
【庸神】真理予罪
be预警,全文8k+,借鉴原作设定的类地球文明,除维里梅外的人物系辅助剧情虚构角色
在听某首歌时突然来了灵感写的,所以说梗有参考(?大概)
一种很复杂的关系,暧昧元素较少,侧重描写拉帝奥
(豹猫真的让我考试超常发挥了!豹猫好!(*꒦ິ⌓꒦ີ))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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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帝奥·维里塔斯是人类公认的天才。无论是赏识他,亦或是厌恶他,聪明的,亦或是庸俗的人,都无法否认他的智慧与对宇宙真理纯粹的向往。作为联合科研部最年轻的教授,人们都期待他能成为长达两百年的科技瓶颈破局人之一,以此来充裕他们的物质,丰盈他们对未知...
be预警,全文8k+,借鉴原作设定的类地球文明,除维里梅外的人物系辅助剧情虚构角色
在听某首歌时突然来了灵感写的,所以说梗有参考(?大概)
一种很复杂的关系,暧昧元素较少,侧重描写拉帝奥
(豹猫真的让我考试超常发挥了!豹猫好!(*꒦ິ⌓꒦ີ))
以下正文
——————————
1
拉帝奥·维里塔斯是人类公认的天才。无论是赏识他,亦或是厌恶他,聪明的,亦或是庸俗的人,都无法否认他的智慧与对宇宙真理纯粹的向往。作为联合科研部最年轻的教授,人们都期待他能成为长达两百年的科技瓶颈破局人之一,以此来充裕他们的物质,丰盈他们对未知的精神向往。
至少在阮·梅出现前,长久如此。
两个月前,一系列论文在民间闹得满城风雨。作者以不符合传统实验观念,却又步步严谨的论证,提出有关“银杏病”(就是游戏中魔芋爽的意思)的生物原理猜想并加以解释其合理性。跳脱的思维与大胆的猜想令普通人惊叹,大多数专家也对其严密的逻辑表示肯定。
这位轰动一时的人物名阮·梅,是与拉帝奥同样年轻的东方女子。令人不解的是,她在发布论文后拒绝一切采访,邀请等活动,也并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说明与解释。
但她偏偏得到科研部最具话语权的年长教授艾伯特的赏识。这位科学怪人看到阮·梅的文章便直接在会议上跳了起来,激动地不停拍手:
“这绝对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敢和你们说她将是划时代的人物!”
底下有科员笑着提醒他要保持科研精神,切莫妄下定论,他权当没听到似的又喊了声:“拉帝奥!”
“我在。”
“你认识这个阮·梅吗?”
拉帝奥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艾伯特教授,我怎么会认识,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晓她的存在。”
“啊——”艾伯特拖长音调,“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会有这样一个……圈子?没关系,交给你项任务,请帮我去资料库调查这位女士,然后来办公室和我汇报就行了。好,大家都散会吧!”
人群一哄而散,他们忙着回实验室重复实验,然后再拼命反思,有时还要抽空翻看学术界的最新动向。
拉帝奥并没有去资料库,他房间中的写字台上还留着某位女子的基础信息与求学经历,以及做满笔记的论文打印稿。那正是阮·梅在数据库中的所有信息和她著名的论文。拉帝奥自然不会说他早就暗中搜集阮·梅的各路资料(当然,都是通过合法的搜查途径),他感觉到字里行间的极度理性与思维连接,却是有着轻浮的跳脱,像是有能力的天才随意的玩笑作品。
他假装过了两天才向艾伯特汇报情况。
“这些是基础信息,几乎将她出身至今的经历全囊括了。”拉帝奥递给艾伯特一张纸。阮·梅的人生比起大多数学术世家的天之骄子相比,实在说不上好:十岁退学,十三岁丧父丧母,其后随外婆生活,十五岁进入xx大学,四年后放弃正在读的博士学位长期居家,至今二十一岁无业,经济情况稳定。
“哦,我的拉帝奥,”艾伯特把纸移开,“她十岁到十三岁这段时间在干嘛?”
“显然,合规的手段无法获取情报。”
“无所谓……对了,你怎么评价她??”
拉帝奥愣下,用错愕的神情来显得自己并没有在前一个月日夜思考这个问题:“我?教授,不可否认,她的确很有智慧,我能感觉到她与现在许多混口饭吃的不一样。”
“但同时脱离社会实际,理论大于操作。”
“你不也一样吗?拉帝奥,我们的发展遇到困难了。它就像一块钢铁,你一直用针尖戳它,能行吗?”
“我们就需要这种大刀阔斧……不对,简直是乙炔啊!”
“可是——”
“拉帝奥,”艾伯特压低语气,打断拉帝奥的辩驳,“我派你找到阮·梅,想尽合法合规的办法说服她来科研部,费用全报销。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真理永远在,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拉帝奥沉默地点头,他不明白上司是怎么的被这个女人的才智佩服地这样坚决,且是仅凭几篇论文。
2
江南的气候是很令人恼火的。连绵的梅雨侵蚀人的身心,将骨头泡的酥麻,神经淋的迟钝。薄暮叆叇,日晕瞳朦的天色衬于花叶之上,却有种黏腻的气息扑面。在拉帝奥又被突如起来的暴雨淋湿后,他敲响某间公寓的门铃,一直重复两次,这扇写着“快递请放门口”的门传出一段机械配音:“抱歉,我暂时不接待记者采访,报社约稿等活动。感谢您远道而来的拜访,我对此深感抱歉。”
拉帝奥站了十分钟,他很确定房间里的人此时此刻就门口,但并没有开门的打算。他思索一切说话的艺术,到最后甚至有爬窗,暴力拆门,装作淋到雨的可怜人求帮助的愚蠢行为。拉帝奥忍无可忍,他讨厌这幅作态:
“阮·梅小姐,我同样是受上级所命来找您谈谈。既然您一直保持沉默,我想我也可以借此表达我对您论文内容的质疑。”
拉帝奥听到门后有细微的声响。
“您认为,银杏病并非是一种病毒,而是一种抑郁伴随的躯体化症状。”
“而现今科学研究表明不存在任何一种心理疾病会让病毒——姑且这么称呼,实际上我们不知道它是何物完全取代所有细胞组织器官系统,使人完全变成一具空壳。”
“您的论证在我看来是统计学错误的典型。您的研究数据表明百分之九十五的患者全部有抑郁倾向,而事实上这完全因果倒置:银杏病潜伏时,以及初期极大的痛苦很难会让一位普通人仍然快乐。况且,照您这样推论,我是否可以得到那些自小就有严重负面情绪的人都会患病,所以银杏病本质是一种情绪,甚至是一种模因?反正都是猜想,我的也同样合理。”
他滔滔不绝,到没有足够的气息才停下歇息,刚要开口,门后的女声传出:“可是先生,我们各自的理论就与‘罗素的茶壶’那样无解,您又如何指责我呢?”
“事实上,在您将银杏病作为局限于无神智的,不具有人文的意义上讨论时,就已经注定它的错误。”
门被打开了,拉帝奥因事发突然而后退一步。女人头发散落在肩上,只穿一条睡裙暴露在他的视线下,白皙的肌肤看起来与这的气候同样阴冷湿润,那如两面明镜的双眼打量他,不带一点情绪。
“拉帝奥·维里塔斯,来自联合科研部,这是我的证件。”拉帝奥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请进吧。”阮·梅转身向里,拉帝奥没有理由不跟进来。
这位小姐的房间简直是灾难,随处散落的手稿支离破碎,桌上的半碟梅花糕是杂乱家具中最整洁的一个。拉帝奥尽量不去看她略显暴露的躯体,仰着头环顾四周。
“冰箱里有梅花糕,我建议你尝一下,它们很好吃。”阮·梅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翻找手稿。
“客套就免了,阮·梅小姐。我来这里是为邀请您加入联合科研部,接下来我将为您朗读艾伯特教授写的邀请函。”
“不用,”阮·梅仍然在地上找东西,腾出一只手打断拉帝奥,“加入对我有什么好处?”
“有利于项目研究的实验全部报销,所有顶尖实验器材在安全合规前提下随意使用……阮·梅小姐,您在听吗?”
“嗯……找到了。”她支撑着站起身来,扶平手中被揉捏过的纸团,“随意实验?嗯好,我答应。”
拉帝奥不曾料到这次谈判如此轻松,这位古怪的小姐举止间透露一种淡漠与疏离,若不是任务所迫,他不会愿意与这种目中无人的天才多费一句口舌。
“我还是更喜欢你在门外阐述观点的样子,拉帝奥教授。”阮·梅补充一句。
在返回的途中,阮·梅都未和拉帝奥正式地交流过。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拉帝奥门外的质疑,也不记得方才自己是如何被这位年轻教授的洞察力与辩论能力所打动那么一点点,完全沉浸于自我的世界。事实上,这系列论文本就是她打发时间的产物,就连投稿也是一时兴起,逻辑错误自然是不可避免,即使目前只有拉帝奥指出,在她眼中也不过是意料之内。
他们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前往总部大楼的路上,园区内安静的氛围衬得两人间的寂静十分可怕,这一感觉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达到顶峰。
“拉帝奥教授。”阮·梅轻声道,目光却不落在他身上丝毫。
“作为科学家,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拉帝奥不曾想到阮·梅有极大可能是一位宗教信仰者,这对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很是冒犯。这时,电梯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艾伯特教授在面前手舞足蹈:“阮·梅小姐!我真的十分高兴您能来!我们已经为您办理好入职手续。”
三人在办公室里对话两个小时,而大多数时间拉帝奥都在一旁聆听。他从未在艾伯特谈论牛顿、伽利略等人以外的情况下见过恩师如此眉飞色舞的模样,阮·梅每说出一句令拉帝奥大吃一惊的话,艾伯特就越对她钦佩。
比如“长期生活在一个除了Nacl单一溶质溶液之外所有试剂齐全的实验室里想要给自己吃的每一顿泡面加点咸味该怎么做”这样简单的问题,拉帝奥想不出除了用海水样品进行提纯得到精盐外更靠谱的办法。
“加氯化钡或者氯化钾,”阮·梅轻描淡写,“目的是增加咸味,这能做到,且十分简单。”
这胡来的女人!拉帝奥有些懊恼,却发觉艾伯特高兴地大笑起来。仅仅凭借这种初中知识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就夸赞阮·梅有绝对大胆的疯狂想法,这很有利于科学的发展。
天才随口一说的话语都能牵动人们的心思。拉帝奥想。像她这样思维清奇,甚至有可能是狂热宗教信仰者的人,我倒想知道她认真起来是什么模样!
3
科研部的时间流淌得总是缓慢,精确到分秒的时钟拉长每一缕光线。阮·梅很快投身于研究中,还应上级要求发布几篇正式的论文,向公众展示了这位初光炫目的学术新星。社会瞬间开展关于“拉帝奥与阮·梅两位年轻教授孰强孰弱”的激烈争论:一方认为拉帝奥教授富有经验与实际,所得成果确切为社会发展做出贡献,而一方认为阮·梅教授敢闯敢试,将是人类文明质的飞跃的功臣。
拉帝奥不是专攻理论研究的,他当然早已习惯社会对高端理论研究者盲目的崇尚。艾伯特教授毕竟还是个严谨的人,他派拉帝奥关注阮·梅的一举一动,在一个月后决定她是否真的合适。这位天才小姐仿佛是他追逐真理道路上的特洛伊木马,即使这是个空壳,其庞大的外形也足以挡住去路。
莫名的不安在他思绪中蔓延。
凌晨四点,在实验室角落独处一晚上的拉帝奥听到开门的声音。阮·梅轻飘飘地走进来,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人的存在,自顾启动实验器具。她从别处抓来两只小白鼠和一瓶银杏病患者血液,于拉帝奥惊异的目光下直接注射进白鼠体内。可怜的小鼠发出尖锐的叫声,疯狂的挣扎几下后垂落四肢,身子仍微微起伏。
她拿起解剖工具,十分娴熟地将仍有呼吸的小鼠剖地完美无瑕,拉帝奥似乎还能听到小鼠的呻吟。小白鼠死了,死于活剖,拉帝奥的瞳孔剧烈颤抖,他不知道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拿纸笔写下许多文字,最终又在原地静静地站着,处理掉所有实验废品后悄然离去。
确认她的脚步消失,拉帝奥立刻冲上前去查看阮·梅留下的笔记:
实验内容:探究银杏病特性
实验过程:将患病者血液注入实验体中,立刻解剖,观察内脏现象
实验结果:实验体所有生理功能正常,只表现出挣扎痛苦的行为,活剖后发现所有生理功能无异,十秒后残肢突然出现自行愈合趋势。
结论:症状没有发生过程,系为突然产生,无法合理解释。
拉帝奥只觉背脊发凉,他带走这张纸,藏在房间的桌下。
翌日中午十二点,艾伯特教授让拉帝奥去往他的办公室,并向他展示阮·梅的实验报告。其实验目的与结论和他早上所见的完全一致,不过将过程篡改地温和人道,更像是通过结论逆推的实验方案。
“阮·梅教授昨日向我提交这份报告,我们经过核实,完全正确。这是一个重大突破,拉帝奥!”
“是吗,”拉帝奥望着窗外令人眩晕的阳光,心不在焉,“我对此感到高兴。”
“这个问题你好像也研究了三个月了吧?拉帝奥,我说这种思维是必要的吧。”
拉帝奥的手紧攥他的白褂,他想说出清晨所见所闻的一切,揭露阮·梅残忍的真面目。
“我们就要抓住真理啦!拉帝奥,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个进步,我们将向社会公开!”
他用力的手蓦然顿住,涣散的目光聚焦于一道刺眼的光线,顺着它攀上太阳。真理,仅仅是一块碎片就如此美妙,值得他三个月不眠不休地寻找,想尽一切办法,却远远不及天才那一瞬间抛弃伦理的异想天开。可那终究是真理,他本应该臣服于这种纯粹的求知欲,而非为可笑的人伦涂抹事实。
光线灼烧他金灿的瞳仁,这平日里耀眼的两颗明珠如今是多么黯淡。
拉帝奥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疯了,每当他在清晨或者夜晚窥视到阮·梅极其疯狂残忍的实验,巨大的痛苦便蚕食他的神经,试图剥夺他的情感,好让自己那崇高的道德全都背离,彻底追随理智的指引。
可他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身体诚实地半跪在实验室角落里,压抑颤抖的身躯愤恨地直视阮·梅。她优美的形体如水墨画般行云流水,又如女娲在她的天地之上肆意创造,毫无顾忌,也无多情。每隔几周,阮·梅都会有全新的进展,她惊人的速度使人们欣喜若狂,那些鲜活的真理就像被她剖开似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而她只不过是动动剪刀的功夫。
只有一个人魂不守舍,显然的,他就是拉帝奥·维里塔斯。他十九岁加入联合科研部,如今二十三岁,这四年时间他所专攻的东西在短短几个月被阮·梅全部抢先。他迫切想向痴狂的人们讲述这真理背后的鲜血淋淋与道德败坏,却在第二日看见阮·梅那副淡然如水的神情时溃败不堪。
这即是他对真理并非虔信的代价吗?阮·梅,不,在拉帝奥眼中已然成为真理的化身,他依然迷恋,却又恨透,因为他终其一身都只能仰视其光辉,一丝垂青也妄想得到。他极力压抑本能去躲避她,避免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切割他的肌肤,好让拉帝奥暂时从人伦与真实的斗争中抽身。
这倒令社会对拉帝奥的评价更低些。这场孰强孰弱的天秤以压倒性的优势倾向阮·梅,人们反倒是怪起拉帝奥心生嫉妒来。他在深夜拟过很多份揭发文,却无一例外全部撕碎,垂落在纸篓中。彻夜难寐的折磨使拉帝奥不得不出去走走。
实验室有微弱的光亮。拉帝奥只瞥了一眼,就看见那无辜的罪魁祸首忙前忙后,完全异于平日的镇静。她在搞什么?拉帝奥思索。神智命令他就此离开,可对真理的本能让他做不到。
那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实验设备,拉帝奥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只见那警示灯拼命闪烁(这个机器是伴有警报声的,只不过实验室隔音效果极好),那是危险的前兆,阮·梅却置若罔闻。
就当是为了证明我还清醒。拉帝奥如此说服自己,飞一般地冲进去,抓住阮·梅的衣领踉跄地摔出去。二秒后,机器爆炸了,拉帝奥抱着阮·梅的头好减轻碎片溅落与火光席卷的轰鸣。他庆幸这是间没多少试剂的实验室,并没有别的易燃易爆物。
身下的人挣扎几下,以巨大的力脱离他,跌跌撞撞地朝爆炸处奔去。
“回来!”拉帝奥大吼,可这不起作用。
阮·梅还算有点安全意识,隔着火光不知在观察何物,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喃喃自语:“没错,就是这样,没错……”
二人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强行带走。
艾伯特教授对阮·梅把生物体放入粒子对冲机的行为感到头疼。他命令拉帝奥隐瞒此事,对外只宣称是普通的操作失误引发爆炸。
他们沉默地坐在艾伯特办公室门口,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拉帝奥教授,”竟是阮·梅先开口,“你相信神,或者说更高一维度的生命存在吗?”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之前,我持观望态度。”
她轻轻地笑了,仿佛因此而欣慰:“真好,至少你不像其他人那样完全否认。”
“我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才与你说,”她继续道,“我把生物对冲成粒子后它仍然活着。可是几秒后,它出现了极大的悲伤与迷茫,然后迅速消亡。”
“可我能明确感觉到它没有死,它变成另外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正在寻找证据,它们就在眼前。 ”
语毕,阮·梅离开,她毫无保留的疯狂彻底暴露在拉帝奥面前。或许是因她过于聪慧而让话语无法令人理解,但这足以让拉帝奥恐惧。
4
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此之快的落下。
这半年的时间里,阮·梅什么新成就也没有。而拉帝奥稳步的提升重新使他的威信升高,他认为阮·梅将为自己的胡来与漠视生命付出遭到社会人文的背弃。那份折磨自己的心病即将痊愈,他期待自己重新踏回追寻真理的正道。
就算再天才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一人揭开宇宙真相呢。这世上又有谁对真理的渴望能与他相比呢。
至少在那天下午之前,长久如此。
艾伯特教授要求拉帝奥迅速前往他的办公室,拉帝奥一进门,就见阮·梅对他说:“我证明了,拉帝奥。我们都是『星神』的玩具,银杏病,反物质,自灭行为……都是祂们随意一个举动罢了。”
“你在说什么?”他的大脑仿佛变得迟钝。
阮·梅向拉帝奥详细解释了一切,而艾伯特已经快被事实冲击地昏过去。
“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拉帝奥体内的灵魂在叫嚣,他尽力让自己平静,“除非你能拿出无懈可击的证明,阮·梅教授。况且,你仅凭一些能独立完成的实验,又怎么会得出如此庞大的结论呢?”
她不言语,将身旁一堆手稿与打印纸送到拉帝奥眼前:“请你看完,拉帝奥教授。我很坚定我的结果。我打算向全世界公开这一结论。”
于是拉帝奥开始阅读最上方一张纸的第一个字,这是他长达两小时的噩梦开端。
这些实验目的,过程,现象和结论与大量的公式计算混合在一起,要从纸面爬出来似的冲入拉帝奥的大脑。它们已然扭曲,挣扎着脱离平面,群魔乱舞,却又是富有逻辑地,整齐地癫狂。时而跳跃,时而跑动,互相连理照映聚成高速的子弹击穿他的头颅,爆裂的声响是极缓慢的,在神经中枢酝酿,猛然间炸开,直冲神经末梢。
这即是真理啊,拉帝奥教授。无尽的公式仿若发出阮·梅的音色。“阮·梅”强硬地对上拉帝奥逃避的视线,无情地念他不愿去直视的结论与过于残忍的过程,那些被她冲成量子态的无数生命体都完整地浮现在他眼前,报复似的攻击他的神智,拉帝奥清楚地感觉到灵魂的颤栗。
一道公式,犹如利刃,直穿他的心脏,又不留情地在伤口中扭曲;随即是一段猜想,它们在眼前欢快地飞跃,比宇宙膨胀还快的速度远离,令他只得以跪地仰望,卑微地如同一只蚂蚁;一套完整的论证,围绕于他的四周,神经质地舞蹈歌唱,他想伸手去抓,那文字却轻快地逃脱,怎么也捉不住。
这是虚假的真理,我不想再看。拉帝奥的精神在求饶,在欺骗自我。
承认那是真相有这么困难?我能感受到你对触碰真理所产生的无尽欢愉。“阮·梅”揭穿他。
四处刹那间清净,电钻割据头脑的刺痛烟消云散。拉帝奥猛烈的心跳震耳欲聋,残酷地向他证明自身的愉悦与对这一切的痴迷。他二十三年的知识体系在被轰击,轻则炸成碎片横飞,重则瞬间汽化不复存在。戒律、道德、人伦,皆是崩塌,如迷雾般散去,裸露的天空玄墨色的静。恒星,行星,卫星,中子星……所有天体都在夜空浮现,它们那么清晰,又是行动地那么缓慢;细胞,DNA,原子,分子,又是成庞然大物供他观察,借着阮·梅的文字坍缩成一个黑洞吞噬他的心智;猛回首,天空被不可名状之物占据,他定睛,才看清那是千手的鹿角女相之物,臂膀上凝聚翻滚的血红捧着漆黑的瞳仁,祂的仁慈令人不寒而粟,一抬手,便有一片星空漫天杏叶。
痛不欲生的绝望刺激他,可万物都太美丽了,绚烂的光芒麻痹他的痛苦,让他完全升华于冷冰的,纯粹的,下毒药的红酒般甜腻的真理。
可为什么不是自己?即将向这一切屈服时,他质问自己。这便是天才眼中的世界么?万物运动的规律是这样得容易得到,而他迷失在高速旋转的日月下;公式的限制是这样地对她无用,永远意想不到的下一步解法是他徒劳摇晃牢笼都无法涉及的境界;社会的伦理是这样地令她鄙夷,她孤注一掷向真理之神献出自己一切,而他仍贪恋尘世的丝竹。
好在如今,我受到应有的惩罚。拉帝奥胡乱地思考着。这是我的荣幸!阮·梅每用她的智慧灼伤我一分,就意味着我对真理的接近。所以这些都是我应当全盘忍受,还要因此感到雀跃欢快的!我应当由衷地感谢她,感谢她剥离束缚我的道德枷锁,赐予我疯狂的鸩毒,奔向更高的纬度去!拉帝奥,你仍在痛苦何物?你难道不渴望吗?你以为自己穷尽一生都无法了解的东西就在你的眼前啊!社会群众的看法,以及这是否会引起动乱,又有什么所谓呢?快向天才小姐阮·梅俯首臣称,这才配得上你的志向——
“拉帝奥,拉帝奥教授?”
拉帝奥恢复理智,阮·梅神色淡然地望着他,双手温柔地捧他的脸:“你刚刚为了将纸摊开,就跪到地上,可这之后你在颤抖。现在你应该相信我的结论了吧。”
他才发觉自己单膝跪在地面上,他扭头去望旁边的镜子,眼角滚动的泪珠衬在生理的猩红之上,与他朱红的眼影交融。
拉帝奥重重地推开阮·梅。
“不行,阮·梅教授,你听我说,”他很虚弱,“绝对不能向社会公开这一真相,这会引发大乱。还有,让艾伯特教授忘掉这一切,我知道你有办法。”
“可,这是真理啊,拉帝奥教授。”阮·梅如同清泉的瞳孔泛起涟漪,鲜少有微风会刮起它们,“你是科学家,你应该明白这重要性。”
阮·梅的身影在拉帝奥眼中与那个“阮·梅”重叠,他毛骨悚然。从不凭直觉办事的拉帝奥这次坚信他自我:“绝对不行,阮·梅,”
说着他大步走向门前拦住阮·梅:“如果你贸然行动,我会立刻公布你所有残忍实验的行为。”
阮·梅愣住,但并未惊慌:“……可以,拉帝奥教授,我希望我们都再考虑一下。”
回到房间的那一刻,拉帝奥跌落在地上。他抬头看仰望窗外的天空,广阔而又无垠,难以相信它们随时都会被星神摧毁。他为何如此不希望阮·梅公开?或许自己真的低估了人类的内心,又或是单纯地无法接受遥不可及的果实轻易被他人摘取?
那两个小时内自己的扭曲与挣扎让他自我厌恶,他的努力在阮·梅的智慧下多么可笑,到头来还是成了任天才摆布的庸人之一。那庸人要怎么做?连蚂蚁也会捍卫它们的小洞……
拉帝奥做了长达一周的思想斗争,它们伴随巨大的痛苦与折磨,几近将他逼疯。最终,他也不知是为自己的私欲还是人类的利益了,生不如死的感觉仿佛只有阮·梅彻底消失才会褪去。
阮·梅很冷静地接受拉帝奥将要告发她的消息,好像早就预料到似的。
“其实你很崇尚真理,我明白,”阮·梅竟报之以微笑。
“可你因为真理违背人道主义,简单来说,你因此而罪。”
“是啊,我因真理而醉。”阮·梅撩扶她的头发,“可人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都这么痴迷?我想我不能理解,就像你无法理解我。”
拉帝奥并未回答她。事到如今,是他亲手陨落一位天才,仍是挣扎的良心让他也没有什么资格继续面对阮·梅。
“今天我就会行动。”
我恳请你为自我辩驳,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
“嗯。”
“我会夸大你的一切行为,将它们描述的残忍无比”
只要你想,就可以使我成为邪恶的那个,然后带着真理照耀世界。
“没有关系,我不在意。”
“到时候你一定会判处死刑。”
可真理是杀不死的。我因你而罪,因你而醉。我希望你击溃我,这样我就会被真理打败,带着对其一生的沉醉解脱痛苦。
“我知道。”
5
拉帝奥是人类公认的英雄,他勇敢地揭露人性丧失的科学家阮·梅,揭发她惨无人道的实验过程与宗教信仰者的本质(即相信神的存在)。他将运用智慧与才华,带领人们探索宇宙真正的尽头。
至少在阮·梅执行死刑之后,长久如此。
他总是做噩梦,阮·梅的身形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且他很确信这并非幻觉。富有干劲的科员们实验着,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学习着,提不起拉帝奥一点兴趣。
他厌烦了世界,所有的实验研究都毫无意义。他那日益被磨灭的情感即将消散,恍然间拉帝奥明白阮·梅当初放任他告发的原因。
阮·梅的肉体死了,但肉体对天才的灵魂而言本就是累赘,不是吗?她大概已经成为星神,在高一层的纬度欣赏拉帝奥自我的折磨,亦或是将他遗忘,毕竟对神而言他只是一个蝼蚁罢了。
正如丰饶星神“赐福”生命那样,拉帝奥成了这位新生星神第一个投去目光的幸运者:
他将独自戴着真理与事实的镣铐,永远清醒而痛苦地为人类文明编造欣欣向荣,直至征服宇宙的虚假梦境。
全文完
*碎碎念
平心而论,拉帝奥大概是不会这样折磨自己的,一是因为他不慕功利只要想通一点就不会再被搞心态,二是因为他的袖口不会长出小刀然后诅咒所有相爱的人
种种迹象表明,两位可能大概也许在差分宇宙开发中见过面?
以下是本人碎碎念环节:
其实本短篇在2.3版本开启时就已经在准备分镜了,奈何本人一会儿是六级考试一会儿是期末考试一会儿是报告……磨蹭磨蹭拖到现在才画完(甚至能看到默认笔刷的区别)。。。
以及,庸神组有点、冷,虽然也有很多很棒的作品,但还是多来点人吧\(`Δ’)/
种种迹象表明,两位可能大概也许在差分宇宙开发中见过面?
以下是本人碎碎念环节:
其实本短篇在2.3版本开启时就已经在准备分镜了,奈何本人一会儿是六级考试一会儿是期末考试一会儿是报告……磨蹭磨蹭拖到现在才画完(甚至能看到默认笔刷的区别)。。。
以及,庸神组有点、冷,虽然也有很多很棒的作品,但还是多来点人吧\(`Δ’)/
Pygmalion【庸神】
我曾不惜一切回避爱情,但最终拜倒在阿芙罗狄忒的宫殿。
◆ 真理医生 - 阮·梅 无差
·注意自行避雷
·解剖现有剧情给cp写自己的剧本,不上升原作
·路过吃口饭,不喜轻喷><
·评论讨论剧情/cp/长评/repo 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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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些最终会长出血肉的,是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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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恶缘,无缘不聚。
起因不过是阮·梅数百个研究不起眼的其一。相...
我曾不惜一切回避爱情,但最终拜倒在阿芙罗狄忒的宫殿。
◆ 真理医生 - 阮·梅 无差
·注意自行避雷
·解剖现有剧情给cp写自己的剧本,不上升原作
·路过吃口饭,不喜轻喷><
·评论讨论剧情/cp/长评/repo 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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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些最终会长出血肉的,是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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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恶缘,无缘不聚。
起因不过是阮·梅数百个研究不起眼的其一。相位灵火的复制成功后,相关手稿就对科研者本身失去价值。基于她一贯不管不顾的性格,与其他资料一起随手就扔在空间站里。当听说有科员将捡来的手稿用以制作复制品的事情后,这件事本身无妨,但却提醒其她似乎把从黑塔那借来研究的原版灵火也一同弄丢了。
唉。一声轻叹,像是雨滴滑落在弦乐器上,只惹银丝微颤便被轻易揭过。和小时候一样,在研究以外,阮·梅是冒失的性格,在靠近研究台前还要在心里提醒自己已经清洗过手上的糖霜。
她对遗失器物的事情似乎意料之中,对于黑塔甚至没有产生太大愧疚。她认为自己应该提醒自己注意,于是在纸条上幽幽写上一句:希望丝丝喀尔不会讨厌我。然后就把这张纸也随手丢到或许再也翻找不到的空间。
捡到了流窜的萤火。
拉帝奥登上太空站,他应IPC的邀请前往这里,可惜遍地凡庸的气氛让再度令他头痛。屏退围拢上来负责接待的科员后,拉帝奥长舒口气,对天才们的到来推崇备至的氛围令他不由嗤笑。心想着如何给予这群庸人一道课题洗礼时,一道蓝色火焰自半空降下。
......什么鬼。真理医生对空间站的管理已在心中提出了一整套整改意见。但眼下仔细观察,他确定面前的应该是奇物中的“相位火焰”。
放任不管似乎不行。拉帝奥伸手接触灵火,而火势自指尖瞬间蔓延。他蹙眉,运用过往的知识尝试控制它。方法和过程没错,那么结果——
相位灵火闪烁,它把拉帝奥投入一个陌生空间。“禁闭舱段”,IPC中有记录这里曾经用以招待来宾,被“军团”到来、破坏后就被封锁。声称修复,实则现在来看,是黑塔将它借给旁人用以……生命研究?那么,也许就是那位与自己几乎同时来到空间站的#81女士。
阮·梅。他念出这个需要中间气息停歇的名字,就像咀嚼一颗糖豆。真理医生于此闲逛了几处就彻底搞明白了现状。看着超距遥感系统里投影的女性身影,拉帝奥陷入沉思,他的踱步已经回到显眼处,在这,他打算与自己对弈一盘棋局理清思绪。
后来想起,当时或许是因为对那人所行之事颇有微词,才正式地让自己下定决心与那群天才搏上一搏。
在灵火出现在面前时,在被蔓延的火团掷入地下空间时,自晦暗的寰宇深处,便有两粒星屑被写下故事。
这也算是……
“因你种下的因果。”
拉帝奥抬头,看向坐在茶座对面用温柔又残酷的烟雨色眼睛注视着二人之间棋局的阮·梅。她眨眨眼,没有动容,没有真意,仿佛早已知晓一切本就因缘缠绕,缥缈如烟。
2
讨债还债,无债不来。
空间站的事告一段落,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真理医生都在IPC的资助和提议下奔走于各个星球进行调研。
至于那枚相位灵火,他没有全盘归还。这似乎是一种兴致,或者说私心,对于不择手段的天才对手致以卑鄙的敬意。普罗米修斯从神明手中盗取火焰教授与人类,这些家乡俗不可耐的故事也不过如此了。
真理医生从未想过静默地封存于骨盒中的火焰还会派上任何用场,而当它发生,也是将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人之地”,在阮·梅口中出现数次的那片地域,在风雪、极昼与坍塌的雪岩层下,是埋骨异乡的调查员队伍和时常探望的科研队前辈。
她时常来探望这些冰冷的尸骨,心情像是遇到旧人时那般甜蜜。或者她并不能领会其中的滋味,只是觉得没有生命气息的荒原上有着无限的可能。或许在那无数可能中,她心间也闪过一瞬孤寂,但那也不会被察觉,除非......另有契机。
真理医生乘坐IPC的勘星舰到达了这次调研队伍希望勘测的星球。这是一颗被冰雪覆盖的行星,有限的资料显示这片陆地上几乎没有生命,但是遗存黄昏的古兽,亦或者旧日的神祗。更重要的是,据可靠消息,阮·梅女士经常造访此处。
所以说,为什么要把某位天才的个人癖好当作价值判断的佐证。拉帝奥腹诽。
舰外冰天雪地蔓延千里,气温骤降零下几十度。狂风呼啸,卷起地面的雪粒,形成股股雪暴,让人无法分辨眼前的世界。说到底,这种地方的恶劣程度,一般生物根本无法生存。
拉帝奥教授。同行的IPC研究员叫住并提醒他需要注意,不要走入过深的雪域。根据记录曾有调查员被幻想迷惑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历史资料里记载的雪原蜃影真的存在吗?拉帝奥戴上石膏头像,没有应答。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有心追逐虚浮的幻影吗?他最终只能得出“庸人自扰”的解释,并愚不可及地摇头笑笑。
这片天空倒是明亮清澈,仿佛永远不会寂灭。他微仰起头,思考即使站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位经常到访的天才女士又是否能看出什么不同呢?
这里一如往昔,长眠着不知多少个琥珀纪前的生命,而存活下来的已经太少。
阮·梅在冰湖上行走,她期待着某块冰面上会突然碎裂,从中爬出远古的生命体。接近本质的研究仰赖一些令人沉醉的古老气息,它们的存在或许附着尘埃,或许布满严厉的冰霜。
轰隆。她停下脚步。似乎从远处传来地面的震动,脚下的冰面随之咔吱咔吱出现裂痕。这个星球产生了寻常的风暴,但是根据计算,自己的重量尽管如履薄冰,倒也能无恙地走回实地。
然后,上空忽然打开了一道青色火窖。她微讶的表情还没摆出来,火团就从中丢出了一个......石膏头。对方砰然坠落的瞬间,冰面发出脆弱的轰鸣。它的崩溃理所应当,像是被顽童故意掷出石头砸碎的镜面,只不过二人一起落进了冰湖。
3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拉帝奥谨慎地回想。科研队伍迎来了雪崩雪暴,目之所及一切消散,难以前行,无法后退。这样下去,会被困死在这里。真理医生竟在此时想起来那随行在身上的相位灵火。它在被封存后就一直像是被遗忘了那般带在身上,在这种情形下才会被偶然地想起。就像他接触过的大部分人那样。
再次使用它,以为头脑已经被风雪困住变得迟疑,但是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当时误入阮·梅的实验室一样的感觉。
于是他才会掉进水底时,也会看见此人的蜃影吗。阮·梅在水中打量着自己,饶有兴趣地朝自己眨着眼睛。那就是休克前唯一的印象。
而现在,拉帝奥猛然惊醒,他喘息着,却在视野中看见阮·梅正哼着他听不懂的曲调站在一边堆雪人。
醒了?新访客。阮·梅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她的审美颇具外界对天才即为怪胎的点评风格,那雪人有着聚合生命体在裂解前的绝望神色,但它分明是在朝着自己露出微笑。这么想便更渗人了。
拉帝奥对此保持缄默。因为比起对方堆的雪人如何,他心里另外在想的是,面前的人是真的阮·梅?不,或许应该优先提出质疑,如果假设是幻觉,自己会更注意保持警惕。
你不能沟通吗?阮·梅询问道,她就连提问也像在进行寻常的生命认知测验。奇怪,此前见到蜃影,它都倾向模拟能交流的熟人,这次是出了什么差错?
真理医生观察着对方,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是么。阮·梅点点头。拉帝奥看见她不知从哪掏出了记事本,或许自己也被当成了假象。他猜测对方记录了自己提供的,大抵是谬误的虚构生命体特性。
他产生了某种类似后悔的情绪,但想想,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所以想更正错误的话语又被吞了回去。
尝试联络外界或者其他幸存者失败了,回应着人们的只有雪地里如哭声般的风暴。
拉帝奥听闻过因星核冰封700年的雅利洛6号,他应该祈祷自己遇到的不是类似的情况吗?可惜他已经决意拒信借助神明的力量,居高临下的星神是不会回应平庸之辈的。
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异能,隔着石膏头看出他凝重的表情。阮·梅在风雪中闲逛,仿佛花园的主人视察她的田圃。不要担心,像这样的风暴经常会有,关于它的影响结束,最快几天,最久也不过几个月。
拉帝奥不确定对方这么说是否算是安慰,还是单纯地进行现状陈述。不过跟着阮·梅,他确实对自己生还几率的估算高了些。这里有遗留的研究驻地,甚至一些勉强够用的设施。明明自己还情愿假设对方是虚影,但对方似乎也没有把自己认知为人类的想法。
就这样吧。比起人类,不如相信虚构生命体,这或许也是她的意愿。
4
点起矿髓炉,气温稍微宜人,不过仍然会有冷风时不时触发寒冷神经反射。
阮·梅把糯米糕在火上烤至焦黄,拉帝奥看她吃得开心,眼睛偶尔会亮一亮,那是那双眼睛里罕见的神采。她进食的动作很细致,像是温顺的猫儿,偶尔她会发一会呆,注意力像是被她自己脑海里的天才构想分走,入神时便在唇边沾上糖霜。
她在想些什么呢?真理医生看向她发呆时望向的天空,他或许知道他们注定看不见同样的一片天空。但那样如何?庸人自有庸人的神迹,真理医生将视线移向阮·梅。
他选择安静地与她并肩而坐,她亦是如此,化作彼此不足为道的幻觉。
他们一起相处了几日,今天室外的环境总算没有那么恶劣了,阮·梅忽然对对方说:去划船吧。
因为极昼将在今天结束。为了迎接极夜,我们应该在冰河上泛舟。她的形容很文雅,拉帝奥对此并没有意见,但他更想知道,除此之外她还想做些什么。
眼看极昼渐渐入夜,天边的极光如梦降临,渲染了整片黢黑的天空。那些绚烂的色泽、翠色的光段,像极了飘舞的纺纱、裙带,轻盈地摇曳在寒冷的夜色中。四周的雪岭沉寂无声,正如阮·梅静静地注视着这场繁星的盛宴。拉帝奥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几乎都要疑心这个女人是在等什么怪物破壳而出,但心态上居然也已做好等她研究完要收拾后场的准备。
结果她自然永远出乎意料,真的只是坐船。夜风轻拂,带着雪粒拂过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宁静的夜晚,这种声音显得尤为清晰,宛如大自然在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故事。不爱搭话如她却像是醒悟这种感召,慢慢地说起之前的事情。
那些零星火光般断断续续的,是关于那些成功了、失败的研究。她讲起想要培育出如同吞噬故乡的活体星球时,展露出短促的欣喜,那是一个有趣的课题,她如此形容。但当她再次轻而易举实现了目标后,阮·梅重新陷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空闲中。她相当缺乏凡人从胜利的果实中汲取喜悦的能力,于是那些成果被判定为都不是她希望的、接近本质的研究。
拉帝奥不想承认,但他在难得不与人进行辩论、仅仅通过倾听这一输入途径,意识到面前这位天才本身,也不曾察觉的孤寂。她选择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把往昔讲成故事,说与或许连他本人是谁都不在意的幻觉听。真理医生勉强说服自己扮演好一个善于倾听的大善人,即使你我道路不同,但如果你真的成功,我或许也会勉为其难替你高兴。
阮·梅讲累了,她其实很少回顾往事,很难说她是否属于怀旧的人类,即使是,或许也处于非人的天才范畴。
船还在飘,水波荡漾,像是摇篮。此时的雪岭与冰河,化身一位慈祥的母,安抚着孩子们进入梦乡。善解人意的拉帝奥教授让给疲惫的人一个肩膀。阮·梅倒是不推辞的,她眯起眼朝温暖和平稳的心跳声贴近了些。真理医生哼了一声,把头也搭上对方。
时间难以借助外界判断其流逝的部分,但是,晚安。
5
叩叩。拉帝奥睁开眼睛。阮·梅一如既往毫无界限观念,或者,她不在乎。她曾多次打量自己的石膏头,并且敲击他的石膏,想要确定它的材质。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未见过的异形体,想要研究一下。而她自述,倾向通过接触感知外界。无礼的女人。拉帝奥凝望着对方微垂的细长睫毛,连她瞳色略淡的青光也看得清晰。离太近了。
醒了?阮·梅收回手,她撑起身子,坐往一旁。但真理医生并不确定,眼前的空间像是虚构的,散发着朦胧的白光。梅花枝条从四周婆娑地伸展出来,它们纤细婀娜,绽放着洁白如雪的花朵。脚下则是一片无波的湖水,精致的花雨洒落其中。他并不确定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否值得相信。
亲爱的。她无波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用我最后一块糕点,换让我看看你石像下的真面目。阮·梅当真不知从哪处掏出了一份糕点,递到二人中央。鼻子首先嗅到了甜香,来自细密撒满酥壳的霜糖。真理医生瞧了眼糕点,又看向阮·梅温和的眼睛。你没必要非要知道我的真面目。他皱眉。你没有理由。
我很好奇。她微笑,真的不可以吗?再考虑一下吧。
......我拒绝。真理医生扯出一个冷笑,并不是因为真面貌多值得保密,只不过是你太弯弯绕绕。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迟钝。他淡淡回答。
她本质上根本没有理由非要知道石膏下的人长什么样,他明白,她不在乎。先入为主的质疑不是好习惯,但是带着疑虑求索果然是最谨慎保险的选择。阮·梅,你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把那份糕点塞给我吃下,它被你加入了什么?谁知道,或许是反吐真剂,或者记忆遗忘浓缩药剂。
呀。阮·梅轻轻叹了声,她点点头,用遗憾的语气道。可惜了这份糕点,我为你留到了最后,它做得很完美,你该尝尝。
可你的眼睛里可看不出半点可惜。拉帝奥想。她对多少个蠢人说过类似的话,去欺骗他们,引诱他们,让他们无法透露自己的半点行踪?
那么,期待我们下次见面.....能见到你的真面目。阮·梅轻轻说道。
这句话,也还给你。真理医生认真地回答,他看向对方微讶的眼睛。然后她微微弯起嘴角,像是吃到了好吃的点心。
苏醒过来时,行舟已靠岸。拉帝奥重新回神,阮·梅已经不在了,一切确实像是场无比绵长、无比悠久的梦啊。
真理医生走上雪滩,身后的足迹很快便随风消失,回头也已经找不到来路。风暴的影响暂时消退了,超距遥感寻得了许久不见的微弱信号。
......原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无数通讯信号和短信扑面而来,拉帝奥冷笑,怕是那伙白痴都要急着把自己的失踪报告打成死讯了。
他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粒,往前路走去。就当是,遇见了不存在的幻觉吧。
6
这位是博识学会的代表拉帝奥先生。这位是天才俱乐部#81阮·梅女士。
这是初次见面还是再次见面,拉帝奥说不清。自那颗旧日雪星与世隔绝的一个月或许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得像是从遥远的天外飞进他紧密排列的人生里的。
这位阮·梅女士素来不爱到外界走动,几乎从来不会接受IPC的邀约,所以这次能一拍即合倒也是稀罕事。在过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完了旁人的嚼嘴。一如既往,前呼后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捕风捉影。
初次见面。先于拉帝奥的思考与判断,阮·梅开口。她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
拉帝奥模糊的印象中,阮·梅并不爱笑,至少在那处“无人之地”遇见的幻影是如此投射,只有在吃甜食时她会表情稍微温和一些。
他也还记得,驻地里的文件阮·梅从来都乱摆乱放,这次用完下次就找不到了。他本不想去管她的麻烦,但是到最后强迫症与责任心还是压过了不管闲事的念头。他一边气恼,一边替她收拾残局。如今面前之人端庄体面、举止得体,将她与雪地里那冒冒失失但对一些难以名状的事物有着狂热眼睛的幻觉做比对,甚至让真理医生产生一种记忆错误的不真实感。
他的反应很有趣。
在自己说出“初次见面”时,对方的眉毛飞快地在空气中抖了一下。这是质疑的微表情。
于“无人之地”与那位从始至终都不愿摘下石膏头的男人不告而别,久得她都忘记了。敲定这次研究合作前,她收到了IPC塞来的其他研究者的资料。是在见到那个人的相关资料时,记忆才回溯进脑中。
我好像见过他。这宇宙间还没有几个人有这种待遇,让阮·梅产生这种想法。噢,我想起来了,我曾与他同行。在雪崩前一同坠入湖底、在无人处分食古怪的野生食材、在冰河尽头依偎于同一片极夜。我同他说起过往事、制造过牵绊,而他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由着任性的自己被哄骗着遗失那段与自己同行的记忆。
阮·梅忍不住笑,这引得对方再次露出了见鬼的表情。然后,她又等了一会,总算听到对方犹疑地开口。
没必要寒暄了。他不接茬。
阮·梅朝他眨眨眼,她在记住这个人石膏下真正的面容。
7
【八卦小报大纲】
*IPC宣传部某名记者的手稿节选,记录了与两名学者自身研究无关的调查。*
那两位虽然不常见面,但每次见面都会产生争执。
这是庸人视角下,天才们的辩论。IPC拨款为他们提供的研究所里,平凡的研究员们胆怯却爱凑热闹,他们在隔音的屏障外抻长脖子张望,脑补着两位人杰在说些什么。而上述就是他们对IPC宣传部记者的普遍反馈。
事实上,人只能基于自己看到的做出片面的评价。阮·梅不经常来研究所,而真理医生却是有计划有安排地定时定点来访,甚至因此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所以如果不是二人有公事上的矛盾需要解决,自然也不必在这个地方特地相见。
他们看上去很登对。如果不是阮·梅女士经常到我们这喝下午茶,我都以为是一对相当登对的高知夫妻。
这是记者采访「花间意室」茶馆的茶艺师时得到的答复。她陈述并不经常见到二人同行,只是阮·梅女士对自己的茶艺有些偏爱,才经常来这院落坐上几个时辰。忽略为自己打广告的部分,我们得出了一些惊人的结论。
虽然无从作证二人有过甚的私交,但是也并不像外界谣传的有极大的矛盾。相反,倾向保持静默的阮·梅女士愿意在学术讨论之外,聊起一些生活化的碎片话题;而被一贯认为厌烦琐事、甚至有相关人士转述他原话为“再废话就滚蛋”的拉帝奥教授,居然愿意礼貌地倾听。
*这页残卷戛然而止,潦草的字迹似乎不想被除笔者外的人看懂*
哦,高尚的琥珀王,我发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大胆猜测,沿着这条线兴许能挖出大料,或许我应该找主编拨款......或者提议他们采访这两位,可别让隔壁部门抢先了。
8
【真理医生的草稿】
*即使是计算、作图的草稿也井井有条。其中有关于双形体、永动机、能源问题以及部分危险的星核能源爆破装置的设计。除此之外,有一些来不及思考的问题被以文字的形式覆盖在已经得到解决的问题上。*
——那个女人的钗子落了一枚在办公室。这是本月第三次差遣我顺手替她收拾她的失物。他们老家的古谚语有道“事不过三”,我认为这次把东西给她还回去时很有理由提醒她,我不是由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 约时间。周三下午2:45,「花间意室」
——她问我喜欢什么口味的糕点,同时提到了一些品类,为防止在我完成手上的工作后把这种闲事忘的一干二净于是做此记录。梅渍黄豆糕、糖蒸酥酪、藕粉挂糖糕......
——终于结束了,和蠢人白痴待得够久了。当时没有时间思考,现在回看,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查询资料,这些糕点都是用碳水化合物堆积成的,哪有什么除了“甜”以外的口味。诚然,适量的甜食有助于开发大脑,但过量的糖分袭击的不仅是脑细胞,还有身体,难道天才都热衷挥霍自己的才华和生命?
——我们几乎没有能达成一致的观点,这并没有什么不好。部分情况下,碰撞能辩明真理,这能更接近我们进行的研究并获得可见的成果。
——该阶段成功了。生命科学和工程学交汇处不多,“星火之精”算一个,无机生命算一个。作为「帝皇战争」和「仙舟·血战时代」中充当重要角色的IPC自然想要把手上截留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取得的部分成功已经转交。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并不为此高兴,确切来说,我认为她并没有感到喜悦,同样的,也说不上失望。虽然看上去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维持了几乎一个小时沉默的状态,直到我用那些没用的糕点转移她的注意力。
——“猛烈的情感,能被这些生命转化成强大的能源。他们究竟是如何感受到情感的?又是从何处汲取到莫大的力量?对此我很好奇。”我发现对此我只是“有些费解”。换做以前,我或许不会理解,但是与她接触久了,似乎也能体会她无法理解“爱”的心情。或许我根本不了解她。
9
【阮·梅的日记】
*日记本的内容简约、字迹娟秀,只言片语记述了她的研究。但是从随意撕毁的程度来看,阮·梅本人并不太关心它。*
第██页:
最近的研究让我想起了██写下的《情感的本质》。
“爱是生命共同的语言。”我与维里塔斯谈及这个观点,同时表达了我的不解和作为反方的论据。我其实并不热衷与人辩论,我喜欢一个人单独做相对纯净的研究,这或许不是好习惯,所以我试着对他表达。
另,他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次辩论也是我赢的时候,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难道不好奇吗?”
我答不上来,这轮是不是输了?
第██页:
我缺乏感知强烈情感的能力。这一点对现阶段的研究或许是一种阻碍。
今天维里塔斯指出这点时,我也承认。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情感产生发作的机制,也许因为清楚这点所以才对此毫无感觉。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回望过去,我只能描述事件的轮廓,但无法描摹具体的色泽和氛围感。
因此,我希望通过让岁阳附身来进一步研究时甚至被拒绝了。其一是因为他们不喜欢附身长生种;其二是他说,我在他那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页:
那群岁阳向维里塔斯告密了,说我擅自让他们附身来进行研究。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第██页:
IPC要求的研究初步完成,我的问题尚未得到解答。
他好像想问我问题,被我发现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下午吃到了新鲜的荷叶桂花饼。
第██页:
开拓者又发来了空间站里那些“小生命”的照片。
其中一只让我想起他。
10
拉帝奥收到了开拓者的短信。照片里的糕点是当初误入空间站研究室时见到的那类,只是这张中的显然具备了一些与自己相仿的特征。照片的一角误入了另外一只糕点。从花纹来看,像是那个女人。也不知道那两只茶糕能聚在一起谈些什么。算了,不重要。
连续半年,他们都在构造类人模块、制造永动生命为工具赋能基本实现。起初,它远达不到真正的永动。因为类人所以会磨损,无法理想地永远运作。但也只有类人,才会具有强烈的情感,提供庞大的能源供给。
让阮·梅负责创造这种具备强大情感的生命体,看似实属一种为难,实际上只要依旧在生命科学范畴,她就会想尽办法做到最好,如此一来,拉帝奥也只能奉陪。
可是每个单体最终都会消亡。几天、几周、几个月,虽然不断改进基因方程能延长存在的时间,可是产能也会随时间延长而飞速滑落。阮·梅反复进行尝试、反思,再重复试验。
类人的生命如何产生与感知猛烈的情感冲动,又如何恒久地维持这份感情?想明白这点,或许实验才有突破和进展。她冥思苦想,似乎重新回到了当初为了将故去的生命带回时的境遇。在她心湖中央出现一道遥远而不可捉摸的门,每次靠近都会退得更远,让她完全抓不到门扉,仿佛被无形的障蔽阻碍着前行。她望着那扇门,望眼欲穿时忽然产生一股陌生的冲动。
停下。她的世界响起了声音。你该去休息了。阮·梅看向现实世界,拉帝奥攥住她的手腕。他捏得很用力,像是奥菲欧要将欧律狄刻从地狱中抢回来。
如果真理的门扉近在眼前,你还有心思放下、去休息吗?阮·梅问道。
沉默回以沉默。真理医生松开了手。如果你一定要再试一次,我可以与你同行。
登时,湖光尽头像是烧起了火。像余清涂的塔拉毒火焰那般,叫人刺伤了眼。
多么动听啊,再多的情话也不过如此了。对于智识路途的修行者们来说,答案意味着一切,他们无法抗拒其诱惑,必然受其吸引。博识尊询问天才们:即使最终的答案枯燥且无趣,你仍然求索吗?而这位天才朝面前的庸人发问:即使最终所有一切都飘散如烟,你依然愿意理解我一路的追寻吗?
阮·梅。他只回答了这个由两个姓氏共同组成的名字,未有忘记期间气息的间断。
她得到了答案。
浓郁的情感,产生自缠绕的羁绊。如果情感实质上类似血液,那么它们需要通过的、与世界与他者产生的羁绊就是血管。
基于阮·梅早就进行过的实验可知,孤独的生命体永远会飞快地崩解。想要长存的生命体,持续不断地产生更加宏伟的情感,只有制造牵绊,与同伴、与异类、与这个貌似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那颗泵血的心脏封锁了太久,抗拒着制造羁绊,独行在永不背叛的研究上,关于那个年幼的自己也被遗弃在身后的道路。这种心如槁木的感觉已经成为了她肉体的一部分,扎根在她灵魂最深处,想要更改怕是太难。她只是为此感受到自己从心脏处传来的不易察觉的刺痛,像是久未愈合的伤口长出了难看的肉瘤。她稍微懂一点了。
我想同时培养多个生命体。阮·梅开口。如果他们能像人一样沟通交流、甚至......产生牵绊,或许就能延长自身存在的同时也提高情感的产出。
这次实验突破了原有的记录,说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为了验证这个方案,他们又熬了不知多久。不得不否认,在追寻真理的路上,天才们的精力像是用不完。最终,在写下结论后,久悬的心骤然松懈下来,困意也瞬间盖过了意志。阮·梅将完成的手稿朝书桌一摊便眯了过去,拉帝奥尽管筋疲力尽还想去把东西至少放好。
他伸手,胳膊却被一旁的人用脑袋压住。真理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收回。那遥远的雪中虚影仿佛于此时重合。他们靠在一起,只是为了休息。
但是这次,不再是不实的梦了。
11
——“举世瞩目的成果,最纯净高效的能源。”
研究论文发布的时候,二人的名字是写在一起的。俱乐部的天才和学会的学者联手的事情可以说是实属罕见,庸人们追逐着风波与八卦而至,他们想从中挖掘出不值一提的秘辛。
被压了很久的采访申请在消息出来前被批复,为此预支的款项也财大气粗、令人咂舌。难得的是,阮·梅女士居然同意了专访,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接受面采的请求,整个政宣部都为此要震荡两下。另一边的拉帝奥教授似乎并未给出回应,于是IPC提出了折中的方案,希望他能通过邮件或超距遥感的形式接受访问。几个小时后,由其助理代理回复同意。
【阮·梅专访的部分摘要】
*学术性较强的部分已转交给其他部门,该部分旨在挖掘大众喜闻乐见的部分。*
Q:在外界看来,「生命情感能源论」是俱乐部天才与学会学士的首度合作。请问阮·梅女士,通过这次合作的接触,对拉帝奥教授是怎么看待的呢?
A:我们的相识伴随着一些意外,但这样描述似乎有些太过抽象。其实我曾经并不太关心外界的事情,就连黑塔也形容我把生活过得像隐居者。起初,我并不认识他,甚至朦胧的印象也无。
(阮·梅持续几秒的沉默。)
如果没有IPC的赞助与提议,我们大概不过是几度擦肩而过的路人而已。后来,我对他的印象是“有趣的”,他不像我接触过的天才,也与普通人有所不同。我并不抗拒有趣的人,或者说生活的本质就是无趣的,我只是像每次研究时一样,会尊重和偏爱那点“灵光”。
Q:那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A:(笑)我很难做出私人化的解释,这是我最大的难处。与他接触带给我许多思考,许多长久以来我回避的、难以理解的问题,在他的协助下才得到解答。
*潦草的笔记批注:这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
Q:可以看出,你们的合作是很舒适的?
A:至少我认为是的。客观来说,我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因为我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被他者理解和接受。但维里塔斯是一个理性与情感兼备的、健全的完美的人类,他尊重并尝试理解我性格中不近人情的部分,这是我们能够共处的基础。大多时候,我其实是麻烦的制造者。而他虽然气愤我过分自作主张的行动,但却并没有试图干预我,只是力所能及地修正我的错误。他或许和我一样,也期待一些更接近真理的研究。
Q: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个小问题。阮·梅女士,您与拉帝奥教授还会合作吗?
A:会。
【真理医生的采访节选】
*被整理打印出的聊天记录,上面有政宣部记者们关于与阮·梅相关采访合并的剪贴的批注。*
第██页:
Q:研究以外,请问拉帝奥教授可以讲述一下关于合作者阮·梅女士的看法吗?
A:......
A:天才俱乐部真正的野心家,但是很纯粹。在专业领域天赋异禀,在给我找难题上同是。但并不讨厌。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编:好嗑)
Q:除了科研之外还有私下交流吗?
A:这真的属于你们采访的范畴吗......怎么那么琐碎。
A:会交流工作以外的学术问题。你们应该都知道她喜好糕点,来拜访时总会给我带。所以于情于理,我就替她留意一下新口味的糕点在哪买。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编:嗑到了)
Q:所以,您与她在糕点...或是甜品上有共同语言?
A:不。
A:她喜欢就行。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编:这还不嗑!?)
12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
有争论、有质疑。就连黑塔女士都控诉过,阮·梅与那博识学会的人交往过甚。但阮·梅只是轻声细语说,也别对他那么苛刻嘛。黑塔哼一声,仅作回复:你开心就好。
外界的流言蜚语,人们围观和凑热闹的情绪会随时间复归平静。当人们对着对搭档的同行见怪不怪;当这种日子久到禁闭舱段与他们二人各自相似的糕猫都会贴在一起休憩打盹;当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同行者、是庸神两路上背驰的博弈者;当他们都名字经常同时出现在论文署名上.......陌生的情感与牵绊的部分,也在智者们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习惯。
再被IPC的记者追问起八卦,阮·梅也不见厌烦。她舍掉了一些委婉,简化掉部分繁琐,静静地回答:如果要一起生活,大概与现在无异。
被学生们打探起#81阮·梅女士,拉帝奥教授挑眉,他转头继续板书:问我干嘛,问她啊。
意外的,这群每日被骂已成习惯的学生们却觉得这位严苛的教授居然似乎根本没有生气。
阮·梅又对记者说:他一定会这么说吧,他就是这样的呢。
“Draw.”
神与庸的冠冕争夺,自和局也未分出胜负。
太晚了,该休息了。拉帝奥说着撤去棋盘。阮·梅站起身朝床的方向走去。路过拉帝奥的时候干脆偷个懒,挂在对方身上。不出意外,他一定会露出无语的表情,她都能想象到那副有趣的表情。可惜,困倦席卷了她,她甚至睁不开眼。
如约而至的叹息。然后是落在眉心的,微不足道的吻,蜻蜓点水般。
晚安。哲人在床畔低吟。
梦中,她重游故地。
雪岭、冰河、极夜,她一一忆起,像是在湖中慈怀地拾起一枚花叶。
“无人之地”已不再适合称呼这里,因为她已于此与人制造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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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些最终会长出血肉的,是为何物?
A:“爱”。
Q:“爱”什么的......我依旧未能解明。
A:即使是我也并不能保证自己能给出正确的答卷。因为我们太聪明、太理性。所有实验都向我们证明一点,类人的情感虽然纯净无害、能长久地充能,但终有一天会结束,我们的爱永有尽头。
Q:我们彼此都清醒地明白,无论是天才还是庸人都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去海誓山盟、去镜花水月。
A:但至少你愿意与我一起——创造新的「故事」。
END.
◆后话
*Pygmalion:皮格马利翁。事实上同样是与人格格不入的男人爱上石膏女的故事。以它们命名的心理效应也与庸神的关系感觉上类似。
·1w2。摸鱼质量,熬夜写的,私密马赛x
·如果可以能给我点赞和蓝手吗!
··喜欢的话欢迎评论啊><!!!有长评repo的话真的非常感谢!!
【…第三。最好记得我。】
--------我好像,一直在和他道别…
关于司岚,一直觉得他是那种,伟大的人…那种仿佛孤勇者形容的人,默默承担着…不会被记得…只在舞台后面,默默输出…一切,都如蓝色一样静默无声…
他每次离开都是那么的坚决…也许你不会成为他的第一选择,他的第一优先永远是整个世界…但是你成了他除了世界以外的第一顺位…成为这样的人的第二顺位,觉得很骄傲…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很寂寞,却很骄傲…
很心疼,却因为这世界上有他这样的人而感到安心…
p2是一种毁灭和重建,正面毁灭,倒过来看是重建~他一次次牺牲自己,却重建了世界…
【…第三。最好记得我。】
--------我好像,一直在和他道别…
关于司岚,一直觉得他是那种,伟大的人…那种仿佛孤勇者形容的人,默默承担着…不会被记得…只在舞台后面,默默输出…一切,都如蓝色一样静默无声…
他每次离开都是那么的坚决…也许你不会成为他的第一选择,他的第一优先永远是整个世界…但是你成了他除了世界以外的第一顺位…成为这样的人的第二顺位,觉得很骄傲…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很寂寞,却很骄傲…
很心疼,却因为这世界上有他这样的人而感到安心…
p2是一种毁灭和重建,正面毁灭,倒过来看是重建~他一次次牺牲自己,却重建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