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世民x嬴政]蜉蝣(九)
自太乙山归来之后,李世民开始命人着手于洛阳天策府的构建,他命唐俭与宇文士及分别为府内长史与司马,负责府内各项事务的管理,又在其下设从事中郎、军师祭酒、主簿、诸曹参军事等各级。他声望本极高,此番明设官属,来归顺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长孙无忌、尉迟恭、秦琼、房杜诸人自不必说,连素来极为低调行事的李靖也入了天策府。
但李世民本人并未一直呆在长安或洛阳,几个月间,东至琅琊、南至会稽云梦、北临碣石,他已踏遍了海内诸岳。这么做,一则为求贤:之前天下大乱,许多能人异士为明哲保身,都蛰居于山林之间;二则为了解诸地民风:这些年来他所行皆是行伍之事,对百姓的生活却不甚了解。若仅仅当个将军或富贵贤王也就罢了,可如今...
自太乙山归来之后,李世民开始命人着手于洛阳天策府的构建,他命唐俭与宇文士及分别为府内长史与司马,负责府内各项事务的管理,又在其下设从事中郎、军师祭酒、主簿、诸曹参军事等各级。他声望本极高,此番明设官属,来归顺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长孙无忌、尉迟恭、秦琼、房杜诸人自不必说,连素来极为低调行事的李靖也入了天策府。
但李世民本人并未一直呆在长安或洛阳,几个月间,东至琅琊、南至会稽云梦、北临碣石,他已踏遍了海内诸岳。这么做,一则为求贤:之前天下大乱,许多能人异士为明哲保身,都蛰居于山林之间;二则为了解诸地民风:这些年来他所行皆是行伍之事,对百姓的生活却不甚了解。若仅仅当个将军或富贵贤王也就罢了,可如今他想做的不止于此。若为天下主,须知苍生事。
还有一个原因,却是他的私心:琅邪、泰山、邹峄、芝罘、会稽、碣石……这些地方,皆是那人到过之处。
每至一处,李世民抚摸着那石上的碑文,总幻想能于此重见那个身影。
然天地无情,可见的唯有山锁横流、故垒萧萧。
暑往寒来,转眼间又到岁末了,这段日子,天下大势亦不算太平:北边刘黑闼自立为王,势头甚猛,连连击败唐军。
这件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李世民将王世充与窦建德缚回长安之后,李渊饶了王世充,却执意要杀了窦建德。原因无二:窦建德于河北太得人心了。若他是个昏庸之主,放了也就放了,掀不起什么波澜。可他偏偏施行仁政、深得百姓爱戴。那便可惜了,这天下,容不得两处众心所向。
但斩了他,却激怒了河北那些本就不欲归顺之人,他们反抗之意变得更重。窦建德原部下刘黑闼趁机聚集了残部,重组一支军队,自立为汉东王,打着延续窦建德遗志的旗号,意欲与李唐分庭抗礼。李渊原以为此人不足挂齿,谁想其竟是个军事奇才,几次派去的大军都被他一一击败。
心腹大患在侧,朝廷上下这个年也过得无滋无味。
年后一日下午,李渊私召李世民入宫,见了他也不说话,直接将一封信扔给他。李世民其实早知信上内容,但仍是装模作样地打开看了一遍。
李渊长叹一声:“先是李神通,再是罗艺,如今竟连徐世绩也不是他的敌手。”
“还生擒了薛万均兄弟。将冀州也攻占了。”
“这么下去,我大唐军威荡然无存不说,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也要拱手送人了。”
话已至此,李世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这也本就是他心中所愿。
“父皇,儿臣请缨与那刘黑闼一战。”他单膝跪下,抱拳说道。
“好…好…..想来也只有二郎可击败此人了。”
翌日早朝,李渊便命李世民率兵直讨刘黑闼,原与其交战过的罗艺等人再从幽州南下,两面夹击,誓要将其一举歼灭。
刘黑闼自贝州漳南起兵,几个月来,已连续攻下瀛州、定州、冀州。于宋州击败徐世绩后,又南下连连攻取邢州、洺州、魏州。李世民率兵先至相州获嘉,坚壁清野,意欲先阻断其西向之路。刘黑闼几次派轻兵攻城,无奈李世民已先据险要,且只守不攻,故十几天过去,仍是获得不了什么便宜,一路所向披靡的气势终于降了几分。
期间,罗艺于幽州南下夺回定州与瀛洲。罗士信也已攻下洺州东面的洺水城。
相州既不可得,原取的地盘又连连丢掉,刘黑闼不再执于西向,决定先回去再夺洺州——那是他建都之处,断不可失。但仍留了一小队人马持续攻城以迷惑李世民,自己却率大部队暗暗北归洺州。
洺水城四面环水,刘黑闼便命人修建甬道来作攻城之用。李世民得知消息时,甬道已然建成。他急忙率兵前去增援,谁知上天此时有意助刘黑闼一臂之力,眼看就要到洺水城了,突然降起大雪,他们就这样被困在离城七十里的列人一地。
李世民站在檐下,望着漫天飞雪,心急如焚:罗士信只带了两百士卒驻守城内,刘黑闼此时却率领了全数精兵,如此悬殊的实力,交战必是凶多吉少。他只盼罗士信能坚持得久一些,只要雪停了,半日之内他们便可抵达洺水城。
可是这场雪足足下了八天八夜。李世民的心也越来越凉。待他们终于抵达洺水城下时,城头上已复插上刘黑闼的旗帜。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被放了出来——大抵是刘黑闼有意留他性命来给李世民报信的——他来到李世民面前,双目含泪道:“禀秦王…..罗将军….罗将军力战而死了!”说罢便昏死过去。
李世民在来洺水的路上,便已猜到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仍然难抑心中的悲痛:他与罗士信相识不过三年,可与之的情谊却并不比其他人浅。李世民少年从军,相处之人多是比他大上十几岁乃至几十岁。唯有罗士信与他年龄相仿,骁勇善战,脾气秉性又极合他心意,故两人颇有倾盖如故之感。闲暇时,他们常在一起交谈,李世民见他仍未娶妻,也催促过他几次,他总搪塞过去,李世民便笑他“莫非你也想学那汉代的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谁知竟一语成谶。
他也不过二十三岁。李世民望着洺水城头,慢慢握紧拳头。
“尔等听令:全力攻下洺水,势要拿刘黑闼的人头来慰藉罗将军在天之灵。”
这些天来,刘黑闼先攻相州,又修甬道,再与罗士信激战数日,其兵卒已是疲惫不堪,自然不是休息数日的李世民的对手。未出几日,李世民便又夺回了洺水,刘黑闼逃到洺水之北,那里临着邢州,可邢州已被唐军夺回。他们只得停了下来,在洺水下游安营扎寨。
李世民得知后,对尉迟恭等人道“刘黑闼准备背水一战了。也好,这些天只守不攻可把兄弟们憋坏了,咱们也好好选个地方,送他上西天。”他看了看地图,不多时便确定了他们的应战之地。
“就在这儿。”他指着洺水上游,临近沙河的位置说道。他没说出这个地方的名字,因为他刚一看到它,就感到有把刀子插入心口,随后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这个地方,原名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