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霄宇扶璃. 霄宇扶璃. 的推荐 shupiandeningshi.lofter.com
双鱼墨衣

【藕饼】那个和影帝炒cp的绿茶能不能别蹭了?(20)

*娱乐圈 paro,影帝哪吒 x 新人敖丙

*女人吹了吹指甲,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没事,反正睡了李哪吒,你也不亏。”

*无彩蛋,随便看。喜欢的话请点红心蓝手评论,我最喜欢了🥺



1.

无量,阐教娱乐总经理,《魔童》制片人。

敖丙与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开机仪式上,当着无量的面帮影帝打消消乐。

这下新人小演员心里不免泛起嘀咕,早和哪吒说了别那样嚣张了!无量找我,总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但这都过去多久了,老人家才想起要教训人么?

在昏昏然的莲香里,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你与哪吒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

敖丙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当即...

*娱乐圈 paro,影帝哪吒 x 新人敖丙

*女人吹了吹指甲,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没事,反正睡了李哪吒,你也不亏。”

*无彩蛋,随便看。喜欢的话请点红心蓝手评论,我最喜欢了🥺



1.

无量,阐教娱乐总经理,《魔童》制片人。

敖丙与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开机仪式上,当着无量的面帮影帝打消消乐。

这下新人小演员心里不免泛起嘀咕,早和哪吒说了别那样嚣张了!无量找我,总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但这都过去多久了,老人家才想起要教训人么?

在昏昏然的莲香里,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你与哪吒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

敖丙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当即坐直了身体,有几分惶然:“什么?哪吒,哪吒和我?什么样的照片?”

无量听他语气,不免有点得意,在心里轻哂:小年轻就是小年轻,虽然敢做,但是人还挺嫩的,这么随便透露一下,他立刻就慌了。

李哪吒这人油盐不进,这叫敖丙的新人能得他另眼相看,显然是有几分手段,此番做法更是透着几分向上爬的野心。他无量素来用人不拘一格,有野心不妨事,和这样的人反倒更方便谈生意。

于是,无量胸有成竹,慈祥地笑了两声,安抚敖丙:“放心,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截教娱乐的狗仔彭九元找上我们,留的几张照片,我已让鹿童转发给你了。”

敖丙此时感觉头一阵阵发晕,哪吒这人赤子丹心,自己和他现在分明就是好友而已,狗仔到底能拍出什么东西?

他一边开着免提,一边打开微信,被那极其具有冲击力的大图甩了一脸。

这、这、这……

这拍得未免也太误导人了吧!!!

那日细雨绵绵,哪吒分明是和他在聊小时候的趣事,两人都不由得相视而笑……结果在狗仔的镜头下,经过一番离奇的借位和裁剪,倒像是他半倚半靠在哪吒怀里!

敖丙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木着脸往下一翻,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图更比一图爆。

下一张影帝朝他贴过来,狗仔抓拍到了他闭眼的瞬间,于是便显得那秾艳锋利的眉目都柔和了起来,仿佛在轻轻地给敖丙一个吻。

配着那丝丝白银的雨景,人绝好,景绝好,简直像电影的剧照。真是绝了。

这下连当事人敖丙自己都茫然了,怔怔地看了又看,指尖情不自禁摸了摸图里哪吒紧闭的长睫,原来那天是这样的吗?

距离这样的近,看起来这样的叫人误解。

“都看到了罢?”

无量的声音隔着千里,把敖丙从那抹微妙的悸动中蛰醒。

他像是逃课被抓的心虚小孩,惊得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

“……看到了。”敖丙勉强收拢好心绪,低低地应,“前辈单独给我看这些,是想说什么吗?”


2.

尽管敖丙被这意外搅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狗仔拍的“亲密照”,现在却传到了无量的手上,那肯定是想借机朝阐教娱乐敲一笔封口费,毕竟故事的主角可是阐娱的太子爷。

可是无量为什么不找哪吒,反而找自己呢?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无量赞许地点点头,“这照片呢,玉鼎他们不打算处理。但我觉得,这要是爆出去,对你的影响恐怕更大吧?”

这下敖丙转了两个弯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敢情这照片太有迷惑性了,无量也觉得他是借机爬影帝的床、以求上位的人,如果自己当真如他料想的一样,那么肯定不愿意这照片透露出去,平白给自己惹一身坏名。

可惜他不是。

敖丙蹙了蹙眉,并未第一时间出声反驳,他想看看无量到底有什么盘算。

无量当他默认了,笑意爬上了眉梢:“但我可以安排人把这些买下来,只要你签约到我名下,做阐娱的艺人。怎么样?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听起来确实大有好处,既能够签约华夏最大的娱乐公司,又能够解决了照片的舆论,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这对我来说有点太划算了。”敖丙平复下心境,淡淡道,“前辈不如说说你真正想做什么呢,不然我不安心。”

真是多疑的小鬼!无量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依然一派和蔼可亲:“告诉你也无妨。艺人经纪部办事不利,放任头部艺人为所欲为,我有心改革,却缺了些能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干将。”

他意味深长道:“敖丙啊,你是个好苗子,只是一直说想以学业为重,不想签约。我有意将你招揽至麾下好好栽培,这次啊就是个见面礼。”


无量没有把话说死,但已经足够直白了。

敖丙心思灵敏透亮,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他们阐教娱乐内部派系斗争,无量嫌哪吒有脾气不好掌握,不是自己人,想另扶他人上位。他必然不止考虑过自己,只是之前试的人都没法撼动哪吒的地位而已。

果不其然,那老头见敖丙沉吟不语,当他是被说动了。这年轻人脾气温温柔柔的,又有野心又识时务,到时候捏在自己手里,可比哪吒那硌手的小子方便拿捏许多。

他便想趁热打铁,又利诱道:

“你想想,你现在费劲千辛万苦扒着哪吒,不过也就是尝到这点甜头而已,还要担着不好的名声。如果是在我手下,自然捧着你,到时候啊,那可是你直接抢他的资源!”

却闻听对面那斯文有礼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嗓音清冽冽如珠落玉盘,语含怒意,斥道:

“那敖丙是多谢无量先生厚爱,可惜不必了!我无意签约阐教,更无意做你们派系斗争下、拿来针对哪吒的一枚棋子!”

“你、你——!”无量被他怼得细目圆睁,以为自己是耳背听错了,惊讶之后升起的是一股怒火。

他老人家位高权重,在娱乐圈可是人人巴结,再不济也尊敬有加,就没怎么被人如此不给面子地驳斥过,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李哪吒。


“你以为这娱乐圈是随便就能混出头的地方?”

无量语气森然满是威胁,怒道:“以为有了李哪吒,你就万事大吉了?在这地方,依附强者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封杀之下教你无路可走!”

敖丙抬头望了望车窗外浩渺的蓝天,外头有飘着酒旗的客栈,忙忙碌碌的片场,一抹红衣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面如寒霜,冷冷地说:“那就不劳无量先生操心了。如果前方无路,我自会踏出一条路。”



3.

这厢敖丙是铁骨铮铮、劈头盖脸地拒绝了无量,可挂了电话之后,他又不免有点茫然。

他以前待着的那个世界,足够安静,足够纯粹,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才多久啊,一个月有吗?但怎么感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比一年能出的乱子还多?

难怪哪吒会怕自己也跟着这些漩涡被卷到不可名状的黑洞里去。

敖丙心知肚明狗仔偷拍当然不会是为了针对自己,只可能是冲着哪吒来的。虽然这个彭九元技术有点过于精湛了,把好友聊天硬生生拍成了暧昧大片,但看无量提起的玉鼎的态度,显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同组的两个同性演员,被拍到共处一室举止暧昧,但你要说这是好友谈心,又或者是聊剧本,甚至是一块双排打封神联盟,也都说得通啊。

如果是纯粹的朋友,这种照片倒是没关系,放出去就放出去了,大家一笑置之,澄清一下。

可是敖丙此时却心思如百转柔肠,无端的惴惴不安起来。

——万一、万一哪吒不喜欢被这样调侃呢?他一点都不想试探这个万一。


而且以前哪吒好好的,身边从来没有这些恼人的传闻,倒是自己一来就给他添了乱。

他这样左思右想,一时心乱如麻,犹豫了一下,便拨通了敖闰的电话。

敖闰其人,是他的小姑姑,和敖光有点不对付,但对敖丙还算不错。

她是截教娱乐知名的造型师,去年在各大颁奖季频频与《降世》的鹤童鹿童一同争夺最佳服饰设计奖,很是风光。

想来凭敖闰的交友圈,找到那位叫彭九元的著名狗仔,应该不难吧?


“你找彭九元?”敖闰接到电话时,正歪着身子躺在椅子里做美甲,蓝藻般的长发慵慵懒懒地披在肩上。

“我想想,这家伙最喜欢跟拍大牌明星,垃圾桶都能翻得热火朝天,等拍到些什么就找人要钱……好侄儿,你这才刚进组没拍几天戏吧,他手里能有什么你的把柄?”

“呃……”敖丙一时语塞,这内容着实有点复杂,他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形容。

于是他决定不回答,单刀直入:“你能找到他吗?我想向他买断照片。”

敖闰闻听此言,不由皱眉:“他开价一向很贵的,你哪来的钱,大哥到底给了你多少生活费?而且,你是给他拍到了什么?床照?嫖娼?杀人了?”

敖丙汗流浃背了:“呃……”

眼见敖闰越说越离谱,敖丙不得不艰难地开口,把他小姑姑这天马行空的思路拐回正轨:

“都不是。是因为他拍的东西会影响到我的朋友。”

敖闰那边静默了两秒。

“姑姑?姑姑?”敖丙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忍不住唤她,“所以你认识他吗?如果你也不晓得,那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对面蓦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字正腔圆的:“卧槽!!!”

敖丙:“???”

“我现在知道你给他拍到什么了。”

敖闰幽幽的声音爬上了他的脊背,敖丙心下登时漏跳了一拍。

“好侄子,你不用破费了。打开微博,第一条就是你……哦,还有你那朋友。”敖闰情不自禁地竖了个大拇指,“是我以前小看你了,你太强了敖丙,进圈一个月就有如此成就,我为刚刚怀疑你小题大做道歉!”

“……”

敖丙这下是连吐槽都没心思也没力气,只顾着急匆匆打开微博,结果没想到首页又崩又卡,什么都看不了。

“你看到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哦,忘了告诉你了——现在它崩了。”

女人吹了吹指甲,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没事,反正睡了李哪吒,你也不亏。”



4.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睡了李哪吒也不亏”啊!!!

向来温润好脾气的敖丙都差点没有绷住表情,红晕直飞上了白玉似的脸颊,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在这里胡乱造谣啊!

还有彭九元,你这狗仔不是要赚钱吗,怎么才被拒绝了一次就放弃治疗了,不努力找一下有意愿的新客户吗?

他刚一拒绝无量的拉拢,那厢狗仔就火速放出了偷拍照,这个时机、这般凑巧,莫不是无量恼羞成怒开展的报复?

敖丙无奈地撇下手机,一双弯月眉轻轻蹙起,侧耳一听,觉得外边的窃窃私语突然大了,嗡嗡嗡的一片,隔着车窗在响,更有无数窥探的、八卦的目光试图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他往那客栈的方向看去,见一身红衣的青年正被众人簇拥着,朝这里走来。

——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影帝上午的戏,正正好拍完了。


李哪吒刚下了戏,妆未卸,一张刀凿斧刻的俊美脸庞,火焰星灿,灼灼光华。

他剑眉锋利地一扬,凤目烈烈,笑意却先上了唇角。这惹人瞩目得不得了,谁一看便知影帝今日心情很好。

这下,片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敢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地交头接耳了。

影帝眉毛一挑,咂摸出几分奇怪,但他并未停留,只对化妆师说了句:“我等会儿去卸妆。”便大步流星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小结一边追着他的脚步给他撑伞,一叠声说:“老板,老板,我跟你说,待会儿你要是看到了啥,你先别气,先别气!”

“我能有什么好气的?”影帝奇道,“把手机给我。”

他一开手机,当场跳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无数条微信消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个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太乙的川普隔着千里电流蹦了出来:

“哎呀呀!哪吒啊!你啷个回事哇!你又和敖丙做啥子了?又把微博弄崩了你知道不?”

“啊?”李哪吒一愣,“我和敖丙?”

“算了算了,我去找玉鼎咧!”太乙经历过两次劫难之后,心理素质蹭蹭看涨,还有心思安慰一下消息滞后的徒弟,“他说他早有办法了,你别着急哈!都是小事的嗦!”

这下轮到影帝要急了。

他一边快步走向敖丙,一边打开微博,没想到刚一自动登录,手机竟然被过多的消息卡得微微死机了。

妈的,怎么这么慢啊!该要用的时候就掉链子!

等手机好不容易恢复,他火急火燎地点开热搜榜,只见那第一竟赫然是:

#1 百亿影帝夜会蓝发佳人。


百亿影帝震惊地抬起眼,正对上车门边蓝发佳人那湛如秋水的眼睛。


5.

——百亿影帝夜会佳人,举止亲昵……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地球吗???

——天爷啊,不拍戏的李哪吒居然能在线下露出这种表情?被谁上身了?

——妈呀,最近吒帝是得罪了谁啊?

——我看呐,是某人想借机炒作蹭热度咯,故意营造出一副关系亲密的样子!

——若说这一等一的心机,一等一的绿茶,非敖丙莫属,不然怎么能这么快爬上影帝的床?

——敖丙:要想抱上大腿,牺牲一下屁股算什么!!

——李哪吒在热搜上买房了吧,还得是靠海的大别墅啊!

——两个男的就不能是好兄弟吗?你们自己的心是黄色的,看什么都是黄的!

——别骗自己了行不,你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你好兄弟?你会靠你好兄弟怀里??

——别的不评价,狗仔拍照技术是真不错,还以为是电影剧照。

——他买没买不知道,但是敖丙是真的有招,放这种料出来就是为了逼宫吧?

——吒帝一朝铁树开花,难道是因为敖丙水多?

……

李哪吒随便一翻,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舆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乱七八糟的,满是不可理喻的污言秽语,下三路的无聊臆测!

他又往上一翻,看到狗仔放出的那几张图片。

明明是聊天谈心,可这样一拍出来,倒显得他和敖丙像是、像是很亲密似的,有了种不可言说的旖旎。

——尤其那张敖丙宛如靠在他怀里,对他微微一笑,面若秋月,色如春华,眼里仿佛透着股情意。可哪吒一眨眼,那点感觉便又不见了,一切都是若有若无的,时断时续的。

他连忙狠狠眨了眨眼,都怪这些胡乱拍摄、胡乱借位、胡乱P图、胡乱爆料的狗仔!

影帝一股火气没处撒,全骂狗仔身上了。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骂骂人,根本不好意思抬起眼看敖丙一下。

这都要怎么说啊!

难道说本来狗仔都是冲着我来的,怪我没留意,让他们把这些爆料得满城风雨,举世皆知,害你被舆论凭空造谣辱骂?

还有,玉鼎的专业性到底跑哪儿去了,这是怎么做的公关!

李哪吒出道多年,遇过无数的舆论风波,这点事对他来说压根排不上号。如果说其他的算大风大浪,那这顶多是村口的小溪,闭着眼睛都能淌过去。

影帝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横竖自己怎么被编排都无所谓了,但他现今在敖丙的问题上关心则乱,一下子又慌又急。

待他终于下定决心,刚一抬头又对上敖丙明澈的眸子,顿时就像被蛰了一下似的,凤目移开,眼神闪烁。

“哪吒,你……”敖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豫片刻,才小声地喊他名字,一张玉白的脸轻凌凌的。

“敖丙!”李哪吒不待他说完,一把就把人拽住,微烫的热度让敖丙浑身一震。

影帝手握成拳砸了下手心,连珠炮弹一般急急地说:“对了!我、我这就发微博!和他们说我们是好朋友,都是我去找你的!那个爆料的混蛋狗仔,我要追究他侵犯隐私权!”

一室莲香中,敖丙垂着眼睛,密密的长睫震颤着,似遥遥天边的风筝线,又高又远。

哪吒又看不透他了,慌里慌张地把脸凑上去,昳丽的面庞滚烫灼人。

他按下焦急,想安慰敖丙让他开心一点,便凤目微抬,故作轻松道:“都是小事,狗仔捕风追影瞎写的。我们两个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

却不想,敖丙定定地望向他,眸光亮得惊人:“——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终于写到了!“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本来是新时代青年玩玩梗,结果这下拉扯起来了,最喜欢暧昧拉扯了嘿嘿~

下一章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是论坛体,敬请期待!看在我旅游还更新的份上,红心蓝手小评论(尤其是小蓝手超级需要哦)快来快来呀🥺爱你们🥰


霄宇扶璃.

酒心巧克力

现pa短打

第一次写文宝子们轻喷,ooc预警
 周末,当敖丙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缓缓地坐起身,头发有些凌乱。“几点了……”敖丙迷迷糊糊的,抓起手机眯着眼睛看时间。“啊……11点了,起来了……”虽然还是很困,敖丙也得起了,他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走到客厅也没看见哪吒,只听见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声。敖丙迷糊地走向厨房,哪吒正系着围裙切菜做饭,敖丙从背后抱住哪吒,头埋在他颈间小声地呢喃:“怎么不叫醒我?”“今天周末,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哪吒一边切菜一边回到:“好了快去洗漱吧,茶几上有些水果零食,先吃一点等下饭就好了。”
 敖丙洗漱完还有点没缓过来,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咕...

现pa短打

第一次写文宝子们轻喷,ooc预警
 周末,当敖丙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缓缓地坐起身,头发有些凌乱。“几点了……”敖丙迷迷糊糊的,抓起手机眯着眼睛看时间。“啊……11点了,起来了……”虽然还是很困,敖丙也得起了,他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走到客厅也没看见哪吒,只听见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声。敖丙迷糊地走向厨房,哪吒正系着围裙切菜做饭,敖丙从背后抱住哪吒,头埋在他颈间小声地呢喃:“怎么不叫醒我?”“今天周末,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哪吒一边切菜一边回到:“好了快去洗漱吧,茶几上有些水果零食,先吃一点等下饭就好了。”
 敖丙洗漱完还有点没缓过来,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咕咕……”这时肚子饿得叫起来,敖丙从茶几上随便抓了颗巧克力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这巧克力吃着好像味道不太对劲,外壳的巧克力甜甜的咬开以后里面的夹心流了出来,甜中带点辣,好像……还有点酒味?
 “敖丙,等下喝莲藕排骨汤好不好?”哪吒问到,客厅里的敖丙却没有回应。哪吒以为敖丙没有听见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敖丙?等下喝莲藕排骨好吗?”无回应。哪吒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疑惑地问:“敖丙?怎么不理我?”依旧无回应。
 哪吒放下锅铲解开围裙,走向在客厅发呆的敖丙,刚靠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敖丙面色酡红,定定地坐在沙发上,等哪吒走到他面前,慢慢伸手抱住了哪吒的腰“哪吒……头晕……”哪吒蹲下来,捧起敖丙的脸,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敖丙你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轻抚这敖丙的头发,安慰着他。
 “哪吒……巧克力…不好吃……”敖丙迷迷糊糊,答非所问。“巧克力?”哪吒回头看到了茶几上被拆开的巧克力的包装,上面大喇喇的写着“酒心巧克力”。哪吒这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小龙这是吃了带酒精的巧克力,醉了。“唉,知道你酒量不行,怎么吃颗酒心巧克力就醉啊。”哪吒半哄半抱地将醉了的敖丙带回卧室,慢慢地让他躺下。
 “好了好了,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醒醒酒。”哪吒刚准备起身,就被床上的醉鬼一把抱住。“不许走,陪我……头晕……”敖丙抱着哪吒不撒手,想一块粘人的贴纸一样撕都撕不下来,哪吒只好在床边坐下,任由敖丙抱着腰“好好,我不走,来我给你按按,你好好睡一觉吧。”拗不过这醉鬼,只能帮他按揉太阳穴缓解头晕。“看来以后买零食得看着点儿了。”哪吒心里想。

鬼神辟易

【藕饼】真没谈?

魔童藕饼,伪校霸藕x模范生丙,迟钝男高,5w字一发完,HE


丙的两个哥哥存在只参考电影台词提及,无明确姓名及设定。


太乙端着保温杯,咽了一口茶叶水,又问了一遍:“啥子?”


“李哪吒,老师,”鹿童一脸复杂,“你们班李哪吒好像早恋了。”


鹿童是一班的,李哪吒是二班的,太乙是二班的班主任,就算鹿童是学生会里管纪律的,告状告到隔壁班,也实属多管闲事。


然而就算真谈了,那也不是什么塌天大祸,太乙没当回事,将保温杯放回办公桌上,摆摆手:“不可能,你要说别个还有可能,哪吒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他懂啥子。”


办公室其他几个老师也都把椅子转过来,饶有兴致地聊起天:“二班小霸王...

魔童藕饼,伪校霸藕x模范生丙,迟钝男高,5w字一发完,HE


丙的两个哥哥存在只参考电影台词提及,无明确姓名及设定。


太乙端着保温杯,咽了一口茶叶水,又问了一遍:“啥子?”


“李哪吒,老师,”鹿童一脸复杂,“你们班李哪吒好像早恋了。”


鹿童是一班的,李哪吒是二班的,太乙是二班的班主任,就算鹿童是学生会里管纪律的,告状告到隔壁班,也实属多管闲事。


然而就算真谈了,那也不是什么塌天大祸,太乙没当回事,将保温杯放回办公桌上,摆摆手:“不可能,你要说别个还有可能,哪吒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他懂啥子。”


办公室其他几个老师也都把椅子转过来,饶有兴致地聊起天:“二班小霸王啊?不是不打架了吗?”


“那就是有进步嘛,孩子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谈个恋爱很正常。”


“对,我记得他短跑挺厉害,年前校运动会拿第三呢。”


刚来的实习大学生问:“第一第二是谁啊?”


“第一在这儿呢,”太乙笑眯眯的,指指面前的好学生鹿童,“第二名和哪吒其实是并列,你说巧不巧,短跑用时一模一样,一秒都不差,我记得宣布成绩的时候他俩是不是还打了一架来着?——鹿童啊,你回去吧,这事我晓得了,回头我问问他。”


真能问出来?鹿童欲言又止,让好脾气的老师们劝回去了,办公室门一开,鹿童先侧过身让了让,外边的人有礼貌地道谢,抱着一摞快要挡脸的练习册走了进来。


太乙喏了一声:“这就是那个第二名。”


敖丙被点名,又被作业遮挡了视线,就歪了歪头,露出半张脸:“老师,您叫我吗?”


几个实习大学生的眼睛蓦地睁大——好帅一张脸。


太乙招呼他:“哎,敖丙,你过来,有个事问问你。”


敖丙应了一声,先把练习册抱到太乙对面的办公桌上,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和那么厚一摞作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后他走过来站定,声音温和:“您说。”


太乙问他:“我记得你跟我们班哪吒关系很好,他最近谈恋爱了?”


听到前半句,敖丙点点头,到后半句,他一愣,茫然地摇头:“没有吧,还是跟以前一样。”


太乙是个信任学生的好老师,听他这么说就完全放下心来:“哎呀,我就说嘛,行了,那就没事了,你回去吧。”


敖丙很有礼貌地答应着,轻轻开门,轻轻关门,又获得老师们此起彼伏的感叹和夸赞,说申老师教到这个学生真是好幸运云云。


实习大学生则在后边问:“什么叫跟以前一样啊?”


“食堂排队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迟到翻墙一起,闯祸都是双数,唉,”太乙抓着艾灸锤拍打自己的肩膀,“整天跟双筷子似的,拆不开噻。”


但是要说哪吒和敖丙是一双筷子,似乎也不太准确。两个人往那一站画风都不对个儿,只是两张脸都好看,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冲上学校贴吧点击率第一,学生们锐评他俩一个属于●佩,一个属于起●,但不管怎么评价,他俩都没有被放在一个分类里。


就像太乙说的,俩人高一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打了一架,上了他们这个高中还有精力打架的学生可不常见,更别提打到级部主任跑来拉架。当时场面鸡飞狗跳,打架的、拉架的都乱成一锅粥,级部主任是个小老头,个子太矮,在混乱中跟着挨了两巴掌三拳头,鼻青脸肿让人给架走了。


第二个周一开大会,两个人在全校面前念检讨,大喇叭滋啦滋啦响,把两个清亮好听的声音卡成电子狗,所有人在旗杆下入定,刚开始还有女孩子打量台上的两个大帅哥——就算穿着麻袋似的校服,那也还是两个大帅哥,但是很快大家就开始不耐烦了,因为敖丙的检讨书语句流畅,感情真挚,但是太长,像高考范文。


一边的申老师张嘴几次试图打断都没成功,硬生生让他念完了一大半,太乙看不下去说你到底想说啥子,哪吒捏着那张纸切了一声,说他就是纯结巴,被太乙一拳锤到脑壳上,哪吒嗷一嗓子,让昏昏欲睡的操场清醒了一分钟。


敖丙听见哪吒叫唤那一声转过头来,借这个机会,申老师得以成功打断敖丙的范文检讨书。换哪吒走到前边念,他倒是干脆利索,三两句话念完了事,拯救了一操场哈欠连天的高中生。


大会主持人说完请各班老师有序带回,大家都聊着天往回走,敖丙在十二班,同学们问他你刚才是在担心哪吒吗,敖丙说那也没有,不过我们和好了,以后不会再给学校添麻烦了。周围同学一片惊诧,说这么容易就和好了?怎么和好的?


敖丙说:踢了会儿毽子,聊了会儿天。


哪吒也这么说的,但是没人信,这人一看就是犟种,怎么可能踢个毽子说两句话就往事一笔勾销了?哪吒说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以后不打了,我们好得很。


高一,正是还没有被繁重学业毒打的年纪,哪吒这句话刚说出来,不到半天就在各班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传到最后听起来还算靠谱的就剩后半句,就是哪吒说他和敖丙好得很。


什么好得很?什么关系就好得很了?有一部分学生开始把他俩分到一类里,什么●佩、起●,通通打入晋●。


但是哪吒这个看似很不好惹的犟种,竟然真的安安生生地开始上学了,打架是偶尔的,迟到是经常的,串班是每天都会发生的。


二班在三楼,十二班在对面四楼,哪吒每天都不辞劳苦,搬着自己的凳子爬四层楼去敖丙班里上晚自习。十二班是单人单桌,两个大男生挤在一起,腿都伸不开,申老师指着那串班的犟种你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该……该回哪回哪去,快走、走。


犟种转着笔,睨着申老师,说: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写作业不行?


就不走。


申老师最后怒而告状,让太乙把人领回去,太乙说咱们兄弟俩认识多少年了,我把我课件资源都共享给你,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哪吒在你那儿还能写点像样的作业噻,在我们班就只睡觉。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了,可见两个老师都很善解人意。哪吒变成了十二班编外人员,偶尔还帮忙打扫个卫生,被同学们一堆夸,说你这效率感觉像长了六只手,太牛了。


哪吒开心的同时还很惊讶,说有那么好吗,我从小被骂到大的。


于是舆论又改了方向,贴吧论坛里好多人开始帮哪吒说话,说他其实很乐于助人,学习也不错,纪律也不错,虽然长了一张校霸脸,实际上会老老实实坐下写作业,配图是他窝在课桌旁边奋笔疾书。


课桌另一边就是敖丙,也在奋笔疾书,俩人脑袋对脑袋,写得很认真。


串班这事就又被翻出来,一波人说他仪态懒散、面露凶相、黑眼圈太重,一看就知道肯定经常熬夜,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另一波人说可是他意志坚定、内心强大、心地善良,他挺好的啊!


热评第一信誓旦旦:保真,这话是敖丙说的,敖丙是谁?那可是十二班、乃至整个高一最优秀的学生。


老师们不管学生的八卦,太乙更不往心上放,鹿童跟他说哪吒早恋,他一个字都不信,既说早恋,那对象是谁?不可能的嘛!


不料隔天,十二班编外人员就被主任拎到办公室来罚站。


老头下了四楼又爬三楼上来,累得气喘吁吁,当然也可能是气的,两个班主任被一顿数落,老头走了,太乙照例给哪吒一拳头,申老师才真是锅从天上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哪吒旁边的敖丙,他的得意门生——怎么也跟这小子一起来了?


敖丙满脸抱歉:晚自习吃饭,被主任抓了。


原来是哪吒晚饭没吃,端着碗泡面去十二班吃,可是班都串了,主任会因为一碗泡面这么生气?直觉告诉太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便接着问:“除了泡面呢?”


“没了啊,”哪吒拧着眉毛,“就吃了几口,老寿桃就进来了。”


太乙木着脸忽略了那个称呼,换了个问法:“泡面是吧,咋个吃的?”


哪吒满脸写着你这什么废话,说:“用叉子啊,难不成用手抓。”


好像是问不出什么了,太乙叹气:“那你不能出去吃迈?反正不在咱们班,那就在走廊噻,净给人家添麻烦。”


哪吒还挺聪明:“去走廊吃那不是被抓得更快!”


“也是……不对,你确定就这样?”太乙循循善诱,“咱们把前因后果搞清楚,争取不被通报批评,不写检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对不对?”


在哪吒和敖丙完全不同的陈述风格中,一办公室老师终于拼出了来龙去脉。最开始确实是哪吒没吃晚饭,买了一大堆零食回来,在敖丙的质问声里献宝似的从校服里掏出来给他。


“看,芝士味薯片!”


当时已经上课了,敖丙压低声音说:“小点声……你晚上就吃这个?”


在敖丙很有些不赞同的目光里,哪吒又从校服里子里抓出一包虾条。


膨化食品的包装袋很容易发出噪音,第一节晚自习还有很多人在写作业,后排也有人补觉,敖丙本着不能打扰同学的原则,接过薯片和虾条轻拿轻放,塞进桌洞,结果哪吒又拿出一包洋葱圈。


麻袋校服虽然长得像麻袋,但归根结底不是真麻袋,也不知道哪吒究竟怎么把这些东西都装进校服里边去的。总之在敖丙逐渐从不赞同变为震惊的眼神中,哪吒又拿出了两盒牛奶、一盒芝麻海苔脆、一长串玉米小香肠、还有三个卤蛋。


要说敖丙也算是刻板印象里的乖学生,但是面对拿零食像变戏法似的男同学,他的眼神又逐渐从震惊变成冷静,还能开个玩笑:“别说,你还挺适合穿琵琶袖。”


“装东西吗?”哪吒一秒听懂了,低声笑着问他,“以前是什么印象?”


敖丙想了想:“无袖马甲?敞怀那种。”


说着两人憋着笑,像接力运东西似的,一个拿一个接,把那些甜甜咸咸的零食通通塞进桌洞里去。


这样运了一会儿,哪吒从袖子里抽出最后两个海盐真知棒,递其中一个给敖丙,自己拆了一个正准备吃,被敖丙制止。


“你喜欢这个啊?”哪吒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着脸,把拆了包装的糖也递给他,“都给你。”


“也不是……”这么说着,但敖丙还是接过来,他也趴在桌子上,低声说,“你不吃点正经晚饭吗?”


哪吒眨巴眨巴眼睛,两个人脸对脸趴着,对了一下脑电波。然后哪吒福至心灵,从后门溜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他端着那碗让主任吹胡子瞪眼的泡面进来了。


高中男生别的不说,就是体力好,哪吒跑下三楼买泡面接热水再爬三楼上来,气都没怎么喘,泡面封口用两个叉子固定着,端得四平八稳。


“老师没来吧。”哪吒蹲在那儿研究敖丙的桌洞,试图找点缝儿把泡面也搁进去,没找到。


然后他抬头看着敖丙,眼睛亮晶晶:“你吃吗?”


话是这么问,但他已经准备了两个叉子,敖丙看他眼神那么期待,很给情绪价值:“吃,你先吃。”


“哎呀,你先尝尝味,有可能太淡了,”哪吒单手拿着泡面碗,“我买的海鲜的,这个点就剩这个了。”


敖丙已经在嗦真知棒了,听他这么说又把真知棒从嘴里拿出来,他脑海里短暂想到教室有监控这回事,再很快把它略过去,反正墙也翻过了,班也串过了,主任也打过了,吃个泡面而已,吃就吃。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哪吒揭开泡面盖子,虾仁和鱿鱼干的清香混合着芝士的味道噌的一下从碗里窜出来,以敖丙的课桌为中心在班里爆炸开。


意识到前排有人在吸鼻子,敖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不妙。


太香了。


哪吒正拿着叉子搅拌碗里的芝士和面,敖丙几次想上手稍微遮一下泡面盖子,让香味尽量少飘一点出去,结果哪吒会错意,以为他也想尝试拌面,就把碗递给他,敖丙接过碗,先把盖子捂住,压低声音:“不太好吧?”


哪吒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无奈:“都现在了你才觉得不太好吗?”


又垂下头看那个碗,嘟囔着:“那也行,第一节课就先不吃了。”


那肯定不行啊!敖丙看看碗看看他,看看他看看碗,这人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跑出去打篮球出了好多汗,吃完午饭到现在晚上七点多什么都没吃,高中男生正是三口一碗饭的时候,哪吒更是个中翘楚,说夸张点,敖丙怕他第一节课会低血糖晕过去。


乖学生敖丙端着泡面碗紧锁眉头,哪吒撇眉毛等他拿主意。


“……这样吧,”敖丙思索再思索,最终下定决心,看向哪吒,“先吃一点垫垫。”


“行!”哪吒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他,“你也吃?”


“我吃一口。”


“行,你吃一口。”


说罢,敖丙小心翼翼掀开盖子,继续拌那碗冒热气的面。


真的太香了。


三口一碗饭的不止哪吒一个人,整个班都处在这么个状态。敖丙觉得拌得差不多了,结果一抬头,前边做作业的,左边睡觉的,右边袖口里托着手机打游戏的,全都转过头来,吸着鼻子寻找香味来源。


……敖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把碗还给哪吒,哪吒却拆开玉米小香肠和卤蛋包装,一股脑放进去,再推回给敖丙:“你先吃,你吃完我要放辣条。”


他还要放辣条……什么时候买的辣条??


敖丙欲言又止,然后又想到交了这朋友之后两个人干过的事,又觉得辣条也不算什么。


他就揭开盖子,用那个质量不怎么样的叉子挑起几根拌着芝士的面,结果不知道是叉子质量太差还是面泡得时间太长,那几根面条被挑上来,又掉下去,再挑上来,再掉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叉子弯了。


哪吒和敖丙盯着弯掉的叉子默默无语,哪吒换了另一个叉子,叉了几根面胡乱一绕,竟然叉起来了。


“哎,你快吃你快吃。”哪吒颇为扬眉吐气,将那叉子面直接送到敖丙嘴边,敖丙心说就一口,吃吧,就张嘴接了。


哪吒眼角带笑,歪着头看他:“好吃吧?”


结果下一秒,身后有人拍了拍哪吒的肩膀,两个人茫然回头,就看到了满身冒黑气的老寿桃。


听到这儿,太乙一口茶叶水呛在嗓子眼里:“你这娃儿还挺会吃。”


申老师的重点在于串班的小子终于不老实了,现在还带坏他最乖的学生,敖丙低着头站在那儿默不作声,看起来是很听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跟哪吒站在一起,就会有种“这次错了,下次还敢”的感觉。


申老师头疼得很:“出去,出去,罚站到放学。”


两个男生抬起头,对视了一眼,又去看班主任。


敖丙问:“我吗?”


哪吒问:“我呢?”


申老师深吸一口气,指指敖丙,再指指哪吒:“你,还有你,都……都出去!”


面还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哪吒眼巴巴瞧着,心说他要是出去罚站,太乙敢把面汤都给他喝没,敖丙好歹还吃了一口,他可是扎扎实实什么都没吃。


敖丙不愧是哪吒的好朋友,下一秒就语出惊人:“老师,哪吒还没吃晚饭,要不先让他吃一口吧。”


太乙破天荒和申老师异口同声:“一顿不吃饿不死他!”


两个人撇着嘴可怜巴巴出去罚站了。


办公室窗户没关,哪吒贴墙站着,果然听到他的好老师在嗦面。


敖丙在他旁边,见他表情扭曲,问:“你饿了?”


“那没有,”哪吒砸吧嘴,“就是觉得便宜他了,下了课我还得再跑一趟小卖部。”


敖丙提醒他:“老师说站到放学。”


哪吒满不在乎:“没事啊,就说要去厕所,五六分钟的事,你等着我就行。”


然后呢,站在走廊上边罚站边吃吗?敖丙沉默了,他胡乱思考,觉得还不如趁着现在办公室里太乙老师在嗦面的时候让哪吒在走廊里同步嗦,主要起到一个掩耳盗铃的作用……


这个想法过后,敖丙被自己气笑了,他一个出门去哪都要跟家人报备的好学生,竟然也跟这位男同学的自由不羁的思维逐渐靠拢起来,真是……


正想着,里边传来太乙老师的声音。


“你看我就说吧……这娃儿心思就没往那儿想过……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的……我放心得很。”


太乙在里边一边断断续续吃,一边断断续续说话。


哪吒冷笑一声:“到底是谁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啊。”


里边又有个老师说:“你要不再调查一下,万一真早恋了呢?”


哦?有八卦。


横竖走廊上就他俩,哪吒和敖丙来了精神,干脆都凑到门边听,一个蹲在下边,另一个踮脚尖在上边。


结果太乙说:“哪吒成绩还行,没事,早恋也不是啥子大问题。”


哪吒皱眉:“谁?”


敖丙诧异:“你?”


哪吒震惊:“我干啥?”


敖丙惊愕:“早恋?”


哪吒百思不得其解:“我早恋?”


敖丙也百思不得其解:“你早恋了?”


哪吒摇头:“我没有啊!不是,”他压低声音,“我每天不是在我们班就是在你们班,我哪有空早恋。”


“对啊,”敖丙反应过来,“今天太乙老师也问我来着,好像大家都这么传的。”


哪吒气笑了:“谁这么闲?”


敖丙是个好脾气的乖学生,想了一圈,摇头:“不知道。”


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在门口面面相觑。


里边不知道又在说什么,好像是在复盘两个小孩交代的泡面事件,走廊里也很忙,哪吒和敖丙掰着手指头数有可能传谣言的人选,掰完又从自身出发,思考那群人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哪吒在早恋。


“你早晨去学校之前在干什么?”


“买早饭啊,”哪吒一边想一边数,“豆浆、茶叶蛋、鸡蛋灌饼,你那份专门不放辣条的,你忘了?”


说到这儿哪吒一拍脑门,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辣条来:“幸亏这个还在,哎,你说我要不……”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砰一声打开,两个人被齐齐吓得一哆嗦,正是端着空碗的太乙老师和暴怒的申老师。


太乙嘴里泡面都没咽下去:“你果然藏辣条!”


哪吒看着那个碗,大叫:“你果然吃完了!”


申老师指着哪吒,指尖颤抖,说话也不结巴:“你们俩是不是谈了!”


敖丙看看哪吒,又看看两个老师,精英大脑难得锈住:“没有,不是、我们……我们俩??”


敖丙万分不理解:“我们就是,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申老师看着敖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帮哪吒讲理。


“老师,我知道他,你不相信他总相信我吧?他真没早恋……不是,我们没谈、谈……”


申老师很想问一句那他为什么喂你吃面?但是问题就在于不管是敖丙还是哪吒都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虽然两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但申老师总觉得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他跟敖丙的父亲是多年好友,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既然孩子分到他班里,不说每天时刻盯着,也得下劲儿培养,敖丙可以不聪明,也可以不勤奋,但是绝对不能被别的臭小子耽误,带坏更不行。


而哪吒显然就是那个别的臭小子。


申老师定定看了敖丙一会儿,从口袋里找手机:“我得给你爸打个电话。”


敖丙还是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倒也没着急,只是很无奈:“那您要跟我爸说什么,说我上自习课被男同学喂了一口海鲜芝士拌面?”


申老师划开手机,听完这话也沉默了。


太乙也在旁边找手机:“我也得打个。”


哪吒跳起来抢他手机:“你凑什么热闹!”


太乙轰他去一边罚站:“……哎呀数罪并罚!”


哪吒自己说从小被骂到大是真的,老师打电话告状也是家常便饭,可他父母都很开明,大部分时候他会烦,其实是因为觉得连累了本来就忙的爸妈,还得请假到学校来给别人赔礼道歉,这让他很不舒服。


这种看起来像是犯了错还死不认账的表情让他孤独了很久,一直到上了高中搬了家,阴差阳错认识了住在隔壁的敖丙,这种情况才终于有所改善。


太乙拿着电话叉着腰,那头嘟嘟嘟响个不停,是已经接通了,敖丙看哪吒脸色不好看,就习惯性用手肘捣他一下:“你爸揍你啊?”


“早不揍了,”哪吒叹气,“主要是这都快八点了,我爸估计刚下班,又得来学校。”


敖丙见过哪吒他爸,一个说话很和气的叔叔,于是他觉得没什么大事,如实说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来吧?没事,来了我跟他解释,不怪你。”


“你怎么解释?”


敖丙想了想:“面是我泡的,辣条我买的,嗯,我把你凳子搬上来,所以你只能来我们班写作业?”


说完俩人都没憋住,碍着老师还在,哪吒好歹没笑出声来,手肘捣回去,问他:“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申老师转过头,看到的就是他俩肩并肩站着,有说有笑的,敖丙平时那么优雅礼貌的一个好学生,也被哪吒说的几句话逗得笑起来,眉眼弯弯,不知道比平时开朗多少。


笑够了,刚好打下课铃,敖丙抬起头,就发现刚刚还脸红脖子粗的申老师望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他摆摆手:“算了,你回去写作业吧。”


哪吒见状,喊那头还在试图打电话的太乙:“我能回去了吗?”


没打通,这小子算逃过一劫。太乙收起手机,也撵他回去。


逐渐热闹起来的走廊上,哪吒握拳低低欢呼一声,转身揽过敖丙的脖子,笑得很雀跃:“买吃的去吗?”


这人就是象征性问问而已,不去也得去。敖丙看他那么开心,自己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已经在往楼梯口走了,哪吒还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呀。”


“我说什么?”


“说行,好,肯定陪你去。”


“行,好,肯定陪你去。”


哪吒就真的很开心,说要不要明天早饭尝试一下辣条灌饼,被敖丙干脆拒绝,但他还是一副心情挺好的样子,到楼梯口甚至说我背你,第二次被拒绝了之后又说那你背我,两个人说笑声在走廊尽头逐渐远去。


胡闹归胡闹,两个高个腿长的大帅哥,任谁路过都要看一眼,真养眼啊。只有申老师趴在办公室门的玻璃上暗中观察,他也搞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想不明白。


不过,算了,毕竟敖丙看起来很开心。


第二天,申老师带着两个很夸张的黑眼圈坐在班里。


他把自己调理好了,头天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得意门生被二班小霸王带坏而痛心疾首,今天却又没什么反应了,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同事看见他都要关心一句,都被他礼貌应下:没事,都是谣传,孩子们就是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所以可以喂东西吃吗?有网速比较快的年轻老师开玩笑,说谁把申老师的中药换成冰美式了,懂的都在笑,但这也是变相默认了俩孩子关系不一般。


昨天晚自习时老师的质问并没有影响敖丙,当然更不可能影响哪吒,对于好不容易找到个朋友的小霸王来说,他俩关系都亲近到别人以为他俩在谈恋爱,那不正是证明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吗?


“不知道啊,”一班副班长鹤童摇着头评价,“反正我们班男生朋友不会亲自喂东西吃。”


谣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至少哪吒泡面然后给敖丙喂面这事是真的,二班和十二班纯粹是跟两个人混熟了,知道他俩真的就是单纯很合拍,别的班就不一样了,各种版本传得天花乱坠,什么情节都有,但结果都是他们私下里关系并不好,或者关系特别好,或者白天不好晚上好,反正最后在一起了。


自己的瓜是从拐了好几个弯的同学那里听来的,哪吒最开始试图解释,但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那种“哎呀我懂你不用解释”,他便冷漠放弃。


敖丙那边也差不多,他也不当回事,只是他有一个读高三的哥,那天从高三专门的教学楼上跑下来,在走廊里拽住他就是一通问。


“哦,你说哪吒,”敖丙很坦然,“我们是关系很好啊。”


二哥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那句话,换了个方式,委婉地说:“就只是……关系好?”


他们一家子各忙各的,父亲几乎住在单位,敖家老大上班早,老二和敖丙见面次数稍微多一点,敖丙从小就听话又懂事,在二哥眼里,三弟是世界上最乖、最乖的孩子,他怕的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子心存不轨。


敖丙一看他哥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当下有点生气:“哥,你到底信不信我?”


“我信,我信,你别急。”


敖家老二作为高三学生,备考半年多,他只有面对家里人时会看起来像个活人。


“还有,你也不用信他们说哪吒的那些话,”敖丙斟酌半天,想着可能会越描越黑,就干脆直接抛出结论,“反正他就是很好很好。”


二哥在三弟这儿碰了一鼻子灰,这倒没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别是被那小子下蛊了,怎么就很好很好了,这听起来也不像是名列前茅的学生能说出来的形容词啊。


不过也许是当哥的大课间跑来问话的功劳,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竟然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是没有人再说了,表面上看,哪吒和敖丙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人关注的状态。


敖丙也纳闷,和哪吒说起这件事,顺便又吐槽了他那个哥。


“你那个楼上没有人再瞎说了吧?”


“没有了。”


敖丙摇完头,意识到他这个问法不对,就问:“你打架去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敖丙声音不大,只有周围几个人转头看过来,哪吒也不管他们,埋头吃饭:“没有。”


敖丙冷漠看他:“你撒谎的时候就会不看我。”


哪吒马上抬起头来:“我哪跟你撒过谎。”


哪吒打架用拳头多,敖丙知道,就把目光放到他手上,抬了抬下巴:“我看看你拳头。”


过去这么多天肯定留不下什么痕迹,再说哪吒打架吃亏的时候也少,敖丙主要是想看哪吒的反应。


果然,这人不情不愿地搁下筷子,将手伸过去,翻过来翻过去,敖丙看不清,抓住他的手腕端详。


还真有道淤青。敖丙抬起头看他:“没打赢?”


听他这么说,哪吒眼睛亮了:“你帮我揍回来?”


“你到底怎么跟人家说的,”敖丙哭笑不得,“不会是‘你们要是再敢瞎传,我就把你们班砸个稀巴烂’吧?”


他学得挺像,哪吒笑起来,敖丙也跟着笑起来,俩人手还握着,路过的学生全都木然转过头去,哎哟,真是没眼看。


“差不多吧,”笑够了,哪吒的目光落在敖丙的手上,两个人肤色差更明显了,他就说,“你怎么都晒不黑的?”


敖丙松了手:“天生的。”


“这也天生的?”


“昂。”


敖丙还说过他天生体温偏低,不说话没表情的时候甚至会有些冷冰冰,跟哪吒真是完全反过来,哪吒的手就比他暖和点,脾气也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谁知道这两个人就凑到一起去了,一点都没有水火不容的感觉。


两个人继续低着头吃饭,抱怨了食堂阿姨手抖、西红柿炒鸡蛋里只有西红柿、土豆丝里的姜太难挑,再把吃剩的米饭拌进汤里囫囵喝了,絮絮叨叨出食堂,回教室。


至于那些谣言,既然没人传了,那就不用再管,哪吒没说,敖丙就不问,虽然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年,但这种默契竟然一直存在。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哪吒跟在敖丙后边进教室,一群人熟视无睹,还有坐得近的跟两人打招呼。另一边靠窗位置围了一波人,哪吒凑过去看,发现是上回吃泡面时那个被馋得游戏都不打了的那哥们。


哪吒见他拿个小刀划拉字典,有点好奇:“你干嘛呢?”


“给书抠个洞,然后把手机放进去,”旁边有人传授经验,“老师来了就把书合上,特别保险。”


敖丙也探头看了一眼,那一圈已经抠好的洞确实像是能放手机的大小,就是周围一圈毛边,很不整齐。


他提醒:“边上有可能划到手吧?”


“对啊,”埋头苦干那哥们抬起头来,指了指桌子上裁好的纸条和胶水,“这不正在加工嘛,一会儿把纸贴上就好了。”


还是个大工程。敖丙点点头,回了自己位置,哪吒和一群人手撑着桌子还在那边看,男生哦了一声:“这个是502胶水啊,刚才我不小心挤出来一点,你们别粘到手。”


哪吒抬起手,掌根已经粘上一小片了。他用手指蹭了蹭,好像只是有点浓稠,没有传说中那么粘。


“也不粘啊。”


这群不信邪的男生又凑到哪吒身边,一人碰一点,啧啧称奇:“是不太粘。”


不过还是得尽快擦掉。哪吒回到敖丙旁边,问他要纸巾。


“哎,你试试,我觉得不粘。”


敖丙洁癖,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肯上手,直接把纸巾递过去:“赶紧擦了吧,别一会儿干了不好……”


话没说完,申老师幽灵一样从前门冒出来。


学生们做鸟兽散,忙着抠手机洞的男生立刻抓过一本练习册摊开。哪吒不是本班学生,申老师不对他构成血脉压制,但读了十来年书的条件反射让他迅速将涂了胶水的手藏到桌子下,顺便把敖丙的手也拐了下去。


班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申老师站在门口,扫视教室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后排那个编外人员身上,没好气地哼出一口气。


“班里这……什么味?谁的晚饭没吃完就扔垃圾桶,下了课自、自己处理,”他背着手,在走道里慢慢踱步,“先把数学和物理写了,不会就问,别在那坐着发呆。”


申老师很神奇的一点就是他在班里说话很少结巴。哪吒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和他对视。


“刚说完不、不要发呆,”申老师神色一敛,“抓紧时间写作业。”


“哦。”哪吒答应着,准备翻开练习册做题,结果一抬手,没抬动。


嗯?


等申老师溜达过去了,哪吒看敖丙,小声说:“你松手啊。”


敖丙也疑惑地看回来,小声反问:“不是你在抓我的手吗?”


纸巾还在敖丙手里,俩人眼神一对,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些不祥的预感,然后缓缓低头看向课桌下,果然是哪吒手掌根没来得及擦的502,刚才那一拐,另一边刚好粘到敖丙手掌根。


申老师还没转完第二圈,哪吒瞄了他一眼,低下头扽了扽。


纹丝不动,拆不开。


坏了。两个人瞪着粘在一起的手,想起老师们对他们的评价,这下真成一双筷子了。


申老师溜达了一圈,扭过头来溜达第二圈。


多年教书的经验让他能够在不转头的情况下分辨出班里哪个方向的谁在说话,再说都是高中生了,没有谁会挑班主任在的时候找事,申老师第二次很不友好地看——应该是瞪着哪吒,再警告性瞥一眼敖丙,意思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讲小话。


两个人老实低头,手还垂在课桌下边,只能硬等着他走过去。


申老师走到一半,停下,对敖丙低声怒道:“还发呆?”


敖丙慌忙应了一声,翻开练习册——单手。他左手被粘,不耽误写作业,哪吒不行,哪吒被粘的是右手。


要是当着老师的面把手抬起来,就得带着敖丙的手一起,那更解释不清了,哪吒怕申老师当场撅过去。


见敖丙开始写作业,申老师第三次瞪着哪吒:“不然我帮你写?”


哪吒扯着嘴角对他笑笑:“不用,不用。”


理亏,不好犟嘴。


哪吒沉默两秒,硬着头皮用左手翻书,左手拿笔,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好在申老师转到另一边去了,暂时逃过一劫。


敖丙瞥到他表情扭曲地写公式,欧姆的符号让他写得像个拱起的虫子,实在不忍直视,就作势要举手,扯得哪吒轻轻嘶了一声。


哪吒龇牙咧嘴,低声问:“干嘛?”


“跟老师说啊,不然你这节课干坐着吗?”敖丙睁大眼睛,小声反问,然后又想举手,被哪吒一把扣住十指。


要说手劲,敖丙可能比他大点,但是这犟种一旦犟劲儿上来,一时半会还真掰不开。


好吧本来也掰不开,敖丙手骨被他捏得有点痛,就转过头瞪他,用眼神质问。


哪吒抿着嘴:“下课再说。”


“你到底……”


说到一半,敖丙看懂了,他要面子。


“……好吧,”敖丙叹气,低声说:“那你别动,我再试试。”


说完使劲儿一扯。


安静的教室里,蓦地响起两个人倒抽一口凉气的低低哀嚎。


周围同学纷纷侧目,眼神怪异,看完又赶紧低下头去,因为申老师转过头来了。


申老师大步过来,一眼就锁定了两个人挨得很近的胳膊。


“是不是手机?”申老师伸出手,“给我。”


“……”


俩人沉默。


“快点!”


敖丙低着头,慢吞吞朝旁边哪吒看去,发现这人也正悄悄看他。


怎么办啊?


凉拌吧。


不会又要写检讨吧……


眼神交流到一半,申老师啪的拍了桌子:“你还看他!他这么、这么好看吗!”


周围同学再次纷纷侧目,眼神怪异。


老师在说气话,但是听起来很怪。尤其是这两位前不久还在学校贴吧论坛里虐恋情深,极限拉扯三百回合,谁知道今天这话竟然会从老师嘴里说出来,感觉以后会成为什么金句。


哎呀不管了!


哪吒心一横,把敖丙的手从课桌下拽出来,亮在申老师眼前。


还在十指相扣。


周围坐得近的同学们倒吸一口气。


“你、你、你们……”


申老师脸都绿了,指完哪吒指敖丙,手指尖颤抖,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还不撒开!”


冲哪吒吼的。申老师咬牙切齿:“手上沾胶水了吗!”


“……沾了。”


哪吒硬邦邦地答应,敖丙在一旁默默点头,两人都低头当鸵鸟,但手还握在一起,高高举着,好像在努力证明没说谎。


还有这种嘴硬的学生!!申老师气得抄起桌上的书就要抡,敖丙慌忙拦住,飞快地解释:“不是不是,老师,是真的胶水,你看看,是胶水粘一起了。”


好在申老师还信自家乖学生,骂骂咧咧低下头来看,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也围过来看,发出惊叹声。


“粘这么结实啊……”


“不愧是502……”


“对吧?”敖丙把手腕翻过来又翻过去,哪吒被他拽得跟着摇晃,眼神已然木了。


课前做手工的哥们欲言又止好久,试探地问:“不过就粘那一片,你俩也没必要十指相扣吧?”


“哦……哦,”哪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指,“……不好意思啊,我我刚刚没注意。”


“……哦,”敖丙也慢半拍松了手,“……没事。”


松了手,掌根还粘连着,两个人手指都修长,敖丙更白一些,十个指尖要碰不碰的,更怪了。周围学生的眼神游移在两个人略显慌张的脸上,几乎每个人都把嘴咧成type c接口。


“都看、看什么!”申老师撵他们回位置,气得更结巴了,“你们两个,出、出来!出来罚啊……啊站!”


两个人垂头丧气,手牵手出去罚站。


但是手牵手罚站也不是个事,申老师生气归生气,还是回办公室查了手机,两个学生就眼巴巴地手牵手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把路过的所有老师都吓得看好几眼。


最后太乙拿出他洗水果的盆,倒了半盆温水,搓了肥皂,叫他俩把手搁进去先泡泡。


“得泡多长时间啊?”哪吒喊住忙前忙后的太乙,“就这样就行?”


“你先试哈哇,”太乙蹲在柜子前翻找,啤酒肚挤得吭哧吭哧,“我记得有个没用过的护手霜……哎,这里嘞。”


太乙把护手霜递给他,叮嘱:“泡一会儿就拿出来,然后用这个搓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申老师坐在后边怒气冲冲:“出、出去站着!”


两个人一人端一边盆沿,去走廊窗户边罚站了。


窗户开着,外边有护栏,里边有窗台,刚好卡住盆,只不过入夜降了温,窗口一阵又一阵的风,全都吹到哪吒和敖丙脸上。


“照这样吹一会儿就变成凉水了,”哪吒抱怨,“还能管用吗?”


“先试试吧。”


“是不是得搓搓?”


哪吒嘟囔了一句,握住敖丙的手揉了揉,肥皂水滑腻,触感上好像真的松了点。


他皱着眉头看水盆,敖丙侧过脸看他,这人睫毛其实很长,只是不翘,只有从侧面看才会很明显。


鼻梁也挺好看。


他还有点自来卷,一低头,鬓边的头发就会乖乖垂下去,看起来就不像平时那种半扎高马尾那么强攻击性,也不知道小时候短头发是不是一头炸毛,直冲天际。


虽然这人平时咋咋呼呼的,敖丙想,不过仔细看确实很好看。


感觉到敖丙在看他,哪吒转过头来,望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怎么了?”


哪吒挠挠脖子,盯着水盆的眼神好像有点恼。


“我又要说对不起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对不起。”


“没事啊,又不赖你。”


敖丙眼里带着一种好脾气的疑惑,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哪吒瞥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你又说不赖我了。”


“这次真的不赖你啊。”


“你上次也说不赖我。”


“上次是哪次?”


“就是翻墙那次。”


敖丙想起来了,那回是他俩偷偷熬夜打游戏,第二天一起睡过头,偏偏他车子还没电了,哪吒骑自行车带着他,脚蹬出火星子了还是没赶上早读,迫不得已才翻墙。


“那次确实不赖你啊。”


哪吒望着他愣了愣,脸上又露出那种有点自暴自弃的恼怒来。


“这样,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敖丙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抬头,“今天的错题你帮我整理吧。”


“行啊!”一听可以补救,哪吒乐了,“就这样就行?”


“当然不是,要用左手写。”


“啊?”想到那个虫子一样欧姆符号,哪吒懵了,而敖丙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


知道他开玩笑,哪吒也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突然又低下头去,好像在看水盆里自己的倒影。


“怎么了?”敖丙歪头,也去看水盆。


“没什么。”


哪吒抬起头对他笑,眼睛亮亮的:


“就是在想,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如果早点认识的话,多早会合适?


敖丙正想着,又听哪吒自己飞快否定:“还是算了,我小学初中几乎天天打架,咱俩要是那时候认识,肯定是你天天抓我去办公室,你烦我都来不及。”


“我扮演的是鹿童的身份吗?”想到他每次被太乙数落的那个憋屈样,敖丙忍不住笑了,“小学初中不行,那就再早点?”


“什么时候?”


“三岁?”


哪吒歪头想了想:“三岁我在玩泥巴,你在干什么?”


敖丙也歪头回忆:“三岁我在学《笠翁对韵》。”


“啥?”


“就那个,天对地,雨对风。”


“哦哦,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


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接诗了。哪吒从仅存的小学记忆里找出下一句:“……赤日对苍穹?”


敖丙非常流利地说下去:“雷隐隐,雾蒙蒙。”


有这句?学这句了?哪吒满脸茫然地望着敖丙。


敖丙笑看着他:“日下对天中。”


“你记这么清楚啊,后边呢?”


水凉了一点,敖丙搅了搅,盆里的月亮碎成波光粼粼的五六片。


“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


“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


走廊上没别人,他的声音清亮柔和,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挺好听。


哪吒眨眨眼,指着天上的月亮:“现在是风高春月白。”


还会举一反三呢。敖丙笑着点头,问他:“还继续吗?”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的?”哪吒好奇,“三岁能看懂这么多字吗?”


“当然看不懂了,”敖丙摇摇头,“我家人特别忙,一般是我哥或者管家伯伯念给我听,念多了就记住了,逢年过节办家宴,就让我出来背一段。”


他说得没什么波澜,哪吒却无端听出一点不情愿。


“现在还这样吗?”


敖丙叹了口气:“不这样了,家宴都很少办,凑不齐人。”


“我家也是,”哪吒颇有同感,“我哥呆的那单位比我爸妈还忙,一年到头找不着人,电话都接不了几个。”


对着头顶的月亮和夜风,敖丙又想到了他加班的爸,只觉得当大人好惨,并因为自己以后也很有可能变成这样的大人而惆怅起来。


敖家人一直聚少离多,敖丙作为最晚出生的,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是家里的管家伯伯。见的少,自然就不会和家里人闹矛盾,想念都来不及,哪有空吵架。


半年多没见了,好想他们。


想到这儿,那一点惆怅又变成委屈。


委屈不到两秒钟,旁边那个长长叹了口气:“留守儿童啊……”


这人从来都是嚣张又跋扈,鲜少愁成这样,敖丙瞧着他眉毛都耷拉下去,不禁笑出声来。


“干嘛,你笑什么,”哪吒不明所以,“你也留守儿童,咱俩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是这样用的吗,”敖丙完全不惆怅了,哭笑不得地纠正他,“应该是同病相怜吧。”


又忍不住问他:“你上个月月考语文多少分来着?”


“没你好,你不是年级前十吗,”哪吒死皮耷拉眼,撇着眉毛看他,“要不你帮我补?”


“好啊,”敖丙掰着手指头算时间,“还有几天?今天周日,下周四开始考……下周四?”


没说完两人都瞳孔地震了,心里大叫完蛋。



临近月考,学生们看起来没怎么受影响,该困困,该饿饿,只不过晚自习变得更加死气沉沉。


哪吒不在乎成绩,敖丙不担心成绩,但学还是得学,偶尔路过操场旁边的孔圣人雕像,也会想着要不去拜一拜。


“他管数理化吗?”敖丙看似很清醒,指着雕像下边一大排小面包和火腿肠,“周四先考数学物理,这个是不是供太早了。”


“要我看,不如拜你,”哪吒揣着单词本,一脸苦大仇深,“什么鬼排版,上来就abandon。”


哪吒成绩其实也不错,唯独英语有点危险,敖丙则是正经八百的优等生,哪科都不偏,回回稳定在年级前十。有部分迷信的学生见了敖丙就绕道走,理由是他们学神都会吸别人灵气,考得越好吸得越多,吸得越多考得越好,哪吒的英语成绩每次都在及格线徘徊,就是被敖丙吸走灵气的关系。


“那你要拜我吗?”


“行啊,你要什么贡品?”


敖丙作势踢哪吒一脚,被他很灵活地躲开。


“说真的,你给我补补吧,”哪吒诚心恳求,“你要什么都行。”


“你有什么?”


“嗯,”哪吒认真想了想,咧嘴露出个明朗的笑,“海鲜芝士拌面?”


敖丙又好气又好笑,夺过他手里的单词本扇他胳膊。



月考如期而至,一轮一轮考下来,最后剩下一门语文,放在周六上午。


敖丙的语文成绩拔尖,便宜了哪吒,每天晚自习都能跟着学点答题技巧,最后一个早读他想临时抱佛脚,就趁太乙不在跑到十二班。


一进门,一群学生正围着敖丙念叨,手放到他的脑袋肩膀旁边,隔着空气挥来摸去,好像在作法。


哪吒傻了:“什么仪式?”


最外层男生转过头解释:“拜神,吸吸灵气。”


“不是说他吸别人灵气吗?”


“那是别的班的,”男生切了一声,“我们班这都自己人,不伤友军,”又笑嘻嘻看着哪吒道,“你也是自己人,来拜一下不?”


说罢也不管哪吒反应,一群人自动让出一个缺口。


敖丙众星拱月般站在中间,看见是他,无奈的脸上露出一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拜你。”


他俩自带屏障,一聊天周围同学就默默退出了。哪吒没搬凳子,好在十二班早读是全员站读,后排多一个人出来,乍看不显眼。


“拜我还空着手来,”敖丙拿着语文书挡脸,“不够虔诚。”


哪吒有样学样,拿过他的笔记本做样子:“等考完补给你。”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塑料袋,三两下单手撑开,用笔记本挡着,神色不变地往嘴里一塞。


一闻就是茶叶蛋。敖丙都不用看,翻过一页书:“不是刚吃了包子吗。”


家挨得近,两个人天天一起上学,今天敖丙下楼早,包子还是他买的。


“求个好兆头,”哪吒嚼着鸡蛋,含糊道,“满分不指望,一百分就行。”


“那不得两个鸡蛋吗?”


“刚才上楼的时候吃完一个了。”


敖丙又翻一页:“那还缺个一。”


“……”哪吒艰难咽下茶叶蛋,指责他,“……我就说你早晨忘了买什么……”


“油条吗?”快考完试了,敖丙心情挺好,把自己水杯子递给他,笑说,“我买了,还剩一半,你吃不吃?”


哪吒先灌了一口水,拍胸顺气一会儿,豪气道:“拿来!”


“其实你就是没吃饱吧。”


敖丙从桌洞里拿出另一个塑料袋,哪吒接过去塞校服口袋里,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问:“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


敖丙想了想:“检查三遍,第一遍查漏题,第二遍查不确定的题,第三遍顺着题号检查,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个了?”


“说过了,”哪吒咂嘴,“还有吗?”


“那就没什么了。”


哪吒闷闷地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一脸神秘地挨近他:“今天晚自习你还上吗?要不要来我们班?”


周六晚自习不强制,一般是住校生留在教室,老师也不管,久而久之变成学生们唯一的放松时间。


敖丙没怎么去过二班,想也知道不会是单纯的自习课,好奇道:“有活动?”


“来了就知道了,”哪吒咧嘴一笑,“来不来?”


“来,”敖丙提醒他,“快到点了,去考场吧。”


哪吒就放下他的笔记本,转身要走,又折返回来,惴惴不安:“真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了?”


想考好是学生之常情,哪吒语文成绩其实挺好,反而是跟着敖丙的思路复习,越背越没底,总感觉哪哪都不熟。


敖丙有心逗他,勾勾手指,哪吒忙跑过来附耳。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这坏学生!哪吒捂着耳朵啧一声,敖丙忍笑撵他走,哪吒心想:完蛋了,一会儿脑子里肯定全是笠翁对韵!



考完语文出来,所有学生都松一大口气,宛若重获新生,阴沉沉的天看着都顺眼不少。


不过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很久,前几科成绩陆续出来了,哪吒回了班,就看到讲台上摊开的一大片答题卡,几个学生正垂头丧气地分发试卷。


“这么多?”哪吒诧异地扒拉着那一摞纸,发现是空白的。


旁边课代表苦着脸道:“那是作业。”


“……”


于是课间变得更加乱七八糟,仨课代表在黑板上誊抄第一卷答案,其他学生捏着自己的卷子在下边对,每个人面前都是白花花上红叉叉,教室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天公十分配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渲染月考出成绩后悲凉的气氛。


哪吒没错多少,实际上他和敖丙的考场只差了三个教室,可见成绩和纪律没什么必然联系。只是因为他和敖丙作为一双拆不开的筷子,免不了要被放在一起比较,敖丙越听话,就越显得他不守规矩。


现在敖丙也要跟着他不守规矩了,哪吒好容易挨到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一打就跳起来冲出教室,轻车熟路跑去另一个教学楼。


雨还在下,两栋教学楼之间没有连廊,水泥地被雨打湿成更深的青黑色,哪吒完全忘了带伞这回事,瞪着大雨略一思忖,扒了校服外套往头上一蒙,冲进雨里。


到了楼门口,哪吒和刚要出来的敖丙梆的撞在一起。


“你下来干什么?”敖丙拿着把伞,奇道,“不是我去找你吗?”


“……哦对。”


哪吒捂着额头,表情有点扭曲,这人脑壳真是够硬,撞一下看起来完全没感觉。


敖丙探头打量他:“你没事吧?”


哪吒摇摇头:“明天别肿起来就行,不然看起来像老寿桃,丢人。”


敖丙笑了:“那没事,老师们上班打卡要刷脸,你不用。”


俩人运动会那一架不小心揍了级部主任,说不好谁打得多,据说后来去拉架的鹿童鹤童也趁乱给了两脚,众说纷纭,版本多样,总之第二天主任顶着满头包上班,打卡刷脸三次都显示识别失败。


哪吒也乐:“可别让那老头听见,他到现在还记我仇呢。”


“幸亏你没在学生会。”


“就是啊,不然肯定给我穿小鞋。”


两人便说笑着,撑伞走进雨里。


“走走走,先买饭,回教室吃。”


“吃什么啊?”


世纪难题出现了,两个人打着伞,在雨里愁眉苦脸。



本着下雨要喝热汤的原则,两人去校门口买了鸭血粉丝汤,两人撑一把伞,一路小心翼翼护送两个纸碗回教室。


没开灯,走廊窗户黑漆漆的。敖丙疑惑地推门进去,发现投影仪在放电影,教室里寥寥几人,发现门开了皆是一哆嗦,看到他的校服后又一起松了口气。


“敖丙?”有人很友好地打招呼,“进来啊,外边挺冷的吧。”


哪吒在后边推他:“快快快进门,电影声儿太大了,别给主任听见。”


敖丙便进了教室,对哪吒道:“你没少在班里说我啊?”


“咱俩打那一架之后不就全校出名了吗,”哪吒拉着他到自己位置旁,“你坐这儿。”


说完自己坐在旁边靠窗的位置上,抽了桌洞里一张面巾纸,垫在课桌上,再放打包盒。


“这是谁的位置啊?”


“空的,”哪吒耸耸肩,“我单人单桌。”


太乙真会给他挑位置,最后一排就两张桌子,一张空着,一张就给他,看来是为了防止他上课讲小话。


敖丙接过哪吒递来的面巾纸,也在垫在课桌上,揭开打包盒盖子放凉。


趁着这个空,先研究研究哪吒的课桌。


桌面简简单单,一红一黑两支笔,还有写了一半的试卷,上边是熟悉的潦草字迹,交上去大概是要被老师数落的类型,不过敖丙看的次数太多,一眼扫过去倒是能看懂。


至于桌洞里,就和大部分高中生一样了,试卷压练习册,练习册压课本,课本下边还是试卷,乱中有序,除了本人之外估计没人知道顺序。


敖丙有点强迫症,想把斜出角的几张卷子抽出来整理,一旁却传来哪吒含糊且着急的制止。


哪吒咽下一口汤,眼神慌乱:“你干嘛?”


“你这太乱了,”敖丙指指他的桌洞,“很容易找不到卷子的,我帮你理一下?”


“不用不用不用,”哪吒连声拒绝,“你理完我才会找不到,就这样就行。”


敖丙略显遗憾地收回手。


不过,这好像是哪吒第一次拒绝他做什么。遗憾过后,敖丙又觉得有些新奇,他打量了教室,问一旁的新同桌:“你们班每天都放电影吗?”


“周六会放,”新同桌抬眼看了屏幕,兴致缺缺低下头去,喝着汤嘀咕,“上周●战警还没看完呢,怎么这周就换爱情片了。”


屏幕上是好几年前的吸血鬼爱情电影,画面色调是冷蓝色,窗外下着大雨,更显得教室里黑漆漆,还充斥着麻辣烫、泡面和鸭血粉丝汤的香味,敖丙和哪吒并排坐在最后一排,一人捧一个冒热气的纸碗,看电影里的男女主也坐在一起青涩地互相搭话。


“你快吃啊,一会儿凉透了。”


敖丙一转头,哪吒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校服外套,就穿个白衬衣,还要把袖子挽到小臂,头发也扎了马尾,不高不低地翘在脑袋后面。


“你就是吃太快才会出汗的。”敖丙很不赞同,继续慢条斯理地喝汤。


“你冷吗?”


敖丙嘴里还咬着半截饼,只顾上摇头。哪吒便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凉风和雨声一起涌进教室。


二月份,大部分人都还在穿羽绒服的时节,他一个人过起夏天来了,敖丙忍不住提醒:“你穿上外套吧,别回头感冒了。”


“一会儿就关窗户,没事,”哪吒满不在乎,又凑过来,笑问他,“怎么样,我们班好吧?”


跟十二班确实不是一个氛围。敖丙点头,问他:“太乙老师不管你们看电影吗?”


“基本上不管,”哪吒拿过水杯拧瓶盖,“我们这个老师,爱喝酒,喝多了晚自习就跑来教室扯皮,早读在讲台上打瞌睡,普通话也不知道过没过二甲,从头到脚没有一点班主任的样子,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他教得还行,你看我们班成绩就知道了,平时也不怎么发火,对我们挺好的。”


敖丙想了想自己班那一长串班规,大概知道申老师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和太乙老师不对付了。


前排同学听他们聊天,转过来笑道:“他年前抓到过一次咱看电影,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啊,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


第一排靠门的学生清清嗓子,站起来背着手,学着太乙的口音:“啷个咯,看电影嗦?哎,不看字幕你们晓不晓得讲的啥子哦?”


他学得极具画面感,班里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教室昏暗,窗外的雨都比室内亮一些,敖丙望着哪吒爽朗大笑的侧脸,再次看到了那一点点翘起的睫毛。


“嗯?”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哪吒笑意晏晏地望向他,“怎么啦?”


他笑得明媚,眼神专注而坦诚,反倒让敖丙不由得偏过头去,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咋了?”哪吒凑上前,歪头看他,“干啥啊突然?”


敖丙很快想明白了原因,并且第一次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脱口而出:


“总感觉你好像在自己班里更开心。”


没在意他这句话来的突然,哪吒只实打实愣住了:“没有啊,是你之前没注意吧。”


注意什么,注意他怎么笑的吗?这个倒确实……


敖丙自己也茫然起来。


光影交错间,两个人带着同样一点疑惑的情绪愣住了。


片刻后,敖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不迭道歉:“对不起,你当我胡说吧,可能真是之前我没注意。”


哪吒皱起眉,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第一排的男生忽然大声咳嗽起来,与此同时坐在过道边的另一个同学嗖的一下跑上讲台,开灯静音切换界面一气呵成,敖丙望着台上的物理PPT,一时目瞪口呆,一低头发现桌子上的打包盒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哪吒那本字迹堪比医嘱药方的练习册。


下一秒,前门被猛地推开。


敖丙抬头,了然:哦,是老寿……是主任。


上讲台的同学正噼里啪啦摁着鼠标滚珠翻PPT,一眼过去全是电路图,坐门口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下去了,脑袋埋在双臂间好像睡得很香,而哪吒和剩下几个人捏着笔,神情无辜地朝门口打招呼:“主任好?”


主任背着手,眯着小眼犀利地扫视教室一圈,看到敖丙又是一皱眉。


“你怎么在这儿?”


哪吒飞快举起那本练习册:“他来写作业的!”


敖丙默默帮他把倒过来的书摆正。


主任哼一声,又吸了吸鼻子:“这么大味儿,抓紧时间打扫卫生。”


“好的,好的,没问题。”


主任背着手走了,临走还透过前门玻璃又瞪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瞪谁。教室里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鼠标和书页翻过的声音,敖丙和那本医嘱药方——那本练习册相面许久,一旁的哪吒拍拍他:“让一下,扔个垃圾。”


哪吒拎着两个打包盒出教室了,约莫安静半分钟,前排的学生转过头来叫他:“哎,敖丙,你跟哪吒关系真这么好啊?”


敖丙没多想,点头道:“挺好的。”想到刚才他们几人嘻嘻哈哈,又忍不住问:“他在你们班人缘不好吗?”


闻言,其余几个人也转头聊起来:“刚开始会有点生人勿近,毕竟他初中打架很出名嘛。”


“而且他上学期真不怎么笑,也敢怼老师。”


“他家里很有钱的,”其中一个男生补充,“他爸妈不用说了,他那两个哥好像也都工作了吧?反正都惹不起。”


“不过哪吒确实人挺好的,”另一个男生说,“相处时间长了就觉得也还好,就是有点不服管,别的也没什么。”


“怎么说呢,”男生对敖丙解释,“哪吒这个人是很好,平时也会帮忙,也正常打招呼,但是我估计可能是家庭背景和外表的原因,我们和他做朋友感觉不太现实,就是有种隔了层墙壁的感觉。”


另一个人开玩笑道:“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对对。”


敖丙知道这个梗,但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厚障壁呢?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不觉得他和哪吒交流起来会有什么厚障壁,顶多是这人说话跳脱一些。


不过,敖丙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哪吒一拍即合了,因为哪吒在二班的境遇,就是他在十二班的境遇。


因为家庭背景和外表,他可以和班里任何一个人处好关系,换句话说,就是他和班里任何一个人的关系都不够好。


哪吒也是这样。


正愣神,哪吒回来了,进门就喊:“走了走了,继续!”


班里骤然嘈杂起来,灯重新关上,雨声伴着笑闹声在窗外滴滴答答。


哪吒出去晃荡一圈,回来就老实穿上了外套,坐下之前,他关了那条窗户缝,将冰凉的水雾和风都隔在外边,雨点打在玻璃上,变成忽高忽低的闷响。


敖丙看他笑容如常地坐下,却没来由感觉到,他心情并不怎么样。


原因可想而知,敖丙无言看着他拿过水杯喝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问问他吗?


怎么问比较好?


“敖丙。”


哪吒突然轻声道。


认识到现在,他好久没这样正经叫自己名字了,敖丙怔了一下,转过头去。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雨声里,他低着头,“我没有朋友。”


后面是蜿蜒在玻璃上的雨幕,敖丙又一次看见了他低垂的睫毛,还有鼻梁和紧抿着的嘴唇。


——这个说法太过可怜,还带着些赌气的意思,敖丙不由得有点急:“我不是吗?”


“你是。”


哪吒抬起头,眼神依旧专注而坦诚,他望着敖丙,一字一句地说:


“除了你,没有别人。”


说完,他眼里又比之前多了些得意的笑意,道:“而且我知道,你也是。”


他绝对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敖丙舒了口气,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便也扬起嘴角,轻轻点头。


“对。


……我也是。”



二月底,气温基本回到零上,高中的课间操变成学生最讨厌的跑操。


哪吒体温高,稍微一运动就出汗。所有人都在校服里塞加绒秋衣秋裤和短款棉服,往操场一站一片圆滚滚,只有他,冬夏季校服直接叠穿,风一吹裤脚直晃荡。


跑操枯燥,却也是为数不多能运动的机会,一群男生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全靠跑操挥发一点点——领导要求整齐、匀速,还得喊口号,跑个步谁管得了那么多,一操场人没挪上三圈音乐就结束了,大家都跑个寂寞。


哪吒无所谓,主要是能出来透个气儿,翘课踢球毕竟还是有一定风险,课是要翘的,球也是要踢的,只不过跑操这项运动合理合法,也不会挨骂,这就最好。


音乐开始,半年见不了一次面的体育老师一边吹哨一边赶他们往前挪,太乙捂得严严实实,抄着手在操场边围观,偶尔喊两嗓子,催促掉队的跟上。


等到音乐过半,操场内圈蹲了一大群人系鞋带,这里一个那里一个,都是圆圆滚滚,远看像刚冒头的蘑菇。


主任带着学生会一干人,开始撵蘑菇们回队。


太乙摇着头和隔壁班老师显摆:“看看,看看,都在偷懒,我们班哪吒就进步很大,他跑步从来都……哪吒?哪吒?!”


二班队伍里都是穿得鼓鼓囊囊的学生,哪有哪吒的影子。


“十二班在那边。”同事笑呵呵地指了指另一侧。


一帮老师连同太乙本人都门儿清,如果二班队伍里没有哪吒,那十二班队伍里一定有哪吒。


十二班队伍也没有,太乙伸着头找了一圈,发现他那爱徒正拉着申老师爱徒当蘑菇,两人蹲在弯道旁系鞋带,头顶对头顶,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那么开心。


后边学生会还在撵蘑菇,眼看着就要轮到这两位,太乙“哎哎”地喊了两声,试图引起爱徒注意,未果,他只得跑过去,手动挡住向这边望来的鹿童。


走近了,俩孩子还在那儿系鞋带,系了拆,拆了系,就为多说两句话。


“那说定了,这周天你来我家?”


“好。”


“其实你周六晚上来也行。”


“那你要不要跟你爸妈说一声啊?”


聊得正热,哪吒余光就瞥见头顶逐渐笼罩上一个圆润的影子,抬头一瞅,是居高临下盯着他俩的太乙。


“说啥子,”他的圆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班主任的压迫感,“也给我听听?”


哪吒才不怕他,当下就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若无其事道:“哦,我们约着周末一块儿写作业。”


“你这娃儿现在怪积极,后头学生会查人你是一点看不到,”太乙一眯眼,握拳作势要打,“还要我给你打掩护!”


哪吒缩着脖子一躲,在后方鹿童的警告声里,笑嘻嘻地拉起敖丙跑了。


两个人个儿高腿长的,几步甩开了试图追上去的太乙。哪吒握着敖丙的手向前跑,空中已经开始飞舞柳絮,痒痒的,他挥了两下,又忍不住回头:“你手也太凉了。”


“是你体温高吧。”


敖丙两步赶上他,他就松了手,两人没怎么费力地赶上十二班的队伍,再放慢步子,挪到最后一排,比肩往前跑着。


“你们班下节课上什么啊?”


“语文,”敖丙好奇,“你终于要来我们班上课了?”


哪吒本来只是随口问问,闻言为之一振:“行吗?可以吗?”


“那你们班下节课是什么?”


“……体育。”


意料之中,敖丙望着哪吒逐渐扭曲起来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抉择一下吧?”


高中的体育课太珍贵了,程度堪比食堂窗口每个月随机出现的煎牛排。哪吒一边跑一边纠结,一直到音乐结束了,他试探地看着敖丙,道:“我要是去上体育,你就自己上语文了啊?”


刚跑完,敖丙还有点喘,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点头。


哪吒低头唔了一声,一副好像有点对不起他的表情。


“你清醒一点,我本来也是自己上语文,”敖丙哭笑不得,“就算你来我们班上课,我也不能跟你说话。”


十二班要整队回班了,哪吒却好像觉得这人太不讲情面,追上去问:“真不能跟我说话啊?”


敖丙眼角带笑,但目不斜视:“不能。”


“真的不能?”


他还跟着,敖丙转过头:“你可以来睡觉,但我要听课。”


那没事了。哪吒扁扁嘴,转身要走:“那我还是上体育去吧。”


又转过来:“我真去了啊?”


敖丙朝他挥挥手。


十二班队伍越走越远,哪吒在后面喊:“中午楼下等我!”


“知道了!”


中午和敖丙一起吃饭,而且下节课是体育,虽然今天是万恶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三,但是也没那么难过嘛。哪吒心情不错,独自晃悠回教室,打算喝口水再下楼,迎接体育课。


结果一推门,人都在里边,讲台上是正在调整小蜜蜂的太乙。


从操场一直保持到教室门口的笑容瞬间消失,哪吒知道发生什么了,沉下脸进教室,关门,回位置。


坐下之后他还是不死心,问旁边同学:“换课了?”


旁边同学痛苦摇头:“占课了。”


高中就这样,老师占课甚至懒得找理由敷衍学生,初中好歹还说一句体育老师生病了什么的,高中就这么冠冕堂皇抢之。哪吒百无聊赖地翻开书,趴在桌子上,心想:还不如去十二班,反正都是语文。


这时候,班里忽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哪吒抬头看去,原来是电脑右下角蹦出了两个弹窗,五彩斑斓,还一跳一跳的,内容不堪入目。关这种弹窗稍有不慎就会把叉号点成最大化,偏偏这种网页和课件一样加载慢得要死,每次都会把本就龟速运行的电脑折磨得更卡顿。


诚如太乙所说,哪吒连谈恋爱都不感兴趣,这种带颜色的东西才懒得多给什么眼神。他又趴回桌面,抓起笔转两圈,转而开始思考更重要的问题——中午吃什么。


直到太乙说今天讲新课,他才稍微振作起来,新课还是听听吧,这样下次就不会被敖丙嘲笑他书上怪模怪样的笔记,那些犯困时挣扎着写下来的鬼画符,他俩还一起研究过,没一个认识的,说是咒文都不为过。


太乙开始讲新课了,这一课是文言文,用普通话夹杂着方言讲,挺有意思。但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还有一个冬眠,二月卡在春困和冬眠的交界处,耳边又是古文,哪吒听了不到三分钟,眼神就开始虚焦。


他脑子里开始胡乱转一些片段,比如敖丙给他补语文,絮絮叨叨让他多写写作文。哪吒困得天旋地转,心里还似乎很清醒地想,他作文挺好的啊,有思路的时候洋洋洒洒一千字不是问题,要是写不出来,那肯定是题目不行,因为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拐弯说话,偏偏议论文就得拐弯说话,所以敖丙说得没错,他确实作文不太好。


哪吒困得逻辑走失,撑着胳膊两秒钟不到,两眼一合,睡昏过去。


哪吒困了一天,一直到晚自习结束,该犯困的点了,他开始活蹦乱跳。


“早跟你说下午别睡那么久了,”敖丙看他开个锁都恨不得把自行车扛起来的模样,打开手机手电筒给他照明,“晚上还睡得着吗?”


“我你还不知道吗,”哪吒就着光开了锁,“有个枕头就能睡,天天起那么早,哪儿睡得够。”


“那你可多定几个闹钟,小心明天睡多了起不来。”


“知道。”


柳絮不管时间,依旧在夜里飘飘扬扬,哪吒不爱戴口罩,说着话呸呸了好几下。


“你要口罩吗?”


“不要。”


犟种。敖丙打开车灯,前方亮起一小块方方正正的地面,很多走读生陆续推着车子经过,留下一圈又一圈车轮的影子。


“你又不戴眼镜,戴口罩又不耽误骑车子。”


“憋得慌,不想带。”


“行,行。”


两人推着车子絮絮叨叨,跟在一群疲惫困顿的高中生里出校门,聊着天回家去。


这天晚上,哪吒和往常一样,入睡得毫无压力,早晨闹钟响了就起,坐着发了两分钟呆、爬起来洗漱、换好衣服拎书包下楼。


楼下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


奇怪了。哪吒左找右找,掏出手机看时间,没迟到啊,人呢?难道先走了?


他肯定不会不等我,肯定是临时有什么事。哪吒笃定,当即拿出手机打电话。


哪吒。


这时后边有人叫他,声音柔和而熟悉。


哪吒便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先走了呢。


那人却不理他的话茬,兀自走上前,笑着去牵他的手: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手心微凉,仿佛一块滑而冰的玉,是熟悉的触感。哪吒愣了愣,问:我刚才下楼的时候楼下没人啊,你从哪冒出来的。


他歪头:我一直在这儿啊。


哪吒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我真没看见你。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哪吒,忽然欺身上前,漂亮的蓝眼睛近在咫尺,带着关切和一点点担心。


……太近了。


面对着这个人,哪吒头一次萌生了后退的念头,但是他的笑意温和又无奈,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性。


没睡醒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尾音拉长,是他惯会用的语气,只要他想管管哪吒的闲事,就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哪吒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但是他说就没问题。


……是没睡醒吗?可是我……


好了,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他依旧握着哪吒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微凉的掌心都被哪吒捂成更高的温度——这倒没什么,哪吒被他拉着,问:你干嘛去,不骑车子了?


嗯?前面的人诧异回头:到了啊。


啊??哪吒懵了:你才没睡醒吧?大早晨的净说些奇……我靠。


场景切换了,面前是教室。


到这时候,他终于松了手,自己走进那一片桌椅中间,和刚到的几个学生打招呼、放书包、给柜子上的绿植浇水。


最后,他终于转过身,笑意晏晏地望着哪吒:傻啦?进来啊。


可是那也不是他的座位,哪吒后退两步抬头看门口的班级牌,一班??怎么在老寿桃班里!


一切都很不对劲,哪吒刚要张嘴,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去,很自然地坐在邻桌的位置上。


哪吒低头看看自己,还在原地。


我在这里,我还在那里。


哪吒呆滞两秒,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梦。


清醒的梦,之前也做过类似的,挺有意思。梦里的哪吒同时拥有了本人视角和上帝视角,可以像个魂儿似的飘在空中,当然——还能飞!


这太好玩了,等醒了之后一定要讲给他听。哪吒在教室上空转了两圈,发现其他人的脸都看不清,只有身边的男同学,表情轮廓清晰得很,和真人一模一样,怪不得刚开始没发现是做梦。


男同学在这里是班干部,一个早读都在讲台上监督其他人学习,哪吒百无聊赖,飘到他身边念叨:早说不要当班干部吧?忙一早晨了都。


男同学却蓦地转过头来,微皱着眉,低声说:别闹了,快回去。


哪吒怔然,继而乐道:你看得见我啊?


他用记名的A4纸挡住半边脸:马上就放学了,你先回去。


啥?哪吒茫然回头,热闹的教室又变回楼下的花坛,只是天黑了,一左一右两个大平层,左边是他家,右边是男同学家。


男同学像早晨一样,握住他的手就往左走。


一时间恍了神,哪吒拉住他:你家不是在右边吗?


他不解地回头:不是说好了我来你家吗?


哦,是有这么回事,哪吒默然,恍惚间被他拉着来到自己家门口。


看着他熟练开门,哪吒在“可今天又不是周末”和“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中间摇摆一下,放弃了,反正是梦,梦怎么能指望它逻辑严谨。


哪吒站在熟悉的玄关,看这位邻居仿佛在自己家似的换了拖鞋、摁下热水壶的加热键、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把书包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再扶住门框,疑惑地和门口的哪吒对视,好像在纳闷他为什么不进来。


哪吒没什么好说的了,耸耸肩蹬着拖鞋进门,关门。


好长的梦。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醒过来,万一睡过头迟到,也不知道现实里的男同学会不会生气。


——可是,他又想看看这个梦如果一直做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幻灭了,因为哪吒回到卧室,发现尽职尽责的男同学已经打开台灯,正坐在他的椅子上,把他俩的数理化练习册一字排开,见他进来,嘴角一弯:先做哪个?


谁要在梦里写作业啊!哪吒走过去坐下,把三本书都合上,最后啪的一拍桌子,挑眉道:哪个都不做,换点别的,做什么都行。


旁边的人也不生气,眨了一下眼,倾身过去,微凉的手指搭在他手上,言笑晏然地望着他:那你想做什么?


……


哪吒头晕目眩。


眼前的画面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台灯的暖橙色、半掩的窗帘、月光透过窗棂在床边镂空出的影子,似乎一切都变得缱绻而朦胧。


因为是梦,事情开始不受他控制,原本俯瞰的视角消失了,现在他就坐在那里,面前的人离得极近,睫毛、碎发、鼻尖、锁骨,全都触手可及。


心跳声如擂鼓,哪吒望着他,分不清是心里是不知所措还是莫名的悸动,亦或二者都有。


你热吗?那个人微微喘着气,细软的长发从鬓边垂下,弯过一个弧度,搭在肩上,再随着动作下滑,悉数铺在锁骨前。


这个视角,哪吒仰着头想,他见过的。


是运动会的时候打的那一架。平时那么沉静有礼的优等生,被激怒到跨坐在他身上,稍一低头,头发就会垂下来。


那时候他挡住这人挥来的拳头,看到那几缕碎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方向一拽,粗暴又狠厉,拽得身上那人猛地低头,鼻梁交错,双眸近在咫尺。


此时此刻也是。哪吒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他锁骨处的头发握在手里,又被他轻轻抓住手腕,冷白的手指覆住脉搏,里面的血液叫嚣着,鼓动着。


问你呢。那个人低下头来,将额头贴上他的,鼻尖碰着鼻尖,呼吸交融,像擦过脸颊的柳絮,酥麻而痒。


他胸口轻轻起伏着,似乎是有些执着,问:你热吗?


当然热,哪吒颔首,感觉喉咙发紧,愈发的头晕目眩。


这声音也听过,是课间跑步的时候。他挨得那么近,和自己说话时就这样,微微喘着,还带一点笑意。


哪吒握着他的头发,有些不想松开,平时没机会这么做,这和他此刻的声音一样珍贵。


你想听吗?沉浮间,他扬起嘴角笑了,捧起哪吒的脸,漂亮的蓝眼睛在半明半昧的卧室里看不真切,大概是湿漉漉的,他说:我知道你想听。


听什么?哪吒被体温烫得快要过呼吸,抬起头看他。


那天我就知道。他说:我问你,还继续吗?你没有回答我。


哪吒想起来了,是他们被罚站那天晚上,对着月亮,他念了儿时背过的诗。


不等哪吒给什么反应,他的双手从哪吒脸颊旁划过,落到侧颈,再穿过发丝,轻轻收紧。


……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


他将下巴放到哪吒肩膀上,哑声念道。


云叆叇,日瞳朦……腊屐对渔蓬。


体温自下腹升高,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梦——只是梦,所以哪吒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去,环住那个人的腰,将褪了一半的校服衬衫揉出褶皱。


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


他的声音低到像是呢喃,就在哪吒耳边,夹杂着凌乱的、有节奏的微喘,原本清亮柔和的声音,像是带了小钩子,每一个字吐出,都撩得哪吒耳朵一阵酥痒。


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风。


窗外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窗户这一边,他一下又一下地仰起头,最后几字已是气声。


哪吒。那人低低叫他:我有点热。


望着那片氤氲着雾气的蓝色,哪吒在梦里的最后一点理智也消散而去。雨越下越大,风呼啸着横冲直撞起来,湿热的,毫无章法的,猝不及防,来势汹汹。


哪吒闭着眼,想到曾经粘在掌根的胶水,还有被那些液体黏连的另一边——他探出另一只手,用掌根去碰面前的人的左手掌根,手心贴合,十指交缠,最后扣紧。


那人也垂着头,眼睛半闭,蹙着眉,好像有些委屈。哪吒抬起头蹭他的脸颊,终于换得他抬眸与自己对视。


不必言说的默契在梦里依旧存在,哪吒扬起下巴,那人便低下头来,缎子似的长发遮住月光,肌肤在发丝的缝隙后相贴,将莹白染成浅浅的红。


哪吒……哪吒。


他稍稍偏头,很轻很轻地吻了哪吒的嘴角。


脑海中有什么轰然炸开,哪吒头晕目眩,只听到自己喘着气开口,声音低哑得要命:


“……敖丙……”



醒了。


凌晨两点半,哪吒坐在床头,眼神失焦,万念俱灰。


睡衣换过了,多亏有独卫。哪吒连拖鞋都不敢踩,赤着脚蹲在卫生间里找盆,捏着水龙头掰开一点点,调整到不会溅出水花的程度,再抓起那一团布料扔进去,和着洗衣液胡乱搓,折腾将近半小时才算完。


回卧室前,哪吒看了眼镜子,里边那人头发乱糟糟,脸倒是不红了,只是温度还没下去。


他开了窗户,坐在床边吹着冷风复盘这个梦,最初只感觉荒谬,慢慢想一想,猛然又觉得很合理——他毕竟是在青春期啊,青春期做这种梦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为什么是、是……!!


拜这梦所赐,他现在连男同学都名字都不敢念,想到就感觉脸发烫。梦里的场景就像过电影,详细程度要按帧来,可是以前做这种梦都是做完就忘,怎么偏偏这回这么真实?哪吒抓着头发犯愁,甚至到了有点恐慌的地步。


明天该怎么面对他啊。


窗开着,卧室的温度很快降下来,哪吒摸摸脸,还是烫一哆嗦,脑海中随之而来的又是梦里一些不可言说的细节。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哪吒默念: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正常个屁!谁会在梦里和好朋友做这种事啊!哪吒低声骂了一句,习惯性打开手机,想把这个离谱的梦分享给敖丙。


……看到联系人名字,哪吒抓着手机沉默了,继而痛苦、无奈地捂住脸。



毫不意外的,哪吒起晚了。


提前定好的四个闹钟全部被他摁掉,能爬起来还是凭借潜意识里对上学迟到的恐惧。楼下还有个等他一起买早饭的,哪吒火急火燎地换衣服下楼,跑到两人惯例约好的花坛旁。


人呢?


他正纳闷,敖丙骑着车子后边过来了。


“怎么才来,”敖丙从车把上取下个冒热气的袋子,递给他,开玩笑似的抱怨,“我等了你好久。”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有点不清醒的哪吒脑子嗡的一声,耳朵登时红了。


“怎么了?”敖丙看他忽然扭过头去,还以为是起床气犯了,就骑车往前挪了两步,歪过头去看他的脸。


谁知这人也正偷偷瞧他,刚好对视。


哪吒梗着脖子,却没躲,他有些无措地瞪着敖丙,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到底怎么了?”敖丙见他眼下那一圈乌青,眼里漾出笑意,“没睡醒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敖丙话音刚落,就见这人整个儿僵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缓慢地转头,以一种小心又赧然的眼神望向他。


敖丙不明所以,还是偏过头,回以温柔的微笑。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看我、你、你……”


哪吒双手啪的一下拍在自己脸上,再无力滑下。


“……对不起。”


他垂头丧气地对敖丙道歉,声音听起来好郁闷,好痛苦,好自责。


好在这回敖丙没有不由分说拉他的手。两个人骑着车子去学校,哪吒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一眨眼就切换场景,一秒来到教室。


“所以你是做了梦。”


“嗯。”


“噩梦?”


哪吒语塞:“也不算是噩梦……”


看看,看看,又把头扭过去了。敖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跟我道歉?梦见我了?”


校园里人来人往的,全是同学,哪吒死要面子,努力维持形象不脸红,谁知道敖丙追问个不停。


他含糊道:“差不多吧,你别问了。”


那就是个梦,有什么的。敖丙琢磨了一下,自认为精准猜中原因:“你在梦里揍我了?”


“……”


“还是我揍你了?”敖丙思索片刻,完全明白了,“哦,是不是跟咱俩高一运动会打架那次似的,当时我……”


“你别说了,”哪吒捂上耳朵,一脸痛苦,“你别说了……”


敖丙见他这副应激的模样,连忙妥协:“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昂。”


哪吒这才好了点,两人沉默地走出车区,顺着学校花坛往教学楼走。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啊。”


哪吒低个头,失魂落魄地嘀咕。


看来真的很受影响。敖丙想了想,道:“梦反应的是人的潜意识,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我没有!”哪吒跳起来,脸又倏地红了,“……我没有!”


有路过的学生看他,这人也顾不上瞪回去了,就僵在那里,反倒把敖丙惊得一激灵。


“……你别想太多了,”敖丙放缓声音,温声劝他,“那就是个梦,你最近是不是作业写太少了?要不晚上你把数理化练习册都拿来。”


“……不用了,真不用了……”


大早晨的,晨风还有些刺骨的时节,哪吒却感觉自己要烧得晕过去。


“我先自己调整一下,总之你……”他苦着脸叮嘱敖丙,“你今天不要去一班,不要帮老寿桃查纪律,不要拿我家钥匙,也不要……”


也不要突然就凑上来亲我。


哪吒闭了嘴,低头等着意料之中敖丙的数落和吐槽,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什么发火的话。


“好。”


那个人只是像平常那样温柔地笑了笑,说了这么一个字。



今天是阴天,气温稍降,一教室的学生让窗户蒙上了雾,哪吒本来就困,老师一张嘴更是变成催化剂,他坐在一群昏昏欲睡的同学里,单手撑着脸,脑子一团浆糊。


昨晚实在睡得太少,吹了冷风又早起,哪吒感觉太阳穴一阵一阵的闷痛,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箍着脑袋,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还有点想吐。


进教学楼前,敖丙说了个什么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着?


扩音器略有些刺耳的声音里,他眯着眼睛回想:骑车子上学来,早饭是豆浆和煎饺,车区停车子的时候又被柳絮攻击,打了三个喷嚏,然后敖丙说了什么来着……


——哦哦,是做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而且平时不经常做的事,比如左手写字。


想起了这么一点已经实属不易,哪吒自认为很清醒地抓起笔,从练习册下边抽出演草纸,在公式和字母之间找了点空,左手执笔开始练习写字。


写了什么也是不知道的,估计又是鬼画符。哪吒几乎是拿到笔的一瞬间就开始一磕头又一磕头,磕头间隙好像还听到自己对着课本骂了两句……说到底为什么手里拿笔的时候就会困出幻觉呢?平时自习课也没困过,一到正课就像被改了键位似的,哪哪都不得劲。


度课如年的不止他一人,等到下课铃打响,班里所有人整齐划一,摘了眼镜纷纷倒下,继课桌和镜框碰撞发出的声响之后,整条走廊就安静下来。


哪吒压根没撑到听见铃声,他再睁开眼,是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昨天晚上的经历让他趴在桌子上足足睡了一个半小时。


肩颈酸痛,但好歹是补回来一点精神。哪吒揉着脖子出去上厕所,大脑还没完全开机,一出门发现走廊上往来的学生也都跟他一样,困得像丢了魂。


回来时经过一班,昨晚的梦被哪吒复盘一早晨,有些场景回想起来已经让他麻木了,他睨着那个写着“高一一班”的班级牌,送了它一句国骂,久违地找回了初中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感觉。


正准备走,里边竟然传来了敖丙的声音。


“……”


我还在做梦?我还没醒?


哪吒不可置信地走进去,发现男同学就站在讲台上,手里拿张纸,他一边记一边微皱着眉,周围一圈学生围着。


跟梦里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


哪吒挤进去叫他,声音错愕又茫然:“你转班了?还是进学生会了?”


那一圈学生见是哪吒,都自觉闭了嘴往后退,敖丙则愣了愣,低声道:“别闹了,你先回去。”


跟梦里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哪吒悚然,原本就没开机成功的大脑直接卡死,他愣在原地半天,如同中了定身术。


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敖丙抿抿嘴,和其他同学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拉着他出门去了。


他抓我手腕!!!!!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哪吒在心里咆哮。


真是邪了门了,难道昨天做的是那种预知梦?那下一步是什么?他拿我家钥匙?来我家写作业?然后、然后……


他的神色复杂又扭曲,敖丙无言,用手里的纸卷成筒,梆梆梆敲他脑袋:“睡了两节课了,该清醒了吧?”


哪吒恍惚抬头。


“上个课间我去找你,你在睡觉,”他说,“快期中考试了,老师找各班尖子生做知识点提纲,咱俩负责物理。”


物理果然能让人冷静下来,哪吒回神了,闷闷地“哦”了一声,只是还是不敢看他。


敖丙缓了语气,轻声问:“你好点了吗?”


是说早晨那个怪怪的样子吧。哪吒又觉得脸烧起来,挠了挠侧颈,胡乱搪塞道:“嗯,好点了。”


见他这么说,敖丙看起来就稍微放心一些:“那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吧,你记得带杯子,今天得占四个位置。”


“四个?”


敖丙指指一班教室:“还有鹤童和鹿童。”



鹤童和鹿童是学生会的大忙人,和哪吒敖丙交集不多,四个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前边两人后边两人,互相不说话。


“今天是有雾吗?”


哪吒揉着眼,老觉得视野周围不清晰,远处虚焦,近处重影,这也让他一直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早晨是有一点,现在没了吧,”敖丙抬头打量了远处的操场边缘,看哪吒还皱着眉头揉眼,奇道,“你是睡太多了还是睡太少了?”


“不知道……”


但是高中就是充满了困和饿,状态不稳定的时候吃点东西,再睡一觉,能解决80%的问题。两个人分析不出原因,遂作罢,总之先吃饭。


食堂的所有窗口都在排队,哪吒站在敖丙后面,盯着他的头发,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一些他这个年纪也许不该想的东西。——难道记忆就不能一键删除吗?哪吒望着眼前这片蓝色,脑子里开始胡乱思考。


最前边端着餐盘的学生从旁边经过,敖丙微侧过身避让,哪吒刚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


还有鼻梁。


还有嘴唇。


还有一点点喉结。


他愣愣地望着,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红着耳朵,轻轻咽了口水。


鹿童和鹤童在旁边的窗口排队,一转头就看到这位传说中打架很凶很不要命的小霸王,正在盯着前面的优等生发呆脸红。


食堂嘈杂的声音里,鹿童和鹤童双双后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扭过头去——哪吒有情况。


打了饭回到占好的位置,哪吒和敖丙坐一起,对面是鹿童和鹤童。鹤童无言地看着哪吒虽然没什么精神,却很自然地拿过敖丙的水杯,让他腾出空来放餐盘,等他坐下了,再将筷子递给他。


“你还在纠结那个梦啊。”


“……”哪吒深深叹气,“对,太奇怪了。”


“那不就是个梦吗,”敖丙也叹气,“就算你梦见我,那也就是个梦啊。”


哪吒梦见敖丙?对面一直低头吃饭的两个人骤然睁大双眼。


“问题就是我昨天,我,你,”哪吒咽下一口菜,伸出一根手指,骂骂咧咧组织语言,“你今天上午说的话,跟你昨天在我梦里……”说到一半,他用筷子嫌弃地将餐盘里的胡萝卜扒拉到一边,“……就是我昨天梦见你说了一样的话。”


“就这样?”敖丙歪过头询问,夹过那些胡萝卜放进自己的盘子,“很多人都会做这样的梦啊,前天梦见后天就发生,科学解释不清楚的。”


“我以前可没做过这样的梦,”哪吒嘟嘟囔囔,帮着敖丙挑胡萝卜,顺便挑走他盘子里的芹菜,咔嚓咔嚓嚼了,随即叹气,“我现在看你都重影,还是跟做梦似的。”


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夹对方盘子里的菜,鹤童和鹿童欲言又止。


鹤童轻咳一声:“打断一下,虽然可能有点冒昧,但是,”她试探地望着自己对面的敖丙,“你们真没谈?”


又来了,又来了。哪吒正拿着水杯喝水,闻言皱起眉,斜眼给了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敖丙也笑着摇头:“真没有。”


随即,他又回过头去,对哪吒笑道:“所以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谣言成真?我在梦里亲你了?”


哪吒一口水喷在鹿童脸上。


四周一片惊呼,三人目瞪口呆。


鹿童脸上的水滴滴答答顺着下巴往下淌,校服领口湿了一片。


敖丙愕然两秒,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两张——递给一旁呛得咳嗽的哪吒。


和哪吒一起伸出手准备接纸巾的鹿童愣住了,还是旁边的鹤童翘着指尖在他僵住的手里放了一包纸,示意他自己擦。


“我说着玩的,你没事吧?”先说话的是敖丙,他满脸歉意地望着哪吒,“对不起啊。”


哪吒擦了嘴,有点埋怨地瞥他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过头对木着脸的鹿童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啊。”


见状,敖丙也朝鹿童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


鹿童不愧是学生会二把手,表情管理相当稳定。他放下纸巾,朝对面那俩扯出笑容:“没关系,我去洗个脸。”


所以鹿童并没有参与讨论整理提纲的分工,三人各自确定了自己擅长的部分,哪吒负责热学,敖丙负责电磁学,鹤童负责力学,剩下的暂时都丢给鹿童,反正他是老寿桃的课代表。


鹤童淡定地吃完了饭,对两人道:“你们先回去吧,等鹿童回来我跟他说。”


对面这两人却都没反应。鹤童瞥过去,发现哪吒在看桌子,敖丙在看哪吒,神色有些无措和赧然。


好吧,这位也有情况。鹤童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两个都在神游的家伙一路沉默地走回去,都没有意识到对方过于安静,直至走到两栋教学楼中间,风呼啸而过,哪吒“嘶”一声,缩缩脖子:“今天降温了?”


“嗯?”敖丙有些迷茫地抬头,“你说什么?”


“有点冷,”哪吒搓搓手臂,眼神接触到敖丙,又很快挪开,讪讪道,“嗯,那我先回去了,可能就是困的,我再睡一觉去。”


“哦,好,”敖丙也点点头,“那我也回教室了。”


“行。”


天气阴沉沉,两个人背对背,怏怏不乐地走进一左一右两栋教学楼。


教室里暖和一些,人不多,大部分都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敖丙回了位置,前后同学跟他打招呼,都要问一句:“哪吒怎么没来?”


敖丙就解释:“他回自己班补觉了。”


同学们都对他了解哪吒的行踪这件事见怪不怪,闻言就回过头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再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起哄,也不会捂着嘴调侃他们,那些谣言好像江河里的沙子,无一例外地沉了底儿,也不知道哪吒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通过打架威胁那些人。


说到打架,到底是谁在传他打架很凶、很不要命?敖丙上了高中就闷头学习,八卦谣言一概是不听也不信,反正跟他没关系,要不是运动会和哪吒打架,他都不知道同年级还有这么个小霸王。


他也没打过很惊天动地的架啊。


要说他初中打架很凶,人的习惯是很难改掉的,没道理初中天天闯祸,过了个暑假、到九月份上了高中,就突然浪子回头了啊?


想不明白。


敖丙有时候会钻牛角尖,大半年下来却也跟着哪吒学得豁达了些。哪吒说,有些问题如果想不明白,有三种办法,问朋友,问长辈,或者就干脆不去想,人生就是难得糊涂的。


敖丙当时觉得他表面上咋咋呼呼,脾气那样暴,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惊讶,还笑着问他:这些大道理都是谁教你的?


哪吒一扬眉:自己悟出来的。


敖丙便觉得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真心实意地夸他通透。虽然难得糊涂的本意和他说的有些出入,不过哪吒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却也是个道理。


午休时间安安静静,同学们大都睡了,窗外的阴云也不动,飘在窗前,层层叠叠地挤成一团。


敖丙也趴在桌子上,望着云,继续想哪吒的事。


中午吃饭时,鹤童和鹿童的眼神他不是没看到,以前同学们起哄的原因他也知道,只是他没想过这些外界的猜测依据是什么。从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但他不想让哪吒受影响,所以就只想着怎么解释清楚;现在没人再敢乱传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却又忍不住又开始思考,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


朋友吗?


递给哪吒那张纸巾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朋友之间做这样的事会不会太自然了?会不会有点越界?


如果这个动作没问题的话,那,互相吃掉对方不喜欢的菜呢?


晚自习跑到对方的班里,一起写作业呢?


一起上学、吃饭、跑操、放学呢?


一起偷偷吃零食、看电影、翻墙、闯祸、罚站呢?


如果说是朋友的话,好像做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敖丙正过来推完又倒过来推,最后发现他俩好像就是朋友,硬要说的话,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觉很放松,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边界感。


这样理解也可以。


潜意识告诉他,这个问题他并不想逃避,也不想模棱两可给自己一个差不多的答案,敖丙搞不清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就这样简单地解读。


唉,还不如当面问本人。


——他自己说的,搞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问朋友。想到这儿,敖丙稍微释然了一些,闭上眼睛培养睡眠。


到了傍晚,最后一节课结束,他照例去两栋教学楼之间等哪吒吃晚饭,楼下的高中生走了一波又一波,那个总是着急抢饭的家伙却一直没下楼。


敖丙拿出手机直接打了电话,电子女声在那边说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难道是又被抓去罚站了?


他上了楼,推开二班的门,里边只有两个学生,见他探头,都很熟稔地打招呼。


敖丙问:“哪吒呢?”


“请假了,”其中一个同学道,“他发烧了,没跟你说吗?”


发烧了?敖丙愕然:“没有,他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吃完饭回来就走了。”


一下午了?敖丙惊讶过后看了看时间,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正值下班高峰期,不知道来回一趟时间够不够。


敖丙对两个同学道了谢,飞奔下楼去。



昏昏沉沉间,哪吒又做了梦。


梦里的他神色颓废地站在太乙面前,发愁道:我天天晚上失眠,白天困得学不了一点,你想想办法啊。


太乙指着他的黑眼圈哈哈大笑:哦哟你现在自带烟熏妆噻,来来来我拍哈照,发个朋●圈……


拍什么拍!哪吒夺过他的手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玩得挺开心是吧?马上期中考试了还玩!教案写完了吗?卷子批完了吗?公开课稿子背了吗?你瞧瞧你从头到脚哪有点儿老师的样!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一通输出,好爽。哪吒好歹还记得自己在做梦,反正老师不会真的揍他,揍也是梦里的揍,不作数的。


太乙像是被戳到痛脚,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忽然掏出个小瓷瓶,大叫:有了!你看这个——迷迷眠眠丹!


哪吒凑过去打量:啥玩意儿?


太乙得意道:吃了这个,立马睡着,这样你晚上就不会失眠了噻!


哪吒一把抓过,正要往嘴里倒,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他走到窗边去看,发现楼下一群人在四散奔逃,一个个小黑点飞速移动,一边移动一边嚎,哪吒伸着头仔细辨认,听见那伙人嚎的是什么“有妖怪”。


哦哦,对,是做梦。哪吒接受良好,打算不去管那些东西,梦里能睡一觉也挺好。


不料他一转身,眼前是平时上锁的学校楼顶天台。


面前有一条龙。


一条蓝色的小龙,额前和龙角上有漂亮又奇异的花纹,正面看是盘成个碱水结的样子,安静地站在他面前。


哪吒着实被震惊到:我靠,龙,活的,这么牛●……


楼下那群学生还在嚎,一阵又一阵尖叫在空旷的学校里回荡来回荡去,哪吒啧一声,朝地上吼:闭嘴!吵死了!


地上竟然有人回应他:你快下来啊!那是妖怪!


妖怪?哪吒诧异回眸:你说它?拉倒吧,这可是龙!


龙好像听懂了,将脑袋伸过去,用长长的嘴筒子蹭他的手。


地上那群人大惊小怪,嗷嗷叫着说:完蛋了完蛋了它要吃了你!


聒噪!哪吒张开嘴要骂,身边那龙却忽然飞了下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对着地面发出一声龙啸,震得周围那片树林跟着颤动,人群也不知去了哪里,校园霎时安静下来。


哪吒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龙又灵活地飞上来,掀起一阵风,却又轻轻落到他身边。


龙的眼睛也是蓝色,上面一排浓密的睫毛,周围是坚硬的、比蛇鳞放大了无数倍的龙鳞,每一片都能折射出太阳光,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哪吒见它不躲,就上手轻轻摸了摸那些鳞片,龙温顺地垂下眼,甚至有要把脑袋枕在他腿上的意思。


龙很安静,哪吒却莫名理解了它的想法,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腿,尴尬道:这可能不行,你嘴筒子太长了,我腿会被压断的。


龙用那双水似的眼睛盯了他许久,一声不响地别过头去,看起来有点沮丧。


呃,哪吒抓抓头发:我陪你玩?


龙眼神发亮地回头。


可是玩什么啊?哪吒环视一圈,这梦里光秃秃的,就一栋楼,一时间真不知道玩什么。


他正思索时,龙靠近他,用脑袋拱他,一直拱到天台边,哪吒背抵着墙,被迫一脚踩到它脑门上。


对不起对不起!哪吒抬起脚,挪到旁边,伸手给它拍拍灰,却见龙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望着他,还把脑袋往他脚下送。


哪吒恍然:你要带着我飞?


龙点了点它的大脑袋,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可爱。哪吒笑起来,绕过去爬上它的背,抱住龙角,雀跃道:飞!


阳光下,龙微微俯身蓄力,随即腾空而起。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哪吒猛地后仰,连忙抱紧了龙角,在呼呼的风声中喊道:稳当点!稳当点!你可别把我摔下去!


——不过这是在梦里,梦里要是摔下去,应该也没事吧?



龙带着哪吒飞了好久。


从龙背上俯视,其实和坐飞机时看到的景象差不多,但骑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做梦都难得梦到一次,多酷啊。


龙带着哪吒飞回学校天台,哪吒跳下来,脚还有点软,感觉有点像坐云霄飞车那样的轻微失重感。他问龙:怎么不飞了?


龙瞥他一眼,恹恹地趴下。


哦,你累了啊。哪吒也在它旁边坐下,笑道:虽然我知道是做梦,不过,我认你这个朋友。


龙将大脑袋偏过来一点点。


我还有一个朋友,叫敖丙。哪吒道:其实我就这一个朋友。


龙又贴过来蹭他的手,哪吒道: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龙张开嘴,发出了敖丙的声音:我一直在这儿啊。


哪吒倏地回头看龙,龙抬着脑袋看哪吒,一人一龙相顾无言。


我草。哪吒捂住脑袋:我终于疯了。


龙用很熟悉的眼神瞥他,道:别疯,你作业写完了吗?


哪吒闭眼:你能说点人话吗?


龙那么大一个脑袋,哪吒却愣是看出了些熟悉的微表情。龙——应该说是敖丙——龙形态的敖丙一本正经道:我是条龙,怎么会说人话。


……反正我是不会在梦里写作业的。知道他是敖丙,哪吒干脆靠在他龙角上,道:哎,你能变回人吗?


龙说:非得变成人吗,你知道我是谁。


哪吒沉吟片刻,道:虽然你这个样子也很酷,但是我还是更习惯你是个人。


龙沉默了一下,问他:是人是龙很重要吗?


会在一些奇怪的事上刨根问底,甚至比他还犟种,这果然是敖丙。哪吒思索了一下,道:因为你是敖丙,所以是人是龙都没关系,不过龙太稀有了,谁会不喜欢龙啊,哎,随你吧,想变就变,不想变就不变。


不,龙有很多的。龙又说:东西南北四大海域,都有龙。


哪吒脱口道: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敖丙啊。


龙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声音轻了一些:那你究竟是因为我变成龙,你才会喜欢龙,还是因为这条龙是我,你才会喜欢我?


啥?哪吒被他绕晕了,思考无果后,苦着脸道:什么人什么龙,那不都是你吗?


龙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哪吒忽然想起这是梦,毕竟现实世界里不可能有龙,恍然道:除了你,我也没见过别的龙,所以——


所以虽然龙有很多,但是你只有一个。


话音刚落,龙变了模样: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熟悉的校服,只是额头上多了一对小小的角。


是啊。那人站在风里,温柔地对他笑道: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了,不是吗?


这话熟悉,哪吒怔然望着他飞扬的头发,还想问什么,这梦却忽然模糊起来,哪吒朝他的方向奔去,扑了个空,只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说过,我一直都在这儿。


这儿?这儿是哪儿?


柔和而清亮的声音逐渐远去,哪吒站在一片雾气里,有些错愕地回想着他的话,思绪忽然蓦地清明。


这儿是……


我的梦境。


我的潜意识。


——我的心



……哪吒……


哪吒……


哪吒……!


哪吒!


有人叫他。带着回音,由远及近,哪吒努力地睁开眼,眼前赫然是梦里那个人,一脸的惊慌。他好像是刚跑来,胸口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


“你再不醒我要打120了,”敖丙松了口气,“好点了吗?”


还是困,哪吒半眯着眼,慢吞吞地点头。头顶是家里的客厅,他微微翻身,终于想起自己是在沙发上睡过去的。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敖丙皱起眉,这人本来就体温高,他自己又体温低,出学校太急手套也没戴,手冰得很,一时间真是分辨不出来哪吒到底是不是还在发烧。


“你还发烧吗?”


哪吒继续艰难摇头。


什么意思,不烧还是不知道?敖丙有点急,道:“你说句话呀。”


哪吒痛苦地咽了口唾沫,张开嘴,喉咙又哑又痛:“嗓子疼。”


他一张嘴把敖丙吓了一跳,这谁啊,沙发说话了?


哪吒家敖丙来过几次,便给他盖了沙发毯,起身去烧水,茶几上高高低低的杯子摆得满满当当,一摸全是冰的,很有可能这人从回来就没想起这茬,一口气睡到现在。


水壶咕噜咕噜烧起来,敖丙又折返回沙发前,在茶几抽屉里找退烧药。身后边哪吒也没闲着,用他那个破嗓子叫敖丙:“我跟你说,我做了个梦。”


“又做梦了?”


敖丙应着,手下一盒一盒扒拉那些药片和胶囊。他把抽屉翻得哗啦哗啦响,创可贴和梨膏糖都刨出来了,就是没有退烧的,敖丙急得眉头紧皱,随口道:“梦见什么了?”


哪吒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变成了一条龙。”


敖丙背对着他顿了一下,挪到旁边去翻另一个抽屉,声音里带了一点无奈:“哦,那我变成龙什么样的?”


哪吒伸着脖子费力地咽口水,而后有气无力道:“嘴筒子好长。”


敖丙气笑了。


“好,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歇会儿吧……哦,在这儿,”敖丙找到了一板消炎药,转过身问,“你吃药了吗?”


哪吒点头。


“吃了什么?”


“那个……”哪吒眯着眼回忆,笃定道,“迷迷眠眠丹。”


敖丙沉默两秒,痛苦闭眼、睁眼,难得有些崩溃地叫他:“起来,吃药!”


哪吒自己歪歪扭扭地坐起来,见敖丙给他兑了温水,又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桃酥。


“先吃这个,”敖丙递给他,转过身拆药片板,道,“退烧药没找着,一会儿我去买点。”


桃酥咬一口掉一点渣,哪吒病得头疼脑热,却还记得敖丙洁癖,老老实实用另一个手接着,味同嚼蜡地全部咽下去。


敖丙拽过垃圾桶让他丢掉桃酥渣,把水杯递过去。


“你从哪找着的桃酥?”哪吒漱了口,声音听起来正常了点。


“上周的时候我爸提来的,”敖丙又把消炎药递给他,“叔叔阿姨还送了我曲奇饼干,忘了?”


哪吒吞了胶囊,愣愣点头,又回过神道:“你没有我家钥匙,怎么进来的?”


敖丙接过他手里的水杯,道:“给物业打了电话,你不是说你爸妈刚出差吗。”


哪吒还是愣愣点头,眼神似乎又开始涣散。敖丙见他这样,站起身道:“你先躺会儿,我去买退烧药。”


哪吒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敖丙诧异低头,见这人定定望着他:“我不发烧了。”


“真的,”哪吒神色似乎很清醒,拉着他的手腕往下拽,抬着脸有些恳求道,“你先别走,好不好?”


敖丙半信半疑地坐下。


哪吒还不松开,就那样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还捧着敖丙的手,眉头紧锁,好像在斟酌什么。


敖丙一看他这个样就猜出个大概,直接问道:“你量体温了吗?”


哪吒茫然抬头,摇头。


敖丙叹气,抽出手去抽屉里翻温度计,哪吒还是低着头,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空掉的手,恍惚道:“我跟你说,梦里边你驮着我飞来着。”


我驮着他飞?敖丙大脑宕机一秒,继而反应过来,他在这病号的梦里变成龙了。


“虽然你嘴筒子很长,但是你的眼睛很好看,真的,”病号转过头,对忙着翻找温度计的敖丙的背影真心实意地称赞,“龙角也很好看,有那种花纹,超牛●。”


敖丙实在是找不到温度计了,转过头问他:“你家温度计放哪了?”


哪吒指着他的额头,愕然道:“你的龙角呢?”


敖丙头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干脆俯下身,抱住这病号的脑袋,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


哪吒呼吸一滞。


就那一瞬间,敖丙松开他,满脸焦急震怒:“烫成这样你就没感觉吗?”


哪吒被他箍着脑袋,呆道:“什么感觉?”



敖丙给面人似的哪吒套上外套,出门打车去医院。


他们这个小区是高档住宅区,出租车不让进,敖家的管家刚好出门,敖丙只得自己拉着浑浑噩噩的哪吒走到小区入口。


门卫认识这俩高中生,笑呵呵打招呼:“没上课去啊?”


敖丙架着东倒西歪的哪吒,对门卫笑了笑:“他发烧了,我带他去打个针。”


“哎哟,没事吧,”门卫知道这两家大人都忙,神色一敛,关切道,“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敖丙摆摆手,“已经打上车了,谢谢啊。”


似乎是不满他跟门卫说话,哪吒拧着眉毛探头,看到门卫那头不太茂密的头发后,笃定道:“是你啊,我认识你。”


门卫笑呵呵道:“我是谁啊?”


哪吒伸出一根手指头:“夜叉。”


敖丙拍掉他的手,转过头跟门卫赔笑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烧糊涂了,说胡话呢。”


终于,车来了,敖丙把他塞进去,自己也急出一身汗。


车上他也没闲着,将那个梦颠来倒去地说,把司机逗笑了好几次。哪吒执着于他丢失的龙角和额前的印记,从下车一直絮叨到挂号。



“不是流感,就是冻着了,”大夫开了药,递给敖丙,“去交钱吧,三楼左转第一个屋输液。”


哪吒还是像个面人,站都站不稳,敖丙不敢留他自己呆着,继续架着他去窗口排队交钱,再拉到三楼打针。


第一个屋根本没位置,床位早满了,护士忙得没空抬头,朝门外一指:“走廊上有座位,先去坐着,去晚了真没空了啊。”


敖丙便道了谢,拉着哪吒出去找位置。


走廊上也很壮观,带着口罩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都有,一边儿坐一排,清一色打左手,右手都捏只笔,面前是一份试卷或者一本习题册,旁边是同样神色疲惫的家长。敖丙拉着哪吒找到两个空着的座椅,对中间低头玩手机的中年人礼貌道:“不好意思,您能往那挪一下吗?——谢谢。”


终于坐下喘口气,敖丙拿出手机,时间是七点十二,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锁屏界面显示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来自他班主任,另一个是他爸。


完了。他旷课了。敖丙抓着手机想理由,脑子里却不知怎的蹦出哪吒和太乙吵架时说过的歪理:自习课而已,小爷要是考得上,就不差这一节课,要是考不上,自然也不差这一节课。


有道理啊!敖丙没犹豫,先给他爸打了电话,再给申老师打电话——实话实说,果真被数落了,但两位长辈竟都没有很生气,只是让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哪吒戴着口罩,正仰着头打瞌睡,敖丙转过头,轻声问电话那头:“老师不罚我吗?”


“我让你现在回来,你就会回来吗?”申老师在那边叹气,“都说哪吒是犟种,我看你俩其实就是半、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应该不是一个褒义词。挂了电话,敖丙却开心,他有个很开明的老爸,还有个很开明的老师,还有——


哪吒睡得一磕头一磕头。


护士端着打针的小盘子过来了,拉长声音喊:“李哪吒——”


“这里!”敖丙应道,又拍拍边上的病号,“醒醒,醒醒,哪吒?”


病号睁开眼,懵懵地望着他。


护士已经利索地抓过他的左手,绷紧,拍打手背,见他没带书包,道:“打右手行吗?”


“行,”敖丙替他答应了,道,“大概多长时间?”


“三瓶,两个小时左右,”护士推了针,绑好胶布,调了输液速度,对敖丙道,“吃饭了吗,第一瓶这个打了可能胃不舒服。”


敖丙点头道:“我去给他买点,谢谢。”


“食堂在旁边那个楼的一楼,进门右拐。”


“好,谢谢。”


敖丙正要走,身边的病号第二次伸出手拽他,眼神依旧困顿且涣散,却哑着嗓子,抬着脸对敖丙道:“你也要吃。”



买了饭回来,哪吒看起来清醒不少,两个人摘了口罩,一手一个包子,安静地啃。


快吃完了,哪吒“啊”了一声,问他:“几点了?”


“七点四十。”


“你咋没回去上自习?”


哪吒望着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敖丙瞥他一眼,挑起眉:“我不差那一节自习。”


哪吒眼里的光黯淡了些,抬眸略一回想,又惊喜道:“这不是我说的吗?”


“是啊,”看他有精神了,再想起下午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敖丙忍不住叹气,“你知道你今天跟门卫说了什么吗?”


“哪个门卫?”


“咱小区门卫。”


哪吒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咂嘴道:“我说他像夜叉?”


“你说他就是夜叉。”


“……”哪吒嘴硬,“他就是很像夜叉。”


敖丙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还说我变成了一条龙。”


“是啊,是真的,”哪吒使劲点头,一脸真诚,“特别酷,特别牛●。”


“你还说我缺了一对龙角,”敖丙戴回口罩,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揶揄道,“还说这里缺了一个蓝色的,嗯,就是……”


“对,就是一个蓝色的,呃,我记不太清楚了,”哪吒也比划着,语无伦次,“反正是个印记,挺好看的。”


怎么这人做梦也这么有意思?敖丙看看他的脑门,笑道:“该给你也点一个。”


“那我点个红的,”哪吒扬唇笑道,“跟你同款。”


“为什么是红的?”敖丙想起上次下雨时两人在教学楼门口那一撞,眨眼,“被我撞的?”


两个人脸对脸傻乐。


“你别笑话我,”哪吒也重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睡足之后亮晶晶的眼睛满含笑意望着他,道,“我觉得咱俩上辈子认识。”


敖丙从前没想过,听哪吒这么一说也颇有同感:“那你应该是那种将军,我是……”顿了顿,他笑道,“我去海边隐居。”


“海边?”哪吒咋舌,“太远了吧,那我要怎么才能遇到你?”


敖丙想起很多班里女同学偷偷看的小说,当下开了个头:“这个简单,你去受个伤,从船上掉下来,然后我就可以去救你了。”


“救完呢?不会就跑了吧?”哪吒越想越熟悉,一拍大腿,“这不海的●儿吗!”


他声音清亮,分贝稍大一点,周围就有小学生和初中生抬头看过来。哪吒只露双眼睛,冷眼看回去,被敖丙提醒要换瓶。


护士过来换瓶了,敖丙接着他的话茬小声道:“我跑什么?最好趁这个机会敲你一笔,这样我才不亏。”


那又会引发一系列新的问题。两个人分析了一阵有可能发生的剧情走向,最后放弃,将军和隐士听起来就没可能做朋友,海的●儿结局也并不圆满,不管哪种都闹心。


地板上来来回回,快步走过许多双不同的鞋子,高跟鞋、皮鞋、运动鞋、小孩的体操鞋。那些很快经过的鞋子们旁边就是两人并排的鞋尖,敖丙低头看着,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没有超能力,没有身份隔阂,没有深仇大恨,普普通通吃饭、睡觉、上学,也挺好。


哪吒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道:“但是这有个必要条件。”


敖丙转过头来看他。


哪吒眼含笑意:“咱俩得一起。”


敖丙怔住,也垂下眼笑了:“嗯,必要的。”


“……嗯?”他偏头思索,又皱眉否定了自己,“不是必要,应该是充分不必要。”


哪吒:“……啊?”


“你看啊,小范围是大范围的充分不必要条件,”敖丙对他解释,“如果咱俩每天都在一起,那当个普通人就是好的,要是反过来,咱俩都是普通人,但是我们不认识的话,那当普通人也没什么好的啊。”


口罩后是两双瞪圆的眼睛,片刻后,两人都捂着脸低下头去——上学哪有不疯的!


“你说得对,”哪吒哭笑不得,“反正就是咱俩待在一起这件事很重要,对吧?——你别笑了。”


敖丙抬起头来,和哪吒眼神接触的一瞬间,两人又绷不住了,同时低下头憋笑。


笑够了,扫视这一走廊写作业的学生,哪吒咂嘴:“不上学也行,你说咱俩要是不上学,得干嘛去啊。”


敖丙只想得起来他扫地很利索,猜道:“种地?”


“你呢?”


敖丙想了想自己老家,歪头:“水产养殖?”


“我种地,你养鱼?”哪吒思忖,补充道,“还是养虾?”


他真的在认真思考养什么,这眼神看起来不太聪明,让敖丙想起傍晚时这家伙在小区门口嘟嘟囔囔的样子,便胡乱道:“养个夜叉。”


不小心押韵了,这次都不用对视,两个人不约而同缩起脖子,低下头去无声爆笑。



护士来换第三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双双戴着口罩睡昏过去。


高中就是会随时随地睡死,更不要说敖丙从下午到现在晚上九点一直在忙碌。上完课就拖着哪吒来打针,再加上医院暖风很足,敖丙脑袋后仰,头一次没有枕头也睡得昏天黑地。


哪吒则睡得不沉,他一下午都在昏迷,输了液反而清醒很多,便眯一会儿醒一下,再眯一会儿再醒一下。


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几次之后,哪吒再睁开眼,发现敖丙的脑袋从椅背上歪了过来,抵在他肩膀上。


他还戴着口罩,所以眼睛和睫毛就愈发显得好看,哪吒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只得放缓呼吸,慢慢把身子靠过去,好让他不至于歪倒。


只是这么静下来,哪吒脑海里那些好不容易忘掉的画面就又浮出水面,一节一节放给他看。


是退烧了吧。哪吒抬头看了眼吊瓶,有些绝望地想。


身旁的呼吸声没那么明显,不会像梦里那样吹得他耳畔发痒,但是可以感受到这人睡得很熟,胸口平缓地一起一伏,一半多重量都压在自己肩膀上。


哪吒无措地瞪着面前的地板,犹豫片刻,还是慢慢转过头去,带着些试探和赧然,小心翼翼去瞧那个人的侧脸。


睫毛好长。


走廊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他耳边似乎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要说梦里的事,他只记得有一条蓝色的小龙会发出敖丙的声音、这条小龙驮着他飞上飞下,最后好像还说了什么人什么龙的理论,其他的就记不清楚了。


毕竟他那会儿烧到39度多,能爬起来跟着敖丙去医院已经很不容易,更不要说把梦里发生的事完全复述下来,再说人不生病的时候也很少有能把梦记清楚的。


但是,上次那个梦,他就记得很清楚。


想起那些画面,哪吒又开始头晕目眩。


叛逆归叛逆,太乙对他的评价里有一条他却很赞同,那就是他的心思确实不在这方面上。可他同时也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正常男生,拥有完备的生理知识储备——好吧也不一定拥有,不然怎么解释他会在梦里对好朋友做那样的事。


他很清醒,因此知道自己就是在心跳加速,可是这种悸动究竟是因为做了梦之后本能地感到羞赧,还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就认为敖丙对他来说是特殊的,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可敖丙确实是特殊的啊!


好不容易平复下那一阵莫名的心跳后,哪吒再次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向身边依旧熟睡的男同学。


他可就这么一个朋友。


其实做朋友也很好啊。哪吒垂眸望着他放在膝上的手,在心里说服自己:毕竟万一搞砸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是他要先确认一下。


只是确认一下。


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哪吒慢慢伸出手,指尖微颤,自他的掌根而上,划过微凉的掌心,穿过指缝,覆住手背。


轻轻地、轻轻地,十指相扣。


反正他睡着了。哪吒安慰自己,反正他不知道。


敖丙只动了动脑袋就继续睡过去,哪吒盯着他的手,似乎想盯出一个答案来,然而敖丙只是平缓地呼吸着,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算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心里却不知怎的很不是滋味,好像是在怨自己想太多。


就当朋友也可以,就是朋友。


朋友而已。


哪吒有些垂头丧气,正打算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忽然发现那只被他扣着的、冷玉般的的手指动了一下。


——然后一根、一根,慢慢收拢,直至握住他的手。


哪吒怔然望着。


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什么,那些原本被封存得很好的情绪,也都由模糊至清晰地,层层叠叠地冒出来,变成一团乱七八糟却柔软的棉线,胡乱罩在他心头。


“……敖丙?”


他没有转头,只轻轻地、颤声叫他。



一旁传来的还是平缓的呼吸声,哪吒没等到回应,知道他大概率还在睡,一时又猜不出这动作究竟代表什么。


他正困惑,视野里走进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哪吒抬起头,眼前是给他打针的护士。她示意面前的高中生伸手,道:“该拔针了。”


哪吒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输液管中段的小瓶子已经空了大半,后方墙上的钟正指九点一刻。愣神间护士撕开他手上固定针管的胶布,利索地拔了针,哪吒只好匆匆松开敖丙的手,隔着棉球和胶布按住自己手背上的针孔。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哪吒因为打针而僵硬的右手都缓过来,敖丙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哪吒偷偷转过头瞧他。


敖丙阖目靠在他肩膀上,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脸上神色平静,眉宇因为疲惫而完全舒展开。额前有几缕被静电蹭下来的碎发,拂过眼睛,支棱在他的睫毛上,发梢被哪吒的校服截住,翘起个弯,在走廊的暖风里微微晃动。


哪吒踌躇了一下,伸出手指去挑那缕头发,将它们撩到鬓角那里,露出俊俏的、丝毫不设防的眉眼。


真好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他就又脸颊发烫起来,带着一些困惑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欣喜,这个人从来没离他这么近过,这个视角也绝对是头一次见,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有些熟悉。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认识吧。


正愣神想着,面前有人叫他。


“不好意思,你们打完针了吗?”是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个没精打采的男孩,男人对哪吒低声道,“可以让一下吗?实在没位置了。”


哪吒应了声,拍了拍旁边还在昏睡的人:“醒醒,敖丙?醒醒。”


敖丙慢半拍地睁开眼,见他右手已经只剩个胶布,揉着眼一脸困顿。


“怎么没提前叫我。”


“……哦,刚拔针。”


两人站起来,给父子俩腾出位置,慢吞吞地出去打车。


一路上相顾无言,敖丙是还没睡醒,哪吒则是心里有事,生怕说多了露马脚,就干脆仗着生病保持沉默。


快到家时,太乙来了电话。哪吒父母出差赶不回来,太乙算是半个监护人,确保哪吒退了烧,又在那边絮絮叨叨半天才罢休,挂电话之前再三提醒哪吒明天穿厚点、带保温杯接温水、午饭用他的饭卡去教师食堂补补、想带着敖丙一起也没问题。


出租车内安静,老师操碎了心的方言清清楚楚传来,让敖丙笑出声,凑过来说谢谢太乙老师,呼出的气息痒痒的,又让拿着手机的哪吒身形一僵。


敖丙注意到了,似乎有些惊讶地转过来打量他。


“怎么了?”


“没事。”哪吒扭头去看窗外。


这人本来是很有分寸感的。哪吒心里乱糟糟,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敖丙,只能默默祈祷他继续像平时那样礼貌,别问了,不要再问了,至少不要是现在。


敖丙果真困惑地偏过头去,正要说什么,身上手机响了。


“哥?”


他应着,哪吒便松了口气,打心眼里感谢这位素未谋面的哥,不然就敖丙那个钻牛角尖的性子,真有可能半夜拍他门问你到底怎么了。


说话间到了小区,车停在大门前,哪吒付了钱,两人一起往家走,路上冷冷清清,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的遛狗的人。


那边敖丙挂了电话,忽然对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哪吒偷偷转过头去,见他好像是忘了刚才的事,便装作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明天高三百日誓师,我哥说学校找我当学生代表。”


“高三百日誓师,找高一的当学生代表?”哪吒奇道,“干嘛去的,念演讲稿吗?”


“估计是抓壮丁,干活去的,”敖丙又叹一口气,“明天我要早点去学校,你多睡会儿吧,别跟我一起了。”


哪吒的重点在最后一句上,当即不情愿地拉长音:“啊?”


到了熟悉的花坛边,两人站定,敖丙一眼就看出他抱怨什么,弯唇笑道:“也就忙一上午,中午还是一起吃饭?”


明天吃饭是明天的哪吒要面对的事,不归今天浑浑噩噩的哪吒管,但无论什么时候,能和敖丙一起吃饭总是令吒快乐的。


哪吒就很爽快地点头,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都塞回去,继续在敖丙面前当一个没心没肺的朋友。


两人各自回了家,一左一右,相继亮起两扇暖色的窗。


敖丙开了门,换鞋进玄关,先看到了客厅里正在冲蜂蜜水的管家。


“伯伯,”他打了招呼,注意到里边房间开着灯,有些惊讶,“二哥回来了?”


管家点头笑道:“二少爷带了几个同学回来,今天在家里住。”


正说着,敖家老二推开卧室门出来了,随着门开一起涌出的还有几个高三学生的鬼哭狼嚎,二哥抬头看见三弟,原本面上一喜,又扭头冲房间咆哮:“小点声!我弟回来了!”


又转过头来,对敖丙一笑:“别理他们,高三都这样,学着学着就疯了。”


敖丙注意到一旁的沙发,诧异道:“我的书包?”


“嗯,给你捎回来了,”他先喝了口蜂蜜水,道,“学生代表那事,本来是今天晚上开会的,听他们说你没去,我就问了你班主任。”


然后就知道逃课的事了吧。敖丙有些心虚地低头。


“哪吒好点了吗?”


“好点了。”


当哥的倒没有兴师问罪,也给他递杯子过来,道:“行,我同学他们几个可能比较吵,本来想着让你先去哪吒家住一晚上的,不过他生病了,还是算了。”


喝了口蜂蜜水,敖丙觉得很有道理,点头:“嗯,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


“啥啊,”二哥瞥他一眼,好像有点嫌弃,“是那小子生病了我怕传染给你。”


“他不是流感,就是冻着了,”敖丙替哪吒解释,放下杯子时似乎闻到一点酒味,偷摸瞧了一眼厨房里忙活的管家,低声道,“哥,你喝酒了?”


望了眼厨房,二哥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啤的。”


“怎么这个时候喝酒啊?”


“最后的狂欢呗,”正说着,里边又是一波新的嚎丧,敖家老二摇着头叹气,对敖丙道,“里边有俩喝多了,也可能是学崩溃了,高三嘛,都这样。”


敖丙仔细听了听,里边那几位虽然喝大了,吐字倒还清楚,有一句是“毕业之后我们就不再是最好的朋友了”,还有一句是“以后兄弟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也得常联系”。


敖丙放下杯子,一旁的哥哥翻着手机,两人都没说话。


他们一家人忙成这样,在一座城市里尚且不能经常见面,高中同学之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就算以后常联系,能一直联系下去的也是少数,更不要说什么“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敖丙忽的顿住,脑海中又浮现出哪吒的脸。


他们以后也会这样吗?


三年里打打闹闹,或许能过得充实又快乐,可是毕业之后总要分开的,他们可能会考上不同的大学,去不同的城市,认识一群新同学。


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再像现在这样要好吗?


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怎么了?”


二哥看出他有些失落,关切道。


哪吒说过,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问长辈,他哥姑且也算半个。敖丙踌躇了片刻,问他:“哥,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二哥挑眉,指指卧室门。


“最好的是哪个?”敖丙听着里边的几个高中生喝大舌头拉长音地感慨,执拗道,“如果只选一个的话。”


二哥摸了摸下巴,摇头:“没法选啊,我们几个关系都挺好的。”


“可是‘挺好’也不是‘最好’啊,”敖丙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没有最好的吗?特殊的、唯一的那种?”


“小丙啊,”敖家老二叹了口气,温声道,“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当然也会结交到不同的朋友,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的。”


“……可是我就是只有一个。”


敖丙低下头去,莫名难过起来。


“我就是想……永远和他做最好的朋友。”


仅此一人的、除了彼此之外,没有别人的。


他说得低落,二哥没听清:“你说什么?”


“真的没有吗?”敖丙抬起头来,困惑地反问他,“唯一的、特殊的?”


当哥的略一思索,扬眉道:“你说的是谈恋爱吧。”


叮咚。


一刹那,他好像在自己脑海里听到了这个声音。


周遭忽然变得模糊,耳鸣混合着心跳填补沉默,敖丙愣愣的,似乎听到他哥又说了什么,继而将书包塞进他手里,推进自己的卧室。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像之前十来年里做的那样,有些机械地拿出课本和习题册,眼前是翻过很多遍的、工整的笔记,眼前却也同时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某个脾气不太好的男同学,在脑海里演独角戏。


生气的、委屈的、得意的、开心的、羞赧的,全都变成个长得歪扭七八的小人,一边哇哇叫,一边把认识的这大半年里做的事全都复刻一遍。


敖丙莫名有些怅然,干脆转过身面对着窗棂放空自己。


……


脾气不太好的男同学此时刚洗漱完,正躺在卧室床上愣神。


医院里想不明白的那个问题,答案应该是在那两个梦中。


可是想不起来了啊。哪吒拍着脑袋犯愁,第一个梦倒是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连敖丙念的那首诗都记下来了,偏偏第二个梦就记得颠三倒四,果然是生病影响记忆力,回忆到现在只剩下敖丙变成一条龙——一条好看的龙。


父母在他一进家门后就打来了视频电话,跟太乙一样,上来就是一通询问,母亲在屏幕里满眼心疼和自责,提起最近他的表现又骄傲得不行,说老师夸你最近懂事多了,都说是敖丙那孩子带着你变好的,妈妈知道不全是因为他,我儿子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父亲平时话不多,也挤进屏幕来向他承诺:等爸爸回去,一定陪你打球。


哪吒答应着,有些不自在地安慰他们。他其实知道父母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关爱,只是这世界上除了父母和太乙,也就只有敖丙会觉得他很好。


又是敖丙,又想起敖丙。


现在,他挂掉了电话,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按理说可以毫无负担睡大觉了,可是睡了一下午又一晚上,合上眼也是脑子里过电影,根本睡不着。


那电影一帧一帧,全都是敖丙。


敖丙、敖丙……哪吒放空自己默念他的名字,思绪已经有些麻木,生个病折腾到晚上,好不容易趁敖丙睡着了能让他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脑海里思绪万千兜兜转转,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他真好看。


对他笑的时候好看、吃饭的时候好看、写作业的时候好看、睡着的时候好看。


无奈的时候好看、着急的时候好看、开心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其实他知道答案。心跳声里,哪吒捂住眼睛。


心头那团棉线依旧乱糟糟,他努力稳定心绪想要找出一个线头,从他们认识那天开始,将这些情绪一点点捋顺,可这些线却并不等他,都呼啸着,全部奔向那一个答案。


敖丙为什么会在他的梦里变成一条龙?


是因为龙太稀有,世人根本不得见,而敖丙对他来说,甚至比龙还要珍贵。


恍惚间,他终于想起梦里的自己说了什么。


龙或许有很多,可我只见过你。


你这样好的人,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所以,并不是他喜欢龙。


他愣愣望着窗外,树梢上的月盘无声,云雾悄然荡开,丝丝缕缕,温柔又缱绻地席卷夜空。


今夜无风,月亮安安静静挂在那里,星子就那么几颗,只有在靠近月亮的一小圈光晕里,蓬松的云层才露出一点点边,大的小的都有,这儿一朵,那儿一簇,像团团的绵羊的毛。


敖丙抬头看向那里,脑中还是那个家伙,从他们打架那天开始,像是游戏复盘似的,按着时间顺序挑出一些事情来演给他看。


别扭地向他搭话、得到答复会眼睛一亮、做题习惯性拧起眉毛、拿到考卷时的嚣张又自信。


要是偶尔靠得太近,还会吞吞吐吐地脸红。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弯起嘴角,直至恍然地轻笑出声。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折叠了很多次,有点破破烂烂,上面写满了公式和字母。


“……原来是这样。”


如同在云层浮絮里投下一颗火种般,那些酸涩、欣喜、悸动、不知所措,全部轻轻从心里汹涌炸开,叫他甚至有些想哭。


“是因为我喜欢、喜欢……”


是因为喜欢他。


喜欢他。


这就是答案。


哪吒将脸埋进被子,柔软却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个人的手指。


当他自以为试探地与他十指相扣,那个人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回应。


或许是因为,喜欢你这件事,是出于我的本能。


敖丙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草稿纸,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算式里,有一处歪歪扭扭的字迹,是那个人在昏昏欲睡时无意识用左手写下的。


敖丙”。


于是心跳声骤然加快,从前相处的日常碎片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如同斑斓的万花筒,一片是他拿着叉子喂泡面给他,一片是被胶水粘在一起的双手,一片是他们在月亮下念儿时的诗,一片是他们戴着口罩靠在医院走廊上昏睡。


还有一片,是他在雨声里专注而温柔地对他说,除了你,没有别人。


那雨声太大,太闷,多像他高中前的十几年人生。敖丙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认识他,自己的人生会有多么单调。


可是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凑巧又幸运的事,那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最特殊的、最喜欢的——


“我要去告诉他。”


敖丙推开卧室门,径直去玄关换鞋。敖家老二正打算关灯,就见敖丙穿过客厅,推门跑了出去。


“谁?”


二哥茫然,回答他的只有大门嘭的一声响。


想到之前的话题,敖丙他哥神色逐渐惊慌:“谁??”



敖丙终究还是没有半夜去拍哪吒家门,约莫两分钟,就回去拍自己家门了——心急找人,没带钥匙。


敖家老二一脸欲言又止地开了门,敖丙神色如常,见他哥那表情,道:“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二哥挠挠头发:“你干嘛去了?”


“找哪吒有点事,”敖丙低眉一笑,欣然道,“不过他应该睡了,明天我再跟他说。”


当哥的又仔细端详弟弟的脸,好像没什么问题。这小孩平时稳重得很,只有在提到哪吒时会显得活泼一些,但毕竟是好朋友嘛,他就稍稍放下心来一点。


连着三四天的阴雨连绵后,高中生们盼来令人神清气爽的周五,太阳也终于赏脸,一大早就在天边上工。


真是好天气。敖丙心情特别好,甚至早晨被闹钟吵醒都没有心烦,清醒后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哪吒说。


只是想到这件事,就足够让他欣喜雀跃。


清晨人少,一路畅通无阻,到校后还是照例有一群人朝他打招呼,搭话方式如出一辙,都是先问哪吒怎么没一起来,好像他俩真的是一双筷子,拆开才不正常。


今非昔比,现在被同学们这样问,敖丙就要在解释后再加上一句:“只是今天早晨这样。”


恍惚间,他就想起去年十月份,他们刚做朋友那会儿哪吒嚣张甩给众人的话:我们好得很。


想到他,敖丙就愈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忙碌一上午也没感到疲惫,十点、十一点、十一点半、领导讲话拖到十一点四十,终于可以去吃午饭了,他等不及换下西装,匆匆往另一栋教学楼赶去,长发飞扬,身姿挺拔,校园里的学生们频频回头,他却老是惦记着自己的黑眼圈——昨天几乎一宿没睡,满脑子都是今天的大事。


站在楼下左等右等,没人来,倒是等来了学生会的鹿童传话,说先去申老师办公室,有事找他。


“……改试卷?”


上个楼,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敖丙面对着准备好的红笔和试卷,头一次对老师有了逆反心理。


“改一中午吗?”他苦着脸问对面的申老师。


“当、当然不是,”申老师也在奋笔疾书,手底下红笔划得要搓出火星子,只来得及抬头瞥他一眼,催促道,“先去把衣服换了,你、你们几个一会儿跟我去教师食堂吃、吃饭。”


这也不像晚自习啊,不好跑。


敖丙偷偷看了眼身后的门,下一秒就被一旁十一班的老师一番话打回现实:“下午十二班第一节历史上自习,第二节英语是习题课,你们几个成绩都没问题,回头对对答案就行,这回周测卷子总共是四个班的,咱努努力,争取晚自习前改完。”


敖丙暗暗叫苦,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只好老实回班换校服。


问题是哪吒哪去了呢?


敖丙一直惦记着找机会给哪吒发个消息知会一声,他家情况特殊,手机可以随时带着,但学校里还是不能太光明正大。几个老师带着尖子生改试卷一口气改到快十二点半,约莫食堂第一波人快走了,才收了卷子下楼吃饭。



教师食堂门口,敖丙掀开门帘,刚好和垂眼出来的哪吒撞了肩膀。


哪吒啧一声抬起头来,拧起的眉毛在看到来人时立刻舒展开。


两人指着对方惊奇道:“你黑眼圈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没睡好呗。哪吒扭过头去,敖丙摸了摸鼻子,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答案,身后打着饱嗝的太乙老师朝他们打招呼:“来吃饭嗦,你看我就说嘛申老师肯定带敖丙来噻。”


后半句是对哪吒说的。这人闷头嗯了一声,面前就是敖丙,他却竟然低头要走。


“等等!”


敖丙拉住他的手腕。


“下午放了学你等我一下,”他弯起唇,音调轻缓,“有事和你说。”


“我晚上还要去打针。”


“我陪你去。”


敖丙声音依旧温和,同时却也十分执着。


哪吒一直没正眼看他,手腕被松松拽着,看身体倾斜角度好像是想甩开——最终也没甩开,就那样僵在那儿,远看就是两人在牵手。


申老师率先发出一声质疑:“你晚上干、干什么去?”


敖丙转过头对班主任讪笑,很有礼貌地小声忤逆老师:“老师,还得麻烦您准我个假。”


先斩后奏也是被哪吒教明白了,敖丙以前哪会这样。太乙乐得不行,拍着申老师的背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后者气急败坏地往门外轰,自己带着爱徒进去吃饭。


“你记得等我!”


敖丙转着头提醒。


“知道了!”


他好像还是有点不自在,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答应。


怎么抓手腕也会别扭?敖丙觉得有点好笑,心里隐隐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昨天辗转反侧一夜,只顾着想象坦白之后哪吒的反应了,之前的事是一点没复盘。


原来是这样。


他就愈发地欣喜雀跃起来,对着七八摞试卷一下午都保持了好脸色,终于在第二节课快结束时算完最后一张试卷的分数。


正是下课时间,敖丙刚放下红笔,就听办公室门外有个学生叫唤着跑过去:“打架了打架了!”


门口的老师探头出去:“几班的打架?”


那学生老老实实退回门口:“校外的。”


一群老师重新低下头去。


那学生瞥到敖丙,又踌躇道:“呃,好像是二班李哪吒。”


一群老师又抬起头,一半找太乙老师,一半去看敖丙。


太乙老师去蹲厕所了,不在办公室。敖丙神色不变,只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后边那个窗口能看见,要不你看看去?”学生也满脸不确定,道,“就后门拐角那个天桥那里,一群人打一个,呃也可能是一个人打一群。”


得到申老师的默许后,敖丙半信半疑出了办公室,走廊尽头的两个班一共七八个窗口,已经全都挤满了人,敖丙利用身高优势踮脚向校外看去,果真在那里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纷纷的议论声里,敖丙没理身旁同学的询问,扭头冲下楼梯。


二层以上的学生都挤在窗口看热闹,忽然有眼尖的指着楼下大叫:“那谁啊?敖丙吗?”


众人惊诧又呆愣的目光里,十二班的优等生两三步熟练地攀上了围墙,单手一撑,踩着护栏跳了出去。



残阳如血,柳絮漫天飞扬。


敖丙赶到时,地上已经躺了四个,都捂着肚子,那个一天没见的人正扯起面前男生的头发提起来,弓身提膝,暴戾一撞,打得那人一声痛呼,歪过脸去。


他头发已经散了,转头时眼神冰冷而暴怒,侧脸一道刺目的红,敖丙被浮絮晃了眼,不知那是血还是夕阳的光,只是望着哪吒的背影,他忽然想到初见时偶然在同学那里听到的他。


暴烈如火。


后边还有三个,看脸似乎是已经挂了彩,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都正往哪吒这里来。


没再多想,敖丙冲过去加入战局。


相比哪吒的不要命打法,敖丙的拳脚看似简单,却也是拳拳到肉,一脚揣翻一个。三傍手一出来,对面也知道他学过,骂了两句便相继跑走。


不远处坐着个已经被吓傻的小姑娘,穿着隔壁初中的校服,脸上还带着泪痕。敖丙一眼就看明白了原因,温声让她离开了。


而后,他坐到桥边的长椅左边,拍拍右边:“来,歇会儿。”


哪吒沉默着,低着头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提前出来等我了?”


“不是提前出来,”他估计是打的时候还用嗓子吼了,一开口声音有点哑,“就是翘课。”


“好吧,翘课,”敖丙好脾气地点头,“怎么翘课出来等我了?”


“头疼,心烦,”这人低着头,语气莫名有点委屈,“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啦?”


“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他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而后抬起头来,脸上赫然两道血痕,已经凝固了。


“你的脸,”敖丙愕然,随即焦急拉着他起身,“走,去医务室!”


哪吒却反扣住他的手,固执地重复:“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他的眼睛有点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看着还有点绝望,好像不指望敖丙能说出什么肯定的答案。


敖丙却毫不犹豫:“愿意。”


哪吒目光闪动一下,偏过头去看地面。


“你愿意跟我交朋友是因为你很好,你不会因为偏见怕我,疏远我,”他顿了顿,语气里有点久违的自暴自弃,“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看起来像个好学生。”


敖丙怔然,有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便挨着他坐下,道:“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不是因为我很好,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那现在呢?”哪吒抬眸,指着刚才打架的桥边,那里现在只躺着个扎头发的皮筋,“早跟你说了,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你就是很好啊!”


哪吒愣怔错愕的目光里,敖丙也很不理解:“谁还没打过架了,咱俩不是也打过吗。”


“可是你就打过这一次。”


敖丙叹气:“你是好是坏都跟打架次数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啊,你看咱俩认识之后都干了什么,翘课,迟到,翻墙,偷吃零食,罚站。”


顿了顿,他想起自己循规蹈矩的初中,不由得望天:“我初中要是起晚了迟到,会觉得天塌了。”


这下轮到哪吒不理解:“起晚迟到怎么就天塌了。”


“对啊,我到高中才知道的,这都不算什么,”敖丙看起来特别开心,“这都是因为认识了你。”


好像真的把乖学生带坏了,哪吒心虚地转过头。


不过,提起初中,又让他想到那件他纠结很久的事。


“我初中……”


哪吒有些犹豫地开口,声音低下去,好像对即将出口的话很没把握。


“我初中其实,没打过几次架。”


说完,他偷偷抬眼看敖丙,很怕他脸上露出惊诧或不信的神色。


然而敖丙只是听着,望着他,柔和专注。


“你信我吗?”


“我信你。”


小学打架会被定义为不懂事,初中打架就是青春期叛逆,在哪吒以为初中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小学校友将他一天六个课间打五架的事迹宣扬开来,初中的他就被莫名其妙孤立大半年。


所以就在他第一次因为谣言和初中同学爆发矛盾时,“校霸”这个名字,就代替了“李哪吒”。


看吧,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打架那么疯,简直不要命。


同学们开始疏远他,老师们开始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到、上课睡觉、翘课、早退,似乎这些事由他做出来就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好孩子。


到了高中,又是如出一辙的展开,只是大家都成熟了一些,至少老师和同班同学不会对他抱有那么大偏见,只是其他人,剩下的人,他们还是怕他。


直到遇到敖丙。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问我?”


敖丙毫不犹豫的信任让哪吒甚至有点哽咽,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敖丙笑了:“我信你啊,干嘛还要问。”


望着他冷色的长发,哪吒复又低下头去。


他很了解敖丙,这个人讲话很有分寸,别人不想提的事,他能很敏感地察觉到,然后绝对不会问。这是礼貌,但同时也是一种冷漠,因为他不在乎,其他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我呢?难道我们之间也需要这种分寸感吗?


哪吒深深垂下头去。


“你完全可以问我的。”


“别人都无所谓,只有你不一样,”他说,语气低落却认真,好像在立誓,“只要你问,我一定会说。”


随即,他听到身旁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我不问你初中打架的事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解释过,你没有解释过,那就是你没做过,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我又何必要问?”


哪吒在垂下的发丝里睁大双眼,那种酸酸涩涩的心动和怅然若失又从心口冒出来。


他也太好了,他怎么会这么好。哪吒失魂落魄地想,如果要是坦白了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我可怎么办。


正恍惚,身旁敖丙又问:“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敖丙歪头:“你之前梦见什么了?”


哪吒僵住,慢吞吞转头去看他。


是说变成龙那一次?


不是。


面对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哪吒知道他想问什么。


心跳声如擂鼓。


“……我梦见……”


敖丙有些好奇地瞧他,下一秒,被这人有点颤抖地捧住脸。


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


他抬起下巴,偏过头,在敖丙有些慌乱地眨眼时,闭上眼睛。


云叆叇,日瞳朦,腊屐对渔蓬。


漫天金红色的夕阳和浮絮里,就像在梦中那样,与他呼吸交融,鼻尖轻触,唇瓣相贴。


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


片刻,他稍稍退开,脸已红透了,望着敖丙轻声道:


“我梦见这个了。”


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风。


在他即将要把手抽离时,敖丙再次握住他的手腕。


“那我先说啦?”


哪吒茫然抬头,眼前是他温柔却有些赧然的双眼。


“……不,”令人头晕目眩的耳鸣和剧烈心跳中,哪吒红了脸将他望着,“我先说。”


天边灿烂的金与红里,风带着漫天柳絮卷起又落下。


“我……”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其实我想先跟你说个谢谢,就是,”他紧张到有点结巴,“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偏过头蹙眉,复又抬头,有些困惑、心动地望着对面的人,“我觉得应该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


所以其实不是日久生情,是迟钝的羞涩与悸动、复盘之后的恍然和欣喜,其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了,我……”


敖丙温柔凝视着他,片刻后,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叹气。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他眼里是专注的、有些羞赧的心动,那一片蓝色近在咫尺,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垂下眼又抬起眼,望着敖丙,险些压不住嘴角,却佯装镇定,有些沾沾自喜道:“我知道。”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知道你知道。这种默契似乎从认识第一天起就存在,谁都无法解释,真的就好像是上辈子认识,所以这辈子才省去了漫长的磨合期,相遇即相识,相识即相知。


敖丙弯唇笑了,又贴他近一点,轻声道:“那你要听答复吗?”


哪吒点头,随即被一双微凉的手捧起脸。


闭上眼前,他想,这夕阳,他肯定看过,他们肯定一起看过。


唇瓣触感如云朵,每一次触碰都在温柔诉说少年最甜蜜的心事。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全世界、全宇宙、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以后、永远——


我会在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里成为你的唯一。


-全文完-


两面包夹白提

🫓:爸爸他真的很好很好🥺


喜欢的话想要小蓝手👍🏻谢谢———

🫓:爸爸他真的很好很好🥺


喜欢的话想要小蓝手👍🏻谢谢———

绝兄今天也是那么污
#哪吒之魔童降世# #藕饼# ...

#哪吒之魔童降世# #藕饼# 【逆转剧】灵魂交换梗-第3话

前面的去合集里看

----------------------------------------------------

盗图的逼我打满水印,转载注明出处和ID即可

【不授权给抖音,不授权给抖音,不授权给抖音,】


#哪吒之魔童降世# #藕饼# 【逆转剧】灵魂交换梗-第3话

前面的去合集里看

----------------------------------------------------

盗图的逼我打满水印,转载注明出处和ID即可

【不授权给抖音,不授权给抖音,不授权给抖音,】


枯藤老树熏鸭

【海维】真心话大冒险事故

全文5k+

是大冒险装同性恋的梗,想看这俩整就写了。

◎现代大学pa

◎是有点的腹黑海哥和木头卡子

◎ooc预警,沙雕无脑甜文,毫无逻辑可言,快乐就完了~

◎写得乱七八糟,没有一开始想要的感觉,随便看看就好啦~

◎内含一句话枭羽,鸣神组   

  

  

  


  

  

   

    “所以……你们睡了?”

   

 提纳里搅动着咖啡,语气平静。

  

  “……那是个意外,啊不说这个!总之我现在看到他的脸就发怵,太尴尬了。”卡维的声音有些哑,整个人蔫了吧唧的,那头耀眼的金发都失去了光泽。

  “那没办法了,认输吧。”

  

 ...

全文5k+

是大冒险装同性恋的梗,想看这俩整就写了。

◎现代大学pa

◎是有点的腹黑海哥和木头卡子

◎ooc预警,沙雕无脑甜文,毫无逻辑可言,快乐就完了~

◎写得乱七八糟,没有一开始想要的感觉,随便看看就好啦~

◎内含一句话枭羽,鸣神组   

  

  

  


  

  

   

    “所以……你们睡了?”

   

 提纳里搅动着咖啡,语气平静。

  

  “……那是个意外,啊不说这个!总之我现在看到他的脸就发怵,太尴尬了。”卡维的声音有些哑,整个人蔫了吧唧的,那头耀眼的金发都失去了光泽。

  “那没办法了,认输吧。”

  

  “不可能!!”卡维激动得音量突增,又因为嗓子不舒服不断咳嗽

  “咳咳……我要让那个自负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学长!咳咳咳……”

   

提纳里拍了拍他的背,把搅拌好的咖啡递过去,卡维像喝酒一样端起来一饮而尽。  

  

  “总之……我不可能认输,我不信他能坚持。”

  

 提纳里若有所思。

  

  “那可不一定哦。”

    “哈?”

  


  

  

  ——————

  

  

 正所谓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世事难料,放三天前,有人和卡维说“你和艾尔海森谈恋爱还睡了”卡维多半会觉得这人脑部有什么顽疾。

 可现在,他觉得脑部有顽疾的人可能是自己,他到底为什么要去玩那个该死的游戏?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三天前,和他关系不错的学妹荧的生日聚会,酒足饭饱之后来到提前预定的ktv包厢,一群人唱唱跳跳好不热闹。

   

     是谁提出要玩游戏卡维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自己第一个答应,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卡维恨不得乘坐时光机回去掐死自己。

  

  

  在几轮游戏后,他们已经成功见识了种种奇观,比如达达利亚跳苏卡不列,钟离温迪两位教授合唱《穷开心》,赛诺唱《狼的诱惑》,迪卢克凯亚的《危险派对》,神里绫人的蜜雪冰城甜蜜蜜舞蹈,空荧还有派蒙联合出演的短剧《早都知道男孩子也会……》等。 

 还知道了不少八卦,比如魈觉得最丢脸的事是13岁那年半夜偷偷倒掉不爱喝的牛奶还被养父钟离看见;八重神子曾吃过女朋友影家养的狐狸的醋并骂对方狐狸精;荒泷一斗那天穿的是波点内裤;纳西妲觉得最好的放松方式是痛痛快快上厕所等等。

  

 卡维本来只是一个快乐的观众,幸灾乐祸的看着其他人社死,笑声一直到命运的酒瓶转向他时才戛然而止——酒瓶的另一头,指着那个一向和他不合的学弟艾尔海森。

  

 作为国王的荧稍加思索,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给你们两位的大冒险是……装成一对同性情侣,谁先退缩了就算输。”

 此话一出,卡维下意识看向艾尔海森,冷冰冰的学弟却不给面子,直接扭开了脸。

  

 看来很不情愿啊。   

  

 卡维见状笑着摇摇头,看起来颇为无奈:“那没办法了,我无所谓,但总不能勉强人家学弟,我……”

  

 “我没意见。”


 “……?” 

一直在旁边充当一块帅气背景板的人突然开口,没什么温度的视线直勾勾指向着卡维。

     

“……噢,这可真令人意外。”卡维挑起一边眉,显然有些惊讶”那就多多指教了……男朋友?”

  

“多多指教。”


  

空没料到艾尔海森会同意,用眼神询问自家妹妹什么情况,只见荧盯着他们,笑容有些奇怪。

  

 ……我妹这是?

  

“咳咳,谁先退缩就算输噢,你们加油~”在他们开启下一轮游戏前,荧笑咪咪的补刀。

  

——————

  


  

  

  时间回到现在,卡维离开咖啡馆回了家,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撞脸艾尔海森。

  

  

还好,他不在。

  

       

卡维松了口气,脱了鞋就瘫在沙发上,企图变成一张不为世俗困扰的饼。

  

  

 等等,这个地方……

  

 

……  

 “学长害怕了吗?”

  

  

 “哈……谁怕了……继续做。”

  

 “可是你在发抖。”

  

  

 “因为冷不行吗?你……呃!你就不能轻点吗……很疼啊……”

  

  

  “抱歉,我尽量。”

   

  

…………

  

  

  

  

  “!!!”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退出去好远,仿佛那张没了沙发套的沙发是什么洪水猛兽。

 卡维第一次这么痛恨酒精。

  

如果不是酒精作祟,他也不会在俩人争论谁玩不起这个话题时说出“那来做呀,你敢吗?”这种话,还上前撩拨人家。


  事实证明艾尔海森很敢,到了后半夜卡维直接被弄晕过去,然后又被弄醒,这样反复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他临睡前听到艾尔海森在他耳边哑声问了句:学长,服吗?

      不服!!!卡维很想怼回去,但被折腾了一整晚已经累到眼睛都睁不开,嗓子又干又痛,实在不想说话,只得带着满腔怨气沉沉睡过去。

  

  

  中午醒来的卡维看着镜子里黑眼圈浓重,脖子上满是青紫吻痕的自己,差点把牙刷掰断。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卡维越想越气,冲进厨房拿起水杯一阵猛灌,喝了足足三大杯才停下来。 

  

 可恶,这样下去不行。

  

  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这才第三天,自己如果这时候表现出尴尬或是想要避开艾尔海森的迹象的话,一定会被那个恶劣的家伙嘲笑!冷静一点,不就睡了一觉吗?就当被狗咬了……对就这样,他才不信艾尔海森能一直装下去,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很平静,但如果……

  

  一个邪恶的计划浮现,卡维笑得像个小恶魔。

    

———— 

  


   

  刚刚艾尔海森给他发消息说要晚点回来,他打出一个“知道了”,发出去前又想,对于情侣来说,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过于敷衍,于是加了句“在家等你哦亲爱的~”配上从学妹那偷来的猫猫表情包。

  

 ……啊,没眼看。

不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信艾尔海森在自己这么努力恶心他的情况能坚持很久,哼哼,学弟终究是学弟。

  

卡维得意洋洋的收起手机,谁知下一秒叮咚一声,有消息来了。

    

 【乖,我会想你的。】(猫猫摸头jpg)

  

“我……靠?。”

卡维被这短短的六个字雷的外焦里嫩,那个可爱的猫猫摸头表情包在他眼里仿佛是什么恶鬼。  

  

……小看他了啊。

卡维被激起奇怪的胜负欲,以更做作的口气回“就知道你会想我最喜欢你啦”

  再配上好几个猫猫比心猫猫贴贴猫猫脸红的表情包。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叮咚。”

  

 “?!”

  

  【我也最喜欢你】(猫猫亲亲jpg)

  

  

 “……这也能接?” 

  

  卡维盯着屏幕,如临大敌。


 看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啊。 

  

    

  

 

  

   “艾尔海森,你看起来心情很好?”一旁的同学问。

  

 “是挺好的。”艾尔海森收起手机,嘴角有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

  

   

 “哎——刚才和谁在聊天呀?对象吗?”

  

  “嗯。”

  

 “???唉??”这位同学显然没想到自己随口打趣的内容能成真,艾尔海森有对象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不亚于岩王帝君复活,小心翼翼的追问:“……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卡维。”

   

  

 “……啊?”

  

 “大三建筑系的卡维学长。”像是怕他听不明白一样,详细的重复了一遍,给这位同学的大脑短时间带来两次冲击之后,毫不留情的收拾东西走了。

  

  ——————

  

    

  

  


  第二天,文学系系草和建筑系系草搞对象的事在校园论坛里被疯传,卡维不止一次走在路上被叫住问“你真的在和艾尔海森谈恋爱吗?”

  

  

 卡维恨得牙痒痒,但又无法否认,否认等于认输,只能咬牙承认:

 “啊……是啊,是在谈。”

   “哇……虽然有点惊讶,但祝福你们!”

  

   “谢谢……” 

  

  

诸如此类的对话数不胜数,而传言的另一位对象就轻松多了,艾尔海森看上去并不好亲近,和他不熟的人根本不敢搭话,他也乐得清闲。且据知情人士爆料,这个消息是艾尔海森本人亲口放出来的。

  

  

  

  

 “你和其他人说我们在谈??”卡维气冲冲的来到书房兴师问罪的时候,艾尔海森淡定的翻了一页书:

  “有什么问题吗?”

  

   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他只是没想到艾尔海森会刻意说出去……卡维无法反驳,只能小声抗议:“那也没必要那么多人知道啊……”

  

 本来在外面随便装装就好,现在弄得整个学校人尽皆知必须时时刻刻当戏精了。 

  

 “我只告诉过一个人,传言的速度这么快,我也很意外。艾尔海森合上书,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我无所谓,但如果学长受不了,就去澄清一下?”

  

  澄清?否认他们的关系那不就是变向认输吗???

  

  “……谁受不了了?”

卡维再次被激起奇怪的胜负欲,他扯过艾尔海森的领子,在他嘴上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

  

 “等着巧吧艾尔海森学弟,先认输的人一定不是我。”

  艾尔海森闻言站起来,伸手坏住卡维的腰,把人揽在怀里。

  

  “那就拭目以待了,卡维学长?”

 说完他亲上去,两人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

  

  

  

  

  

  这之后,俩人疯狂飙戏,比如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卡维会一边说着“亲爱的这个真好吃你尝尝”一边故意把自己咬过一口的食物喂给艾尔海森,在对方淡定张嘴吃掉的时候嘴角抽搐一瞬,继而笑嘻嘻的喝艾尔海森喝过的饮料;路上遇见女生搭讪,如果是搭讪艾尔海森,卡维会说真抱歉美女这个被我拿下了你换一个吧他也没什么好的,坏习惯一大堆巴拉巴拉之类抹黑艾尔海森的话。

如果是搭讪卡维,艾尔海森会扯过他亲一口,语气淡淡道:“他有男朋友。”;降温时卡维把艾尔海喜欢的外套穿走,被发现就故意当着很多人的面问“宝贝我好喜欢你这件衣服所以穿走了好像还弄脏了一点你不会怪我吧”

  艾尔海森淡定摇头,并给卡维围上自己的围巾

 “喜欢就送你,你忘了戴我的围巾。”

  


  诸如此类提纳里看了惊叹,阿贝多看了崆峒的操作数不胜数,卡维越来越熟练,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当着奶茶店店员的面和艾尔海森法式深吻三分钟来换冰淇淋。

  

  所以……他还是不肯认输?

  

  

 在俩人又一次进行了深度交流之后,卡维扶着酸痛的腰沉思,这次他没喝酒,艾尔海森也没喝。

  

  艾尔海森原来是一个好胜心这么强的人吗?

  

  

 ————————

  

  

  

   

  

  

  

  

  

  

     “所以……你们要结婚了?”

  

提纳里搅动着咖啡,有些惊讶,他边搅边想,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我,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

  

 卡维痛苦的灌了一大口咖啡,百般不解,自己昨天那句“这都三年了你再不认输我可要求婚咯”只是口嗨,他知道艾尔海森不可能先认输,只是想吓吓他,谁知……

  

  “好,你求吧。”

  

     “????”


   “怎么,害怕了?” 

  

   “……谁怕?”

  

 卡维深吸一口气,心想不就是演戏嘛我倒要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艾尔海森?”

他故意用了嫁这个词,就是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弟知难而退。      

      

  “我愿意。”

  

 “……哈?”

  

 “我说,”艾尔海森凑近他,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

  

  

——————  

  

   

  

“我从以前就想说了,他好胜心也太强了吧?这种事都敢答应……就这么怕输吗? 卡维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很苦恼。

  


  

  

“……等等,你觉得他这三年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强烈的好胜心?为了赢那个游戏?”


 “难道不是?”

  

  

 提纳里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提纳里摇摇头,喊来服务员结了账:“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新婚快乐。”

  

  “……你不帮我想想办法吗?”

   “那要不你认输?”

   

   “……不可能。”

 “那没办法了,”提纳里站起来,语气郑重的拍拍他的肩:“新婚快乐。”

  

  “……”

  

 ————

  

  

  

 卡维醒的时候睡在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迷迷糊糊的往边上摸过去——艾尔海森总是很贴心的把外套放在他习惯找的地方。

 好困……腰好酸。

   卡维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为两人昨天晚上的无节制感到些许后悔。 一番简单的洗漱后他顺着早饭的香味来到厨房,艾海森正在在装盘,卡维凑过去亲了他:

  “早安……”

  

   

        “早安。”  

  

   艾尔海森顺了顺他乱糟糟的金毛,递了杯温水过去,卡维乖乖接过喝起来,让干哑的嗓子的嗓子得到慰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卡维有些愣怔的放下杯子。


  哪里不对呢?  

等到他们上桌吃饭,艾尔海森递给他餐具并顺便帮他把额前一缕挡住眼睛都碎发别到耳后的时候,卡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变得无比自然,甚至养成习惯。贴心摆放的外套,早安吻,还有一些亲昵的小动作……他们仿佛真的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可他们并不是,这个滑稽的游戏随时都可能结束,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现在,只要他们其中一个先退出就行了。

   卡维嚼着艾尔海森按他口味做的鱼肉卷,怔怔出神,在听到他说下午一起去挑婚戒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艾尔海森。”

  

  “怎么?”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艾尔海森的动作顿了顿,他看似不经意道:“你指什么?”

   

  “我们的相处方式有问题,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太好……结束的时候我们都会不习惯吧?”

  

  “结束?”艾尔海森冷声重复了一遍:“你要先退出?”

 “怎么可能!” 卡维反驳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不太好,我们可以稍微不要那么“恩爱”,这样等以后……”

  

  “我并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问题。”

 他抬眼看向卡维,眼神凉凉的:“倒是你,突然问这种问题,我可以理解为你动摇了不先退出的决心吗?”

 “都说不是了……”卡维叹了口气,上前扯住他的领子:“不信试试看?看我有没有动摇……唔”

 艾尔海森海森直接吻了上去。

  

 ————

  

  

  

  他们的婚礼在当地一个大教堂里举办,之前参加过那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人都收到了邀请,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嗦面,差点把面条吃进鼻子里。

  “所以……他们真的就为了一个游戏结婚了?”

  他的好妹妹荧用一种空感觉自己被骂了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不明白吗?根本没人在意那个游戏。”

  

 “……啊?”

  

 荧觉得和木头说话很累,所以干脆不说了。

  

  

  


   不久后,提纳里得知卡维和艾尔海森交往了——在他们已经结婚的前提下。 

  

  

  

  

 ————end

  

 ◎卡子,或许你知道有个东西叫激将法?

 ◎荧妹从一开始就知道艾尔海森一直暗恋他的学长卡维

Amo

【知妙】俗世情人

6k➕日常,一对小情侣贴贴,二三四五件恋爱小事。521要吃蜂蜜小甜糕,记得自备乌龙茶解腻!

——

 

须弥城的春有春的浪漫,教令院周围移栽了一圈从稻妻来的樱树,据说是八重女士亲自挑选的品种。春风拂面,瓣若吹雪,学生们下了课都去排队拍照,一来二去成了网红景点。

 

就连大建筑师也不能免俗,命艾尔海森择时跟自己去拍照打卡。

对方的指节在桌上敲着,从书里抬起了头,似笑非笑。


“哦?看起来某人最近很清闲,怎么不自己去?”

 

卡维一撇嘴,“那不是没人给我拍照吗。”

 

“没记错的话,之前每次我给你拍,都会被你从构图、光影、角度、各种地方...

6k➕日常,一对小情侣贴贴,二三四五件恋爱小事。521要吃蜂蜜小甜糕,记得自备乌龙茶解腻!

——

 

须弥城的春有春的浪漫,教令院周围移栽了一圈从稻妻来的樱树,据说是八重女士亲自挑选的品种。春风拂面,瓣若吹雪,学生们下了课都去排队拍照,一来二去成了网红景点。

 

就连大建筑师也不能免俗,命艾尔海森择时跟自己去拍照打卡。

对方的指节在桌上敲着,从书里抬起了头,似笑非笑。


“哦?看起来某人最近很清闲,怎么不自己去?”

 

卡维一撇嘴,“那不是没人给我拍照吗。”

 

“没记错的话,之前每次我给你拍,都会被你从构图、光影、角度、各种地方给批得一无是处。”

艾尔海森不咸不淡地抿了口咖啡。

“比起我,你还不如叫一个路人给你拍,从结果来看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所以才要给你个突破自我的机会嘛艾尔海森!”

 

“……而且路人还不会被你责怪。”

卡维正跳到他腿上,努力搓着那张恋爱日久,五官已渐趋柔和的脸,因此对方话音听着有些含糊。“卡维,你还没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卡维心知那人又在以他得天独厚的语言天赋、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以退为进的辩论思路,渴求一点主动示爱的征兆。


而多年的战争到现在已然缓和,现在的自己早已不吝惜爱的表达。

 

卡维索性骑到他腰间,一只手挑起对方的下巴,“明知故问。因为我想和你约会。”

 

总之,在一番激烈口角——此为引申义——或许角字换个读音也说得通——之后,百忙之中的书记官还是欣然答应了大建筑师的请求。

 

只是卡维的不满更甚了。在他想象中,他们本应像任何一对情侣一样,穿着常服,手拉手,握着三个球的冰淇淋,在花树下幸福拍照。

 

可现实是艾尔海森淡漠地出现在花树下,一插口袋,学生们自动让出了五米路,也不怎么说话了,一双双眼投来崇敬的惧怕的好奇的八卦的目光。

 

卡维:“…………”

 

艾尔海森抬了抬下巴,“你看,现在没人,你不拍吗?”

 

卡维脸色跟打翻了调色板一样精彩,被艾尔海森指挥着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往左大约0.35米,胳膊上移15度,眼睛看向3点方向。对,这个构图似乎更加符合你给我的参考标准……”

 

以他们为圆心,半径5米内的妙论派学生都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记笔记。

 

饶是他们的恋情已公之于众很久,也真是艾尔海森才能干出来这码事。跟他恋爱到现在,哪怕是个脸皮有城墙厚的,都要给这家伙拆没了。

 

而卡维的脸皮自认只比白纸薄一点点,随意拍了几张就扯着人落荒而逃了,翻着相册里的成图,更是七零八落,架子大雨点小,气得卡维15分钟没理艾尔海森。

 

须弥城的春也有春的苦恼。艾尔海森不顾旁人的秀恩爱举动为其一,枫丹梧桐的风中飘絮为其二,季节性流感为其三。

 

家里桌上摆着几大盆水果,卡维日常督促艾尔海森记得吃。“春天流行感冒多,每天一颗苹果,健康之家绕道走,艾尔海森你要乖乖吃哦,补充维生素。”

 

而对方总是表面应着,但卡维给他规定的一天一颗苹果的量总是完不成。等卡维问起,他的理由永远是:

 

“看书的时候吃这些不方便。”

 

最近又多了一句:

 

“苹果是一种很无聊的水果,你难道不觉得吗?”

 

“什么叫无聊啊!”卡维简直要狂怒了,“不许搞水果歧视好吗,苹果听到会伤心的!“

 

在卡维的世界里,每种水果都是最好的水果,正如他付出的每份爱都是最好的爱。

 

卡维坚决表示要捍卫苹果的果权,于是闲时索性把它切好,一瓣瓣地喂给艾尔海森。对方这时倒看不出什么不情愿了,一边翻着书页,一边享受着爱人的体贴。

 

但说来说去,吃苹果也不过是个添头,两人之间容易得病的,怎么看也轮不到艾尔海森才对。

 

可就在看完樱花回来的某日,艾尔海森在上床时说了句:“感觉嗓子有些疼。”

 

谁都没有在意。

 

第二天,卡维去教令院找艾尔海森时,听见一路上此起彼伏的咳嗽,总觉得有点不对。

 

他见办公室内的艾尔海森还是只穿那一点点,若有若无地显出精壮的身材,就不知在给谁看——忍不住三两步上前去,叫他小心着凉,顺便递过去亲手捏的寿司卷。

 

艾尔海森拉了拉他空荡荡的绸子衫,你不也是?

 

卡维第二天要去沙漠做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项目,因此很珍惜待在一起的每一秒。

 

他们正说着离别小话,突然有人吸着鼻子闯进办公室,“书记官先生,咳咳,这里是知咳咳论派咳咳咳咳咳这一年的的学生论文和考咳咳试卷咳咳咳咳咳……”

 

卡维看着咳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脸色抽搐地摸出一颗润喉糖递过去,顶着艾尔海森垮下来的脸,担忧地望了眼他,先行跑路了。

 

待到卡维已经在沙漠里,研究某建筑外墙如何改进时,艾尔海森突然难得打来电话,说他嗓子有点疼,可能得了流感。

 

沙漠中信号不好,爱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在风里飘,听得卡维心思有一茬没一茬地烦。

 

“艾尔海森你要不就告个病假吧,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对方嗓音清明,称自己好得很,教他一个人注意安全。

“我没事,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不用提前回来看我,也不用考虑我。”

 

卡维眨巴着眼睛应下了,挂了电话,还有点发怔。说起来他和艾尔海森认识这些年,竟然很少见他有什么病痛。

 

当年教令院的时候,有一年的初雪,他远行找灵感,结果崴了脚,还是艾尔海森一路半背着他回来。当时少年人的体温很薄,卡维回来心疼地煮了几天热汤,艾尔海森只闲闲地说不爱喝这种东西,却也没见他生病。

 

后面分开的几年里,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可每年的第一场雪,他都会想世上有没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任性,硬扯着艾尔海森,冻得红扑扑地出门看雪;每年第一片樱花飘落的时候,他都会想有没有人陪艾尔海森度过论文月的凌晨四点,换季了和他分一份驱寒的热汤。

 

他心里突然有累积了很多年的话想说,多喝热水,换季别穿太少衣服,记得吃药,又觉得自己好笑,都是成年人了, 他还真能把艾尔海森当小孩不成,说出去也不怕吓着人。

 

卡维挂了电话,才发现周围一圈人全都放低了声音,听他跟书记官讲小话呢。

 

“喂,你们!别都围在这啊!”

 

在卡维与艾尔海森的恋情刚刚公布之时,他们的感情生活一度被架在风口浪尖上。

 

当年大家都道艾尔海森不会宠人,从不顾及他人感受,似乎在言语上把对方针锋相对地逼回去是世间莫大的趣事,一天不怼几句都缺斤短两似的。

 

那时他两官宣的新闻在虚空滚动插播了一周,直接占领蒸汽鸟报头版头条,买卖禁忌知识的小摊上“书记官与妙论派首席建筑师情感内幕”一时炒上天价,人手一本《竹马竹马?亦敌亦友?独家内幕消息揭秘两人感情真相!》。

 

据说本地大商人多莉因垄断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道消息而大发新人财,真真假假,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下午的暖阳将大建筑师的脸映得更加优雅明艳,精心整理过的长发如金箔般泛着浮光。

饶是共事许久,身边人还是晃了神,又见他和艾尔海森不知说了什么后,若有若无蹙着的眉就再没有舒展开。

 

助手忧心地盯着他,脑中不由得闪过小道消息:

《须弥大建筑师卡维与友人相聚牌局,书记官从未出席》

《书记官办公室里多次传来争吵,疑双方感情破裂》

《卡维只身前往沙漠长达数月,异地恋是明星情侣也过不去的坎》


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也要陷入情感漩涡,流言蜚语不断还要强撑着投入工作。真是令人愤怒啊!

 

卡维看着对方突然变得很奇怪的神情,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又过了一两日,晚饭后,一群人便各自摸黑回了自己的帐篷。

沙漠营地周围没有灯,卡维一掀开厚重的门帘,突然心里一紧——

有人?

 

他一手摸向腰间的小刀,突然一只手捞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脖子被头发扫着,闻到熟悉的淡淡气息,卡维紧绷的身体瞬间卸力了,就势倚上去,另一只手顺便开了灯,赫然是一大个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你真的!吓死我了!”卡维狠狠松了口气,并不强硬地往他身上锤了下,“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在家休息,跑这里来了?”

 

对方单手把这小猫攻击的手腕一捞,依然不放开对方瘦削的腰身,好整以暇地亲着卡维的头发。

“……沙子。”

“不要这么挑剔了喂!条件艰苦,将就一下。”

 

艾尔海森抱着他,在他的脖颈上亲了又亲,咬出个意味不明的牙印。卡维又努力推推他:“你的流感怎么样了?”

 

艾尔海森闻言避过脸去,咳了几声,老实道:“这几天嗓子一直在疼。教令院最近流感肆虐,索性就告了假。”

 

“然后就把病毒播洒到我们这个小小的项目组来?真是供不起你啊!”

卡维给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把人推去擦了个身,塞到被子里,又要给他量体温,还张罗着出门给他借药。

 

艾尔海森扯扯他的袖子,“没必要。很晚了,你不用跑来跑去。”

 

卡维抖着体温计念叨,“37度4,是不是低烧?……”

 

对方只是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一蓬灰发在他腰间拱了拱。卡维托着他的脑袋,枕到自己腿上,微凉的手给他按摩额头两侧。

 

“你怎么跑这么远过来呀,就不怕病情加重。这两天也别看你那书了,先养病吧。”

 

揉了半天,有点乏了,卡维打了个哈欠,并排躺到艾尔海森身边,想了想,又搬了两个大枕头隔在两人之间。

 

艾尔海森闷笑,问他怎么回事,卡维脸有点红:“离你远一点,怕被你传染!我要是得病了,项目怎么办呀……”

 

对方脸上的笑意更甚,隔着巨大的枕头,伸出手臂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早,卡维端来热水,又被艾尔海森拉着说“想喝咖啡。”

 

“生病了还是暂时不喝比较好吧。”

 

“哦?有这样的说法吗?我记得某本生论派的书说……”

 

卡维也给他带进去了,摸着脑袋,“但我记得那后面又补充了有几种植株的咖啡最好还是不要……唉我也搞不清楚,回头问问提纳里。”

 

“而且沙漠这只有速溶的,你估计也不爱喝。”


艾尔海森摇摇头:“你喝什么,给我来一份就行。”

 

卡维留艾尔海森在帐篷里,自己出门工作去了。以往在家,都是艾尔海森出门更早、作息更规律些,而他经常因为熬夜和各种不好明说的原因一觉睡到大中午。

 

现在反而成了他先送出早安吻的那几个罕见时刻,揉着还没完全醒来的爱人的头发,感受着他迷糊间下意识裹紧的怀抱,就仿佛一整天都明亮了。

 

卡维此行是为实验如何完美地就地取材,在资源匮乏的沙漠地区,造出能应对恶劣条件的可持续美观建筑。


他们针对某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很久,晚间大家正聚在一起讨论,突然一个人拉开门帘进来了。

很多人还在疑惑,有人已露出了惊讶表情,书记官先生?他怎么不在教令院,却来了这里?来找卡维先生的?

 

艾尔海森淡淡望了他们一眼,手里抱着一堆书,挤在卡维边上坐下了,卡维在座位上小小地啊了一声,“你怎么不在养病?”

 

“帐篷里太无聊,去了趟附近的小镇,他们那儿档案室里有些资料你也许用得上。”

 

大家沉默了半分钟,又接起之前的话茬,却见他两时不时偏过头说些小话,偶尔争执一两声,也没见谁闹红脸,无需刻意表现或遮掩,满当当的爱却早就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

 

卡维认真翻找资料时,有人看见书记官就在身后一言不发,悠长的目光注视着他,再移开,反复很多次,眼角眉梢中就好像……蕴含了几个世纪的爱一样。

 

她不禁看得愣了,蓦然书记官面无表情迎上了她的视线,她瞬间尴尬地低了头,心里直犯嘀咕,卡维先生总被这样的眼神望着,他是不清楚,还是早已习惯了呢?

 

换了她,如果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她可能一生也无法习惯。

 

待晚上回了帐篷,卡维把书一放,斜睨了某个人一眼:“不是身体不好?怎么还不歇着,跑那么远去找资料。”

 

艾尔海森看他的表情,觉得有趣,又咳了几声,卡维给他倒了杯水,抱着臂,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老实说,你真的生病了吗?”

 

艾尔海森挑眉:“我确实感受到了疑似流感的症状,不是吗?”

 

卡维:“喂……艾尔海森,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说实话,每天问你就嗓子疼嗓子疼,你已经嗓子疼了一周了!”

 

“就是嗓子疼,咳嗽,太阳穴也很疼。”

 

“……不管你用了什么理由,总之是说服了你自己。”卡维翻着手机邮件,“你一不在,他们直接通报全教令院,让大家注意身体。真是金贵啊,书记官先生!得病了就好好养着,别乱跑了!”

 

艾尔海森只是凑上来,贴着卡维的脸颊递给他一个吻。卡维扭头要用嘴唇接过的时候,对方却轻轻退开了。

“怕传染你。”艾尔海森说。

 

卡维突然意识到,这几天对方从没用过自己的杯子,吃饭也会特意分开餐具,每天都会注意通风,他耳朵有点红,只说:“每天一起吃饭、头碰头睡觉,要传染,早就传染上了。”

 

项目推进得十分快,入了夜,卡维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凝眸沉思,一绺金发从耳后掉到了眼前,仿佛回到了当年教令院。

 

从十几岁到现在,身边人的这副样子,艾尔海森已经看了很多年,可他的心还是会如初次般漏跳一拍。每一次看见,他都还是会很喜欢。

 

艾尔海森顺手就做出了学生时代只有在最妄想的梦里才能做的事,伸手把那绺头发别了回去,侧头送上一个轻吻。

 

对方的笔在纸上一滞,含糊地念着:“吓死我了差点儿画错了。”

 

艾尔海森又试图将那份吻弥漫至嘴唇,却被突然推开,卡维眨了眨眼:

“现在不怕传染了?”

 

艾尔海森:“两周多了,我已经好了。”

 

“你明明还在咳嗽。”

 

“已经没有传染性了。”

 

卡维:“那看来某个人病假也该结束,回去上班了吧。”

 

“那还值得再观察一下。”

 

卡维凉凉地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说起来,最近一直是我照顾你,说不定我已经得了流感,现在还是潜伏期。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对不对?这不得让你照顾回来?”

 

“对。”

 

卡维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

“真是服了你了。”

 

一晃儿就是小一个月,卡维也结束了长长的出差。

 

艾尔海森难得告了这么久的病假,只是今年春天的流感像海啸一样扑倒了许多人,也没人不识趣地探问书记官的病情。

 

等他们回家之时,卡维也把艾尔海森的摄影培训计划正式提上日程,争取下次和他出门,一定要拍出值得纪念的照片。

 

须弥城的樱花已经谢了,可哪怕错过了春樱,他们还可以在夏天看月莲,秋日采桔梗,再在凌冬前往璃月,折一枝墙头院落的雪梅。

 

归家时已值傍晚。路边的旋转烤肉迸着滋啦的油星,裹着须弥香料的浓厚风味。这阵子在沙漠吃得无趣,卡维推了推病愈的艾尔海森:“馋不馋?吃不吃?”


艾尔海森道:“都行。我去买几瓶酒坐着喝。”

 

铺子里几位教令院的学生嘻嘻哈哈聚餐,看到他两,表情瞬间凝固了:“卡维学长、书记官……您病好啦!原来你们也会来吃这个啊……”

 

“哈?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卡维不禁失笑。

 

他扭头戳了戳艾尔海森:“在学弟学妹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一定是你平时太严肃了,毕竟我可是很随和的。”

卡维兴起,伸手试图扒拉艾尔海森的脸,“不要板着个脸啦,表情好一点。”


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一转身偷偷发着社交圈:“在饭馆看见卡维学长和书记官了!被秀了一脸谁懂啊?”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烤肉配酒,沙漠里可没有这等飨宴。卡维最近忙消瘦了,对方给他切了大块肉铺在盘子里,又被他叉了回去,上手戳着爱人的腹肌:“这也太多了,吃不下,艾尔海森你以为我是你啊……”


他不知道对方正在心里丈量着他的腰围,默默寻思怎么才能把他喂胖几斤肉。


杯盘既尽,他和艾尔海森手指相扣,穿过人行横道,与无数人擦肩而过。世人匆匆忙忙,忙着讨生活、忙着做大事、忙着教养儿女、忙着奔向一切世间最俗常不过的朝朝暮暮、月月年年。


人间俗气事,也无非是晨有所思、夜享清梦、一日三餐、有至亲之人在侧,就着酒将一份闲愁遐思掰成三两瓣。

他们这些学者,在外人眼里,总是清谈风月,不染尘埃似的。可卡维自认与艾尔海森不过是一对俗世的情人,在这匆匆的世间,谈一场最俗气的爱恋。

 

趁着春的末梢,他们得闲和赛诺、提纳里聚了聚。

 

须弥最近和璃月开展了友好学术交流,提纳里提到著名医师白术介绍了一款新中成药,据说能有效防治春季流感;而赛诺拿着两盒扑克,说从璃月学者那里学到了风靡的玩法,今天不打七圣召唤,来尝个新鲜。

 

卡维激动表示这药上市了得添几盒,又被旁边闲适打牌的艾尔海森打断,提醒他那还有得等,到时你都不一定记得这回事。卡维嗔道明明家里大小事务都是我操心得多,不指望我,难道还指望你这个只会看书的灰脑壳吗?

 

灰脑壳置若罔闻,只是闲适地喝了他的酒,顺手丢出一溜顺子和三副炸弹,压死了卡维刚扔出的一个炸,甩甩手第一个下场,欺得卡维吱哇乱叫。

 

艾尔海森驻足他身后,对着他手中的牌凝眸几秒,抽出一张插到另一张旁边:“接下来你可以这么打……”

 

对面的赛诺&提纳里:“喂……”

 

赛诺:“我是你对家你不帮,在这帮我上家?”

 

大风纪官对扰乱牌局治安的行为嗤之以鼻,于是书记官见好就收。“看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你们吃着,我先去处理点事情,回见。”

 

他一个人背着手走了,赛诺提纳里两人也闲谈,说艾尔海森前阵子居然也告了病假,今年须弥城的流感真是来势汹汹,还好他们在道成林住着,人少。

 

“对了卡维,你的抵抗力竟然这么好,艾尔海森都得了流感,你们天天在一起也没传染?”

 

卡维:“呃……”


他嘴角抽了抽,这,这该从何说起呢?


艾尔海森那流感,有几分真几分假都说不清。


“这酒不错,老板,再来两瓶——”

 

算了算了,还是喝酒吧。一会儿等那家伙回来,再给他添道菜。

 

Fin.

 

——

其实感觉自己不太擅长写没什么剧情的小甜文,但赛2给我下了蛊,长蛀牙也要写,遂写

祝小情侣和大家521幸福快乐❤️


-二编

写这篇的时候我还担心太甜腻了,看到赛索斯语音的我--

水煮蜂蜜柚子茶

(蓄谋已久的灵机一动开始报复社会)

(蓄谋已久的灵机一动开始报复社会)

星期十TEN

当卡维回想起以前冲动时belike:

二编:算是幻想pa……因为在画p2的时候自己都不太相信艾尔海森会说出这种话

一次从不知道哪里看的书上看到的话:“现实主义者为理想主义者撑伞。”

当卡维回想起以前冲动时belike:

二编:算是幻想pa……因为在画p2的时候自己都不太相信艾尔海森会说出这种话

一次从不知道哪里看的书上看到的话:“现实主义者为理想主义者撑伞。”

收下姐的花

【知妙】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隔

卡维生病了,大家很担心



“你是说,你是艾尔海森?”医生正拿着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他听到这话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又看了看那边的病厉。

 

 

姓名:卡维

病症:幻想症

初步判断病人行为举止正常,但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位名叫艾尔海森的人,只是和别人互换了身体,同时某些时刻伴有强烈的自我伤害情绪。

 

 

 

医生恰好知道一位名字叫艾尔海森的人,更恰巧的是,面前这位卡维,妙论派之光,是艾尔海森的室友。

 

 

“卡维先生,你为什么会认为你是艾尔海森呢?”医生认真的询问眼前人这...

卡维生病了,大家很担心



“你是说,你是艾尔海森?”医生正拿着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他听到这话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又看了看那边的病厉。

 

 

姓名:卡维

病症:幻想症

初步判断病人行为举止正常,但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位名叫艾尔海森的人,只是和别人互换了身体,同时某些时刻伴有强烈的自我伤害情绪。

 

 

 

医生恰好知道一位名字叫艾尔海森的人,更恰巧的是,面前这位卡维,妙论派之光,是艾尔海森的室友。

 

 

“卡维先生,你为什么会认为你是艾尔海森呢?”医生认真的询问眼前人这个问题

 

 

卡维不耐的看向医生,“我就是艾尔海森,在一个月前我和卡维互换了身体,就这么简单,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或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不重要,赶快放我走吧”

 

 

医生悻悻的闭了嘴,他得承认,卡维这样子确实挺像艾尔海森的。

 

 

“好吧,卡维先生,你先走吧,以后在约个时间谈谈吧”

 

 

 

卡维起身离开了,脸上是那种从来不会出现在卡维脸上的表情,他紧紧握着的拳头显示着不寻常的一切。

 

 

如果不是提纳里和赛诺坚持他来,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接受这些愚蠢的问题

 

 

 

 

 

 

回到了家里,他来到卫生间死死的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张脸,他伸出手触摸镜子,只摸到了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触感。

 

 

 

 

 

 

 

 

 

提纳里和赛诺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的卡维,他们呼唤卡维,摇动他的身体大喊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两人对视一眼,匆匆抱起这个人往健康之家奔去。

 

 

“已经恢复了心跳,等他醒来吧,但别抱太大希望”

 

 

医生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提纳里和赛诺沉默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说,有没有可能……”提纳里看着卡维苍白的面孔和这些天不对劲的样子他正准备出口的话被赛诺打断了

 

 

“如果真的是,那我们就没有理由让他留下来了”

 

 

或许其他人可能会犹豫不决,但艾尔海森不会,他的决定与深思旁人很难改变

 

 

 

 

 

艾尔海森在两个礼拜前,不幸去世了。

 

 

教令院的书记官去世这件事当然不是一件小事,况且这是没有人能料到的情况,那个不可一世的书记官竟然也会迎来死亡吗?

 

 

在那之后卡维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他开始说自己是艾尔海森,在之前和卡维互换了身体,这种荒谬的言论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们都以为卡维是因为接受不了艾尔海森死去的事实。

 

 

 

 

 

 

 

 

 

 

 

 

艾尔海森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他飘在空中看着梦里熟悉的场景,那是一个月前。

 

 

他和卡维刚交换身体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都认为这是一次有趣的意外。

 

 

在艾尔海森和卡维互换身体后,卡维开始了自己的为虎作伥,他仗着用的是艾尔海森的身体所以去到酒馆大喝特喝·用的艾尔海森的钱

 

 

飘在空中的艾尔海森眼睛里隐约露出一点笑意

 

 

每当这时艾尔海森只能皱着眉看着那个在他身体里肆无忌惮的家伙,他会把卡维的酒挪走并且扯过他覆上一个热烈的吻,每当这时人们就会看见一种从来没在书记官脸上出现的表情,书记官红着脸窘迫的推开了那位建筑师。

 

 

“你真是………这里还有人啊!”,大书记官红着脸结结巴巴的

 

 

一旁的金发建筑师毫不在意的盯着他,“所以呢?”

 

 

声音是那样的冷静

 

 

酒馆的人大开眼界,无一不为这事感到惊悚。

 

 

回到家,卡维会坐在沙发上然后用着书记官的身体去向自己的身体撒娇,说要吃饭,然后跑去房间里开始画图。

 

 

“如果你能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就感天谢地了,学长希望你记住这些东西是我的不是你的,不要把我的东西随意乱丢”

 

 

卡维装做没听到一样往房间去了,艾尔海森皱着眉头而后又无奈的开始收拾

 

 

沙发出现的不再是卡维的东西,而是艾尔海森的一些衣物或是东西凌乱的摆在那里,每当这时卡维总能看到“自己”冷着一张脸给他收拾,这是一种这辈子都难见第二次的场景。

 

 

生活依然这么过着,两人没有因为互换身体而感情出问题,相反他们更加相爱了,两人也努力的调查着换回去的办法。

 

 

飘在空中冷眼看着事情再一次发生,艾尔海森承认他有点嫉妒那时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了。

 

 

起初,没有人意料到那天下午的一个吻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你能跟着他出去的话”,艾尔海森飘到那个自己的身旁试图告诉他点什么,但他随即又反应过来,这里是梦,这里只是再重复着事情的发生

 

 

梦里的艾尔海森一无所知的坐到沙发上拿起书本

 

 

“跟出去”

 

 

艾尔海森听不到。

 

 

事发当天,艾尔海森正用着卡维的身体处理着一些食材,因为今晚某人会回家吃饭,他只是突兀的感觉到一种不妙的情绪,心脏似乎不对劲的跳到着。

 

 

 

 

然后没多久他做好饭等着爱人回来,赛诺敲开他家的门说

 

 

“卡维!不好了,艾尔海森出事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赛诺似乎被卡维那面无表情但眼里又带着疯狂的神情吓得楞了一下。

 

 

 

 

 

艾尔海森没有等到回来吃饭的爱人,他等到了爱人的死讯,他感觉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似乎从卡维的身体里出来漂浮在空中冷漠的看着一切。

 

 

他似乎看到了飘在另一边凝视一切的未来的自己一样………

 

 

然后他拒绝去看“艾尔海森”的最后一面,直到尸体被埋葬,他也不曾去看过

 

 

他只是待在房间了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同样面无表情的金发青年也回望着他,艾尔海森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样移开视线然后一拳砸碎了镜子

 

 

“我不想看了”,飘在空中看着一切发生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太好,艾尔海森双手抱臂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

 

 

楼上的艾尔海森看着破碎的镜子

 

 

卡维的脸上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卡维的脸上一直有着像太阳一样不低头的高傲和笑意

 

 

卡维死了

 

 

在他们身体互换的时候,用他的身体死去了,艾尔海森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身体是怎样,但是现在在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卡维,是他相恋了几年的恋人,是在那个下午害羞的吻了他一下然后说晚上要回来吃饭的人。

 

 

家里到处都是另一人存在过的证明,凌乱的衣物,成对的摆件,别致的花瓶,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存在。

 

 

饭餐已经凉了,卡维也没有回来

 

 

艾尔海森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用布蒙上了,但每到深夜,他又悄悄扯开布凝望着镜子里的容颜,渐渐红了眼,只感觉喉咙像是被刀划了一样疼,他轻轻开口

 

 

“我爱你,你回来吧,饭菜是你最爱吃的”

 

 

无边的沉默撕碎了他的心,镜子里的人也不是卡维,

 

 

 

 

 

 

没有任何回应,就像那直到现在还摆在桌上的饭菜一样。

 

 

 

 

我曾傲慢的认为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是有时限的,一但超过时间,无论曾经多么热烈也都会渐渐被消磨殆,直到遇到那个让我无法自拔爱上的人,我又开始认为我们会相伴一生,即使会有争吵。会有分歧,我们也会是最般配的,直到你抛下我独自离开,而我在你的身体里每一次照镜子都是你在凝望我,黑夜无数次期盼你的回应,直到我下定决心,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们应该相伴一生的,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万像 嗨哟,十几天前码的了,也懒得细写修改,快来支持一下我!!!

 


收下姐的花

【知妙】给我怀个孩子吧

“给我怀个孩子吧”


“我是个男的!”






——————————————没有怀孕—————






   


       “你怀孕了”



     卡维一睁开眼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愣住了,然后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艾尔海森,“你……你是不是病了?”



    他急切的从床上直起身子要去摸艾尔海森的额头。



    ...

“给我怀个孩子吧”


“我是个男的!”






——————————————没有怀孕—————






   


       “你怀孕了”



     卡维一睁开眼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愣住了,然后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艾尔海森,“你……你是不是病了?”



    他急切的从床上直起身子要去摸艾尔海森的额头。



     艾尔海森就那么镇定的让他摸来摸去。



    “卡维,你怀孕了”



    “可是我是个男的”


 

    “是啊,所以你怀孕了”



    卡维震惊的抖了抖嘴唇想说些什么又被艾尔海森这不可理喻的话语气的闭嘴了。



      “你听着艾尔海森,我是个男的,我不具备怀孕的条件”



     艾尔海森蹙了蹙眉,“为什么不具备?这是很平常的事卡维,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让这个孩子不出生”



     卡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睁眼,艾尔海森就变成了这样 好像男性怀孕生子在他眼里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没人会去思考为什么饿了要进食渴了要喝水。



     就像他不去想为什么男的可以怀孕一样。




    这不正常


    艾尔海森的脑子坏掉了,小吉祥草王大人在上,艾尔海森他引以为傲的大脑还是因为他的傲慢出问题了吗?



     “不是,算了,我不和你多说,总之我不可能怀孕的,你明白吗?”



     艾尔海森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为什么不可能,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正好一个月前我没有做任何………”



    卡维捂住了艾尔海森的嘴,大受震撼的看着他,卡维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完了,你脑子坏掉了”




     在一转眼,卡维立马下床往外走,艾尔海森皱眉拉住了他。



     “你怀孕了,卡维,你想去哪?”



    “我去哪要…………不,我没有怀孕,艾尔海森我想去哪去哪我没有怀孕!”



     然后卡维甩开了这个不可理喻的艾尔海森向外走去。





     在酒馆里遇上了提纳里和赛诺




    


      “完了提纳里,艾尔海森他的脑子坏掉了”



    他急不可耐的坐到提纳里身旁。



    赛诺却打断了卡维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在海边不能讲笑话吗?”



     提纳里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卡维似乎被噎了一下然后他弱弱开口,“为什么?”



      赛诺认真的说



    “因为在海边讲笑话会引发海啸”



    “…………”



    “…………”




    卡维面无表情,他只觉得自己接过赛诺的话茬就是个错误。



     “不好笑吗?脑筋脑筋!怎么就…………”




    卡维连忙打断了赛诺,“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提纳里,“你说”




    卡维叹了口气,又有点难以启齿



     “艾尔海森………他………他脑子坏了”



    提纳里看着卡维这副样子他眨了眨眼开明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竟然说我怀孕了!”



    “恭喜你啊”



    “?”




    卡维只觉得提纳里在和他开玩笑,“我是个男的啊”



     “对啊,所以你怀孕了”




    卡维眼神放空,面无表情,他在思考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问题。



     赛诺双手抱臂淡淡开口,“孩子几个月了?”



    “什么?我怎么知道,不,我没有怀孕 我是个男的,我不可能会怀孕啊!”



     “为什么不可能?”



     卡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他是在不想和这群像是中了风一样的人说话。




    “大书记官有令,请夫人回去”




     一群人风风火火踹开了酒馆的门朝着卡维走来。



   “夫人,请和我们回去吧”



    卡维看着周围人的议论只觉得眼前一黑。














     卡维猛地睁开眼,看到了穿着睡衣睡在他一旁现在却关切的望着他的艾尔海森。



     卡维大口喘着气然后大声喊着,“我没有怀孕!”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你是个男的,卡维”



    “对啊,我是个男的,我不能怀孕”



    “嗯哼”



    卡维的脑子终于转过了弯他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




    原来是做梦。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卡维坐起来靠在艾尔海森旁边手搭在艾尔海森肩膀上。



     “你梦到你怀孕了?”



    “不是,我梦到你对我说我怀孕了”



    “你很想怀孕吗?”



     卡维听见这话瞪了艾尔海森一眼,“都怪你!”



     艾尔海森伸手理了理卡维因为流汗而站在脖子上的发丝。



    刚刚卡维在梦里忽然皱着眉头浑身发抖



     “是因为昨天晚上我说要你给我怀个孩子吗?”



     卡维脸蹭的红了,他不可避免想到了昨晚艾尔海森的荒谬言论。



     “你……你……你以后不许那样了,我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艾尔海森没说话,卡维就当他同意了。




     看着窗外传来的脚步声卡维疑惑的看向艾尔海森。



     “这个点还有人啊?”



     艾尔海森淡淡的瞥了一眼,“可能是因为毕业论文睡不着的学者,或者是旅行者吧”



     卡维一边重新躺在床上一边回答,“对哦,旅行者就喜欢乱跑,真有精力啊”



     艾尔海森也重新躺下。




    卡维本来是背对着艾尔海森,没多久又转过身去凑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顺从的搂住了他的腰。
















彩蛋是关于最近须弥声名鹊起的小说《书记官的落跑新娘》




收下姐的花

【知妙】变成omega后和室友发生了关系……

是alpha海Xomega卡,有人点梗




      卡维无力的倒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软弱无力,手脚都瘫软使不上力气。



    他蹙着眉喘着气,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



   卡维慢悠悠的往床上爬去,躺在床上难耐的皱着眉。



   完蛋了,他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

是alpha海Xomega卡,有人点梗




      卡维无力的倒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软弱无力,手脚都瘫软使不上力气。



    他蹙着眉喘着气,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



   卡维慢悠悠的往床上爬去,躺在床上难耐的皱着眉。



   完蛋了,他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直到第二天去健康之家检查的卡维被告知他这是二次分化了。



    卡维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毕竟他已经以beta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可如今却被告知,你要变成一个omega了。



    卡维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和检查报告,脸上浮现了一丝崩溃,手也抓住了自己那一头金发。



    这都什么事啊?!



    但是生活即使再怎么样扭曲也要继续过下去,卡维也只得接受自己这个新的身份,以及好好应对接下来的分化期。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扶额痛呼一声。



   因为他的室友,是一个超级难搞,多智近妖的人,同时还是一个alpha。



   卡维正处于分化期,虽说已经贴了抑制信息素的东西阻挡了信息素的散发,但再怎么样这事又能瞒多久呢?



    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即使是在须弥推行智慧的地方,也总免不了有些流言蜚语。



    更何况艾尔海森那家伙还是个及其讨厌计划之外麻烦的人。



    卡维攥紧手里那张报告,内心矛盾不断。

  

  

  最终还是忐忑不安的回了家。

  

  

  

  

  

  

  须弥城里各种香氛的气味融在一起,卡维还特意去了一趟大巴扎。

  

  

  买了香氛试图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气味,他现在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 

  

  

  想到这卡维轻轻关上房门,心里不由得有点好奇艾尔海森那家伙信息素的味道。

  

  

  一进门卡维深吸一口气,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果然,释放信息素往往都带着不礼貌与挑衅,即使卡维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艾尔海森也不会随意留下自己的信息素。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尊重是每一个被称为人的存在而应该具备的特性”

  

  

  家里没人,艾尔海森还没下班,卡维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浑身没力气,动一下都很累,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化期还是心理作用。



     突然平静的房子内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卡维浑身一激灵紧张的看过去,正是某个书记官下班回家了,卡维莫名的紧张,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然跳的好快,怎么办?艾尔海森不会闻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吧。



    艾尔海森本来正朝座椅这边走来,他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乱飘,心虚紧张的样子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毛。



    “大建筑师,你又把这个月的房租救济给别人了吗?”



      卡维一下子就不爽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放心吧这个月的房租我会交的!!!”



      “你脸上的心虚紧张都快藏不住了”,艾尔海森坐在卡维对面饶有兴趣的和他拌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卡维瞪大了眼睛否认道。



      “那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但事情并不会发生改变,不是吗?”




      卡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犹犹豫豫的开口,“艾尔海森,你对恋爱....有什么看法吗?”



     

        他本意是想知道艾尔海森会不会介意一些事情。



 

      但这话传到了艾尔海森耳朵里........



     卡维只感觉面前的人似乎很不高兴,虽然艾尔海森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但卡维莫名觉得,他就是不高兴了。



      “你谈恋爱了?我对恋爱的看法就是,并不是生活必需品,如果你谈恋爱了,请不要把你的伴侣带到家里来”,艾尔海森面无表情的看着卡维。




          “啊?不是,我没谈恋爱啊......等等.....什么味道啊,好像是草木香........”,卡维狐疑的嗅了嗅然后不解的询问艾尔海森,“你闻到了吗?”




       艾尔海森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像是蛇在评估猎物一样,这眼神看得卡维心里发慌。




     “没有。我没闻到香味,或许是你在外面沾染到的吧”



  

      “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艾尔海森站起身走向厨房。




     卡维一下子就不再想刚刚的事了,“啊,都行,按你的口味来吧”



    他笑嘻嘻的拿起了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艾尔海森则走进厨房忙碌。

  

  

  他内心不断思索着什么,最后几乎能够确定,卡维应该是二次分化了。

  

  

  因为他能够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不由得蹙了蹙眉头,老实说beta似乎更适合卡维,成为Omega或者是alpha,就意味着人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一顿晚饭。

  

  

  卡维洗完碗后就回到了房间里,收拾好医生给开的药,他坐在床上,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外面灯影绰绰,微风吹拂过须弥城。

  

  

  卡维正趴在桌子上赶图,他明天就要去沙漠那边了,委托人要在沙漠建的图书馆他还是得去看看。

  

  

  刚好趁这两天躲躲艾尔海森,心里莫名泛起酸涩,艾尔海森那么讨厌麻烦的人,如果自己变成了omega,岂不是也意味着预料之外的麻烦呢。

  

  

  心里好像堵着一口气一样,沉沉的,卡维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第二天,卡维起床时艾尔海森已经离开了,他收拾了一下衣物,然后留了一张字条就带着梅赫拉克出发了。

  

  

  

  沙漠风沙大,卡维在衣服外面加了一件斗篷,带着兜帽顶着风沙行走在沙漠里,好在很快就碰见了来接应的委托人。

  

  

  “你好!我是镀金旅团的迪希雅”

  

  

  

  蜜色皮肤拥有火系神之眼的迪希雅朝卡维露出一个笑容。

  

  

  

  卡维伸出手,“你好,我是卡维”

  

  

  迪希雅无疑是一个好向导,一路上她向卡维介绍了一下具体的情况,一边还能说一些让人感兴趣的话题。

  

  

  

  待在沙漠的这些天,属实不太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次分化快要到了的原因,卡维只觉得自己变的越来越敏感,一点轻微的风沙都让他难受。

  

  

  或许还有昨天遇到的沙尘暴原因。

  

  

  风沙裹挟着居民的物资离开了。

  

  

  卡维看着那些居民习以为常却又垂头叹气的样子心里也默默叹了一口气。

  

  

  然后跟随着迪希雅和镀金旅团去喀万驿那边买东西。

  

  

  然后在那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迪希雅和卡维发出同样的声音。

  

  

  

  面前站着灰头发男人正是艾尔海森。

  

  

  

  他依旧带着降噪耳机,眼光却紧紧追随着卡维。

  

  

  “你好,还有你,卡维”,艾尔海森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波澜不惊的打招呼,“真巧,在这里碰到了你”

  

  

  卡维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可能是被太阳晒得的,他感觉自己浑身有点脱力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哈哈哈,那你们叙叙旧吧,我先带着伙计们去采买物资了”,迪希雅当然看得出来艾尔海森在意的是谁,比较从之前营救草神就可以看得出来艾尔海森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干脆利落的带着人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艾尔海森和卡维。

  

  

  卡维取下带着的兜帽,有点发愣的看着艾尔海森

  

  

  太阳晒得他头晕目眩。

  

  

  “进去吧,这里很晒”,艾尔海森扯着呆愣的卡维往旅馆走。

  

  

  卡维晃了晃脑袋跟着他往旅馆房间走,他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莫名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样。

  

  

  到了艾尔海森的房间,卡维眼光有些迷离的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

  

  

  

  “艾尔海森,我是不是中暑了”,卡维脸上泛起一阵晕红,“你有没有闻到帕蒂沙兰的香味啊?”

  

  

  他忍不住脱下斗篷不停的扇着风,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热,有些不舒服,想站起来却发觉腿有点使不上力。

  

  

  艾尔海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走上去扶住卡维把他按在椅子上。

  

  

  他闻着空气中蔓延的帕蒂沙兰的味道,只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

  

  

  “卡维,那是你的信息素,你进入发情期了”,艾尔海森抱着下意识往自己身上靠的卡维,“你的抑制剂呢?”

  

  

  卡维双眼泛红,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一样看着艾尔海森,他闻到了空气中不属于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卡维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下意识扯着衣服想让自己凉快一点。

  

  

  

  “卡维……别……清醒………………抑制剂”

  

  

  

  卡维盯着那张不断张和的嘴,看着艾尔海森却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他只觉得厌烦。

  

  

  

  然后,温热柔软的唇覆了上去。

  

  

  

  艾尔海森一动不动,心里有根弦却断了,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爆发出来,卡维不由得咬了他一口。

  

  

  

  被艾尔海森摁着脖子,以更加恶劣的方式还回去了。

  

  

  

  房间里热意升腾,卡维躺在床上喘着气,看着上方的人。

  

  

  

  到了最后一步,艾尔海森却猛的停住了,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离开了卡维。

  

  

  “卡维,我不希望你会在意识不清醒时做出让你后悔的的事情”

  

  

  卡维这次听清了艾尔海森在说什么,他捂着脖子坐起来,意识稍微有点回笼。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你不喜欢我……对不对?”,卡维眨眨眼睛努力让眼泪不流出去,不让自己太过狼狈,抑制着身体的难受。

  

  

  

  他心里难受得要死。

  

  

  

  艾尔海森捧起他的脸,吻去他的眼泪。

  

  

  “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不后悔,尊重你的想法”

  

  

  卡维凝视着艾尔海森的眼眸,然后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事情的发展是如此顺利

  

  

  

  

  

  

  

  头埋在艾尔海森肩膀上,卡维轻轻喘着气泪眼朦胧的。

  

  

  “我不后悔”

  

  

  “嗯”

  

  

  “我知道”

  

  

  

  

  搂着熟睡的卡维时,艾尔海森躺在床上凝视着爱人的眉眼。

  

  

  他头一次生出来一个念头,他想和这个人相伴一生。

  

  

  明明知道感情是如此脆弱不堪的东西,但艾尔海森想,他和卡维的感情不会是这样的,他们会相伴一生,毕竟

  

  

  

  我们是如此的契合

  

  

  艾尔海森撩开卡维额头上的发丝,吻了一下。

  

  

  

  祝你好眠,我的爱人

  

  

  

  

彩蛋就是卡维醒过来后就对上了艾尔海森的求婚,然后就是家人,朋友,和爱,以及以后美好的生活。

  

收下姐的花

【知妙】有关X生活的谈话


  

  

  

  “我觉得你这样太不节制了”

  

  

  卡维认真严肃的看着对面的艾尔海森,他们正进行一场严肃的对话。

  

  

  一场有关以后的生活,人生的幸福,家庭的美满的严肃对话。

  

  

  而艾尔海森这家伙显然不把这当一回事,“哦?”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严肃的卡维。

  

  

  

  卡维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大好时间浪费在那种事情上,不管怎么看一天好几次还是太过了”

  

  

  他想到了昨天,自己简直就像是被狼咬住的猎物一样,不管怎样挣扎求饶哭喊都没用,只能一次次的到达顶点。...


  

  

  

  “我觉得你这样太不节制了”

  

  

  卡维认真严肃的看着对面的艾尔海森,他们正进行一场严肃的对话。

  

  

  一场有关以后的生活,人生的幸福,家庭的美满的严肃对话。

  

  

  而艾尔海森这家伙显然不把这当一回事,“哦?”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严肃的卡维。

  

  

  

  卡维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大好时间浪费在那种事情上,不管怎么看一天好几次还是太过了”

  

  

  他想到了昨天,自己简直就像是被狼咬住的猎物一样,不管怎样挣扎求饶哭喊都没用,只能一次次的到达顶点。

  

  

  艾尔海森那家伙还非常恶劣的在他耳边低声说,“卡维,有点紧,你叫//////的太大声了,放松点”

  

  

  那时头发被眼泪与汗水打湿黏在肩膀上

  

  

  卡维没有受力点只好用双手紧紧箍着艾尔海森的脖颈。

  

  

  

  视线一上一下中,卡维受不了大骂。

  

  

  

  “艾尔海森!你这个混蛋!”

  

  

  

  “你在想昨天晚上吗?”

  

  

  卡维被艾尔海森冷不丁出声下了一跳,他反应过来后就像是一只气的爆炸的风史莱姆一样,不过风史莱姆显然不会脸红。

  

  

  “我没有!”,卡维深吸几口气,然后再次提起了那个话题,“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一直那样了…………”

  

  

  说到最后声音越小,显然有点难以启齿。

  

  

  

  艾尔海森却故意装不懂,“一直哪样?”

  

  

  “你为什么不把事情陈述的更加清楚一点的,比如不要一直把你按在…………”

  

  

  卡维腾的一下站起来就捂住了艾尔海森的嘴,即使艾尔海森平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他的嘴唇还是软的,更别提他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擦过卡维的掌心。

  

  

  好像一道细微的电流顺着掌心蔓延进卡维的五脏六腑一样,他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立马把捂着艾尔海森嘴的手放下来,准备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回到最初那样克制与公正。

  

  

  

  但是那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卡维撞进了艾尔海森那此刻显得有些幽深的眼眸。

  

  

  

  完了。卡维心里立马出现了一个想法。

  

  

  

  而艾尔海森接下来的行为也验证了卡维的想法。

  

  

  他伸出手按住了卡维的头,把本来分隔开一点距离的人重新拉回眼前,然后唇齿相贴。

  

  

  卡维到最后被搞得气喘吁吁,正当艾尔海森松开他,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红着脸喘着气,脑袋像一团浆糊一样完全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很硌人。

  

  

  等卡维反应过来时,他早就已经被艾尔海森带着躺在沙发上了。

  

  

  卡维瞪着面前的艾尔海森,右手按着那只伸////进他衣服里作乱的手。

  

  

  艾尔海森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卡维。

  

  

  “你真的不要吗?嗯?卡维”,艾尔海森凑近卡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话,“只要你说不要,我就停手”

  

  

  悄声细语的声音,如同引诱别人堕下地狱的魔鬼的细语。

  

  

  卡维就是那个被引诱的人,他心想完蛋了。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艾尔海森没有听到卡维的拒绝,他脸上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不过实在是太难以察觉了。

  

  

  

  

  这件事最终结果以卡维被焯了一顿后结束。

  

  

  但他在此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得再找个时间和艾尔海森好好谈谈,躺在床上被子盖住了斑驳身体的卡维眼中迸发出坚定。

  

  

  坐在书桌那边的艾尔海森若有所思的看了卡维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短打小甜饼哦,彩蛋是一点小后续,就是这件事的最终解决方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