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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别落梅花了

文轩 | 失忆蝴蝶

半BE文学,全部都是我编的,不要上升不要吵架不要骂我,Love & Peace 

 

短篇,全文6k


BGM – 陳奕迅 《失憶蝴蝶》

 

 

 

/00/


蝴蝶的寿命很短,一般活上几个月,一生就结束了。


有人说它们只保留着最原始的神经系统,所以没有记忆。


/01/


宋亚轩是在空姐的礼貌提醒下才意识到该下飞机了,这是他第一次来日本。

 

医生说宋亚轩病了。演出时舞台的升...

半BE文学,全部都是我编的,不要上升不要吵架不要骂我,Love & Peace 

 

短篇,全文6k


BGM – 陳奕迅 《失憶蝴蝶》

 

 

 

/00/

 

蝴蝶的寿命很短,一般活上几个月,一生就结束了。

 

有人说它们只保留着最原始的神经系统,所以没有记忆。

 

 

/01/

 

宋亚轩是在空姐的礼貌提醒下才意识到该下飞机了,这是他第一次来日本。

 

医生说宋亚轩病了。演出时舞台的升降台出了意外,伤到了脑神经,会让他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

宋亚轩觉得这没什么,他先前本来记性就不好。小时候学舞蹈动作的时候总是会花上比别人多三倍的时间,弹钢琴的时候也需要练上一遍又一遍才能记住谱子。

 

医生说可以去日本看看,那里的医疗水平更先进一点,说不定能有好转。老板给给宋亚轩批了长假,让他前往日本。

 

临走前宋亚轩站在收拾完的行李箱边,拿起了脚边的吉他。桌上凌乱的散落着几张曲谱,最上面的一首是他最近在练的。

 

《失忆蝴蝶》。

 

宋亚轩在广州呆了八年,花了八年的时间听懂粤语,然后只身来到重庆。粉丝都说他讲粤语特别好听,还带着些性感。他却很少在大家面前讲粤语,只是极偶尔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说几句。

 

他毕竟已经不在广州了。不管是重庆还是北京,这里的人都说普通话,他好像没得选择。

 

 

飞机降落在东京的成田机场,宋亚轩走进一家7-11便利店,买了一份他喜欢的关东煮,跟营业员说加不辣的汤。

 

嚼着丸子的时候他还在困惑,记性差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公司怎么就舍得给自己放假来日本呢。这次虽说是来看病,宋亚轩觉得更像一次度假,没有助理跟着,自由得很。

 

宋亚轩照着公司给的预约邮件上的地址找到了医院,坐在了医生对面。医生说他这样很像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通俗一些,老年痴呆。

 

正好国立美术馆最近在办展览,你可以去逛逛。艺术的熏陶有助于缓解压力,对记忆力有帮助。临走前医生这样建议他。

 

 

 

 

美术馆展览的主题是蝴蝶标本,一件件美丽又易碎的的标本镶在相框里,站在远处看跟画一样好看。宋亚轩驻足在一件树仙女蝴蝶标本前,介绍里写说这是日本最大的蝴蝶群类,白色翅膀带着特别的黑点,像一幅水墨画。宋亚轩抬起手摸向框边。

 

 

别摸,这蝴蝶带着毒。

 

声音从左手边传来,音色很低。宋亚轩抬起头,是一个比自己的高一点的男孩,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胸前挂着十字项链,像前几年特别流行的地下rapper。看上去不太好惹,宋亚轩收回了手。

 

这玩意儿的确好看,可蝴蝶没有记忆,你说它们是不是很无情。

男孩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这次男孩说的是粤语。

 

宋亚轩觉得这个在日本说着中文的陌生人真是十分奇怪,但出于礼貌回应了。

 

你是说失忆蝴蝶这首歌吗? 我最近正好有在练。

 

 

男孩沉默着没有反应,黑色的口罩下看不透他此刻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抬起头,说自己是来日本留学的大学生,学艺术的。跟朋友组了个乐队,弄着玩的。今天来美术馆是老师布置的实践作业。

 

宋亚轩笑了,如果没有出道当艺人,这应该也是他会过的日子吧。当一个普普通通热爱唱歌的艺术生,不用每天活在日光灯下,不用每天训练流汗到衣服湿透。应该也会有很要好的朋友,会不会也一起组个乐队在小小的舞台唱着歌呢。

 

 

“走,我请你吃关东煮,今天便利店第二份半价。”

 

 

 

/02/

 

宋亚轩特别吃喜欢便利店的关东煮,来了日本没有了助理的唠叨,他总会在路过的时候买一份。

 

7-11的关东煮像往常一样翻涌着馋人的香气,宋亚轩扯着男孩的袖子问他要不要加辣,男孩点了点头表示默认,走向一个窗边的位置。宋亚轩端着两杯关东煮走过去,把辣的那一份递给他。

 

我叫宋亚轩,这是我第一次来日本。一起吃过关东煮就算认识了噢,我也很喜欢唱歌,有机会一起。

 

刘耀文。

什…什么?

刘耀文,我的名字。

 

 

宋亚轩反应过来觉得这人挺酷的,吃完关东煮两个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在输入备注的时候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输了一个蝴蝶的图案表情。

 

 

 

宋亚轩发现刘耀文总是频繁地出现在家楼下的便利店,捧着一杯关东煮,每次他去倒垃圾都能碰见。有一天男孩苦恼着脸说自己听不懂学校乐理课教的知识,宋亚轩笑了笑说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教你。

 

后来为了答谢宋亚轩,刘耀文举着两张门票往他手里塞,说邀请他一起去听演唱会。

门票上写的是TNT万人演唱会,宋亚轩有所耳闻。这是这几年在日本火起来的中国男团,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应援海报。

 

 

宋亚轩在一周后去了东京巨蛋体育馆,身旁的空位却直到演出开始也没等来他的主人。

 

还没到吗? 宋亚轩发了一条消息。

没有回应。

 

聚光灯暗了又亮,闪得让人睁不开眼。升降台上慢慢出现六个黑影,在漫天的彩带和干冰中走到舞台中央。过了很久宋亚轩才看清站在中间那个少年的脸,是前几天蹲在他家楼下便利店吃关东煮的那个家伙。

 

好小子,居然骗我。大明星了不起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亚轩暗暗嘀咕,没注意台上发生了什么。突然镜头扫到自己,大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脸,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然后现场观众开始欢呼,激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宋亚轩没明白大家在欢呼什么,他在国内虽然唱过几首歌半红不红,但也清楚自己不至于在日本有这么多的粉丝,然后他听到主持人说欢迎我们的幸运观众上台。

 

原来是幸运观众啊,怪不得。宋亚轩明白了,所幸自己也会唱几首歌,不至于露怯。

 

那我唱一首《失忆蝴蝶》吧,最近学的,希望大家喜欢。

宋亚轩这样说。

 

舞台暗了下来。

 

 

 

/03/

 

还没有开始 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

 

还没有心事 就未算相知 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04/

宋亚轩很享受这次意外到来的舞台,自从生病后他上台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一直很喜欢《失忆蝴蝶》这首歌。谱纸被摩擦地很旧了,却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放在曲谱夹的第一页。至于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宋亚轩也早忘了。也许是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讲粤语的时候,也可能是蝴蝶美丽无情才显得珍贵。

 

其实原因也不是那么重要,现在他站在舞台中央安静地唱歌,站在聚光灯的光影下方,脑海里闪过一页页好像有点模糊的画页。他小时候在舞蹈教室被老师打手心,他因为发烧状态差在比赛里拿了最后一名,他在宿舍里抱着吉他弹那首千千厥歌,一页一页。

 

宋亚轩晃了神,间奏快放完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来得及唱下一句。台下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有了轻轻的议论声。

 

 

“从没有心愿 才没法许愿 无谓望到永远

蝴蝶记忆很短 留下什么恩怨

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

 

更低沉一点的声音从舞台后方传来,少年一字一句唱着不算正宗的粤语歌词。宋亚轩看着刚刚舞台上闪着光的大明星向他走来,他的眼睛里也闪着光。宋亚轩看见刘耀文侧脸上还残留着汗滴滑落的痕迹,被舞台上的灯光反射起来像一颗颗星星。

 

最后两人的视线淹没在从天而降的金色彩带里,还有台下观众的欢呼浪潮。

 

 

 

/05/

 

医生说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多放了一块橡皮擦,可以帮他擦掉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医生还说其实阿尔兹海默症没法治愈,所以希望他能活得快乐自在点,不要不开心。

 

 

宋亚轩住进了日本最好的医疗院,医院大门上写着【無菌の楽園】。

无菌乐园。

 

宋亚轩在医疗院过得很快乐,这里面住的大多是老年人,却一个个活得像小孩子,会幼稚地等待好好吃完饭的夸奖,会用力大声歌唱。和他们相处起来宋亚轩觉得很轻松,好像可以做回小朋友。

 

 

但是宋亚轩能记起来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少。他慢慢想不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他甚至忘了聊天页面置顶备注着蝴蝶的人是谁,那人还天天发消息,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的日子变得很简单,也很快乐。

 

他在某一天的娱乐新闻板块刷到一条消息:

「时隔五年TNT七人日本再合体,宋亚轩重唱失忆蝴蝶」

 

他觉得照片上拿着话筒的那个人长得很像自己,身侧的男孩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好像闪着泪光,还有许多不舍的情绪和爱意。

 

 

后来护理姐姐交给他一封信,说是从中国寄来的。信封上收信人的位置端端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寄信处写着刘耀文。

 

 

 

 

 

/06/

 

第六章有名字,《耀文的信》:

 

 

 

宋亚轩,你好。

我是刘耀文。

 

其实你不是第一次来日本,今年也不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年。

第九年了。

 

我也不是来日本读艺术的大学生。

我是你的队友,也可以是你的爱人。

 

只是这些你都已经不记得。

 

 

 

九年前我在重庆的舞台教室第一次遇见你,你独自蜷缩在角落里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玩闹。他们说你是从广州来的,操着一口重庆人听不懂的粤语,也不爱说话,有点内向。我看着你白白圆圆的脸,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觉得你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后来我努力从试训生升为练习生,开始跟你们一起训练生活。那时候周围朋友很多,特别热闹。那时候的日子很简单,每天都有训练,我们偶尔会去商场路演,去过上海和广州,也有过几个登上舞台的机会。老板还总整出些奇怪的团建活动,有一次带我们去乡下划木桶、找鸡蛋,说是春游。那时候我们间关系还没有很亲密,大家都好像有玩得更好的朋友。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我们更喜欢粘着哥哥们,也想赶紧长大可以长得很高,不再被当成小朋友。

 

你比我大了一岁半,可你长了张占便宜的脸,大家都说你才是幺儿,是小漂亮。我也这么觉得,我有那么多哥哥,只在你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被称作文哥,我也只愿意让你叫哥哥。

 

 

我们在18年的夏天经历人生中一次分离。不过不是我和你,是我们和其他人。那天晚上我们俩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看着你背对着我肩旁在轻轻颤抖。你肯定是哭了,我也没忍住自己的眼泪。我挤到你的小床上用手拍着你的背,想让你不要那么难过。

 

可一个连自己都很难过的人怎么能说服别人不要难过呢。

我也好像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人生是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好像没得选择。

 

那段时间的我们关系逐渐升温,成为室友。在哥哥们眼中我们是还没有长大的弟弟,我俩每天都待在一起,快乐地做我们的小朋友。可惜组合一直不温不火,公司高层说要重组,然后我们经历了第二次离别。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拨,我却渐渐习惯了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我没办法离开你的呢?这不好说。

但是我知道自己采访时说出“有些东西你想留却留不住啊”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抱抱你。

 

 

重组以后我们好像多了挺多的热度,有了很多的舞台机会。我习惯在每一个舞台结束的时候看向你在的地方,跟小时候考试拿了满分想要得到妈妈的夸奖一样。很巧的是,似乎总是可以得到你的回应,然后我在满天飞撒下来的金色彩带中悄悄牵住你的手,守护着我们俩心照不宣的秘密。公司还请了专业的老师给我们培训,因为定位不一样,我们总是有不一样的课。白天见到你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晚上到家以后才能关上房门享受属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刻,我很珍惜。

 

我一直觉得你唱歌特别好听,尤其是讲粤语的时候,很迷人。你总是爱在社交软件是给粉丝们看自己弹着琴唱歌的视频,我也嚷嚷着让小宋老师也要教我乐理和粤语,想努力更靠近你一点。可教着教着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总会又打成一团,到最后我什么也没学成,华山论剑的本领倒是长进不少。

 

我还记得当时你随手拿的谱子是陈奕迅的《失忆蝴蝶》,其实挺难唱的,讲的还是些令人难过的情情爱爱。那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懂歌词讲的是些什么,满脑子只有小宋老师唱歌可真好听。

 

 

你第一次来日本其实是六年前的暑假,那时候老板承诺我们完成任务就有海外旅游,地点可以是日本或者新加坡,让我们自己投票。我选了日本,因为你说过那是你最想去玩的国家。你总是偷偷在网上看日本的旅游指南,拉着我说日本风景真好看,日本的食物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你说因为日本靠海,你很喜欢。后来我们七个人坐上去日本的飞机,到那儿第一天就跑去了海边看日出,你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挽起裤脚跑下去玩水,然后手臂撑在我的肩上用手指向远方升起的太阳。我没忍住从背后轻轻地环抱住你,队友以为我在跟你恶作剧,跑上前来想把我们分开,最后大家闹作一团。

 

我们去的时候是七月,正好赶上日本的夏天。小马哥说来日本最不能错过的就是这里的花火大会。我们俩没跟其他人讲,在某一个夜晚悄悄摸黑单独去了海滨公园,我记得那天晚上的烟花特别好看。公园里都是人,大家都穿着好看的和服,等着漫天的烟花把黑夜照亮。

 

他们说人这一生一定要跟对的人去看一场花火大会,我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脑子一热抓住了你的手。你好像用力地回握了我一下,不知道是从小两人争强好胜的习惯你想要胜我一头,还是因为你也觉得我是那个对的人。

 

 

想起来那些日子可真美好啊,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很怀念。美好到我错以为你真的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们永远不用分别。可是老板在回国的飞机上跟我们说公司想要用小分队来运营我们这个团,国内市场吃不开未成年舞团,要把三个人送去日本好好学舞蹈,其他人留在国内继续唱歌。老板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平淡,就好像跟一年前宣布组合解散开启台风蜕变之战一样没有区别。

 

就这样,我和翔哥丁儿搭上了去日本的航班,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三次离别,也是第一次跟你分开。

 

老板的确是个厉害的商人,加上日本是养成模式的发源地,小分队在那里尝到了不少甜头,我们还靠着舞台和颜值登上过投票榜单。后来公司在日本建了个分公司,行程越来越多,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我在日本的每一天都能想起和你一起走过的地方。闲下来的时候我独自去了很多有意思地方,我知道你很喜欢日本,下次你来玩的时候我一定要带你玩到最尽兴。

 

我是在富士山上给你写明信片的时候收到经纪人的消息,他说你生病了。我不知道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但当我知道你可能会忘记我的时候,我很害怕,也很难过,我不希望你忘记我。

 

我吵着跟老板说让你休息去治病,他不同意我就退队。我知道我在队里人气不错,老板还舍不得放弃我这棵摇钱树。我找了很多朋友才联系到那家医院,医生说可以试着用之前的经历唤起你的回忆,所以我求着大家跟我一同演了场戏,只想要你重新记得我一次。

 

我演技一直不太好,那天在美术馆的时候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向你介绍自己,能让你不再忘记我。可最后我只讲了自己的名字,也已经用尽了我好多勇气。

 

 

你还是很喜欢吃关东煮,跟小时候一样。老板总是不让我们吃这些,说对身体不好,我们就在休息的时候偷摸溜出去,蹲在公司楼下那棵树下面吃,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失忆蝴蝶》是你一直喜欢的歌,我很喜欢听你念粤语。你会在宿舍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哼着这首歌,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教我这首歌粤语的咬字和乐理。后来你在那年的解散演唱会solo表演的时候选了这首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来得及说的话要跟我讲。只是后来我听起这首歌都会没缘由的很难过,也会很想你。

 

所以我也去学了这首歌,在网上学了点粤语。那自然没有你唱的好,但也能完成个八九不离十,因为我学了很久。所以当你在舞台上忘记张口的时候,我很高兴能走上台前,在日本跟你一起唱这首歌,真的很高兴。

 

 

因为我在很以后的日子里才明白林夕为什么要这样写。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别寻是惹非。

 

不用再记怎去忘记,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你最终也没有再想起我和那些回忆,我却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都经历了太多次的离别和难过,忘了就忘了吧,你应该做回你的小朋友,只要快乐就可以。

 

 

 

 

/07/

 

宋亚轩,你知道吗?新闻上说美国乔治敦大学的科学家研究出蝴蝶其实是有记忆的,它们其实记得自己幼虫时期经历过的事情。

 

那么可不可以你也还记得我,并没有忘记。

 

 

/08/

 

回头就当做初次遇见。


绘空事

「文轩」疾潮(上)

*现背/非典型破镜重圆


航行灯闪烁,飞越大洋的机翼缓慢降落,月光析出黯淡的橘,被雾气冲散,吞没城市冰冷的轮廓。


提前联系助理安置了行李,刘耀文只身来到新租的小区。夜深露重,男人的步伐沉稳却利落,看起来没有闲情留心新环境,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从眉头逸出星点倦意。


皮靴踩在雪毯上,萧瑟,结冰的生态湖上偶有枯叶坠落,毋庸置疑,来自南半球的暖流吹不融北方落雪的国。


房子是公司准备的,具体事宜他没有过多参与。那些关于回国后的安排,不想去想,也不想为琐事上心,好像团散了他的思想也跟着停滞了。


在国外这些年,生活工作再忙也总会有某...

*现背/非典型破镜重圆


航行灯闪烁,飞越大洋的机翼缓慢降落,月光析出黯淡的橘,被雾气冲散,吞没城市冰冷的轮廓。

 

提前联系助理安置了行李,刘耀文只身来到新租的小区。夜深露重,男人的步伐沉稳却利落,看起来没有闲情留心新环境,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从眉头逸出星点倦意。

 

皮靴踩在雪毯上,萧瑟,结冰的生态湖上偶有枯叶坠落,毋庸置疑,来自南半球的暖流吹不融北方落雪的国。

 

房子是公司准备的,具体事宜他没有过多参与。那些关于回国后的安排,不想去想,也不想为琐事上心,好像团散了他的思想也跟着停滞了。

 

在国外这些年,生活工作再忙也总会有某个瞬间用来空落,自己最后一个上大学,最后一个毕业,那些跟不上的脚步和抓不住的手在梦中反复折磨。双人床的单人午夜,回忆里的拼图好像永远缺少最中心的那一个。

 

 

 

路灯在靠近公寓楼的几盏亮得尤为殷勤,雪地映着晃眼的白,照得整片天空都透彻。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宋亚轩借着月色带狗下楼透气,可能由于连着几天没出门,鼠标显得有些兴奋过头。

 

早已告别幼崽体态的边牧不是单手就能够控制的,宋亚轩被绳子拽着跑了近百米,这才后悔偷懒没换鞋。

 

“停……别跑了。”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宋亚轩艰难地呵斥着,手中的绳几乎被绷成直线,试图让撒欢儿的狗停下来,又害怕把它勒疼了。

 

“小疯子……”

 

宋亚轩喘着粗气:“再不听话以后不带你下来玩了。”

 

似是意识到威胁,鼠标的动作应声停了下来。雪夜很静,昏暗中一人一狗诡异地对峙着,宋亚轩趁空歇了会儿,随后盯着它的眼睛命令道:“坐。”

 

不过看样子天性解放的小家伙似乎并不愿意。

 

宋亚轩无奈:“那我上楼换个鞋?”

 

倒是有商有量的。

 

鼠标发出几声嘤咛,像撒娇或故意赖皮,宋亚轩蹲下来对它招手,鼓励似的:“好了,快过来。”

 

当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悉心教育了这么多年的小狗会傻到哪去。

 

边牧闻声摇了几下尾巴,宋亚轩见状又哄了两句,一来二回,这下才愿意迈开步子,摇头晃脑地向主人跑去。

 

本以为没什么事了便松了绳,未料这家伙却在抱住它前一秒突然变了方向,没有任何征兆地,宋亚轩也被惊到了。只见它转身飞快跑开,像着了魔似的,一股脑冲进前面的黑暗里。

 

 

 

凌晨人少,虽说鼠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难免担心会有人被兴奋的大型犬吓到,宋亚轩认命般的追上去,风钻进棉袄刺骨地冷,他裹紧外套,又后悔自己里面只穿了件薄睡衣。

 

靠近大门这边的路灯不怎么亮,光线昏沉,可能雪再大一点就能彻底熄灭了。借着月色能看到它模糊的影子,铃铛急促晃动,像冬日寒夜欲发的列车,热切而直白地,催他抵达正确的入站口。

 

好像有个人影?

 

没戴眼镜,宋亚轩眯了眯眼睛,可惜不及细视,下一秒鼠标居然直接扑了上去!

 

脏话被囫囵咽下,宋亚轩吓得半死,怕这傻子不小心伤到对方,也担心所谓的事后追责,毕竟没抓住绳是自己理亏,闹大了他作为艺人更不好收场。宋亚轩心情复杂地埋头追去,顾不上跑起来更甚的寒风。

 

树影在地上扭曲,光源收缩至某个微妙的焦距,圆心被一双皮靴踩着,露水将革面洗成崭新的黑色领域。雪纷纷落下,他的视线逆着光上移,薄呢布料包裹的小腿颀长,像冷漠而挺拔的雪松,笔直地,屹在大衣垂下的柔软湖泊里。

 

孤独冬夜,一切生动被悄悄按下暂停,定格在此刻飘落的雪,和唇齿间呼出的热气。万物朦胧沉寂,唯一清晰路灯下对视的身影,一颗分不清谁滚烫的心,轰鸣震动,只有神能听见的声音。

 

大衣,背包,格纹围巾,刘耀文戴着口罩,刘海遮住一半眼睛,稍纵即逝的惊讶后,只剩眼角浅淡的红色痕迹。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是香水味,这味道宋亚轩并不熟悉,可仅这一点就能令他顿感无措,只能局促地转移视线,难得生涩,难得想逃离。

 

脚步被牢牢钉住,疼痛的讯号从下而上贯穿骨骼肌理,像无形的线在寒夜隐隐发热,燃起灼痛的火,交融错落又丝丝分明,绞缠脆弱的中枢神经。

 

腿边的小狗在频频示好,铃铛在雪夜中凌乱作响,毫不吝啬此刻情绪。宋亚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好心情,他低沉着眼,只怪这无辜的小狗作乱,平白扰他满心难捱。

 

刘耀文垂眸看去,边牧漂亮的葡萄眼亮得像山顶的星,摇晃的尾巴反复扫过小腿,迫切想得到一个点头或肯定。犹豫片刻,刘耀文摸了摸它的头:“鼠标。”

 

许久未语的嗓音低沉而干涩,短暂停顿后男人缓缓抬眸。

 

月色下宋亚轩瞳孔轻颤,揽一湖慌乱的碎星。

 

 

 

其实这些年和谁都有联系,却唯独断了和彼此的。

 

解散的时候正值宋亚轩大学毕业,早已名存实亡的关系像是重复某条必经的残酷老路,大家都拥有了崭新的生活和圈子,没事会聚,但人数却很难再凑齐。

 

机遇资源不常有,刘耀文倒是运气不错,走海外通告时偶然接触到时尚领域,听说后续又客串了几部大片的亚洲角色,某种程度上打开了这方面的影视资源市场,在新生代里算幸运。

 

而至于两人之间,宋亚轩已经不愿再想起当时是怎么生变,后来又是怎么不说话的。解散那天大家烂醉如泥,走到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断续破碎的画面,一切都被时间揉成皱皱的一团,上头又断片,反复张合的口型大抵不过无关痛痒的感谢和祝愿。

 

……或者再甚者,会不会是不成句的心事或陈情。

 

日历撕下薄薄一页,羽毛飘落般轻盈,被年月累筑成高大的山脉,压住最清澈也最混沌的曾经。宋亚轩多次去寻找,又多次笨拙地推倒,却发现那山早已围成巨大而寂寥的城,困他于原地狼狈跌倒。

 

而曾经的少年人已远行,只有他永远走不出重庆。

 

 

 

一般有人在家的时候,宋亚轩下楼向来不拿手机,眼下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窗口却迟迟不见回来的身影。助理有点着急,一是担心宋亚轩最近总是收到变态简讯,二是就在刚刚,他突然得知一个哥一定会在意的小道消息。

 

心里藏不住事,更难耐此刻焦虑的心情,高大的男孩在房间反复踱步,最后打算干脆直接下楼去。还没来得及穿外套,门口却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响,毕竟跟了宋亚轩几年,他很快便听出来这是鼠标的动静。

 

助理急切喊了一声哥,短暂的密码锁电子音后,他终于如愿看到宋亚轩亲切的脸。

 

“哥,我刚听说刘耀……”少年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掠过微红的耳廓,还有一双冰凉的眼睛。

 

 

 

这个小区公寓楼的户型多以两室为主,面积不算大,但贵在安保条件优秀,且使用电梯需要刷相应楼层的电梯卡,刘耀文说公司粗心忘了给他,两人恰好在一栋,便搭了宋亚轩的顺风车,自己再根据情况上下。

 

鼠标让抱,他还真就把这好几十斤重的赖皮抱了上来,宋亚轩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人到了门口,不邀请也不符合人情常理。

 

所以应该不算突兀。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于是表面也便这么说了,语气客套又平淡,却在最后的尾音里暴露出那么一丝摇摇欲坠的火焰。

 

“鼠标被我惯坏了,麻烦你了,没事的话进来喝点水吧?”

 

很体面,犯了错的小助理知道看眼色,见老板有留客的意思,转身就迅速去拿玻璃杯。

 

“没事,不用了。”刘耀文却意外回绝,他看了一眼宋亚轩,又瞟了一眼助理,“挺晚了,早点休息。”

 

穿堂风刺骨,集卷着寒意钻进五脏六腑,宋亚轩没立刻回话,他别开视线,只沉默地盯着后方空白的墙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坠落,不可抗力,破碎地砸向脚底。

 

于是他看见了风,看见那火被熄灭。

 

空气凝重、凝结,小助理惊恐万分,自己也没想到竟会经历这样的情节。老板的私事他无权过问,在宋亚轩工作室打工这些年,虽没有明文规定,但貌似人人皆规避谈到前队友特别是刘耀文的事情。流言蜚语不便明说,私下聊聊也就罢了,而那些非工作相关的陈年往事,自然更是谁都不敢主动提及。

 

越禁忌,越有问题,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不过他今晚并非没事找事,只是这次刘耀文的出现,却还真有此刻非说不可的道理。

 

一声门响打断了思绪,宋亚轩揉了揉凌乱的发,泄气般地倒在沙发里。

 

“哥……”小助理先道歉,“对不起。”

 

“没事。”宋亚轩拿过被冷落的玻璃杯,顺势喝了一口,试图压下涌上心头的万千情绪。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他扫来的目光敏锐,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连续熬夜好几天,看了不免心疼,助理有意避开宋亚轩的眼睛:“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哥,他告诉我的。”

 

“什么来头?消息这么准确。”

 

“嗯,他认识刘……现在公司这边的staff。”

 

宋亚轩揉揉眉心:“所以是人家告诉你朋友,你朋友又告诉你的?”

 

“对。”

 

“呵。”宋亚轩垂眸轻笑一声,小助理微怔,读不懂其中意味。

 

“哥,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刚刚会一起……”

 

男孩再次道歉,宋亚轩打断他:“就算今晚不见,以后也会见。”

 

寒意总算被暖气捂热,宋亚轩起身脱了外套,助理顺手接过,却在转身的瞬间被轻轻搭住肩。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宋亚轩沉声问,“仅此而已,你不会这般冒失。”

 

像是将要决堤,少年轻轻回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他要和我们抢《良夜》……”

 

砰——

 

一声闷响,鼠标撞倒了家具。

 

 

 

《良夜》,当下热门网文改编而来的权谋古装正剧,由蝉联三届的最佳编剧负责,属于这段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大ip之一,出版方更是为其冠上了S级项目的金头衔,引得不少有意者频频侧目。

 

主角已确定老戏骨,几个颇具魅力的配角却仍在抉择中。导演组主动向新生代小生抛出橄榄枝,希望能为剧组注入所谓的新鲜血液,且因为是群像剧,他们更期待不受前角色约束的新面孔出现在大众视线间。

 

宋亚轩受邀试镜时有些意外,因为他不久才结束了一部古偶的拍摄,虽然还没有开播,但定妆照却已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那也是他第一次尝试传统意义上的古装扮相,负责饰演一位外表温润却内心却疯狂的世子形象。

 

人设亮点在反差,但这类角色在他之前参演的现代剧中却已经有所体验。整个拍摄过程顺风顺水,但总觉得不过瘾,同类型的角色很难带给演员成长,所以要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毫无突破。”

 

而这次将要试镜的《良夜》,宋亚轩将目光锁定在一位被内阁操控的亡国少君上,隐忍坚强而歇斯底里,全力反抗后却讽刺地在权谋玩弄中丧失本心。不能用正反两派任一来定义,是一个极富张力的中性角色。

 

虽然番位不算太前,但好的角色自然不乏竞争者。试镜就在几天后,宋亚轩确实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要面对的居然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那一个。

 

“哥?”助理看他出神,试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宋亚轩眨眨眼,凝滞的目光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我记得刘耀文最近一部戏是《祷告》?”他小声咳嗽,顺手把电视打开,“演了个什么?”

 

小助理回答很快:“一个装抑郁症的画家,最后真的抑郁而终。”

 

宋亚轩回头:“你看了?”

 

男孩一愣:“……啊?”

 

宋亚轩微微挑眉:“那你觉得他演的好吗?”

 

没想到会这样问,小助理有点犯难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算合适:“还挺有个性的。”

 

有个性?宋亚轩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行,那我看会儿,你睡吧。”

 

“好……早点休息。”

 

宋亚轩对他摆摆手,低头打开了手机。

 

随光线交替,他的指尖怔怔悬停,瞳孔微晃,在屏幕亮起的一瞬迅速放大了毫厘。

 

久违地——

 

再次收到了变态简讯!

 

 

 

“脚趾都冻红了,不觉得冷吗?”

 

 

 

这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从年初起他就开始陆续不断收到诸如此类的陌生信息。前期拉黑过,对方也安静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自从他某晚喝酒误回过一次后,对方便像是得到了空前的认可和鼓励,虽说内容没有之前那样露骨,但对他描述的细节却越发精细。

 

就同今晚一般,好像屏幕后的那双眼睛时刻都在盯着自己。

 

宋亚轩不寒而栗,再次确认了一遍门锁和窗帘。四下无声,空间越静反而越令人心惊,他索性关了电视,两步做一步迅速回到自己房间。

 

翻阅之前的简讯,从来没有一条像今晚涉及到他的生活起居,且按理说这边房子应该不会有私生知道,宋亚轩有些不安,难不成暴露了……?

 

他握紧手机,一路翻看回信息的顶点。第一条内容只有短短几行字,与其说是发信人原创,更像是某篇情爱小说的节选,是第一人称的臆想,文字暧昧又大胆。

 

宋亚轩又往下滑了滑,很快看到了自己喝醉那天的冲动回复。

 

“变态!”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看来却好像让对方更兴奋了。

 

宋亚轩闭眼按灭了屏幕,心想如果再过分一点,就干脆报警算了。

 

 

 

结束紧锣密鼓的行程,难得获得几天短暂休息,助理为照顾起居陪住了几日,眼下没什么事便告别了回去。可惜人前脚刚走,后一秒就响起了手机铃,宋亚轩瞥了一眼屏幕,又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小憩。

 

毕竟对于艺人而言,没有提前招呼的经纪人来电多半也没什么好事。何况他现在心烦意乱,自那夜重逢后,旧日画面仿佛不知疲倦播放的电影,他被乱如麻的胶卷缠住脖子,越挣扎越窒息。

 

刺耳的铃声停了又响,重复三次后他才无奈点了接听。

 

“在干什么?”

 

冰冷的女声,毫无起伏的语气,如果是从前肯定会害怕,但现在自己做了老板,没有公司束缚后说话也有了底气。

 

“打游戏。”宋亚轩随口扯谎,慢悠悠晃到冰箱前开了一瓶汽水,“干嘛?不是说这几天休息。”

 

“你在喝饮料?”

 

宋亚轩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听到了。”女人那边环境音嘈杂。

 

这样都能听见?宋亚轩觉得难以置信。

 

“过几天要试镜,最近饮食注意点,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怕归不怕,但也不是非要用叛逆证明自己,宋亚轩顿了一下,把汽水重新放回去,“知道。”

 

“之前让你看原著,看了吗?”

 

“没看完。”他回到沙发上躺下,抽出压在果盘下的pad,“准备这两天收尾呢。”

 

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张纸,宋亚轩眯眼一看,居然是上个剧组杀青后自己写的角色告别信。

 

“记得别耽误了,这个导演对演员的角色理解非常在意,小心试镜后让你现场答辩。”

 

宋亚轩笑了一下:“姐,有哪个导演不在意啊。”

 

不过原著几千章,就算再废寝忘食估计都赶不完,他打算看看读者大众对人物的评价,再结合自己的理解总和一下。

 

“……还有那事,你知道了吧。”

 

谜语人,不过破译很容易,毕竟这种不自然的语气出现在他们工作室有且只能有一种情境。

 

“知道。”其余的没必要都说。

 

女人却像松了一口气:“别有压力啊,导演这边应该还是更倾向你。”

 

“无所谓。”信纸被揉成一团,宋亚轩长吸一口气,“我会尽量准备的,至于最后到底有没有……”

 

一个利落的抛物线,纸团被稳稳丢进垃圾桶。

 

“看命。”

 

 

 

像是不约而同,解散后大家似乎都有意去规避竞争,无论综艺、舞台或红毯,活动之前团队都会提前打探好彼此消息。接了什么工作也好,穿了什么衣服也罢,虽拉踩通稿常有,但实质上的正面对峙却从来没有发生。

 

公司尽量避免让艺人陷入尴尬处境,但也不代表完全禁止所谓的曾经温情。毕竟眼下娱乐圈新人层出不穷,如何创造话题、怎样维持热度,诸多等等都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沉重压力,而当团队长久无计去创造新鲜感时,重温旧梦无疑是当下最锋利的武器。

 

而这一点不仅他们清楚,一些蠢蠢欲动的节目组更想从中分一杯羹。

 

 

 

试镜这天很阴,天际压着铁青色的云。可能因为临了抱佛脚,宋亚轩一夜睡得不算太好,嘴里被塞了颗糖,上了车就开始补觉。化妆师帮他简单上妆,周围人声断续低语,经纪人问有没有背熟台词,宋亚轩用鼻音“嗯”了一声,女人沉默片刻,又吩咐助理棒读他将要演出的剧情。

 

车快开到酒店门口,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宋亚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经纪人这才从副驾转过身来:“等会儿给你说件事。”

 

宋亚轩皱眉:“现在不能说?。”

 

“不急。”女人口径不改,顺便在包里取出一盒含片,“等下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还约了别的导演。”

 

宋亚轩淡淡睁开眼:“什么导演?”

 

“具体回来再说。”她把含片递给身边的助理,“带保温杯了吧。”

 

小助理点点头:“放心吧姐。”

 

宋亚轩盯着女人侧脸精致的轮廓,本想开口,想想又把疑问重新咽回肚子里。

 

“宋老师。”

 

车到了,她回头轻轻笑了一下。

 

“注意嗓子,祝你顺利。”

 

其实自离开公司后,宋亚轩前后换过两个经纪人,而好巧不巧,现在这位正好以前带过刘耀文。她的自荐或者说投诚确实让宋亚轩感到十分讶异,而问其原因,却不过是一些性格不合、工作不顺的笼统解释,虽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女人的人脉和资源却又让他很难不动心。

 

不太敢用,但那张被果断签下的保密协议却又为她增添了不少真诚和笃定。

 

“姐,为什么是我?”

 

宋亚轩深知这位经纪人的能力和此时自己的处境。

 

女人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只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睛:“别想太多,我的每一个选择都有意义。”

 

 

 

“哥?”

 

助理晃了晃他,宋亚轩猛然回神,才反应已经到了门口。

 

“刚和选角导演联系,他说今天总导演也在。”助理平复了一下心跳,“不过你别紧张啊,听说总导演挺和蔼的。”

 

宋亚轩笑了一下:“我没有很紧张,倒是你。”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明明都没有这样。”男孩坦言,“但是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你一定可以!”

 

宋亚轩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承你吉言,不过比起这个,我该什么时候进去?”

 

“嗯……说是让先在隔壁等等,里面还有人。”助理低头核查了一下信息,“而且我们排最后一个,挺好的,收关大吉。”

 

挺好吗……宋亚轩若有所思。

 

今天是这个角色试镜的最后一天,一般来说顺序靠前的试镜者才会容易给导演组带来更为强烈的新鲜感和兴趣。且随着不同表演风格的展示,演员对角色的理解和表现会被无形划分为相近的几类,而那些第一次还算亮眼的优点也会在接下来不断重复的演绎中变得暗淡。

 

同样,一些屡次出现的缺点也会因多人触犯而被直接归为典型,所以一旦踩雷,整体印象分就会大打折扣,处境也会大相径庭。

 

宋亚轩不确定自己的诠释方式是否能得到导演青睐,不过这种完全沉浸式的自我代入演法,只要不过于偏颇,应该就不会出太大差池。

 

一试安排在多数剧组常用的酒店,环境自然比不上复试简景有实感。休息室也简陋,但好在里面人不多,宋亚轩大眼扫去,只有一个不太熟的年轻艺人和他的助理,角落还坐着一个有点微胖的女生正低头玩手机,皮肤很白,看起来清纯文静。

 

宋亚轩和那位艺人互相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个角落,拿出剧本做最后的复习。

 

“喝点水吗?”

 

助理压低声音。

 

宋亚轩摇头:“我想照下镜子。”

 

男孩在包里抽出一把折叠镜:“这个行吗,大镜子的话要去厕所。”

 

“不用。”宋亚轩低声接过来,“只看一下眼睛。”

 

昨天没睡好有些憔悴,但好在水肿已经消了,他擦了擦化妆师补好的眉峰,想让线条相对柔和些,毕竟今天这场戏他不是意气风发的前朝太子,而是失魂落魄的亡国废帝。

 

“咚咚咚——”

 

突然的声响,所有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位衣着干练的长发女人敲了敲门框,环视屋内一圈后平静开口。

 

“请下一位试镜者准备。”

 

宋亚轩应声起身:“好。”

 

女人点点头,显然是认识他:“宋老师,不过想麻烦您先帮个忙。”

 

宋亚轩低头和助理对了个眼色,在身后悄悄接过男孩递来的东西,颔首微笑道:“你说。”

 

走廊有些拥挤,女人的高跟靴淹没在暗红色的地毯里,随步伐发出闷响,像枪装了消音器。她带宋亚轩来到一个房间前,门上贴着A5纸打印出的“良夜”字样,房间中隐隐传来中年男人缓慢而沉稳的低音,听不真切,但极具威慑力。

 

“导演说想麻烦您帮忙搭一下戏。”女人小声。

 

宋亚轩有点惊讶:“搭戏?”

 

“方便吗?”

 

这语气不像询问更像是通知,宋亚轩只得点头:“那我现在进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转过身长呼一口气,短暂的几声敲门后,门锁发迟钝的金属碰撞音,像齿轮在缓缓转动,拼凑一场盛大而未知的命运。

 

宋亚轩屏息倾身而入,正欲开口,未料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刘耀文背手站在房间正中,一件简约的卫衣却气场十足,他闻声侧目,看到来人也只微微点头,宋亚轩一怔,回给他一个相同幅度的招呼。

 

感觉呼吸开始变得不畅,不安的种子只对方一个眼神就长成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根茎汲取他的血肉,一根一根粗鲁地钻进心脏里,痛到大脑都麻木。

 

可他要逼自己清醒!宋亚轩迈开沉重的步子,听到骨骼发抖的颤音,寒意来袭,源头竟是那夜绝情的穿堂风。

 

面前有两个男人,一个稍胖些,毛衣撑出啤酒肚的弧度,另一个更年轻点,戴无框眼镜,看宋亚轩进来便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想必这就是助理口中那位总导演。

 

宋亚轩努力调整好表情:“导演们好,我是宋亚轩。”

 

是稍胖些的男人先开口:“小宋。”

 

他翻了翻面前的试镜剧本,开门见山道:“你先帮他搭个戏吧,正好认识一下。”

 

“有这必要吗。”总导演眼中盛满微妙的笑,接着把剧本递给宋亚轩,“这场提前看过吧,废帝和督主。”

 

宋亚轩大致浏览了几行,微微点头,虽说不是导演组主诉的内容,但以防万一他确实准备了。

 

“不错,那你试一下督主。”

 

督主?

 

宋亚轩一惊,他今天不是来……

 

感觉气氛开始变得压抑,宋亚轩潜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却见刘耀文正垂眸睥睨,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入戏了……?

 

宋亚轩握紧拳头,也试图握紧心中撕开的那一道裂口,他缓缓直起身体,却轻轻低下了头。

 

导演要试的这场是剧本后面的内容,前朝纷争暂时落幕,少君已成废帝,被暂时囚禁在空旷冰冷的宫殿中。旧时玩伴亦是今日逆臣,也正是以他为首的东厂势力操控上千锦衣卫,霸占皇都。

 

陪伴与分离,信任与欺骗,虽然不算核心人物,但两人的命途和羁绊却贯穿了整部剧的主线,尤其是这场对峙,更是后期剧情的一大高潮点。

 

前缘旧事暂且放下,宋亚轩再次抬眼已是满目冰冷。

 

“陛下绝食,是等臣来喂您?”

 

刘耀文接戏很快,闻言轻笑一声,语气绝望又嘲弄:“督主大人万人之上,我怎敢劳烦。”

 

宋亚轩心中一滞,切实体会到了对方演技与昔日的差别。

 

“服侍皇上是奴才的本分,只是陛下平日素爱叫臣乳名,怎的如今生疏了。”他依照剧本迈步上前,伸手控住刘耀文的脖子,指腹搭着跳动的脉搏。

 

好烫……

 

宋亚轩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一个分心,竟有片刻的跑神。

 

“素日?”刘耀文隐隐低笑,哑涩的嗓音随身体起伏逐渐变大。

 

“督主与朕一别数载。”他抬手紧固住宋亚轩的手腕,掌心和眼神一样灼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今日如何管朕唤谁卿卿!”

 

感觉灵魂在抽离,宋亚轩有瞬间的窒息,仿佛此刻被扼住脖子的不是刘耀文,而是自己!

 

“放肆!”宋亚轩眉头紧锁眼神阴鸷,被握住的胳手臂因肌肉紧绷而变得僵硬,他红着眼睛控制不住地颤抖,早该落下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幕。

 

“卡——”

 

笔头大力地砸向桌面,导演喊了停。

 

刘耀文像终于松了口气,应声放开他,宋亚轩看着自己胳膊上清晰的红印,心里一团乱麻。两人迅速拉开距离,房间安静,只有按压笔不断响着惊人烦躁的声音。

 

“你们两个……”选角导演说着又停下,表情看起来不算舒缓,停顿许久才重新张口,“自己知道问题在哪吗?”

 

好在他貌似也没有想得到理想回答的打算,冷脸直言道:“情绪!你们到底谁是督主,谁是废帝?”

 

嗤,旁边的总导演轻笑出声,随即又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还没睡醒吗!重演!”

 

宋亚轩和刘耀文皆是一愣,震耳的回声未散,两人久违默契地对视一眼。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导演严苛,额外加试了好几场片段,倒是没有所谓的角色答辩环节,试了这么多遍,想必过程中已经淋漓展现了演员的个人理解。

 

答案还是惯用的说法等通知,宋亚轩微笑致谢,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出去的时候刘耀文帮他扶了一下门,宋亚轩低眼,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有一圈银白色的细戒,挺秀气,像是女款。

 

不好多问,也无他无关。

 

宋亚轩沉默地跟在身后,知道两人的目的地都是休息间,狭小的走廊里空气流动缓慢,慢到脚步变得沉重,呼吸频率也迟缓。所以他始终能闻到刘耀文身上干净的皂香味,一丝一缕,覆盖记忆中那夜陌生的香水。

 

曾陪伴他走过整段透亮的青春。

 

令人破防的气味,好像有一团乌云在胸腔膨胀后盘旋,挤压着内脏,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不知道刘耀文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宋亚轩失神,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只这一瞬,暴雨便落了下来。

 

“宋亚轩。”刘耀文开口

 

肌肉紧绷,四肢又重新变得僵硬沉重,宋亚轩瞪大双眼,抵着他的后背一动不动。

 

“宋亚轩。”

 

刘耀文低声重复,这次咬字很轻,像以前唤他那样含糊不明地吞下字形,很好听,饱含怀念与亲切。

 

不该是这样的……

 

宋亚轩低着头,鼻尖徒然传来温热而尖酸的刺激感,他麻木地往后退了一步,良久,看面前的人也转了过来。

 

“你哭了……?”

 

刘耀文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惊愕,伸出的手停顿又收回,无处可去,最后只能无力地垂在裤缝,握成沉重的一团。

 

宋亚轩没感觉到滑下的眼泪,他心说不妙,狼狈地抹了抹脸。袖口沾到浅淡的粉底,融成湿漉又混乱的一片,越弄越糟,就像他此刻心情的写照。

 

宋亚轩悄悄藏起那只胳膊,哑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没出戏。”

 

好在刘耀文没拆他的台:“别想了,故事而已。”

 

轰的,像毁灭。宋亚轩觉得心酸,今天的台词种种就如同平行时空的宣泄,他喊出声难得畅快,一句简单的“故事而已”便立刻将他推回迷宫起点。

 

“回去吧。”宋亚轩闭眼。

 

“你删了我的联系方式。”刘耀文停伫不前,“加回来吗?”

 

他本想补一句以后可能在同一个剧组拍戏。

 

“群里有。”极端情绪的起起伏伏,一颗糖撑六个小时让宋亚轩感到一阵眩晕。

 

他扶住旁边的墙,努力不让自己再表现出异样:“你申请吧,我同意。”

 

刘耀文不语,只静静看着他,宋亚轩低着头,却清晰感受到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反复逡巡。

 

“为什么。”男人再次开口,声音又恢复平静冰冷。

 

宋亚轩不解,这才恍惚抬眼:“什么为什么?”

 

像是暴风雨前难得的寂静,黑云猛地压了上来,下一秒突然袭来一股蛮力,刘耀文拽着他几乎执拗地拖进楼梯间。

 

宋亚轩在近乎缺氧的窒息点被狠狠按在墙上,后脑却意外没有传来坚硬的冲撞感,刘耀文的手垫在他头后,就像以前一样,不合时宜又可笑的温柔。

 

可宋亚轩还是感受到疼了,但这疼不是来自于墙壁,而是那只为他隔绝墙壁的手上,那圈冰凉的指环。

 

宋亚轩无声地张着嘴,这次他意识终于到有颗眼泪掉了下来。

 

“为什么明明是你放开了我。”刘耀文失控地盯着他,眼里汹涌着偾张的红色海面,“现在又装什么可怜!”

 

得来不易的温暖被残酷剥离,刘耀文语罢便抽身离去,宋亚轩近乎呆滞痴迷地望着对方的背影,那个宽阔的肩,曾经也蹭乱过他的发,接过他无助的泪水。

 

 

 

不知道怎么被助理找到,也不知道怎么被带回了车上,耳边絮絮念念模糊不成型的语句,宋亚轩听不清,只剩低沉又尖锐的鸣响持续震动,麻痹所有知觉。

 

助理把含片给他,说下周要录ost,嗓子不能哑了。也不知道宋亚轩辨识了几个词,又听进去几个字,他呆滞又平静地接过来,一颗一颗,不停歇地往嘴里吃。

 

没见过他这样,助理慌了。先前看到刘耀文先回休息室,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临走前男人看了他一眼,眼尾有些红,表情也不是那么自然。

 

“宋亚轩在楼梯间。”

 

他声音好哑,一点没有上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概。

 

“哥……”男孩的心里一片软烂。

 

宋亚轩小幅地颤抖,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男孩试探地覆上他的手,柔声安慰:“饿了吗?我回去给你做饭。”

 

没有回答,迟钝的眨眼无声,车上只剩下缓缓流淌的轻音乐。

 

 

 

“难听!”

 

刘耀文心烦意乱,他暴躁地按了几下开关,把车窗降下来了些。

 

“发什么癔症。”

 

说话人是方才休息室里那位微胖美女,她无语地把音乐关了,说:“你自己编的曲,自己说自己难听。”

 

刘耀文懒得再回话,在旁边托特包里摸摸索索,良久取出一盒烟来。

 

听到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女生猛地转过头:“行啊抽啊!拍个视频让你粉丝看你抽。”

 

刘耀文简直被气笑:“你是不是有病,我抽两口勾起你烟瘾了?”

 

他两指一夹把烟盒提起,径直向前甩到副驾女生的腿上,眉头轻挑,一副纨绔模样,其意不言自明。

 

傻逼!女生心里暗骂道。

 

“刘老师,我知道你见了你旧相好现在心情不愉快。”她反手把烟盒扔回去,“哦不好意思,是看到你旧相好的助理心情不愉悦。”

 

刘耀文的脸蓦地拉下来,眸光似剑:“话这么多,我怎么没早点把你开了。”

 

还旧相好,根本好都没好!

 

越想越生气,刘耀文猛吸了一口。刺肺的辣,差点被呛得咳出声来,戒烟两个月突然一抽还真有点不适应,他转手把烟掐了,盯着窗外沉默下来。

 

说实话宋亚轩今天的状态让他吃惊,本以为这么波澜不惊的人只会露出那么一丝不安或难捱,除对戏以外,没想到他居然在走廊哭了出来。

 

讽刺!刘耀文拨弄指间的银圈,想到宋亚轩通红的眼睛,和掌中曾温热过的触觉,他眉头紧皱,只觉更加心烦。

 

明明受伤是他,被放开的是他,最后落荒而逃狼狈离开的也是他,怎么时过境迁,一转眼受委屈的反而是宋亚轩了?

 

刘耀文仰头靠上软垫,脑海一片混乱,他试图把这些糟心事忘却,大脑里却又无比清晰地闪过无数陈旧画面。盲目的,慌乱的,两个人都羞赧的,破碎的,不堪的,被扼住一线生机的,还有那最后一次再见。

 

“刘。”

 

女生沉下嗓音,沙沙的,很温柔。

 

刘耀文难得被这样对待,他睁眼:“怎么?”

 

“公司说有意给你接个综艺。”

 

他沉沉出了口气,伸手揉眉心:“干什么的?”

 

“就侦探推理类,和你之前飞行过的那种差不多。”

 

“不太想去。”刘耀文直白,“感觉不怎么适合现在的我。”

 

女生笑了:“那您觉得什么适合您?”

 

“旅游吧,可以体验当地风土民情。”

 

“爸爸去哪儿?”

 

刘耀文骂了句脏话:“你他妈有病,我有儿子吗?”

 

“让旧相好给你生一个。”

 

“……操。”

 

刘耀文觉着自己要气晕,正准备骂人,女生立即识相地打断他:“我说真的。”

 

“什么真的。”刘耀文的思绪还停留在让……生一个里。

 

美女无语:“就那个推理,你到底去不去?”

 

刘耀文皱眉:“说了不去。”

 

“但听说我姐要和这个导演见面。”

 

“宋亚轩经纪人?”刘耀文这才正经坐起来,“他们要接?”

 

“还不知道,应该才谈。”

 

刘耀文瞬间沉默下来,如果宋亚轩真的去,那他们不就不仅在同一部戏里,还会在同一个综艺里吗。外面又会怎么说,分离数年,归来又是捆绑?营业?炒cp?刘耀文感觉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拽了拽并不算紧的领口,忘不掉酒醉那夜,宋亚轩破碎的眼神和绝情的言语。

 

他咬了咬牙,从齿缝狠狠挤出两个字:“不去!”

 

犯不上节外生枝,刘耀文的目光转向窗外,他的计划里只有这场良夜。

 

 

 

最后宋亚轩还是一个人回的家,心情不好不想看到活人在眼前晃,本就烦躁,结果一进门鼠标就冲过来围着他,铃铛殷勤地响,闹的人心慌。他没什么表情地捋了捋鼠标的后背,三下五除二拆了那破铃铛。

 

煮方便面,还是刘耀文从前教的那种做法,宋亚轩煮着煮着便觉得荒唐,他烫手似的把筷子放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在上网搜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结果自然是看不进去的,于是草草收了尾,端着锅在茶几上郁闷。遥控器不知何时被扔在了地摊上,鼠标成了精似的一脚踩开,电视屏幕徒然亮起,吓了他一跳,抬头定睛一看,页面还停留在上次未播的《祷告》。

 

“鼠标。”宋亚轩埋怨地揉了把边牧的毛,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阴阳怪气道,“你就那么想他吗!”

 

小狗听不懂,只凑上来舔他的手背,一人一狗对视片刻,宋亚轩突然横下心来:“再来一脚!”

 

屏幕刹时一黑一亮,电影开场了。

 

看名字以为是灾难片,没想到是个带有喜剧元素的悬疑,刘耀文饰演的画家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不过他所经营的画廊倒是占了很大戏份。故事还挺吸引人,宋亚轩选择暂且放下成见,全当下饭。

 

随着剧情进展,才华横溢的画家在异国他乡流露出脆弱又孤独的一面,通过发达的社交媒体,凭借抑郁症博得了不少怜惜与好感。高大英俊的东方青年,像浪漫多情的流浪诗人一样温柔又敏感,眼中闪烁着易碎却坚韧的理想光辉,吸引了不少女性慕名前来,和他……

 

睡觉??

 

宋亚轩吓得几乎把汤匙扔掉。

 

他感觉心脏快跳出来,屏幕上突然出现某些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热辣画面,错乱的呼吸,或直白或隐晦的镜头语言,宋亚轩没想到他再次看到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肉体,居然是以这样的手段。

 

“操!”

 

太阳穴突突直跳,宋亚轩气急败坏地抱住身边的鼠标,指着电视大喊:“他还是人吗!”

 

小狗怎么能知道,只耷拉着尾巴,发出呜呜嘤嘤的低咽。

 

宋亚轩无语到不行,没想到刘耀文已经开放到能接这种剧本的电影。虽说演员为艺术献身没什么问题,但他才二十出头,还是前爱豆,这么搞真的大可不必!宋亚轩强忍着不适又倒回去看了一遍,确认了里面只有一些无可厚非的肢体接触,没有过于出格的表现。

 

行!还是个氛围感床戏。

 

“……我他妈都不敢接。”宋亚轩自言自语地抱怨,要知道他上部古偶只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戏都做了不少思想准备。

 

终于知道助理口中的“有个性”是什么意义,宋亚轩愤愤拿起手机,本想给经纪人发条消息,未果,又在这关头看到了变态简讯!

 

 

 

——你哭起来好看,真想亲手把你弄哭。

 

……

 

宋亚轩两眼一黑,直呼有病!!

 

 

 

一直到录完歌那天,刘耀文的好友申请才发了过来,搞得好像多不情愿似的,宋亚轩皱着眉点了同意,心里百感交集。

 

页面跳转,宋亚轩盯着屏幕上两个字愣住,原来再次成为好友后系统会保留从前的备注。

 

……那就这样吧,他停顿了片刻,按下了确定。

 

刘耀文的朋友圈很干净,只有近一个月可见,发的动态也不算多,宋亚轩大致浏览了一下,多是一些生活类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骑马的,应该是在国外的某个庄园,剪裁合身的马术服衬得他身材极好,宽肩瘦腰,卷起的袖口露出优越的肌肉线条,一双霸气的黑靴拉至小腿,皮革很亮,此刻正侵略感十足地反射正午光线。

 

宋亚轩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被这满屏荷尔蒙晃得头晕脑胀,他急忙甩开手机,却在一阵慌乱中不小心点了个赞。

 

不好!宋亚轩心头一紧,不知道该不该撤回,正纠结着,突然屏幕闪动,有电话插了进来。

 

是经纪人。

 

“你在哪?”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宋亚轩赶紧回答:“家里。”

 

“没事吧?听说你今天在录音棚晕了。”

 

估计是助理添油加醋的描述,宋亚轩可不想制造恐慌:“没有,就有点低血糖。”

 

“那你现在方便吗,我准备过来。”

 

虽然确实没什么事,但宋亚轩目前不太想见人:“姐,我挺好的,刚已经吃过饭了。你有什么事啊,不然就在电话说?”

 

女人沉默了半晌:“行吧,就是之前给你说的,有个推理类剧本杀的综艺邀请。”

 

宋亚轩“嗯”了一声:“然后?”

 

“我委婉推了,考虑到你之前参加过类似节目,人家那一系列还没完结呢,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收到下季的拟邀,但如果就这样擅自答应了另一边,就太不好看了。”

 

“是这个道理。”宋亚轩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那就这事吗?”

 

“还没说完。”女人轻咳一声,试探般问,“我还联系了一个导演,准确说是人家主动找来的。”

 

“干嘛?”

 

“问你有没有意向……”女人长吸一口气,“和你之前队友,真人秀。”

 

世界好像有一瞬间失声,宋亚轩的脚步瞬间停下,以为是自己听错:“认真的吗?”

 

“对,说是节目组准备一期邀请一个解散团,也包括之前那些选秀限定,每团大概花三天时间同吃同住练习曾经舞台,一团一首歌,最后有个拼盘演唱会的直播。”

 

宋亚轩有点被吓到,指腹在手机背面反复摩挲,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因为涉及人数比较广,现在还处于画饼阶段。”女人喝了一口水,“所以就先联系我们问问,他们自己也要根据情况观摩。”

 

“姐……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太现实。”宋亚轩几步走到床边坐下,认真道,“你看,我们有7个人,别的甚至有9个、11个。且不说大家的档期如何,就状态而言,还能快速恢复爱豆时期的人能有几个?练好了确实是温梦,可练不好呢?简直就是噩梦,甚至还会打破之前画好的圆满句号,所以愿意承担风险的又能有几个?”

 

女人沉默片刻,忽然无端笑了一声。

 

“我知道的,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有沟通过。”她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欣慰,“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可以先不急着拒绝,静观其变,毕竟你最近几年保持得不错,如果真的重返舞台,我想绝对不会逊色。”

 

“况且如果真的办起来了,没出席的人才是最尴尬的。”

 

女人柔声问:“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鼠标过来蹭他的脚踝,鼻头湿漉,贴在皮肤上痒痒的,宋亚轩往回收,那小狗便往近凑,软塌塌的毛拢在腿间,隔着运动裤都能感受到暖和的温度。

 

宋亚轩觉得有被治愈到:“好,那就先这样吧。”

 

“OK,你好好休息,挂了。”

 

“哎等下!”

 

宋亚轩握了握拳。

 

“姐,能给我也接个激情戏吗?”

 

 

 

一旦决定了就决不拖延,导演组动作很快,宋亚轩半个月内就收到了《良夜》的复试邀约,进展还算顺利,只不过备演角色却从最初的少君换成了督主,他看着屏幕有点失神,明明试镜当天这两个都试过……

 

所以说还是刘耀文更合适吗?宋亚轩有点不甘。虽说相比之下督主的戏份还要更多些,可这么一来二去,岂不是意味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是他占了下风。

 

在宋亚轩的记忆里,他们两个貌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上的竞争,甚至包括最开始的出道战,再到后期的成团。由于定位不重合,所以几乎没有所谓的对比和冲突,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眼下试镜带来的成与败竟是头一遭经历。

 

他自认为没有太过要强的胜负欲,加上平日里常开省电模式,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必较劲。但其实宋亚轩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在他标尺度量的领域内,什么需要努力、什么值得争取、什么最有意义,等等道理没人比他心里更明晰。

 

他不怕竞争,也不怕竞争带来的不同结局,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在乎导致事情畸变的原因,以及一颗理性大脑下极致压抑的核心感情。或许他和刘耀文之间的种种,从他选择后退一步的那刻起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放手……

 

宋亚轩猛地抬头,突然想起这么多天一直忘记的大事!试镜前助理递给他的录音笔!

 

脏衣篮里的衣服还没洗,但好在东西不多,翻翻找找很快便摸出试镜那天穿的卫裤。

 

这是最初几次试镜失败后养成的小习惯,忘了具体从什么时候起,宋亚轩每场开始前总会放一只迷你录音笔在口袋,以便回家后复盘自己的状态和临场表现。或许是那天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他竟然把录音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有没有保存上,宋亚轩立刻充电查看。

 

因为设备太小没有电子屏,选择音频时必须连接电脑,他打开文件夹快速浏览,很快便发现一个与那天日期相对应的文件。

 

内容应该是从答应帮忙搭戏开始到回家后共10小时内结束,也就是说这条录音不仅记录了两个人对戏的全过程,甚至还有在酒店走廊和楼梯间的对话冲突。宋亚轩的手指搭在键盘上,望着屏幕眼神有些许空洞,按下空格不到一秒,但被绷紧的神经却持续绞痛了一分钟。

 

播放终于在卧室开始,宋亚轩避难般远远逃到了客厅,声音被距离扯远,挣扎和哭喊都随之低微到尘埃里。想听却不敢听,纠结的情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坐立不安地踱步,思绪像铐在脚上的枷锁,逃不开也走不远,只能在原地打转,再不济下一步又会回到那个煎熬的酒店。

 

后面演了什么,宋亚轩盯着浅色的花纹地毯,这句台词说得太过,那句缺乏情感,这个空白是不是一段慌了神的对视,然后两个人都忘了词。刘耀文真的好凶,被反复紧攥的手腕两天后才消了淤青,还有他眼睛里的恨与无奈,又有几分是戏,几分是情。

 

“为什么明明是你放开了我……”

 

宋亚轩踩着最后一句回到卧室,慌乱地切断电源。显示器灭掉,整个房间陷入盲然的夜,他拉开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漫天的雪,纷纷扬扬,瞬间覆满了整个世界。

 

刘耀文走的那天也是这样。

 

宋亚轩微滞:“……或许真的不该是我可怜。”

 

 

 

复试的前一夜睡得很沉,或者说他很久都没有过这样安稳,梦里他回到小时候,逼仄的化妆间里人影幢幢,耳边是刘耀文拉着他的手,一声一声唤他林说。

 

宋亚轩被闹钟吵醒,点亮屏幕发现有几条未读消息,带红点的头像很多,可偏偏一眼就注意到刘耀文发来的那一个。困意刹时全无,宋亚轩猛地坐起来,几乎没有思考地优先点开那个对话框,而对方发来的文字却很简单,也只有这一个。

 

——今天不用带妆。

 

宋亚轩一愣,这点是他知道的,复试通知里也有说。

 

那么刘耀文这番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发给他看的?想告诉他今天自己也会去,或者想为上次不体面的告别找一个台阶?

 

不知道,宋亚轩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漫无目的地戳着键盘,反复地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一句谢谢。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示好呢。

 

 

 

“不客气。”

 

刘耀文帮收银员捡起地上的儿童玩具,伸手接过麦当劳外带。

 

“先生,要不玩具就送您了。”

 

“啊?”刘耀文推了推墨镜,“小孩玩的,我用不着。”

 

“是这样,我们这个活动已经结束了,柜台上的是展品,所以要不是员工自己拿回,要不就销毁了。”

 

“哦……”话说到这份上,刘耀文觉得挺尴尬的,“行,那我回去送小孩儿吧。”

 

“欢迎您下次光临。”

 

刘耀文又冒雪出去,短短一截路便把头发淋得潮湿,他大步流星回到车前,混不吝地敲了敲副驾的窗。

 

“不赶紧坐后面去,敲我干嘛?”

 

女生把窗户打开,还没等到回答,一个沉重的纸袋就被狠狠丢了进来。

 

“我真不知道我找助理是她伺候我还是我伺候她的。”

 

刘耀文的声音从外至内逐渐变大,知道他没有恶意,女生笑了一下:“我生理期,刘老师您谅解一下。”

 

“那你还要冰可乐?”刘耀文觉得无语。

 

“我只说我生理期又没说我会疼。”女生从纸袋里拿出自己的早饭,把剩下的还回后座去,“谢了,不过你以后表达关心的方式还是柔和点吧,是不是就因为你老这样才旧相好才和你吹的?”

 

“你有病吗。”说到怒点,刘耀文大脑迅速一热,正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停了下了。说再多给外人又有什么用,他到底怎么对宋亚轩,只有宋亚轩自己心里最有数。

 

“不是针对你,但你当我助理前我的脾气一直很好。”

 

这倒是实话,女生指了指后坐的麦当劳,示意他快吃不然凉了。

 

“所以我就想说,刘老师对别人都很有礼貌,怎么对我这么暴躁。既然你那么烦我,干脆直接把我开了算了。这样我正好另谋出路,重新找一个温柔姐姐安生待着。”

 

闻言刘耀文眉头微挑:“我为什么没开你,你心里不清楚?”

 

“行,等你俩复合,我让我姐也别跟宋亚轩干了。”

 

刘耀文冷笑出声:“你要真有那么大能耐怎么不把他助理也一块开了。”

 

“哈哈哈哈哈!”女生兴冲冲地转过来,“我就说你介意吧!”

 

 

 

“阿嚏——”

 

宋亚轩回头,看助理打了个喷嚏,缩着肩膀搓了搓胳膊。

 

“穿少了?”司机也感冒请假,今天是他自己开车,怕人着凉,又把暖气调大了些。

 

“没事的哥。”小助理抱歉地笑笑,“我马上就考科目四了。”

 

原来是为自己没帮上忙而自责,不过宋亚轩并不介意:“拿了照我也不敢让你立刻上路啊。”

 

“哥,真是对不起。”

 

宋亚轩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睛还是笑着的:“啰嗦。”

 

“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什么?”宋亚轩没听清。

 

“哦!我就是说督主。”男孩支起身子往前凑了凑,“我当时看小说就觉得督主特别有魅力,虽然有点坏吧,但也是有苦衷的,而且最后死了,这最容易让大家意难平了。”

 

宋亚轩简直被逗笑:“那你起初还说最喜欢少君呢,说我能演出那种脆弱又坚强的感觉。”

 

男孩摆摆手:“他不行啊,他最后要发疯,而且大喊大叫多费嗓子啊,哥你还要唱歌呢。”

 

“是吧。”宋亚轩没再回话,声音被无尽的大雪浇熄,车内又重新变得安静,他盯着前方的红绿灯怅然。

 

记得当初刘耀文也说想学好唱歌,不知道现在呢。

 

 

 

几乎是前后脚到达,刘耀文的车刚停稳就看见宋亚轩从驾驶上下来,两条腿又长又细,好像风一吹都支撑不住他厚重的羽绒服。不过这羽绒服可真丑,刘耀文心里默默吐槽,好在他身段好,能驾驭。

 

“人家那衣服可是品牌方送的,小五位数一件呢。”助理见他死盯着对方,在身边幽幽道。

 

刘耀文被吓了一跳,怀疑这人学过什么巫术。

 

“酸呢?喜欢就自己买。”

 

“我没酸啊,只是告诉你一下。”女生眨眨眼,“而且你看他助理,穿的也是同品牌的,你说会不会是宋老师送他的?宋老师人那么好,肯定也很大方吧。”

 

真的有毒,刘耀文又被气笑:“你想暗示我什么?”

 

“哎,先声明,我不是为我自己啊。”女生压低声音,“提醒你看他助理,穿衣打扮多像曾经的你啊,这不会是你的替身吧,我天,宋老师好爱你啊。”

 

“放屁。”一串胡话,不过却说得刘耀文暗喜,“个子高点罢了,和我不能比。”

 

“是,您是大明星,谁敢和您比。不过要论起国民知名度,还得是宋老师更胜一筹。”

 

进了门声音不得不压低,刘耀文用眼神警告她:“一会见面别乱说话,宋亚轩最讨厌听这些。”

 

“我敢吗?”

 

刘耀文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恨不得替我出柜。”

 

女生一惊:“刘老师,您真是gay啊。”

 

刘耀文像看病人般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爸。”

 

见男人越走越快,女生赶紧追上来:“爸,你不是说你是直男吗,你不是说你只是不小心喜欢宋亚轩的吗?你怎么突然就弯了呢?你真要给他出柜吗?宋老师受得了这个吗?你……”

 

刘耀文蓦地停下,两手按住她的肩膀,眼中火光冲天:“你是我爸行吗,快闭嘴吧!”

 

在路上和疯子磨蹭了会儿,到化妆室的时候宋亚轩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镜前,看人进来有点生涩地打了个招呼,刘耀文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怎么上次还掉眼泪,这次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

 

见对方又是这一副冷清寡淡模样,刘耀文心里莫名不爽,他不想让宋亚轩伤心,但又喜欢看宋亚轩为他掉眼泪,这种心理挺矛盾,刘耀文自己也弄不明白。

 

“吃饭了吗?”

 

万能的开头,刘耀文不冷不热地问候一句,顺手抽出凳子,坐在他旁边的化妆台前。

 

“我助理去买了,你呢,用不用帮你带一份?”

 

刘耀文摆摆手:“谢谢,我吃过了。”

 

“哦。”宋亚轩的目光转回去,虽然状态正常多了,但细看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刘耀文还偏爱看他不自在。

 

“你上次……”刘耀文揉了揉眉心,故意问,“看我朋友圈啦?”

 

感觉宋亚轩明显僵顿了几秒,刘耀文心软,又于心不忍地替他开脱:“噢没啥,就和你随便聊聊。我也看你的了,只不过三天可见,没看到什么。”

 

“嗯,我发的少,还不如微博营业多。”宋亚轩坦诚道,“比起你的生活,可能也没什么好看的。”

 

字里行间泛着点涩味,刘耀文摸了摸头发,不想像上次一样让气氛沉下来,于是很快转了话题:“你之前给那个古装剧唱的ost还挺好听的,我……助理很喜欢。”

 

宋亚轩顺着视线看到后面女生,原来上次在休息间角落的那一位是刘耀文助理,他微笑点了点头:“谢谢。”

 

女生也回给他一个温婉的笑容:“宋老师,一直很喜欢你的歌,我们车上天天都播。”

 

“咳——”刘耀文侧身过去,“我渴了,去接点水来。”

 

女生的视线掠过他,带着满目的热情直达宋亚轩:“宋老师,您喝凉的还是热的?”

 

“温的,你快去吧。”刘耀文额头青筋暴起,等人出去后立刻反手把门带上了。

 

“不好意思,她刚大学毕业,没什么眼色。”

 

宋亚轩浅浅地笑,眼里没什么波澜:“我助理也是,年纪小,嘴上也没个把门,你不要介意。”

 

刘耀文抬眉,知道他在解释重逢那晚男孩的惊呼,但不知怎么,他这样为别人抱歉的模样让刘耀文看了很不舒服。

 

“对了。”宋亚轩像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后面,“要不你先换衣服,化妆师刚被叫出去了,可能过一阵才能回来。”

 

刘耀文点点头,嘴角抿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宋亚轩不知道他为什么黑脸,只好转回头,在镜子里偷偷瞄着。

 

一阵敲门声,男孩提着包星巴克的纸袋回来了,看到刘耀文也在有些惊讶,随即腼腆地打招呼:“刘老师您好。”

 

宋亚轩让他把东西放下,男孩又表示自己还要去车上取东西,知道他是不想打扰的意思,便从包里取出车钥匙给他。宋亚轩打开纸袋,发现除早餐外还有两杯饮料,黑咖啡是给他消肿用的,还有一杯显然是男孩自己喝的。

 

宋亚轩把人叫住:“哎,把你东西带走。”

 

见男孩愣着没动,他便帮忙去拿,刚一取出,瞬间感觉自己的胳膊也被冷风冻住了。

 

……抹茶星冰乐。

 

刘耀文的目光灼烧般烙过来,杯壁上的水融化,啪嗒——

 

在地上砸出破碎的花。

 

 

 

这场复试几乎是混沌结束的,好在看导演的样子还算满意,宋亚轩盯着自己脚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卸完妆,助理说自己预约了牙医要先走,宋亚轩问要不要他送,男孩瞄了一眼刘耀文,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眼倒是把刘耀文看笑了,怎么,是他太可怕?还是自己太心虚。

 

“走不走,吃饭。”

 

女生碰了碰他的胳膊。

 

刘耀文却悄声:“你该肚子疼了。”

 

这暗示未免太明显,女生问:“你要坐宋老师的车?”

 

“不然呢?”

 

“哎哟!”美女果断装病,弯下身子勉强算是自然地呼叫出声。

 

“怎么了!”旁人侧目,刘耀文假惺惺。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女生眼疾手快,一把勾住宋亚轩助理的袖口,“你不是要去医院吗,我们一起吧,正好送你一程。”

 

男孩吃惊地看了看女生,又回头看了一眼刘耀文,不过这一眼显然比刚刚坦然多了。

 

“这样好吗……不是要送刘老师回去?”

 

“我没事。”刘耀文大度地笑了一下,“你们去医院吧,我自己叫车就行。”

 

女生招招手,一副深感抱歉的模样:“哥,真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吃饭。”

 

啪——

 

话音刚落就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房间刹时陷入一片沉寂,宋亚轩没抬头,仿佛对刚才的一切都没有上心,垂着眼,依旧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东西。

 

刘耀文余光瞥着,靠在旁边的化妆台上玩手机,直到拉链吱啦一声合上,他才故作矜持地直起身子。

 

“回去吗?”

 

宋亚轩点头。

 

刘耀文“嗯”了一句后没再出声,两手插兜慢悠悠地在前面走。

 

走的很慢,宋亚轩没催也没抱怨,他在后面自愿地跟着,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汗后微潮的发尾里,很性感,是成年男人特有的野性浪漫。宋亚轩又往前进了一步,看到他耳垂上小小的孔,阳光一照便透出小段莹白的线路,这线直通眼底,宋亚轩用力眨了一下,觉得辣辣的,有点痛。

 

男人在大门前停下,不进也不前,像是在等宋亚轩先说话。

 

宋亚轩便读心似的顺了他的意:“你要坐我的车吗?”

 

可能没想到会这么默契,刘耀文滞了一下回头,阳光下露出一个会心笑容:“好,我开吧。”

 

有点帅,宋亚轩停顿了一秒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刘耀文,或者说他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刘耀文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怎么看待曾经。

 

或许身边这个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懂,心也没有那么透明。两个人早就过了蒙着被子大哭的年纪,甚至以他们现在疏离的关系,根本都不会有一床被子愿意。

 

宋亚轩自知从头到尾是自己的问题,说出去的话如同覆水难收,刘耀文今天还愿意理他,其实也该知足该满意。

 

本以为自己可以伪装得很好,可上次的失态却无疑是一口振聋发聩的警钟,他似乎不能像想象中做的那么冷静,那么得体。那刘耀文呢,宋亚轩心口紧紧一抽,是不是上次他的冲动和失控,也同样能证明……

 

“这次也没出戏吗?”

 

冬天引擎启动后需要温车,刘耀文借着等待的空当问。

 

宋亚轩想到他上次的借口,觉得有点难堪:“我就是在想导演说的问题,下次该怎么改。”

 

“今天这场你发挥得挺好。”刘耀文目不斜视,“离别,你最擅长的桥段。”

 

开玩笑似的,语气很轻,悠悠飘进心头却如同用尽全力的一击。宋亚轩知道刘耀文这话多半是故意,但他没办法,再怎么反驳也没有合适的道理。

 

“你助理……”像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刘耀文挂好档,单手持盘将车平稳地开了出去。

 

宋亚轩等待他的下文,然而男人却仿佛在酝酿某个难以启齿的词语。

 

良久他泄气:“牙疼吗。”

 

宋亚轩点头:“嗯,有智齿,一直没去。”

 

刘耀文平静地看着路况,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牙疼还喝冰,年轻人身体真好。”

 

宋亚轩舔舔下唇,他知道是在说那杯抹茶。

 

太甜了,估计刘耀文早就不爱喝了。只是那种承载着回忆的旧物,无论现在是否传承或舍弃,只要出现必定会引起一场兵荒马乱。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车上淡淡的檀木香让宋亚轩莫名感觉困意来袭,他闭上眼睛放松意识,最后一秒还在分辨哪一丝来自熏香,哪一缕是刘耀文带来的安心。

 

梦,宋亚轩又做了那个梦。只是场景蓦地换到机场,行李箱滚轮,提示音冰冷,来往的人群幢幢,耳边刘耀文拉住他的手,说……

 

猛然醒来,睁眼已经回到了车库,刘耀文没叫他,昏暗的环境里男人一手微微扶额,一手缓慢地翻看着手机。现实与梦境交错,宋亚轩睁大双眼试图辨别,屏幕反上来荧荧的光,恰到好处切割出他锋利的下颌线,吞咽一口,视线便落到滚动的喉结。

 

发现他醒了,刘耀文正欲开口,宋亚轩打断:“怎么不叫我。”

 

刘耀文按灭屏幕,脸上唯一的光便瞬间消失了。

 

“看你睡得挺好,我也不着急。”

 

轮廓模糊在黑暗里,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睡醒的人难免感性,宋亚轩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他头脑一阵发热,莫名焦虑。

 

像失去又得到的东西即将再次失去。

 

“刘耀文。”

 

这是重逢后宋亚轩第一次叫他。

 

“怎么了?”刘耀文声音很沉,意外温柔。

 

“我的安全带好像解不开了。”

 

透过应急灯微弱的光,宋亚轩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个谎让他无比紧张,怕立刻被冷水洗面,怕听到哪怕一丝嘲讽或质疑。

 

可刘耀文什么都没说,只闻声凑进,带着满腔熟悉的味道,缓缓俯下身去。

 

他的头发掠过宋亚轩的头发,勾搭缠绕成为难解难分的几缕,他的鼻尖蹭过宋亚轩的耳廓,很痒,被烫下灼热的烙印,一路烧到大脑,燃起万丈明火于心。

 

安全带的暗扣被咔哒一声解开,宋亚轩觉得胸腔那朵乌云又在膨胀作怪,只不过这次没有暴雨将至,他抬手轻轻环住刘耀文的后背,把这朵云奋力丢向对方的大海。

 

“我想喝抹茶星冰乐。”

 

他抱住刘耀文,以最卑微的口吻。

 

“买一送一,你要不要来我家。”

 

 

 

 

一一一一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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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橘阿嘿

我的习惯是看评论反响然后出后续,所以是真的没有存稿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写完趁着热乎劲赶紧放饭怕大家饿着。

小山海即将告一段落啦,我可能也会告一段落啦

热爱你们的热爱,追求你们的追求

看文应该图个乐呵,如果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些许色彩那我万分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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