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1 关于这个城市的定义,还要再考虑一番
(第一章前有个序章,大家不要错过喽)
浪漫之都一点也不浪漫。
这是你在这里只呆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
熹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至室内的地面上,巴黎吐出的愚蠢且炙热的温度一律被门窗排挤在外。
早早起床给自己和雨婷画了个简单的淡妆,用轻薄的底妆浅浅遮一下因为休息时间过短而在眼底浮现出的黑眼圈。
塞纳河旁粉色的郁金香依旧盛开,老实说,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日光沉静中发出人群的声响,你融进大片红色站在路边,等待属于中国代表团的游船到来。
射击队一如既往的沉默,寥寥无几的聊天话语只出现在了刚下大巴的时候,浅讨论了一下关于巴黎地标性建筑的数量,便再次陷...
(第一章前有个序章,大家不要错过喽)
浪漫之都一点也不浪漫。
这是你在这里只呆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
熹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至室内的地面上,巴黎吐出的愚蠢且炙热的温度一律被门窗排挤在外。
早早起床给自己和雨婷画了个简单的淡妆,用轻薄的底妆浅浅遮一下因为休息时间过短而在眼底浮现出的黑眼圈。
塞纳河旁粉色的郁金香依旧盛开,老实说,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日光沉静中发出人群的声响,你融进大片红色站在路边,等待属于中国代表团的游船到来。
射击队一如既往的沉默,寥寥无几的聊天话语只出现在了刚下大巴的时候,浅讨论了一下关于巴黎地标性建筑的数量,便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与周围不同项目组的团体格格不入。
“洧一姐,有空我们也在城市里转转吧。”雨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细手搭在了你的胳膊上,高中生隐藏在眼底的兴奋还是被你捕捉。
“好。”
你浅浅回答。
“那就等我们休假了去。”
雨婷的语速慢慢的,大概脑海里已经开始计划出行的路线和行程了。
阳光射出树木的斑驳阴影,形成参差不齐的褐色纹路,就像刻在古老卷轴上复杂迷宫,你沉浸于这些美丽的自然形态,一时无法定义这座城市是否值得“美好”一词的夸赞。
属于中国奥运团的游船终于来临,缓慢停于河边,指导在前方举着喇叭喊出巨大的声音。
“注意!上船之后快速站好,站到哪里就呆在那里,不要再动了!”
人群乌泱声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喊声渐渐消散,但在船门打开的一刻,大片红色快速挪动起来,喧嚣再度响起。
你拉着雨婷跟着射击队同步向前移动,上入甲板之后,队伍不受控制的自由散开,几乎瞬间,所有人都在向边缘的围栏处涌去,喧哗交流此起彼伏,身体几乎是被各样擦肩而过的身体推搡着挪动,和雨婷拉着的手早已被冲开。
洧一在此有云:百人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觑。
游船因为千只脚的同时踩踏掀起阵阵摇晃,重心开始偏移。
作为一名射击运动员,重心和站立时的核心能力算是比较强的运动属性,但熙攘人群形成的推搡,仿若一只巨大的无形手掌重重的拍在背后,身体在这蜂拥而至的冲击力之下向身侧倒去。
果然,对巴黎是否美好这一定义,还需要再考究一番。
顷刻间的恐慌让你的大脑毫无逻辑的挤出这样一句话。在危机时刻的身体产生下意识的自然反应,手臂尽可能的摸向身旁能触碰到的任何物体,熟悉的布料材质传入手心,紧接着触觉给大脑传入的信息是:一只有力的小臂。
“都站好!不要再乱动了!”
喇叭里传来指导的声音,人群骚动渐渐消散。
“来这。”
头顶传来陌生但又熟悉的声音,结实的小臂从手中抽离,一双大手反握住你的手腕,温热透过制服布料覆盖在皮肤上。随即,对方向一旁撤了一步,将你拉到空隙处。
就这样,你便莫名其妙的占住了一小块大家哄抢的围栏位置。
塞纳河边的建筑在无数个日夜轮回间沉淀了千年璀璨岁月,这并非朴实无华的艺术品,而是冲破黎明破晓的精华浓缩,站在甲板的边缘,对城市的景色清晰可见。
你回过神来,转身望向身旁的人。
是汪顺。
游泳运动员的身高总是这样惹人注目,宽厚的肩膀几乎挡住了你向后看时的所有视线。
平淡的语气缓缓吐出:“谢谢。”
“没关系。”
声音依旧是从头顶传来,嘴角扯出一丝细微的微笑,洁白牙齿在启唇之间隐约可见。
你观察到他应该是刮了胡子,脸色看起来比昨晚精神了不少。
“洧一姐,我在这里。”
雨婷的声音隔空传来,你跟随着声音的方位判断着她所在的位置。
“在那站好,下船了我们再集合。”
纤细的身影与你隔着五六个人的距离,你下意识的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将身子伸到栏杆外了。
船只顺着塞纳河缓缓前进,平稳中带着一丝散漫,野蛮生长的日风将白天的暖空气吞并转化,不像早上那样闷热。
汪顺的听力很好,多年的游泳经历并没有让他的耳朵出现太多问题,带来的大多都是身体上的疲惫与伤痛,所以刚才两人较低分贝的交谈也被他一一捕捉,独特的名字进入大脑。
唯一,洧一。
他对这两个音节组合起来的名字渐渐有了印象。
亚运会时期,关于运动员的词条话题几乎占满了微博热搜的榜单。但汪顺一直有个习惯,比赛期间会自动调整状态,隔绝一切外界信息,社交媒体也长期保持“无消息通知”的状态。
但是他隐约记得,这个特别的名字是在与队友饭后闲聊时无意中听来的。
他低头观察起一旁的身影,身高几乎跟女队们差不多,这也难怪昨天潘展乐会犯浑式的误会对方的运动项目。
唯一的差异可能就是身体略微缺乏了游泳所需要的力量感。
不过这些都不是汪顺所在意的东西。
过了30岁之后,才会有不一样的体会,过去的灵动开朗性格也渐渐变得沉稳,对外界展现出应有的积极与热情,但独处或私下里会处在自己的世界,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巴黎的怪异天气将混乱带至这场彩排,淅沥雨滴缓缓落下,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后果就是迎接巴黎突然暴怒的雨水。
你看着空中的闷雷,细雨似乎在逐渐扩张自己的体积,而船需要靠近固定港口才能停下。不出意外的话,你们马上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你又开始纠结巴黎这地方是否美好神圣,放空的状态与稳定的情绪展现于平静的五官。
面对烦人的天气,这样无趣且平淡的心情让你联想到了英国人下雨不打伞时的精神状态,瞬间赋予了自己充足的超脱感。
感受着几滴雨水打落在脸上,结论就是:浪漫美好或是神圣,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是如果能得知未来要发生的种种情况,现在的你一定会说出数落的话来发泄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不满。
头顶挡下一片阴影,雨停了?
雨水被伞隔绝,你转过头去,依旧是汪顺。
“一起吧,正好带了伞。”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只得二人听见,他的嘴角还是挂着他标志性的微笑。
“谢谢。”
你轻声道谢。
细数你与他对话的全部合集,似乎自己所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从昨晚的头次见面,到今天的两次帮忙,你开始纠结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冷漠。
毕竟谁在见过两次面之后也才只说了六个字!!
可是你又觉得你们并不算是很绝对的陌生人,但是高频率的聊天并不是你所擅长的。
彩排顺利进行,巴黎雨水没能打断进程,红衣人群上举起稀落的雨伞,伞下是推聚在一起的团体,原本占满人的空间,瞬间被留出几片空隙来。
“顺哥!救我!”
声音从几步远的距离传来,人影直接冲进你们的伞下,两个人身体踉跄向侧方倾斜。
你突然庆幸教练日复一日的让你们做平衡力的训练,这瞬间只觉得它不止能在赛场上发挥用处。
你稳了稳步子,半个肩头打湿了一片雨水。
“滚,去别的地方呆着去,这伞太小了。”
汪顺用胳膊肘怼了对方的手臂,语气似玩笑,但又带着一点无语的情绪。
“不行,我就赖上你了,咱俩人绝对够用了!”
对方丝毫不在意汪顺的话,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之近,日常互损的出现率应该极高。
此时才意识到,在称为射击女队里最高的你,被身边这一米九多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汪顺没说什么,伞的阴影慢慢倾斜,覆盖住你露在外面的半个肩头,不大不小的面积几乎一半都立于你的上方。
冒冒失失的男生这时候才注意到你,惊讶的眼神在你和汪顺身上来回瞟。
“顺哥!你!”
“你还想不想打伞了。”
话到一半便被汪顺打住了嘴,他知道这个00后小孩要说什么,游泳队的人均社牛的状态很容易让别人招架不来。
“打,当然要打。没事,咱们三个挤挤就行了。”
说罢,他便又往里挪了挪步子,三个人的站位形成了个三角形。
你看着这三足鼎立的局面,着实有点好笑,平时走在哪里都能看到别人的头顶,第一次当“矮子”的感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Hello!我是潘展乐,你是住在我们那层的吧,昨天我们见过。”
事实证明,游泳队果然社牛。
“我听顺哥说了,你是射击队的。”
潘展乐社交是真的不拖泥带水,直给的性格完整展现。
你点点头:“是的。”
你尽可能的想多说点什么,但是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开启什么内容,要知道,在射击队的开口次数太少了,大家日常聊的都很零散。
“你叫什么名字,射击是第一个比赛的吧,我还不认识射击队的人呢,我觉得举着枪老帅了!”
潘展乐接连不断的输出,让你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回应哪个问题。
“对,射击是第一项比赛。”
你没有选择先回应关于名字的问题,这独特的姓名总是给你一种无法脱口而出的阻碍感。
“我叫,洧一。”
中间的停顿能将你的犹豫隐隐展现,但是淡淡的面部表情将这一切遮盖。
“好像听说过,亚运会你也参加了吧。”
潘展乐若有所思的回答。
“是的。”
潘展乐的活跃程度令他完全不会在意一个人的回馈是否简短,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雨不知何时停下,汪顺收起了伞,人群也渐渐散开,不再集聚于伞底,游船驶过桥洞,进入散射状城市的中心,埃菲尔铁塔在不远处伫立。
“注意!摄像头会在左岸的位置,开幕式的时候记得注意方向。”
“再补充一句,所有人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入场当天站的位置,不要再乱换了,护旗手要站在中间!”
喇叭传来指导的通知,简单的走过流程之后,你终于下了船。
从漂流的河水突然落入实心地面,让你产生了一阵恍惚感,手臂再次被人扶住。
“洧一姐,教练说下午休息。”
雨婷下船之后便立刻来找你,随即她便注意到了你身边的汪顺,尾音渐渐缩小。
“谢谢。”
短短一个上午,你说了三次道谢,还是对同一个人。这瞬间的无端情绪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冒失的人,总是会在汪顺面前遇到麻烦。
“顺哥!走了。”
潘展说站在不远处的大巴门上,冲着这边的汪顺喊道。
“我走了,回见。”
头顶传来的音色通过这几次简单的谈话,已经刻入脑海。
“回见。”
你轻轻回复。
你发现了这个事实,不论是在射击队,又或是与外界交流,你回复的总是零散的。
在射击队里出现这样的状态,那是因为处于人均淡人和极度沉浸的环境,零散交流是最日常的沟通方式,被动社交是大部分射击队员的性格。
只是巴黎的松弛环境似乎在带动你做出某些改变,这流动的盛宴在告诉你,赛场与训练应沉浸于自己的思考,而闲散时间应该让自己去体会这未知的世界。
自我平衡,是适度的自由与约束,是二者的调节形成的疯狂和理智并存的状态。
总之,这是巴黎的奢侈与简单教会你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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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预告:微博热搜【这cp我能嗑吗!】【00后人均松弛感】
Author:真的很喜欢潘展乐的直给和热忱,看100自游泳的比赛的时候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祝贺这小孩赢得金牌,刷新世界纪录(其实就是在考虑要不要后续再开潘队的坑,想看看浓人该怎么写,大家觉得呢?)
【汪顺x我】失重
-作者一不小心搞泳搞上头了……意思是上头产物请勿较真我会滑跪
-推荐BGM:汪苏泷-《全城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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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我隐约听见房间里有点动静,想睁开眼却没能立刻睁开。上周为了看奥运在国内过上巴黎时间,这周又狂赶欠稿弄得我一直没能把时差给倒回来,青天白日的上午睡觉是常有的事。还以为今天早上七点醒来算是成功,没想到在敲着敲着键盘脸都滚了一圈印子。最后实在顶不住,屈服于睡意的攻击,趴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睡这种回笼觉一般都很浅,因为心里惦记着白天安排的其他事,总感觉是偷来的休息,日后还得还。所以挣扎到最后,我还是努力掀开了眼皮。
睡前我几乎是以大...
-作者一不小心搞泳搞上头了……意思是上头产物请勿较真我会滑跪
-推荐BGM:汪苏泷-《全城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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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我隐约听见房间里有点动静,想睁开眼却没能立刻睁开。上周为了看奥运在国内过上巴黎时间,这周又狂赶欠稿弄得我一直没能把时差给倒回来,青天白日的上午睡觉是常有的事。还以为今天早上七点醒来算是成功,没想到在敲着敲着键盘脸都滚了一圈印子。最后实在顶不住,屈服于睡意的攻击,趴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睡这种回笼觉一般都很浅,因为心里惦记着白天安排的其他事,总感觉是偷来的休息,日后还得还。所以挣扎到最后,我还是努力掀开了眼皮。
睡前我几乎是以大字形迫不及待地扑倒在床上的,所以也根本没来得及拉上窗帘。我本以为自己需要眯眼适应强光刺激,却不想睁眼只看见黑咕隆咚的卧室角落里冒出一阵幽微的蓝光。我有些轻微的夜盲,如若不是这一小块屏幕散着光,我恐怕还辨不出这人是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从来没想过巴黎奥运会结束之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个让人有点无奈的场景。
“怎么现在回来了?”大概是因为可以恃宠而骄的人来了,此前那些因为白天睡觉而生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我撑起半个头,朝他招了招手:“我明明没拉窗帘吧?”
“醒了?”汪顺收起手机朝我走来,然而因为屏幕熄灭,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消失,我彻底丧失了视觉,只能凭听觉判断他应该是来到了床边。
于是我勇敢地伸手探进黑暗里,果然抓到了一块布料。
“陪我睡会儿。”我扯了扯他的衣摆。我极力想模仿电视剧里那些美丽动人的女明星用柔软可欺的声音撒娇,然而却只能听见自己因为缺水几乎分不清性别的喑哑嗓子。我有点懊恼,但来不及了。
“睡觉怎么不拉窗帘?”他应该是蹲了下来,我感受到声音逐渐降低、呼吸也离我近了些。
“太困,忘了。”我手里还攥着他的衣摆,晃了晃,“陪我睡会儿。”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一阵沉默过后,他才缓缓开口:“你确定?”
“只是睡会儿。”我打了个哈欠,“真的很困,但想抱你,所以想一边睡觉一边抱一会。没别的意思。你有事就算了。”
我解释这么多,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开始得特别仓促。明明应该在难舍难分的热恋期里迅速升温和互相熟悉,却因为备战奥运而不得不中断,以至于虽然迫于相互吸引和需要成为了恋人,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诸如我有夜盲症这种小事。至于亲密的事就更没来得及,所以我才不得不把“陪我睡会儿”这种明明理直气壮的事情讲得如此欲盖弥彰。
进度有点快吗?我不太清楚。扪心自问,如果现在要发生也不是不行,但我真的还有点困,也是真的很想抱抱他。
于是我用最后的勇气努力睁大了眼睛,我想即使我看不见,对方也应该能看见我渴望而真诚的眼神吧:“可以吗?”
“我刚回来,外面热,我先去洗个澡行吗?”他笑了。我听见他声音里蜷曲的笑宛如蝴蝶的翅膀,一抖一抖地挠人心痒。
我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要穿衣服出来哦,我现在真的很累。”
“噗嗤。”他这下似是完全没在忍耐,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抵抗,听起来很像是在负隅顽抗。
“听懂了,不用再强调了。累就先睡,我忙完了,洗个澡就来陪你。”
他说完便收了手,起身去了外面。卧室里重归于一片黑暗。其实我以为他会在卧室里的浴室洗漱的,没想到走得那么一本正经、毫不犹豫,竟让我有些辗转反侧起来。明明睡意就是盘旋在头顶上方久久不绝的余音,眼框也仍残留着使用过度的酸痛,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这样心安理得地沉入睡眠。我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卧室外的动静,又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重复播放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笑什么?笑我自作多情吗?其实我对他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陪我睡会儿”这种类似邀请的发言也根本不用解释?
我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总之意识从半梦半醒之间重新回笼于现实中时,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搭上的凉被又被掀开,背后靠上来一个浑身沾着水汽的怀抱。他依然没有开灯,窗帘的遮光效果又过分地强烈,以至于我剩余的感官尤其敏感。我听见头顶的空调传来细微的风声,才想起我睡着之前也没开空调才对。就着闷热的暑气和恼人的阳光,大剌剌地趴在床上睡得毫无形象。还能嗅到他身上带来的沐浴香气,好像用的是我买的沐浴露。他常用的是他自己代言的品牌,香味没这么甜。
“怎么用我的东西?”我迷糊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话听起来像质问。
“没睡着?”他听见我的声音,动作幅度骤然变大,我只觉一阵眩晕,人已经被翻了个面,仰面有温热的吐息落下,吹得我一阵面红耳赤,“不拉窗帘也没开空调,你知道我进来看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我是无意质问的,可他显然是用心质问。我愣住了,许是被倦怠冻住了大脑,也可能是还没习惯这个本来就还没来得及习惯的怀抱:“啊……什么反应?”
“我以为你出事了。”空调是他回来之后打开的,室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舒适的26摄氏度,我却仍然能从他的声音里听见些许诡异的闷热,“差点要打120。”
我被逗笑,伏在他怀里笑得发抖。脑补了一下一个身着闲散家居服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趴在室温高达三十四、五摄氏度的床上,的确是有些悬疑片案发现场的味道了。
“还笑?”他有些恼了,身后的手按着我的腰,又拉近了些距离,“不是说会照顾自己么?”
“我还有稿子没写完。”其实我有点怕痒,还有点担心他碰到我的小肚子,但这一些不痛不痒的恐惧都抵不过我实在想拥抱他的心情,于是便遂了他的动作,乖乖地贴在他胸前撒娇,“原本打算热醒了再接着去写的……”
“干什么了这么累?”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醒着还闭眼?”
“有点夜盲,睁开也看不见。”我在被窝里顺着他的手臂摸索着找到手腕,然后从指缝里溜了进去,“上周为了看你们比赛过成巴黎时间,一直还没倒过来。”
“夜盲?”他伸手绕过我探了出去,超长的臂展足够他直接打开床头灯。
我不由得记起我们第一次拥抱——大概也可以称之为表白——的时候。
“好像是有点突兀。”我悻悻地点了点头,打算转身离开,“其实我本来自信地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是我先说这句话的。”
那天是梅雨季节的最后一场雨,三伏天即将来临,即便水分毫不留情地以气态和液态冲洗着全世界,也抵挡不住空气中隐约又汹涌的暑热,就像我对他的心情。
“很奇怪,走投无路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居然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未必能如愿……毕竟我们也没什么一定要见面的理由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可能我就是不够幸运,“我喜欢你”的答案永远都没法是Me too。
“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带了伞的,但没打。懒得拿出来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的确想淋雨了。
然而我先一步跨出了房檐,只来得及感受到约莫一两颗雨珠打湿了额头,下一秒便被人伸手拽住了手腕,只轻轻一拧,我便打着转往人怀里倒。
他的双手像绳子一样把我捆住了。
“你手也太长了!”我下意识地惊呼。
“你语速太快了。”他也在吐槽我。
“总得给人点时间反应……”他太高了,我完全认为声音是从我头顶传来的,“我很开心你想见的人是我。”
床头的灯光比较柔和,我的视线和记忆一同归拢于眼前。他额前的发梢凝成了几绺,似是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这几天总看他在池子里“水灵灵”的样子,现在这副模样倒让我有点不习惯。被营销号和论坛疯转的主角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遍似的。用好不容易恢复的视觉仔仔细细地描绘着他的五官,才刚画到眉毛,他便出声打断了我。
“还看不见吗?”他着急了起来,“有这么严重怎么没早说?”
“看见了。”我按下他抬起来似是想要扶上我眼睛的手,“我在看你。”
“我怎么了?”
“你好帅哦。”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借着暖色的灯光,我能看见他暗爽的嘴角,像两头翘的跷跷板,压了这边翘那边、压了那边又翘这边。
“嗯哼。”他从鼻腔里逸出几声满足的气音。
然而我心里却好像依然在下那场绵延的梅雨。他环抱着我,甜蜜的桃子香气幽微地在空气里荡漾,无论是赛场上让少女尖叫的汪顺还是在私下里有些笨拙的汪顺都和这个味道特别不相符。
除了……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钻进他怀里,伸手回抱住他。用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遒劲的心跳。心里的雨淅淅沥沥地下到了眼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不是在笑。
“怎么了?”他比刚才误以为我死了或者我瞎了的语气更着急,“你是在哭吗?”
“我难过。”我闷闷地,脑袋闷闷地、声音也闷闷地,“我本来以为我调理好了……看见你又觉得还是不行,还是很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他胡乱揣测着,“有人骂你了?什么时候的事?也没告诉我啊。”
“不是。”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摇头还是在蹭他,“我……想你拿冠军。”
“啊……”他的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失落,像一只极速降落的滑翔伞,勾得我心神不宁。
我意识到自己不解释必定有歧义,于是连忙赶着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却不想他并没有急,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嗯,你说。”
“我绝对没有任何怪你不努力不认真的意思……”我举起手作发誓状,抬头看他时也有些瑟瑟,“我只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就应该是冠军。”
“好想把金牌直接给你……不要比赛了,好累的,直接给你不行吗……”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解释,生怕他误会我的意思,话在唇齿间打了几圈转最后又被碾成了眼泪。
我无理取闹般地啜泣着,却听见他在我耳边低低地笑起来。
“就这么喜欢我?”他语气戏谑地问,“金牌直接给我也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难过。”我不敢看他,只是垂着头一边擦眼泪一边絮絮地说着,“我知道你没那么想要之后就一直劝自己别再想了……知道你能游到现在已经很辛苦了,一直在安慰自己……感觉很奇怪,明明也不是我的金牌,我这么难过干什么呢?所以劝了几天以为自己好了,可是一看见你就还是很难过很难过……我就是想看你拿冠军啊,三十怎么了?六十也要把金牌给你!”
“六十还这么喜欢我?”
我愣住了。我们好像还没到可以用这种诺言来调情的程度吧?
“我不知道。”我向来诚实,于是我只能这样说,“但是今天的我的确喜欢到想把六十岁的金牌也透支给你。”
“那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他笑起来,弯弯的卧蚕嘟了起来,像烤箱里的小蛋糕一样,我好想戳一戳。
“比起金牌,六十岁的我肯定更想要你的喜欢。”
我又哭了。刚才只是啜泣的眼泪变成了帘幕般连绵不断的大雨。我不知道要如何排解这种近乎无理的情绪,只能任由理性被感性的冲击碾碎。
“我……应该没说错话吧……”
他彻底慌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背,一会儿又用手胡乱地替我擦脸。忙乱了一阵毫无起色,最后只能任由我在他怀里哭得发抖,一言不发地把我搂得更紧。
“我喜欢你的。”凶猛的眼泪过后我的鼻腔被堵了个彻底,再开口时声线瓮得像蜜蜂一样,“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才会这么难过的……”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也许连我自己都没太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感觉到爱和泪好像一对无法拆散的共脊双生子,澎湃汹涌、势不可挡,就像藏在梅雨末尾的上伏天一样,不由分说地夺走了掌控权。
“我也爱你的。”他软着声音哄我,“别哭了好不好?我以前拿过了,没那么难过,你也别难过了……”
“好坏。马尔尚好坏!法国好坏!”我恼怒地骂了起来,“我好讨厌巴黎!”
“诶……是谁之前跟我说很喜欢卢浮宫让我有空替她去看看的?”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呼吸让我又紧张又舒适,“我去了的呀。”
“好看吗?”我立刻止住了眼泪。
“下次你和我一起去。”他避而不答,只是替我擦掉了剩余的眼泪,又伸手掖好了滑落的被子,“再睡会,别哭了。”
“你没工作要忙吗?有事不用陪我。”话是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放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陪你。”他没嘲笑我心口不一的幼稚,只是又说了一遍,“安心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床上没人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后鲤鱼打挺地从床上滚下来,来不及穿拖鞋就冲了出去——不是着急找汪顺,我知道他回国肯定也还有好一阵要忙,原本跟我说还要大概三四天才能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我猜大概也就是忙里偷闲地来看我一眼,然后又被满满当当地工作叫走了。
我是着急上午被他哄得真睡了过去,写稿的时间又耽误了。于是当我火急火燎地打开卧室门冲出去看见汪顺坐在客厅地毯上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着我的时候,面面相觑的场景就这么尴尬地产生了。
我这一觉睡得沉,现在一副神清气爽的姿态。所以我清楚地看见他戴着耳机、上半身穿戴整齐地以一个很有些委屈双腿的姿势端坐在平板电脑面前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他极有可能是在直播访谈一类的活动。
我怕他下意识地说出什么令人误会的话来,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我懂”,然后指了指书房表示“我现在就进去写稿就当我不在”。
我蹑手蹑脚地踮着脚进了书房,庆幸自己刚才没来得及穿鞋,还好没什么走路的声音被录进去,唯一的破绽是他抬头看我的那一眼……只能寄希望于没有人注意到吧……
我进来才发现水杯在外头,但现在再出去实在危险,我决定忍忍算了。打开早晨写到一半就困晕过去的稿子,我深呼吸了一口,重新投入到胡编乱造的世界里去了。
“叩叩。”
“咚。”
“唰。”
接连几声响把我从稿子里拽了出来。
我迟钝地抬起头看,发现汪顺好整以暇地靠在书桌边看着我。
“水,拖鞋。”他把水杯推近了些,又指了指桌子腿旁边的鞋,“你刚才慌什么?”
“我……没慌啊?”我真不是嘴硬。
“你还不慌?”他故作浮夸地说,“你那样就叫偷感很重吧。”
“少上点网吧你!”我恼羞成怒地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人已经老了,还不上网学习,你会嫌弃我的。”借口倒是冠冕堂皇。
“我真没慌。我一看你就是在工作,就不打扰你咯。”我耸了耸肩,“省得你说漏了嘴还得跟人解释。”
“什么说漏嘴?”不知道在跟我装什么傻,我是比他小点,但又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未成年小女孩。
“你这样就没劲了哦。”我扭头瞪了他一眼,“要是让人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你会有麻烦的吧?毕竟给你的代言买单的粉丝肯定是单身漂亮小姑娘最多啊。”
“我刚才只是想关麦和你说句穿鞋,你都没给我机会。”他撇了撇嘴。
“天呐,还好没说。”我虚惊一场地拍了拍胸脯,“不然真露馅了。”
“这也不行?”
“当然不行!”我翻了个白眼,“你别瞧不起女人的敏感性。”
“为什么不行?”
“什么人啊你在直播她在旁边不穿鞋?这还用问?”
“我不是问这个。”他忽然附身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强迫我的视线从未完成的文稿落在他身上,“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露馅?”
急剧缩短的距离让我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睑下方的小痣,还有无情的岁月在帅哥脸上留下的痕迹,比起互联网上那些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神图多了几分真切的实感,我竟然不挑剔了。
我竟然以为这样的他更迷人一些。
要知道最初会被他吸引,本来也就是靠这副出类拔萃的皮囊而已。我是什么时候用情至此的连自己都没发现?
“这不太对吧……”对着这么一张脸,我的语速下意识地减缓了些,“你们男的不是应该很愿意保持单身人设么?单身才比较方便你们乱搞吧。我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女……公开我能有什么好处?再说,这也太快了点。”
“谁要乱搞?”他蹙起眉头,连带着眼角也变得褶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分明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我却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别皱眉头了,再皱真的变老。”
“你不信我?”他反问我。
“我不信所有男人。”我势必将诚实的精神贯彻到底。
“那你还跟我表白?”说不好这句话的语气是得意还是恼怒多一些。
“对啊……”我是想说“所以你得明白我是特别喜欢才会说出口的吧”。
“所以你只是在和我乱搞。”
这是什么逻辑?
我呆住了。
“上午还哭得那么伤心,说六十也要给我发金牌。现在就说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我就那么拿不出手?”
啊?
我完全懵掉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只能盯着他眼下的那颗痣看。我发现他的皮肤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的皱纹,看起来还是很好摸的。我有点想上手,碍于目前这个诡异的气氛,我又不敢动。
僵持了好一会,我只能率先投降:“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而且站在你的角度这样做没什么好处。”
“太快了这个理由我接受。”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其他理由不接受。”
“好吧。”他到底怎么理解的那句话?我都说自己不相信所有男人但还是爱他了,这不足够说明我沦陷得很彻底吗?是怎么会拐到我在玩弄感情的?
“你忙吧。”他松开了椅子,退远了些,“晚上吃什么?”
“你结束了?晚上没别的事吗?”我有些吃惊,“你能跟我一起吃饭了吗?”
“我说有事你是不是就说让我去忙然后晚上不吃了。”看来我们互相熟悉的进度在重逢以后不足一天的时间里就重新续上了。
“其实……本来也不饿。” 我讪讪地笑了一下,指了指电脑屏幕,“我得把稿子写完,饿了就冰箱里随便啃点。”
“我看冰箱里只剩葡萄了。”
“那就啃葡萄呗。”我顺理成章地说。
他眼神复杂地盯了我一眼:“这就是你说的会照顾好自己?”
“我真的挺好的啊。”我自信地捧了捧脸,又捏了捏胳膊、拍了拍腿,“这不是好胳膊好腿地好着呢?”
“你……”他说到一半又改了口,“我等会是还有点事,我给你做好再出门吧。”
“我真不饿……”
他又给了我一记眼刀,于是我立刻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把自己的嘴拉上了。
“我可能没空陪你吃饭了。”他拍了拍我的头,路过我以后往书房外走去,“不过会尽快回来的。”
“你晚上还回来啊?”我吃了一惊。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赶回来的?难道是为了见我爸妈吗?在巴黎天天有见到!”
“噢……”原来是想见我,“那我等你。”
我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我也会在你回来之前把稿子写完的!之后……我想晚上出去散会儿步,要一起吗?”
“现在不怕露馅了?”他挑眉,“不怕跟我在一起被人认出来么?”
“就说我是你远方表妹。”期待压过了恐惧,我决定让自己任性一回,“而且不出小区……应该安全一点吧。”
“知道了,放古代能结婚的那种表妹。”
他关上了书房的门,没再给我反驳的机会。
我却在想……他好像也比我想象中更喜欢我一点。
比如,我也以为自己是没法见光的那种人。
十分出乎天气预报和我的意料,汪顺回来的时候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竟然在下伏天的时节下起了一阵轰轰烈烈的雨。久经曝晒的土地贪婪地吸食着甘霖,小区里的游乐设施上还有爱闹腾的小孩子们冒着雨嬉戏打闹。
我趴在阳台上看雨,有点丧气:“难得想出个门。”
“出去呗,我打伞。”汪顺的手搭在我的右肩上,颇为豪气地拍了拍,在我看来那表情却有些滑稽,“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好得意噢。”
“很明显吗?”
“很明显。”
那句话很明显写作“你有男朋友”读作“我有女朋友”。
“不打伞了,我想下去淋雨。”我看了一会,突然说,“或者把窗户打开,我可以在阳台上淋一会儿。”
他犹豫地看了我一会儿,很为难地问:“你们搞艺术的一定要这么……奇怪吗?”
“这跟我搞不搞艺术有什么关系……”我仰起头瞪他,“是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有这么难过?人家淋雨不都是失恋吗?”
“和你表白的那天……我就打算淋雨来着。”一边说,我一边收回了视线,看豆大的雨滴受着狂风的催促在玻璃上砸成一张饼,“当时很烦躁,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而烦躁。如果只是一点点,就可以不必告诉你的。”
“你是在解释不是在跟我乱搞吗?”
真是有够破坏气氛的。我甚至都懒得瞪他了。
我趁他不备打开了窗户,捧了一捧雨水扔在他身上,看见他衣服上溅出深深浅浅的水渍,我开心地大笑起来。
他趁我笑的时候费劲地关上了窗户,因为关窗的动作是逆着风的来向的,颇需要力气。
“就这么一会你头发都湿了……有这么开心吗?”
“你不开心吗?”我反问他,“我是在说……我特别特别喜欢你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大叔。虽然你很帅,但你确实——”
“好了,不用再强调。”他打断了我,抹掉我头上和脸上的水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粗糙,“喜欢年轻的是吧?我给你介绍行不行?我们队里省里都有很多。”
“真的吗?”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乐乐行吗?”
“乐、乐?”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提起潘展乐,但的确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称呼潘展乐。
“我不是在家熬夜看比赛了么?你们队的比赛我基本都看了吧……乐乐确实厉害啊。”
“我发现你真的很难懂。”肉眼可见地,他变得烦躁了,“一会儿说希望我拿冠军因为喜欢我,一会儿又因为潘展乐很厉害就喜欢他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更肆意起来,“汪顺,你怎么连自己小孩的醋也吃啊。”
“谁让你前后矛盾的?”他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还要不要谈恋爱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
“感觉是在吵架。”他也觉得荒唐,“在一起没多久还有大半的时间都没见到,好不容易见到了在为潘展乐吵架。小孩真是来报复我的吗?”
“真醋啊?”我吃了一惊,连忙去牵他的手,“我开玩笑的……这哪算吵架?这顶多算是……乐乐是我们play的一环吧。”
“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爱强调自己以前“从来不搞年上”伤到他了,一时竟然还没信我。
于是我朝他勾了勾手:“你低点儿头,我告诉你个秘密。”
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我。
我催他:“你快点,真的是秘密!”
他低下了头,是侧着耳朵贴上来的。我抬起手把他的头扶正,而后在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在谈恋爱,没吵架,喜欢你。”我是笑着说的,离得近、声音便小,在石子儿般地雨声下有些若隐若现。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又吻了上去。
我本意当然只是想轻吻一下哄哄他,告诉他我被莫名地浓烈的爱情弄得有多么焦头烂额,甚至不惜想借大雨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然而这个吻却并不再受我的掌控,一直到我实在觉得后颈酸痛难忍、脸红心跳到完全无法稳住呼吸时,才堪堪让他放过了我。
我一睁眼就看见他的脸上漾起餍足的笑容。
“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接吻。”这是个陈述句。
我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企图用眼神威胁他闭嘴,却未果。
“跟我练练就会了。”他又说。
“开心了?”我扭头不再看他。
“开心。”他点头,又把我转了过去。
“那说点让你更开心的。”我被他盯得脸红,情急之下找了个令我有些后悔的话题,“其实你回国那天,我有去接机。”
“啊?”他大吃一惊,“你是说我回北京那天吗?上周五早上?”
“嗯。”我发现这个话题好像只会让我的脸更红。
“不可能,我没看见你。”他断然。
“噗……”我笑出声了,“哇……当时有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我跟很多人签名合影了,但我没看见你。”他好像还是不信,“你在哪?”
“就在那些人里面呗。”我拿出手机里的车票信息给他看,“我真去了北京。”
我是坐高铁去的。我嫌坐飞机麻烦,在高铁上还能写稿,不耽误事儿。
“为什么完全没告诉我?”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本来也想问大明星能不能合个影……”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不是没挤进去吗?”
“现在就能。”他顺势就要举起手机。
我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刚被大雨冲了一脸水:“我这样和你拍,有点太侮辱我了吧?完全只是在衬托你的帅气!”
“还是漂亮的。”睁眼说瞎话。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必要去接机……”他懊恼地问,“宝宝,你真没出什么事吗?”
“没有啊……”我摇摇头,原以为自己听见他喊出这种腻歪至极的称呼我会尴尬到尖叫起来的,然而此刻我却只觉心软。
“那时候很难过,一想到你没拿到金牌就难过得要命。特别想见你……但又知道你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不想耽误正事儿。就偷偷……跑去看了你一眼。”
“那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免得给你添麻烦嘛。”
“你是我女朋友,这怎么叫麻烦?”他好像很生气。
“你气什么?”我很费解,“我以为你会很爽,因为我都想你想到偷偷跑去见你了。”
“有一点点。”他也是诚实,“但是我也很想你,所以如果你告诉我,我们就能早点见到了。”
“现在不还是见到了吗?”
“以后不要这样。”他一脸严肃地叮嘱我,“尤其是人很多的时候,你一个人不安全。而且我也不想你等我。要等在家等我就行了。”
“好吧……”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好奇起来,“你也想我吗?有那么多人在喜欢你诶……你肯定早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在说什么?”他震惊地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些指责,过了好一会儿才作出一副恍然状,“噢……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想你?”
“很想你,非常想你,每天每天都很想你。”他从善如流地说了一连串,“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到把乱七八糟的事情赶着忙完回来见你。”
我被砸懵了,应该是被雨砸得吧。
“明明没有听懂我说话,为什么又总是能说出正确答案呢?”我喃喃道,“居然有人可以用错误的逻辑做出正确的解法?”
“难道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我觉得是。”他重新揽住我的肩。
我们肩靠着肩趴在窗边看雨,他以会感冒为理由严防死守怕我再打开窗户。
我说,你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会把人宠坏的,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小孩。
你会无条件地那样爱他们,我却没把握你也会这样爱我。
我渴望却又恐惧的,是被你的爱捧起又抛弃。失重的感觉虽然刺激,需要支付的账单却是天价。
“我负责呗。”他依然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心绪,依然再一次精准地说出了最佳答案。
我当然明白失重的结局还可以是被接住,却从未期待过自己可以这么好运。
然而好运就这样突兀地降临在我眼前。我在想,命运终于施舍了可怜鬼一次。
“谢谢你。”我说。
“什么?”他又没听懂。
谢谢你的怜悯。
我已经过了心高气傲的年纪,不再需要纯粹的、圣洁的、无暇的爱情。同情也好、心软也罢,如果我的弱势能够换得对方一丝怜悯而因此愿意停留在我身边,用完全不对等的支撑和慰藉作为爱情的起点,我根本不会拒绝。
我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不算倒霉透顶。
“没什么……”我摇摇头,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下巴,被胡茬扎了一脸,刺挠得嗷嗷叫。
“哎呀再也不亲你了!”
闻言,他故意用下巴戳我的脸,阳台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笑声和叫声。
谢谢你爱我。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我应该能攒到足够的勇气说出口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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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爆字数了……
-作者第一次急到甚至来不及等到回家再写在手机上搓键盘搓得冒火呀我真服了!
杜长史
隐隐觉得杜长史结局会很催泪🥲
不管行到何处,都一直穿着长史红袍的古板老头,画面里总是乖乖站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后面,眉头总是紧锁。遇见一桩桩险事,他身为长辈还是长史,理应挺身而出,做出表率,可是,他只是一个文官,在这腥风血雨的旅途里,他的四书五经救不了人。
在朝廷里,杜长史也应该是默默无闻于群臣里的那一个。当今圣上如何,他不是不知其昏庸,可他能做出什么来唤醒圣上?
初入仕途,也许还有些少年时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志向,上言过几句。几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面对皇帝的呵斥、章相之党的打压和同僚冷漠地取笑,又能撑到几回合?杜长史终究是献礼拜访,为自己之前的“不懂事”告罪,奸邪狂笑,带着官僚气拍...
隐隐觉得杜长史结局会很催泪🥲
不管行到何处,都一直穿着长史红袍的古板老头,画面里总是乖乖站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后面,眉头总是紧锁。遇见一桩桩险事,他身为长辈还是长史,理应挺身而出,做出表率,可是,他只是一个文官,在这腥风血雨的旅途里,他的四书五经救不了人。
在朝廷里,杜长史也应该是默默无闻于群臣里的那一个。当今圣上如何,他不是不知其昏庸,可他能做出什么来唤醒圣上?
初入仕途,也许还有些少年时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志向,上言过几句。几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面对皇帝的呵斥、章相之党的打压和同僚冷漠地取笑,又能撑到几回合?杜长史终究是献礼拜访,为自己之前的“不懂事”告罪,奸邪狂笑,带着官僚气拍着自己的肩膀,好重啊好重,都要把人拍入尘土里。杜长史渐渐也隐入了朝堂上那一群噤声的小官里,局势风云变幻,国运飘摇,而他只能在一边罚站,尸位素餐。
夜深人静仍不能寐的时候,翻看经书看到“男儿何不带吴勾,收取关山五十洲”的时候,朝堂上呆看磨光的地板的时候,是不是会回想起幼时的雄心壮志呢?书香门第,传统的严父慈母,在杜长史还小的时候,就抱着他在膝头,一遍遍告诫他,长大后要做夫子教的书中君子,品性高洁,秉公灭私,为君排忧,荣耀门楣。彼时稚子,对父母描述的未来倒是确信不疑,一路笔直直往那个目标冲,又呆又自信。
苦笑几声,杜长史那沉溺在酒中渐渐膨胀起来的身子,却也闷不死心里的那点东西呢。
就为着这一点不死之心,圣上北狩,朝堂上各方势力诡谲,护送礼王的任务被推诿到杜长史头上的时候,他接受了。同僚恭贺称赞的话语里饱含幸灾乐祸,家中人也唉声叹气,他预料到旅途波折必是地狱,但是心里却感受到那一些缺失的自豪。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杜长史所以宝贵那一身新绸红袍,倒也不负年少壮志。
看着眼前陪着礼王学骑马的几个后生,杜长史觉得像是在胡闹,但也觉得欣慰,礼王代表梧国,被调教得更像样一点当然更好。
虽然不管在朝堂,还是在这里,他都没本领保护这些人,虽然所有人前路未卜,他看着这些欢笑的人,眉头渐渐放松下来,心里竟也期待起来,这件事过后,他们会在哪里?一定在某个地方享受着阳光继续胡闹吧。
杜长史恍惚里看见一个身影,马蹄急急,少年人纵马狂奔,正是他得功名的那一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何等的狂傲得意。
那日马蹄激起的灰尘飞扬,扑向如今呆坐的杜长史,蒙尘的青云志气可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一声惊叫,礼王在马上歪歪扭扭着奔向小路远处,杜长史吓得从马车旁站起就要去拦人,可是旁边的几人都在笑,礼王马后那个少年元禄也快要追上,他能保护好礼王。反而自己好像又成了那个无用之人。
释然一笑,于是杜长史作罢。
这样的角色,一生庸碌,好像平淡的白开水,唯有在某一次突然义无反顾,扑身向刀,挣扎几下死去,才得几分眼泪。可是旁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行动为了什么,他这样的人心中也坚守着什么吗?
舍去一身鲜血,会不会后悔?杜长史,若能活在盛世,遇上明君多好啊,不减志气,不辱教诲,也成那贤相之才。
【黄子弘凡×你】耳钉Ⅰ
•有ooc成分,不喜勿入
•伯克利在读音乐生音乐剧演员×网文作者
01
黄子弘凡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展示柜是专门用来放他的耳钉的。
他是真的很喜欢在耳朵上挂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在波士顿的时候喜欢十字架和猫头鹰,穿梭于北京汹涌人潮却一眼就能看到的是银色的蝴蝶兰,金属制的流苏和星辰就算在卧室昏黄的床前灯下也还是闪着独有的光泽,仿佛已在他的耳边倾诉了整个世界。
我每次趴在他肩头近距离观察每天几乎不重样的世界时总吐槽他怎么一个大男人这这那那的耳环手链比我还多,...........................
•有ooc成分,不喜勿入
•伯克利在读音乐生音乐剧演员×网文作者
01
黄子弘凡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展示柜是专门用来放他的耳钉的。
他是真的很喜欢在耳朵上挂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在波士顿的时候喜欢十字架和猫头鹰,穿梭于北京汹涌人潮却一眼就能看到的是银色的蝴蝶兰,金属制的流苏和星辰就算在卧室昏黄的床前灯下也还是闪着独有的光泽,仿佛已在他的耳边倾诉了整个世界。
我每次趴在他肩头近距离观察每天几乎不重样的世界时总吐槽他怎么一个大男人这这那那的耳环手链比我还多,换来他的一句“送你你又戴不了”的闷哼,像是在鄙视我这个高考完都不跟好姐妹去打耳洞的畏手畏脚。我下意识抽出环抱他坚实的腰的手去摸我完好无损的耳垂,目光又落回眼前低调镶嵌的黑金四叶草。出于报复,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他耳廓滑下,点在四叶草的中心,意料之中接受了紧贴的身躯一瞬间的战栗——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打了耳洞的人耳朵还是那么敏感,却着实给了我回击他总用我怂到不敢去打耳洞噎我的幼稚招数。暂时的胜利使我洋洋得意起来,去揉埋在我颈间毛茸茸的一头黑发,从侧颌线一直亲到肩膀,在他因巡回音乐剧演出累得抬不起头的安全期作威作福。很少见他这种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在他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还能忍得住的样子。像是离大战告捷又进一步,我心情大好,哼哧哼哧笑个不停,而后又戳着他的脊骨宣告自以为是的胜利。
黄子弘凡被我气笑了,本来紧紧拥住我的双臂突然松开。腰处一凉,感到不舒适的我疑惑地抬起头去看那副充满少年血性的脸孔。视线交汇的刹那他修长的手指撩开了我衣襟的扣子,双手摁住我的肩膀向床的另一边倒去,温热的唇附上我的脸颊、鼻尖、额头。方才引以为傲的胜利在此刻摧枯拉朽,我挣扎在他的吻中,却心甘情愿地臣服。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的动作比平常轻了很多,但若有若无的触碰却让我更加难受。不满地环住他的颈脖,我皱着眉头望向那一双已经意乱情迷的双眼,轻轻唤着:“黄子,黄子。”
“嗯?”他的亲吻并没有停止,顺着大开的领口一路向下,从喉咙里发出闷声。
“打耳洞疼吗?”我试图唤醒他。
他愣了一下,双手停在我裸露的腰间,瞳孔渐渐清晰,似乎还回味了一下很多年前打耳洞时的感觉,然后回答道:“就像被虫子叮了一下,不疼的。”
“那你有空陪我去打好不好。”我声音轻柔细弱蚊蝇,不知是真的有些害怕还是沉溺在了他的温柔里,我攀着他后颈借力往上,努力让我和他贴得再近一点,凑到他的耳边去亲那朵欣欣开放的四叶草:“然后我们就天天戴情侣款好不好?”
“好。”他认真地点点头,再次把我推倒在他温热的怀里,交相缠绵。我的意识融化在他炽热目光的忠心耿耿中,仿佛他承诺了一整个世纪。
02
事实证明,“男人在上床时给的承诺都不可信”——本来就是相聚短暂而分别匆匆。因为突然接到剧组的工作电话,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在机场道了别。今天他戴了一套环形的黑棕色耳坠,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我们在候机厅的巨大玻璃窗前紧紧地拥抱,冬日的暖阳倾洒在他的眼里,使我失了神。黄子弘凡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晃,笑容竟比他额前的阳光更加动人:“小笨蛋,想什么呢?”
我爱你。
那一刻的我全身血液沸腾,冲上脑海的只有这一句热烈赤诚的直接告白。但它即将闯进嗓子眼时,还是被我生生遏制住了。我不知如何理解自己的行为,在他柔和深情的注视之下,我怕我一旦脱口而出,眼泪就会哗哗地掉下来。绞尽天才编剧的脑汁,我无厘头地问出一句:
“你为什么喜欢戴耳钉啊?”
“因为……喜欢啊。”黄子弘凡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装饰品。
“就这么简单?”我的询问连自己都觉得是在无理取闹。
“嗯……”他好像又是真的在思考,灵机一动,露出狡黠的笑容,“下次见面,我告诉你。”
反客为主,黄子弘凡的拿手好戏。
我撅撅嘴,生气怎么又被倒打一耙。故意撒开他的手站到一边,酸一句:“不会是前女友特别喜欢戴耳环吧?”
他见状没有立即上前来拉我,反倒在背后哧哧地笑。我更加恼羞成怒,像柱子一样钉在地上,拗着不回头。许久没有感受到身后那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狐疑着转过身,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我连忙四处张望,黄子弘凡的卡其色风衣无处可寻。不知所措涌上心头,刚刚憋回去的眼泪顷刻倾泻而下。不顾登机提醒的急促,我奔走进人潮汹涌,伸长了脖子,怪罪他今天怎么没戴一对显眼的耳钉。
“宝宝,宝宝。”
我突然听见了黄子弘凡的声音。
我连忙回过头,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手上提着一袋小吃。他轻轻喘着气,眉头微皱,眼里藏不住地担心。
我的眼泪又刷刷地往下掉,健步如飞,撞进了他的怀里,发出呜咽地责问:“你去哪儿了?”
“突然想起来没给你带点吃的在飞机上吃,看你气呼呼的,得买点零食哄一下啊。”我听见黄子弘凡被逗笑了,但他抚摸我背脊的手依旧轻柔而舒缓。我加大了拥抱他的力度,听他在我头顶说“我是小笨蛋,不知道在原地等,也不知道找不到人要打个电话”。我埋在他的胸前,只是一一应允着他的怜爱,承认自己根本不能与他的温柔为敌。黄子弘凡见我不像平时那样对他的教训进行反击,以为我还在生气,于是伸出他的小狗爪挠挠我的手心,像大型犬撒娇一样,在我耳边蹭来蹭去:“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走了,嗯?”
“暂时原谅你吧。”我用他的毛衣背心蹭掉眼泪,嘴硬着回答,“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恢复了贫嘴的臭屁模样。
“下次再见,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戴耳钉。”我忽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就是最真的原因。”
“嗯,好。”
黄子弘凡用力地点了点头。
03
当我回到剧组才发现这到底是件多大的事才需要把原著作者从千里迢迢的北京抓来横店。带资进组的女二不满角色的设定,预想的改动范围已经超出了我当时签合同转让里划定的底线,让我回去进行商议。
说是商议,其实只是让我妥协吧。此刻我正坐在剧组租住酒店的会议室里,那个女二方的工作人员已经迟到了10分钟。这令我非常不爽,蹙着眉头,喝了两杯咖啡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翻脸的心情。我又忍不住低头看了一次表,习惯性在心里默默计算出了波士顿的时刻——明明人就在北京。脑海里浮现出临走前黄子弘凡认真的神情,突然就觉得很高兴,开始不再只低着头躲避刺眼的水晶灯闷闷不乐,转头想和旁边的编剧聊天。编剧小姐姐平常的脾气很好,但现在看上去双颊很红,可能也是被气到了吧。我拍拍她的手臂,在脑海里思索应该从哪里开始找话题。编剧姐姐回头时金色的珠帘耳串打到了我的手,她连忙道歉,说耳环太长了,有些麻烦。
这无疑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最感兴趣的话题。我坐近了一点,兴致大发:
“打耳洞疼吗?”
“……有点儿,不过也就一下的事儿。听说是越早打好,越早打越不疼。”
“啊……那你们平常喜欢戴这种比较重的耳环,耳朵不疼吗?”
“疼还是会疼的,那不是为了好看嘛。”编剧姐姐笑笑,突然凑到我耳边说,“毕竟是男朋友送的,戴着就会觉得很幸福啊。”
原来脸红不是因为生气啊。
我点头回应了编剧姐姐这一波的狗粮,她又拿出手机在微信上聊天——可能是男朋友吧。我悄悄叹了口气,不禁又去搓了搓自己的耳垂,上面的确没有什么“爱的烙印”。
心里极度不平衡,准备拿起手机和黄子发发牢骚,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门被打开,那个女二穿着“知三当三”用虚荣心来遮掩道德伦理罪恶感的Dior高定,身边跟着四五个包括保镖、助理、经纪人在内的侍从。也不知道在耍什么威风,假装不怜惜那款奢侈包往桌上一甩,在我的对面用力坐下,比上世纪农民工打架还要莽夫,没有内涵。
“亲爱的原作大大。”她十分矫揉造作的姿态令我有些恶心,“你怎样理解女二这个角色呢?我认为她过于狠毒了,不适合我来演,会招来骂的。”
“这不正是你演技表现的最佳机会吗?”带资进组的能有什么演技。我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默默在心底里认同了最后一句话。
“害,这话说的。”她的辩论水平不高,吵架应该只会骂一些不能播的东西吧,“演好人也可以突出演技啊,还展现了一下我真实的自己,多好。”
我只是笑了笑,心底骂了一些不能播的东西。
“那——”她的眉眼微变,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用自己为很拽的眼神示意一旁的经纪人,“不改剧本的话,就没有投资了。就你们这刚刚起步的草根剧组,少了这些投资之后会很吃力的吧?”
她的目标显然转向了导演。导演是我大学隔壁专业的学长,在自己的本分专业上确实具有颇高的天赋。此刻他坐在我旁边,没有回答女二的问题。我知道他在犹豫——是还是劝确实手握资金并小有名气的女二还是劝我。
我不想为难他,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想起黄子之前当八卦讲给我的一些我嫌啰嗦的幕后,我抱着硬闯的心态,开口道:
“请不要做这些害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我微笑着,“我们的共同目标一致,你非常需要这次机会在万总那儿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是吗?”
她的脸色巨变,从眼角苍白到了烈焰红唇旁,开始躲闪我的目光。我松了口气,那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了。我趁热打铁,站了起来,黄子弘凡说站立的姿态可以加强自己的压迫感。“威胁别人不就是要变本加厉地摧毁她的心智吗?”黄子弘凡这么回应我投诉他的吻实在太暴力太具有侵略性的吐槽。于是我将身子前倾,尽腿长的最大限度使双手撑在桌上,压低声音道:“你所谓的带资进组,那个资,你应该掌控不了吧。到底费了多大的心思在讨好那个老头子身上,你最清楚。哪怕有惹出一点点麻烦,都没什么好下场吧。”
音量大小足够对面的那张跋扈牌听得轻轻楚楚。她的脸色煞白,失去了焰气,看得见手在微微颤抖,而她夸张的炫富耳环却藏不住了恐惧和担忧。我隐约看见那个大圈耳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巧星星形状,可能是那个花天酒地的老总圈住她的契约合同吧。画面突然在我眼前暗淡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在同情什么,只是有情绪从心脏往气管里冲撞,可能只是对这样建立在施舍和攀附的爱情的一文不值而感到唏嘘罢了。
女二方沉默了很久,终于选择以点头结束了这场闹剧。我示意导演赶紧拿合同,刷刷几笔,白纸黑字,做成的是一笔不知天价的交易——不知道她到底宿醉了多少夜晚,呕心沥血还是费尽手段,让步了多少次底线,到头来却还在看人脸色,受人屈辱的屋檐下,度日如年。我抿了抿嘴唇,在导演和对面握手言和的时候,转身走出了昏暗无光的会议室。
北京时间18点整,波士顿时间早上5点整。
黄子弘凡的音乐剧结束是在晚上六点半,我清楚地记得。但此刻倚在横店最高的城楼上,我就是想要打给他。掏出手机,毅然决然,按快捷键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是后悔的——黄子弘凡的助理说他不喜欢关静音,还偷偷告诉我是因为他有一次工作被助理关了静音错过了我的电话后生气了好久。那他一定放在休息室了,可无论哪个助理接起来,我又没什么紧急的事的话,总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吧。
“宝宝,怎么了?”黄子弘凡最熟悉的温柔嗓音比我的100个借口抢先一步,将我的不安丢到了九霄云外,“你在那边……”
“黄子弘凡,我想你了。”
这是我那一刻内心最真诚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男高音的笑声发于丹田,感染力似乎都冲出了屏幕,留在了我的嘴角,快把我刚刚培养的煽情氛围给吹散了。我连忙回过神,扔掉死要脸皮的羞耻心,贴近手机的麦克风,一字一句:
“黄子弘凡,我爱你。”
这次抢在你前面了。
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疑惑地看了看通话状态还是正在通话中。我有些担心,连忙接着叫了几声:“黄子?黄子?”
“在呢。刚刚导演叫我。”当时的我丝毫没意识到这次话题转换的生硬。
“你还在演出吗?我打电话是不是太不是时候了?”愧疚感推开了嚣张跋扈。
“没有,已经结束了。”他回答,“今天开场早了一点,所以结束的也早。”
“你这句话不是只用说前半句就好了?”话多且密。
黄子弘凡又在那边笑了起来,习惯于我的“咬文嚼字”总是择出他语段里无用的废话,再次开口:“你打电话给我,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表达对我的思念之情吧。”
“怎么了?犯法吗?”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鼻子已经酸的。
“还嘴犟?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好不好。”
“……你这技能不是只针对石凯使用吗?”
“嗯……你是plus版。”他开始跑火车。
“渣男。”我骂他一句。
他正要回应些什么,突然背景音里传来了他助理的声音,像是催促他快去卸妆。他应答之后,回过来应该是要说拜拜了。
“你快去吧,晚上再打电话。”我识趣地比他先发表告别感言。
“没问题吧?”他的声音真切温柔。
我在屏幕外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他:“黄子弘凡。”
“怎么了宝宝?” 他依然耐心而温和。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踱步回到了城楼的凭栏处,眺望鳞次栉比的古城,“你这么有钱,不怕我是势利眼,就专门为了你的钱和你上床吧?”
1429.6公里外的人嗤笑出声,回荡在两片不同颜色的苍穹之下,一举一动都无比动人。
“就你这小身板,1米6都要换好几双高跟鞋才勉勉强强,每次做都像在强奸未成年人,你一晚上值几个钱?”
“黄!子!弘!凡!”他素来十分有教养,也不像好哥哥们一样会主动开黄色玩笑,说起这种羞耻的话题,却像他每次亲倒我一样,从容不迫。喊声冲上云霄,我想他也透过北京的晚霞听见了。
“怂包。”他咯咯地笑,“明明知道自己经不起什么撩,还学他们这种话术。”
“哼。”我努努嘴,“我要挂电话了。”
“好。”他应允道,“还有……”
“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也爱你。”
一阵风吹来,在这里可以很好地测算出风来的方向应该是北京的紫禁城。那是名副其实的东北风,却在拂过我的脸庞时,生出了江南春日的暖意。
【陈新城x你】 老干警x小姑娘 温馨平淡生活向(2)
“肯德基?”
面前的“大好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你,连眼尾的皱纹都伸展开来。
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赧然道:“快餐也是饭嘛……”
陈警官有些无奈,但还是对你点了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挺个性,不按套路出牌……行,就吃这个什么肯……肯啥啥吧。”
你们点了两份套餐,端上桌后他却把自己那杯可乐放到了你的托盘里,然后气定神闲地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保温杯,里面泡着的是满满的枸杞。
对上你愕然的神情,他笑着向你解释:“我喝不惯可乐,以前跟女儿来吃过...
“肯德基?”
面前的“大好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你,连眼尾的皱纹都伸展开来。
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赧然道:“快餐也是饭嘛……”
陈警官有些无奈,但还是对你点了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挺个性,不按套路出牌……行,就吃这个什么肯……肯啥啥吧。”
你们点了两份套餐,端上桌后他却把自己那杯可乐放到了你的托盘里,然后气定神闲地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保温杯,里面泡着的是满满的枸杞。
对上你愕然的神情,他笑着向你解释:“我喝不惯可乐,以前跟女儿来吃过一次,觉得那可乐哎呀喝起来就跟带气儿的中药似的。”
你听他这么说,立即低头喝了一口,只感觉清爽无比,完全不像什么中药。
“陈警官有个女儿啊?”你叼着吸管看他。
他拧好保温杯的盖子,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镜片后的目光柔软慈爱:“应该比你小几岁,不过今年也成年了。”
你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不自觉咬着口中的吸管,喃喃道:“女儿应该都跟爸爸亲近一些吧……”
他大概通过情绪看出了你的心事,于是笑着对你说:“我女儿啊以前可挺叛逆的,不服管,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似的,后来慢慢通过一些事情才解开疙瘩。这世上啊没有绝对亲近的亲子关系,都需要通过磨合相处才……”说着说着,他逐渐收了声音,“噢,你看我,当爹当习惯了,动不动就爱说教,那什么……咱们吃饭。”
你叹了口气,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有没有可能孩子并不想叛逆,也不是不服管,而是因为家长做得不对、不够好呢?”
“这……”陈警官一时语塞,半晌才略略点头,“我确实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从小到大给到她的关心也很少……实不相瞒,我跟她妈妈很久前就分开了,她不跟我一起生活,所以对我的感情也比较复杂……”
你忽然问他:“陈警官,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他一怔,随即微笑道:“佳佳。”
“佳佳……”你重复着这两个字,“我们还挺像的,我也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只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我爸。”
话说出来以后,你没接收到对面他的反应,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他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那眼神满是心疼。
你故作坦然地一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陈警官,我没觉得自己多可怜。”
他弯起嘴角,没说什么,只是动手把番茄酱挤在纸盒里,说:“再不吃就要凉了。”
你抓起汉堡,用力咬了一口,盯着他的脸笑了。他也笑,贴心地给你递了一张纸巾。
吃完饭,你们肩并肩沿着商街漫无目的地瞎逛。此时正值周末,外面车水马龙、灯火璀璨,一派热闹景象。有情侣手挽着手相依偎,也有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出行,很少有形单影只的人。
“陈警官不常出来玩吧?”你随口问道。
他叹了口气: “有工作性质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不喜欢热闹?”街上熙熙攘攘的,有人蹭着你过去,你只能尽力缩起身子往陈警官身边靠。
他把手揣进衣兜,有意为你腾出空间,“到了我这个年纪啊愁事儿一大堆,平常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回家倒头就睡,更别说出来逛街。我女儿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隔三差五有空了我还得去看看她。”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你说:“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那只小猫好得差不多了,挺活泼的,等下次有空我带给你看。”说完,他笑了笑,“说来也奇怪,人在世界上建立联系也挺容易的,如果没有你那天见义勇为,我现在既不会出来跟你闲逛,家里也不会多只小动物等着我。”
你刚想说些什么,不料旁边正好有个滑板少年撞了过来,这使你猝不及防又直接向陈警官身上撞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把你一揽,不带任何的男女私情,完全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但这个动作在你看来却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
你立马弹开身子,顾不得被刮蹭的疼痛,慌慌张张地向他致歉:“不好意思陈警官!”
他没察觉到你的心思,仍是关切地握住你的肩膀,问你:“没事儿吧?”
你咬着牙摇头,“我抗造。”
“哎呀你这孩子,”他好像真的把你当女儿一样,语气不由自主染上老父亲的急切,“现在这年轻人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搞这种危险运动呢?真撞个好歹就傻眼了。”他注视着你的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说抗造,你这孩子缺心眼儿呢怎么……”
你的确想哭,不过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你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温馨平和,还有最踏实温暖的关爱。
想着想着你真的肆无忌惮哭了出来,哭得周围的人连连驻足回头,哭得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这怎么……我也没骂你啊。”他皱起眉头,不知道到底该安慰你还是直接拉你走。
“哎呀……”他吸了口气,“好了好了,本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都哭成花猫儿了,你瞅瞅,你这眼影都让你哭掉了……”他把你轻轻拥进怀里,并不过分亲密,只是用两条胳膊虚虚地兜着你,拍拍你的背。
你仰起脸看他,抽抽搭搭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懦弱?”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擦去你脸上的泪痕,说:“一个人有勇敢的时候就有懦弱的时候,再坚强的英雄好汉也会胆怯落泪,流泪只是你发泄情绪的途径。”
你不哭了,只是还有些没缓过劲儿,“……谢谢你陈警官,你是个大好人。”
他听了这个称呼,忍不住笑眯了眼睛,“不用谢,人民警察为人民。”
正说着,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看着他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心里大约猜到了七八分,八成又是所里有紧急突发状况需要他出警。
扣掉电话,他满怀歉意地告诉你:“成华路有人打架斗殴,挺严重的,我得去一趟,就先不……不陪你了。”
“陪”这个字儿有些微妙,就像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揽,让你自顾自地浮想联翩起来。你红着耳朵摆摆手,说:“你先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嗯,”他不太放心地看你一眼,“自己路上小心点儿,注意安全。不管我接不接,到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提示一声。”
你认真地点头,再次冲他摆摆手。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你像上次那样目送着他的身影,心里面好像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你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你只是下意识贪恋一些与他相处时的轻松愉快,并且非常享受他对你的照顾。
你从心底开始隐隐有了些许期待,不知道是期待见到那只小猫,还是期待见到他。
你默默思考,下次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