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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

【勇青】流浪玫瑰

全文2w,可以当做睡前故事来读(…)前期铺垫比较长,刘青春第一人称

半原创设定+套了一部分原作剧情(有改动),背景依然是上个世纪的北京

没什么问题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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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玫瑰

零。

  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在星期天的晚上。

  他瘫在一堆垃圾旁边,身体被一块黑色的破布包裹着。似乎在喘着气——像海边的贝类打开自己的壳,而那道缝隙露出的就是他的脸,但由于天色太晚,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有野狗掠过他的身体撕扯着他身边的厨余垃圾,那块仿佛裹尸布一般的黑色布料裹在他身上——像晒干的洗菜黏在贝壳上,并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奇怪臭味。三两行人路过他,但...

全文2w,可以当做睡前故事来读(…)前期铺垫比较长,刘青春第一人称

半原创设定+套了一部分原作剧情(有改动),背景依然是上个世纪的北京

没什么问题就↓ ​​​

-

流浪玫瑰

零。

  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在星期天的晚上。

  他瘫在一堆垃圾旁边,身体被一块黑色的破布包裹着。似乎在喘着气——像海边的贝类打开自己的壳,而那道缝隙露出的就是他的脸,但由于天色太晚,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有野狗掠过他的身体撕扯着他身边的厨余垃圾,那块仿佛裹尸布一般的黑色布料裹在他身上——像晒干的洗菜黏在贝壳上,并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奇怪臭味。三两行人路过他,但是都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我在第三条狗爬到他身上之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奇怪的是,我刚把他拉起来,野狗就跑远了。而他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虚弱。我看着他把黑色的兜帽摘下——居然是一位年龄似乎和我差不多的女性。她对着我笑了一下,她说,你好。

  我讪讪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非常锐利,让我有一种被看穿的不自在感。我看着对方精神状态挺好,刚想打声招呼转身走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

  她掐着我的胳膊,脸上浮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你的生命很有意思。”

  我吗?我想着,然后摇了摇头。

  糟糕透了。我的生活大概就像一瓶已经快倾倒干净的瓶装水,只剩瓶壁上的一些水珠苟延残喘着没掉落下来。等到水瓶被风干,也许…

  那人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松开了我的手,从她那脏兮兮的黑布衣服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被眼前的一抹红色晃了一下眼睛,等我看清时,却意外的发现那是一支红玫瑰。鲜艳夺目,富有生命力——和面前的这位面容姣好但是衣着破旧的女子格格不入。

  她把这支玫瑰塞进我的手里,叮嘱我好好保管它。

  “或许,你会需要它。”

  她朝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一个星期后,我会再见到她。

  莫名其妙的评价,莫名其妙的玫瑰花,莫名其妙的人…我这么想着,一边拨弄着手里的花,看着她渐行渐远。也许是因为这支玫瑰开的确实很好看,我也没直接把它丢到一边,而且把它带回了家,放在我的书桌上。临睡前,我瞥了一眼那支玫瑰,却发现我顺手把那支玫瑰丢在了钢笔旁边。

  我想到了以前的事。很久以前。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把花枝挪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

  在我醒来时天已经很亮了,闹钟却没有响。我下床拿起桌上的闹钟,上面明确的告诉我现在是九点,而且看上去也没有故障的样子,可是它确实没有响。

  在放下手中的闹钟时,我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玫瑰。真奇怪,今天似乎比昨天更鲜艳了一些。也许是因为睡了一觉,我现在心情还不错,把花拿开的同时,我把钢笔收了起来,小心放在了书桌最下面的一个小箱子里。

  随后,我像往常一样走到日历前,准备撕去今天的一页。我扯纸张的手在我的目光落在日期上的时候僵住了——星期六。

  昨天是星期日。就算你抓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问他,星期日之后那天会是哪天时,他也会咿咿呀呀的告诉你是星期一。我的脑内瞬间划过两种可能:一,我在做梦。二,我连续两天忘了撕日历。

  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我最近真的过的很糟,但也不至于会忘记我延续了快三十年的习惯。我干脆拿了一把小刀随便在手臂上划了一下,是痛的。

  这两个推断都是错的。正当我盯着手臂上缓慢的渗出血的划痕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吆喝声,回收废品的。巧的是这个人我恰好认识,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胡同里。而且…

  他只在周末活动。

  我被新冒出来的想法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我跑到客厅,僵硬的推开我家的储物间。这印证了我的想法——昨天被收走的杂物今天又出现在里面,甚至上面的灰尘都完好如初。

  我沉默的回了我的房间。“唯物主义”这个词是我从小坚信的,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我的知识储备之内的事情。我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明。

  换好衣服后我去楼下买了一份早饭,我顺口问了老板今天的日期,他说,今天是12号,星期六。

  再然后,我随机去了一些我并不认识的店铺。而这些店铺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所有人的回答都相同:今天是星期六。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一样。

  我回到家中,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是的,没有错——这是前一天。

  我回到了前一天。这个认知现在清晰的在我的脑海里。从我现在按压伤口还感受得到痛这一点来说,是梦境的几率小到几乎没有。但我很快就想到了,这个房间里,唯一不属于“今天”的事物,是那支玫瑰。我星期日拿到的玫瑰,出现在了前一天——星期六的时间节点的家里。所以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口中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时间会一天天的往前推移吗?还是…过完今天就恢复正常?

  拿起桌上那支刺眼的红玫瑰,如果是前一种可能的话…我昨天还把自己的生命容量比作一个瓶子,而且是快干涸的瓶子。但是仅仅过了一天,这个认知就要被推翻了。

  我心中沉寂的血液仿佛回转过来一般,很久都只是默默运转着的心脏在此刻却无比鲜明都让我意识到它的存在。在跳动、在兴奋…在期待。

  但没有恐惧。

 

二。

  不出我所料,从那天开始,时间对我来说就是倒退着的。每一天都往前退一天。为了谨慎起见,我大致重复着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最大的麻烦是有时候我会因为记错了时间和同事闹出点笑话,不过过了一天他们也会因为时间的倒退而忘记它。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支玫瑰花,一周过去了,依然和我拿到它的时候一样。

  除此之外,我记得那人说,一个星期后我会再见到她。

  今天又是星期日了。我拿上那支玫瑰,准备去第一次见到那人的地方碰碰运气。

  但是没走几步,我在自家楼下就碰到了她。她摘下兜帽朝我打个了个招呼:“这周过的怎么样?”

  还是我当初见她的时候那样,她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黑色披风,中世纪那种样式,我曾在乔托的画里看过那种。我记得当时这件衣服很脏,但是今天却格外干净。我把玫瑰花丢给她,“托您的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对方接住了那支玫瑰,就倚在墙边抱臂看着她:“我希望您可以解释一下。”

  对方倒也不恼,但是避开了我的问题,反问我想不想纠正之前做过的事。任何事,好的、不好的;悲伤的、痛苦的。任何让你为之后悔或牵挂至今的记忆,你都可以改变,只要你愿意。她说,我愣了一瞬——就那么一瞬。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刚想开口,对方却把花枝抛回给我:

  “这个机会,现在给你了。”

 

三。

  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她向我讲述了现在我暂且称为“回溯时间”的事。

  “称呼?我的名字太久没用过了,你最后也会忘记我的,只要你愿意的话。让我想想…叫我时间旅行者好了?…呃,这个名字很奇怪吗?那——叫我周芳也可以。”

  “你说玫瑰?它唯一不受时间影响的事物。当然,仅限于我的玫瑰。如果你不做任何改变,时间就会这么一直倒退下去,直到你生命的原点,然后消失。或者你做出改变,当然,是要足以影响你接下来的人生的改变。那么你的时间将从那里继续下去。很有意思,对吧?”

  “而这支玫瑰的花瓣…在你没有做出改变的重要时间节点就会脱落,视情况而定,也许是一片,也许三四片。但是,很少。当花瓣全部脱落,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当然,即使是我也阻止不了这一切。”

  “我吗?只是一个创造机会的人罢了。随便送送花,当然,我一般都会询问对方的意愿。但是我知道你一定需要这个——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一时语塞。短时间内接收到的这些信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她。我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还可以。”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来,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没有人会完全没有遗憾的。”

  她盯着我,眼神就像上次那样锐利,像是看透了我的思想:“那你呢?”

  “这也是必要的回答吗?”我反问她。

  “当然不是。”她说,“只是想听听看。”

  她朝我一笑,“我能有机会听到你的故事吗?”

  “我可没有值得讲给别人听的故事。”我摇摇头,“如你所见。”

  “但是你好像很期待能回到过去。”她说。“我也没指望你能在第二次见面就和我天南海北的扯,但是随便讲点什么都可以…我无聊很久了。”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找别人聊天,前提是你得换掉这身衣服。”我回答她。实际上,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了。本来我可以和她讲讲谜底的,但是上个月谜底也…虽然对于兔子而言十二年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我还是很难过。谜底的离去让我感觉到我只是在努力的抓住过去生活中的痕迹,但是永远的走在他们后面。永远只能紧紧的握住一把沙子,然后凝视着他们的流逝。而痛觉是迟钝的,很久之后我才能意识到这些“失去”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凝视着他们给我留下的影子中的影子,已经不剩任何东西了。

  “喂,走神了?”周芳把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不满的开口,“你对我说没什么好讲的,自己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真是,要是我能和别人说话也不会找你啊,天知道你怎么能看到我。”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吗?”

  “这个以后再说。”她站起来,“要不去你家?干坐在这也不算方便,要是被认识你的人看见你和空气对话,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他们第二天就该忘了。我想。但是我还是将她带去了我家。

四。

  周芳看着我走进我的房间,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之后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虽然也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单身独居,可是这也太寡淡了点——啊,不说这个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点头,然后将那支玫瑰也放进了我那个小箱子里,周芳看着我又把箱子放回原位,挑了挑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确定你不需要通过花瓣的掉落判断剩余的机会?还是拿出来好了。放心,这花没那么脆弱。”

 在我打开箱子的时候她又把头凑了过来,“看起来你挺宝贝这个箱子的。要不然你跟我讲讲这里面的东西?反正你不是不知道讲点什么嘛,正好也让我多了解一下你。”

  见我没有反应,对方有些不满:“你怎么跟木偶一样,扯一下动一下…要是能找别人说话就好了。说实话,你能看到我真的有够离谱的…我现在都还没搞明白你在想什么。”

  “所以能见到你的条件是什么?”我的关注点在后半句话上。

  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盯着我的眼睛。她的目光总让我想到游隼那一类猛禽,盯到我有些不自在。

  过了一会,她开口了,“执念。执念很强的人才能看到我。”

  我没说话,听着她继续说下去:“而且如果是很强烈的愿望,我是能感受到的,但是你对于“改变什么”这点并没有过多想法,甚至我在你整理完箱子之后才感受到你决定好了要去改变什么。如果不是你当时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是肯定不会去主动找你的。很难想象你能看见我。”

  疑点越堆越多,我都快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了,“那你那个时候又为什么要拉住我?”

  “因为你的眼神?”

  我就更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了。“说点我听得懂的…跟你讲话真的很累。”

  对方忽视了我的诉求,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很久之前有过一段恋爱——我说的‘很久之前’可不能用你的时间来衡量,别细想这个。他在我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快结婚的时候被人杀害了。我是在他女朋友去世十多年的时候见到他的——你的眼神,和他有点像噢?”

  她用手背抵着下巴看着我。我突然想到了桃子姑娘,她也这么说过我。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有一次我一个人去副食店买东西,桃子姑娘对我说,我好像只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鲜活起来。而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很少往南城那块走,更何况那个副食店早就被查封了。

  但那次是意外,桃子就住在那块的胡同里,我去南城办案的时候碰见她一次,她说她其实碰到过我两三次,但是都不太敢和我打招呼。她说我看起来很不对劲,不过因为她之前也说不出来是哪不对劲,所以也没好找我搭话,但那次她很直接的告诉我,是眼睛——“热烈的光”她这么说着。然后,她告诉我,现在没有了。    

  我不知道周芳是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叹了一口气,把箱子放到书桌上,又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你想先听哪个?”

五。

  “这个是老…我爸的奖章。他当片警的时候抓获了两个毒贩获得的奖章,我也是因此走上了刑警的道路。”

  周芳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一小堆胶卷问我:“这些呢?”

  “还没冲印出来,是我给我兔子拍的。上个月…走了。”我注意到周芳的表情明显变了,她立刻接上一句,“那我们换一个讲吧——嗯,这个是烟盒吗?你怎么还收着这个?”

  “…这个,讲起来要很久。”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自觉的想逃避这些东西。老爷子走后的信我到现在也没有勇气碰,而这些东西…同样没有勇气去碰。七年的时间我打开这个箱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遇上特别棘手的案子,或者在现场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才会打开它看一看。平常我都将它放在我书桌右边那个柜子的最下面,然后锁好它。其实有什么必要去看呢,光是瞟一眼书桌下面的那个柜子——不,甚至不用看任何东西,我都记得的。

  怎么会不记得。

  香烟盒。爆炸现场捡回来的。在那个现场我拿回来了三样东西,他的帽子,香烟盒,还有从他的枪里取出来的一颗子弹,费了好大劲向局里要的。其实牡丹烟比很多其他烟更辣更呛口,有一次他跟我闹着玩,偷偷给我也点了一只然后直接塞我嘴里,把我眼泪都给呛出来了。还又苦又涩的,搞不明白他。不过后来有时候我办案到很晚,感觉卷宗上的字都打结了的时候也会尝试抽一点。也许是因为习惯了这个味道,也觉得没那么呛了,反而不习惯其他的烟。

  棒球帽。沾了很多血。等我从他的离开中缓过神来才意识到是不是应该洗一下,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褐色的血迹就这么一直留在上面了,每次看到它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的现场。我也有时候会想,他在案发现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每次都不敢想下去,仿佛连我的身体也一并痛了起来。偶尔也会回忆起他戴棒球帽冲我笑的样子,但是很少。

  从他的枪里取出来的一颗子弹。当时我是想要打进嫌疑人动脉的那一颗,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是挺离谱的。局里没开过这样的先例,不可能同意我这种要求,最后还是一个局长出面说各退一步,给了我他枪里剩的三颗子弹里的第一颗。我有段时间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这也是他教给我的最后一课,不要对嫌疑犯有太重的同情心。

 日记本。那件事发生后一年,他的父亲给我的。他从上警校就开始写日记,说是日记,其实也就偶尔写写,也很短,所以一本本子能用这么久。一方面是因为本子确实厚,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很恋旧。我一开始不明白他父亲的用意,但是他父亲说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本子交给我。在他父亲的再三坚持下我还是收下了,却也一直不敢去看它。后来有一次出任务伤的不轻,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这本日记——对,我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看完后的一周我都几乎没有睡成觉,不过还好那段时间局里也给我放了长假。但是这个影响是持久的,久到几乎几年后我才迟钝又缓慢的意识到——原来是这样的啊。就像我父亲突然的离世,留给我的也不仅是当即的痛苦。而是把我击碎,却让我觉得我还是完整的,然后用极其漫长的时间让我意识到——原来它碎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粘合它的最佳时机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地的碎片正在看着我。我走到哪里,他们也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赶过来。它们总是能折射出我不想回忆的那些影子中的影子,然后大笑着。

  钢笔。他送给我的,很好用。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用它了,办案写字的时候涌上私人情绪并不是好事,所以我也将它一并收了起来。他在日记上写,他挑了很久,最后才决定送我钢笔。又怕我不接受,含糊其辞的说是德国的,其实他也为这份礼物攒了很久的钱。他没有对我说希望我能在写字的时候想起它,但是他在日记里写了,我看到了。不过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总是能想起他。

  …

  我抬起头,揉了揉我因为垂太久而有些酸的脖子。我看着周芳,努力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一些,但是并没有如我的愿。是啊…这是我第一次把所有东西都回忆一遍,能开口就已经不错了,虽然在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声音果然还是有些颤抖。我说,“剩下的东西都是一个人的,他叫…王勇。”  

六。

周芳是个不错的听众,在我讲述和王勇的故事的时候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义愤填膺的骂起嫌疑犯。讲到完爆炸那件事的时候我停了很久,周芳也沉默了。她看我不说话,搓着手半天憋出六个字:“嘿…真是想不到。”

  “谁都想不到的。”我讲完之后也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在外地查别的案子,和王勇联系的也少。也没想到郎威能这么执着,况且朗威那件事有专案组负责,结果报复我不成,就转而对王勇下手。”

  周芳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那不是你的错。郑彬夫妇太不是东西了…明明还是店里的熟客,又是…唉,算了。”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不过周芳也很快就打打起了精神:“不过也还好,你说这件事多久之前发生的?四年前吗?那再等个四年就好了。再过四年你就能再见到他了。你是想把爆炸案那件事改了吗?”

  不是。我回答她。还要更早一些。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说,你再听我讲下去。

  王勇的父亲给了我他的日记本,在三年前。而且嘱咐我一定要看。但我在拿到它之后也没敢打开它,放了大半年。直到有一次出任务,情况特别危急,我伤的也很重。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被同事抬上救护车时候我迷迷糊糊的想到,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永远也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要把王勇的日记本交给我了。所以,出院的第一天我就去看那本日记了。

  我是从后面看到前面的,嘿,谁能想到这家伙心里也能藏这么多事。他平时喊我老刘,谁知道他写的是“青春”——当然,他的日记更多的还是其他的事情,只是偶尔提到我。不过我有时候能看到他在日期旁边写一个数字,然后划一个叉。这个数字是递进的,直到我看到警校那段时间的事,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他想对我表白的次数。是的。我也很想不到…很难想象他平时风轻云淡的抓我陪他独处,结果是计划对我告白。要是那个时候让我知道了也许会笑到现在,真的。

  “所以你笑什么啊?”我看着面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芳,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可是王勇真的有够逊的啦!”她甚至理直气壮的回答了我,“怎么还记了他想表白的次数,怎么还一次都没有成功…真的很好笑!是不是你看起来太难追了?”

  “等等,你也喜欢他?”周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我拿不准该怎么回答,“你先听我讲下去好了。”

  其实意识到“他喜欢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甚至比平时还冷静。而我并不算是个冷静的人,在我因为莽撞而受伤的时候王勇甚至会因为我的举动而生我的气。但我在看完他的日记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只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我也说过,这可能也是我比较迟钝的一个方面。“是否喜欢他”这个问题在初期并没有困扰到我,留给我更沉重的是他对我的感情。和那个事实——他是为了我扫清最后一个威胁。

  为了我。

  每次想到这三个字就让我的心隐隐作痛。仿佛在伤口结痂的时候,它就像一把精巧锋利的刀片,从血痂的一侧插进去,然后撬开它。而我原本就沉重的心理负担在这之后就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了消沉。

  而当我回首面对“喜欢他吗”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它都已经算不上是很大的问题了。至少是同前一个问题相比。我不知道对喜欢是如何定义的…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想,起码在之前,我觉得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感情是对等的、持平的。就像一个天平。虽然我知道并不适合用天平来衡量感情的多少,但是我觉得我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重视与珍惜。如果他说这是喜欢,那我也觉得…我是喜欢他的。嗯,就这样。

  …那么,我讲完了。

七。

  “很有意思的说法。”周芳没有看着我,而是盯着盒子里的物件,“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了后一件事?”

  也许是两年前,我说。周芳突然笑了起来,她先是垂着头低低的笑着,然后拨开她鬓边的头发夹在耳后。她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柔和,“不过你还有机会能改变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是的。还能有改变的机会,真是太好了。我想。

  “不过——我觉得,有一点你说错了。他最后教会你的事情,并不是你所谓的‘不要对嫌疑犯有太重的同情心’。”

  而是去爱人这件事。周芳说。

  周芳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说她可能随时会来找我,在她想起我的时候。我点了点头。然后将她送到了楼下。

  周芳本来已经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提醒我,“说不定你什么时候一回头我就在你身后了,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还是可能吓到你的。”我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我尽量自己走路过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不过古朴的行走方式真是令人怀念…”她一边念叨着一些似乎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话,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野内。

八。

  我逐渐适应了倒退着的生活,虽然困难很大,不过好歹没什么差错。时间顺利的回到了上个月。谜底也回来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玫瑰花落下了第一片花瓣。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我唯一的慰藉就是谜底。去外地之前把谜底给王勇养了一段时间,王勇接过笼子的时候还被谜底挠了手,他苦着脸看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回京。我一边笑一边说应该不用太久,虽然实际上我走了有一个多月。回来之后就碰到了我在南城那块的线人,然后…就这样了。

  王勇在日记里写,说谜底根本不亲近他,喂食的时候老被挠,希望我能快点回来接手这只“只亲近青春的青春的兔子”,这个说法很好玩,我看到的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发现有眼泪落在他的字迹上了。

  后来我把谜底带回了家。王勇在最后那篇日记里写说谜底终于让他抱了,他对此很满意,他甚至已经知道了怎么喂食而不被兔子挠…而我在接回谜底那天它甚至不让我抱。也对,兔子一个月左右就能认主人,谜底也感受到了什么吗?

  我逗弄着笼子里的谜底,这么想着。

  而接下来几年的时间,依然是平淡的度过着。玫瑰花瓣也没落下多少。第二次落下两片花瓣是我拒绝了一个女同事的告白。“原来这也能算很重大的转折点吗?”我捻起那两片花瓣,和周芳说道。周芳倒是一副“我见得多”了的样子,“所以说让你把花拿出来盯着啊。这个判定又不是依靠你自己的判定,你想想,要是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于情于理都是一个拐点。”

  我没有说话。但是周芳似乎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致:“哎我说,要是那个时候王勇真和你表白了,会怎么样啊?”

  我本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不过看起来她好像还挺期待我的回答…这几年来她找我的次数不少,据她本人说“还没结束你的时间回溯,我就无法和其他人建立联系”,所以隔三差五跑过来找我说话,不过每次时间都不长,也没有怎么问我过关于王勇的事情。

  “这就要回到我知道他喜欢我的那个时候。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我甚至都没有立刻反问自己‘你喜欢他吗’”

   就算我有任何想法,他也已经没办法知道了。不过他的判断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如果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真的向我表白,多半会没什么结果。当然,因为我不太擅长去思考这个…比如一个人对我的感情、我对别人的感情,你明白吗?特别是如果被询问“你喜欢我吗”这种话,会让我很想逃避。不过如果是王勇…也许会好点?

  我可拿不准我自己的反应。只有当他真的不在自己身边,才能意识到他对我到底有多深刻、有多重要。在这之前我是知道他对我非常重要,但实际上他对我而言的重要性比我自己所想象的要深的多…所以我说,如果在这件事情之前收到了他的告白,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已经没有办法知道结果了,不是吗?

  周芳表示不理解。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之前查一个案子,嫌疑犯是个女性,然后在她爸坟前贴黄纸说什么“梦到和刘青春结婚”——其实我当时查案的时候都把这件事过滤掉了,回来之后才想起这茬,还觉得挺好笑的讲给王勇听了。怎么会有嫌疑犯会喜欢上刑警啊?嫌太晚进局子吗?

  周芳对我翻了个白眼,“刘队,喜欢上你的人真的很惨。”

  我不置可否。

  “不过你也挺惨的。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有喜欢的人的,结果还是别人死后——”周芳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笑嘻嘻的拍了拍我的肩,“这大概就是现世报。”

  我拍开她的手,懒得和她斗嘴。

  “对了,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我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在广东,你也会过去吗?”

  “当然。”她看我一眼,“我能去任何地方。”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我猜我们想的事情一定完全不同。

  “等等。”周芳突然出声,好像刚刚意识到了什么,又上下打量我,“明天你要离开这里,所以今天是…?”

  “是案发那天。”我回答她,“我已经去过了,还好。”

  周芳没有回答我,而是去翻我放在桌上的小箱子。我知道她想找什么。“我还没放进去。”我说,然后指了指抽屉。周芳把那顶沾了血的棒球帽从抽屉里拿出来,“也就是说,他的葬礼你也又…去过了?”

  是的。我回答她。

  “你还好吗?”她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还可以。”我说。

  和上次自然没法比。那段时间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大脑缺氧,呼吸不上来。迷茫、痛苦、焦虑…这些情绪包裹着我。这种来自自己内心的折磨比任何身体上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不过还好,只剩一个多月了。

九。

  其实在我去完案发现场那天过后,已经回到了“王勇还活着”的时间线上了。那天花瓣掉了五片,我没有像平时一样把它扫进垃圾桶,而是小心的夹在了书页里。

  周芳评价我的行为是“莫名其妙的情怀”,她对此也表示不理解。不过她也好心提醒我掉落的花瓣是会干枯的。我点点头。

  其实在现在的时间上是我到广州的第一天——也就是原来正常的时间上我办完任务即将离开广州的那天。在这天周芳就在催我快点买票回去了。她说现在还赶得上跟王勇说副食店有问题,然后向局里申请人身保护,我再回去表个白,又将郎威绳之以法又抱得美人归。“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事情吗?”她朝我挤挤眼睛,表情有些夸张。

  我无言以对,“再等等。”我说。

  在我错过了这天后,花瓣又掉了五片。

  “…。”有没有搞错啊?明明之前这天我什么都没做吧?

  “也许是因为这是决定王勇接下来的命运的一天,而下一天是你得知王勇的死的那天?”周芳也被花瓣的突然掉落给唬到了,“怎么一掉掉这么多,都只剩十来片了…”

  她居然在心疼花瓣…

  我彻底没话讲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每天都能收到周芳的“贴心问候”。她不厌其烦的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来找我,劝我早点把回溯时间中止了,好让她也能去找别人,而不是和我一起困在这个时间节点里。她给出的理由是“你每次花瓣一掉掉那么多,突然掉完了怎么办,早点结束也安心吧?”

  “我已经决定好了,您先歇歇?我觉得没问题。”我安慰着她,“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周芳大约是觉得她的好心被我当了驴肝肺,直接冷哼一声走了。

  其实周芳来的不是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王勇拍个电报…我没好意思和周芳说罢了。我想了很久到底会不会造成影响,犹豫了半天,就差抽个时间去邮局了。不过最后还是作罢,因为马上又要回到前一天,发了跟没发一样,反正收不到回信。

  也考虑了要不要打电话,但是长途电话得去电话局的话务大楼里打…又很容易暴露行踪,还是算了。

  周芳在后面那段时间都没出现。我每天做完当天的事情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只觉得特别冷清。周围的人都不会记住你的任何事情,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下一天都会被遗忘。因为在他们的时间线上,这就根本没发生过。

  好想他。我被这个想法给刺到了,赶紧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快点睡着。

十。

  周芳在我回到北京那天又出现了。

  “我记得今天你好像是见到了他的,所以我来了。”周芳把兜帽摘下,没好气的跟我说。

  “嗯。”我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看起来很紧张。”

  也没那么明显吧…我腹诽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是的,我确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越接近要见到王勇的日期心情越复杂。期待和害怕混杂在一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芳盯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还有多久见到他?”

  “一个小时。”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出门了。

  “你是去找他干什么来着?呃——让我想想,是不是把兔子给他?”

  我点了点头。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放轻松…”周芳无奈的看着我,“我都感受到你的紧张了。”

  走之前周芳叮嘱我一定不要露馅,她说听我的描述觉得王勇应该是很快就能察觉到我不对劲的人,如果被他问就咬死没有事情发生,不然说不定就直接中止回溯了。我应了她一声,提上谜底出门。

  好不容易到了王勇家门口,我却杵在那儿半天没敢敲门。

  加上回溯的这四年,我已经八年没来过这里了。虽然一切还都是那么熟悉…看到的越多,感受的越多,难过的越多。本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刻意的回避与这件事件相关的所有事物,起到了很好的麻痹自我的作用。但是回到他家门口再次回顾整件事情的时候,还是…

  还是一点都没变。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怎么可能会忘记它…怎么可以选择遗忘,怎么可能忘得了。我以为褪色了的回忆依然血淋淋的展示在我面前。它说,看啊,我就在那里。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认命般的敲了敲他家的门。

  门开了。

十一。

  我悄悄把出了汗的手心在外套上胡乱蹭了两下,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嘿,王勇。”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甚至都要哭了——天晓得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我就是很难受,很难受。

  在他离开之后唯一支持着我的动力就是继续坚持正义,但是一个人坚持正义太难了。我遇到了无数的麻烦事、无数的痛苦和遗憾,也没有人和我一起分担了。我在这条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上踽踽独行,我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可是真的好累。

  要是王勇在就好了,我时常想到。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王勇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坐在他的床沿上,摇了摇头。

  “可是你从进门开始一直盯着我看。”王勇一脸担心,“真的没事吗?”

  我可是八年没见你了,还不能让我看看吗。我差点就说出来了。被他这么说的反而不好总盯着他看。我摇了摇头,然后垂下头跟他讲怎么喂谜底,怎么遛它,怎么处理兔子的挠的伤口…

  王勇安静的听我讲着,然后伸出手摸了一下谜底。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和我记忆中的一样,谜底极其迅速的用他的爪子划了王勇摸他的手。不过还好只是稍微破皮了而已。王勇一脸苦相的看着谜底,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他,“很快就回来。”

  在我临走前最后给谜底喂食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冰冰凉凉东西贴到我脸上来了。我被吓了一跳,黄瓜都丢到了谜底身上。谜底吓得缩到了笼子最里面,看起来小小一团,怪可怜的。始作俑者笑嘻嘻的把那罐冰镇过的罐头从我脸上挪开,帮我打开了它,说顺路给我带的,明天我就得去广州,估计买这个也麻烦。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我看着手上的罐头,心里五味杂陈。我也确实好久没吃过黄桃罐头了。和我记忆中的味道是一样的…居然还有东西是不变的。

  我想努力咽下口中的黄桃,却发现它哽在喉头。我这才发现,我哭了。

  在案发现场我没有哭的声嘶力竭,在葬礼上也是,在回忆起他的时候也是。但是在又见到他的时候——明明最不该哭的时候,因为一罐黄桃罐头,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勇被我哭的手足无措起来,扯了一堆纸来给我擦眼泪,却也没问我怎么了。

  但是我并不需要他给我擦眼泪。我有些粗暴的拍开了他给我擦眼泪的手,抱住了他。

  他被我抱住的那一刻身体都有点僵,但是也没有拒绝我。而当真正抱住他的时候才有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他还活着,太好了。

  不再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一个已经消散了的身影。他将我的抱的更紧,在我耳边轻声安抚着我。我想起他送给我的法兰西旧诗集,我上次把玫瑰花夹在里面,是德斯诺斯的那页。

  “我这样频频地梦见你,

  梦见我走了这样多的路,

  说了这样多的话,

  这样地爱着你的影子,

  以至从你,

  再也没有什么给我留下。

  给我留下的是影子中的影子,

  比那影子多过一百倍的影子,

  是那将要来到和重新来到你的充满阳光的生活中的影子。”

十二。

  周芳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就是那种瞬间出现——我想起她说“说不定你什么时候一回头我就在你身后了”,别说,还是有点吓人的。

  她从我书架上抽下那本旧诗集,“你哭的时候我就在他家楼下,”她憋住笑,但还是被我察觉了。我瞪了她一眼,她咳嗽了两声,把翻着的那本诗集合上,清清嗓子,说:“你哭的也太惨了点。”

  但是她尾音分明是上扬的…果然,她刚说完就笑了出来。

  我瞟她一眼,“所以你失踪了这么久?”

  关于后半句我就选择性的忽略了。太久没看见周芳还是有点不习惯的。对方有些不满:“啊?所以我多久没来找你了?”

  “半年。”我看见对方的脸色变了,她皱着眉头:“虽然我对时间的感知和你不一样但也不至于…我感觉明明还是昨天?”

  对方纠结了半天,然后如实的回答我,“我去种花了。但我也没想到怎么走了这么久。听你哭觉得太好笑了,又不忍心看你,就先走了。”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啊?”对方很快就放弃了纠结时间的不同,凑过来问我。

  我推开周芳,“什么都没发生,我要去工作了。”

  发生了什么?哪能发生什么,真要发生什么我不就恢复正常时间了。最终的结果不就是我抱着人家哭了半晚上,王勇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了我半晚上,我最后还得在十二点前赶回去。

  有什么好讲的啊?我腹诽着。

  但是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仿佛世界都在整个明亮的怀抱的光晕里倒退。我跋涉过的漆黑迢遥的长途也被点亮了,像冬日的烟火。而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而事情的起因是一罐黄桃罐头。这听起来也太丢人了。

  不过从那以后周芳再也没有催过我快点中止时间回溯。她捻着给我的那只玫瑰花的花瓣,一脸愁意。干什么啊,不就是只剩七片了而已…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十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还发现了很多我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猜到了但是无法求证的事情。比如我在加班的时候偶尔会直接睡在局里,一般醒来的时候总有衣服披在我身上。不过忙起来我就不记得这回事了,后来想想也许是王勇路过我顺便给我盖的,但是一直都没办法确定。后来在和他一起去储物柜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他储物柜里有几件和我一样的衣服,特意去买了同样的款式只是为了在我加班时候顺便给我盖个衣服吗?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还有的时候能注意到他在看着我。但是当我也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就把帽子往下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还挺可爱的。我想。

  对了,还有副食店。

  虽然我对副食店还是有点抗拒的,但是王勇喜欢去。我也没办法,只能陪他去了。偶尔还得因为局长突然的任务跑去副食店找他,那个椅子我看着都烦,每次把他从上面拖下来的时候都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桃子姑娘看到我们两个闹成一团的时候都笑。

  偶尔郑彬夫妇也在店里,也爱和我们打招呼。虽然我心里不自在,但是这个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每个人心中都有邪念,但我希望要是他们能将它禁锢的更紧一些就好了。永远不要退却。

  而王勇今天没买到烟。我陪他蹲在副食店的马路旁边,侧过头看着正生气着的王勇,一边听着他骂街一边悄悄的看着他,稀松平常的事件给我的感受全然不同。王勇对我好像一直都是那么有耐心,一直包容我,我习惯了这份无言的体谅,让我都忘记了他也是会生气的。他从来没有怪过我,就算郎威那件事,他也只是留下了“对不起”。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怪自己没有做到更好吗?不能再陪我走更长的路吗?

  在我发愣的时候王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今天晚上还要加班,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吃饭。

  我立刻点点头,“咱局里谁不知道你手艺好。”我笑着,“不蹭白不蹭啊。”

  今天是普通的一天,普通到玫瑰花瓣都没有掉,不过晚霞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跟他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感觉到,他努力把他全部的爱都给我了。

  和王勇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快忘了时间还是倒退着的了。这是我的问题,不过感觉时间好像过的比之前都快了很多。再过不久就能回到我想要的那个时间节点了,我满意的想。但是…周芳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都说了小心点啊!”

  她真的很生气。实际上,这也是我和周芳提过的一件事,王勇和我闹着玩的时候偷偷给我也点了一只烟然后直接塞我嘴里,我之前不是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吗,但是这次又发生了…好吧,是我的错,我没什么反应。

  王勇说好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抽烟了,其实他心里想的肯定是“为什么都不跟我讲一声”,我都感受到他有点委屈了。我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相信我那一套“听起来就很有问题”的说辞,又拉着我去店里买了其他味道更柔和一点的烟,说牡丹味道太呛了。

  而我在那一整天都是胆战心惊的,直到晚上见到了黑着脸骂我的周芳。玫瑰还在,太好了。

  …怎么又少了一片花瓣?

  剩的三片花瓣孤零零的挂在枝子上。我看着剩的三片花瓣心情复杂。

  周芳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翻出一张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带着这种东西——上面写着一堆日期。

  “我查证了一下,每次到王勇准备向你表白又没成的那天,花瓣就会掉。”

  “——所以今天也是。”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接上了周芳的话。

  她突然瞪了我一眼,“万一你突然做了点什么让他真的和你表白了怎么办?”我其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时间也快到我想要的那个节点了。

  周芳比我还着急。她又给我算了一遍:事情发生的时侯四年,加上再回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四年,再加上现在过了快六年…“十三年了!”她扯着我的耳朵,“你怎么什么都还没干!”

  我感觉我快要聋了。

十四。

  周芳说的没错,但是没办法嘛,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该怎么办了。

  就像她理解不了我一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担心我。我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但她不同。她只告诉过我她的时间和空间与我不同,她可以选择停留在哪个时间,但是…

  “但是我不想。”她说。

  我也没去问她,我们若即若离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着我关心她的事情,不过偶尔我也会有些担心她,她看起来相当疲惫。不过即使她那么没有精神,也会因为我距离预计的日期的临近而调侃我一句“像受到爱情滋养的花朵”。但是她又失踪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明天就是那个日子了。今天她要是再不来,那可真就是永别了。

    “花瓣只剩一片了。”周芳冷不防地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沉郁一些,同时用她那锐利的眼神盯着我,“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想自杀吗?”

  “…。”我盯着她,突然笑出了声。随后我拿起桌上只剩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的玫瑰,调侃她,“你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会花那么大力气去死的人。”

  她摘下兜帽,双手抱臂看着我,“但是…”

  “好了。”我打断她,“你知道的。”

  “但你为什么选择这么危险的节点?如果他做了和你预期相反的事,最后的花瓣就会落下,而你只能一直溯行,直至你消失——你就这么信任他吗?早知道最后这段时间我还是待在你身边…我怎么知道你要乱来啊?”

  “...我还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看着她有些夸张的肢体动作,向她解释了我这样做的原因。她听完后冷哼一声:“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你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所以?”我反问她,”我只是这样想的,仅此而已。

  她倒也闭嘴了,看了我一眼后重新披上黑袍兜帽,转身离开。但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我叫住了。她朝我挑挑眉,“有话快说”。她没好气的说。

  我犹豫了一下,但在她再次想离开的时候,我还是说出了口。

  “你有没有玫瑰花——我说的是普通的那种?”

  不出意外的,这个晚上我睡的很烂。我确实没有那个家伙想的那么洒脱,实际上,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紧张。

  就像一个还没经过充分训练却被赶上舞台表演的人一般。夜间梦的碎片塞满了我的大脑,又是玫瑰花瓣掉光了,又是我一天天的往回过了…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而在这个时间,我真的完全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处理那一堆玫瑰。当然,在这个时间段根本买不到玫瑰。虽然周芳脸色真的很臭,一边抱怨着我的奇怪要求,一边给我带来了这些玫瑰。

  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开始包装它们,我把攻瑰修剪好,扎成一束。最后,我把那枝只剩一片花瓣的玫瑰插在了花束最中间。

十五。

  拿着玫瑰走在路上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在街上还没什么行人的五六点的时候我就去学校了。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王勇的日记里写,这是他第一次想向我告白,他还规划了挺久的,也约好了和我在天台见面,但是好巧不巧那天我被体能老师留下加课…所以我决定翘课了。

  他约我在中午见面,距离中午时间还很长,慢慢等好了。 

  不过真的很难想象他当时的心情啊。

  我听到脚步声了。王勇看到我的时候显然被惊讶到了。但是我并不想留给他太长的反应时间。

  我一只手把玫瑰藏在身后,一边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下意识的用手背挡住了嘴。我的声音不大,但我相信依然足以听清话的内容。我说,“王勇,我...”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等待着我把话说完。我看着他,不适时应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周芳的对话。她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危险的节点。我说,因为我想以后可以有更多时间可以和他一起度过。说完之后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故作镇定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但反应更大的倒是面前那人。她干脆被我噎到没脾气了,抛下一句话就想走。

  想到这里,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心一横,径直走到他面前,把玫瑰从身后拿出来,盯着他的睛睛说:“我喜欢你。”

  王勇愣了一瞬——而我也只看到了这一瞬。直白的说出那句话后我低下了头。我的脸在发烫,非常烫,仿佛连面前的玫瑰也会被点燃一样。我不敢去看王勇的表情,也没有办法去想象他的反应。

  这时,不知从哪里涌过来一阵风,风把我的头发吹的纷乱,我的衣服也因为气流的翻滚而剧烈摆动。我看到那片仅剩的花瓣在落下的瞬间就被带向了空中,消失在我的视野内。同时那枝干枯的花枝在摇晃的风中舒展开新的花瓣,和我初次拿到它时一样鲜艳好看。

  但没等我看清楚,我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原本在我手中捧着的玫瑰被压进我的臂弯里,但即使这样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抱的很用力,硬生生的忽略了现在在我臂弯里的玫瑰的硌人。虽说它已经被压坏了。

  最后,王勇贴在我耳边说,我也是。

  风停了。在他松开我的时候。仿而一切偏离的事物都被风吹回了正轨。王勇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贴在我耳边说话时脸颊的温度出卖了他。而即使他背对着我,我也看到了他红透的耳廓。我把花丢在地上,从背后抱住了他。

  就像那天晚上我抱住他一样,我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同时,在我视线的边缘,

  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我猛然回头,想寻找到她,却只看见几片花瓣散落在地上。

  她走了。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但感谢那个周末以及她的玫瑰。她说她也许会一直流浪下去,但我希望她以后也能找到自己想要停留的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王勇已经是和我面对面的状态了。他看着我,眼神湿漉漉的,格外温柔。我听见他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我可以亲你吗?”

  说真的,我完全想象不到他现在这么纯情。我凑过去,轻轻吻了他的脸。“当然可以。”

  为了找到一条小鱼,我用十三年翻遍了整个鱼塘。我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而明天终于要到来了。

  

END。

不目寒
【推测/微考据】炎客代号出处与...

【推测/微考据】炎客代号出处与含义

——炎客可能会养什么花?

    搜作画参考资料的时候,找到了这么一首诗,意境各方面都意外的合适...稍微考据了一下,多有不足,抛砖引玉> <




//一、【写在前面】


  • 太长不看:炎客的代号或许跟唐花有关。

    含义是“唐花”或“煻花者”。

    不感兴趣可以只看条目1-3。往后是思路和拓展阅读。


  • 个人翻译,可能有错漏

    简体版按自己的理解改了一些或许是通假的字。

    结合作者的背景,这首词或许另有隐喻,此处不作考据。

  • 前调,指“与前一首的词牌名相同”。

    为《城北草堂存稿》258...

【推测/微考据】炎客代号出处与含义

——炎客可能会养什么花?

    搜作画参考资料的时候,找到了这么一首诗,意境各方面都意外的合适...稍微考据了一下,多有不足,抛砖引玉> <




//一、【写在前面】

 

  • 太长不看:炎客的代号或许跟唐花有关。

    含义是“唐花”或“煻花者”。

    不感兴趣可以只看条目1-3。往后是思路和拓展阅读。


  • 个人翻译,可能有错漏

    简体版按自己的理解改了一些或许是通假的字。

    结合作者的背景,这首词或许另有隐喻,此处不作考据。

  • 前调,指“与前一首的词牌名相同”。

    为《城北草堂存稿》258-259页完整页面,前一首的词牌名为卖花声。

  • 资料来自: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

  • 个人推测,见仁见智;看个乐呵,坐等打脸



===========================


 //二、【正文】

【原文】

賣花聲·烘花

顧夔

造物不糊塗,春事難舒,先教炎客作前驅。葉可成陰花富貴,籍爾吹噓。

子細把春扶,摘粉搓酥,瞞天心事莫須無。到得炎涼成往事,花也須臾。

——《城北艸堂存稾》



 【简体版 可能有错漏】

卖花声·烘花

顾夔

造物不糊涂,春事难舒,先教炎客作前驱。叶可成荫花富贵,籍尔吹嘘。

仔细把春扶,滴粉搓酥,瞒天心事莫须无。到得炎凉成往事,花也须臾。

——《城北草堂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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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注释】

诗题“烘花”,同“堂花”、“唐花”(唐通煻)。是指以火烘烤花,促使花期提前的做法。

大意:春日起始有其自然规律。有人等不及春天到来便以火熏烤花朵,催促其提前盛开,并因早开的花枝繁叶茂、体态富贵而自鸣得意。

浓艳的牡丹装饰了春天,或许它自身对此也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吧。等到生平冷暖都成为过去,花朵也将在片刻间凋零。

推测这里的“炎客”,是以火煻花的人被火烘烤的花


  • 因为无法确定是哪一个,第二段的理解可能有误。

    前者的相关推测,见下一个条目【思路及其他推测】分支2

    后者的佐证,则来自叶灵凤所著《方物志》里,提到的比较接近的称呼——唐花的代称“薰货”。

  • 上面的翻译,是按后者(即炎客=被火烘烤的花)理解的。

  • 如果是前者(即炎客=煻花者),第二段的含义大概是:的花农,用培育出来的艳丽的花,装点了春天。对此,花农大概并不会思考什么复杂的论题。等到繁华过后,这些花也将在瞬间枯萎。



===========================


//四、【思路及其他推测】

从字面上+日服直译エンカク(而不是英文代号フレイムブリンガー)来看,炎客这个代号或许来自于中文日语

日语方面:

虽然个人一开始觉得,炎客的日本刀或许是某种他来自东国的证据。但萨卡兹们接手死者佩刀的习惯,让这个结论略微被动摇。加之炎客出生于卡兹戴尔而不是东国,或许,这个名字确实只是代号,而不是真名。

这段时间持续关注日服讨论,最开始很多霓虹人吐槽想要英文直译,因为エンカク一点也不酷——大概是因为炎客在中日两边都是常见字?不过在这之后,似乎也一直没看到特定的日语的相关出处。

这么看来,炎客一词似乎有较大概率出自中文。因为个人精力条件有限,所以选择在线上图书馆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的藏书内查找来源。


——————————————————

个人找到的、含炎客的诗文不算多。除了上述的《卖花声·烘花》,还有《广州王园寺伏日即事寄北中亲友》,《拂尘庵前古朴相傅为南宋所植》,《霅上对杏花有作》等。

排查下来,甚至很多诗文中炎客二字只是相邻,并不是一个词。如第二首里应为“在炎客”,大概是“在南方的异乡人”。剩下的诗中,炎客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含义。这个词大概并不是特有名词


——————————————————

【分支1】《卖花声·烘花》

清袁枚曾作《咏唐花》云“百花开落虽天定,倘不烘开落或迟。”无论是作为佣兵的经历,还是干员炎客仿佛献身一般狂热的战斗方式,无疑都是在燃烧他自己的生命。他仿佛同时是煻花者和唐花本身。

他不抗拒也不配合治疗的态度,或许正对应了那句“瞒天心事莫须无”——他并没有思考太多。无论是漠视花的早逝,还是放任生命的燃烧,又或是不配合治疗、没有感染者的自觉……都只是因为他不在意。

  • 在官方给出的预告图里,炎客专精观赏植物培育,大概算半个花农。而唐花,尤其在清代,也的确是一种被广泛用于培育观赏植物的手段。直至今天,山东等地还有以这种方式培育牡丹的花木基地。

  • 有很多关于唐花活不长、或次年无法开花的传言,《咏唐花》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但在开花之前,牡丹需要经历2-3个月的低温,以孕育花蕾,否则不会开花。结合炎客使用火焰的能力,如果他一直烘,那可能确实要问问这花咋还不开,下次花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 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炎客一直这样燃烧自己的生命,他是否还能等来下一次花期?


【分支2】《霅上对杏花有作》

另外值得一提的这一首,同样有“炎客”及“花”两个关键词。(全文400字左右不放了,感兴趣可以私俺要)节选如下:

花神骄贵愈自匿,朝放一枝东堂东。羲和人间是炎客,却迷巧妙憎天工。火珠一灼玉房进,枝头百尺晴云烘。银墙围立光照曜,花光红白天光笼。此时看花目昼忤,谁收花焰还朦胧。

  • 按个人理解,这里的“炎客”是火的使者。作者拟了“羲和作为火的使者来到人间,却妒忌起杏花的美,想要用火烧毁花”的故事,用以比喻:杏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令人目眩。

    未节选的后续大意是:一场大雨倏然而至,只留下一地狼藉。但是惆怅过后,心想现在的狼藉只是一时,明年杏树又将开花结果,花也会比今年更加灿烂。

  • 如果推测没错,火的使者和前面的用火烘花的人,都可以约等于使用火的人

    这或许可以佐证【注释】里的,“炎客”的第一个含义。

  • 火焰一般的花、一地狼藉的重头开始、下一个花期、变强后归来的故人...这首诗似乎同样有部分符合炎客资料的内容,不过个人认为并不算很能站得住脚。还是见仁见智吧=w=


===========================



“生命只是湮灭之前的一小段历程。”

“我没有作为感染者的自觉。”

“下一次花期是什么时候呢,博士?”

干员炎客对待花草的态度,与他对自己、对同伴、对敌人、对一切生灵的态度是高度统一的。他始终傲慢且冷淡的态度兴许便来源于此,来源于他内心对生命的认知观念。”


- 不合理的花期,过早开放的花。草芥就算须臾而逝,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 然而就算被风雨打落,萨卡兹的佣兵也没那么容易被了结。在下一次花期,他会带着更甚于前的火炎归来。






 //【END】


===========================
















 //五、【附录】

《卖花声·烘花》中提到的炎客可能是哪一种花?


  •     唐花的技术,自宋发展至清朝已达巅峰。清代有大量关于唐花的相关记载。

    清王士禛《居易录》:“今京师腊月即卖牡丹、梅花、绯桃、探春,诸花皆贮暖室,以火烘之,所谓堂花,又名唐花是也”。

    清郝懿行《旧书堂笔录》:“今京师花肆,争先献早,秋天开梅花,冬天开牡丹,春天开栀子,郁气熏蒸,早荣先悴,利其速售”。


  •     可见起码在清朝,用这种方式培育的花并不止牡丹一种。

  •     不过,《卖花声·烘花》中提到了“花富贵”。牡丹自古便有富贵之名,而在唐花的相关资料中,牡丹也确实是被以这种方式培育最多的花。因而个人推测这首词里的花是牡丹


    清余鹏年《曹州牡丹谱》:“帝城景物略,右安门外草桥,土近泉,居人以种花为业。冬则温火暄之,十月中即有牡丹花。今曹州花可以火烘开者三种,曰胡氏红,曰何白,曰紫衣冠群”。


  •     由上文推测三种都是牡丹品种,但后面两种搜不到,只能根据名字猜测应该是偏白和偏紫两个品种。如果是滴粉搓酥的艳丽,或许最恰当的只有胡红牡丹了。

  •     上述能被煻开的花,或许也会是炎客所培育的观赏植物品种之一?



趣味生煎

【御克手书】风华正茂/ Young and beautiful

 画了一个多月,分镜有参考其他手书,虽菜尤荣,终于画完了(擦汗 
很多糖,基本把我能想到的大块的糖都扔进去了 
翻译有大概20%是参考网易云的翻译,剩下的都是我自己进行一丢丢改动后翻译上去的(所以遇到有差别的地方不要惊讶,我故意的XD)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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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克手书】风华正茂/ Young and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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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梨子

总结——那些年追过的基番

最近闲来无事,总结了下目前看过的基番,如果有想要的资源可以留言,大部分都是有的,可能不是很全,欢迎补充!


1、世界第一初恋

入腐之作,经典不解释,目前漫画进行到小野寺要坠入爱河剩下十几天了,期待ing


2、纯情罗曼史

同样经典,不解释,目前美咲的嫂子隐约知道了一些


3、探索者的目标

黑道题材,有虐有r,漫画尺度很大,还有……攻是真的帅

注:ppt画面,有强x内容


4、间之契

现在重新制作了一版,但还是觉得老版好看

注:结局BE


5、同级生

很甜的校园恋爱,漫画的结局也很不错


6、超级恋人

传说中的还没开车就已经下车了的翻车恋人


7、冬之...

最近闲来无事,总结了下目前看过的基番,如果有想要的资源可以留言,大部分都是有的,可能不是很全,欢迎补充!


1、世界第一初恋

入腐之作,经典不解释,目前漫画进行到小野寺要坠入爱河剩下十几天了,期待ing


2、纯情罗曼史

同样经典,不解释,目前美咲的嫂子隐约知道了一些


3、探索者的目标

黑道题材,有虐有r,漫画尺度很大,还有……攻是真的帅

注:ppt画面,有强x内容


4、间之契

现在重新制作了一版,但还是觉得老版好看

注:结局BE


5、同级生

很甜的校园恋爱,漫画的结局也很不错


6、超级恋人

传说中的还没开车就已经下车了的翻车恋人


7、冬之蝉

带点淡淡的忧郁,是日本古代的故事,结局BE


8、拥抱春天的罗曼史

有点像冬之蝉的现代版,原来之前的遗憾,结局两人可算在一起了


9、异国色恋浪漫谭

和服加上兜裆裤也很带感,漫画的结局是俩人结婚了,受穿的白无垢


10、钢索危情

竹马竹马的爱情故事,攻是大型犬类型,但是受怕疼又不好意思说,每次攻求爱都被暴打(并没有)一顿


11、恋爱舞台

攻和受小时候拍广告认识,对女装的受一见钟情,长大后发现女神变宅男……总体来说是个轻恋爱喜剧


12、关上最后的门

画风比较老,大概就是受的白月光结婚,受酒吧买醉差点跟攻发生关系,不久后白月光结婚对象跑路,受安慰对方又差点发生关系的复杂动漫

注:大三角恋的故事,感情有洁癖的勿看


13、意乱情迷

攻受不太明显,受因为父母离婚自暴自弃,开始做牛郎,还经常抢攻的女朋友。结局emmm……有些迷。

注:攻的女朋友戏份比较多,还和受发生过关系


14、纤细的爱

这个不解释,喜欢看大尺度的肯定都看过,很多人都叫它“幸福花园”,但幸福花园是翻译组的名字,这个翻译组翻译过很多这样的动漫


15、狂野情人

这是一个男人可以变成动物的世界,一共有两对cp,弟弟的比较甜,哥哥的略虐


16、情定惠比寿

很多人评论说这里面的cp就是霸道总裁和小白兔,剧情发展嘛……该有的都有~

注:ppt画质


17、女装正太

画女硬说男系列,没什么感情戏可言,就是各种大尺度


18、网中鱼

攻比较渣,受是很单纯的崇拜攻,结局……也算不上是结局,开放式吧。

注:攻和朋友们强x了受


19、万有引力

冷淡攻和阳光积极受,有些虐,虐的都是受,到现在都想知道中间受是不是被别人强X了,不过受真的很讨人喜欢


20、BE-BOY

两个漂亮的男孩子纯纯的恋爱故事,关键是画质很不错。


21、没有钱

身高差比例严重失调,受还很圣母,好像很多人都不怎么喜欢受


22、loveless

这个世界观很有意思,人们都会有动物的形态,童贞的人会有耳朵,不童贞的就没有耳朵,还有语言战斗

注:攻出场没有耳朵,而且漫画后期好像变得越来越受了


23、眷恋你的温柔

真的很甜(微笑)


24、喜欢就是喜欢

有些杀马特,攻和受都有第二人格,剧情还不错,如果能接受画风的话可以看一看


25、苍狼传说

这个emmm……不建议观看,画风可能不容易被接受

注:有强x轮x的内容,还很恶心


26、DMMD

游戏改编,动漫番外是个BE线,很带感

注:七个男人不如狗


27、绝爱

这个剧情比较复杂,虐身又虐心,最后两人殉情


28、冤罪

带一些黑暗色彩,小受被冤枉入狱发生的故事

注:有强x轮x的剧情


29、Kizuna绊

其实就是老夫老妻的生活琐事


30、放学后的职员室

两个老师之间的故事,中间有点小误会,后面很快和好


31、和爸爸kiss

受是攻姐姐的孩子,姐姐是演员还未婚生子,因为不能被发现,所以受从小被攻养大

注:攻受发生误会时,受差点和同学发生关系


32、fake美少年

轻喜剧,有一些悬疑剧情


33、炎之蜃气楼

这个不知道怎么总结,篇幅很长,看过之后才能明白吧

注:虐身虐心,有死亡


34、恋爱暴君

忠犬x傲娇的组合,中间有点小虐,不过也让受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35、就算是爸爸也想做

看名字就知道绝对大尺度,攻被受招聘到家里当家政发生的故事,基本还原了漫画,过程不虐

注:受结过婚有孩子,不过宝宝很可爱


36、独占我的英雄

请换摄影师系列,不解释


37、我让最想被拥抱的男人给威胁了

去年的网盘热门,毕竟现在有这样高质量的基番很不容易了


38、少年男仆库洛

画女硬说男系列,各种大尺度打码

注:有s那个m


39、无节操摄影部

据说是一年一更,各种无节操,看过的都知道,不多解释

注:看动漫不过瘾的可以补漫画,但是后期尺度明显变小


40、快乐方程式

攻是上班族,受是学生兼职演艺人员,进展很快,就是半夜遇到陌生人然后带回家,俩人差点发生关系,没有虐


41、看见耳朵了

国产动漫,泡面番,既有bl又有gl,温馨搞笑温暖感动全都有


42、萌菌物语

想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个分类在这里,因为这是一个科普类的番,中间有百合情节,最近看了漫画结局,男二跟男主表白成功了,果断分在这里

注:攻是女装大佬,几乎全程女装


42、帝王攻略

小说改编,动画组比较贫穷,小说还是很好看的


43、魔道祖师

小说改编,国产动漫,第一季播完了不知道第二季什么时候出,应该是最虐的时候了


44、无法逃离的背叛

看这个的好像不多,受属于治疗系,攻是魔族,受有点万人迷,算是前生今世的题材

注:受前世是女性


45、lesson xx

攻对受一直有欲念,但感情上有些摇摆不定,受有点比较蠢萌,感情上比较主动,星空下的那个吻很唯美


46、风与木之诗

从头到尾都弥漫着比较灰暗的气息,年代很久远,很虐

注:有死亡


47、世纪末的Darling

双向暗恋小甜饼


48、富士见二丁目交响乐团

轻改,这是与《炎之蜃气楼》和《间之楔》并称三大BL长篇小说的作品,不过结局 


49、学园天堂

男校的恋爱故事,游戏改编,这个学校的名字简称就是BL学园

注:配音表很豪华


50、百日蔷薇

受是真的美,攻……那个下巴是真的接受无能

注:虐身虐心


51、企业战士

上司跟下属的恋爱故事(并不),攻为了得到项目之类的让受去陪对方,受对攻是一心一意的那种

注:感情洁癖千万别看


52、对学生会长的忠告

受有些万人迷,还有些单纯,攻刚开始是作为保护者,让受不被骚扰,后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总体是比较甜的恋爱故事


53、天使之羽

游戏改,能站的cp一大堆,说个笑话:可以接吻,你的性命比我重要,但我们是好朋友


54、宇宙来的吸血鬼

受和哥哥是相爱的,后来受被送走到地球交配,还失忆了,把对哥哥的感情转移到了第一个看到的人身上,还会怀孕。

注:很多血腥的画面,受差点被强x,哥哥死了


55、19天

漫画改编,国产动漫,有两对cp,其实就是有声漫画 


56、暗之末裔

这部没看完,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医生很变态的样子


57、魔界王子

比较英式的恶魔题材,内容比较轻松搞笑,中间有些小虐


58、漂亮爸爸

一共两对cp,一个是父亲和儿子的同学,一个是儿子和一个演员,父亲长得非常美,看不出年龄的那种,对于跟自己儿子玩的好的男生会很警惕。父亲喜欢的作者正好是攻,后面就是顺其自然的发展


59、血咒圣痕

这里面的受应该符合所有人心里的大叔受


60、课长之恋

恶搞型,讲得是很久没恋爱过的课长在33岁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注:ppt系列


61、呼吸过度

韩国动漫,尺度较大,双向暗恋,番外很有爱,新出的兔子系列也很萌


62、星际幻爱

这个和呼吸过度是同作者,但风格完全不同,从开始预示着结局


63、咎狗之血

游戏改,这部也没有看完,比较暴力


64、Given

也叫做被赠予的未来,台版翻译为“吉缘”,今年新上映,这部真的吹爆,属于漫改音乐番,温馨的色调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65、帕塔利洛

据说是第一个将“少年爱”搬上电视荧幕的动画作品,画风很古老


66、迪奥传说

吸血鬼题材,算是相爱相杀吧,有点虐

东风

【炎葬520‖41/48】交叉救赎(2w1已完)

【炎葬520‖41/48】交叉救赎(2w1已完)


*原设定衍生,轻微意识流;

*有私设&过去捏造;

*关于章节:单数炎客线,双数送葬人线;

*至少结局不是刀,放心恰!

*和@執也碳酸老师的联动产物,图在这里! 


《交叉救赎》


文/东风


0

最先苏醒的是痛觉。

此前他的意识像是在一片晦暗的水域中漂浮,直到这种尖锐的感官渗透神经,给予苛刻而又恰到好处的折磨,像是在深海中投下一柄光柱。

他被人掐着着肩膀匆匆唤醒,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水泥石板碾过般疲惫,骨折的异样感盘踞在胸腔,每一次...

【炎葬520‖41/48】交叉救赎(2w1已完)

 

*原设定衍生,轻微意识流;

*有私设&过去捏造;

*关于章节:单数炎客线,双数送葬人线;

*至少结局不是刀,放心恰!

*和@執也碳酸老师的联动产物,图在这里! 

 

 


《交叉救赎》

 

文/东风

 

0

最先苏醒的是痛觉。

此前他的意识像是在一片晦暗的水域中漂浮,直到这种尖锐的感官渗透神经,给予苛刻而又恰到好处的折磨,像是在深海中投下一柄光柱。

他被人掐着着肩膀匆匆唤醒,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水泥石板碾过般疲惫,骨折的异样感盘踞在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挤压着肋骨的断面。

呼哧,呼哧。

颈部还能自由运动,他抬起头,以缓慢聚焦的瞳孔捕捉到面前这位萨卡兹的全貌。思绪恢复的效率却低下至异常,主要归结于失血的眩晕感阻碍了大脑对情报的整合。

「炎…」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剩下的被火海中的浓烟呛回喉咙里。

被叫到半个代号的萨卡兹佣兵短暂地抬了一下头,又立刻低回去忙碌手上的事情,没有应声。

佣兵正在往他的大腿上缠着一卷绷带,他能感觉到那里受了伤,条件限制下却没有做太多止血,包扎效果很不理想。红色的温液直接穿透绷带渗透出来,粘稠潮湿的裤管死死贴住伤口,动一下就疼得眼前发黑。

某种尖长嶙峋的硬物感深深阻在绷带下的皮肉里,痛觉仿佛切割着周围每一粒脆弱的细胞,他禁不住倒抽了半口气。

「碰到动脉了,直接拔出来血可能止不住,」佣兵沉着面色看不出情绪,绕完最后一圈后用犬齿咬断绷带,低声向他解释,「见好就收吧。反正对我们而言感不感染没有区别。」

「……什么?」

他尚处在一种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迷茫,失去意识导致的记忆断层却不足以解释现状的窘迫。

到底发生了什么?

爆炸没有覆盖整栋建筑吗?

自己被什么刺穿了?

其他干员在哪里?控制中枢的联络呢?

——任务如何了?

「收拾一下自己,准备撤退。」佣兵说。

萨卡兹没有兴趣在这座即将坍塌的建筑物中将冗长的谈话继续下去,仅仅是腾手拾回了一旁的双刀,从这片废石搭成的角落中直起身,淡淡地向他陈述:

「我们被背叛了。」

 

 

1

「干…滋滋…客…——…咔…报………」

……。

「滋滋——…炎客……报…」

……。

「……干员炎客,汇报你们的状况!」

……——!

他猛然睁眼,在战斗本能的应激下一瞬间抢回手边的武器,弹身跃起的动作却被左肩的撕裂感硬生生打断,于是刀柄脱手坠落,刃面的寒光隐匿在周围茂密的草丛中。

炎客嘶了一声,不得已保持一个极其扭曲的坐姿靠坐回去,完好的手探了一下渗血的伤口。他转头向那阵拉扯力的源头投去视线:一根不知来路的钢筋突兀地贯穿了那里,就是断垣残壁中极其常见的那种建筑垃圾,生锈的金属条从前肩嵌入又从后肩穿出,将他整个人钉在了背后的墙面上。

他试探着用另一只手拔了一下,未果。

伤口的皮肉因刚刚起身时突兀一扯狼狈地外翻出来,视觉感触堪称心惊肉跳,纵使是生命力顽强的萨卡兹也疼得龇牙咧嘴,估摸着事后少不了一针紧急破伤风。

「该死的……怎么回事?」

他暂且搁置了无法动弹的肩膀,保存体力的同时整理起自己昏昏沉沉的大脑。通讯耳机里的电流又滋滋响了一会儿,短暂刺耳的嘈杂后终于接通成某个熟悉的嗓音。

「干员炎客。」

「还活着,」他敷衍道,用脚把刀勾回到能动的手边,「虽然仅代表个人。」

「系统丢失了你们的坐标,」频道那头的凯尔希说,「说明一下情况。」

「在总结,」他的记忆停留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敌袭,引爆倒计时,撤离的工程干员,以及为了牵制搅乱者的自己,爆炸的巨响和萨科塔映着火光的脸仿佛历历在目,他捂着额头低吟一声,「……我们应该是被卷进了爆破。」

「干员送葬人也和你一起?」

「没有,」他左右环顾一周,「我是说,视线范围里没有。他或许在附近。」

「很好,我们会再次尝试追踪你们的坐标,后勤队和医疗干员已经在路上了,」通讯里的女声停顿一下,「这期间请你在附近搜索,尝试和干员送葬人汇合。无论是作为优秀战斗力还是与拉特兰的合作纽带,我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代价。」

「我做不到。」

「什么?」

萨卡兹烦躁地抓了一下脑袋。

「……我被钉在墙上,」说这话时他又试着拔了一下纹丝不动的钢筋,「除了日光浴做不了别的。」

「但现在是阴天,或许我应该夸赞你的肌肤敏感,」女声叹了口气,像是不想应付他的插科打诨,「这不好笑。」

「……阴天?」

他捕捉到某种异样,抬头仰视晴空下的旭日白云。



2

他在萨卡兹佣兵的带领下以缓慢的速度行进了一段路程,最终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停下。

思维敏捷的公证人很快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合理:这样的建筑内景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这里既不是罗德岛船舰也不是公证所办公楼,也不是任何一次的任务地点。

他清楚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正于乌萨斯边境协助工程小队执行一项任务,目标是爆破一栋被非法征用于源石成分研究的废弃大楼。他负责和炎客拖延试图阻止爆破的敌人,期限为直到工程干员设置好参数安全撤离……但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们被敌人反向拖延,最终一并卷入了爆炸。

所布置的炸药成分由他亲自确认过,的确是足以掀翻整栋大楼的剂量——虽然他和炎客能够从中幸存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但这是哪里?

如今他所处的建筑比起大楼更像是某坐战地堡垒,而唯一的共同点是这里也在发生爆炸——却不是那种试图摧毁整栋建筑的大范围爆炸,而是此起彼伏的中度响震和晃动,更像是战斗时发出的动静。火舌卷舐着目所能及的墙壁和门板,空气中弥漫的浓烟裹挟呛鼻的腥味,这里看上去很快就要塌陷了。

「——恕我冒昧,」送葬人扶着墙壁找回重心,意识到大腿的伤势不允许他进行更多高强度作战,「请说明现状,炎客。『背叛』指什么?我们在哪里?」

佣兵没有答话,背向他横起一条手臂示意驻足。送葬人借着微弱的角度斜视过去,尽头的走道有几人在交谈。他们统一身着黑色斗篷,羊骨面具遮住容颜,身侧的长剑彰显斗士身份。

「……赦罪师,」送葬人少有地愕然,「卡兹戴尔当权者特雷西斯的亲卫队。为什么会…?」

「当权者?你还真是用了个很识时务的词,」萨卡兹低压声线,喉呛掠过转瞬即逝的冷笑,「蛇鼠窝里斗的赢家罢了。还不明白吗,我们都是给女王陪葬的弃子。」

「给女王陪葬……?」

「特蕾西娅已经死了,」佣兵转过头,「我们被那家伙背叛了。这里的坐标一开始就被泄露给了赦罪师,所谓斩首行动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瓮中捉鳖。」

「你指卡兹戴尔的女王特蕾西娅?可她在……」

可她在三年前的内战中就已经死了,送葬人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在佣兵转头的一瞬间留意到了更加难以解释的事实。

思维像是中断了一瞬,他不假思索伸手捧起萨卡兹的面颊,指腹试探地摸索过棱角分明的脸廓。

「喂、——」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里光滑得不符合他的认知,原本生长在炎客侧下颚的黑色晶块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矿石病被治愈了吗?还是罗德岛的疗程成功缓解了体晶的分布?

亦或是面前的人实则是敌人的伪装?

他伸手攥住佣兵外套的一侧襟扣向外剥落,正打算进一步确认肩膀处的晶体分布情况,却在下一秒被以并不那么友好的力度扼住了手腕,匕首的冷光抵在他的喉口。

「你在发什么疯?」佣兵收紧指尖,被攥住的腕骨挤压出一阵断裂前的悲鸣。

「我在确认你的病情。」他如实回答。

「听着,」匕首没有挪开,压着喉根的刃面像是下一秒就要沁出鲜血,「从现在开始,这里的谁也不能信任。我不信任你,你也不需要信任我。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个共同目的暂时并肩而已。如果某一刻发现你对此有威胁,我不打算留你。」

送葬人没有答话。他昂首看着面前眼神陌生的佣兵,又缓慢垂目将视线落在喉前的匕首,陡然像是接受到什么预料外的信息,瞠目撤足向后退了半步。

佣兵以为威胁做到了位,这才收起武器,把这个看上去脑袋不太正常的家伙丢在一边,继续观察走到尽头处的人群。

赦罪师们似乎在达成协议后就结束了交谈,三两分散去往各处。

这无疑是个脱离的时机——佣兵提前背下了这里的地图,只要能再突破三个拐角就是设有接应的出口。

他一拍身边伤员的肩头示意准备动身,脚步却在下一秒被一个微弱的声线叫住。

「老大……」

佣兵浑身一震,两人顺着声源望过去,身后刚刚经过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瘫着一条人影。那是一名萨卡兹,显然一幅佣兵模样,但伤得很重,身下聚起一滩血泊。

送葬人木纳地以视线目送炎客奔往那人的背影,脑中却盘旋着一个挥之不去的意向。

——刚刚他在匕首亮面的倒影中看到一张属于自己的、陌生的脸。

 


3

炎客有些古怪,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天气问题——现状分明是晴空朗日高悬头顶,那个老女人却偏偏说是阴天。或许罗德岛本舰停驻地点和他所在的坐标存在地区差异,但他不认为那个凯尔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尤其是杠人的时候。

「希望你没有疑议,保留体力撑到下一次通讯。」

「等一下、——」

等一下。

这不对。

恍如一盆冷水淋头浇下,他这才意识到事实异样在哪里。他们分明是为了在敌袭中掩护工程干员撤离而被卷入了面临爆破处理的建筑物,怎么想都应该被深埋在土石墙板的废墟下,但醒过来时居然幕天席地,唯一的痕迹只有身上插着的一根钢筋,这怎么可能?

「还有什么事?」凯尔希的声音并不刺耳,他却只觉得额头跳突疼痛。

炎客没有急于回应频道另一头的追问,取而代之环视一圈。他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这周围的一切都太工整了,有序且宁静,比起废墟他更像是在谁家的后院,背后是某个建筑物,墙壁平整(他靠得很舒服),面前茂密的杂草一直长到墙根,黑色金属围栏外是参天巨木围起的丛林——这显然不像是经历过一场爆炸的地貌,不如说连场景都完全不同。

「我可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他说。

通讯的另一头沉默了数秒。

「…描述一下你的周围。」

「这或许难以置信,但我现在整个人在室外,面前有一片草地和树林,」他又抬了一下头,「是个晴天。」

「的确难以置信,」凯尔希冷笑,「你最好是在汇报事实,否则我会考虑为你安排全面的精神检查。」

「我没有兴趣讨教你的黑色幽默。」

「查过了,附近二十公里以内没有你描述的地貌,」通讯频道里传来指尖轻点,「除非你在爆炸的瞬间被冲击破抛出这个范围,但那意味着你以一千米的秒速飞行了整整两秒,没有死于音爆真是个医学奇迹。」

「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推测原因上,」炎客抹去额面积下的一层薄汗,「气温也不对。乌萨斯边境是这样的?自然体感温度在二十摄氏度以上,我宁愿身后的屋子里藏着一只煌或者塔露拉。」

「不可能是煌,只可能是塔露拉;三分钟前我才把手写报告退给她本人。调查一下你身后的屋子,」凯尔希淡淡说,「力所能及的程度。」

「了解。」

此时太阳倾斜的角度刚好把他所在的角落隔在一片阴影中,他让视线顺着那个阴影一路延伸,捕捉到屋顶位置的十字型时突兀一愣。

于是他以一只肩膀被钉住的姿势挣扎着向后仰头,半眯起眼,逆着光看到顶层尖角上竖立的十字架。

「…我在一座教堂的背面。」

「教堂?」凯尔希的声线掠过转瞬即逝的讶异,「那附近没有这种建筑。或许我们应该从这些内容的真实性入手。」

「难道我在一边做梦一边和你讲电话?」

「PRTS的通讯连接方式是神经,不是电波。如果以某种特殊手段使你的大脑在失去意识的前提下还处在活跃状态,那么像这样沟通并非不可能。」

「……源石技艺,」炎客斜视着留意到肩头的湿意,撕裂的伤口因为异物嵌入久久无法愈合,即使这不是现实,也不代表他不需要想办法把自己弄下来,「一个幻境?这需要多大规模的准备?」

「不一定都是人为,偶尔也有自然形成的因素。知道魔鬼三角洲么,其实就是海底的高密度源石群溶于水后再随着大气效应挥发在海面上,导致那一带的结晶密度超标,人在没有防护的前提下进入那片海域会被活性因子刺激神经、扭曲空间和距离感,发生航行事故几乎是必然。掌舵者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其实思维已经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被入侵了。」

「这种模式的幻觉会保留痛觉?」

「很有可能。源石刺激和自然梦境有着本质区别,保留感官不奇怪。这种环境在卡西米尔盆地和米诺斯峡谷尤其常见,在其他地区也可以制造,形成条件只是让源石成分在空气中形成大规模的气溶胶,足以被人体吸入,比如通过……」

「一场爆炸。」炎客说。

「正确。」

「怎么回到现实?」

「很遗憾。解除幻境的方法通常是等人离开浓度超标的区域,让活性因子随着自然代谢排出体外。但我们调取了你的感染者监控装置的数据,重新获得的坐标显示你目前没有离开爆炸圈。你和干员送葬人很有可能都被埋在废墟下经历着同样的事情——至少在后勤干员把你们挖出来之前没有自行解除的方法。」

「——」

萨卡兹的话音戛然而止。

凯尔希依然在通讯中用晦涩专业的语言解释这一切的成因,然而他的思绪早已从这些复杂的概念中抽离出来。起因是一阵由远及近的窸窣脚步,炎客昂首望着面前投下阴影的来人,陷入了半晌沉默。

「——干员炎客?」

「……我好像,」他迟疑了一下,「找到那个萨科塔了。」


 

4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是谁?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现在他不是他自己,面前的炎客也不是炎客,而炎客眼中的他也不是送葬人。

他试探着摸索自己的脸、在任何反光的物体上寻求可见的倒影——最后他找到一块破碎的玻璃,从中捕获到一只陌生的萨卡兹——黑发黑瞳,没有翅膀和光环,取而代之多出了萨卡兹独有的角和尾巴。

是堕落吗?

但这不合理,这条堕落法案不适用于公证所在职执行者,只要他的履历依然生效,就不应该受到那条戒律的影响。

有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身为「送葬人」的记忆——如果把至今已来身为萨科塔兼公证人的经历归结于一场冗长而真实的梦,那么这样的状况并非不能解释得通。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低头俯视自己的掌心,反复开合五指以确认这不是一场空想或是闹剧。手持枪托和扳机的实感依然残存着,他屈指摩挲食指的指腹和中指的关节,那里的确存在着因长期握枪而生成的茧。

他把手伸入口袋,预料外摸到某个冰凉的管状物体。取出来时他意识到那是一支注射药物,但是与之配套的针管没有被带在身边。药瓶的标签上写着一行小字,他认出来是自己的手迹:

炎客用。上午九点,下午三点,晚上十点。

他狠狠一震,像是被一道无名惊雷掠过头顶。

「炎客,」他靠近过去,打断了两名佣兵的交谈,「罗德岛怎么样了?」

「……罗德岛?」被叫到名字的萨卡兹诧异了半秒,撑着膝盖起了身,「如果你是指巴别塔的那个理想,那么它应该在诞生前就和女王的死一起沉入海底了。」

送葬人不再回答。

「计划变了,」炎客转身看向他,再低头扫过地上瘫坐的同伴,「我们要带他走。」

送葬人也跟随他低头。这名佣兵伤得很重,一侧肩膀因脱臼而垮塌着,他的侧腹有被锐物贯穿的痕迹,一枚深红的血洞正汩汩往外涌血,量大得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里的水分流空。

「他活不了多久。」送葬人平静指出。

接受审视的佣兵指尖狠狠一抖。

「或许比你我都久,」炎客反驳他,「在离开这里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这只会增加行动过程中无意义的负担,」送葬人皱眉,「我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佣兵稍抬宽刃,「而且你无权反抗我。」

「……他们用了猎犬,」被推到话题风口的佣兵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虚弱的声线像是连呼吸都费力,「那种被源石侵蚀的生物简直是恶鬼,闻到血的味道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那就先想办法止血,」炎客抽出战术带旁别着的一把微型手枪,丢给送葬人,「左边的走道有一间医务室,我去看看。十分钟之后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带他走。」

 


炎客离开了四分钟,现状是送葬人和受伤的佣兵在原地待机。

佣兵的状况不容乐观,大量失血已经让他的意识不再清明,蜷起的四肢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颤抖。

送葬人握着炎客留下的那把手枪,在内心重复上膛射击的过程。这和他平时用的M1887不一样,单发子弹对于射击精度的要求更高。他不明白炎客为什么要执意在逃脱过程中带上一个将死之人,至少以他对这位萨卡兹前佣兵的了解,对方不会作出如此无谋和无意义的判定。

「我快要死了。」佣兵忽然说。

「……,」送葬人无声斜视他一眼,「是的。」

「那个是源石吧,」佣兵扫过他大腿缠绕的绷带,「像这样不可能不感染了。」

送葬人以沉默代表肯定,绷带下的创口隐隐绽开一阵钝痛。

「你看起来有很多疑惑,」那人苦笑,微微挪了下身,「我可以解答你的问题,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视难度我可能会拒绝你的请求,」送葬人垂下视线,「现状没有留给我们太多选择余地。」

「没事的,不会很难,」他说,「你动一动手指就能完成。」

送葬人留意到佣兵落在自己手中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他问,「请告诉我今天的日期。」

「1091年12月24日,」佣兵顿了顿,「你今天很奇怪,艾克泽。」

「艾克泽是我的名字吗?」

「我想是的,」佣兵答,「他们都这么叫你。」

「我是你们的一员?」

「我个人和你不算太熟,但你的确归属于老大的队伍。」

「老大是指炎客?」

「对。」

「他为什么要带你出去?」

「……我不知道,」佣兵脸色惨白,呼吸加重「老大的心思我猜不透。可能是因为我和他说,我病重的妹妹在等一笔佣金。特蕾西娅殿下死了,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了,但雇佣我们的人事前作了约定,说即使失败也能拿到2/3的抽成。」

「能拿到这笔抽成的人不多,」送葬人指正他,「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走出去。」

「没错,」佣兵咬紧牙根,「雇佣我们保护特蕾西娅殿下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只是弃子,沉船的载重,葬礼的赠品。」

「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送葬人转头问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公证人的身份。不同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履行一位萨卡兹的遗嘱。

「杀了我,艾克泽,」佣兵颤抖地说,「你比老大清醒,带着我你们跑不出去的。」

送葬人微微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沉默良久,他说:

「……首先,我需要向你道歉。」

「什么?」

「很抱歉——我不是你说的艾克泽,」他说,「这很难解释,或许在你眼中我的确正在驱使这具身体。但我并不是他。」

「你是谁?」

「我不属于这里,」他停顿一下,「以你们的立场来看,我不属于这个时间。我来自未来。」

佣兵瞠目结舌,半晌后低低笑出声。

「疯了,真的是疯了,」他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也不再顾及伤口,大刺刺在地上瘫开,「不是源石让你的脑袋不正常了,就是我不正常了。——那么,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们怎么样了?」

「我不能说,」送葬人垂目,「这可能涉及时间悖论。」

「好吧,神叨叨的未来先生,」佣兵撑起身,一手暗中攥紧匕首的刀柄,「你是老大的敌人吗?」

送葬人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不是。」

「那么,你是老大的朋友吗?」

「……不是。」

「你和我打哑迷吗?」佣兵怒目以视,「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葬人看向他,直勾勾的视线把萨卡兹盯得浑身不适。

「我希望他活下去。」他静静地说。

佣兵用像是看怪物般的眼神瞪了他足足几秒,最后恹恹把匕首一丢。

「该死的,你赢了,」佣兵骂着(对他而言竟然算得上熟悉的)卡兹戴尔粗口,缓慢瘫回墙根,他的生命快要燃尽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送葬人。」

「好吧,没想到还算应景——送葬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我,然后带着老大逃出去。」

 

 

5

「什么什么?你在幻境中找到了送葬人?」耳机里的可露希尔咋呼呼抢过话筒,「你们处在同一个幻境?这不可能!这就好像把你们的脑电波接在同一条线上,连阿米娅都做不到和别人完全同步!」

「……,」炎客抬头,笼罩在少年投下的阴影中无声端详,视线触及某个点时突兀一愣,「……不对,不太一样。」

他不得不承认拉特兰公证人在某些方面的确稚嫩得像个不开窍的孩子,记忆里那张脸也丝毫没有会被年轻的干员叫成大叔的忧虑,但面前的天使实在是太年轻了。

——太太年轻了,这个「送葬人」还完完全全是个不出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清澈湛蓝的瞳孔中没有那么多铁血熬出的冰霜,奶金色的头发像是蜂蜜扯出的丝,由内向外泛着甜味。天使也没有穿着那条厚重不透气的公证所制服外套,仅仅是套着件纯色的短袖衬衫,背带裤下露出小半截白皙纤挑的大腿,白色棉袜妥善裹到圆润的小腿肚。

以及萨科塔头顶上的灯泡原来真的能这么亮。炎客无视了耳机里还在试图争取时间的可露希尔,悄然挂断了通话。

小天使是在他听着凯尔希解释魔鬼三角洲原理期间靠近这里的,皮鞋踩着泥土地的脚步声其实不难发觉,但疼痛和麻烦的现状钝化了一部分佣兵的五感,他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也还好没有,炎客的视线掠过隐藏在草堆里的刀柄。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年的声线还处在发育期,半熟不熟透着几分稚嫩,「你是谁?」

炎客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面前的少年过于无害,显然不是那个用拳头杀穿一整个敌方小队的机器天使,脑袋里也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难道是认错人了?萨科塔的撞脸几率这么高的?还是说这其实是送葬人的某位亲属?

炎客留意到天使的视线落在自己肩膀渗血的伤口和那根夸张的钢筋,随意抬手一指,

「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得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我拒绝,」少年退后一步、避开地面上积出的血泊,瞳孔里没有多少畏怯,看上去只是不想弄脏自己的鞋子,「你的身份不明,我不认为一位萨卡兹会在邀请名单内。」

「邀请名单?」

「向你透露过多情报对我无利,」少年转身欲走,纤瘦的背影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如果无法给出合理解释,我将联系就近的拉特兰警务所,由他们接管你的诉求。」

「……等一下,你说拉特兰?」炎客捕捉到某个重点,「这里是拉特兰?」

「你不知道?」少年停下,看起来有些讶异地回头,「很少有非法入境者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但这或许对你而言是件好事。移民局一向明事理,如果是无意触犯边境法,他们会视情况从轻处罚。」

不会有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了将近十岁,但做到这种程度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送葬人本人,炎客无声抽了下嘴角。看起来小天使是误会了什么,将自己理解成了某个非法入侵的危险分子,正打算让警察接手自己的烂摊子。

天使正在离开——不不不,不能变成那样。事情已经够麻烦了,他不想再和拉特兰的安保系统发生点奇怪的摩擦。

「七月七日,」记忆涌上来,他忽然对着那个背影倒背如流,「你的生日是七月七日,你喜欢白巧燕麦蛋糕,不喜欢杯装蛋糕,因为上面的奶油和蛋卷不好吃。——你的理想志愿是拉特兰公证所。」

天使的脚步猛然停顿,炎客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你到底是谁?」少年不可思议地回头。

「你的……,」他一顿,临时改口,「一个朋友。你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我,不过这没关系。」

「我觉得很有关系,」天使看上去不太高兴,「听上去你只是单方面很了解我,我却完全不知道你。」

「做个情报交换吧,」炎客扯笑,觉得这家伙比成人版好应付得多,「你把我从这里弄下来,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向求知欲认输,点了下头:

「好吧。」



「凯尔希,」炎客注视着天使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确认对方暂时不会回头后重新接通频道,「我在拉特兰。」

「拉特兰?」凯尔希说,「有意思,虽然源石形成的幻境大多会以现实为蓝本,但至少会根据被困者的主观记忆来构建。你去过拉特兰?」

「怎么可能,」炎客捏着眉心,无由感到某种疲倦「所以这说不通。」

「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是拉特兰的?」

「那个孩子告诉我的,」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送葬人,但还不是。看上去像是十年前的他。是本人吗?」

「很可能不是。由于主观差异的存在,两个人进入同一个幻境的可能几乎为零,」凯尔希敲打着键盘,「毕竟你不能随时随地和他共享大脑。」

「而我能像这样和你保持通话,说明这不是时间旅行,」炎客把耳机换了个边,「所以这个类似于『十年前的送葬人』的形象,也只是这个幻境的一部分?」

「正确,」凯尔希说,「按照你的描述,他的体型停留在十年前,记忆很有可能也是。」

「他不认识我,把我当成某个非法入侵者。」

「正常,拉特兰不是萨卡兹能踏足的领域,」凯尔希冷笑,「如果以这个少年为轴心展开,那么那个幻境的时间线很有可能也是十年前。」

「精神层面的时间旅行,」炎客说,「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比如?」

「杀了他。」

「……什么也不会发生,那只是一个幻境,」凯尔希沉默了一下,「虽然表面营造出了时间旅行的假象,但你在那里做的事丝毫不会影响到未来——也就是我们的现在,包括杀死某人。」

「是吗。」

「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注意措辞,干员炎客,」凯尔希的冷淡中透露着一如既往的严厉,「如果你对干员送葬人长期抱有这种危险想法,我会重新考量你们的任务行程和室友关系。」

「不。不需要,我只是打个比方。他去得太久了,我怀疑他瞒着我叫了警察,」炎客望着空荡荡的拐角,再一次挣扎着向外拔扯钢筋,血水翻涌的伤口绽开一阵头皮发麻的绞痛,「如果我死在这里面会怎么样?」

「我不敢保证,但你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死,」凯尔希淡淡说,「即使是幻境,由于保留了感官,你受到致命伤时的生理体验和现实属于同级别。换言之,如果你的大脑接受到身体发出的『死亡』信号,那么你多半活不成。」

「听起来不太公平。」

「的确。」



 

6

他被回来的炎客拽着衣领抵在墙上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一旁萨卡兹佣兵的尸体已经彻底没了体温,仿佛是被身上的伤口抽干了最后一滴血液。尸体的额头正中央有一枚弹孔,精确而致命,同时也是无可抵赖的罪证。

「你他妈的,」一只暴怒的萨卡兹所展现出的破坏力远超人们对这个种族的既定印象,送葬人身后的墙壁被撞出一圈狰狞的龟裂,「你怎么敢——」

「这是他本人的意愿,」他强忍着领口被桎梏的呼吸不顺,「……而我认为直接破坏大脑可以将死亡的痛苦减少到最小。」

萨卡兹暴躁的喘息近在咫尺,佣兵扑面而来的怒意像是要点燃空气,尖戾的杀气让他的毛发炸立竖起,仿佛一头要扑食上去将敌人撕咬殆尽的恶兽。

送葬人仅仅是静静地注视他,归功于炎客的手劲他现在是俯视对方了,但双脚离地的感受并谈不上好。人是他杀的,他不打算狡辩。平心而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炎客,与记忆中的形象相比过于……不恰当地说,鲜活。

「他知道我们带着他跑不出去,所以让我杀了他,」他解释道,「这里缺乏医疗手段,仅仅是止血药和绷带救不了他。我认为他的判断合理,所以接受了他的诉求。」

送葬人回忆起佣兵和他最后的对话。佣兵对于他一开始的拒绝丝毫不意外,很快表示即使他不动手也会想办法自我了结,比如佯装背叛攻击炎客,让自己在反击过程中被对方杀死。

「不,」他最终接受时如是回答,「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让你背负污名。」

炎客没有再提出更多质问,身为佣兵他不可能不清楚处境。这份僵持最终在沉默中结束,萨卡兹在他的衣领即将承受不住那份扯拽力度时松了手。

「走吧,」佣兵低着头,声线苍白,「血的味道会引来猎犬,这里不能留了。」

「……好。」



他们避过游走的赦罪师在一处拐角停下,巡逻的哨兵刚刚经过不久,再回到这里需要一段时间。这里距离出口只剩最后一处卡口,人烟稀少,但猎犬众多。这些危险的生物具有群聚性,只要被其中一只发现,他们就不得不面对整个族群。

确认现状后炎客突然转身:

「坐下。」

「恕我冒昧?」

「坐下,把你腿里的东西取出来,」他打开战术包,翻出刚刚在一番找寻中带回来的止血药和崭新的绷带,「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一场战斗,拖着这样的身体只会成为累赘。」

送葬人陷入了片刻沉默,但想不到理由拒绝,只得照做。

佣兵常年混迹前线战场,生活技能基本都会一点,包扎自然也是家常便饭。炎客轻车熟路用匕首割开已经和裤子的布料一并糊成一团血泥的绷带,暴露出包裹下那片被源石的尖锥贯穿的伤口。

伤口在长时间的移动中早已二度撕裂,皮肉外翻,混杂着土石的碎屑触目惊心。那枚源石尚还处于可以取出的状态,但周围的肌肤已经蔓延出黑色的筋纹。

自己会因此感染吗?送葬人凝视着伤口出神。这是一个无解的答案,他既不属于这个时间,也不属于这个身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在这里受到的伤是否会关联到他本人?

「忍着点,」炎客一手捏住石锥的末端,确认般找好位置,「要拔了。」

「嗯。」

而下一秒的剧痛险些冲散他的意识,那根源石锥像是在身体里生了根,拔出时尖锐的棱角死死勾缠住破碎的肌肉和脆弱的神经末梢,他感觉自己被从内部剜开了,十根手指狰狞地抠抓着地面,一时间眼前发黑,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流。

炎客的动作干脆利落,在血柱喷出的前一秒就于指尖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将创口灼烧抿合,最后涂上消炎药和止血药,用新的绷带缠绕绑好。

送葬人被他这一通简单粗暴的伤患处理搞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多哼一声。他的视线掠过炎客熄灭了火焰的指尖:

「…源石技艺?」

「啊,」萨卡兹没有否定,「感染之后就能用一点了。但控制太差,战斗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也就只能用来点烟生火。」

「你现在是感染者?」

「算是,」他收好能用的药物,把医疗垃圾用脚踢到一边,「看不出来也正常,身上还没长东西。」

「这暂时是好事。源石技艺的威力和矿石病的严重程度成正比,不要试图精进它。」

「你好像懂得很多?」炎客哂笑。

「……炎客,」送葬人停顿了片刻,「我不是艾克泽。」

佣兵整理道具的动作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自如:「我知道。」

「……从什么时候?」

「你睁眼的时候,」炎客说,「从你嘴里吐出来第一个字开始。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们只会叫我『老大』。」

「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灵魂,人是一种碳基生命,活着和死去只是生理活动频率的区别,」送葬人说,「但我很确定我是另一个人,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你们口中说的艾克泽。」

「但你知道我,」炎客把玩起那根血淋淋的源石锥,「你是谁?你是我的敌人吗?」

「不是,也不是朋友,」送葬人先一步结束了走向熟悉的问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要怎么证明?」锋利的危险品在萨卡兹的手中周转一圈,最后尖端对准他的鼻尖,「你杀死了我的部下。」

送葬人从口袋中取出那枚药瓶,将贴有标签的一面展现给他,「你可以叫我送葬人。我们的关系稍微有些复杂,具体便不作赘述。我来自对你而言的未来。」

「未来?」萨卡兹低低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仅活着走出这里了,还在未来遇到了你?」

「是的。」

「部下们呢,」佣兵放下源石尖锥,「既然你来自未来,那么就应该都看过一遍才对?」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送葬人淡淡叙述,「这一点就算是现在你也知道。」

「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

「你也是——不,你的这具身体也是我的部下,」炎客似笑非笑,声线平淡,「意思是你也会死?」

「……」

「如果你在这里死去,你还能回到你所在的未来吗?」炎客偏头看他,「如果我在这里死去,对你而言的未来是否还存在?你是否还存在?」

「我不知道,」送葬人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足够清晰,「但我希望你活下去。」

「你为什么希望我活下去?」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所以我问为什么。你这是同一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我需要你,」他的眼神干净得发亮,以至于炎客觉得那原本应该是双水蓝色的眼睛,「炎客,请不要死。」

佣兵停顿下来,看着他沉默半晌。他现在深刻意识到面前这个外貌熟悉的部下只是一层看不见的壳,壳里面装着一枚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了解透彻的灵魂。

好吧,佣兵不谈永远,但至少不是现在。

「走吧,送葬人,」他架起刀,「我们都会活下去。」

 

 

BGM:Call Me Later - 小林未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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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所以这就是你的方法?」炎客问。

少年答得肃穆认真:「是的。」

萨卡兹暗暗为自己揩了把冷汗。

值得庆幸的是少年和成年版一样耿直,没有如他忧虑的一样叫来警察倒打一耙,而是在傍晚时分带着救援工具回到了这里。

一只急救箱,一张用于调整站姿高度的板凳,一把……电锯。

炎客看着握在少年手中旋转生风的锯齿刃面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仿佛滋滋叫嚣的铁片正割在他的牙根。

「没有更人道的手段了吗?」他开始后悔没有和红云搞好关系,不知道义肢用起来方不方便?

「如果是以你的体格都无法拔出的深度,那么对我而言更加不可能,」少年站上板凳,好将钢筋和墙壁的接口尽收眼底,「而我暂时还不能破坏掉这栋建筑,那么就只能考虑锯断钢筋了。」

「你想我从前面着手还是后面?」少年以目力估测了一下,「反正事后都要拔出一段肩膀厚度的长短,二者其实没有区别。你可以选一个更令自己安心的角度。」

「……。」



所幸过程有惊无险,少年对这把夸张机械的理解和掌控十分优秀,在没有造成二次伤害的前提下将操作难度降到了最低。

工具被随意弃置在一旁,板凳归了小天使,炎客则靠在墙根席地而坐,嘴里叼着半根绷带协助单手往肩上缠绕。止血药非常人性化,效果优良还带着淡淡马鞭草的清香,不愧是天使之国。

这个姿势下他们高度相近,少年伸长双腿坐得十分悠闲,时不时转头投来观察的视线。

「问你想问的,」炎客含糊说,「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是人情?」

「……,」炎客一呛,没想到第一问是这个,只好尽量用简洁易懂的语言概括,「就是这次你帮了我,下次我也会帮你。」

「人际关系债务,」少年认真点头总结,「但这种由舆论构成的条款缺乏约束力,我需要更加实际的保证手段。」

「哈?」

于是少年取过一旁的医药箱,从最底层翻出一本类似病例的记事本,撕下两张白纸趴着板凳工工整整写了两份欠条。

「因为没有复写纸,所以只好这样,」少年的笔尖在乙方的冒号后停顿了一瞬,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炎客。」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个假名或者代号……」

「没有别的,」炎客不想解释,「这是我唯一的身份。」

「好吧,」少年把完成的文件交给他,「虽然只是手写,但依然具备法律效应。请在这里签字。」

炎客淡淡一扫。

                                 欠条

乙方欠下甲方一份人情。

                甲方:■■■■

                乙方:炎客

                签字:

            泰拉历1086年7月7日

萨卡兹忍不住哧了声,视线在纸条和萨科塔神情认真的脸上循环两圈,最终认命地拿起笔签下一行洒脱的「Flamebringer」,把其中一份交还给小小的债主,顺带记下了那个四字的人名。

「所以你说的邀请名单,」炎客瞥过日期,「是指你的生日聚会?」

「成人礼,」拿到文件的天使面露悦色,认真纠正他,「今天我会长出翅膀。」

「你看起来可不像成年人。」

「生理上不是——抱歉,是我疏于解释,」天使说,「拉特兰公民的成人礼在14岁,因为那是每个人开始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龄。」

「这样。」炎客留意到天使空荡荡的背后,这才意识到少了什么。习惯了送葬人背后那六根黑色的尖晶,突然回头看这位淡薄的少年难免有些不习惯。看来天使们除了会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显现光环以外,还会在社会性成年时长出翅膀,的确是条款众多的麻烦种族。

炎客的视线无声上抬,留意到小天使头顶亮得刺眼的光环时微微顿了顿,伸手去碰。

「请别这样,随意触碰身体器官对萨科塔而言是很失礼的行为,」察觉到他意图的当事人把头一偏,「就算你自称是我的朋友也不行。」

「抱歉抱歉,」炎客笑得没什么诚意,便由他去,自己摸进口袋里掏了根烟,「所以,你们的光环和翅膀天生都是这个色调?」

「应该,」天使犹豫着点头,「…吧,…这是我第一次长出翅膀。不太清楚原理。」

「好吧。」炎客没有追问下去,一擦响指随意打了个火花,被点着的烟头在深色暮霞中亮起一团火星。

「轮到我了,」小天使逆着烟味往旁边挪了挪,「你说自己是我的朋友,但为什么我不知道你?」

「因为,——」炎客缓慢吐出一口雾气,「我们中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它叫时间。

预料外的,这只萨科塔闻言居然不客气地伸来一只手,用不小的力气捏住他的脸颊向外拉扯。

「……喂。」

「并没有,」他总结,脸上写满你骗不了我,「请用更加现实具体的语言解释。」

「好吧好吧,」他举手认输,把自己的脸从少年的指缝中解救出来,「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在那里你认识我。」

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少年先是怔了半晌,很快像是接受现实:

「未来的我是怎么样的人?」

「比现在你的还要无趣,」既然凯尔希说过做什么都不会有影响,炎客想,那他要说点有趣的,「他们都说你像个机器人。」

天使愣了一下,沉思般缓慢低下头。

「暴力得一塌糊涂,仅仅用手就能撕开害兽的动脉,和你同队就是洗免费血浴。该死的有魅力却毫无自觉,被女孩子追也浑然不知,话说出口就是煞风景。不仅如此,你还在那家伙的办公室里埋……」

「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天使说,「听上去我是个糟糕的朋友。」

炎客没有答话,停下来看着他。

天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板凳上挪下来,抱着膝盖在他身边蜷成小小一团。这样的体型差的两个人团团坐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有些滑稽,但萨科塔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类不妥上。少年低头屈膝,把自己锁在臂弯里,垂落的视线漫无目的,却又看不出情绪翻涌。

炎客无声掐灭了烟。

「他们也常说我无趣——我没有朋友,啊,无意冒犯,是现在还没有。『他们』代指我的亲人——,」萨科塔解释说,「因为我时常无法理解他们想表达什么。我不擅长读懂情绪,也不擅长回应人们的诉求。我只会做应该做的事,不明白他们期待的事。」

萨卡兹叹了口气。

「未来的你简直是个有求必应的超人,什么任务都能完成,他们很依靠你;你很会修电脑,工程干员排着队堵我们的宿舍——我们住同一间,」他轻声说,「你并不糟糕。你很漂亮,你很健康,没有染上那种该死的怪病。公证所觉得你是他们最好的员工。」

「我在公证所就职了吗?」他突然抬起头。

「当然,」炎客理所当然地回看他,「不是如你所愿吗?」

「……不。」

炎客沉默。

「其实你一开始说错了,」少年垂着目光,像是细不可闻地笑了半个像素,「公证所并不是我的第一志愿,我对此没有特别渴望或是排斥。但他们常说,我很适合做这个。」

此时最后一缕晚霞揉散在天边,夜幕裹挟几颗零碎的星辰降临头顶。

「很快就是祷告仪式了,」少年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掸掸屁股上粘到的尘土,「到时候正门没有守卫,大家的注意力都会在大厅。你可以趁那时候从前院离开。」

「谢谢你,炎客。」

萨卡兹没有答话,赤橙色的瞳孔在夜幕中明亮如炬。

「谢谢你在未来成为我的朋友。」天使说。

 


8

哨兵共有两人,每十五分钟再轮换两人,通往出口的一整条路上都零星分布着猎犬,暗处可能藏有更多。头顶的天花板开始不间断地往下掉着一些水泥碎屑,浓烟的色泽渐黑,墙壁上的龟裂蔓延出满目疮痍,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狗先放着,首先要解决哨兵,」炎客将匕首插回战术绑带,丢给旁边的送葬人所剩无几的一匣子掸,「没有思维的害兽怎么聚集都不会成为威胁,惊动他们的联络网可能就不只是和一两个小队为敌的问题了。」

送葬人接过弹匣,检查无误后揣进侧兜。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大腿,止血药中的阵痛成分已经发挥作用,感官相较刚才轻松不少。但尽管如此剧烈作战对他依然不利,能够使用类似枪械的武器解决战斗是最优选择。

他们从一路经过的尸体上翻翻找找,幸运地又缴到一把微冲,弹夹打空一半,还剩一半,使用权理所当然也交给了送葬人。

「你是用双枪的?」炎客像是有些发笑。

「是的,」送葬人将剩下的子弹尽可能填满,咔嚓一声上了膛,答得心平气和,「你是用双刀的。」

「双刀?不错的建议,」炎客说,「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会考虑尝试的。」

只不过送葬人没有向炎客交代自己指的双枪是双霰弹,他认为这样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口头说明。

「优先解决哨兵,在他们发出信号前结束战斗,」送葬人活动了一下肩骨,「是这样没错吧。」

「也别弄出太大动静,」佣兵低压着声线,「如果是凭借听觉就能判断出的异常,那么阻止他们吹哨也就没有意义了。」



 第二名哨兵倒下时送葬人恰好打空那把微型手枪的子弹,他随意把萨卡兹佣兵堪称战利品的宝贵武器弃置在一边——没有弹药补充的现在它只是一枚没有用的铁壳,而铁壳也是有重量的,这会给最后冲出阶段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炎客默许了他的擅作主张,一甩刀刃上的血液正准备全身而退,敏捷的视线却猛然扫到黑暗中转瞬即逝的红色光点,伴随某种野兽的低沉嘶吼呼啸而过。

「该死的!」

他夺过送葬人手中仅剩的微冲一阵连扫,却只堪堪在猎犬疾驰过的墙角留下一串弹孔。

送葬人接回枪械时才发现炎客不愧是佣兵出身,尝试致人于死地时出手十分阔绰,成功打空了他们最后一点存粮。他并未对此发表意见或是点出不满,仅仅是转头询问。

「怎么了?」

「是二型猎犬,大意了,」萨卡兹恶狠狠捶上墙壁,「他们在狗身上装了通讯装置,这相当于一个双重保险。如果狗出事,哨兵就会收到通知从而发出信号;而如果哨兵出事,狗就会趁我们对付哨兵的功夫跑去叫人。」

「可能叫来的不是人。」送葬人打断他,一手指向猎犬离开的方向。

动物传递讯息的效率往往远超人类的想象,那里的暗处已然在无形中隐藏起无数双赤红的眼睛,猛兽独有的腥臭迎面扑过来,被源石异化的生物早已丧失神志,锋利的獠牙中坠下夹杂着血丝的唾液。

「距离下一次哨兵换岗还有三分钟,除非一次性解决掉所有的,否则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对付它们了。」

「是的。」送葬人答。

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想。在爆破任务的结尾也是他和炎客在紧要关头被敌人拖延住,面临可能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结局。当时他们在确保炸弹不被拆除和撤离建筑中只能选一个,而炎客提出的建议是在倒数结束后一起向外突围。

「来试试未来的你用过的方法吧,很有效,」送葬人突然说,「按你的说法,前面是最后一个岔道。出口是哪边?」

「左边,」炎客说,「你想做什么?」

「我倒数三秒,然后用这把枪里最后的子弹开路,我们尽可能向外冲,」送葬人屈膝半蹲下身,将枪管推出一声上膛的轻响,「试试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炎客注视他一会儿:

「也行。」

「那么,」他深吸一口气,「三。」

「二。」

「一。」

「跑……!」

下一秒他们并肩夺路冲出,但并没有打出任何子弹。

他在佣兵诧愕的注视中将那把早已被打空的微冲甩进犬群,砸出一串狼狈而兴奋的兽鸣——他利用刚刚半蹲的机会往枪上抹了一些自己的血液。接受到味觉刺激的猛兽一瞬间兴奋起来,嚎叫着前赴后继,他趁此机会彻底解开大腿上绑缠的绷带,将吸引力的源头暴露出来。

他不轻不重推了炎客一把,自己向右拐过去。

 

 

 

9

「逃跑路线get——看起来你哄孩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可露希尔欢快道,「接下来只要离开这里找个角落苟到幻境解除就行啦?」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嗯——不知道呢,可能是一半,也可能是一开始?」通话里的女声没心没肺,「事先说好,我无意冒犯!只是担心你遭遇不测而已!」 

「当然,」炎客冷哼,「如果你能控制一下嚼爆米花的音量的话。」

「咳咳,这个不是重点!听着!我可是来给你传递重要情报的!」可露希尔提高音量,「感谢伟大的工程系新星可露希尔吧,回来我要两个星期的午餐!——我结合你的描述和干员送葬人曾经的生活轨迹查出了那座教堂的具体地点!」

「说下去。」炎客扶着墙壁起身。

「拉特兰,成长期送葬人,这些原素并不存在于你的记忆里,但是却统统一股脑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看似不合理,却实则理所当然,」可露希尔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它们全部都存在于送葬人的记忆里啊!这个幻境的根源既不是你所处的现实,也不是你的记忆,而是送葬人的记忆!」

炎客哑然。

「也就是说,除了由你这个外来因素所引发的事件以外,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送葬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至于这个原因,很有可能是幻境形成的瞬间你们正于物理上保持着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也就是说你们大概被埋在一起了,最坏的情况是叠罗汉那样。」

「凯尔希说我们不能共享大脑。」

「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她的意思是你们不能实时分享正在经历的事情,最好的证据就是你们没有进到同一个地方。但是记忆不一样,这就好像从他的大脑里拷贝了一份文件,然后原封不动塞进你的大脑里——特殊的源石技艺的确可以做到记忆传递,所以这个空间其实是建立于送葬人的记忆,你是被你的搭档困住了。」

炎客小心隐蔽着气息,顺着建筑的墙壁从教堂的背面绕出,前院和大厅的正门在同一个方向,他现在还不能贸然闯出去,那些正在入座的天使们很有可能随时从衣服下还是裤裆里掏出枪来瞄准他。

「你告诉我这些的意义是?」他压低声线,「我只要活得尽可能长就行了。」

「当然有意义,问题就出在那座教堂!」可露希尔说,「快离开那里,炎客,越快越好。我查了这座教堂,它位处拉特兰中心城附近的某座小镇,曾经的确被用于举办干员送葬人的成人礼——但它早已经在十年前被拆除了,因为一场险些引燃附近山林的火灾。」

「火灾?」

「火灾,日期是1086年7月7日,起因似乎是混乱中谁打翻了蜡烛,」可露希尔叫嚣起来,似乎是狠狠拍了一下操作台,「但你品品这个日期!它分明就是——」

「今天,」炎客猛然昂首,将这座笼罩在夜幕下的建筑的全貌尽收眼底,「7月7日是他的生日,今天是他的成人礼。……这里马上会发生一场火灾。」

「没错!」可露希尔说,「所以快离开那儿。无论是被卷入火灾还是被赶来的消防员发现,对你都没有好处。」

「事先确认一下,」炎客藏身在一扇窗边,悄然向里观望,那个小小的主人公就跻身在金碧辉煌的正中央,「他的确从这场火灾里活下来了,对吧。」

「当然,不然我们罗德岛是收了幽灵当干员吗?」

「很好,」他挂断了通话,「我找到机会就走。」

 

 

准备工作已经濒临尾声,驻守大门的保安也不知不觉隐去了踪影。炎客在一扇视野刚好的窗外向里投去视线,佣兵很擅长侦查和隐蔽自己,极大的亮度差距下没有人注意到来参加这场成人礼的还有一位未受到邀请的萨卡兹。

红色的地毯贯穿两排座椅,从大门延伸到最前端的天主像和十字架前,身着正装的小天使正被两位见证人拥护着踱步向前,手中捧着一枚摇曳的蜡烛。

太亮了,无论是大厅顶部的水晶吊灯还是观众席内的光圈和晶翼,世界像是要溶化成金白两色——天使在无数双眼的监督下完成了他的步行,最终在十字架前跪下。主持的神父口中念念叨叨一些他听不懂的诗词,无非是无聊的祷告和仪式,管风琴奏响恢弘盛大的乐章,唱诗班的姑娘轻启娇嗓,寂静中微余飘渺空灵的圣歌。

这是炎客第一次听圣歌——萨卡兹多半没有信仰,闪灵是个特例。没有人会在战火和血水堆砌的世界里向神祈祷救赎,在卡兹戴尔,任何时候一把匕首都比一本圣经更有价值。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看似和玄学无缘的冰冷萨科塔居然也有这样一面——虽然和其本人无关,仅仅是看上去让人联想到「的确是神的孩子」这个虚伪浩大的意向。

至少他在这一刻看上去不是那样曾被世界抛弃的人。

萨卡兹悄然转身,打算趁着夜幕离开。

「哪里也不要去——」

炎客陡然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神父愤慨激昂的祷告的一部分。

「哪里也不要去——除了圣光所眷恋的故土——」

「不要被世俗蒙蔽——」

「不要被恶魔牵引——」

「不要遗忘律法之威名——」

「拉特兰的孩子——他生于此——」

……

他没有兴趣听下去,用来陶醉自己的作品没有品鉴的意义。但天使生出羽翼的场景一生只有一次,他不介意多看一眼。

少年萨科塔跟随神父的指示开始祷告,双手交握,跪得虔诚,像是罪人般乖顺地垂下头颅。大厅里静得可怕,他忍不住压抑自己在室外的呼吸。小小的萨科塔承载着期待,无数访客在这了只是为了见证他拥有自己的晶翼的一瞬间。

大厅里的灯光暗了,于是月光穿过斜面的彩窗笔直地射进去,笼罩住萨科塔幼小纤瘦的身躯。然后有什么开始无声生长,天使匍匐着、躬蜷着脊背,两枚蝶骨上方的空气开始模糊和扭曲。细小的透明碎片在空气中缓慢勾勒出形状,然后一点点实化、丰满,最终六根纯色的晶体像是植物抽枝般沿伸出来。

黑色。

炎客无声抽了下眼角,胸口像是被凿进一块冰。

这个异样在显型的一瞬就必然无处遁逃,他没有反悔的机会,也没有狡辩的余地,萨科塔在众目睽睽之下生长出六根源石般的黑色晶翼,然后注定背负着它们走完自己的整段人生。

像是经历了一万年的死寂,神父的圣经终于脱手落在地上,砸出厚厚一声闷响。仿佛以此为契机,大厅中蔓延着不安的种子。有人唏嘘,有人惊呼,有人咆哮,有人离开座位奔走躲窜,有人给枪支上膛;与天使并排跪着的女人嚎哭着摇晃少年的肩膀,管风琴的奏乐不再柔美流畅,像是卡壳的磁带剐蹭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而天使本人仅仅是从女人的桎梏中脱落,维持着那个跪姿,茫然地不知望向何方。

他当然没有被世界抛弃,因为世界的重量此刻都在他的身上。

过于沉重,过于浑浊,好像要把那具单薄的身躯压垮。

炎客转身离开。

不是往大门,而是往天使发现他的地方。他摸着黑在草丛中找到自己掉落的两把长刀,返回站直在正门时不出意外被值守人员拦住了。

在拉特兰的领土上出现萨卡兹是件严重的入侵事件,保安理所当然用枪抵着脑门质问他的来路。

「邀请函的话,我有,」炎客保持双手平举,示意自己虽然背着两把杀伤性武器但本质无害,「你可以摸摸我左边的口袋。」

保安将信将疑把一只手伸进他的衣兜,摸索一阵后掏出一张被工整折叠过的纸条。他把纸条展开,不太看得懂内容,但似乎理解到那是一张书写方式十分孩子气的欠条。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萨卡兹的腹勾拳给得干脆利落,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机会。

炎客躬身捡起地上那张纸条,按照原来的痕迹重新叠好放回衣兜,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喧闹的台阶,背着刀敞开双臂,推开教堂的大门,走入那片炫目的亮。



天使在一片喧闹中独自跪着,与周围癫狂涕泣的人群格格不入,像是不知何去何从。

他猜自己又搞砸了一切,母亲掐住肩膀得力度几乎折断他的骨头,父亲早已在事发的一瞬间摔门而出,赠给过他书籍的阿姨正在流着泪祈求上帝原谅,曾经教他用枪的叔父如今面对他只有大声斥责,歪斜的管风琴音成为他们的伴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疯了,以不同的方式做着同一件事情。

他们在否定他。

大门处似乎是燃起了亮橙色的火焰,熟悉又陌生,他看着自己手边刚刚捧托的蜡烛,灯芯早已熄灭,青苍的薄烟缓缓上浮。他猜有谁打翻了蜡烛,他挪动了一下双腿试图站起来,认为或许需要联系火警……

但他跪得太久了,两条腿的力气像是被抽得精光。他额淌冷汗,双手紧紧绷拳,指尖抠抓着地板留下数道深深的凹痕。

他在动摇,他在被影响,他在无声悲鸣。

但为什么?

因为他又一次辜负了谁的期待吗?

——直到一双缀饰着亮橙色边缘的皮靴来到眼前,他曾亲手书写的不能称之为欠条的欠条像是神谕般缓慢飘落。

天使猛然抬头,只见萨卡兹逆光背火,大厅竟在这时显得空旷起来,发疯的人横七竖八地躺了满地,破败的吊灯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热风,火星,灼烧的世界像是一场红莲地狱,而男人却只是肩扛单刀,双手悠闲地架在两侧,居高临下向他扬了个没什么深意的笑。

「哟,」恶魔轻描淡写,「我来还你的人情。」



10

 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这里是过去的某个时间点,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在他时间线中的必死之人。那么在结局既定的情况下优先保证炎客的存活才是重中之重,或许身体的死亡能够成为解放精神的手段,他也能因此魂归未来,尽管他并不相信灵魂说。

用自己的血吸引猎犬应该是个完备的主意,这种生物早已被矿石病侵蚀了视觉,只有嗅觉和听觉格外灵敏。炎客身上的伤口不多,出血量远不如大腿被源石贯穿的他,这种时候分散路径应该吸引走绝大部分追逐的害兽——

本应该是如此。

他在踏出第二步时就觉得腕骨突兀一重,佣兵厚实的掌心将他圈了个结实。这只萨卡兹居然在咫尺片刻间以惊人的反应能力折返至右侧,然后轻易以没有受伤的两腿追上偏离航向的他,再拉扯着带回正轨。

送葬人一时神情木讷,不知是该羞愤还是无奈。

「用我的方法来骗我,你以为自己是谁?」佣兵回头哧道,「兵不厌诈,送葬人。你的代号不是为了给你自己送葬。」

「这样不行,」他挣扭着手腕试图脱离桎梏,同时另手钳住一只扑上的猎犬丢开,「这样下去我们都……」

「跑得出去。」佣兵话音含糊,齿关一侧叼着一枚黑色的晶石。

送葬人瞳孔微凝,「什么时候……」

「刚刚和你聊天的时候随手掰的,」佣兵解释得云淡风轻,空着的手握稳刀柄,「源石技艺的威力和病症程度成正比,对吧?」

「我不是让你以这种方式理解。」他回忆起佣兵作势用源石锥指向他的场景,罕见地有些恼怒。

「没有区别,」佣兵颚骨施力,齿冠咬合,「我说过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于是犬吠狼嚎中传来一声细小的「咔」,那枚黑色的源石最终被萨卡兹的尖齿磕得粉碎,化为不安分的粒子揉散在佣兵的唇齿间。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瞬,于是下一秒无形的热浪狂暴地从这位萨卡兹的身上喷涌出来,赤橙色的明火在一瞬间席卷整个空间,黑色纹样从佣兵的颈部开始向身周蔓延,触及指尖时则化为拥覆在刀刃上的烈焰。

萨卡兹像是点燃了自己,送葬人感受到皮肤的接触面隐隐被灼得生疼。

「讲讲你的事情吧,送葬人!」佣兵一手拉着他疾驰奔走,一手转腕挥刀向身前横劈,火风形成的炎刃一举剁开前方整排猛兽,被撼动的墙壁开裂粉碎,留下一团焦疤,「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青年?」佣兵不得不扬高声线,否则他的声音在传出的一瞬间就会被灼烧和爆裂声吞噬,「你是萨卡兹吗?还是菲林?不,看你对枪械的掌控,不会是个萨科塔吧!」

「……」

「你是金发吗?还是银发?有没有漂亮干净的蓝色虹膜?」害兽的血水伴随刀刃挥动的节奏狼狈飞溅,触及周围炽热的空气时又瞬间被蒸发成一团模糊的血雾,恶魔贪婪地歃血求生,拉着他一边解决不断扑上的猎犬一边周旋前进,像是在跳一支舞曲,「想不到我居然会和那群无趣的天使厮混!——不对,你可不是我的朋友。」

「但你也不是我的敌人,」他稍顿脚步,迅猛毫不犹豫地反向挥刀,刃面擦过送葬人的耳畔解决掉一只从后方扑上的狂犬,恶魔危险地眯起眼,投以俯视的瞳仁明金赤亮,「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是我的亲人吗?还是我的爱人?」

送葬人抬头回视。出口的光就在炎客咫尺距离的背后,皎白的月光挥洒一如既往,却头一次让他觉得过于耀目。

那么亮,那么烫。

 

 

11

搜救挖掘行动持续到深夜,负责指挥的控制中枢也仅仅留下几名技术支持以维持最基础的通讯要求。

可露希尔抱着一袋爆米花在操作台前昏昏欲睡,直到一击闷掌从背后敲过来,凯尔希罕见地从她的手里取过零食袋。

「找到了?」

「找到了——」工程新星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两位男士在被困期间相处得不错,挖出来的时候抱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分都分不开呢。」

「所以PRTS联系不上送葬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技术故障或者本体死亡。」

「当然!怎么说呢,他的状况比较特殊,」可露希尔揉着眼睛,「毕竟他的大脑对于医学部而言至今是个谜。」

「大闹了一场?」

「差不多,不过炎客也真有他的,居然把那个萨科塔从众目睽睽下带了出来!」

「我或许不该断言,告诉他在幻境中的行为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的确!因为这不准确,」可露希尔悠悠然玩着转椅,「他们在幻境中的所作所为的确会造成影响——对幻境主人的主观情绪。虽然不会彻底修改记忆本身,但有关于这段记忆的情感体验会根据他们的行为产生变化。这感觉就像有个人跑进你的记忆,通过提前给你穿上安全裤的方式把你因为滑倒而走光被抓拍到的羞耻感抹得一干二净……但你很有可能不记得自己被套上了安全裤。总之就是你不会再痛骂刊登出照片的那家杂志的主编了。」

「干员炎客潜入了干员送葬人的过往,我们尚不清楚送葬人在哪里度过了这段时间。如果他是反向潜入了炎客的过往,在向当事人征询具体情况前我们不能断言这是不是件好事。」

「或许也不坏,」可露希尔笑道,「毕竟谁都有那么点艰难的时候,换做是你也会希望有个神奇大侠跑进你的脑袋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搅个翻天覆地。」


Fin.

 

 

*大概就是这样的记忆世界一日游~炎客是以自己的形象进去,送葬人则是被潜意识里「扭曲」成了一位同队佣兵的外在形象

*「艾克泽」这个名字取自送葬人首字母Exe,主要目的是恶搞XDDDDD

*BGM的歌词全篇我都很喜欢,不如说灵感就是从里面来的,有兴趣可以细细看一看。

*这大概是经历了漫长瓶颈期后的第一丝曙光,写完之后我头一次有一种「啊我写出了自己想要的感觉」的感慨!

*炎客这边有一个灵感,是有个朋友的话,大概意思是「当时炎客小队要是能多活哪怕一个人,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交叉救赎》这个标题是有深意的!

那么,更多的感慨讨论就就给大家的评论吧——


八月的月窟同样大火熊熊

不准当正常人

炎客/傀影/送葬人/慑砂/极境/布洛卡,以及财大气粗送爆米花的银灰,兼受害者加害者诈骗者一身的W,被报纸糊在脸上的巡林者老爷子,把光环当套环套金鱼的阿,还有一般通过困惑调香师。校pa,有大量角色崩坏,请谨慎阅读。

考完试就舒服地写了一晚上,由于太爽可能有名字错误的现象。


    出名的帅哥总不单单只靠脸出名。极境靠的是他填写档案时“沉鱼落雁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闭月羞花风流倜傥这俊俏的脸蛋怎能不称四千年难得一见第一帅哥”,慑砂靠的是他那别具一格的审美观与印在他课本儿上的几个大字「暗嫼岥壞瀧迋と秘聞·洣霚芐哋鋼鉄潹啉玙滈舉洸岠哋瀧騏娦」...

炎客/傀影/送葬人/慑砂/极境/布洛卡,以及财大气粗送爆米花的银灰,兼受害者加害者诈骗者一身的W,被报纸糊在脸上的巡林者老爷子,把光环当套环套金鱼的阿,还有一般通过困惑调香师。校pa,有大量角色崩坏,请谨慎阅读。

考完试就舒服地写了一晚上,由于太爽可能有名字错误的现象。



    出名的帅哥总不单单只靠脸出名。极境靠的是他填写档案时“沉鱼落雁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闭月羞花风流倜傥这俊俏的脸蛋怎能不称四千年难得一见第一帅哥”,慑砂靠的是他那别具一格的审美观与印在他课本儿上的几个大字「暗嫼岥壞瀧迋と秘聞·洣霚芐哋鋼鉄潹啉玙滈舉洸岠哋瀧騏娦」,布洛卡靠的是他在宿舍里与人紧张地商讨芭比娃娃该如何制作。炎客呢,炎客就比较独特了,炎客靠的是他那惊人的体力。


    我们先来想象一个炎客,一米九的身高,钢筋般的面部线条,沉默寡言的性格,心灵手巧,能和布洛卡一起撬电闸,能用一把剪刀在一株花茎前待一下午,活脱脱一个标准帅哥。哎,这种标准冷酷帅哥身上能有什么事情发生?看他在深夜躲进黑影里偷偷吸烟的背影还是俯视你时那三分薄情三分蔑视四分挑衅的眼神?肯定有人说,啊,真是看腻了的无聊美男。这就是刻板印象的怪作用了,在极境于他的长相上做怪事之前,所有人也都以为他是个冷酷帅哥。

 

    事情要从一个明朗的下午说起。那个周末,布洛卡在他院里待着没回宿舍,慑砂在隔壁不知忙着干嘛,桌上摆着的黑发玩偶不知去了哪儿,反正也碍眼,他没在意。瞅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潜入着宿管阿姨,他心情大好地开了窗户,点了根烟,拆开口袋里调香师送给他的一罐子花种,从床底下摸出两个盆,以及为了方便藏匿的小沙铲,席地盘腿一坐便开始松土。半根烟还没吸完,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停立在他宿舍前,随后便是有节奏感的几下敲门声。炎客铲土的动作一滞,缓慢地将那明橙色的沙铲带着花盆连着花种一起塞回了床底,拉开门,一句“哟,又忘带钥匙?”还没出口,查寝者送葬人便礼貌地向他点头,把白色的小本拍在他脸上。炎客同学,你好。相信你知道在校园内吸烟是违反纪律的,请把剩余的烟以及烟盒一并上交,我会妥善处理违规的事情。

 

    炎客嘴里的烟闪烁了几点暗红的光芒,又短了一小截。得,不是来陪他快乐玩耍的,是来给他送葬的。他沉默,他开始思考人生,这十九年的岁月就要在此终结,他思考他在国旗下的讲话后社会性死亡几成的未来。凯尔希校长在这一块管得严,上次阿在宿舍里搞试验时被当场抓到,当天就被拎到升旗台前,举着麦克风声情并茂地朗诵三千字检讨书。槐琥在宿舍里听得牙都咬掉一层,其他人听阿“我错了,是我的方案出了纰漏,下次一定不用榴莲味的试剂,要用皮蛋与洋葱混合味的,这样才能达到完美的实验效果”憋着乐,甚至准备好了皮蛋等着它烂让阿来签收。在这之后,阿就被他的监护人吽拎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在这里见到他。也许是到某个青少年心理矫正中心去了。

 

    炎客沉默,送葬人也沉默,他那本死亡笔记上已经扣了他的分,若是人赃俱获,那恐怕躲不掉烈日下的讲话。想到这里,炎客的选择是。

 

    拔腿就跳。

 

    彼时是炎炎夏日,周末的校园里,漫步着几对浪漫的情侣。男的带着贝雷帽,女的打着遮阳伞。在太阳的映衬下,躲在伞阴影中的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很快,这份幸福就被一声巨响破坏掉。我们都知道,炎客同学长了支半米长(其实没那么长)的角,虽然它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早上起来还可能一抬头就把天花板捅个对穿,但炎客还是对它呵护有加。从极境的护发素到银灰的护手霜以及慑砂的自制洫嚤と瀧哋碧脃靈葲牌风油精,无一不被炎客用来护理那只角。久而久之,那股异香便比他自带的花香味还要浓烈与刺鼻,也被他呵护得越来越坚硬,随时能拆下来当刀比划。

 

    证据是被炎客开了条洞的窗框。

 

    那位男同学的贝雷帽被一阵香风刮走,还未看清是怎样一位一米九的壮汉,女同学的遮阳伞便被另一阵正义的白风刮走。炎客往回望,送葬人面无表情地在后面追,就差没端枪给他脑袋一下子。总之当时的气氛异常沉重,普通的突击查寝硬生生给他俩跑出生死时速丧尸危机。傀影同学当时在校舍底下逗猫,炎客和送葬人一前一后从二楼跳下以及窗框带着墙壁裂开的巨响,吓得他怀里那几只猫立刻开始比赛八百米冲刺,只留傀影同学一人呆呆地望望猫的背影,又望望送葬人的背影,拍拍身上的土失落地回去。

 

    上楼的中途,这俩大概已经跑了一整个校舍了,现在又从另一面窜上二楼,跑完一整条走廊再次跳下。这次炎客注意了,角和墙壁都没出问题,反而是送葬人跳得太快,光环卡那儿了。好心的傀影帮它脱离窗户的囚禁,看那个黑色的光圈开始绕着校舍打转,越飞越高,过程曲折地飘回他主人那里去。

 

    然后回头一看,银灰慑砂布洛卡极境搬着板凳排排坐,一人手里一桶爆米花。离他最近的银灰也递给他一桶,远处的极境抓着把向他挥手示意:过来一起看啊!

 

    一起看的结果是炎客在第十四次绕着校舍奔跑时特意直接翻上二楼。送葬人没翻墙经验,攀爬动作慢了半拍,让炎客有机会把那几个看热闹的家伙(室友)手里的爆米花一桶桶打翻。极境往后蹭了两步得以幸免,但也被送葬人刮起的正义的风吹翻了,倒扣在他头上。他又得用两倍的洗发水洗去红毛上沾着的糖和油。几个人看看满地的白花花,看看坐在同一门框里的对方,看看被炎客撞出了三条裂缝的窗户,再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嚼一整桶爆米花的银灰。雪豹耸耸肩摊开手:没了。剩下的要喂丹增。

    极境扔了空爆米花桶,一撩头发暗自弹去沾在上面的白玉米,装模作样地叹气,哎,先别可惜爆米花,我觉得最应该可惜的是小坏猫。这么精彩的场面,他没看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其实他来了。一直沉默着的布洛卡缓缓开口,指了指落地窗外的电线杆。一团小黑影子蹲在电线杆顶上,兴致勃勃地转来转去,耳朵上的环晃得咔咔响。手里还转着个黑套环。

    他怎么爬上去的?!极境大惊。

    据说是给练出来的。他姐不会爬树,阿就整日在练爬电线杆。

    那是什么。他偷楼下可颂商店里套东西的塑料环干嘛?眼睛好的银灰在意的是阿手指上高速转圈的黑环。

    不。眼睛很好的慑砂伸头往那里望。那个好像会发光。

    新款式的LED灯?极境兴奋,他觉得这玩意可以套在宿舍的电灯上,黑色的光不易被察觉,他可以偷偷摸摸拆炸鱼干在深夜吃。

    眼睛最好的傀影只是缄默。他觉得送葬人的光环好可怜。

 

    事情的结局还是身强力壮的巡林者老爷子看不下去,在这俩人第四次吹飞他的报纸后,他一把把炎客提了起来,周围上面下面先是一片死寂,接着是一片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做好了再绕校舍跑三百圈准备的送葬人刹住车,但第一句话不是让炎客拿出烟盒。

 

    抱歉,稍微有个问题。送葬人指指他的头顶。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空气。

    辛苦你了。光环没了还在追。巡林者惋惜,现在头还晕吗?可一定要找到,不要因为违规的学生落得终生残疾。

 

    不提满大街找猫的吽。在这之后,炎客火得很彻底。不仅是他叼着烟头和送葬人在校内跑酷的帅气身姿,还有那敢于与送葬人跑酷的惊人勇气,以及面对社会性死亡坚强不屈,应下了两天内的五千字检讨。此外还有一整个过道的爆米花,共计六个窗框破裂的修理费,集体出动寻找送葬人光环的人力费,全由炎客一人承担。极境问沉默着的炎客什么感受,炎客死掉的眼神说,绝望了。送葬人在慑砂的引导下递过去一杯炎客顶爱的冰芒果爆珠奶茶,人炎客绝望的眼神说,送葬人,我他妈谢谢你。

    布洛卡只是叹气,拍拍他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一叠龙门币。其他几人纷纷效仿,用饱满的诚意献上微薄的钱意。隔壁的银灰同学十分看不下去,一挥手决定反清炎客的债,并沉痛地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角,以后再请你吃爆米花。或者我教你做爆米花。慑砂对正写着检讨书的炎客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炎客的角没有一丝损伤,兴奋地大喊:炎客,你该不会就是那古墓之黑堡的主人·恶魔血腥阑雾之角伯爵吧!

    炎客以一符号蔽之:?


    慑砂认定了炎客是个奇才。

    且不说炎客出类拔萃的身高,就靠他撞坏六个窗框还毫发无损黝黑发亮的尖角,就能让他开始浮想联翩:远古的恶魔血腥阑雾之角伯爵,诞生于黑夜,行走于迷雾,在数百万年前一片荒芜的天地之间,他曾是占领这个星球的主人。尚未发育成型的类人猿一个个都害怕这个恶魔,在他统治的阴云之下战战兢兢地生活了数十万年。直到有一天,突破了人类进化界限的某位骑士,骑着恐龙来讨伐这位魔王,经历了一番曲折的斗争后,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骑士战胜了恶龙..啊不伯爵,将其封印在某个世界彼端的高塔之中。而如今,漫长的岁月将束缚伯爵的锁链腐蚀干净,但并没有让伯爵与骑士一战后大减的实力恢复。在一番思考后,他决定化成正常人形,作为正常的萨卡兹长大,并一如既往地伪装身份潜入这所大学里,吸收这青春少男少女的元气,养精蓄锐要再度抢回他的世界。当恶魔的第二支尖角钻出时,乌云就会笼罩人间,紫电就会如同天灾一般劈断天空....

    现在,在这世界和平形式严峻之时,正需一个如同百万年前那位骑士一般正义的人。他聪明,他勇敢,他机敏他睿智,他冷静,他理性,他富有正义感,他目光深邃,可方远至更高处的未来。他将救毫无警觉的人类于未来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人一定就是他慑砂。


    他把他的担忧说给布洛卡听,布洛卡只敷衍他,说你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还有课;说给极境听,人只当童话故事,兴冲冲地要求他多来点搞笑冷话莫多莫多;傀影听了只沉思着点头,再戳他,他进入了木头状态,极境解释他正在脑内风暴呢别管他。他还想讲给送葬人,试图引起重视,被极境一把拉住:你会被送到阿那里去的。

    慑砂缩了缩脑袋,打消了念头。

    也许也不会。极境思考,他说不定会把你那个童话故事用现实的眼光来衡量,一个一个来把你话里逻辑性的错误挑出来,然后给你点建议,嗯,这有助于你更好地写出漂亮的故事来...呃,不过这么一改就不是童话故事了,所以最好不要去找我们宿舍长吧?

    慑砂深沉地点头。他找不到人帮忙了,只好独自担负起这个拯救世界的沉重使命。


    总之,综上所述,虽然没得到任何人的认可,他还是觉得炎客是个一点就炸的炸弹。绕校舍上蹿下跳三十九圈显然不能让他展现出自己的真本领,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观察炎客的行径,以找出写倪端来制止悲剧的发生。


    经过一番曲折的寻找,他锁定了目标:W,这个长着红角的女孩。人不出名,行事低调,除了用改制爆竹炸了塔露拉的书柜以外,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似乎私下跟炎客很熟,有事没事碰头去喝两杯奶茶吵两次架,最后两人都会心情大不爽地捏爆奶茶回校。聊了两句后,慑砂把话题引到了炎客身上,然后得到一句裂开了他三观的话:那个萨卡兹啊?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的印象那么..呃。他不是位慈母吗?

    啊?慑砂傻了。

    哦哦,你们还不知道是吧。W歪头,他私下里养了几十个孩子来着。

    孤儿院院长?慑砂脱口而出。

    啊,你这么说似乎也没错吧?不过孤儿院至少还有三四个人一起负责,炎客可是一个人就能安抚好所有的小孩哦。你看他平时是大半天都出门上课的吧?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呀,他是去照顾自己的小孩了哦..他把他的小孩都养在了学校的某个地方,只有仔细找才有可能找到一两株..一两个,嗯嗯,他给他儿子女儿喂饭以及修剪指甲时的表情可慈祥了...

    可以问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很简单,把他灌醉就行了。他上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亲生的吗?慑砂眼神呆滞。

    亲生的哦。女萨卡兹笃定地点头。

    几十个全都?慑砂眼神裂开。

    几十个全都。女萨卡兹无辜地点头。

    ..你知道都是谁生的吗。慑砂失去了眼神。

    他自己生的。

    ................

    慑砂离开的背影孤寂而凄凉。


    他回宿舍时炎客正在浇花,角依旧锐利,只差一点就能戳穿天花板。慑砂恍惚,觉得炎客的角似乎又长了些。他想询问关于他那三四十个小孩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默默闭上嘴,心想这是人家的秘密,被外人得知说不定会由于羞愤爆发出沉睡已久的力量,到时候.....

    慑砂的脑内童话剧被炎客压低了的声音打断。

    慑砂、慑砂。炎客提着水壶冲他挤挤眼,你自制的风油精还有吗?

    还有三瓶。..你想做什么啊。

    这个嘛..炎客若有所思,我的花最近因为太阳大蔫哒哒的,我给他们提提神。可以快一些吗?我之后有些急事。..可能不能把瓶子一起还给你了,很抱歉。


    ..虽然很怀疑炎客上次论文金奖的真实性,但慑砂还是递给了仅有的三瓶洫嚤と瀧哋碧脃靈葲。只见炎客徒手捏碎了整三个小玻璃瓶,碎玻璃落在地板上,绿色的灵液从他指缝里流出,滴进他的水壶里。他潦草地用手糊了两下壶里的水,稍稍探出半个脑袋,嘴里默数了三个数,然后哗啦一下反转水壶把水倒了下去。


    楼下响起了不可名状的萨卡兹尖叫:炎客,你他妈有病!!!!

    是W的声音。慑砂望着炎客指缝里残余的绿色液体,胆战心惊。


    伤害到了W的炎客心情大好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还在偷着乐。就算他的检讨还有两千字没写完,他还是优哉游哉地准备去花房待半个早上。

    然后炎客傻了。

    众所周知,炎客同学的花房是独立的,宝贝得很,出门进门都上锁,养花期间谁都不给进。他拐过花房旁的那个拐角就感觉不对劲,空中怎么弥漫着一股硝烟味?而现在,他真正站在了自己的花房前,门缝间很显然地被放进了某个萨卡兹的特制爆竹,把他的花房门锁炸得稀碎。未完全开下来的门在微风里吱吱呀呀摇晃,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并不令人期待的光景。炎客咽了口口水,望着焦黑一片的门板,带着不好的预感推开门。

    于是炎客的花房又传来一声不可名状的萨卡兹尖叫:W,你这疯女人!!!!


    傀影从上铺翻身起来,问,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在下面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的慑砂和极境抬头迷茫地看他,看书的送葬人摇摇头。菲林的听觉总是更灵敏些,连远处花房传过来细微的声音也能捕捉到。傀影重新躺下去,细细地品味这段短促的音频,结合在前些天送葬人与炎客的生死时速,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是灵感。

    这东西太难抓,游走于生活中的各个角落,没些匹配的思维,根本就偶遇不了。正因如此,傀影才会倍加珍惜,整个寝室与整个隔壁寝室外加银灰都知道这点,于是当傀影发疯一样抓起耳机打开手机扯出五线谱本时,谁也没在意。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正在飘下来。慑砂打喷嚏。往脸上一抹,粘着的是一手的毛。

    哦,这个啊。极境头也不抬地捣鼓布洛卡做的芭比娃娃,他一进入那种状态就掉尾巴毛,习惯了,别在意。

    慑砂目光深邃。这个终极形态·公主战斗机器的研制已经进入了尾声,鼻孔用来装弹,嘴是枪口,腿弯曲成了板机,隐藏在长长的裙摆底。布洛卡的手艺太好,完美符合慑砂心目中不引人注目且杀伤力强大易于改造的形象,虽然芭比娃娃的鼻孔被开得比他手指甲还大,但用化妆品修正修正,依旧是漂亮的公主。

    只是,这个尾声还差一些。

    做不出芭比娃娃的头发。


    布洛卡建议过,拿普通的纤维就可以了,简单方便,易于采集,而且能随时摘下来,编成另一种发型后粘上去。慑砂坚定地摇头,他坚持要用与众不同的材料,他所改造的一切都要与众不同。随后炎客建议拿他自己的红毛粘上去,热情奔放,洋溢着慑砂的气质。慑砂说不行不行,哪有自己女儿跟自己共享头发的。

    炎客当时看着那个鼻孔被开大的芭比娃娃,目光和此时的慑砂一样深邃。


    此时的慑砂盯着傀影的猫尾巴看,黑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床铺杆子。傀影的尾巴比普通菲林短一截,但是上面的绒毛更多,因此每拍一下,黑色的绒毛就雨一般落下,飘散在空气中,干净的地面已然满是黑毛。送葬人丝毫不受影响,即使他的头发上已经飘满了黑丝,粘着毛发的手指还是坚定不移地翻着那本博克斯凯宁主义。极境显然也已经习惯了,专心致志地捧着那个娃娃左看右看,沉默的布洛卡被同族的毛刺激得直打喷嚏,罪魁祸首毫无察觉地边写曲谱,边发出诡异的声音。

    ..我觉得。慑砂建议,我们拿这个当她的头发怎么样?

    哈?极境呆呆地看着慑砂,抬头看看漫天飞旋的猫毛,目光跟着变得深邃。

    搞。极境振声。

    你们先聊。正常人布洛卡走出门外,炎客找我有点事。


    布洛卡赶到现场时,炎客目光呆滞的程度不亚于接过送葬人那杯芒果冰爆珠的时候。他叼着只烟,没抽,只是一直在用牙磨它,烟头被磨得粉碎。布洛卡想问炎客出什么事了,走进一看,才发现炎客看得无比重要的那一堆整齐摆放的盆栽,被丛丛电网拦了起来,不仅如此,盆栽与盆栽之间还缠满了电线,一盆花上少说打了五个死结,四周似乎能听见噼啪噼啪的电流声,比布洛卡身边缠绕着的电流炸得还响。这种精细程度,很明显是某人连着夜弄出来的,估计现在还没睡,只是在寝室里盖着被子偷乐,身上缠着散不去的风油精味,提神醒脑,还驱蚊。

    啊这。布洛卡看着眼前宛如被蜘蛛网缠住的盆栽群,只不过蜘蛛网虽然恶心,但是手一晃就能扑下来。但是缠在盆栽群上的蜘蛛网带电,一碰就会像电鳗腹泻一般,炸得人全身上下一阵酸麻。还如同几千条电鳗腹泻般,缠了无数个死结。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炎客双手颤抖,声音也颤抖。被电的。

    好吧,炎客。你先平复一下心情,深呼吸。布洛卡叹气,我们先把这些网和线拆了再说。

    炎客哮喘,喘得像条快渴死的电鳗。


    于此同时,几百米以外的男生宿舍,慑砂和极境已经粘好了芭比娃娃的头发。那头毛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刺猬一样竖在脑后。极境满意,慑砂更满意,送葬人用余光投过困惑的眼神,摇摇头表示这与他的审美偏差太大。傀影养的猫不知什么时候窜上了窗台,用爪子拨拉那个粘满傀影尾巴毛的芭比娃娃。

    你看,克里斯蒂娜都喜欢。慑砂得意地看着他的杰作。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吧?过几天我们就去实验实验。

    等等。极境颔首沉思。我们还没有给这把枪取名字。

    还需要名字吗?慑砂挠挠头。好吧,尊贵的武器总是要有专属称呼的..你有什么想法?

    就叫,克里斯蒂娜他爹公主!极境手舞足蹈,显然在为他的绝妙创意与天才头脑感到自豪。

    慑砂的眼睛亮了起来。

    送葬人的目光终于离开他的书,盯着毫无察觉地拍尾巴的傀影,再盯盯一头红毛和一缕红毛擦出火花的眼神,又盯着拨拉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的克里斯蒂娜,头上的光环缓缓扭成一个问号。


    我们可以根据你这个格式往下想。慑砂兴奋过后是沉思,首先,克里斯蒂娜和傀影是什么关系?

    父女啊。傀影秒答。

    不,可能在你们宿舍看来是这样的。慑砂摸着下巴,但在我们这里看来,傀影和克里斯蒂娜更偏向于母子关系。

    哈?极境大惊,说来听听!

    嗯,其实说母子,是古代的那种,皇后和侍奉的太子的关系。慑砂开始起劲。

    为什么太子要侍奉皇后?极境疑惑。

    哎呀,你不懂,儿子总是要孝敬他妈的嘛。何况是皇后,脾气巨大。慑砂乐,哎,别打断,我接着说。你知道吧,你们宿舍傀影,几乎一日三餐都到食堂里去买最贵的那种鱼罐头。虽然菲林也爱吃鱼,但是他似乎从来都不给他自己吃,而是都在深夜跑去喂给他猫了。

    极境面露肉痛神色。他一周买一盒鱼罐头都舍不得。

    克里斯蒂娜停止拨拉克里斯蒂娜她爹(暂定)公主,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个男大学生讲话。


    克里斯蒂娜脾气不是很好(克里斯蒂娜本猫投过去怀疑的眼神),也挺神出鬼没的,只有在深夜的某个角落才能找到她在哪。虽然她几乎被放养,与泰大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但她还是只亲傀影同学一个人,而且只吃傀影同学一个人带去的食物,其他的再好吃他都不要。慑砂越说越起劲,这不就像日理万机心机谨慎的母后钦点自己儿子的那种关系嘛。

    克里斯蒂娜甩甩两条尾巴,说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也许觉得半对半错。

    所以,慑砂指着他的宝贝芭比娃娃,这个应该叫克里斯蒂娜她太子公主。

    但是啊。极境投出反对票,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更像阿和吽的关系?

    此话怎讲。慑砂洗耳恭听。

    阿没被关进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的时,吽不也是撵着他满学校跑。极境回忆,而且吽也是伺候不好阿,这小坏猫要求可高了,稍微有点不乐意就伸胳膊伸腿地表示自己要和血先生会面,把吽吓出一身冷汗..哎,阿还在你们宿舍时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吗,真的挺生动具体形象的啊。就像克里斯蒂娜一伸爪子表示自己要溜走几天不出现了,傀影就急着给她开猫罐头那样。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所以,阿和吽是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极境脱口而出。

    不是皇上和那什么吗?慑砂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嗓子眼差点没把他送走。

    .......。极境沉默。你这是人身攻击。

    我可没有说出那个词!慑砂恼。

    哎,不说这个了。反正翻了几章都没讨论出个大概,干脆就叫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吧。

    没得到自己预期结果的慑砂有些失落,虽然这个也很好听,但总归来说还是有点大众。

    那你来个极小众的。

    那就..就....慑砂憋了半天,就不能叫克里斯蒂娜她男宠公主吗?

    你最近看了什么小说?还是宫斗电视剧看多了?极境恍惚。


    围观整场争论的送葬人很奇怪,他在想为什么不能叫克里斯蒂娜她主人公主。克里斯蒂娜全程保持舔爪子状态,晃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看起来心情很好。


    调香师是吃完午饭才来花房的。她用于观察的独立花房立炎客的不远,于是在手搭上门把手时被一阵欢呼声吓得一哆嗦。这里向来安静,吵闹的家伙们会被花讨厌,而炎客显然不是这种人。调香师犹豫几秒,还是悄悄走近炎客的花房门前,往里一瞧,光着膀子的两个年轻男性大汗淋漓,一人手里拽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满花园都是残叶败花。乐呵呵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一地狼藉,他们只注意,这些W布置一晚上的难拆炸弹总算被拆光了,虽然耗费了半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的时间,晒了半天烈日。

    调香师试探着开口,那个,炎客同学?

    啊,怎么了。炎客擦着头上的汗回头看。调香师正小心翼翼地指着他刚脱离电鳗缠绕的盆栽群。

    这个啊,出了点小问题。我记得花房隔音效果不错,没影响到别人吧。

    ..不是这个。调香师面露难色,那个,你的花...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中午,对吧...我记得今天的温度有在33度往上,所以....

    炎客呆滞。

    炎客凝滞。

    布洛卡捂住了耳朵。


    炎客心情郁闷,郁闷到不想吃晚饭。他在花房站了半天,布洛卡不忍心走,只好等到他平复心情。炎客一到宿舍便睡,睡得天昏地暗。布洛卡沉默地安慰了他一路,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不想去打搅炎客暂时的美梦,他只好去隔壁宿舍找慑砂。人两个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起扭头看他,身上脖子上沾满了黑色的毛,狰狞可怖。

    布洛卡,快来看我们的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

    布洛卡缓缓在背后画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他看向左上角的送葬人,只一眼他便释然了,因为送葬人的光环已经扭成了黑色的问句。

    ...这两个人一个下午到底干了些什么。


    炎客是被饿醒的。也正常,他一天没吃饭。掏出藏在床底的方便面,启动布洛卡修的备用电源,水烧开时咕噜噜的声音有点大,好在没把他的室友吵醒。调料粉融化在沸水中的香气也有点大,啪嗒,慑砂的口水从上铺滴下来。

    .....我也一天没吃饭。慑砂可怜兮兮。他光顾着捣鼓他的杰作了。因为名字他太满意,他充满了动力,和极境在十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所有的检查工作,这十个小时的代价是食堂已经没饭了,连个冷馒头都没有。宿舍长,我的亲宿舍长,给口面吧,就一口。

    ..那就算我请你们的。炎客啧了声,从床底下又拿出两桶来。布洛卡别睡着了,我听到你胃蠕动的声音了。

    侧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布洛卡翻身下了床。夜已经深了,窗外只有黑夜呼吸的声音。而这三个人一起围着冒红光的开水壶,只听得到水壶呼吸的声音。炎客的面泡在那里,没吃,没东西拿来压着桶盖,浓郁的香气扑出,吸引了在深夜游荡的两条尾巴琉璃眼睛的黑猫,她悄无声息地跳上窗台。


    极境没睡着。一是傀影占了他的位子,他不习惯。二是傀影一直在不停地变换姿势,耳机摩擦被铺的声音说小也不小,总之在深夜非常吵。现在大概是他思如泉涌的时候,去打搅他未免太不道德,说不定还会被他用炎客的盆栽吊起来重新找灵感。

    于是他听到了另一张床上有人翻身下床。他心下一惊,首先否定了送葬人的答案,所以另一种可能只能是鬼故事里的卡兹戴尔老尸。他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直到宿舍的门被打开,一股异香飘了过来。

    红烧牛肉味的。


    水刚开,炎客正小心地在黑暗里冲泡,其他两人矜持地看着炎客的手,胃蠕动的声音更加明显。

    ..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慑砂小声提醒炎客。

    没有。炎客饿得眼前发花,只想着帮室友冲好早日享用美餐。

    老实人布洛卡已经条件反射地把门拉开了。


    你好,炎客。梦游的送葬人站在门口。深夜在宿舍进食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请——

    哇哦!极境趁着开门的机会窜进门,打断送葬人的话。你们晚上还有电用?给我来一口!

    ..慑砂无声地暗示闭着眼睛站在门口的送葬人。

    没事,梦游呢。极境满不在乎,他的重心放在睡觉上,没看到他把你当炎客吗。让他站着吧,明早他只会奇怪为什么站这儿睡着了。

    呃..布洛卡回头看,空荡荡的黑暗里,只有炎客撞碎的缝隙里嵌着一颗星子。慑砂在月亮的映照下张着嘴。..我们宿舍长怎么跳下去了?好像把什么东西碰倒了..

    ............................

    极境和慑砂惨叫: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


    被点名的非公主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用尾巴卷走了一桶◾️师傅牛肉面。搞了一天艺术的傀影刚刚摘下耳机放下笔,手指僵硬,肚子咕噜咕噜叫。黑猫的赠礼显然是救命良药,不知现在何时何刻的傀影接过黑猫尾巴里的面桶,抚了抚她的脑袋。


    就这么死了?慑砂看着断成两截的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发愣。

    就这么死了。极境用手捂住脸。

   我决定了。慑砂悲痛地喊,我要给克里斯蒂娜她爹举行隆重的葬礼!

    ..是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克里斯蒂娜她爹还在搞艺术。

    我不管,我要举行!就现在!


    布洛卡冷着脸站在左侧,站着睡觉的送葬人站在右侧,中间是临时用风油精写作的黄纸符,贴在书桌的两侧,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一首一身被埋在炎客藏床底下的盆栽里,墓碑就是她断开的手臂,上面由布洛卡临时刻了几个大字:克里斯蒂娜她爹公主之墓。极境和慑砂一左一右对称蹲着,真情实感地流泪:克里斯蒂娜她爹,你死得好惨哇!

    布洛卡不知道作何表情,只觉得傀影好可怜。送葬人专注着他的睡眠质量。距离他准点醒来还有大半个小时,有足够的时间去站岗一场临时葬礼。


    那一晚,睡着了的,没睡着的,还熬夜的,失眠的,打游戏的,刷论坛的,听电台的,画画的,写东西的,泡男友的,泡女友的,刚搞完艺术的,送葬人PTSD的,统统注意到了那间寝室里悠扬的哭声。傀影在日出前的风里凌乱了衣衫,他迷茫地问身边的黑猫,发生什么了?你的父亲来拜访了?

    克里斯蒂娜只是舔爪子,又给傀影推去一桶方便面。

海空

你死时会呼唤谁的名字?

●炎客x博士(男)


“你来了?看看这周的体检报告,你的矿石病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好转。多处病灶已经开始停止产生鳞屑物,如果你再多配合一点,或许这个月病情就能完全稳定……”


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让炎客沉默不语。


最开始,他用恶劣的语气拒绝治疗,他喜欢在这个人为自己注射药物时猛力挣开,还喜欢偷偷将配置好的药物扔出窗外。当他从战场上归来,他会毫不配合的将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宁愿它们感染也不愿被别人包扎。


而如今,他身上最不了解的东西——矿石病,却已经快进入稳定期了。他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感染程度,甚至在全罗德岛里也属于危险级别。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

●炎客x博士(男)





“你来了?看看这周的体检报告,你的矿石病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好转。多处病灶已经开始停止产生鳞屑物,如果你再多配合一点,或许这个月病情就能完全稳定……”


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让炎客沉默不语。


最开始,他用恶劣的语气拒绝治疗,他喜欢在这个人为自己注射药物时猛力挣开,还喜欢偷偷将配置好的药物扔出窗外。当他从战场上归来,他会毫不配合的将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宁愿它们感染也不愿被别人包扎。


而如今,他身上最不了解的东西——矿石病,却已经快进入稳定期了。他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感染程度,甚至在全罗德岛里也属于危险级别。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炎客说。


“好,我刚才说什么了?这药一天吃几次?”


“三次。“炎客不假思索的猜了一个答案。


“嗯,看来你是真的听了,我刚刚说这药可以停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炎客站着,他坐着,由于身高和姿势的缘故,他们之间差着不小的距离。炎客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微抬的下颚、戏谑的眼角和锐利的目光。


他这副样子,总会让炎客想起别的。比如三年前,他和部下冲进反叛者的堡垒,在黑暗和包围中厮杀到精疲力竭时,他们在一束比月光还要惨白的灯光下看见这个男人。那时的他,也是这副似笑非笑、不喜不悲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重伤之下、攀越了数级阶梯、本以为暂时安全的人们,突然在黑暗之中见到一束未知的亮光更让人恐惧。


他们也是如此,炎客能感受到他身边的人在颤抖,在退缩,在绝望。而炎客自己却并不这么想。


他握紧刀的手臂越发用力,他充血的眼眶越发猩红。他迈着沉重而兴奋的步伐向那束光走去,他好像踩在琴键上演奏一曲断魂歌。


那是敌人,那只会是敌人。那是强大的敌人,那是比所有枪炮、刀剑、暗器更恐怖的敌人,他藏身在战火后,他玩弄着战火,他早已设下埋伏。


走过长长的黑暗,他们见到了最后的敌人。那是一个男人,没有笨重的护甲,也没有锋利的刀刃。他看上去比武士和佣兵羸弱一百倍,手上也没有任何枪械和施法装置。他的影子被破碎的吊灯映在染血的墙,他形单影只又手无寸铁。


但是,他却露出了笑容。那张被头发和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像暗夜里扭曲的鬼魅,像炼狱里索命的手,又如蛰伏已久、饥肠辘辘的蟒,像充斥在噩梦里的、五彩斑斓的深黑色花纹。


如果他的部下还活着,这一幕必然成为他们永恒的阴影。


“你……“原来路上突如其来的围剿,命悬一线的逃离并不是巧合。是这个人早就计算好的罗网。


“全部歼灭。“灯下的男人抬起手。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了一大群手持热武器的精良干员。如同噩梦一般的幻想变作最不想面对的现实,铁蹄踏破了人们虚无的侥幸,力量碾压了一切。


最后,只有炎客一个人从叛军的堡垒里走出来。当他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疼痛的脏腑让呼吸也变得艰难。但是他并不是沮丧的,相反,他被一种极为强烈的感情支配了。


首先是恍然大悟,这条黄泉路上所遭遇的一切,炎客恍然大悟。然后,剧烈的心跳化作喉头鲜血,强烈的求生欲和战意像降温的沸水,在那个一百摄氏度的临界点上慢慢的偃旗息鼓。最后是恨,尖锐而又突出的恨,吐出卡在喉咙里的顽石和玻璃,连同鲜血和破碎的内脏。


——如火、如刀刃、如飓风,比这些都更锋利而鲜活的感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了。




【那个人是罗德岛的博士。】


【他是个很可怕的家伙!不然怎么会被称为“逆转天平的手”呢?】


【罗德岛也是一群可怕的野兽。他们的作战风格太令人吃惊了,根本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他们的目的太明确了——胜利,只有胜利。我打赌,如果割下队长的头就能取胜的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的。】


【你说罗德岛的博士?他似乎还是研究矿石病的专家。这样一个怪物在罗德岛里,罗德岛很难不像现在这样强大。】


炎客有意识的收集着他的资料。所有知情者对他的评价都是:可怕。一个能轻易扭转战争局势的人,一个能轻易看破敌人想法的人,一个有着专一目标和强大行动力的人,一个完全无视生死、将胜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一头冰冷的野兽。


——杀了他。将他的双手踩碎,将他的脊骨折断,用这嗜血的刀刃,将他发号施令时抬起的高傲的头颅斩落。炎客不觉得自己在报仇,他觉得自己像是跋涉过荆棘和血海的刀客,去取下一件至高无上的宝物。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信念像一颗不死的种子。这个武士开始了他永无止境的流浪。在无数次重伤的眩晕感中,他也一直没忘记一件事。他要找到一个人,然后杀了他。


因为和他对战,对于一个武士来说,该是多么酣畅淋漓的一件事!


只是,这个愿望似乎要破灭了?


他真的找到了罗德岛的博士,甚至可以轻易接近他。但是,博士失去了三年前的所有记忆。如果他不具备曾经的危险性,杀死他就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了。


因为,他看上去是多么羸弱。枪械可以击毙他,利刃可以斩断他,天灾可以碾碎他,曜日可以灼伤他,甚至,他的干员一个不信任的眼神,似乎都可以伤害他。


这个整天露出笑容的、被所有人拥戴和保护着的男人,真的是三年前那台具有强大作战能力的战争机器吗?很快,炎客亲眼见识到了。他意识到一件事,这个男人只是丢失了记忆,而他凌厉的羽翼,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折损。


只是,面对这样的人,他还真的无法下手了。眼前的博士,是完全不知情的白纸。要是真的杀了他,炎客可一点都不愿想象充斥在他身边、经久不散的女人的哭声。


那真的麻烦死了,他不会这么做的。炎客想。


他想要杀死的是三年前那个,拥有蛇和鹰的目光的野兽。那是他仇恨的开始,也是让血沸腾的硝石。眼前这个加班到脸色惨白的家伙,他并没有这么想要攻击。


更何况,他现在是罗德岛的干员。他的立场,虽然他不在乎,但是确实也是和罗德岛一致的。


炎客感到遗憾,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罗德岛是始终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组织,他所追求的生死交汇的快感,罗德岛能给。所以让他为了罗德岛战斗,也没什么不行。


但是,炎客并不喜欢治疗矿石病的环节。他一点也不在乎身上长出来的砾石,只是一些小小的、连伤口都称不上的东西而已,他一刻也不曾放在心上。他也讨厌那些人为了他而露出的担忧的神情。


于是,由于他多次装作没听到医疗干员的呼唤、不配合治疗、耽误治疗进度,炎客被任命为博士助理。博士助理是什么工作呢?简而言之就是每天都必须跟在博士身边,必要时保护一下他或者催他去吃饭睡觉的岗位。不是很累,工资还高,最主要能和博士呆在一起,隔壁干员都馋哭了。


然而炎客却有不详的预感。果然,博士的第一次见面,拿出的不是合同或者协议,而是一个装满了药品的针管。


你的仇人亲手为你注射药物的感觉如何?避免不了的肢体接触,不慎喷在颈间的呼吸,还有面对病患的关切目光,这一切都让炎客觉得恼火。


所以他掐住了博士的脖子。粗粝的手掌下,炎客似乎触碰到了他的血流和心跳。只是他没有发力,他只是借此威胁道:“劝你不要做没用的事情。我对矿石病一点都不关心,甚至,我对自己的生命也并不关心。”


博士没有露出愤怒或是害怕的情绪,相反,他在被人拿捏着生命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那么,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配合治疗呢?”


炎客挑衅道:“杀了你,我就愿意乖乖的接受治疗。怎么样,为了干员的生命,我的博士愿不愿牺牲自己呢?”


博士饶有兴味的注视着炎客赤红的双眼:“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就是你愿意接受治疗的条件?”


炎客松开手,双手背在脑后:“呵。我想杀死的是拥有那段过去的你。但是既然现在你已经失忆了,我对你的性命也就无所谓了。比起担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可不认为一个把咖啡当晚餐的人可以活得比我长。”


“想不到你还会暗地里关心我,怎么说呢,我有点感动。“博士笑道。


“切。”炎客嗤道:“谁关心你了?每天跟着你,想看不到都很难。”他知道博士又打算语言感化,索性两眼一闭装聋作哑。他确实有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在假装失忆?用伪善的面孔博取人心?但是,他似乎看不出端倪。


如果三年前、让他们惨败的那个人是现在这副模样……


——是现在这副毫无戒备就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仇人的模样……


或许,再次遇见时,自己不会这么不友好的与他针锋相对吧。


不过,博士的行为也确实有可疑之处。他似乎在旁敲侧击,询问当年那件事的一些线索。有一次,炎客看到他在观看一份模拟地图。这份地图让炎客瞬间升起了戒备心,因为,上面涉及了多处当年自己的队伍被一路围剿追杀所途经的地点。


“你在做什么?”炎客直接的问。


“在熟悉地形。”博士头也不抬。他长久的凝视着那份地图,似乎在思考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炎客很快打消了怀疑。作为指挥官,博士当然要熟悉地形,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很多事情要当机立断,来不及去查地图。比如各方请求的增援、合约委派的任务。作战或者谈判,稍有犹豫,可能就会丧失一次极好的机会。而这次机会对所有感染者来说,可能就是黎明。


炎客打量四周,看到一杯冷掉的咖啡。他走过去把它倒掉了,一边警告道:“劝你别再喝这东西。”


博士点点头。他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晃动,让炎客出现了几分钟的愣神。


今天的博士,好像没有费尽心思的和他针锋相对(简称拌嘴),相反出奇的乖巧。这种想法让炎客变得奇怪了,他甚至想走过去试试那头黑色的头发是什么手感。


突然之间,仇人在他眼里,好像变成了他悉心照料的花。


花……


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和花非常相似。


同样的脆弱,同样的娇贵,同样需要照料和关注。


同样的……会绽放出夺目而美丽的光芒。


也同样会在风中凋零。


三年前,站在灯光下,那个带着压迫感和野心的人到底去哪了呢?


武士炎客,是否还记得最初,他无论如何也想达成的愿望呢?


就在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悄然改变的同时,整合运动的进攻已经越发凶猛。随着局势变得更不明朗,更多的势力悄然渗入,就连罗德岛内部,也不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地方了。


博士变得更忙了。要知道,罗德岛并不是一个武装集团,它的核心在于治疗矿石病患者。珍贵的仪器、药物、样本,都是罗德岛拼死也要保护的东西。更多的病例出现,也使得针对矿石病的研究必须加快进程。炎客很多次看到他睡在凌乱的资料里,气息微弱,手脚冰凉。


炎客脱下了他的外套,这件外套上有鲜血和硝烟的味道。


“勉为其难的给你盖盖吧。”炎客想。


再后来,可疑的人物也越来越多。在博士被暗处的冷箭射杀之前,炎客的刀刃先一步砍掉了那人的脑袋。


“谢谢,帮大忙了。”博士说。


“不用理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炎客的声音毫无波动,即使他半个身体都被鲜血喷溅,尸体就在他脚边狰狞的横陈着。


为自己的盆栽除除虫,也没什么不好。炎客想。




那一次暗杀似乎是个开始。接下来,罗德岛开始面临严峻的形势。所有的干员都必须承受高强度的战斗,甚至就连指挥层也开始跟着转移。


就在这样的战斗中,罗德岛迎来了它的第一次重创——那个被称为“罗德岛心脏”的男人和正在转移的罗德岛失去了联系。


强烈的火力和难缠的干扰设备冲散了罗德岛,而博士并没有成功逃离。一同失散的还有炎客,这个始终跟在博士身边的博士助理。


“凯尔希医生!!情况如何!!”


“无法联络。他的通讯设备应该坏掉了。”


“凯尔希医生,我请求回去营救博士!!”


“凯尔希女士,请允许我一同前往!!!”焦急的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在罗德岛快速调查清楚敌方人数时,他们感到恐惧。


这一次,似乎是有预谋的突袭。罗德岛现在的伤亡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回头了。


即使回头,也并不一定能救出一个活人。


绝望在全罗德岛弥漫。然而凯尔希却知道,她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由博士下达给她的,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情况。他的命令是:不要回头。


凯尔希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命令。这是一个考验着博士、考验着凯尔希,以及他们之间的默契的命令。


“阿米娅尚且年幼。


“阿米娅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阿米娅……”


凯尔希低下头。她那时候还有一句话想说。


“事实上,凯尔希也不能。”


望着显示屏,凯尔希知道这句话自己似乎永远也不能说了。但是她并没有时间悲伤,她必须马上调整状态,让罗德岛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罗德岛的航线,逐渐远离了失去博士的位置。


与此同时,炎客和博士正在一处废墟后面躲藏。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次扫射,掩体几乎都被击碎。而博士,很不幸被子弹命中了。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来,也零星从他口里撒落。然而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的所有设备都已经损坏,医药箱也在逃亡中遗失。


“你还好吗?“炎客问。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不安,相反,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会不会死在这里。


“…………“博士没有说话。炎客察觉到也许是他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说话了,于是兀自开口:”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带你冲出去。这样下去你肯定会没命的。当然,你也不要太指望冲出去就能活,就算活下来了我也不认识路,还得你给我指,所以你最好保持清醒。”


博士的表情却变了。他露出一种不甘又阴鹜的神情,这让他带血的脸庞一下变得诡异起来:“我…记得…你,炎客。”


炎客忙着把衣服撕成绷带,完全没注意到博士的脸,他头也不回:“别废话了,省点力气。”


“还记得……那群萨卡兹术士吗?还有那个被你们误认为是‘绞刑架‘的巨大建筑物……”


炎客的瞳孔一缩:“你记起来了?!”


“没错……一切都是被我设计好的……”博士,或者说是“博士“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但他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


“杀了我吧……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炎客漠然伫立着,没想到战争的冲击让博士恢复了记忆。他的话让炎客瞬间回忆起了当年,他的小队被全歼的记忆。


没错……正如他所说……萨卡兹也好……绞刑架也好……他真的想起来了。


那个恶魔,那头野兽,那个无视生死,也不轻信任何人的魔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睁开了眼睛。


“杀了我……”


“博士”努力的汇集最后一点力气说道。


炎客的手伸向了腰间的刀鞘。







在和博士失联的第六天,凯尔希等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曾是罗德岛的干员,也曾是博士的助理。他是炎客。


“你竟然会回来……“凯尔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虽然她说着“竟然”,眼里却没有一丝惊讶。


不如说,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事会让她惊讶了。


炎客沉默着,没有回答。凯尔希注意到,他的外套似乎不在身上。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打算继续为罗德岛战斗吗?”


“嗯。”这一次,炎客回答了。


凯尔希没有去问原因,因为她能猜到一些原因,而这些原因会让她感到悲伤。


“我会继续配合罗德岛的治疗。”炎客说。


这一次,凯尔希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她对炎客这个人是有一定了解的,她当然知道面前的武士并不在意矿石病和生命。


“……能告诉我原因吗?”凯尔希最终还是没忍住。


炎客沉默了片刻,道:“因为我又一次输给了他。”





我早该想到的。那样的男人,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早就从地图里逆推出了当年他自己想出来的计谋,凭借零星的线索和只言片语。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根本不可能,但是他毕竟是那样的男人。


他早就算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准备的呢?即使我不关心,但我也很好奇。


一个预测到了所有可能性、为自己写好了千万份遗书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临死前还能临危不乱的演戏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甚至,就连他的谎言会在之后被我识破这件事,他也想到了。在我识破以后,我一定会回罗德岛这件事,也是被他算计好的。


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感到恐惧的人。


可惜,这样的花,再也不会有下一次花期了。








你死时会呼唤谁的名字?






END






momo

用一句话打开孙美琪系列人物与CP

#人物按出场顺序排列d(ŐдŐ๑)

#勇青放在最后压轴(^~^)

#句子选取来自个人理解


孙美琪


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天才梦》


王爱国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王思凤


我是上帝之子,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我要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我不是为了如此而诞生于世。

———鬼束千寻《月光》


孙国义


恶魔就像吼叫的狮子,为了吞食人的灵魂遍地游行。

———《圣经》(有改动)


张红君


世间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东野圭吾...

#人物按出场顺序排列d(ŐдŐ๑)

#勇青放在最后压轴(^~^)

#句子选取来自个人理解


孙美琪


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天才梦》


王爱国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王思凤


我是上帝之子,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我要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我不是为了如此而诞生于世。

———鬼束千寻《月光》


孙国义


恶魔就像吼叫的狮子,为了吞食人的灵魂遍地游行。

———《圣经》(有改动)


张红君


世间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东野圭吾《白夜行》


赵卫材


金钱!金钱是人类所有发明中最近似恶魔的一种发明。

———马卡连柯


方婷婷


“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

“是死亡”

———刘慈欣《流浪地球》


方婷婷&方康生


你逼迫我绝望,于是我终结你的性命,开启无尽的噩梦。

———《Theme of Laura》网易云评论


朱孝坤&陈庭君


我徒留于这世间的躯体,也不过是你的遗物。

———日本俳句


杜翠兰


我在燃烧,我快要腐烂成灰。

———《Black Black Heart》


杜翠兰&王爱国


她说她和过去一样,她仍然爱他,她不能停止爱他。她爱他,至死不渝。

——杜拉斯《情人》(有改动)


茉莉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茨威格《断头皇后》


随大同


最持久的爱情是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情。

———毛姆《作家笔记》


随大同&茉莉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周淑贞&周淑贞替身


脱离了躯干,我是你的影子。但是主人,我不愿再跟随你了。

———鲁迅/Sealwu《野草》


张红君&中村福山


你所做的这一切,主并不在乎。

———刘慈欣《三体》


周芳&周静


“这里热的就像地狱一样。”

“对于我来说,失去你之后生活一直都是如此。”

———《寂静岭2》(有改动)


周芳&朱孝坤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坟墓,用来埋葬所爱的人。

———司汤达《红与黑》


王七


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波德莱尔《恶之花》


随大同&王七


极善与极恶,只在一念之间。

———凑苗佳《告白》


蝶儿&夏小梅


“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离经叛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生来就有喜欢的人......”


“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


茉莉&夏小梅


当我忘记你的时候,我也就忘记了我自己。

———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郎冥其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圣经》


刘青春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

———罗曼罗兰《名人传》


他们全部都腐朽软弱,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你。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王勇


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白天和黑夜,从来都同等漫长。

———《白夜追凶》


刘青春&王勇


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漂亮,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


青春.....青春他是我的同事,我的战友,是我......最重要的,难以言说的爱人。


有人认为爱是xing,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性感苍苍在线咕咕

炎客相关妄想,炎博存在

感觉炎客是那种,看起来长得十分暴躁,但平时其实话很少,并不炸毛,因为不够强他看都不看你。他觉得罗德岛这种安稳的工作和努力都是游戏,他处在其中有滑稽的虚妄感。

这远不是他所期待的厮杀,他能够接受,能够顺应,但是十分漠然。

所以反而平时看起来是好正常一个干员,只是因为觉得不实战没意义,所以经常逃训练。因为对这条命不太重视,所以也经常逃治疗。总之不太能安稳地坐住。

银灰和赫拉格的实力或许能激起他的一点热情,但是前者并不是一个战士,而后者已经收起了利爪和尖喙,他会觉得这两个人也很无聊。尤其是赫拉格,收起锋刃的将军真是可耻地无聊。

一边呛博士,另一边会很高效地完成指令,手法很野。取个文件也可能取...

感觉炎客是那种,看起来长得十分暴躁,但平时其实话很少,并不炸毛,因为不够强他看都不看你。他觉得罗德岛这种安稳的工作和努力都是游戏,他处在其中有滑稽的虚妄感。

这远不是他所期待的厮杀,他能够接受,能够顺应,但是十分漠然。

所以反而平时看起来是好正常一个干员,只是因为觉得不实战没意义,所以经常逃训练。因为对这条命不太重视,所以也经常逃治疗。总之不太能安稳地坐住。

银灰和赫拉格的实力或许能激起他的一点热情,但是前者并不是一个战士,而后者已经收起了利爪和尖喙,他会觉得这两个人也很无聊。尤其是赫拉格,收起锋刃的将军真是可耻地无聊。

一边呛博士,另一边会很高效地完成指令,手法很野。取个文件也可能取直线前进,直接强越障碍,引发罗德岛安保系统报警,还要顺手爆掉小摄像头。对于这种纵容,自己的解释是期待博士能带给他一点有意思的事。

对博士并不是怨恨的心态。他是佣兵,愿赌服输,对小队的全灭没有怨天尤人,只有自责,痛恨当时自身的无力,所以追求极端的强大。

在战场上有轻微(并不)的自毁倾向。

嫌弃博士求稳的战术。平时小声比比,杀嗨了会大声逼逼。

某次博士战术十分激进,于是上头了,觉得那个想象中的博士苏醒了,兴奋异常。砍完了人浑身是血,拖着刀就回来找博士,眼睛里烧着火。结果博士是受了伤才急于结束战斗。靠着兴奋剂打到现在早撑不住了,在他面前直接软下去了。炎客懵逼地下意识一伸手提住了他领子。自己还在呼吸急促地喘,结果假想敌就乖顺地软绵绵地挂在面前,拎都拎不直。

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居然久违地感觉哭笑不得。收刀回鞘扛着博士去找医疗组。因为平时也不和同事交流,也不好好治疗,不太了解情况,看见白大褂就把人怼了过去。

穿白大褂的发发琳正在组织抢救,眼前突然被怼过来热乎乎香喷喷一玩意,一激灵犬牙都伸长了。赶紧把博士交给医疗组干员之后,恼羞成怒地跳起来(157)敲炎客的头(190)。

“说了不要突然把他送过来啊!!!”

炎客无所谓地被敲头:“这种事情……”

“有所谓啊!给我好好记住!——啊我想起来了,上次例行检查就是你拔掉了针头跑掉是不是?!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嘉维尔!!!”

发发琳震怒.jpg

然后博士和炎客在医疗室又见面了(。)发发琳叉腰威胁:“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躺着!互相监督!!不然束缚带伺候!!!”

博士:嗯嗯嗯好好好不过你觉得束缚带捆得住他?

发发琳:“哼哼,送葬人先生!”

葬哥:“收到委托,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确认一下——程序完整,现在开始执行委托。”

博士:???

关于炎客他同期生送葬人。

葬哥接了保护博士的委托,恨不得在罗德岛布满破片地雷。俏AI哥哥急委托人之所急,充满了受害妄想。他觉得这个萨卡兹对博士情绪十分微妙,据他分析这人对博士恨又不恨爱又不爱的,就是天天在博士附近转悠。

可疑,消除威胁模式启动——

博士:等一下等一下?

送葬人:请放心,根据他的实力我准备了足够的大口径穿甲弹……

博士:停!停停停停!

博士:(苦口婆心)这是谋杀。

送葬人:这是工作。

博士:不不不既然他没有杀我,那你这就是谋杀。

送葬人:我判断提前解除威胁是有必要的。

博士:。

博士:但不可以。

送葬人:(送葬人感到迷惑.jpg)如果不杀他是您的特殊要求,那可以另做独立委托,这是委托确认书……

炎客:呵呵是你吗?有点意思,我来做你的对……

博士: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们俩都给我适可而止!!!

查无此因

【炎博】战地秘闻观后感

对于炎博官方的一点感想……内容炎客/炎博,含有剧透,提前避雷。

目前炎客可寻的出场资料是:干员资料/剧情-破局者


在破局者中,炎客在目睹W和斯考特的交易后选择了叛逃,雇主也由整合运动变成了罗德岛。

在叛逃途中被围堵,不断放水,直到与W的再遇,W暗示炎客是博士毁灭了他的佣兵队。

再次突围后,来到了罗德岛,见到了博士。

在这段剧情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 炎客不喜欢在整合运动时的上司。

  • 对于炎客而言,互报姓名意味着厮杀。

  • 他在经历内战后突然销声匿迹。

  • 过去是:“只要杀了目标怎么都好”,现在却会挑选战斗对象,会对W“仰仗外力”的战斗方式毫无兴趣...

对于炎博官方的一点感想……内容炎客/炎博,含有剧透,提前避雷。

目前炎客可寻的出场资料是:干员资料/剧情-破局者

 

在破局者中,炎客在目睹W和斯考特的交易后选择了叛逃,雇主也由整合运动变成了罗德岛。

在叛逃途中被围堵,不断放水,直到与W的再遇,W暗示炎客是博士毁灭了他的佣兵队。

再次突围后,来到了罗德岛,见到了博士。

在这段剧情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 炎客不喜欢在整合运动时的上司。

  • 对于炎客而言,互报姓名意味着厮杀。

  • 他在经历内战后突然销声匿迹。

  • 过去是:“只要杀了目标怎么都好”,现在却会挑选战斗对象,会对W“仰仗外力”的战斗方式毫无兴趣。

  • 追求战斗、鲜血,很在意萨卡兹的同胞,W也以此招揽他(考虑到萨卡兹的社会歧视程度以及W对待自己萨卡兹佣兵团的态度,萨卡兹或许对同胞还不错)。

  • 博士或许是致使炎客队伍全灭的人,且博士的立场是萨卡兹内战背叛者一方,而炎客是对立方。

 

 

 

策划了那次的阴谋,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人,说不定就在你要去的地方哦?”

“是吗?”

   是吗……”

   有趣。”

“啊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当然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很快你就会发现,事情肯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很期待你会怎么做,呵呵,你总会做些什么的。”

“……”

 

  也就是说,三年前,炎客是萨卡兹的佣兵刀术师队长。在一次战斗中,他的队伍中了博士的计谋,被人埋伏,最后只有炎客杀出重围,活了下来。炎客或许正是因为那次事件而患上矿石病。

  三年中,炎客孤身一人,作为雇佣兵接受任务在各个势力里行走,直至三年后的切尔诺伯格事件。

  那么,提出一个疑问。

  炎客是一个怎样的人?

  理智、冷静、强大、孤傲的狂战士。与他具有误导性的立绘不同,“离群索居”“少言寡语”是干员们对他的形容词。而实际上,他在人际交流上完全没有障碍,既不自闭也不会过分活泼,和W对话时条理清晰,从容自若;和杜宾对话时脾气甚至算得上不错,不在意杜宾的冷面,嗯嗯啊啊表示你随便处理。

 

是我个人的原因。

如果有必要,就按你们的方式处理。

是的,仅仅是我的个人诉求。

唔。

 

  是他性格好吗?不是的,这也是他对外人冷淡的一种表现(迄今的长句子只和W与博士,前者是老相识,后者是执念对象)他在与杜宾的对话中不会多说半个字,而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多数时间他都算得上好说话,因为他不在意,也不在乎,同伴与敌人都不值得他关注。说他一句寡言并不为过,独来独往也正是如此,一如他对敌人的态度,太弱了就放水,是强者就倾尽全力。——他不为不在意的东西浪费时间

 

  这也预示了能让他表露个人情绪的博士在他心中的地位,博士是他所认可的强者。那么,他与博士的相处是什么状态?所谓的高傲姿态是什么?是自以为了不起?是优越?是看不起人?结合他的语音记录,他和博士还是能唠嗑几句的,信赖三时还会拜托他拿种子。那么,他在看不起什么?

 

  博士的指挥。

 

  他的语音有很多处对当前的战场规模、同伴实力、敌人实力表示了不屑:

 

    今日的战场与往日相比太脆弱、太稚嫩了,这会让武器生锈。一旦武器生锈,战士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实战演习?我没有兴趣。罗德岛不乏强大的战士,然而,在游戏中挥霍体力只是无谓的浪费。只有在生死交错的刹那,我们的刀与剑才有互相碰撞的价值。

 

  不关心感染者的境遇?不要误会,我不过是讨厌徒劳的战斗。真正值得我流血的敌人还没出现,仅此而已

 

  闪灵吗,可惜,她原本可以是个很强的敌手,只是在“赦罪师”们卷入那种事情以后,就连她也觉得自己的剑刃沾满了污秽吧。不信任自己武器的剑士不值一提

 

  现在的战场太弱了。

  所谓的演习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游戏。

  真正值得我出手的敌人还没出现。

  现在的闪灵不值一提。

 

  同时,他也在拒绝博士的指挥:

 

不要插手。

做你该做的事。

 

 

却也在暗示博士去战胜更强大的敌人:

 

这场战斗满足你了吗?

羸弱的敌人证明不了什么,去寻找更严苛的战场吧。

 

他对目前的战场是不满的,因为太弱甚至提不起兴趣,在博士指挥时还会抗拒独行。脾气很好的博士有时也被他这种高傲态度惹怒了,以至于干员会用“针锋相对”来形容他们,这算不算是博士第一次对干员生气?

 

  大部分时候,炎客少言寡语,离群索居,只有在面对博士的时候会表露出其个人情绪,甚至说二人间针锋相对也不为过。然而这份只针对博士的高傲态度背后,似乎又有一种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期许着什么的态度在其中

 

  在等待什么,期许什么?

  等待着更严苛的战场中,就像三年前一样,给予他刻骨记忆的那次交锋,他十分——期待着再见。

 

 

  由此可知,炎客和博士日常的相处状态其实颇为微妙:博士看不惯他的傲慢,甚至会生气;炎客讥讽他身处危险不自知,迟早要被人拿走小命,让博士及时行乐,连问候都是“不错,你还活着。”——两人都对对方表露出了他人难得一见的情绪,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特殊呢

 

那么,炎客恨博士吗?他与博士是死仇吗?他会在博士想起一切后拔刀砍了他吗?

 

不,炎客对博士不是单纯的恨意。

 

他是追求实力到极致的刀客。在和W的对话中,晋升记录与档案里都有提到:

 

“无序的破坏,带着某种目的的集团暴行,我看不出能从这样的组织里得到什么。战争?现在的你们不过是摩擦迸发出的点点火种,你应该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但这又何妨?只有在令人窒息的枷锁中解脱,我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了?”

“我只是在寻找自己活着的意义。”

 

 

“久违的死局,我很兴奋。”

“久违的?这么说来,也许你佣兵队的全灭并没有让你变得冷酷,反而让你变得快乐起来了?”

“我和你没有相像之处,W,快乐不是值得追求的目标

‘上一次’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我眼前的道路却变得明晰而清澈

    这一次,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这把刀,枭首了两位亲王,而另一把刺死了三个将军。混乱的大地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不知道我的命会被谁拿去,只希望过程会比我刺杀那些人时更精彩。”

 

 

真正的战士不会畏惧死亡,他们会为了内心深处的执念,为了千古不易的荣誉,为了登峰造极的技艺而一次次去挑战生命的极限。炎客亦是如此,他不断使用手中的双刀扩展自己宿命的边界,至于这份执念究竟是为了什么,兴许只是为了摸索生命存在于这纷争不断的历史上的意义,但愿如此吧。

 

 

  他在作战技巧上拥有极其优越的天赋,毫无疑问。

  但他从未将胜利当做目标,只是享受那个过程,享受在生死之间徘徊的刺激感。

  用“献身”这种词来形容战斗真的很古怪,但炎客的战斗方法的确会让人留下如此印象。只有在生死交界的时刻他才会真正展露出笑容,对炎客而言,那才是生而为人的狂喜

 

  

   按正常逻辑来说,博士要真是灭了他满门,他还知道博士的脸,不可能不满世界找他或第一时间见面就砍了他。他对博士的感情不只是恨意与杀意,是欣赏、是关注、是激荡的战意。快乐不是值得追求的目标,变强才是。一次次游走生死,突破极限,变得更强,那是炎客所追寻的生而为人的意义。这样的震撼,是博士带给他的

  对于他们俩的关系,我写不出比海空更能形容他们之间关系的文字了。

 

 

 

 

  另外,有关炎客目前其实还有许多谜题。比如他对博士的了解程度:

 

  又见面了,不要紧,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也对你没有威胁。请把我当做武器来运用,博士

  

 “博士”重音到近似咬牙切齿的地步。

 

晋升?原来你也会在意这种事情

 

  博士给他的印象是不会在意晋升的?为什么?

 

  他有时也会叙述自己的过往,暗示自己对博士的了解程度:

 

你知道那场战争吧。杀死所有伏击者后,我和残存的部下冲进了背叛者的堡垒,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这场战争究竟因何而起?你很清楚,我见过你,而且我记性很好

 

我做过队长,下场不怎么好。

 

  他在向博士询问真相。说到这里,W在1-12里也对博士表示“下一次,我会从你身上找到真相”——不知道他们所要的真相是不是同一个。说点有意思的题外话,炎客在遇到W之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佣兵团被灭的内幕,对于W的话是经过思考的:

 

  是吗?

  是吗……

  有趣。

 

  他明明见过博士,认得出他,可却没有认定是博士。

 

——你是?

……

你……

抱歉,借过。

……呵。

真是这样

W,你还真是诚实啊……

看来活久一点,确实有些益处。

 

    真是这样,“这样”是指什么?

    至少在一开始,他是没有把博士和佣兵队覆灭一事联系起来的。也就是说,见过博士≠在被算计的战役中见过面。外加晋升记录1与报道语音,考虑到博士算计他时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战争机器,炎客了解的或许也只是那样的博士,而目前在他眼前的却是还是教导者、学者的博士,不得不令人感慨生活的戏剧性。与之相处,共事,他会有更柔软的想法吗?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就目前而言,两人还是有氛围不错的时候:

 

  团队合作会夺走全力厮杀所解放出的本能,用信任与谋略换来一些平稳的幻觉。而幻觉会取走你的性命

  警醒能延续你的生命。

 

  提醒

 

一个优秀战士渴求的技艺是没法被记录下来的。(嘛,算了。)

 

  接受。(框内是国服未翻译出的叹气,是带着无奈的。即使觉得录像没什么用,却还是乖乖看了。)

 

 

适当的手下留情也许会成为孵化强敌的契机,就随他们去吧。

 

  安慰。虽然大概只提醒了博士补刀的重要性。

 

 

你们走吧,消灭追兵这种事,向来是我去做的。

 

保护

 

 

令我在意的还有炎客精二的语音:

我没有作为感染者的自觉。也许罗德岛能给我一点提示,我不在乎,但你们有自己的考量。我接受。

 

  感染者的自觉是什么?是隐藏身份?是注意不感染他人?还是要比常人更了解更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果是后者,是否说明,他开始愿意活得更久了呢?

 

 

  只是炎客对待那些花草的态度,与他对待自己、对同伴、对敌人、对一些生灵的态度是高度统一的。必须认识到这点,我们才能对炎客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也许这才是炎客将自己、将敌人全部视为草芥的原因,从这层角度来说,炎客始终傲慢且冷淡的态度兴许来源于此,来源于他内心对生命的认知观念。

 

  “帮我拿一下柜子上的种子,谢谢。是,其实我喜欢花。无论它们的绽放有多么灿烂,最后花瓣也都会在风中凋零枯萎下一次花期是什么时候呢。”

 

  档案三和信赖三也很令人在意。对于炎客而言,自己、同伴、敌人与草芥没有差别,无论活着时有多么强大,最后也会死去。可信赖三又提到了下一次花期,既然是能往复循环的,那么,花是什么?是自己?是萨卡兹?是人?是战争?还是……从切尔诺伯格石棺中醒来的,失去所有记忆的博士?

 

 

  此外还有几个比较有趣的小细节。炎客基建小人被戳时反应是拔刀,信赖触摸却是低喃的“砥石似乎用完了……”很多人把此理解为警戒与要砍人,但考虑到博士的战斗能力想成为砥石还不够格,指挥能力又不至于如此低,炎客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原因或许值得玩味。

  还有一个细节是炎客的信物,一件染血的旧外套。有些烧焦了,完全分辨不出是谁的血液。干员们赠送的信物都是珍贵或有意义的东西,要么是让博士收藏,要么是让博士使用,染血的旧外套是怎么到博士手中的,炎客为什么要送这个?摒弃上述所说炎客对博士抱有仇恨这一点,真的非常有戏。

  (热切补充一点!!!!精二后的炎客身上多了一件有RHODES ISLAND logo的毛领外褂,我知道这很正常但是……!!我真的忍不住联想到一起!总有一种他们把彼此标记了的感觉!)

  以及炎客的矿石病,“策划了那次的阴谋,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人”。如果真是博士导致炎客患上矿石病……如今的炎客,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体和心理都带有博士的痕迹。矿石病是博士带给他的,游走生死变强的人生意义也是博士教会他的,他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博士了……

 

 

 

  这名萨卡兹刀术师在罗德岛内算得上是少见的异类。许多干员及罗德岛工作人员都会为此深感警惕

 

  在目睹过炎客为数不多的几次全力死斗后,不得不承认,流血的、狂热的炎客令人敬畏,也为作战带来了极大的助力。但是这种反差令人印象深刻,我们必须警惕对待干员炎客与博士之间的关系

  

  “凯尔希医生认为博士能够把控如今和炎客的距离,既然当事人选择埋藏了自己的过去,那么深究某些不必要的前史只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收场。亦或者,被深埋在过去的那些人与事,尚未到翻开篇章的时刻,远远未到。”

 

  炎客和博士的关系会发展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但他们在逐渐接近,这是事实。从干员警惕到凯尔希放手交给博士处理,外加未来的卡兹戴尔剧情,我们想知道的,想看到的,或许已经不远了。

 

未来可期。

 

 

 

 

 

希望鹰角多出干员剧情,早早填上坑,我现在就想看炎客被博士指挥!!!!!!(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