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路】楚子航是妹控吧(四)
属于小盆友的内心世界
Ps:看来这篇文得开写了,每篇到200热度便发
放个位,我写的都是甜文+平安,所以放心看
——
等女孩抱着玩偶睡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楚子航低头看了眼被她拉住放着的手腕,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口气是对自己叹的,怎么能这样呢。
雨下起来,好像无数双手拍鼓窗扉,留下的片刻温存也已冷冽,这个世界仿佛天上地下都落着雨,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寒风戏谑地呼啸。透过重重雨幕,外面路灯的亮度好似萤火,微弱,渺渺茫茫。
路明非似乎是觉得有点冷,于是微微握紧楚子航的手腕,试图抓紧那些温存。楚子航垂眸,盯着她皱起的眉头,安静自觉地把另一只手放在她手上,给她暖暖。
前两小时。
静谧...
属于小盆友的内心世界
Ps:看来这篇文得开写了,每篇到200热度便发
放个位,我写的都是甜文+平安,所以放心看
——
等女孩抱着玩偶睡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楚子航低头看了眼被她拉住放着的手腕,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口气是对自己叹的,怎么能这样呢。
雨下起来,好像无数双手拍鼓窗扉,留下的片刻温存也已冷冽,这个世界仿佛天上地下都落着雨,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寒风戏谑地呼啸。透过重重雨幕,外面路灯的亮度好似萤火,微弱,渺渺茫茫。
路明非似乎是觉得有点冷,于是微微握紧楚子航的手腕,试图抓紧那些温存。楚子航垂眸,盯着她皱起的眉头,安静自觉地把另一只手放在她手上,给她暖暖。
前两小时。
静谧的天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及腰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剩余的大把发丝无目的地垂落在台下,她怀抱一袋薯片,咔吱咔吱地往小嘴里塞,原本优美如精心雕琢的身姿……此刻被气质削弱了太多太多。
低矮的白色栅栏蜿蜒环绕,栅上爬满了青翠的藤蔓,星点般的花朵在绿叶间伸出,亲昵地接受她的抚摸。
除了临近而来的脚步声,这里就只有啃薯片的声音了,跟小老鼠偷吃然后被主人逮到一样。
她凝神眺望远方,看着远山中树木葱茏,巨大的龙形标志悬接于参天古木。
“上面很冷。”楚子航穿着绵服,吐出的气息清晰地化作白雾,他走过去,低头看着这个小老鼠。
路明非回过神来,继续咔吱咔吱地嚼着薯片,好像完全没感到冷似的,回头对楚子航乐呵呵地笑,“不冷。”
楚子航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路明非还以为他想吃薯片,便伸过去眨巴眨巴眼。
“………你吃吧。”他看着只剩三分之一的薯片,一边感叹原来她能吃的这么快,一边担心每天吃这么多会不会不好。
小朋友就是这样的,定义任何东西只有好坏标准,以直觉为帆,在漫漫答案的海洋中寻找。你永远摸不清他们下一秒会做什么,即便你也曾是小孩,也早把那艘童趣的帆船,迫于压力撕裂碎尽掉了。
楚子航毫不怀疑这个看似开心的家伙下一秒会跳下去,他不久前看过一篇新闻,新闻内容是一个外向的孩子竟从家中阳台一跃而下,从七楼坠落,一命呜呼。
他刚想起身把路明非拉回屋,没想到这家伙忽然就出声了。
“呜,我今天把小蛋糕丢了,呜……”
楚子航松了口气,感叹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路明非扭过头去看他,盯他,像只炸毛的小猫。
“………怎么了?”楚子航问。
路明非没回答,依旧盯着他。楚子航疑惑地回头,发现是一只狸花猫杵在楼道上,橙黄色的灯光暖烘烘地照着它,它仿佛是傲视世界的猫王。路明非走过去,猫竟然一步未缩,而是疑惑地歪歪头,瞪着乌黑大眼睛,踏着小爪对着她转了一圈,褐棕色的长尾巴弯曲成像一条蛇。
路明非把它抱了起来,好像这猫是她养的一样,重新坐回位置,望着夜空那银白的星河,轻声呼唤问道:“哥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么?”
楚子航一愣,心想什么东西?外星人?我听错了?
“会坐着UFO飞来飞去,像夏天的苍蝇一样……咻咻地发射导弹炸掉世界!”路明非继续说道,怪激动的。
楚子航沉默片刻,他心想最近路明非也没看什么科幻电影啊,就算看了科幻电影,这个毁灭世界……她还挺会想的。
“应该会有吧,世界很大。”他回答。
路明非低头,跟腿上的小猫对视,“妈妈一直跟我讲没有没有没有,你想象力太丰富啦怎么可能会有呢。我好伤心。因为这样就不能跟它们做朋友了……”
楚子航嘴角抽动一下,看来现在沉默才是唯一的选择。
“妈妈都没空陪我玩!除了哥哥,好无聊好无聊。”路明非使劲地揉了下小猫的脑袋,发泄似的,小猫也是很有灵性地接受,还伸着脑袋蹭蹭她的小拳头。
楚子航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你不用上学?”
按理来说现在的路明非也快五岁了,不应该是托地方管的?空余时间不会太多吧,毕竟是在上学。
路明非摇摇头,“要呀,但我上的课少,妈妈都会给我请假。”
“为什么?”楚子航问。
“不知道……他们还说我得病呢。”
楚子航皱眉,“你很健康。”
“我当然健康啦,我是最健康的最没问题的了,他们说这些只是故意让我生气。”路明非嘟嚷着。
“…………”
气氛一息间,唯有沉默。
小猫的尾巴缠上路明非的手腕,毛茸茸的触感稍稍挠着她腕上的翠绿镯子,这东西楚子航普遍只有在年纪大的老奶奶身上看到,看着价值不菲,冰冰凉凉的。镯子是纯颜色的,没有花纹图案,圈定在路明非的手腕,仿佛困住了什么。
“你爸爸呢?”楚子航不知为何自己会说这话,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收回。
路明非依旧垂着眸子,纤细浓密的睫毛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爸爸很久没见了,妈妈说,从我出生那天起,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楚子航心一紧,“……我不是故意的。”
“这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路明非继续摸着小猫脊背,给它顺毛,猫也舒服地眯起眼睛打着小呼噜,“你跟楚叔叔是父子么?”
好吧,话题是他先挑起的,那他也只能回答了。
自己的亲爸爸是个一事无成、花言巧语的司机,天天讨好别人,忙得连自家儿子都不管不问,盛装出席在那些难以启齿的场合,但又能怎么办呢?他还是自己的亲人啊,自己的爸爸,怎么会否认呢?即便他是个懦夫废物,那还是爸爸,只不过是儿子希望他能支楞起来重视一点自己罢了。
楚子航点头,“是,亲生的。”
“你们看上去关系不好。”
“嗯。”楚子航真怕她问‘为什么不好’,那样真的是有点难回答,不是说出来丢脸,是难以用好点的词修饰。
不过路明非没有问下去,而是安安静静地,一反常态。
楚子航是不会挑起话题的人,就算挑了,那也是神转折或是无聊,所以这时候还是选择等待,只需等待。
几分钟后,她终于吭了声。
“哥哥,你的家是不是也很无聊?”
小猫喵呜一声,在路明非腿上调转了下身子,小小的脑袋埋进她透着清香的怀里。
他一时没理解这里无聊的意思。
“就是……”路明非顿了顿,换了很简单的说法,“好无聊,没人陪,很孤单。”
好无聊,没人陪,很孤单。
好像是有这么一点,但楚子航能承认才怪,可还没等他开口,路明非又说出几句话让他彻底闭嘴。
“还是哥哥好,哥哥会陪我玩。”
“天天被关在这里闷死了,除了我,这里的声音永远只有门的开关声,来和离开,真够无聊的。”
路明非叹了口气,“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么?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呀,是因为我挑食嘛?还是我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还是我怕黑每天都要人陪他们觉得我烦……”
“好难过啊,你会想家么?我还喜欢之前热热闹闹的家,哪怕是病房都可以。”
楚子航沉默了许久,他不知道说什么,也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也许他该安慰,比如像电视剧里一样男主拍拍女主的肩膀说些很无聊的话,什么“没事都会过去”“别怕有我在”……有点奇怪,又比如转移话题,虽然这个技能楚子航是负数,但溜溜路明非这个脑袋还是没问题的,可那样又不怎么真诚,说不定她只想要个听众呢?
苏小妍也是这样,深夜里偶尔还会小声啜泣,楚子航听不懂也听不清,反正很难过。女生都是这样的么?那路明非……待会是不是就要哭下去了?
楚子航心咯噔一下,他最怕看见路明非哭了,那小鹿一样亮晶晶的眼睛蓄满泪水,扑闪扑闪的,好像干净清明的玻璃窗,大颗眼泪啪啪地落,他会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点点地落碎。
“我爸爸也是这样。”楚子航轻声地说,“他走前家里很热闹,走后就突然间安静了,他很吵,但他不闹。”
刻意的热闹,就像是被机械搅起的水,看似在动实则割裂一地。
“我也觉得楚叔叔吵吵的,无时无刻都说着话,可每次我装睡时他又会起身离开,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从门缝里看到灰色的烟飘起,还有他……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就好像一天内跑了二十多圈。”
楚子航的心揪了一下,“累?”
“嗯……很疲惫,就像。”她眼珠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比喻,“就像你每回哄完我一样的疲惫。”
“…………”
“好吧,那的确是疲惫至极。”楚子航无奈地笑了笑。
“妈妈呢她会陪我,她好好的,但她太忙了,而且她有好多规矩……虽然那些规矩都挺莫名其妙挺玄幻,但我就是不想遵守。”
“规矩?什么样的规矩?”
楚子航心想,难不成是定点吃饭,看电视只能看多久,在外面玩不能乱跑乱闹,吃饭时不能吧唧嘴……这些?
路明非思考一番,“不能提到‘龙’。”
“……?”
她把手从猫的身上抽出,幼稚地掰着手指头数,“不能提到世界的树,不能跟幽灵一样的东西对话,不能太紧张……”
楚子航越听越懵,见她好像真的打算全说一遍,及时打断了她,“好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不是全提过一遍了?”
路明非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挠挠头,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哥哥我为你犯规了哦,你不能说出去……这是秘密!不然我会几周吃不到薯片玩不到游戏的,那也太可怕了比毁灭世界还可怕!”
这是在说烂话么?她的嘴巴好快。
“那拉勾!”路明非那灵活的大脑在这时倒转得跟开满速的风扇一样快,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过载着火。
楚子航默默伸出手,与路明非拉了个勾。
“跟别人讲的话,鼻子会尖尖的喔!”她收回手,很明显,在她这里,腿上的猫比楚子航有趣太多。
猫很享受她的抚摸,快要睡着似的。
“你很喜欢小动物么?”
“还好啦,只是咪咪陪了我很久,跟我一样大。”
老猫不爽地甩甩头,盯着楚子航。
楚子航无视它抗议了解的目光,“我之前都没见到。”
“因为它胆子好小,耳朵还很好使,不敢出来见人。”
“那现在?”
“可能是觉得你友好很多,或者是看我跟你友好很多……爱屋及乌!”
“………………”
“爱屋及乌是这样用的么?”楚子航心里默默吐槽,但没有说出来。
“好啦不说它了,说了它又不高兴。”路明非轻轻敲了敲老猫的额头,揉揉Q弹的耳朵,“我也想有爸爸。”
“这样就有人无条件地保护我,给我买好多吃的,给我骑马驾驾驾,说着‘有麻烦老爸替你扛!’这样的气霸……啊不是,霸气!好像也挺不现实……”
最终,她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
楚子航以为今天的内心世界已到尾声,没想到身侧传来了阵清甜透澈的歌声。
路明非抱着猫,望着天。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楚子航低头,她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覆成无价的银纱。他摸了摸女孩的头,感受指尖染上的一丝寒冷与缕缕柔软,他有点想让时间稍停在这一瞬,不让雨淋断这短暂的歌声。
————
幼年期结束,有些人要吃醋
【主寒】雪与卿心孰冷
男主控专情,千分线,坚定主控上位,支持我们大少爷狠狠搞寒子!
内含对于巫山枝的一些造谣)
特质:一代将星,黄鹂歌喉
又是一年大雪将至,你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将肩上大氅敞了敞。
一个大少爷昼夜不分地来这里掏矿,这要是被哪个嘴不严实的瞅着了散播出去,免不得要在街坊邻居间传个三年五载的,教人时不时来瞅两眼看看这户人家是不是破产了。
这要是换了面皮薄的,恨不得能窝在自个亲手挖出来的矿洞里先躲个十年八年,只可惜啊,你的脸皮许是受了某逆子的影响,生得愈发厚了。
还不是为了养对岸那只蓝色大鹅,不对,应该是吞金貔貅。
...
男主控专情,千分线,坚定主控上位,支持我们大少爷狠狠搞寒子!
内含对于巫山枝的一些造谣)
特质:一代将星,黄鹂歌喉
又是一年大雪将至,你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将肩上大氅敞了敞。
一个大少爷昼夜不分地来这里掏矿,这要是被哪个嘴不严实的瞅着了散播出去,免不得要在街坊邻居间传个三年五载的,教人时不时来瞅两眼看看这户人家是不是破产了。
这要是换了面皮薄的,恨不得能窝在自个亲手挖出来的矿洞里先躲个十年八年,只可惜啊,你的脸皮许是受了某逆子的影响,生得愈发厚了。
还不是为了养对岸那只蓝色大鹅,不对,应该是吞金貔貅。
一想到这,你就恨得牙痒痒,手底下的锄头挥舞得更起劲了,照这个进度下去,这座山不出三年就要被你挖空,当然前提是官府里的人没有在某时福至心灵来把你逮走。
最后一缕阳光也施施然藏入山的那侧,你又是一锄头下去,有什么金灿灿的玩意冒了个角角出来。
是什么呢,好难猜呀。
又是一阵哐啷哐啷,你满意地抱了一堆金石下了山,偷摸地进了自己家门。
锦被冰凉,玉枕冷硬,你累得连生火的心思都没有,踢掉衣服倒头就睡,此刻你非常想念蓝哥哥总是热乎乎的身子和那异常柔软的床。
今天收获满满,明日就又能去喂自家吞金貔貅了。
你这么想着,在逐渐温暖起来的被窝中沉沉睡去。
总是被你放在床边的巫山枝在身边人沉入梦乡后,轻轻缠了上去……
你将银票揣进袋中,兴冲冲地要去找易水寒,却被拦在了江边。
熟悉的壮汉对你摆摆手,语气还算友善:“老大说了,今日不见你。”
你以为这是易水寒研究出来的什么新玩笑,毕竟你永远想象不出他下一秒能做出什么疯事来,便半打趣地跟他对话:“哦,不见我?”
壮汉信誓旦旦:“对,他亲口说的,就是不见你!”
“哈?他亲口说的?!”
这逆子不会是摊上啥事了,在用这种方法向你求救吧?可这是他身边最近的兵了,连他们都要瞒着吗?
你不可能就这样回去,可那壮汉和一堆江州叛军就这样在你面前拦着,若想要从这条路硬闯过去,只怕那逆子骨头都要被啃光了。
对,还有一条路,一条只有你与他明白的路。
你假意失落,频频回头,那些江州亲兵依旧守在那里,瞧那股子犟劲,恐怕是瞻京卫来了也不会退让的。
易水寒,你到底怎么了?
你急切地脱下外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了,一个猛子就扎进后院那口井中,冬日江水刺骨之痛,丝毫不亚于兵刃剜下血肉,下沉的过程中,你多次怀疑自己就要这么被冻死过去,直至你落入井下与江水的交界之处,才回过神来,冻僵了的身体在江水中浮沉。
不知是从何时起,江上暴雪突至,狂风呼啸。
你咬着牙,以江水流动的方向判断大致方位,大胆地快速游动。
毕竟,江州叛军拦得再紧,任易水寒的鬼点子再多,就算他有那么一刻想到曾告诉过你这条水路,也不会设想你能在这样的寒冬从江水里游过来,只为了去见他一面。
一定要找到他,再狠狠地将他钉死在床上!
你上了岸,见到那熟悉的屋舍,依旧开着门,点着灯。
易水寒,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为何要叫人拦我?
这个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差点要了你的命。
“易水寒……”
你只穿了一身单衣,在寒风暴雪之中冻的瑟瑟发抖,却还一步一步地坚持向着那扇开着的门走去。
似是预感,似是命运。
一个无来由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你的脑袋里。
若是这次见不到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的身上结满了冰霜,单薄的里衣早已结块,腿部的血液艰难地流动着,你一个踉跄,猝不及防摔倒在雪地中。
温热的液体流出,很快便在额上结成一块宝石般闪亮的硬块,掌心不知何时划了几道伤口出来,你在雪地中留下一个血手印,哆嗦了一下,挣扎着从雪堆里爬了出来,撑起身体,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向着心念之人的居所移步。
不知是从何时起,你已经看不清前路,眼前红白交加,只依稀见得那片微弱的灯光。
“易水寒,你还不出来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听见一声惊呼。
“**!小少爷,你这是从江里游过来的?!”
你释然地笑了笑,果然是这逆子的玩笑,这开得实在太过了。
可惜了,你现在没有别的力气去教训他,只想赶快睡觉。
“小少爷,小少爷你可千万别睡啊!冻成这样万一你一睡不起了那我可咋办啊?醒醒啊你,不能睡啊!小少爷,小少爷!”
逆子脱掉外衣,将你身上的雪拍了个七七八八,迅速把你塞进了被窝里,紧接着就给自己脱了个精光,将你紧紧护在怀里。
“小少爷,别死啊!”
你迷迷糊糊听到他乱嗷嗷了几嗓子,叫来了几个人,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被你身上的温度冻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把你往怀里挤。
你被易水寒紧紧搂着,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往面前人的颈窝里蹭了又蹭,留下一个又一个冰凉的吻。
“还好你没走。”
你轻声呢喃着,易水寒附耳过来,想听清你究竟在说什么。
“小少爷啊,能说话就好,多说说,千万别睡过去了啊。”
“等我恢复了,可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蓝哥哥啄米一样点着脑袋,蹭了蹭你还在滴水的长发。
“你赶快恢复了,现在立刻马上就能教训我。”
明明是被他抱在怀里,明明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安,为什么总感觉他下一刻就会抽身离去?
“易水寒,我不要,我就想明早醒过来教训你,我就要明早教训你……”
易水寒将你额上伤口处的血液吻去,沉默不语。
“我要明早,明早狠狠地教训你,无论你怎么求饶我都不会停下的……”
他将你的手捧起,吻去上面的血珠。
“易!水!寒!你听见没有!回答我!”
没来由地,你骤然暴怒,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点子力气全都用来掐易水寒的脖子了。
“回答我!”
易水寒就那样看着你,他浅色的眼眸映出你的狼狈模样,可你看不清,你的眼前失了血色,被雾气填得满满当当。
“小少爷,你一定会流芳百世的,信我。”
这一刻,你终于确认了。
这位八千年后的异世来客,多次坑你戏你的吞金貔貅,你信了千分的乱臣贼子,搅乱了你人生的罪魁祸首,你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要离开了。
你最后只听见他的一声轻叹。
“哎……”
那抹蓝色离你而去,你被拥入了一个更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包围了你。
是师父啊。
你艰难地转过头去,在谢回把你塞进马车的前一刻,拼尽了全力,你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歌喉却也只能发出嘶哑的喊叫。
“易水寒……”
喉中翻滚起血浪,血沫在口中堆叠。
“雪与卿心孰冷……”
“……雪与卿心孰冷?!!”
你的眼前再度归为黑暗。
……
谢回附耳向你,终于听清楚了你在说什么。
“徒儿在说‘雪与卿心孰冷’。”
绢帕擦去你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谢回抬眼望向身侧的鬼面人,点了点头。
厌统领心下明了,即刻隐入夜色:“我这就去将他捉来。”
你的身躯异常冰冷,正午的阳光没能将深深陷入梦魇的少年唤醒,或许他是在等着什么人。
你在易水寒被厌扔到床边的前一刻骤然清醒,惊呼出声:“易水寒!”
易水寒揉着自己被摔痛了的屁股,龇牙咧嘴的。
“哎呦,小少爷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哎呦我的屁股,哎?”
易水寒着急忙慌地就捧起你的脸,你蹭了蹭他的手,身体总算开始回温。
稍稍清醒了些,围了你一圈的医师们重新为你把脉,确定你没有大碍,开了些药便离去,谢回见你终于恢复了些,也放下心来。
“为师去给你抓些药来。”
谢回与厌也离开了,你看着立刻踢掉衣服钻进你被子里的易水寒,突然就不想问出那个问题了。
“易水寒。”
“哎哎哎,我在这呢,小少爷你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易水寒半坐着把你搂在怀里,他身上太暖和了,热得你泛起困意来。
“做了个噩梦,很恐怖的噩梦,梦到你突然支开我想要偷偷离开。”
“小少爷。”
他突然正经起来,在你的发顶留下安抚的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好好地跟你告别,我敢作敢当,可不会拍拍屁股就溜走。”
他发丝挂着的那一片雪花终于肯落下,化在易水寒的胸口处。
他恍然不觉,你释然一笑。
“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哎,呜唔,等唔......等,你你你做什么?”
你原本有些苍白的唇被易水寒又亲又咬的,终于泛了点红。
“当然是能多亲一口是一口,能多做一次是一次啊,来吧小少爷,看你那病恹恹的样,这次我就免费伺候你,下次可就要付钱了!”
你把他的脑袋摁到被子里,被他这不着调的样子逗笑了。
“不用麻烦你,我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
于是,易水寒为他习惯性的一时兴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一些主寒炒菜时默默收拾烂摊子却还乐在其中的师父】
有时候,武功太高也不是件好事。
谢世子,武功高,脚程快,不出一炷香便抓好了药。
谢世子,武功高,耳力好,刚到徒儿院内便听到了某叛军首领的惨叫。
谢世子,不仅武功高,还想得开看得开,一个掉头就去打发闻声而来的街坊邻居了。
打发完街坊邻居回到自己府上后才发现手里还拎着包药的谢回:“......”
“罢了,那人叫得那么惨烈,想必徒儿的身体依旧强健。”
后知后觉那个噩梦是巫山枝所导致因此再也不敢乱推无妄秋千的主控:已老实,求放过。
【寒主】两不疑
Summary: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写在前面:千分线寒子做噩梦,梦见两清,惊醒后大半夜翻墙来找小少爷,于是小情侣展开了一些深夜话疗。
男主控下位,第一人称6.3k+。
——————————
今夜的易水寒太怪了……
大晚上的,深更半夜,也不知这家伙发了什么疯,从江对岸来到南州,踏着月色潜入城内,翻墙入院,跳窗进屋。
本公子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刺客呢!披着寝衣揣着他给我的匕首就要杀过去,结果被这只从天而降的大鹅抱了个结结实实。
“易……易水寒!你怎么来了?”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人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后,我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手中还握着把利器......
Summary: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写在前面:千分线寒子做噩梦,梦见两清,惊醒后大半夜翻墙来找小少爷,于是小情侣展开了一些深夜话疗。
男主控下位,第一人称6.3k+。
——————————
今夜的易水寒太怪了……
大晚上的,深更半夜,也不知这家伙发了什么疯,从江对岸来到南州,踏着月色潜入城内,翻墙入院,跳窗进屋。
本公子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刺客呢!披着寝衣揣着他给我的匕首就要杀过去,结果被这只从天而降的大鹅抱了个结结实实。
“易……易水寒!你怎么来了?”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人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后,我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手中还握着把利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着了……
来不及细思这人的反常,我急忙抽动手腕,将匕首丢到了一旁,他感觉到怀中的挣动,手臂愈发用力,像是钳锁一般紧紧箍着我的腰,高大的身躯覆上来,压得人动弹不得,十分难受,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要被攥碎了。
“嘶——你松开些,疼……”
无奈之下,我只好轻声唤他,易水寒听到了呼痛声,身体一僵,下意识松开了一丝缝隙,让我的手能勉强抬起来,抚上他的脊背轻轻拍打,算是安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感觉,这向来嬉皮笑脸的家伙今夜似乎格外反常,而且……易水寒好像在难过。
“怎么啦?这大半夜的,江州首领翻墙进院不请自来,你是要劫财还是要拐人啊?”
我拍着他的背,语气故作轻快地调笑,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对方恢复正常,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放心上,自在又逍遥的易水寒。
可等了半天,易水寒还是只抱着我不说话,屋内灯烛将熄,逐渐暗淡的火光明灭不定,那是我南下之后养成的习惯,夜里总要伴着些光亮才好入眠,不然总要辗转许久。
不过留宿江州的时候,倒不会想这么多,兴许是因为有易水寒在吧……
又一滴蜡油蜿蜒而下,我移开目光,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身前人的胸膛,见他总算肯放开,这才动作轻柔地捧起那张俊脸,抬眼去看他。
易水寒垂着头,没有与我对视,只是平日里飞扬的眉眼如今失去了神采,看着可怜兮兮的,还挺招人疼。
“到底怎么啦?一句话也不说,我哪里猜得到……”抬手点点他的鼻尖,这只沮丧的蓝毛大鹅终于给了些反应,一双眼直直地向我望过来,眼尾含着一抹浅淡的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良久,易水寒握住我捧着他脸颊的手,轻轻蹭过掌心,最后声音低哑地问道:“小少爷?”
“嗯,怎么了?”我眨眨眼,平静地答道。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是吗?”他声音微哑,语气里掺着几分冷意,听起来态度含糊不清,但我并不在意,只对着他笑,像往常一样给出答案。
“是啊,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又想听啦?”
话音落下,我望向他那双眼,只觉得易水寒此刻目光灼灼,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认真与郑重,这样不同寻常的神色难免看得人发愣,但很快,我便回过神来。
嗯,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要人哄,好一只恃宠而骄的……算了。
“咳,那听好了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叫易水寒、蓝哥哥还是鹅鹅鹅,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无论如何,我信你千分。”
指尖在微凉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我见他眉目舒缓,便晓得这是管用了,只不过易水寒还是不错眼地望过来,仍在期待着什么。
我抿了抿唇,无奈一笑,并未察觉自己眼中的温柔与纵容,只觉得易水寒这副样子,看得人心里发软,没由来地想要惯着他。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
心里轻叹一声,我合上眼,抬头靠近,将轻盈的吻落在他的唇边,如同翩跹的蝴蝶短暂停留,一触即逝,没有深入,却依旧余下了如蜜般的清甜。
易水寒像一只不断被安抚的小刺团,一点一点收起尖刺,最后这个吻让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备,终于露出柔软的神情,勾起唇角,绽出几分笑意。
只不过这家伙翻脸的速度往往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突然拧了一下眉,神色又变得气鼓鼓的,抓着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吻回来,一边亲还一边咬,又凶又不讲道理。
“唔——哼嗯……你…嘶……易水寒!唔要僧气了!”
下唇被牙尖叼着,用力咬了一下,刺痛的感觉伴着血腥气漾开,成功激起了本少爷的火气,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得寸进尺的臭大鹅,可不能惯着了!
我抬手去搡他的肩膀,易水寒感觉到挣动,顿了一下,而后愈发放肆。纠缠间,我同他一起被榻边的矮凳绊倒,双双扑进床褥间,摔了个地覆天翻。
这一下晃得人眼花,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易水寒压在我身上,手臂撑着床板,脸颊隐在灯火映不到的暗处,看不清神情,却莫名给我一种委屈又失落的感觉。
好像一只讨不到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被他莫名其妙激起的怒气一瞬间散了大半,我算是清楚自己的毛病在哪儿了——就是见不得易水寒示弱,一点也不行。
见他还是沉默,我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抬手抱住这个一点也不乖顺的家伙,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心口,一下一下轻抚着那靛蓝色的发尾,道:“好啦~不闹别扭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嘛,我又不会不管你。”
“……小少爷,你还真就不要我了。”
静了片刻,易水寒总算开口了,只不过讲出来的话没头没脑的,还有点胡扯的意思,他抬头望向我,眼神里装着不满、失落和控诉,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让他受了老大的委屈。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江边谈判那天,你站在城楼上,当着朝廷百官数落我,还一箭把我扎进了江里……”
易水寒越说越委屈,埋头在我颈边蹭啊蹭的,额发扫过脸颊,痒得我想笑,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笑出声来,只能忍着。
“江水可冷了,伤口可疼了……小少爷,你真的好薄情啊——抛夫弃子丧尽天良,你这样的负心人——”
“诶诶诶——打住!”
眼睑这家伙越说越过分,我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反驳道:“你都说是梦里了,那还要算到我身上?这些事我根本没做过,可别胡说!”
“……我不管!我伤心了!要小少爷哄!”
不讲理的叛军头子开始耍赖撒泼,抱着我的腰蹭来蹭去,还时不时伸手去挠我身上的痒肉,本公子被他逗得到处躲,最后实在没力气,喘着气趴在被子里不动了。
易水寒也安静下来,似乎总算消解了方才低沉的情绪,他侧身躺在床榻外侧,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肩膀,垂着头望过来,目光里掺杂了几分晦涩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只让人觉得难懂。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床边的烛火在某刻终于彻底熄灭,夜色袭来,很快便占据了屋里的每一处角落,连同身旁人的那双眼,一并陷入黑暗里。
我回想过易水寒今夜反常的表现,心里对他说的那个梦境,大致有了些猜想,于是翻身面向他,借着透过窗棂落入屋内的微弱月光,指尖轻轻点了点易水寒的眉心。
“嗷——好疼!你不哄我还欺负唔——”这家伙是决计不会好好说话,所以在他没说完之前,我先一步捏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易水寒被强制噤声,眨了眨眼,没有挣扎,像方才一样不错眼地盯着我,不同的是,在那双浅彻的眼眸里,我看到了冰雪消融后显露的许多情绪。
有故作轻松的调笑,有惶惶不安的后怕,有难以言喻的纠结和迟疑,但更多的,是一份再也无法遮掩的希冀。
唉……易水寒啊易水寒……
我安静地看着他,有些出神,心里默默地想,这真是个很会伪装的家伙。
他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着极重的心防和看客的淡漠,总是需要我倾尽心力,才能换得一丝窥探真实的机遇,还是那种抓不住、握不牢、下一秒或许就要消失的……
今夜的易水寒很奇怪,听到他诉说夜半而来的缘由之后,我终于想通了哪里奇怪。
原来,竟是我在他那双浅彻的眼里,第一次看出了不安。
“……不用担心的,易水寒。”
我望着他的眉眼,有些突兀地笑了一下,抬手捏捏这人厚到极致的俏面皮,弯了弯眼睛,又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从我承认这一点开始,你就不用担心了。”
该担惊受怕,惶惶不安,忧心与你再无来日的,是我才对。
“本公子不屑同人撒谎,也从不将真情当儿戏,而且我性子执拗,认定了就不会改,除非你让我意冷心灰,否则……我才不会放过你!”
所以,不要有那一天……就算我注定留不住你,就算你注定要离开……
我收回手,转而抱住对方的手臂,像无依的鸟儿终于抓住了可供停驻的乔木,安静地贴在易水寒身旁,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默默合上眼。
屋里的光线很暗,全靠窗前一缕月光,合眼便是坠入无边的黑暗,什么都不用去想,自会有无数理不清的思绪涌上心头,似残江水,如涛亦如浪。
易水寒口中的梦,或许真的是我与他的另一种结局,毕竟在江边谈判前,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值得吗?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自称是后世之人的天外来客,去面对满朝重臣的猜忌,去背负未来理不清的牵扯,把自己南下途中颠沛流离换来的清誉,与反叛之人绑在一起,将来的麻烦呀,兴许都数不清呢……
我是世家子,长辈皆为朝中重臣,在这样的家境中长成,筹谋后果与衡量利弊是自幼便耳濡目染的,习惯让人无法控制思绪,所以不经意间,早就想了太多太多。
可想到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发现——没有似乎,没有也许,没有那么多“不可为”。
我只是说服不了自己……放不下而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兴许那一夜醉梦深处,我伏在他背上,而他言语不明地问我,哪里才是唯一的去处时……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易水寒很重要,易水寒……最重要。
“快睡吧,等明天醒了,你还是江州首领,我还是二把手,回头还得给你算账呢。”
我一边嘟囔,一边抱紧他的胳膊,用脸颊蹭蹭易水寒的肩,还把冰凉的双脚伸到这人膝间,让他给我暖着。
人形暖炉,不用白不用,抱一天少一天呢!
身旁的大鹅安静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这没心肝的终于闹够了,都已经睡着了,这人才突然侧过身,把我整个人抱进他怀里。
熟悉的体温迎面而来,暖得让人格外惬意,易水寒在我愣住的片刻间,轻轻吐出一句话,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和贴心,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惊世骇俗。
“小少爷,我让你难过了吗?”
“……”
……太讨厌了。
什么人啊!干嘛非要戳破别人的心事呀,装作看不穿不行吗?本公子都打算睡觉了。
我忍住眼底翻涌的热意,往他怀里埋了埋,头也不抬地答道:“胡扯……快睡觉吧!你不是说什么太晚睡会变成头顶没毛的小老头吗?”
如果不是声音有些打颤,兴许我就真的能骗过他了。
“……真委屈啦?小少爷掉金豆子啦?让我看看~”他说着,便要抓着我的肩膀凑过来看,我觉得有些丢脸,急忙挣扎着抱紧易水寒的腰,坚决不抬头。
这人力气不小,非要扒拉我的话,肯定是能得逞的,但也不知是不是易水寒良心发现,知道本少爷好面子,所以只是做做样,没有硬要扒开我几近于无的伪装。
按在肩头的手撩开了颈后的发丝,温暖的掌心贴着背心抚过,动作轻柔又缓和。
……像哄小猫似的。
我不满地撇撇嘴,揪着他胸前的衣服,胡乱地往自己脸上蹭,易水寒似是被逗乐了,又不敢真笑出声,胸膛一阵轻颤,哼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这个家伙,还敢笑!我怒从心头起,握指为拳,不轻不重地砸在他心口,这家伙颇识时务,非常做作地喊了一声:“哎呦!疼~”
“疼个鬼!”我骂了一句,反倒让他笑得更开心了,一边笑还一边凑过来,把脸埋在我的颈侧轻蹭,像只撒娇卖乖的狼崽,而我就是他最钟意的那根肉骨头。
过了片刻,易水寒安静下来,我依旧靠在他怀里,就着相拥的姿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的发梢。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但是那抹靛蓝早就刻在了脑海里,很好看,很惹眼,忘不掉的。
“小少爷,为什么要难过啊?”一声轻叹,像是问我,又好像不是在问我。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默然片刻,我再度开口,却没有给出答案。
易水寒没说话,只安静地等着,我也没犹豫,抽身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郑重地望着他的眼睛,问:“如果那天在江边,我没有说信你千分,我们会不会……”
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疑问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即使易水寒身上有太多我看不透的东西,但有一点很明显——他不属于这里,所以很多东西是这个人而言,都无关紧要。
那么,一个没有给予信任,也不算特别熟悉的过客,他又怎么会太在意呢?
到此为止了吧,一场绮丽的梦,醒来后了无痕迹,所有所有,如梦似幻,终成泡影。
“你说让我信你八分,可在你的故乡,满分是千分,八分太少,所以也不值一提。”我看着他的那双眼,有些茫然,面对一个来自千年后的异乡客,抓不住握不牢,总有太多疑问伴随着我。
“如果我胆子小一点,或是想得多一些……易水寒,如果我不信你千分,不信你八分,如果我不信你……那我们肯定就完了,对吧?”
我对着他笑,大概也是真觉得自己的话可笑,有什么必要说出来呢?这都是应该的,除了交付信任,剖开真心,我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能留住这个人。
更不要说,连信任都不给予的可能。
话问完了,可易水寒久久不语,迟迟不肯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也不急,反正夜还很长,他又不会明天就消失,何必急于一时呢?
屋外似是起了风,隐约有沙沙的声响,这样静的夜色里,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变得格外明显。
易水寒最终选择牵住了我的手,抓着腕子,摸索片刻,直至十指相扣。在此之前,我已经从他的怀抱里脱身,隔着咫尺的距离,既近,又远。
“……小少爷,我只让你信我八分,你要真照做了,我大概能还你十分,可你说信我千分……哈,真不知道你这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易水寒开口说话了,语气很轻很慢,好像有万般的无奈,我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在说我傻。
找他借兵,是我主动开口,但临了也的确被这家伙算计了一把,险些弄出更大的麻烦……按理来说,我本该恼他的。
但是没有……好吧,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还觉得那些事完全是这个人能做出来的……所以这家伙觉得我傻,也不是没道理。
不傻的话,兴许就不会信他千分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人活着嘛,总有许多没办法深究的事,若是非要给出缘由……”
“那可能,是我心悦你吧。”
夜已然深了,在这本该入梦会周公的时辰,本公子却哄了好久的人,还无缘无故地悲春伤秋,折腾到如今,难免有些困倦。
所以说出这句“心悦”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思索太多,只是半阖着眼,指尖描摹着易水寒衣襟上的纹路,很轻易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贸然开口吐出了心声,该没来得及脸红,就发现周遭静得可怕,这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我身侧,像是被定了身,好半天没有反应。
又过了许久,久到我都快要以为这家伙睡着了的时候,易水寒突然牵住了我的手,拉到他唇边,轻轻落吻。
又是那个奇怪的、不属于此间的动作。
压下那几分还未散去的赧然,我抬眸望向易水寒,等待着他的下文,这人也的确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只看着我,无奈地笑。
“你想知道我怎么想?其实很简单啊,我这人随意得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大不了就放弃嘛,你不信我,咱们两清就是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轻快,言语间满是无所谓,听了让人生气,好在这家伙有自知之明,在我动手掐他的脸颊肉之前,紧接着续上了下文。
“可是你说信我千分,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还说你喜欢我……小少爷……”
易水寒又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笑得无比纯粹,就是欢喜,很直白的喜悦。
“我拿你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啧…又开始……小少爷你抱抱我,我脑子里现在有一万只乌鸦在叫!吵死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皱紧眉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骂骂咧咧地凑到跟前讨抱,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捋了两把易水寒的头发。
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好事儿。
被这么一打岔,前面说的那些话也忘了个干净,我抱着易水寒,任由他像只大狗似地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又听他说什么脑子里有声响,心下觉得不安,赶紧捧着鹅脑袋问:“怎么了?哪里难受啊?用不用找郎中?”
待了片刻,这家伙终于恢复平静,从方才的乱拱换成了乖顺的轻蹭,隔着那层单薄的寝衣布料,我蓦然察觉一道温软的气息在心口拂过,一触即逝。
易水寒抬头,轻笑弯了眼睛,得寸进尺道:“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这家伙,惯会讨巧。
想想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经历,我在默默叹气,心想还是算了吧,他说自己拿我没办法,我又何尝不是拿没办法?
许多事没必要追究个一清二楚,至少没必要在今晚,就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求易水寒做什么承诺,他能多陪我一日,就算一日,多守我一时,就算一时,所以……
“以后不要问我信不信你了,就算你问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只有这一种答法。”我垂眸,在他唇边落吻,在这静谧万分的夜色下,悄悄地诉尽心意。
不等他答话,困意已然来袭,我靠在易水寒怀中合上眼,想着明日一早要做的事,还有再睁眼时,能不能再看到这张熟悉的脸。
半梦半醒间,易水寒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一声呢喃般的轻叹,牵着我还未沉入梦乡的那缕思绪,唤道:“小少爷。”
“……嗯?”
彻底睡过去的前一刻,我听到自己含糊的回应,而后便错过了他的下一句。
“我也喜欢你。”
易水寒,最喜欢你。
END.
写在后面:
开头诗句出自汉代苏武《留别妻》。
这首诗莫名可以代寒主:
首句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末句是“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嘿嘿,其实藏了点刀子,不知道有没有人懂我什么意思……不懂就算啦!
玉佩记·斗转星移
非常好的狗狗天泉(们)x不太典型新晋三更天
主要出场:
天泉香主:赵楚,字云飞
三更天:许缙,字云归
天泉说话的方式来源于我对我东北朋友的拙劣模仿。
1.6w一发完!玉佩记可能还会有两篇,但是和这两位的关系就不大啦!
有一定基于本人oc的ooc,请不要喷我QAQ
嚯!大侠您请坐!要估价?我看看来……您看这个数怎么样?……哎,别嫌低呀,我来跟您说道说道,这玉佩呀,叫双鱼戏,原是成对,据说二人各自手持一块,不论远近,哪怕斗转星移扭转乾坤,都能相见。甚至能让原不得见之人见上一...
非常好的狗狗天泉(们)x不太典型新晋三更天
主要出场:
天泉香主:赵楚,字云飞
三更天:许缙,字云归
天泉说话的方式来源于我对我东北朋友的拙劣模仿。
1.6w一发完!玉佩记可能还会有两篇,但是和这两位的关系就不大啦!
有一定基于本人oc的ooc,请不要喷我QAQ
嚯!大侠您请坐!要估价?我看看来……您看这个数怎么样?……哎,别嫌低呀,我来跟您说道说道,这玉佩呀,叫双鱼戏,原是成对,据说二人各自手持一块,不论远近,哪怕斗转星移扭转乾坤,都能相见。甚至能让原不得见之人见上一面,就这么促成一段故事也难说。哎,这东西虽然稀少,但您这边只一块,这价可不就低咯——
年轻的游侠嘀咕半天,最终没有卖出这块缺了对子的玉佩。正要怏怏离去,旁边忽然传来个清脆的声儿。
“请留步,我买。”
他转头一看,旁边只有个三更天。三更天扔给他一个小袋子,
“这还不够的话,我加几个故事来。”
游侠在经过王铁锤一骗后对这说故事的说法很有几分怀疑,而且听了小贩子的话,其实已并不想再卖,但他看见三更天的双刀,又瞧见人腰间那块明晃晃挂出红的近黑的令牌,掂量掂量敌我实力,还是点了点头,坐到了桌子边。
“那这第一个故事,听好。”
广顺三年,有三更天弟子许缙,承师遗命,自北境南下,遇贼负伤。
恰逢大雨,天色瞢暗,小路泥泞难行,伤口早已撕裂,血流不止,痛难自抑,几近昏倒。恍惚眼前有光,前面似有山寺,三更天咬牙,捂住伤口抬步再向前。将至寺大门,还是支撑不住,两眼一黑,随一声响亮雷霆,一头栽倒寺前残碑旁。
那残碑上载着段故事,其开头是,开运三年,有天泉弟子十数人,曾驻此处——
“……三更天?”
不知过去多久,有个大嗓门透过混沌天,直插他的神识里,竟生生把人从浑浑噩噩中拽出一点来,萌了点意识,“……什么叫长得像契丹就是契丹,管他的!这还是个娃娃呢。”
有宽厚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暖烘烘。三更天本能的想蹭,又想躲,但身体沉如灌铅,最终只抬起了一丝眼皮,转了转眼球,发出点嘶哑的气声。
摸他额头的天泉敏锐发现了这点动静,急急发问,“小孩儿?你现在怎么样——”他话音还没落,突然从后面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上身或裸或半裸,大呼小叫。
“我看看我看看!”
“哎妈!师兄!他身上全是血!”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啊?”
“谁身上全是血?”
“可怜的妹子!”
“妹子?!”
“我看看!!!我、看、看!!!”
大嗓门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一片嘈杂里,许缙本就迷迷瞪瞪,一下眼前晃着一堆或深或浅的肉色,耳朵里灌着各式样的声音,大病之中猛一受惊,只觉得脑袋里有十只铜锣十面大鼓同时乒乒乓乓地敲,眼浅浅一翻 ,嘴里喃喃一句阿弥陀佛,便又晕过去了。
在一切再次归于黑暗之前,那个大嗓门又一次刺破了一切黑暗,精准的创进他的脑海里。
“别吵了!!!人浑身滚烫的,烧迷瞪了,快带回去带回去!”
三更天再次醒过来是在个大水盆里,耳边又是一声尖利的大叫。
“啊!是男的!”
此刻他已恢复了几分神智,睁眼正看到一个女孩儿跑出去的背影。他自己的双刀不见踪影,衣服不是原来的那套,裤子被扯下一半,上衣也被扒开,旁边还站着个姐姐。两人面面相觑,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明白的尴尬。姐姐柔声说,“啊,这位小妹……兄弟,你稍等一下。”
转头她也出了门,远远听得一声大吼,“云飞!”有人应着声走来,两人在屋外叽叽咕咕。三更天听不清,也不大感兴趣。他沉默的拢起衣服,努力着想把自己支楞起来,去寻他的双刀、包裹和衣服,然后接着南下。
他还是太虚弱,四肢发软,甚至没成功从浴盆跨出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坐在里面。
门帘被大力掀开,带进一阵微风来。
“哎呀呀呀呀小心点!你内伤没好!”
他通过声音认出进来的人正是那大嗓门。大嗓门挠挠头,蛮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昂小兄弟,你长得有点阴柔,这两天我们把你当妹子了。”
浴盆里传来一声短而轻的冷笑。
天泉抓抓头,意识到这话里的漏洞,面红耳赤,急急忙忙找补,“不是!!!是前两天恰好是有两个路过的青溪大夫,我们暂且把你寄存给他们了!他们走前也没说你是男是女啊,后来你就一直躺着大家只给你喂点水真的看不出来!这两天大家看你不怎么发热了,觉得你再这样都要捂发酵了所以才——”
荒唐,三更天想,这么冷的天怎么会发酵。
……等等,冷?
他猛然发觉刚刚穿堂拂来的其实是一阵暖风。
“我……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六月二十一,你已经昏迷近十五天啦!要我说这两位青溪的大夫还是神,你身上的外伤愈合的不知道有多快,早知道——”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南下到中渡桥那块时明明已经是九月了,又在那边耽搁几日,来这儿晕了约十日,怎么可能反成了六月?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子里响起了那老人说起的故事,当时没认真听,现在只检索出两条信息来:玉佩……遇媒……可得斗转星移,再见故人……
荒唐!
且不说玉佩如何携人斗转星移,他在此哪里有故人。
三更天执意要自己出去看。天泉无法,只得帮他起来,搀着他往外,三更天远远看到一片片灿烂的黄,空中飘来点粮食的香气。
这绝不是九月该有的景象。
他带着点绝望问到,“今年是?”
“啊、呃?你……今年是开运三年啊。”
天泉
开运三年
中渡桥之战
三更天悚然,脱口一句阿比加当嘎。
晚上三更天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在七年前?
现在该怎么回去?
他猜测水是某种媒介,但是还不知道它究竟如何发挥作用。
冥思苦想也没个结果,直到天蒙蒙亮,三更天再撑不住眼皮,沉沉睡着。
第二天早饭有几个天泉弟子吵吵成一团,三更天本不想听,端着他那碗糊糊往旁边清静处去吃。但他五感敏锐,人离的远了,耳朵里却还是不停涌入几人的话来。先吵起来的那个说是床上人挤着人,兄弟们太闹腾,晚上翻来覆去不好好睡觉直害他做噩梦,梦见去北边打仗,好多人死了,他正要报仇,脚下一滑,掉在水里,居然被冲走了。
死
三更天咀嚼着这个字。
人死可入轮回。
思路豁然开朗,他估摸着自己晕倒雨中后,极有滚下石头去,本来将要进入轮回,但又被玉佩影响,所以到了这里。
而且既然他出现在此处,说明自己生死未定,当有转机。
这么说媒介当是水,那么他再在附近水中入一次轮回,自然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打定主意,要试上一试。
现在他还处于被高度关注的状态,三更天先行蛰伏。
堂里实在没什么人要渡,天泉们也拒绝让他干任何重活,闲着也是闲着,起得早的三更天最终进入了厨房。那大嗓门还特意跑过来嘱咐厨房不要让他杀鸡鸭鹅,怕他不愿意。
三更天一哂,呆!人都杀得,牲畜怎么杀不得,又不是真活佛。
无论如何,他帮着做起饭来。
本是求清静,但大抵是因为也烧过僧饭,做的饭意外得到了赞赏,从此缠着他的天泉更多了,短短几天三更天的静心咒就背的滚瓜烂熟。
好机会终于来到了。
天泉们抽了天傍晚,要集体跑去山边峡谷里洗澡。三更天找上看着就管事的大嗓门,委婉提出同去,天泉高兴的直搓手,好!好呀!
洗澡的时候三更天偷摸往上流去,大家这会儿早都知道他喜欢清静,也不觉得奇怪。他发现一个小水潭,便溜过去,往下一扎,试着把自己溺死在水里。可惜连肺都没开始痛就被拉住了胳膊,不容置疑的拽了上来。
“你干啥啊!”
三更天都不需要回头就知道又是那个大嗓门。
来不及深究他为什么在这里了。远处的天泉弟子们已经开始纷纷侧目,大有要围上来的架势,他奋力挣扎,没收住出了狠招,居然也突破了天泉的钳制。双方短暂的震惊后,三更天立刻再次往水里埋头,以极大的毅力要把自己溺死在一湾浅水里。
三更天极大的毅力最终在天泉极大的气力面前败下阵来。
没有一个三更天能忘记这样耻辱的时刻。他像那只天天被架着前胳膊抱起来被人轮番抚弄的猫咪一样被架在天泉胸口,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接受一大堆围上来的天泉的围观询问和同情的目光。
一片混乱中那玉佩的绳扣散开来,轻轻巧巧掉进了水里。
天泉们警惕的对他展开了监视。
三更天向来感觉敏锐,现在一出门就感到至少三道灼灼的视线围在身上,浑身不自在。他的双刀现在被收走了,厨房的刀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视线中,而身子还是运不起轻功,只得歇了走脱的心,在厨房堂屋两地跑,做完饭便捻佛珠、念佛经。
几个年龄小的天泉每日轮番跑来对他进行“话疗”。二师弟和小师妹来的最多,小师妹期期艾艾想学他的编发,二师弟则好像背负了什么重要使命,表情严肃的问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管他答不答,问完就会立刻卸下严肃脸,求他多做点大碴子粥。
大嗓门更是天天来。
他身上被三更天肘出的淤青还没消,但一点也没记仇。这位正派的大侠好像没别的地方可以行侠仗义,单挑着他一个人忙了,今天带两个馍馍,明天寻个漂亮的纸鸢,后天给他用木头削佛珠。
三更天好像突然明白二师弟是为了谁天天缠着他问,又是怎么朝幕后主使敷衍的。
他心里很是惊奇。他是孤儿,后来又只有师父带着。虽没见过几位同门,但也听说门派里各人其实并不都存着几分情谊,师父告诫他:独行为好,更妄论这样相互关心、相互爱护。
他虽然心烦,却并不讨厌这样。
大嗓门侠客对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各种揣测。三更天实在难以招架,又想拿回双刀来,干脆把自己来历和回去的想法精炼着同他说了。
天泉表示听说过类似的传说,但并不理解他的思路,“是有道人评过这样的玉佩能斗转星移,但是媒介因人而异,而且没有一人说持玉佩者要死啊。你这样乱来,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死也要回去。我受师父教导,当承渡人之责,更要还师父之恩,了身上因果。”
天泉发起了愁。皱着眉头整日思来想去,同样思索着出路的三更天竟恍惚觉得他比自己还愁。
幸好天泉终于找到了最明白的说服他的方法,你那块玉佩不见了,你身上没玉佩,再怎么整也回不去。
三更天的眼瞄准了他腰间,他早发现大嗓门天泉有一块非常相似的玉佩,上次仔细看过更惊觉两块一模一样。
天泉手一捂,这是我从小戴大的我不给你!
三更天冷哼,若不是那天你把我架回去,一片混乱之中丢了玉佩,我哪里需要你的!
晚课的时辰到了,三更天便不再理他,自己念起经来。天泉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且呆着,我给你寻回去的路子。
三更天只当他是信口哄人。
那天大家都闲,还没到晚课的时辰已无事可做。三更天拿过天泉的琴来,给一群天泉弟子们弹点他化乐天之类的曲子。他弹着看着,这是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笑着闹着,看起来自在而快活。
只是他突然想起这一切美好隐藏住的真相:这些人都是很快要死的。
其实这又如何呢?但他的心念其实只是很轻微的一动,琴音却陡然乱了。
这事本可以简简单单结束。但大嗓门天泉正巧跑到了人群后面,此刻正热切的看过来,见他动作停了,就很快乐的小跑过来,要拉着他到旁边去说小话。
众人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为了某个人心乱。
天泉说打听到山上庙里住有个年长的婆婆,以前是扎纸匠,什么都知道,能通神鬼。
“两天,过两天我得空了,就陪你去问!”他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
三更天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天泉如此执着的要陪着他,是怕他把阿婆给渡了吗?
两日后,两人上山找那神婆。
天泉还特意整了点芝麻蜜饼,三更天有些好奇,但不好问。
到了才发现了原来寺中只有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叫小石头。小石头说,奶奶采药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走前让我告诉要来的客人,且待契机,遇水而生。
再问,契机是在什么时候?
小石头伸手要天泉手里的蜜饼。心满意足的吃完一大块才说,不知,少则一周,多则一两月吧。
又问,玉佩在哪儿。
童子又要蜜饼,这次要整包。天泉把整包递过去,童子拿过去收好,转身回来却说这个要等奶奶回来才问。
两人无法,只得准备下山去。
小石头冲到前面拦住他们,“山上晚间时要起大雾,有怪事,有人困在其中雾可能几日都不会散,现在赶回去来不及,客人在这里留一夜吧!”
外面天还大亮,太阳高悬。
两人对视一眼,谢绝了小童的好意。小石头拦不住,只好说会给他们点灯,如果迷路就看着寺里亮着的灯光来,近了寺门,就安全了。
下山路上,三更天一路无话,心里合计着何时再来见神婆一次,旁边天泉一路上说个不停,他一句没听进去。
刚到山腰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走到平日里天泉们巡山的位置,天色突然暗沉下来。山上当真诡异的起了大雾,寒气袭人,又向前走了两步,雾气愈发浓重,冷气刺骨,竟到了两步内不见人影的地步,甚至连人声都轻了。
三更天本来走的快些,此刻回过神来,转头却不见天泉。
雾里窸窸窣窣,似有人声,他自然抽出双刀来。来人竟是师父。
“师父!”
师父冷冷看着他,张嘴却不出声。三更天想读唇语,眼睛却止不住往师父喉间飘,一道歪歪斜斜的血线正横在上面,越来越粗越来越——
三更天扔了刀扑上去,伸手要捂住那道疤,只是还未到跟前,腥气便传进鼻腔,那伤痕猛然爆裂开来,血肉横飞,他被血淋了满脸,眼前猩红一片。师父的声音这时候才慢慢传来,“你手不稳、刀不快。”
转头一片猩红里他的双刀已又焊在手上,正毫不犹豫的斩下面前病童的头颅,她的母亲接着受渡,孩子的父亲抱着药,正跑来,男子哭嚎着责怪他的刀太快、太稳,甚至留不得一线的希望和等待。
迷茫万分。
他又失去意识了。
这次醒过来的时候更离奇,三更天身上披着大毛领子,正和天泉抱在一起。
天泉看起来已经半梦半醒,只是嘴里喋喋不休。
“你刚刚在雾里拿着两根树枝比划,架势狠,打人忒疼了。”
“我正要上去制住你,你一枝子嗖的掷过来,一下便把我身后那贼人的脑袋戳穿了。”
这是发现他醒了?三更天试着动动,发现被箍的死紧,正纳闷这人怎么还不放开他。就听到天泉还在自顾自的讲下去。
“你可好玩了。小小一只,刚来那时伤没好呢,蹦跶着就要往外看。”
“哎妈,我当时就觉得这可太好玩了,我要和他做朋友。但后来就……哎,你说你这小玩意儿,咋这么招人稀罕呢?”天泉突然问他。
三更天困惑不解,他没看出来自己何处招人稀罕了,更没想明白这人怎么快睡着了还在絮叨,还闹不清楚为什么要把他抱的死紧。一片混乱里他只抓住了这个讨人稀罕的问题,想再问,心底却不想吵醒天泉,又不想听到个明白答案,感觉各种莫名的情绪挤在心中,直让自己那颗心饱胀的要裂开。
于是三更天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叫啥呢?”
天泉刚刚先是和三更天灭了这一伙袭人的山贼,又费了好一番功夫制住三更天,给人拍晕过去,正要带着人往回赶,雾却还没散,听到远远几声狼嚎,心知是不方便再走了。干脆把人扛进旁边相对安全的山洞里来,累得要命。不知是不是受术士的影响,这山里的夜冷得不像话。好在他今天特意整出来那件大毛领穿,本是想见到深山里那人小身板冻的受不了时再顺理成章当好人给他盖上,现在倒是派上用了。他脱下外套,裹在看起来更不抗冻的三更天身上,又怕他醒来再发狂,干脆紧紧把人锁在怀里,方便取暖又安全。但看三更天发着抖,嘴里居然还冒出点契丹话来,好像是受了刺激、丢了魂,他就想帮人叫叫魂,开口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三更天叫什么,只好絮絮叨叨问了很多、讲了很多,希望能给人飞的魂儿拉回来,临末了快睡着了,他才迷迷糊糊的问人叫什么。
这时候他耳边听得一声轻笑。
“许缙。”三更天说,“我叫许缙,师父起的字叫云归。”
天泉咕哝了一声,噢!云归…你醒啦……
三更天点点头。
又过了一刻,三更天福至心灵,突然问出一句,“听你话里意思,你是喜欢我咯?”
他问完陡然觉得荒唐,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子,好在天泉已经睡了过去,没作出任何回答。
三更天遗憾又释然。
他又想起师父来。师父说,云归,我最放心你又最担心你。你天性纯然,不困礼教道德又不通世间情意,所以渡人不动情,至于能自渡。好像最适合三更天。但你不通人间七情六欲,又不能真得大道,我怕……
小小的三更天问,师父,你怕什么。
怕你某日得悟,万般情绪一朝浪涌不歇,把你这小舟拍沉在苦海之中。
师父,我这样的人,也会得悟七情六欲吗?
他没再挣扎,思考着心底胀鼓鼓的情感是不是师父所谓情和欲,又贴着暖烘烘的人,不多时倒也睡过去了。
这一晚他们竟都没有做噩梦。
三更天于是留下来一边等契机一边帮工。
村民们一开始对这个身上有北方气的陌生人很警惕,后来也渐渐放下心了,至少没人在面前说些什么。只是村里的一些皮孩子、老流氓还是时时叫他契丹狗。天泉委婉的表示他们可能是不习惯三更天特殊的编发,定无恶意,希望三更天不要突然给大家全渡了。三更天则怀疑可能是他之前无意蹦出过两句契丹话,何况如果按照出身算,他当真是契丹。但他倒不太在乎,点点头算是认了天泉这个解释,也算是答应不会杀人,只是每日头发照编,说话也并不注意。
待了这么久,三更天伤已大好,却还是一个人占着张床,他自觉过意不去,要求打地铺,还天泉们一个正常的床位安排。
铁子们说不要紧,就这样没关系的。三更天执拗得不肯。几个铁子轮番上阵,都在他的沉默摇头两步走中败下阵来。大嗓门天泉也拿他没办法,最终双方妥协,大嗓门和他睡一张床上,减缓床位压力,但三更天也不许打地铺。大嗓门放出点狠话来。
“你要敢偷偷睡地上,我拿麻绳把你捆了,绑在床上,给所有人展示。”
三更天想到耻辱的被天泉从浴池里滴溜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的那个夜晚,坚定的摇了摇头。
当晚小床上就挤上两个人来。这里不比山里的晚上,还有点热,三更天被旁边人的热气灼得心烦意乱,又不好老翻动扰人清梦,嫌自己太多管闲事,直直躺着,默念了一晚上静心咒也凉不下来,又是天将将亮才睡着。
睡不着三更天就又想的多。
他承了大嗓门天泉太多的情,到现在却还没记得过他的名儿,三更天虽然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但也觉得这不合适。
他细细回忆听过的天泉弟子们的称呼,想来想去决定喊他云大哥。
第二天早上他就这么叫了,连追着叫了好几声,天泉才震惊的转过身来,“喊我吗?”
周遭人笑成一团。小师妹花枝乱颤的告诉他,“他姓赵,叫赵楚,字云飞。”
三更天从善如流的改口,“赵大哥。”
天泉虎躯一震。
周遭天泉们哈哈大笑,不知怎么就开始起哄。有好事者捏着嗓子学起来,
“赵↗大↘哥↗↘”
天泉抡起拳头就给了起哄的同门一下。转头耳廓都泛起了红,“铁铁…不要这么叫,叫我云飞就好。”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下去。
三更天习惯了看着天泉们半光着身子跑步,听他们的号子,也习惯了有个老是在身边晃悠的大嗓门。他念经、弹琴,少有空闲的时候再偶然回想起他的南下之旅,竟已如隔世。他心里还挂念着师父,但是又有点舍不下天泉,再待个几月,他安慰自己,等契机来了,我自然会走。
天渐凉了,天泉们惹眼的毛领子也开始逐渐带上了。
耶律辽光的军队蠢蠢欲动,流民开始出现在路上。
三更天重操渡人业务,每日换回那套三更天的衣服逡巡路上,渡了不少为非作歹或有疫病的家伙。
他没想到契机就这么来了。
他那天刚刚渡完两个匪徒。转头便看到刚刚被两人围着的男子手上有个熟悉的东西。
正是那遍寻不得的玉佩。
男子看见他便开始发抖,求他饶命。
“法师、我、我在河边捡到的。别渡我,我给你!我就快到家了,很快就…”
他哭得说不出话。
三更天隐隐听到他嗓子里挤出“家”字来。
看来是在路上遇到了同门,侥幸捡了命。三更天没有看到人就渡的习惯,又和天泉呆久了,拿过玉佩,顺手解下腰间的钱袋给他。
“不白拿你的。”
那男子千恩万谢的拿着钱袋走时,三更天还是不太放心,手捏起刀把来,但顷刻他又放下了。
有天泉在,不会出什么事。
他把玉佩拿在手上摩挲,那玉佩上师父给他系的红绳掉了,现在光溜溜的躺在手心,像一尾困在浅滩的鱼。
三更天想起那场惨烈的战役来。那三百个搁浅的、困死在战场的天泉,最后也像这样静静的、冰冷的躺在地上。
阿比加当嘎。
他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天泉们吃炙肉。
三更天罕见的挤在大嗓门旁边。师姐师妹和伶俐的师弟架走了不解风情的呆铁子们,还掳走了火上的不少肉串。
天泉知道三更天平常不吃这玩意,给他整了串烤洋芋片片和玉米。三更天打了他的手,在天泉诧异的眼光中夺走了他手里的肉。
他狠狠咬了一口,感受着肉的香味和油脂在口里爆开。凶狠的把它撕开,吞下,感到身体里升上一阵久违的满足。
“不吃肉,我活不下来。”
吃完一整串肉,他突然开口说起来。他想说,很想对天泉说,很想把自己的一切从头掰开来讲。
三更天和天泉说起自己记忆里的寒冷的北边荒原,风如何呼啸,狼群如何奔跑,如何同他分食,他曾经是怎么样蜷缩在佛像空空的腹中,蜷缩着取暖,在夜里听着狼嚎睡着,天泉很认真的听。
他又说师父是怎么捡到他,给他起名,怎么教他汉话,教他佛法,教他编辫子。他是如何在北方的战场上练习武功,怎么轻轻巧巧取下了无数自负将领的脑袋。
他讲了很久,带着点骄傲,他想在天泉脸上看出点新奇与兴趣来,想让天泉问他他的过去。但他忽然想起天泉也是北方来的,这些对有些人新奇的事对他来说也许司空见惯,于是先讷讷合上了嘴,有点丧气的补上一句,
“……我还算不得合格的三更天。”
天泉并指敲敲他身侧那个小牌子,“嘿!少说也是个求不得。”
“那是师父的。何况三更天合不合格哪里是按照称号算……”
天泉环着他肩的手摸摸他的脸,另只手给他递来个水袋,“先喝口缓缓,然后你接着说,我想听。”
那袋里装的是点好酒,这出乎三更天的意料,却又正中他的下怀。
天泉没料到许缙这三更天怪,不戒荤腥不戒欲,独独戒酒。这酒太好,只浅浅两口人便晕乎了。
他俩说的太久,天很晚了。不少人已经醉晕过去,算上业已回房的,露天营地里清醒的只剩放哨的几人了。
天泉想把三更天扶回房里,三更天拒不听话。两人拉拉扯扯,三更天死命一挣,撞倒了值班的师弟两人。天泉一边疯狂道歉一边把人拉走。
三更天定在屋后头那堆杂物处不走了。
“云飞,同我共赴……”
他环住天泉的脖颈,贴在他耳边把话说完,咯咯直笑。
“机不可失,好好把握,下次兴许我便不乐意了。”
“……不。”
“你才十七啊!”天泉面红耳赤的推他,又怕他倒了,只好托着他的背,自己尽力后靠,“我二十五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六十五了。”三更天哼一声,又凑过去和天泉面贴着面,“何况我可能也二十了。”
天泉适时露出茫然的神色来。
“师父捡到我时,说我看着像五岁。养了几个月,发现我窜的特别快,当时就怀疑把年龄估小了。”
“那么,你来是不来?”
他凶狠的瞪天泉,就算他说不来,今晚也必须要来。他怕自己的决心酒醒后便轰然崩塌。
天泉要来。
不知道该算天泉天赋异禀还是纯粹运气好,最好别是经验丰富,三更天痛得爽,意乱情迷,顺着天泉来,两个人上上下下各种姿势玩了一遭,把三更天身子里面探了个遍。最后双双宿在稻草堆上。
第二天天不亮,靠谱的二师弟换班前把他俩晃醒了。天泉得以赶上晨跑,三更天得以赶上早课,还来得及加念一部《礼佛大忏悔文》。
三更天好像突然开了窍。
他终于畅快的感觉到什么是喜什么是乐,眼前心上一直蒙着的灰雾一下散了去。他想,师父,我终于明了七情六欲,果然如您所说,时候一到自会明白。
他不去想师父那句谶语,也不去想回去的事。
再等一时,再等一时。
那天的事还是给他惹了祸端。
几日后,村里吵吵嚷嚷的来了人讨说法。为首的竟是小师妹的爹。他们手中掏出个钱袋来,正是三更天交给人的那个。
老头上前来狠狠扇了三更天一巴掌,泪流不止,只说出三个字来,“俺的儿……”
天泉把三更天拉到身后,紧紧拉着他的手,巨大的毛领子天泉隔住了村民鄙夷的怀疑的恐惧的憎恶的目光。
小师妹上去拦住老头,“一定有什么误会!”
村长把事情说来。
原来那人是老头的大儿子,本来说去北方讨生活。那天老头做梦,儿子在村后头林子里和他招手,他去林子一看,一眼认出来躺在里边的尸体,“正是我那苦命的儿啊!”
大家都跑来看,那平日里乱游没正事的大麻子突然说前两天晚上便看到了,还在旁边捡了个钱袋,和他常一起的二麻子和三角也说见着了。
“就是这个。”
“正是那个妖僧的钱袋!”
人群里掏出钱袋来的那瘦子指着天泉后面的三更天,“我前些日子亲眼见着了他身上挂着的。”
“怪事唻。”二师弟说,“下晚我们吃饭的时候还见着他往村里走,问他要不要来,他说要家去,那时许师父就已经在云飞哥旁边坐着了,整晚也没分开来,难道人还能分身去杀人?”
“他又有什么理由杀他?”小师妹质问,“你们信这几个整日没正形偷鸡摸狗的人的话?”
有人不乐意了,“那你说这钱袋怎么回事?嗯?”
瘦麻子眼滴溜溜一转,盯住他的腰间挂着的玉佩,“我知道了!”
他鸡爪一样的手直指三更天,“你是劫财。”
赵楚被他气笑了。
“哪有劫财的把钱袋给人。”
“你看他腰上!前些日子不是要找那玉佩吗,他肯定是看到了人身上有,假意要买,买了以后又反悔把人杀了!”
“谁把钱袋——”
“哈!他又去找钱袋,没找到,又心慌,把尸体荒郊一抛,以为没人找到。”
三更天不知道如何辩驳,也无心辩驳。玉佩确在他手上,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冤枉,他担心的是天泉们收到波及,空着的那只手不觉握住了刀柄。
他想用最惯常的手法解决掉麻烦。
天泉背后怎么像长了眼,他警告似的捏捏三更天的手,“是这样吗?我这么说,他那钱袋子里有部分是被骗子换的、从未有过的假钱,那钱袋子现在空空如也,钱想必是被拿走了,我们看看谁哪里有假钱,不就是谁杀了人劫了财?”
三更天一惊,他钱袋里几年后的钱早被天泉换走了,现在不知被放在哪里。
天泉把这事儿忘了吗?
他紧紧捉住天泉的手,对他摇摇头。
天泉不理。
三更天只好希望这么拙劣的推理对面不要信。但大概是天泉很有威严,村民们讨论一番竟觉得很有道理。
那边三个的表情微微一变,嘴还硬着,查就查。
天泉面色一变,“押住他们,现在这几个谁也不许离开这里,其他人一起去村里看看去。”
有人犹犹豫豫的开口,要不把他们一齐带上?
“这人路上看的住吗?我们这儿的看着!”
几个人被关进不同的房里。
别去,三更天跟天泉做口型,小心被做局。
天泉朝他投来个“放心吧”的眼神。
整天三更天的心都颤得像拨动的弦,他念《金刚经》,心却静不下来。他想起听过有村子为了劫财,把天泉弟子骗入房中,关在里面饿死,更有甚者全村都抄着锄头斧头木棍把人活活打死。
人总不回来,他后来干脆站起来捻佛珠,就倚在窗边,听见人声便要透过那窗缝往外瞄。
他尝到情欲甜头外的苦来。
时间都够人从村子往这边走近十个来回了,天泉还没回来,倒是有几个天泉弟子把那三个人拉出来带走了。
倒是时而有天泉来告诉他没事儿了,但每一个人放他出去,更没人说明白为什么赵楚不回来。
二师弟说,云飞哥说有事,办好就回来。
师姐说,云归啊,云飞没说要给你放出来,你先在里面,他一会儿回来了再找他算账。
三更天像被困住的兽,恨不得拿头撞开门去。他脑子里飞过无数可能的惨况,牙咬得咯咯直响,合该把这村人一并渡了!
晚上天泉才回来。
“解决了!”他把三更天放出来时快活的说,“这三个混球已经扭送官府了。”
三更天瞪着他,伸手就要扒他衣服。
“干什么!!!有人呢!!!”
天泉吓得差点背着陌刀来个三段轻功,标志的大嗓门惹得天泉们纷纷侧目。
他赶忙压低声音,凑近了,给三更天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求的平安钱。我解决完事听说那边镇有个很灵的庙,就去求了,结果住持说一人只能求一个。喏,给你。”
三更天气得抬脚猛踹。
“就为了这个……”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你不会带个信儿回来报平安?”
天泉闪避开他的腿法,大呼冤枉,“我绝对带了平安信的,特别嘱咐二弟和你讲!”
三更天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当时心里煎熬,根本听不进去。
“那怎么不把我放出来。”
天泉吃了他一脚,闷闷的捂着肚子说,“怕你……跑去……找村子麻烦。”
怎么这么关心这群人,他们会为你的袒护感到感激吗?三更天恨恨的想,把天泉拉进仓房,扒开衣服确定他真的完好无损。
好得很,除了他刚刚踹出的淤,一点伤也没有。
天泉缓过气来,凑近了帮他把平安钱带在脖子上,又紧紧抱住他,亲他的脸,求他消气。
真是栽在你手里了,三更天想着,也把唇在天泉面上贴了一贴。
天泉牌大狗收到了回应,高高兴兴的扑上来,把人压在身下。
事情解决了,至少三更天开始这么认为。
两天后,老头拎着他的锄头来了。
“全怪你们!”他眼神木木的,嘶哑的喊,挥舞手里的锄头,乱砸乱打,“全怪你们!”
“他发疯了…”
旁边十五岁的小师妹拦不住他,老头已认不出女儿了,望着她,好像看仇人。小师妹听了他几句不堪入耳的叱骂,向后直直一倒,三更天急忙托住她,几个师姐也急急跑上来。
老头看着一团混乱,突然狠狠的把锄头一砸,手深深扣进太阳穴,双眼骇人的突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咆哮,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埋葬老头的坟墓是个浅浅的小土包。
小师妹不怎么笑了。
她每日更刻苦的练刀法,要斩尽天下恶人。
恶人也许斩得尽,恶念斩得尽吗?
倘若天下人都如同天泉们一样,还需要像他这样的人再度化众生吗?
渡了一个还有一个,教了一个还有一个,这样有尽头吗?
没人觉得三更天该为此负责,他自己却在自己的拷问下熬不住了。某天晚上天泉睁开眼,就看到一双猫一般的眼在空中直直望着前方。
“你想抱着睡吗?”天泉突然低声问他。
三更天的脸在黑暗中蓦得发烫,他的思绪断了线,轻轻问道,“……什么?”
“我家弟弟以前大晚上不睡觉,就这么坐在床沿看人,就是想抱着了。”
“他也跟着你在天泉?”
天泉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正当三更天以为他又睡过去时,他突然说,“他被契丹人杀死了。还有我的妈妈和奶奶。”
三更天猛然一抖。
他的血都冷了。
“对不起,”他喃喃说,“对不起。”
天泉察觉到不对,一骨碌坐起来,拉住他的手,“云归,我——”
他惊讶的发现三更天的泪正从颊上滚下来,先是滴,后来逐渐连成一串,在被子上洇成一弯小小的池塘。
他此时不住的掉起眼泪来。
他从前不感到委屈,现在却开始觉得一切都很坏、很不公平。
为什么非得这样好的人们奔赴战场为什么他非得是契丹人为什么他救不了所有人为什么一切都注定了不好的结局
为什么
所有的疑问全横亘在他的脑海里,把他的泪泵出来。
渡人也是错,不渡也是错,心动更是错。
天泉坐起来,环抱住他,暖意传到他身上,他缩进天泉怀里,无声的大哭一场,哭完又觉得很丢脸,不愿意把头抬起来。
天泉说,你才十七岁,没人要求十七岁的孩子就要坚强得不掉一滴眼泪。
三更天又待着好几个月。天泉有时候看着他的玉佩欲言又止,但三更天不提回去,他也不会提,两个人默契的把这段偷来的时光在沉默里延长。
有信飞过来了,先是一封,后来越来越多。
三更天看着这些鸽子带来一封封催命符,然后浑然不觉的啄食着玉米粒。他捡起石子就往那掷过去,惊得鸽子惊慌的扑棱着翅膀。
“鸽子何罪啊!”天泉问他。
“扰人心绪。”
“分明是你自己心乱,这是欲加之罪,我要罚你这昏官!”
三更天随便他罚,两人于是翻倒在野地里、大石头上,滚到过树后、墙边。
信里开始频繁的说到将军、战场、出兵。
终于,有信提到了去战场。
信来的那两天天泉们不怕,倒有点兴奋,叽叽呱呱讨论。
三更天没去打扰,借口有事,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静静的想。
晚风习习,三更天一个人坐在树边弹拨琴弦,天泉的琴现在已经实际上归他所有,他给万物弹琴,唱佛法。
听到有人声近了,他便问。
“小师妹也还是要去吗。”
“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我。”
来人答着,坐在他旁边。
“你呢?”
天泉有点没反应过来,三更天于是又轻声问他,“你呢?也想这么去送死?”
“就当我想去死吧。”
可你明明不想死。
三更天想,我闻得出来,我是北境狼养过的孩子,我闻得到你身上没有死气。
“北伐,”木讷的三更天弟子慢慢想,慢慢说,“北伐亦是执念。”
天泉回他,“渡人也是执念。”
于是三更天和天泉终于无话可说,各自无言。
许久,三更天说,“云飞,给我讲讲你们那位王清师兄吧。”
“嘿,这,这有什么可讲?他不过就是大义凛然正气浩荡——”
“他当真这么好?”
“当真!和我那真心一样真。”
“……,”三更天一顿,“他当真这么好,投奔他的人应该数不胜数。怎么会偏巧差你这一人?”
“那你说哈,假如只差我一人,咋整?”
“天泉总要留点人吧。”
“又不是去了便不回来了。”
可你们真的没回来。三更天想。
“真要走?”
“真要走。”
三更天没再问,有些人劝不住、留不下。天泉陪着他吹晚风,他又轻轻拨动琴弦来。这次弹得不是常作的他化乐天,是般若波罗蜜多。曲子快结束的时候三更天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我同你们一起去。”
天泉诧异的回头看他。三更天的脸在晚霞里显得平静而柔和,眼神和那天晚上一样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问出些什么,刚刚一片寂静的田间、树后、枝上突然都开始叽叽喳喳,探出好些铁子来。
“好!云归小弟也去!”
“一起去!一起去!一起去!”
……
“去去去!都回去!哪儿这么闲跑来偷听大人说话!”天泉气沉丹田,好像要一个河东狮吼把藏在四面八方的小天泉们都震下来。三更天莫名想到这些家伙像成熟的果子一样一个一个从树上掉下来的情景,忍不住露出个微笑来。旁边刷一下又响起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香主香主云归笑了你快看呀。”
“云飞啊。小许还没我大呢!你这怎么能算大人间聊天。”
“赵↗大↘哥↗”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玩这个儿呢?”
……
天泉大喊,去!跳起来驱赶这些看热闹的师弟师妹,在一片混乱之中三更天看到他的耳朵红扑扑的。
晚上他们又没回堂里。
云飞拍了拍老二的肩膀,二师弟露出副我懂的神情,自觉担负起了宿管的重任。
他们再躲到野地里。
天泉亲他亲得爽了,三更天直有点喘不过气来。天泉不亲了就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亮晶晶的眼看着他的眼。三更天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呜咽着把自己敞开来,等着天泉继续。
天泉这时候却停下来了,他突然说,“云归,北伐是执念。”
三更天说,“渡人也是执念。”
他笑了一下,“何况我自反门规数条,又不专奉佛家,早不该再自称三更天执着渡人了。”
“我看未必,”天泉严肃的说,“我听说所谓戒律是为防止修者过于纵欲远离大道,你何曾远过大道呢?”
三更天哽住了,天泉于是乘胜追击,“你渡人,就算在这里也在孜孜不倦的渡人,那天路上遇到的绿林贼不是被你渡了吗,你尊佛,日日还得有个早晚课,你还传法,给大家伙弹唱佛经来,让大家乐呵。不错,你是吃肉犯戒、你是尊道尊自然万物、你是和我犯戒,但谁能说你不是个好三更天?”
三更天被他的歪理和理直气壮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天泉凑上前,决定继续干正事,上面要亲他,下面要顶他。
三更天以为他们说定了。
他开始学着天泉们练陌刀。
天泉却又跑来说服他,“你要走。我抽空去问了,七年后还有人在等你。”
三更天想起他前两天的“有事”。原来是去问神婆了。
天泉又说,“你还有道要修。”
三更天嗤笑,“你倒是比我还像三更天弟子。”
他又问,“难道只要有一个人在等我,就必须得回去吗?”
“只要有一个在意过你的人还在,你就必须得回去。何况,你师父的遗愿还未了。”
三更天抿着唇,不说话。
他们争辩无果,干脆说定再去问问神婆。天泉试着偷溜上山先和神婆串通,被有同样想法的三更天逮个正着。三更天借题发挥,狠狠拧了天泉的耳朵。经此一遭,两人互相盯对方盯的紧,只好都断了提前去的心思,安心等着日子。
他们再一次去找了神婆。
小石头在雾散了后常常下去玩,和他们其实已经很熟,但这次因为奶奶在,乖了不少,都没敢扑上来求天泉手里的糖葫芦。
十二月一日。神婆在面前的沙盘里画画写写,又自己读解起来,三更天凑上去,对着鸡爪一样的字什么也没看出来,神婆接着说,这个日子你必须得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走不掉?”
“从现在算,三个月内你就会彻底消失,而下个能回去的时段在六个月后。”
足够了,三更天说。
他这两天想了很多,又跟着记忆大概推出中渡桥之战在十二月底一月初,三个月时间足够他撑到中渡桥,和这群天泉一起守在那儿,等待着已经经历过的过去。
对他这足够了。
唯独可惜不能完师父遗愿。
不够,天泉说,不够。
“你要我走?”三更天问。
天泉起初以为三更天是在怨他,但对上他那双澄澈的眼,天泉忽然明白,三更天只是在问。如果他说要三更天走,他就会走。
你可以活得更久更久,天泉想,然后他郑重的说,
“我要你走。”
神婆说好,给他们列了回去要用的法器,让人去寻。
“我和小石头也要开始扎草人了,”她说,“十二月一日前,一定要来。”
“你还没去过大相国寺吧。”晚上两人又宿在山洞里,生了火烤蘑菇吃,正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时,天泉突然问他。
“你这祖宗还问,我哪里去得?本是早该去了,现在却困在你这儿这么好些月份。”
三更天假意怪他。
“好人,你饶我罢!”天泉立马入戏回他。
两人笑了一刻。
天泉又说,“你一定要去。你既然不专奉佛家,那也可以去太一宫看看。”
他又说起春水阁,说起汤团子,说起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来。
蘑菇吃完,两人靠在一起。
“也算入过了洞房。”天泉没头没脑的说。
“山洞作房子,就叫洞房了?”三更天接上他的话头,几乎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脑回路在这样的方面已经可以和天泉的无缝对接了。
“好聪明!”
天泉夸小狗一样夸他,摸他的脑袋。
三更天真的要走了。
他收拾了所有做法事要的东西,去那座山寺,天泉们两天后便要开拨,云飞还是百忙之中抽了点时间,要陪他一起。
走之前天泉们给他塞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馍馍、编发的漂亮绳子、不知哪里得来的珠串子……
云飞说,别塞了,他带不走,我还得给你们扛回来。
大家应下了,但还是一味的给他塞。走之前三更天的包已经鼓鼓囊囊。
两人平常话多,真到近别离反倒说不出什么了,一路上只是沉默的走。
直到寺门口,三更天要取下那平安钱来。
“你带着。”
“我给你求的。把它带上吧。”天泉答。
“我想你平安。”
“我也想你平安。”
三更天妥协了。
法事要无关人等退出殿门。
小石头体弱,神婆要带着他躲得更远一些,交代注意事项和时辰,便带着小石头离开了。
最后的几个时辰,他们一直安安静静靠在一起,偶尔说些胡话。
“云归,你说说,我们成功了吗?”天泉突然问他。
三更天不说话。
他想起师父说的“力战而亡”,想起那天师父掉下的一滴泪,想起师父那天念了不知多少遍的阿比加当嘎。
他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
然而天泉很期待的看着他。
三更天终于感到自己清楚的明白了万分苦痛、万般无奈,他想把一切都说出然后求天泉不要去或者求天泉让他和他们一起去,但他最终只是合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赵楚也许怀疑了,也许没有。或许他本就从之前种种猜到了答案,但他只是听上去也很高兴的说,果然如此。
时候还是到了。
“走吧小孩,”天泉退到殿外,仔仔细细把门合上,贴好符,他靠在门外接着说,“但也别老自以为菩萨,你要渡人,那就渡吧,单渡点恶人算了。”
他又说,“你若是有天心里实在拧巴的难受,三更天呆不下去了,就转头来天泉吧。”
他笑,“来找我。”
“只要你在,我就去。”三更天答他。
此夜大雨,雷鸣电闪中可以隐约看到天泉的影子映在窗上。
隔了一会儿,天泉突然又说,“你以后是不是就在南方了?”
“那等我以后也去找你。”
“你先把我忘了,莫坏了你的道。”
三更天笑,“你坏不了我的道,”他又自言自语道,“只有我自己才能坏了自己的道。”
“那你还是要记得我。”
时候到了,寺里香烛明灭。三更天挥刀斩向草人的脖子,任头颅滚落。
他环抱起那草像面目模糊的头颅,竟然感觉有腥气升腾而起,他低头,那草像正从脖颈和眼睛处渗出汩汩鲜血来,这血浸润透衣料,裹住他的身体,好重,好像一大团沉甸甸的毛领子往背上一压,重的人抬不动腿。
三更天闭上眼,诵起神婆教他的咒语来。
再睁眼,外面仍是风雨交加,只是不见依靠在门上的身影。他推门而出,寺中一片残壁断垣,哪里还有一点天泉的影子。
他下意识要去摸胸前那枚平安钱,可就连这个他也没能带回来。
眼眶一热,他正要落下点泪来。
庙门吱呀一开。
“许师父,你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三更天警惕的捏刀,眼前人急急掀起刘海,指给他看面上的胎记,“我是小石头啊!”
“小石头!”
“小石头现在变成大石头啦!”
“许师父,还认得这个吗。云飞大哥说,他若来,就交给他。”
三更天接过那根红绳,上面串着那求来的平安钱,傻子,他想,倘若天泉没有把它留下,是不是神佛便能保佑他金刚不坏身,是不是就能保佑他平安归来。
然而一切疑问都没有意义。
他不言语,沉默的抚摸那平安钱。
耳边响起小石头的声音:许师父,我愚钝。既没能成为天泉弟子,也不得入三更天的大门,奶奶的通神鬼之术亦未能传下,但我日日思索日日参悟,终是明白了些事,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该是“希望”二字,何妨南下看看,倘若他正在南方等你呢?
三更天低下头,看着他的脚虚浮在地上,又想起上山路上所见到的一具骸骨,什么也没有说。
久而,佛前灯火已经烧到末尾,开始摇晃,他方盘腿坐下,在空空的庙中念了一部解脱咒。
是夜,风雷交加,天河倾泄,有孩童曾经戏言,那是天在哭。在无数苍天落下的苦泪里,有人正夜奔向南,有人曾迎头北上。
后来呢?游侠问。
几年前云归师兄到了南方水云寺,了却师叔的执念。
那么、更后来呢?游侠不甘心的问,天泉呢?现在呢?
三更天容不下动心之人。云归师兄已难承以杀业渡人之责,又偶逢契机,自求解脱,我已承他罪业,渡他去往极乐。
游侠感到一阵惋惜,闷闷的啊了一声。
那三更天忽然又说,
只是天泉好像多了一位叫许缙的香主,少侠若真是对这故事感兴趣,何妨再去细问?
游侠精神一振,抬头看去,那三更天狡黠一笑。
据说香主貌若好女,可惜已有爱侣了。
FIN.
【天泉×三更天】【火海煎熬】
·一点后续,这部分有略正经一点的内容,前文两部分见合集
·总之是感情戏,3.7k小摸鱼,感谢阅读
————————————————
听从师兄的建议,天泉决定主动邀请三更天去——搓澡。
这种时候天泉格外庆幸于自己喜欢的不是个姑娘,否则一上来就邀请人家去搓澡,肯定会被当成登徒子直接打出去。
话虽如此,等真的和人开口邀请时,天泉还是觉得自己像那个心怀不轨的变态。
好在三更天似乎并没有多想,在天泉自顾自忐忑的时候平淡地点了点头:“春水阁?”
“嗯嗯,我定了个小池……额,我的意思是大池子人多……”
“好。”
两人又敲定时间。
天泉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不对啊...
·一点后续,这部分有略正经一点的内容,前文两部分见合集
·总之是感情戏,3.7k小摸鱼,感谢阅读
————————————————
听从师兄的建议,天泉决定主动邀请三更天去——搓澡。
这种时候天泉格外庆幸于自己喜欢的不是个姑娘,否则一上来就邀请人家去搓澡,肯定会被当成登徒子直接打出去。
话虽如此,等真的和人开口邀请时,天泉还是觉得自己像那个心怀不轨的变态。
好在三更天似乎并没有多想,在天泉自顾自忐忑的时候平淡地点了点头:“春水阁?”
“嗯嗯,我定了个小池……额,我的意思是大池子人多……”
“好。”
两人又敲定时间。
天泉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不对啊……男人和男人一起去搓澡,在时下是十分寻常之事,自己和三更天也见了多次,这番邀约……似乎更像朋友之间一时兴起所致。
果然这种事不该去找师兄那个纯直男出主意啊!!!
这边天泉心里百转千回,那边刚进来没多久的三更天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水,转身不知道又要去哪儿。
“等等!”天泉一把给人拽住,“嗯……我能问问你打算去哪儿,下次、下次什么时候在这吗?”
两人在上次三更天带着天泉来过的黄河边小屋里,这段时间天泉在小屋和开封的落脚地之间往返了多次,好不容易才在今天遇上三更天。
虽然已经得到了三更天的允许,可以自由出入这间屋子,还被人告知了两处机关的位置,但天泉出入这里也不是为了能多个落脚地,而是为了屋子的主人。
“去杀人。明天晚上,我在开封。”三更天大概是被人拽习惯了,顺着那股力道微微侧身,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找你。”
天泉蒙了一下。
天泉欣喜若狂。
“好好好,我还在樊楼附近的客栈,天字一号房。”
三更天看着他,偏了偏头:“去杀谁,不能说。”
还拽着三更天的天泉后知后觉地松开手,笑眯眯道:“知道知道,这个我不问。”
杀人而已,这个世道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天泉无意过多置喙他人的行事准则。
“你注意安全就好。”
三更天似乎很久没听过这种话了,他又走出几步,拉开门,飘然而去之前,给天泉留下一个“嗯”字。
感慨于今天和人说了挺多话,天泉美滋滋地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刚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又听到窗柩轻响。
“有东西,帮我保管。”去而复返的三更天从窗口扔进来一串东西。
天泉眼疾手快地一捞。是那串尚缺一苦的令签。
还没来得及细想,窗口的三更天又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第二天傍晚,天泉大开窗户坐在客栈里等人。
屋内的小桌上是一直温着的酒水,和一些即食的糕点。屋子里的烛台也比往日多了两盏。
日头落下,夜风将艳湖氤氲的水汽带进屋内。
窗外屋檐的瓦片被轻功借力时踩出轻巧的声响,烛光下出现一片潋滟的红色。
三更天顺手关上窗:“我来找你。”
他走到桌边,就挨着天泉落座的椅子自顾自坐下,从腰间摸出一枚令签。
是最后一枚,求不得。
天泉将他托付给自己保管的六枚全数奉上:“你的同门还在追杀?”
“最后一个。”三更天捏着手里那枚求不得,“接了悬赏不杀人,违反门规三次,”他借着悬赏三次来找天泉都没杀人,“杀了三位追杀的长老,正好相抵。”
这话里透着三更天门派的种种异常之处,但比起这外头的乱世,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还杀了雇主。”三更天从天泉手中抽走六枚令签,指尖相触,一触即分,“免得继续违反门规。”
哦,他顺手把那位插旗切磋后输不起就悬赏自己的雇主宰了。天泉回忆了一下那位在记忆中五官模糊的仁兄,记不太清了。
七枚令签被他并到一处,红绳穿过,在头尾处打上两个漂亮的结。
两人说话间,闭了门窗的屋子里空气流通得慢。
天泉先嗅到三更天身上传来的一点脂粉气——大抵是从那位悬赏他的、喜好流连花丛的仁兄身上沾染来的;然后他嗅到血腥味——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天泉面色一变,焦急之下提高了声音。
三更天给令签串打绳结的动作微顿:“杀‘求不得’,划了一刀。”
“伤哪了,我看看!”听见三更天承认受伤,天泉霍然起身。没等人答话,一双眼睛已经上上下下在人身上打了个转,恨不得立刻透视,定位伤处。
“……左后肩,处理过了。”
天泉一双眼睛立刻黏到三更天的左肩上,看了又看,确认对方身上的衣服完整,没有血液汩汩地冒出来,这才收回视线。
只是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蚊子。
他想起山洞里偶遇那次。
三更天似乎对受伤习以为常。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天泉有些焦躁地拽着自己身上那片毛领捏了又捏,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棉花,让他冒不出火,又压不下气。
坐在一边的三更天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拈走盘中的一块点心,径直递到天泉嘴边。
“生气了,要人哄。”
三更天向来表情不多,话也不多。话里的语气词更是几乎没有。但偏偏,天泉能从这种寡淡里听出对方的意思。
他感觉心里那缓慢抽枝的情意猛长一截,戳破了无形无状的那点焦躁,从胸肺之中顺着喉管一路延展,等蔓延到舌尖上时,只剩下桂花糕的软糯甜香。
——他扣着三更天的手腕,一口吃了那块糕点,还鬼迷心窍,咬住对方沾着甜香的指尖。
三更天于是知道,生气的天泉只要一块糕点就能哄好。
春水阁内水汽蒸腾,温泉水浴混着熏香,往来的客人们往水里一泡,一切烦忧都抛之脑后,只剩下浑身的轻松与畅快。
因为三更天前日说过左肩有伤,天泉原打算将春水阁的邀约取消。可上元佳节里,开封城处处人山人海,到处都酒楼食肆和舞乐坊都被订满了,唯有春水阁那一间算是饭后的好去处。
左思右想,还是去了春水阁。
伤口不能见水,好在位置靠上,小心一些就是。
天泉在更衣室里把自己捯饬好,一个转身,正巧看见三更天将压在衣服下头的一长串念珠拽出来,一圈一圈盘在手掌上,又用指尖一勾,放在叠整齐的衣服上。
男人的身体天泉见过许多——同门晨练时,春水阁搓澡时——同是江湖人,大多自小习武,整日里舞刀弄枪练得浑身腱子肉,一个二个身材也还算过得去。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一眼对上已经换好了浴袍的三更天,天泉下意识把脑袋一偏,余光里难免瞧见一点,都让他在心里念叨了三遍“非礼勿视”。
“上楼吗?”
三更天倒是和往日里没什么不一样。他左肩上缠了几圈雪白的绷带,身上隐约可见多处形状不一的愈后瘢痕,纵横交错。
天泉心里紧了紧,随手从更衣间里扯出一条宽大的绸巾,扬手搭在人身上。
憋了又憋,冒出两个字:“……天凉。”
语毕,顺着三更天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堆绸布,又拽了一块搭在自己身上,煞有介事、理直气壮道:“还是要小心风寒。”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路过二楼的大池子时,混在一堆同门里的师兄狗狗祟祟地叫了天泉一声,一番挤眉弄眼,看得天泉右眼皮直跳。
“同门情谊?”缓步上楼的三更天踩着楼梯,神情平和。
跟在后头和师兄用夸张口型隔空对话的天泉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思及三更天门派里的情况和被对方穿成一串的令签背后无数同门的命,有点卡壳了。
好在三更天倒也不是对此有所艳羡或者有所不解,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想要答案,又或者,他其实通晓世间诸常的一切缘由。
天泉亦步亦趋地跟着,看见三更天进了小池所在的包厢,扯下肩上的绸布搭在一边,信步没进温热的池水。
水面将将到人腋下,雪白的纱布下沿被打湿了些许。
“你的伤口结痂了没有?绷带湿了反倒沾水,不如先解了。”天泉顾念对方肩上的伤势,坐在池子里也放松不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也好。”三更天抬了抬手。
“我帮你。”天泉脱口而出。
他和三更天对上视线,后者眼眸漆黑,不闪不避。
就在天泉以为对方要开口拒绝时,三更天靠回池边:“好。”
天泉空咽了一口,动作轻缓地挪到人身边,探出水面的手指感觉到一点凉意。他在人手臂上找到绷带绑紧的结口,将其解开,而后一圈一圈地解下来,露出下头已经初步结痂的寸长伤口。
“……”
盯着伤口不出声的天泉没有注意到他和三更天已经近在咫尺,他近乎出神地在想刀伤长约一寸伤到时会有多疼,而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个位置的伤口,因为反手涂药与反复地缠绕绷带,又要撕扯牵拉到多少次……
沾着水的手没有碰伤口,只是隔空比划了一下。
“没有上次伤得重。”三更天指的是两人在熊瞎子的洞穴偶遇那次。
天泉神使鬼差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安慰的意思,挑着眉笑起来:“伤的都是你,怎么安慰起我来了?”
三更天不说话。
这会儿天泉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了,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整个按在池沿上、困在手臂间。
“你看着,比我疼。”三更天的语气里透着认真。
这人在说什么?天泉脑子里嗡嗡响。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三更天的神情毫无动摇,黑沉沉的眼睛里倒映着温热池水波光粼粼的水面。天泉忽然想起对方第一次来杀自己的那天夜里,雪亮的刀刃架在自己的颈间,握刀的人神色平静。
“为什么没杀我?”
两天前天泉还觉得找人一起来春水阁搓澡,一点也没能体现出自己对人的特殊企图来。
现在的天泉只想穿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死者往生极乐,生者熬于火宅。”三更天伸手抽走了天泉手中缠成一团的绷带,扔在水池边,“我想留你,一道火海煎熬。”
一向伶牙俐齿,自诩和任何人都能唠上三天三夜不重样的天泉哑然。
顾及三更天肩上的伤口,他不敢在池水之中有任何大动作,千回百转的话在嘴边过了一遍又一遍,天泉伸手小心翼翼扣住三更天的手肘,把人往上头提了一截,用自己的腿将人垫高。
“怎么这话让你先说了……”天泉蛮不讲理,“分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你先说了……岂不显得我像个傻子!”
“你待如何?”
三更天伸手压着天泉的肩头,居高临下时,神情中似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玩味。
天泉稍稍仰着头将人看在眼底,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倒把自己憋出一点委屈劲来。
他低头,缓缓靠近三更天没有受伤的右肩头,落下一个小心的亲吻。
“也不如何。就是想你别再受伤了。”
一直镇定的三更天像被烫到一般,按在人肩头的手下意识攥紧。
“我做不到。”三更天垂眸,“不能答应你。”
天泉长叹一口气:“我知道。”
谁让他栽了呢,他认了。
END.
【厄敌】我把你当兄弟,你
直男白厄x弯敌,直男救世主发现兄弟对自己不太单纯之后,理智断线了……
“有意思,上次是谁说自己‘不喝酒,因为喝酒伤身体’来着?你拒绝了我,却跑来和其他人喝酒,还得我把你接走,真是可恶。”
虽然奥赫玛没有黑夜,但因已接近幕匿时,大街上早已没有其他人。白发青年将好友的手臂往肩上又扛了一些,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说道。被他揽着的万敌早已喝醉,脚步虚软,但因为酒品优异、从不胡闹,并不比清醒时难搬动和交流太多。
“哼…你难道…没有因为高兴放宽底线的时候吗?”醉汉的声音里带着酒精蒸腾的热度,咬字含混不清,比起反驳更像是一种面对亲近之人的撒娇和任性,“而且我也没有…请你...
直男白厄x弯敌,直男救世主发现兄弟对自己不太单纯之后,理智断线了……
“有意思,上次是谁说自己‘不喝酒,因为喝酒伤身体’来着?你拒绝了我,却跑来和其他人喝酒,还得我把你接走,真是可恶。”
虽然奥赫玛没有黑夜,但因已接近幕匿时,大街上早已没有其他人。白发青年将好友的手臂往肩上又扛了一些,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说道。被他揽着的万敌早已喝醉,脚步虚软,但因为酒品优异、从不胡闹,并不比清醒时难搬动和交流太多。
“哼…你难道…没有因为高兴放宽底线的时候吗?”醉汉的声音里带着酒精蒸腾的热度,咬字含混不清,比起反驳更像是一种面对亲近之人的撒娇和任性,“而且我也没有…请你过来,是你自己来的。”
“真绝情啊,我都要伤心了。”白发青年挑挑眉,坏心眼地看向路边,“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在路边了,正好看看那些飞贼敢不敢偷你,也让那些敬仰你的悬锋人看看你像奇美拉一样睡得四仰八叉流口水的样子。”
“嘁…尽管……试试啊。而且我才没流口水。”
“哈哈,那你做奇美拉meme的时候特意把口水做上干什么?”
结束任务后去好友家里找人逛街鉴宝的救世主并没有找到人,在路上随口问了一些对悬锋人比较友好的居民之后,他得知悬锋王储今天大概会和一部分悬锋人一起在他们开的小酒馆喝酒庆祝。出于某种奇特的嫉妒心,他决定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让屡次拒绝他一同喝酒提议的王储同意出席,却还是晚了一点。
坐在同胞包围圈中的孤狮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看起来很放松、很开心,脸颊的弧度看起来都软了一点。酒精和烛火让他的眼睛湿润迷离,给人的感觉也好接近得多。让人……
有点不爽。
眼看聚会接近尾声,白发青年适时出面、露出让人信赖的微笑,表示自己会妥善将王储护送回去。凭借他救世主的名头和时常和悬锋王储一同出现刷的脸熟分,他很轻易地就带走了万敌。
“吕西亚斯和梅莱娜生了第二个孩子,他们的店也开得越来越好。腓力和奥赫玛的一个女子发展出了感情,准备在欢喜月成婚……”出色的代谢能力使得王储很快摆脱了眩晕和口齿不清的症状,语调平和中带着欣慰,“看着他们逐渐融入奥赫玛,摆脱世仇和偏见,逐渐远离无谓的纷争,感觉真的……”
这是在给他解释、好让他不要嫉妒吗?
啊,原来如此。看着自己的族人找到除了杀伐征战之外的人生轨迹和意义、逐渐过上平凡幸福、远离仇恨和无谓伤亡的生活,确实很值得饮酒庆贺。救世主心底那点不快被抹平,带着王储停在自己房门口,推开了门。
“既然已经很晚了,今晚就在我家休息一晚吧。”
“嗯……”
把人放到床上躺好,脱去靴子除去首饰,用之前自己有幸淘到的由圣树木料制成的神圣澡盆打来温泉,又翻出块没用过的毛巾。白发青年先是像专业的侍从一样给人擦了脸颊胸口和手,又找出另一个盆来倒了温水给人泡脚、缓解疲劳。
醉酒后的王储反应迟缓,也没有平时的半分清醒警觉或是锋锐,就像是个等身的棉花娃娃任人装扮打理。因为态度乖顺,金色的眼睛又涣散得像是装饰用的宝石珠子,他看上去就像玩具店里那只被小女孩们眼馋了好久的镇店之宝巨型熊玩偶,让人想起又软又甜刚出炉的点心,看上去很好抱、很温暖,毫无攻击性。
被捧着脸颊挤出两团肉的王储在极近的距离内眨了眨眼,睫毛掀起的细微气流就像蝴蝶振翅般。因为困倦,他眼帘翻动的动作也迟缓,像极了传说中奇美拉示好时的缓慢眨眼。时间就像是在他周围的小范围内被树脂封住了,过得格外缓慢。
哈…“男人中的男人”?这可一点都不像啊。看到挚友这样一面的救世主心情大好,帮人打散了侧边编的辫子,再度将王储放平摊开。
“你睡吧,我去洗澡了。”
睡?怎么可能?一是他正处在躺在暗恋的人的床上,等着对方洗完澡一起睡觉的境地——通常都是白厄去找自己,自己鲜有来这边的时候,此刻身处在陌生环境中,又紧张又认床;二是他还没有刷牙,这么睡了容易长蛀牙;三是…这里到处都是救世主身上的味道,就像被对方抱着一样,他一旦意识到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而这一切,究其根本,就是那个笨蛋救世主的错。
悬锋人自古就以纷争为美德,悬锋的每代王都是沾染着先王的血即位,悬锋的青年男女也喜欢在求爱时通过激烈的战斗表达决心。他的父母更是一战定情,成就了一段佳话(虽然从后面来看,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总之,在这个世界观下和悬锋人打架本质就是一种求偶,鏖战十天十夜简直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宣誓:“只有我才能和他匹配”、“他是我的”,以至于王师都没有出来反对。而性取向并不那么大众的王储甚至还谨慎地观察了一阵子才敢相信自己是被追求了——
单纯的约架并不会被他武断地视作求爱,但配合上每日搭讪约澡还想一起逛街不是示爱追求就是有鬼了。
刻法勒在上,全奥赫玛的人都对此有目共睹。他又不是石头,自然会对各方面看起来都很优异还如此诚心的追求者动心,哪怕一开始不为所动,也抵不过“烈女怕缠郎”的定律(好孩子不要学)。
然而,就在他陷入爱河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发现救世主碰巧就是那个“鬼”:对方只是一个历史不好也不知道悬锋传统的绝望直男罢了,对自己就只是掌握不了距离感的友情,只因为他们都是男性、看起来又都很孤独。
总之,都是白厄的错。他在发现真相后庆幸自己没有自信到和对方正式谈论这件事,又气恼于对方害自己误会,最后只能在对方每次自信构史的时候冷哼一句“野史学家”,以发泄内心的不快。
醉醺醺的王储叹了口气,没忍住在救世主气味的包围中恍惚起来。酒精使得他的道德和警惕心都松懈下去,也让他难以控制身体下意识的行为。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将脸埋进白厄的枕头和床单里,深吸起了那股阳光一般、似乎还带着残存体温的好闻气味。
他并没注意到临近脱衣洗澡突然想起来没给他刷牙漱口的救世主恰巧在此时折返、正巧撞见这一幕,自然也阻止不了后面的事情发生。
白厄从来都不是傻子,身为在神悟树庭那种人才辈出的地方也能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他从来都善于从蛛丝马迹中获得真相。此刻王储的行为就像是最后一块拼图,串联起了他之前获得的所有信息碎片,补齐了巨大的画幅——万敌喜欢他,甚至是那种不太纯洁的喜欢。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为什么会对自己隐瞒,又为什么要被自己发现?
他不喜欢同性,虽然没到对同性恋者避而远之甚至扔石头的地步,但就是不喜欢,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他可以为万敌做最好的兄弟和对手,为对方守护后方——但不能是那种“后方”。
当他将万敌看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对方是怎么看自己的呢?这种情况瞒着自己持续多久了呢?如果自己没发现,对方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去?世界毁灭吗?
而且,无法发脾气反而让他更想发脾气,如果是别人对他隐瞒这种事、偷偷满足自己,他大可以绝交、再也不见。但偏偏是万敌,不仅是黄金裔同气连枝必须一起共事的原因,还有他本身对万敌喜爱的原因。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料想也无法获得任何支持(因为那可能意味着万敌要被排斥),只能自己一肚子窝囊气。
如果万敌暗恋他,那那么久以来对他的包容理解、互相珍惜究竟能有多少是出自友情?该不会全都只是因为万敌喜欢他吧?否则拥有过挚友也有子民师长的王储为什么对他那么容忍?如果他戳穿了对方,后果会如何呢?
虽然知道以万敌的人品不太可能做这种事,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火大。
长久以来,为了获得民众的信任、更快地担起救世主的责任,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表演那个完美的拯救者,只有在面对王储的时候才会放心露出不太老好人的一面。而现在,他就连最后的港湾可能也要随着秘密暴露失去了。但他能去怪谁呢?谁都不行。
爱情是脆弱易逝的,是冲动无理由的,就像海浪般来势汹汹,但消散得也快,褪去后只会留下一地狼藉。如果万敌有天对他失去了那种兴趣,他们的关系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白发青年静静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注视着正在枕头上像大猫一样磨蹭脸颊的王储。
——既然喜欢我,那之前还对我那么冷淡,还给我做那么难吃的饭?
——明明看起来那么有男性气概,居然会在我的床单上那样呜咽扭动?骗子。
——骗了我那么久,好像有多么在乎我。现在在我苦恼的时候又只顾着自己快乐,大骗子。
——为什么要那么好?让我连想到会失去你都痛苦,但又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眼前的景致开始扭曲,理智也断了线,白发青年冷脸注视着面前王储肌肉和脂肪储备都相当丰富的挺翘臀部,突然扬起手臂,以能将手掌震麻的力度扇了上去,一次又一次。
方才还化成一滩的蓬松大猫猛地绷紧身体,在极力扭动也无法躲闪的疼痛中无助地呜咽起来,在巴掌叠加十几次之后,他突然一阵僵直颤抖,随后彻底脱了力……
END
彩蛋是救世主理智回归仓惶逃离犯罪现场找长辈们谈心,王储清醒回忆起一切……
【厄敌】吃播博主吃的食物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吃播博主小白和他的合租室友兼厨神小敌,两个人都是大学生
本人真的很喜欢看各种吃播,灵感来源于此
心血来潮的白厄在某站上传第一个吃饭视频时,没有预料过这个视频会爆火。
在泼天的流量降临到白厄头上之前,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忽然想要记录一下自己今天吃的这顿晚饭,并且来了一场说干就干的实际行动。
白厄用支架固定好手机,确保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能够照到他的脸和面前的晚饭,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白厄没什么经验,也没完全放在心上,毕竟说到底只是他的一次突发奇想,除了眼前多出一个架起的、正在录视频的手机之外,其他依然和平时吃饭一样是照旧的。
白厄点的是外卖,十分钟前拿到...
吃播博主小白和他的合租室友兼厨神小敌,两个人都是大学生
本人真的很喜欢看各种吃播,灵感来源于此
心血来潮的白厄在某站上传第一个吃饭视频时,没有预料过这个视频会爆火。
在泼天的流量降临到白厄头上之前,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忽然想要记录一下自己今天吃的这顿晚饭,并且来了一场说干就干的实际行动。
白厄用支架固定好手机,确保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能够照到他的脸和面前的晚饭,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白厄没什么经验,也没完全放在心上,毕竟说到底只是他的一次突发奇想,除了眼前多出一个架起的、正在录视频的手机之外,其他依然和平时吃饭一样是照旧的。
白厄点的是外卖,十分钟前拿到手的无骨炸鸡,六块无骨腿肉和10块小年糕,酱料选的是店里推荐的高人气甜辣酱。
白厄把外卖的包装盒打开,里面仍旧是热乎的,隐约飘出一点炸香味,红色的甜辣酱放得不太均匀,白厄拿起一块炸鸡尝了一口,难怪这家店在某团上是评价比较好的其中之一,炸鸡做得确实好吃,香香脆脆的,他家的甜辣酱其实也不算太辣,反而是给人的甜感要更多些。
白厄在手机摄像头的录制下吃完了这顿晚饭,他看某站上别人发的吃饭视频时长是不一致的,短的话基本不超过三分钟,长一点的话会有六七分钟左右,白厄稍微剪辑了一下,剪出来的成品是接近七分钟的时长。
到了上传视频的环节,白厄本着简单记录一下的念头,没想太多,标题随便敲了「吃饭」两个字,tag就打了「美食」和「美食vlog」这两个,然后就把视频发布出去了。
视频发布成功后在白厄的账号主页下会有显示,不过白厄没有去看,他摁下锁屏键让手机屏幕熄灭,将桌上吃完的残局收拾干净,就拎着换洗衣物去洗澡了。
白厄从浴室出来,提前完成了专业课的作业,又打了几把游戏,明天还有早八,所以他等头发干透后就立刻上床入睡,那条吃饭视频完全被白厄抛之于脑后。
次日上午有课,下午没课,白厄上完课后已经是午间十二点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刻,也是这时白厄才想起来他昨天发的那条视频,白厄点开某站APP一看,发现账号的私信不知何时变为了999+,他又点开账号主页看了看,找到了源头,竟是他昨天随手拍的那条吃饭视频火了。
从昨晚到现在,一天都不到的时间里,那条视频的播放量就已经突破二十多万了,弹幕和评论区也堆了好几百条,白厄一下子看不过来太多,就先看了评论区里的几个热评。
热评1:
这张脸长得也太权威了,你有这么权威的脸加入吃播
热评2:
这个炸鸡好帅……哦不……我是说这个年糕好俊……
热评3:
看完视频了都不知道吃了什么,全在看那张脸了啊啊啊啊啊
热评4:
吃得好干净,观感特别舒服,帅哥吃饭看着真有食欲
白厄看着刷新一下就会上涨的播放量和评论区,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白厄没想过这条平平无奇的吃饭视频会火起来。
不过白厄没意识到他生了一张根本就算不上平平无奇的脸,也没意识到他用那张好看的脸吃饭时,对旁观者而言有多大的冲击力。
白厄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发展为一个长期的过程,因为大家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的喜欢与支持,他才决定继续做下去。
从那之后,白厄的某站账号就开始固定更新吃播视频,他的更新时间通常是每周两次,至于是一周里的哪两天则说不准。
白厄发布的第一条视频过去一周后已经突破了百万播放量,随着热度和观众数量的上涨,评论区里也多出了一些询问白厄吃的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评论。
虽然每个视频底下都会有这种评论,但是白厄仍然会耐心回复,他吃的都是外卖,所以回复评论时说的是外卖点了哪家店的,并向询问的观众进行推荐,以至于过了段时间后,观众会在评论区里戏称白厄为外卖大王。
不过调侃归调侃,也会有些真情实意关心白厄身体的观众,觉得他经常吃外卖不太健康,让他多注意身体。
可是从某天开始,观众们发现白厄更新的视频里出现的食物,已经不再是外卖了。
白厄在4月6号发布的标题名为「黏糊麻辣烫」的视频里,其中有条评论是:
伟大老师(因为白厄的账号名叫最伟大的作品,所以大家干脆称他为伟大老师)的麻辣烫看着怎么那么香那么好吃的样子,是哪家店的可以推荐一下吗?求求伟大老师了,他们什么都会做的
这条评论的楼中楼回复基本是「你这个人怎么只想着自己」,在众多统一又整齐的复读机里,白厄的回复是认真向这位提问的观众介绍了店家的名字,由于是开在当地的麻辣烫店,所以白厄更推荐和他同IP的本地人去试一试。
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做的确实好吃,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家店只有麻辣烫好吃,麻辣拌做的一般,吃起来超级无敌干巴,白厄上次吃的时候就连喝了三瓶水,当然这只是白厄的主观判断,可能有人就喜欢那种干巴味。
4月6号的视频吃的还是外卖,然而到了4月10号更新的视频就已不是外卖。
白厄在4月10号发布的标题名为「爆汁红烧肉配米饭」的视频里,同样有评论问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是博主从哪里弄来的,白厄回答是新室友做的。
半天不看手机,这条评论的点赞数立刻冲到评论区第一,大家跟在白厄的回答后面接着回复,以至于楼中楼的相关回复共有两百多条,下面截取了部分内容:
伟大老师什么时候有的室友?
才几天不见更新,伟大老师就多了个室友?之前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吗?
所以看着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是室友做的吗?!去哪里可以找到手艺这么好的室友啊啊
4月6号-10号之间空着没更新的那三天,白厄的确迎来了一个新室友。
白厄不住学校宿舍,他自己在外面租房住,这学期换了个新的出租房,由于新租的房子占地面积和使用空间足够两个人,所以白厄一直在找合租室友,找了两个星期后终于找到个一拍即合的人,正是万敌,不过后来白厄才得知万敌真名其实叫迈德漠斯。
万敌在4月7号那天搬进白厄所在的出租房,从此开始了二人合租之旅。
万敌住进来的第一天就给白厄展现了自己高超的厨艺,白厄两眼放光,立刻退出某团取消外卖,转而跑进他一个人住时根本就用不到的厨房里,热情地给万敌打下手。
端菜上桌后,万敌注意到脚边快装满的垃圾桶,里面似乎是各种外卖的包装盒,万敌看向已经在椅子上坐好准备开饭的白厄,问道:“你之前就一直吃这些?”
白厄:“哪些?”
万敌:“外卖。”
白厄:“想不到该吃什么的时候,手就已经不由自主地点进某团下单外卖了。”
万敌:“以后别吃了,吃我做的。”
白厄:“yes sir!”
万敌想起白厄找人合租的条件,比如要讲卫生、互相尊重之类的条件,其实都是正常又合理的要求,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点是白厄得知万敌会做饭后,亲口向万敌许诺以后交房租费和水电费时就七三分,白厄交十分之七的费用,万敌只需要交十分之三。
万敌一开始没同意,他不想住在学校里而是想住在学校外面,只是因为他单纯觉得学校宿舍的环境始终做不到完全保障个人隐私,也不能完全有一个可以独享安静的个人空间。
总而言之,万敌和白厄合租,只是刚好有这么一个需求,又不是想占白厄便宜,所以房租费和水电费还是平分为好。
白厄也不同意,有的人一旦撒娇打滚起来,露出难缠的一面,就会让别人觉得头疼又手足无措,万敌拗不过白厄,最终他们商量好一切费用就是六四分。
白厄向万敌告知了自己正在做吃播博主的事,得到了万敌的同意后才把他做的红烧肉摆在手机摄像头面前,于是就有了10号发的视频。
那之后白厄就没再吃过外卖,这对他的吃播观众来说已经不是秘密,因为白厄后面更新的视频都会在标题里打上室友二字。
「室友做的可乐鸡翅烫饭,西红柿炒鸡蛋和葱花拌豆腐」
播放量:27.2万|弹幕数:542|发布时间:4123年4月13日 18:00|评论区:610
热评1:今天的晚饭也是室友做的吗?这也太丰盛了啊啊啊啊我好想吃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室友做的量刚好够我们两个人吃,如果你也想吃的话,那我只能请你吃空盘子了
楼中楼回复:救命突然变屑的伟大老师
热评2:又是这种香到迷糊的菜,真的很爱看伟大老师吃这种飘香十里的东西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我室友做的菜何止飘香十里,包飘香个千里万里的
楼中楼回复:明明不是伟大老师自己做的饭,伟大老师怎么这么得意啊喂
热评3:桌上的什么烫饭炒蛋豆腐都给我,筷子和碗给我,房子给我,室友也给我,伟大老师再去取个两万出来给我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连吃带拿的也太多了吧!
楼中楼回复:人之常情,顺手的事
「室友今天心情好做的蜜汁烤排骨,香辣小龙虾,红烧猪蹄和丝瓜蛋花汤」
播放量:34.5万|弹幕数:701|发布时间:4123年4月19日 18:00|评论区:922
热评1:看得出来伟大老师的室友心情很好了,这些菜做的简直诠释了什么叫色香味俱佳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因为今天我和室友出门,在谷子店抽奖的时候,我帮室友抽中了他最想要的奇美拉吧唧和立牌,所以他答应晚饭给我多做点菜!
楼中楼回复:我勒个欧皇和厨神的双向奔赴
热评2:如果能得到伟大老师的室友,就算是让我住进伟大老师家三人成行我也愿意(哭哭)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三个人的世界未免太拥挤,我和室友的二人世界就已经刚刚好了哈哈
楼中楼回复:伟大老师别太爱了
热评3:室友这么厉害真的不考虑开个号发一些做菜教程吗?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伟大老师吃的这些菜的教程(双手合十)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室友,问问看他的想法
楼中楼回复:谢谢伟大老师!
「室友和我一起做的牛蹄筋,土豆丝炒胡萝卜丝加火腿肠」
播放量:30.6万|弹幕数:618|发布时间:4123年4月23日 18:00|评论区:789
最伟大的作品「置顶」:上个视频有观众朋友说想要做菜教程,我问了室友,在我软磨硬泡之下,室友同意开号发教程教大家做菜,想了解更多请看我厨神室友的号@蜜果羹超好吃
该置顶评论的相关回复①:好耶!
回复②:谢谢伟大老师!让我们一起说伟大老师最伟大!
回复③:也要谢谢心善的室友!让我们一起说蜜果羹老师饭饭饿饿!
热评1:这次的视频标题竟然是一起哎!所以这顿饭是伟大老师和室友一起做的吗?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超好吃的牛蹄筋是超耐心的室友炖了五个小时做的,土豆丝炒胡萝卜丝是我和室友一起做的,因为我不太会做饭,所以室友就先教我做最基础的菜了
楼中楼回复:上哪可以找到那么好的室友,求伟大老师也给我批发一个吧
热评2:牛蹄筋看着很好吃,不过是我眼花了吗,伟大老师吃土豆丝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有些土豆丝是焦焦的?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一定是你看错了!
蜜果羹超好吃回复:你没看错。我一不看着,这笨蛋炒的时候就把火候拉到最大了,视频里的土豆丝是他第二次炒的,第一次炒的土豆丝简直是外焦里焦,不得了
最伟大的作品 回复 蜜果羹超好吃:呜呜
楼中楼回复①: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回复②:伟大老师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室友拆台吧哈哈哈哈哈哈
回复③:超强厨神和他那土豆丝炒了两遍的厨房小白
白厄就这样保持着一周两次的频率稳定更新吃播视频,不知不觉就已经做了有大半年的时间,白厄的这个吃播账号原先只是他一个不常用的小号,现在他登录小号的次数都快要超过大号了。
最伟大的作品只关注了蜜果羹超好吃一个人,万敌虽然有在「蜜果羹超好吃」这个账号下更新做菜视频,不过万敌的更新频率不像白厄那么稳定,如果现生的学业繁忙起来没空录视频,万敌就会断更了,断更最久的一次是隔了两周多的时间。
「室友做的红烧茄子和糯米笋炒肉,饭后水果」
播放量:26.8万|弹幕数:599|发布时间间:4123年10月27日 18:00|评论区:722
热评1:蜜果羹老师已经断更两周了,但是看伟大老师这边更的视频,里面吃的菜还是蜜果羹老师做的,所以蜜果羹老师只是有空给伟大老师做饭,却没空给我们更做菜教程吗,呜呜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室友最近太忙了所以不怎么有时间更新教程,我代室友向大家说声抱歉啦!因为我和室友每天都会一起吃晚饭,所以我这边的更新才没有断掉
楼中楼回复:好了知道蜜果羹老师心里只有你了,大家拿出智能手机给两位扣99
热评2:今天怎么还有饭后水果呀?水果看着好好吃,吃的时候那个脆脆的声音也好好听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因为室友说饭后适量吃水果能促进消化和补充营养,所以我现在吃完晚饭后会和室友一起吃点水果
楼中楼回复:伟大老师吃水果的时候看着好乖巧
最伟大的作品回复:那是因为当时录视频吃水果的时候,室友就坐在我对面监督我吃TT
得知观众朋友们对断更了两周时间的他十分想念之后,万敌想了想,忙里抽空给大家更新了一个做菜教程视频。
就这样又过去半个月之后,白厄更新了一条视频,光是标题看着就让人大惊失色。
「和室友吵完架后,室友做的爆辣麻婆豆腐,超咸鱼香肉丝,加了五勺糖的排骨莲藕汤」
播放量:40.0万|弹幕数:988|发布时间:4123年11月15日 18:00|评论区:1101
热评1:很喜欢大家的一句话——啊?
热评2:我没看错?标题写的什么?伟大老师和蜜果羹老师吵架了?
热评3:我勒个又辣又咸又甜的地狱菜单,伟大老师竟然还吃完了,虽然说珍惜粮食不能浪费,但是这也太拼了,伟大老师还好吗
热评4:虽然吵了架,但是吵完架后,蜜果羹老师还是给伟大老师做了饭,只是这顿饭看起来极具报复性啊哈哈哈
热评5:伟大老师亲身演示了什么叫别惹厨子
【伞修】同船渡46-51
蛇妖苏×人类叶。
欢乐日常,非典型原作向。写的很碎片,也存在很多私设(主要是时间线有些混乱,已经放弃了),一切不合理剧情都可以用怪力乱神解释,只是一些xp释放。
——
46.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曾几何时,叶修带着叶秋的行李,以他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车站中飞奔,最终登上了那趟既定的列车。当他穿过混乱的车厢,挤在狭窄的座位上,透过玻璃望向窗外退去的景色时,胸腔中如雷的心跳逐渐平息,他也曾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离开了家,这不是梦。
他即将开始他的冒险,这也不是梦。
身为双生子,...
蛇妖苏×人类叶。
欢乐日常,非典型原作向。写的很碎片,也存在很多私设(主要是时间线有些混乱,已经放弃了),一切不合理剧情都可以用怪力乱神解释,只是一些xp释放。
——
46.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曾几何时,叶修带着叶秋的行李,以他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车站中飞奔,最终登上了那趟既定的列车。当他穿过混乱的车厢,挤在狭窄的座位上,透过玻璃望向窗外退去的景色时,胸腔中如雷的心跳逐渐平息,他也曾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离开了家,这不是梦。
他即将开始他的冒险,这也不是梦。
身为双生子,自诞生于世以来,叶修鲜少有落单的时候,他和他的弟弟始终相伴,在父母的期望下,沿着他们所规划的道路前行,不出意外,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叶修不知道叶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谋划离家出走的,但在发现行李的那一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叶秋肯定跑不掉,叶家绝对不会放任他离开,再然后,他问自己,那我呢?
或许我可以。
十五岁,正是他们最为年少轻狂的时候,叶修心中的叛逆丝毫不亚于叶秋。他凝视着那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许久,不知不觉还屏住了呼吸,终于,在一阵沉默后,他笑了,同时伸出了手。
西北望,射天狼。
这注定是属于他的冒险。
叶修被周遭的吵闹声唤回了神,怔怔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车票,这才看清了这趟列车的终点,也是他冒险的起点——浙江杭州。
这并非他的有意选择,也不是叶秋选的。在冲进车站后,他看也没看便买了一趟最近的班次,毫不犹豫地上车,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叶修对杭州的印象不深,但这句话很多人都耳熟能详。
江南水乡啊……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丝迷茫,开始勾勒自己即将去往的远方,又意识到这或许是命运使然,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向往。
想来,那一定会是个好地方。
47.
叶修再次踏上火车,他的心情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复杂,而是平静了许多,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闭上眼睛睡觉,在陷入梦乡前还想着早去早回。
叶修离家时拿的是叶秋的行李箱——幸好叶秋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证件放进去,不然就要被叶修带出来了,因为当时走得急,也没想到要带自己的身份证。如今,他们即将参加比赛,联盟要求提供身份证,这迫使他不得不回一趟叶家。
凭借与叶秋如出一辙的样貌和对弟弟的熟悉,叶修扮演起叶秋轻而易举,回家的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拦。他在家里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自己的户口本——估计是被藏起来了,却也毫不费力地摸到了叶秋的身份证——他弟藏东西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找。
站在书桌前,叶修短暂地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坦然地把那张身份证揣进了兜里。并且,考虑到已经来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顺走了叶秋的私房钱和零食,将随身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正准备离开,就乐极生悲地撞上了叶秋。
“叶修?”叶秋诧异的目光在叶修身上和脸上来回扫视,很快反应过来,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把抓住正准备跳窗的叶修,他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焦急,却还记得压低声音,“你你你!你回来干什么?不是,你又拿我东西?”
叶修还算镇定,并不打算多费口舌,直接甩开叶秋的手,继续准备跳窗。
然而,叶秋坚持不懈地扒拉上来,甚至双手并用,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但确实拖住了叶修。他满腹委屈地质问道:“你都拿走了我的行李,现在又来拿我的零食!放你走可以,你先把我东西还我!”他越说越委屈,逐渐开始控制不住音量。
叶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停住了离开的脚步,故作不情愿地打开了包,妥协似地让叶秋把东西拿出去,还不忘催促:“快点,我要走了。”
“不是,你都沦落到偷东西了,那还不如直接回来呢。”叶秋小声吐槽道,又想到了苏沐秋,不禁面露苦色,他有些犹豫地试探道,“那个蛇妖……他和你一起来的?”
叶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所以你快点,苏沐秋还等着我呢。”
“我服了!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就不怕家里到时候和他打起来……”大妖随意来到京城,驻守于此的天师世家肯定要出面交涉,这无法避免地会引发混乱。一想到这个可能,叶秋有些崩溃,他立刻把背包塞回给叶修,推着他往外走,恨不得他赶紧消失。
叶修本来就是在糊弄叶秋,苏沐秋根本没跟过来,而最重要的身份证也藏在口袋里——此行目的已经达成,要是再拖下去,等到叶父叶母回来,他就真的走不掉了。见叶秋不再纠缠,他转身就走。
“等等,你脖子上那个……喂!”叶秋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大声嚷嚷起来,再次试图拦住他。
但这一次,叶修没有停下脚步,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了远方——将叶秋的声音,还有叶家的一切,通通抛在身后。
这里不是他的归宿,至少现在不是。
48.
叶修没敢在北京多做停留,仅用了两天时间便完成了往返。当他风尘仆仆地到家时,家里只有苏沐橙一人。
“叶修!”苏沐橙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便早早抬头张望。一见是叶修,她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但紧接着又蹙起了眉毛,语气中也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你回来了啊……”
“嗯?”叶修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一边脚步不停地走进客厅,一边把背包放在了一边,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苏沐橙连忙摇头,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和哥哥打了个赌,赌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是我输了。”她顿了顿,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在你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呢……”
“我这情况肯定得速去速回啊,怎么可能让我家里逮到我。”叶修被她充满怨念的表情逗乐了,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苏沐秋的身影,随口问道,“苏沐秋呢?”
“他说你今天肯定会回来,刚刚出门买菜去了。”苏沐橙很快就把打赌失败的沮丧情绪抛诸脑后,又打起了精神,她兴冲冲地对叶修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叶修也从善如流地靠了过去,只听她故作神秘地说,“我看到哥哥的小本子了,应该是因为你要回来了,他今天好像打算做大餐。”
“好吧,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叶修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坐到一边开始整理行李。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沐秋扯着嗓子在门外大声喊道:“叶修,来帮忙!我空不出手!”
“来了。”叶修提高声音应了一声,迅速起身去开门,与提着慢慢两手塑料袋的苏沐秋四目相对。
苏沐秋看他,他也看苏沐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叶修的思绪逐渐飘远,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苏沐秋的脸上。他发现苏沐秋正盯着自己,还以不寻常的速度眨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他意识到:苏沐秋可能有点想他。
我才离开两天。叶修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率先开口:“晚上吃什么?”
“……饿不死你。”苏沐秋像是才回过神,看出叶修眼中的笑意,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他愤愤地扔下一句毫无威胁力的话,径直越过叶修,走向了厨房。
叶修眯起眼睛,在苏沐秋身后轻轻笑出了声。在毫不意外地收获某人的白眼后,他笑得更加嚣张。
能不忆江南?
49.
“陶哥,久等了!”苏沐秋匆匆跑下楼,向等在门口的陶轩喊道。
“没事,我们也不急。”陶轩随意地摆了摆手,探头望向苏沐秋身后,好奇地问道,“哎,老叶呢?怎么没一起来?”
“害,他懒得跑这趟,我也随他去了。放心,需要的证件我都带上了。”苏沐秋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陶轩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招呼苏沐秋上车,同时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也是,反正老叶的事你都能做主。”
苏沐秋没有接话,回以一个乖巧的笑容,迅速上了车。
随着荣耀官方联赛的临近,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嘉世战队的成员名单已经确定,除了还没赶来杭州的几位队员需要自行提交报名资料,其他人都由陶轩一手承包了。今天,苏沐秋和叶修就是来网吧送身份证的,陶轩便打算叫上他们一起。
目的地离嘉世网吧不算远,但陶轩还是开了车,他一路上也没闲着,还时不时跟苏沐秋聊上几句:“对了,你们俩决定了没有,谁来当队长?”
苏沐秋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坦然地回答:“队长也就是个名头,我们俩谁来都行。”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我打算用沐雨橙风参赛,那可能还是他更适合吧……到时候再说吧。”
“你们两个还真是……”陶轩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作为生意人,在热火朝天组建战队的同时,陶轩自然还去打听了对手的情况。目前看来,没有哪个战队能像嘉世一样,同时拥有两位荣耀大神——这多亏了苏沐秋和叶秋他们能一直绑定,买一送一——可以说,嘉世已经提前锁定了胜局。
这样想着,陶轩心情大好,办事的动作都利落了不少。顺利提交了成员资料,陶轩因为还有其他事要忙,便让苏沐秋先回去。
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陶轩便随口叮嘱了一句:“回去路上小心啊。”
50.
「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吊坠,是苏沐秋给你的吗?」
叶修被苏沐秋留在了嘉世网吧,闲来无事便打开了荣耀。虽然最近没有接活,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在等待游戏加载的时候挂上了QQ。
刚一上线,叶秋的消息便跳了出来。叶修顺手点了开来,看看时间,发现是在他离开叶家后就发来的。
自叶秋那次说苏沐秋的坏话被当事人看了个正着后,他就再也没敢给叶修发过消息,现在能鼓起勇气再来联系,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叶修大发慈悲地回复了。
「有事?」
「?」
「我靠!混蛋!你终于上线了!」
「有话快说,不然我下了。」
「等等等等!我查了一下,那个吊坠好像是妖的伴侣契……你们,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
「???」
叶秋不出所料地发来一连串问号,并且有继续追问下去的趋势,叶修甚至能够想象对方在屏幕另一端抓耳挠腮的样子。他没有继续回复,直接关掉了聊天窗口,专心投入到游戏中。
叶秋没有得到回复,起初还不死心地又发了几条,因为叶修一直不回答,他也自讨没趣地停止了骚扰,但没过多久,他又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随后又再次归于沉寂。
这反反复复的行为倒是勾起了叶修的一丝好奇,他结束手上的对局后,点开聊天框,便看到了叶秋最后发来的消息——
「不是,你那里什么情况,爸妈说找到你了?」
「我靠,定位符怎么突然能生效了?苏沐秋呢?」
「啊啊啊你快看看消息啊!!!」
「我服了!真是欠你的,我去拦爸妈!」
消息最后的发送时间显示在三分钟前。
在挑明了各自的身份后,叶修自己画的遁形符被苏沐秋戏称为拙劣的把戏,所以他后来也干脆不麻烦了,反正有苏沐秋帮他隐匿行踪,这可比遁形符好用多了。
如今,看着这些消息,叶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网吧前台的小陈急匆匆地跑了上来,环视一圈后,直接向他快步走来。
“叶哥。”小陈的呼吸有些紊乱,但他还是努力冷静下来,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手机递给叶修,“陶哥说让你接电话,他有急事。”
叶修皱着眉,疑惑地接过了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一片嘈杂,他喂了一声,就听到陶轩慌乱又迷茫的声音——
“叶秋,你先听我说……”
51.
“回去路上小心啊。”
苏沐秋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陶轩敷衍的关心,随后撑开伞,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屋外原本的小雨刹那间变成了滂沱大雨,骇人的电闪雷鸣也开始酝酿,准备撕裂天空。
杭州的天气向来多变,但这样的突变还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街上的行人一边不住地抱怨着,一边开始寻找避雨的屋檐,鲜少有人愿意在这样倾盆的暴雨中继续跋涉。
然而,苏沐秋却是少数人中的一员。他那双磨损的运动鞋一步一步地踏在积水的路面上,毫不意外地湿透了鞋袜。走了一会儿,他似有所感般地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透过透明的伞面,看向天空。正巧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像是某种危险的警示,而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似乎也在不断逼近。
“呵。”苏沐秋轻声笑了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收回目光,继续迈步向前,却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人流更少的道路走去,漫无目的。
一路上,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打落在伞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一瞬,也可能是许久,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苏沐秋的耳边炸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汽车刺耳尖锐的喇叭声和刹车声——一辆失控的越野车以惊人的速度精准地向他冲来,他避无可避。
不远处躲雨的人们注意到了这里即将发生的灾难,纷纷发出惊叫,混杂着雨声、风声和雷声,人群陷入了混乱。但这丝毫没能吸引到苏沐秋的半分注意,他甚至没有向那辆车和那些人投去一个眼神。
在他眼中,周遭的事物无限接近于静止。
一切皆为命数。
天道不公。
苏沐秋松开手,任由手中的伞被风卷走,任由大雨无情地打湿他的全身。
他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叶修的身影逐渐浮现,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散漫笑容,他向他伸出了手,坚定地呼唤道:“苏沐秋。”
渡我入凡尘。
TBC.
——
咳咳……显而易见的,到某个剧情了……
后面的大致剧情发展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应该会换个视角,最近要暂时停更一段时间,但这篇绝对不会坑的——其实是开脑洞去写别的了,不好意思……
感谢看到这里!
【伞修】同船渡41-45
蛇妖苏×人类叶。
欢乐日常,非典型原作向。写的很碎片,也存在很多私设(主要是时间线有些混乱,已经放弃了),一切不合理剧情都可以用怪力乱神解释,只是一些xp释放。
——
41.
苏沐秋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不错,好事连连。
首先,他顺利地度过了蜕皮期。虽然这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终究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其次,他和叶修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这个过程并非他本愿——他觉得明明应该有更浪漫的发展,就像苏沐橙爱看的电视剧那样,但现实往往比剧本要直接得多,他们之间也没必要整那些弯弯绕绕,先把人绑死了再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
蛇妖苏×人类叶。
欢乐日常,非典型原作向。写的很碎片,也存在很多私设(主要是时间线有些混乱,已经放弃了),一切不合理剧情都可以用怪力乱神解释,只是一些xp释放。
——
41.
苏沐秋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不错,好事连连。
首先,他顺利地度过了蜕皮期。虽然这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终究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其次,他和叶修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这个过程并非他本愿——他觉得明明应该有更浪漫的发展,就像苏沐橙爱看的电视剧那样,但现实往往比剧本要直接得多,他们之间也没必要整那些弯弯绕绕,先把人绑死了再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这段时间倾注了不少心血,花费了不少材料,精心打造的散人武器,被系统命名为“千机伞”,终于问世了。
与却邪不同,千机伞是他和叶修共同的作品。在点击确认前,他特意把叶修抓了过来。叶修也知道这对苏沐秋意味着什么,两人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直到看到制作完成的提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苏沐秋的回忆中,叶修面带微笑地看向他,那笑容中没有了以往的嘲讽和揶揄,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和赞赏,这让他心念一动,于是在叶修开口之前,吻了上去。
啊——谈恋爱真好,叶修真可爱,以及我果然是天才。
苏沐秋坐在桌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面,时不时落笔,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下千机伞的升级思路。这个位置,他抬头就能看到叶修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而苏沐橙也坐在桌前,正专注地写着寒假作业。
冬日的阳光难得这样好,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驱散了一些寒意。这样平淡的生活在那一刻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他们得以在人世的烟火沉沉中醒来又睡去,日复一日。
老式小区的隔音不好,依稀可以听到邻居阿姨把电视调到了杭州市的频道,上面放映着重播过无数次的《新白娘子传奇》。等苏沐秋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哼唱了一会儿,不免怔愣了一下,然后对上了妹妹满含笑意的目光。
苏沐橙用双手撑住脑袋,冲他调皮地眨眨眼,期待的意思不言而喻。苏沐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也十分配合地继续唱了下去,虽然唱得不太成调,不熟悉的歌词也含糊带过,但勉强能听出来在唱什么——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脱胎换骨变成人,一心向道无杂念……”
“……渡我素贞出凡尘。”
42.
这是叶修在苏家度过的第三个冬天,也是第三个新年。
南方的新年气氛并不像北方那样浓郁,却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喜庆。
提到新年,就不得不提到年夜饭。苏家的年夜饭,往年只有兄妹二人,向来比较随意,没有什么固定传统,后来加了个叶修,这人也不挑,因此一切依旧,对他们来说,年夜饭不过是比平时更丰盛的一顿饭而已。
叶修到来的第一年,苏沐橙提议吃饺子,说是为了让叶修身处他乡也能感受到家乡的春节氛围。叶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沐秋已经拍板同意了。于是,在除夕的下午,三人围坐在折叠桌前,热热闹闹地一起包饺子。苏沐秋包得最多,苏沐橙的饺子最好看,而叶修的……下锅后散得最快。
到了第二年,那时他们刚开始接触荣耀,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游戏中,但也知道新年的意义。最后,还是苏沐橙提的建议,三人决定一起吃火锅。说是火锅,其实更应该称之为大杂烩,苏家没有能煮火锅的锅,苏沐秋为了图省事,直接把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煮熟后就端了出来,但味道也很不错。
今年,随着千机伞的大功告成,苏沐秋终于得了闲,心情大好的他决定亲自下厨准备年夜饭,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下午,他拉着叶修一起去买菜,因为去迟了,没能蹲到好的海鲜,最后拎了一只鸡,准备回去炖汤。
苏沐秋的厨艺不错,动作也很利落,大概是熟能生巧。叶修不过是回个消息的功夫,转头就发现他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叶修想了想,干脆放下手里的事,悠闲地踱步过去,靠在厨房的门上,看苏沐秋在里面忙活。
苏沐秋此时已经处理好了鸡肉,他把鸡肉块简单调味后炒了炒,接着翻出房东留下的砂锅,把炒香的鸡肉放进去,倒满水,并加入配菜,盖上盖子,在灶上用小火慢慢炖。做完这些,他也没闲着,转而去炒了两个菜,他把洗净的青菜倒入热油,厨房里立刻响起了“刺啦”的声响,随之还升腾起了一阵水汽。
叶修静静地注视着被水汽包围的苏沐秋,突然想起了湘湖行时,他站在船头御舟前行的样子,像云一样,颇有出尘之意。但现在,他却在这一方有些逼仄的厨房里,做着琐碎的家务,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云终究是落到了地上。
叶修走上前,伸手撩起苏沐秋耳边的碎发,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对方不解的目光。
“怎么了?”苏沐秋随口问道。
叶修握紧了手,依旧漫不经心地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云落到了他的手上。
43.
杭州的春天悄然无声,荣耀也即将迎来一次重大的更新。苏沐秋和叶修都没能料到这次更新带来的影响,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料到——
等级上限提升,50级后解锁职业觉醒任务。
随着荣耀的玩家群体不断壮大,散人的玩法也早就步入了大众的视野。虽然频繁更换武器确实有些麻烦,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散人打法总能带来一些奇效,而熟练的散人玩家在对局中更是占尽优势。这也是苏沐秋致力于研究千机伞的原因之一。
或许也有其他人想到了变形武器的点子,但苏沐秋无疑是走得最快、最远的那一个,这也就意味着,在这次更新面前,他摔得最惨。
当苏沐秋看完更新公告后,他猛地站起身,沉默地走向阳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叶修则反复又看了几遍,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散人和“千机伞”,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所有投入的材料和努力也都跟着打了水漂。
怎么会有这么悲催的事?叶修感到难以置信。如果说这是巧合,这也太巧了。
苏沐橙虽然不玩荣耀,但她知道千机伞对他们的意义,以及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察觉到苏沐秋情绪的异常,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叶修身边,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叶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与她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他们都清楚这件事对苏沐秋的打击有多沉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提心吊胆地观察他的反应。
然而,第二天,苏沐秋只是平静地把账号卡扔给了叶修,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只是从头再来罢了。”
叶修慢慢抬起头,望向苏沐秋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44.
直觉告诉叶修,苏沐秋还有话没说。
他微微眯起眼睛,思忖片刻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苏沐秋转过头,笑着揉了揉苏沐橙的头,反而开始安慰她。随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上游戏做委托,一切如常。
到了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苏沐秋才凑到了叶修的身边。他从背后抱住叶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在叶修的身上胡乱地蹭了蹭,唉声叹气:“和你在一起果然会折运……”
“嗯?还有我的事?”叶修听出了苏沐秋的言外之意,但因为早有预料,他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他挣开苏沐秋的怀抱,转身与他面对面,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弟之前不是担心我是贪图你身上的灵气吗?”苏沐秋顿了顿,提起了之前的事作为铺垫,还不忘吐槽了一句,“哼,还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
叶修没敢接话,心里却在想,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苏沐秋怎么还记着。而且说起来,他和叶秋一样大,真要这么说,他也是小鬼,那他和苏沐秋算什么,太爷爷爷爷爷孙恋?
“我之前说过,你身上有大功德。起点小说看过没?你就是那种注定的主角,天命之子。”苏沐秋说着,伸手轻捏叶修的脸颊肉,还啧了两声,“但对妖来说,像你这种人,我们其实是避之不及的。”
天命之子,被上天眷顾的人,俗称天道亲儿子。妖族修炼有违天道,所以才需要渡劫。普通人的灵气对妖而言是助力,但一旦涉及到天命之子,却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样想来,却邪与叶修倒是相配,他本就是驱邪避妖的化身。
“我算了算,这次应该不是巧合,更像是一种警告,想让我离你远点。”苏沐秋冷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呵呵,当初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不出手,现在来搞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赖……”
叶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对自己的运势并不在意,于是一边从心地摸了摸苏沐秋的头发,一边随意地开了个玩笑,试图安抚:“苏大大还会算命?”
苏沐秋没有回应,突然发难,咬了叶修一口,做完这一切,他将头埋在叶修的颈间,放低了声音,意味不明地说道:“哼,反正已经迟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千年蛇妖,历劫无数,本就是逆天而行。
他不信命,更不认命,他想要的,从无失手。
回应他的,是叶修的一声轻笑与一个拥抱。
45.
苏沐秋的眼光向来不错——除了在散人陨落这种小概率事件上马有失足,无论看事还是看人,他都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当初的那句“大有可为”终究落到了实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耀的热度不断攀升,各种非官方比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由于这些比赛缺乏一定的正规性,奖金也不够吸引人,苏沐秋和叶修在尝试着参加了几次后觉得收效甚微,便暂时按捺住了跃跃欲试的心。
终于,荣耀官方姗姗来迟,大张旗鼓地放出了职业联赛即将召开的消息,这在玩家群体中引发了巨大震动。人们最关注的,莫过于游戏中那些大神的去向,其中自然包括了一叶之秋和秋木苏。
一叶之秋,秋木苏。
在荣耀最强的讨论中,他们的名字总是遥遥领先地被提及,而关于他们之间的实力强弱,人们也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定论。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总是并肩作战,后来更是一同加入了嘉王朝公会,带领嘉王朝走向了巅峰。
职业联赛的消息一传出,陶轩便当机立断地开始组建战队,并以嘉世战队和嘉王朝公会的名字向苏沐秋和叶修抛出了橄榄枝。他们也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但对于签合同一事却一直推脱,这让陶轩焦虑不已,担心迟则生变,他们会被其他战队挖走,却又无计可施。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要放陶轩鸽子,而是在一件重要的事情上犯了难。
“你的身份证怎么办?”
“好问题。”
苏沐秋和叶修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思。
TBC.
——
可以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苏哥在阳台闷头算了半晌,一边算一边骂老天。
天道的操作可以看成是“黄毛拐了我儿子”的反应,直接把棒打鸳鸯给安排上了——也算是一种法海。
【丹穹】和结婚对象一起掉马了怎么办
解禁文,非典型史密斯夫妇pa,
伪作家真特工x假司机真猎手
真诚和喜欢是一切的必杀技。
如果有人在一个月前告诉穹,在一个月后你会跟一个男人喜结良缘并且发展到痴迷对方的地步,他大概会让那人体验一下来自直男愤怒铁拳的滋味。
但,好吧,事实证明或许直男也并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穹是在吐司煎烤的氤氲香气中悠悠转醒的。
身旁少了一人,那人清冷好闻的气息却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被角被捻得严严实实,保证一丝寒意都无法乘虚而入,让被窝依旧保持着温暖。穹懒散地揉了揉头顶因为豪放睡姿而格外杂乱的灰毛,套上大码衬衫赤着脚无声落地。
这栋新居是他和他的新婚丈夫共同挑选的...
解禁文,非典型史密斯夫妇pa,
伪作家真特工x假司机真猎手
真诚和喜欢是一切的必杀技。
如果有人在一个月前告诉穹,在一个月后你会跟一个男人喜结良缘并且发展到痴迷对方的地步,他大概会让那人体验一下来自直男愤怒铁拳的滋味。
但,好吧,事实证明或许直男也并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穹是在吐司煎烤的氤氲香气中悠悠转醒的。
身旁少了一人,那人清冷好闻的气息却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被角被捻得严严实实,保证一丝寒意都无法乘虚而入,让被窝依旧保持着温暖。穹懒散地揉了揉头顶因为豪放睡姿而格外杂乱的灰毛,套上大码衬衫赤着脚无声落地。
这栋新居是他和他的新婚丈夫共同挑选的独立二层小别墅。涵盖着主卧,客房,客厅,淋浴室,阳台,书房以及一间储藏室。不大,但胜在装欄温馨且功能俱全,有着家的味道。
昨夜被散乱丢在木质地板上的衬衫长裤已被人妥帖地纳入脏衣篓,等待着熟睡的人清醒后再放入洗衣机清洗晾晒。
推开房门就是连通着主卧的小客厅和半开放式厨房,穹可以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丹恒正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做着吐司三明治。甜玉米粒和火腿切片以精准的份量被填充进两片松软温热的土司间隙中,最后再加上脆生菜和甜沙拉酱。十分简单的搭配,但看到那令人垂涎的外表便让人顿觉食欲大增。
“好香。”
穹装作没睡醒般环上对方劲瘦的结实腰腹,细软的发丝在丹恒柔软的耳畔上蹭过,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却没能如愿招来对方的惊讶反应。
丹恒只是侧过身自然地亲了亲他的额角,在看到他袒露着的胸口以及一路往下蜿蜒的暧昧痕迹时不动声色地顿了顿,随后放下手上的工作为他扣好扣子,并催他回去穿好衣服和拖鞋。
于是他瞥了眼对方不经意红透的耳垂,朝对方笑笑,乖乖照做。
盥洗室的镜前蒙上了雾,穹透过镜子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水珠从擦拭过的地方滚落,形成潮湿的轨迹,最终没入大开的领口消失不见,一片光洁如初。
幸好他不是疤痕体质,穹莫名地想,不然按他以前接活的频率来看,他根本无法向丹恒解释自己身上愈合后留下纵横交错的可怖疤痕是从哪来的,总不能说是小时候因为顽皮摔的吧。
他苦中作乐地想,但没准丹恒真的会信,因为丹恒总对他的话抱有极大的信任。
回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他苦着脸看向自己印着小浣熊,超市两百满购抽奖抽到的情侣马克杯——里面果然盛放着温热的牛奶。
“这不公平。”他举着杯子向对方抗议,语气里却不见得有多少气愤的意味,带着些许的黏糊,像蛀牙的孩童向断糖的武断家长撒娇。
“在你的胃病有所好转之前,这很公平。”
丹恒清冷的眉眼在热咖啡升腾起的雾中透着些许不近人情,他轻啜一口醇香的咖啡,淡淡驳回来自原告的起诉。
穹在以前工作时大概总是忙于搭乘客顾不上吃饭,因此在碰见丹恒搭车时恰巧犯了急性胃炎,最后反而是丹恒开着车送他去医院挂的急诊,二人也自此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想到这里,丹恒不禁又对自己才刚满法定婚龄的小丈夫生出些怜惜——即使对方现在看上去十分皮实且健康。穹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瞳依旧没舍得从自己身上挪开,显然是期待着些什么的表情。
于是他斟酌着开口:“今晚去外面吃。”
他还清晰地记得穹前几天说商业街那家新开的餐厅很火爆,可惜这周的预约似乎都约满时的遗憾表情。
“好啊。”
穹表示欣然接受这个补偿,上挑的眼尾洋溢着快乐的气息——他似乎总是这样,小到一瓶橘子汽水,一束鲜花,一个约会邀请,便能让他满足地冒起幸福的泡泡。他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总能坦然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欢与厌恶,并且坚定地付诸行动——不管是工作还是其它方面。
所以穹虽然是个薪水相对低薄的客车司机,但丹恒从未与他说过“我养你”之类的蠢话。
其一穹是个智力正常且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他有能力养活自己。其二他认为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让爱人切实体会到这份爱意比什么都强。因此在穹向自己忐忑询问伴侣是个司机是否会让他觉得丢人时,丹恒只是叹了口气:“当然不会。”
对方鎏金色的瞳孔让他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宇宙大爆炸里弥散出的浩瀚星尘,丹恒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回答:“因为你此时很快乐,很自由,所以外界的一切流言和眼光都不算作数。”
来自旷野的风永远不会被捕捉,而现在,这阵自由且快乐的风愿意带着自己一同去流浪。
“我觉得在工作前我还得收点利息。”
穹在玄关前停下脚步嘟囔道,他偏红的眼尾在此刻耷拉着,一副不是很情愿上班的样子。于是丹恒了然地吻上他柔软的唇瓣,厮磨了片刻才分开,对方的眉眼在此刻柔软下来,重新变成了一朵被阳光浸染的向日葵,穹拉开门,逆着光眯起眼睛朝他笑。
“傍晚见!”
“傍晚见。”
房门咔哒一声被合上,好像也一同带走了明亮的色彩。丹恒抿了抿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温软的触感。
直到来自三月七的一通电话将他不知游离到哪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
“嗨,丹恒,假期里过得怎么样?咱听杨叔说你请假是为了领证,先前那个跟你告白被拒了的姑娘,她有个追求者还气急败坏地要咒你孤独终老,看本姑娘不得天天在他面前重提历史!他刚刚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就是有点可惜咱的相机没能记录到这一刻......哎对了,什么时候让大家见见你的小男朋友?这几天就算了,我刚刚不小心看到姬子又在研究新口味的咖啡了...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咱诚挚建议过两周再.....啊?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丹恒可以作证!”
少女滔滔不绝的话头似乎被一些偶然的意外所打断,下一瞬姬子温柔的嗓音便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丹恒,祝你新婚快乐,有空的话让我们见见你家那位吧。当然,这次我只会带上我的咖啡豆作为见面礼....嗯?瓦尔特,不用特意站那么远,我们都知道你有话想对丹恒说。”
于是不久后那边又传来了男性尴尬的咳嗽声。
“......咳,丹恒,新婚快乐。话被三月和姬子都说得差不多了,见面的事不必着急,等他有空并且愿意时再来安排,我们大家都在这里。”
“我知道,谢谢大家。”
丹恒轻笑,对来自星穹特工组各位的温暖善意报以真挚的道谢。
与他表里如一的爱人不同,丹恒的本职工作是一名特工,但作为作家的表面身份并非子虚乌有——恰好相反,以【饮月】为笔名撰写出版的悬疑推理小说在一定程度上还算受欢迎。
如果负责出版他小说的编辑在这里,大概会激动得跳起来反驳这位思维缜密的推理作家——明明是十二万分之受欢迎!!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这部作品的销量都称得上是遥遥领先。可惜饮月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只有每个月按时投递在编辑邮箱里的文稿证明着【饮月】的存在,但这依旧不妨碍来自读者们的狂热追捧。
结束通讯后丹恒走进书房,窗台上摆着一盆健康茁壮的仙人掌,以一个垃圾桶造型的花盆装着,这两样都是他和穹在逛路边摊时套圈赢来的,穹还拉着他兴奋地当场大手一挥为它取了个浑名,叫【赵大宝】——他时不时冒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不叫丹恒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格外新鲜。
除此之外,书房内便只摆着一张写字台和靠着墙装满各式书籍的立体大书柜——已然被他改造成了一间密室的暗门,空间不算大,但足以用来屯放一些必要的设施和装备。
丹恒像往常一样架出击云,做好它的保养以及狙击枪枪身的防锈工作,随后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将这架陪伴了他许久的老朋友放回原位。往日里无论在多喧闹的环境下都能慢条斯理完成的保养任务,在此时只剩下清脆鸟鸣和风过林梢的婆娑声响时却意外得有些凝滞,似乎是想起了某个身影,丹恒清冽的眉眼在细碎的光斑下显得柔和起来。
在窗檐蹦跳着的小团雀眯着豆豆眼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羽毛,拍着翅膀钻进树梢不见了,徒留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微颤着落下。
叶子被漫不经心地捻起,汁液浸染了原本干燥的白皙指腹,又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在水泥地上。
“大概还有三分钟,任务目标会带着同伙在右边拐角出现,然后前往巷子监控死角处完成交易。”
银狼的声音从便携式微型耳麦里传出。
“你这次的接头代号是灰牡丹,拿到【药王秘传】接头人身上的玉兆就可以撤了......穹,回神。”
她忍无可忍地提醒道。
“我没走神。”穹一脸镇定地看向记录仪。
“我好像前天才跟你说过这个记录仪已经坏了,新的记录仪安在了你对象送的平安扣上,以及这只是你上班的第一个半小时。”
银狼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疏漏,看着对方被戳破时突然灰败下来的脸色,胸口的怒火终于稍稍得到平息,并且努力压下黑进星穹特工组的智库引擎并搜索【同事突然变成恋爱脑判几年】之类的冒进想法。
穹轻咳一声收回心思戴上装备,经过银狼改造的面覆式微型改造仪让他在顷刻间便变成了接头人【灰牡丹】的模样。
透过车上的后视镜,他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双目无神,泛黄的脸颊凹陷着,除却身板还算结实,像个唯唯诺诺容易被上司掌控的懦弱上班族,但至少比上次任务的情况要好多了。
穹叹了口气,不想再回忆上次自己伪装成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戏台搭子,结果被任务目标要求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震撼场面了。
“咳,至少刃叔也来救场了,任务完美结束,不是吗。”
银狼似乎和他想到了同一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弯,似乎是在宽慰他,语气却淡淡,不经意泄出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是啊,救场指的是真的给他捎上一块大石以救任务目标的场子。
虽然刃在他因轻微骨裂住院看望他时给他进行过严谨的受力分析,以此证明自己所用力道之精巧,他骨头之脆云云,为他在医院良好的睡眠质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穹板着脸下车,在与经过拐角的【绿芙蓉】恰好对上视线的瞬间又换上一个唯唯诺诺的笑,巴巴地凑上前去报上自己的代号以及对接暗号。
对方狐疑地看了看他的脸,像是在说【就这模样还敢自称牡丹】,但又无法明显表达自己的唾弃,只能作罢地哼了一声,态度轻慢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倘若不是药王秘传内部盘亘交错需要各个势力互相牵制,他又何须在此人的见证下进行交易,绿芙蓉忿忿地想。
穹跟绿芙蓉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与接头人见完面后无缝衔接着繁琐的打官腔环节,最后终于看到了点胜利的曙光——接头人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了两......根烟
然后他俩蹲在小巷的监控死角抽了起来,还互相安慰着彼此,说这年头做什么都不景气,本以为进了药王秘传就能大赚一笔,没想到里面除了那个什么劳什子【伸腿蹬眼丸】和一腔热血之外什么都没有。
“......”
前面的倒是可以听听,到了后面就是全瞎掰扯了。
“看来我们好像暴露了,但有个好消息。”
银狼淡定地看着屏幕中的穹被周围埋伏的人缓缓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似乎随时都可以把他打成筛子。
“他们使用的枪械属于私自定制的高脉冲电子枪,自带智能联网辅助追踪系统,所以我可以给你三分钟时间。”边说着,银狼黑进系统的动作干净又利落。
话音未落,穹就动了起来。
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来自穹的视角很晃,大概是因为处在群架斗殴的暴风眼,仅仅被一人利刃般切开的战场一览无遗——
原本靠着墙角稳妥摆放的一排垃圾桶被毫不留情地推翻在地,空中时不时飞过汽水空瓶和西瓜瓤等夏天来临时一同捎上的垃圾附属品,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哀嚎,又有几个轻衫短打的年轻人接连被灰发青年掀翻在地,随着几个垃圾桶稳稳落下,只能被迫接受着来自垃圾桶劈头盖脸的慷慨馈赠。
后脑的罡风同时而至,穹异于常人的柔韧性与平衡度让他迅速下腰躲过这致命一击,他将玻璃瓶随手掷出,正好砸中不远处想乘乱跑走的接头人的膝盖,那人只觉得脚上一疼,伴随而来的剧痛让他痛骂着软跪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随着穹当胸一脚把偷袭者猛然踹飞出去,偷袭者的身子贴在地面滑行着猝不及防地带翻后面两人一同倒地,引起一声声痛吟,这场战局暂时偃旗息鼓。
刚好三分钟。
银狼适时发出一声短哨。
”比起相对漫长的潜伏刺杀,你或许更适合单纯的近身搏斗,灰牡丹。”
伴随着耳麦开启带来的轻微电流声,银狼戏谑开口道。
穹的嘴角一抽,径直走向接头人的脚步却不见丝毫犹豫。
他伪装的脸依旧磕碜,灰发因为激烈的动作而略微凌乱,如果不是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鼻青脸肿的“尸体”,倒真像个只是匆匆路过急着上班的可怜社畜。
“你,你到底是谁?”
就像是烂俗剧本里反派落败时的老套话术,接头人虽然因为右腿骨裂而两股战战,却依旧敬业般地艰涩开口。
青年弯眸一笑,被黑色虹膜覆盖的眼睛在阴影处倒也显得流光溢彩,对方不带丝毫恶意的单纯愉悦让接头人不由得因为恐惧而抖得更厉害,右腿处传来的刺痛感也更加分明。
“先前接头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灰牡丹。”
穹状似烦恼地顺手拎过散落在地面上沾了血污的棒球棒,下一瞬球棍被精准地砸在接头人的两腿之间,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鸡飞蛋打,险些飚出泪大声嚎啕——
“还没打到。”穹好心开口提醒他。
青年不笑时便显得冷酷无情,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生灰豹,稍不注意便会将猎物撕破喉咙吞吃殆尽。
“拿出来。”
似乎看到他久久未动。青年重新道,眼里染上了些许不耐。
玉兆被颤颤巍巍地放入掌心,又被穹面无表情地丢进垃圾桶,下一刻右手脱臼袭来的剧痛让接头人几欲嘶鸣出声,但一丝声音都无法溢出——他的下巴也跟着脱臼了。
被重新接上下巴的接头人不情不愿地从他的鞋底掏出了另一枚玉兆。
“…………”
耳麦那边同时传来了银狼清晰的嗤笑声,穹只能尽量保证自己在碰到这枚带着异味的玉兆时不让它被顺手湮成一无是处的粉末。
——————————————
“我现在就两个感想。”
重新返回基地的穹双目无神地在懒人沙发上坐下,在灯光下打量着自己这对摩挲了将近半个小时,在浣熊牌强力消毒剂的冲洗下显得皱巴巴的无情铁手。
我大抵是不干净了,他悲痛地想。
背对着他处理玉兆的银狼戴着防毒面具,精准地输送代码操控着镊子夹起这枚带着不详气息的玉兆放入槽口,拆分出芯片后再进行信息读取。
“你不干净了?”她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带着闷闷的回响。
“不。”他眼神坚定,“科技改变生活,还有为什么星核猎手除了收集星核以外好像什么都干。”
包括胸口碎大石。
处理完信息的银狼迅速销毁掉罪恶之源,将它扔进不可回收处后摘下面具后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些事实了。”她学着穹在他旁边的懒人沙发上躺下,显然面对这份巨大的冲击,她也同样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一下。
“对了,卡芙卡刚刚发消息说他们要去罗浮出任务,让我们记得按时吃饭——所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已经结婚了?”
说来也怪,艾利欧在他和丹恒领证的那天还给他发了红包,特地提醒他先暂时别透露消息给刃和卡芙卡。
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一想起先前他出任务时就是因为没有听艾利欧的提醒而导致差点就为自己短暂的一生画上句号,他又觉得合理起来了————总之,听艾利欧的话,别让自己受伤。
“再过几天。”他一脸严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面临【当你的对象和垃圾桶掉进水里你救谁】之类艰难的生死抉择。
在旁边打起游戏的银狼轻嗤一声,对他的鸵鸟心理不置可否。毕竟穹的结婚对象显然也不是个善茬——一个柔弱的全职作家,在他俩第一次约会时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穹一起去拳击馆约会的邀请。
一个敢约,一个敢应约。虽然她清楚穹十有八九会放水,但正常人会允许自己的第一次约会在拳击馆进行吗?
除非是恋爱脑,她一锤定音。
—————————————
还不知道自己对象已经被同事贴上恋爱脑标签的穹已经哼着歌坐上了驾驶座奔赴于回家的路上——
明黄色的小车在狭长的海上悬索桥像是一个小小的黄点,下面是被晕染成橘红色的平静海面,上面则是白色鸥鸟成群掠过烧云霞暮,留下嘹亮的叫声。
他的副驾上还躺着一支随车行驶而摇曳着的灿金色向日葵,是他下楼时顺手帮花店老板娘卸货的谢礼——“它和你很相配,年轻人。”老板娘笑眯眯地将一朵还带着露水的向日葵递给他,温和道。
而现在他只想将这株和他相配的向日葵送给丹恒。
以前约会时他也常常给丹恒带花——银狼友情价搜索整合提供的约会指南说送花会让约会对象的心情更加愉悦。
事实证明收到花的丹恒看上去确实很开心,在看见穹带来的花时,他似乎能从丹恒看向花的眼睛里看到与花截然不同的景象,晴雨,云雾,山川,日月,花鸟似乎都在里面恣意生长。
但我的眼睛会更好看些,穹想,因为我的眼睛里还装着一个丹恒。
后来他不得不在丹恒面前继续伪装维持着一个贫穷但热爱生活的小司机身份时,丹恒考虑到他的经济状况不让他再继续给自己买花才作罢。
虽然他卡里的实际余额已经足够让他用昂贵的鲜花淹满几千栋他们家的小别墅,但倘若穹的余额只剩下两个零时他大概也会毫不犹豫买下花束——因为丹恒看到花的神情在他眼里比世间的所有美好都让更加人心动。
等穹在他们家停车时丹恒恰好出来,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却依旧显得俊美斯文。
他屈指敲了敲车窗示意穹下车,于是穹自觉与丹恒换了位置,坐上了副驾。
“丹恒,送你的。”
穹邀功似地举着向日葵往丹恒跟前凑了凑,柔软的暖黄色花瓣扫过他的鼻尖,泛起微微的痒意。
“很漂亮。”丹恒说,“像你的眼睛。”
他声音很淡很轻,却仿佛含着万重山那般真挚。
“那我下次还能给你送花吗?”
穹心念一动,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丹恒。
丹恒一顿,似乎被他眼底的灼灼打动,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随即低下头帮他系好安全带。
“可以。”他发出一声近乎投降的喟叹。
—————————————————
二人结束约会到家时穹的终端响了响,铃声是三长一短的扣门声,代表着新的任务已经下达。
【下周一,亚德丽芬会馆,坐标116.23,24.86,任务目标,提取代号009【星核】信息密钥 】
星核,也被称为【万界之癌】,是散播不幸与灾难的源头之一,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在开启前根本不知道它到底会冒出什么东西——可能是戒指,可能是玫瑰,甚至还可能是一杯难喝的姜汁可乐。
当然,这只是来自穹不责任的想象。
而统领着【毁灭】组织的纳努克麾下的军团正是利用着星核将世界上各个地域变得支离破碎,只有当代表该地文明的最后一簇火苗熄灭,他们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去,寻找下一个肆虐摧残的目标。
而星核猎手的目标十分简单——寻找,狩猎,收购,夺取星核。
在艾利欧的预言以及星核猎手的干涉下,星核的流动被紧盯着,并如愿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他曾问过艾利欧,夺取星核的目地是什么,毕竟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就挂在收集这种带有负面影响却有着价值的【珍宝】的路上,虽然他每个月领到的工资确实非常丰厚。
对方少见的沉吟了一会,随后便笑眯眯地回道:“你就当是在拯救世界吧。”
好吧。
穹思索了一会,又继续奔赴在收集着星核的路上,毕竟拯救世界听起来还挺酷的,不是吗。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该,如何,向丹恒告知自己要【出差】这个问题。
“......”穹苦大仇深地皱起脸。
【同事因为抽卡沉池去酒吧买醉结果出来时被疾驰的车撞到近期生活不能自理,助人为乐的自己毅然挺身而出要去照顾她两三天?】
还是【同事因为不想活着去跳楼结果因为操作不当导致全身粉碎性骨折,善良的自己毅然决定伸出援手】
要不还是找卡芙卡帮个忙催眠一下丹恒好了。
在艾利欧信息送达的同时,丹恒的终端也同时震了震,大概是来自编辑部的消息,他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熄灭了屏幕。
“我这周天需要出趟差,为期大概三四天。”
对,没错,他刚刚想到破罐子破摔时确实想这么说,但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作为一名司机要出差的问题?
不对,好像不是他自己在说话。
意识到不对劲的穹猛地抬头,看到了自家对象似乎带着些许歉疚的翡色双眼。
那一刻,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负责丹恒的编辑部送上自己热情洋溢的问候——褒义上的。
“好,没问题。”
他满口答应,等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带着点迫不及待,于是他补救般地凑上前环上丹恒的颈脖,翘着的灰发与丹恒的黑发顿时亲密地缠在了一起,丹恒一垂眸便可轻松望进爱人亮晶晶的琥珀色眼底。
“我是说,我会在家等你。”他心虚地在丹恒耳边补充道。
丹恒似乎并未发觉他的心虚,只是无言地搂紧了落在穹细窄腰间的手,让他们更加亲密地贴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暖融温度让穹耳根有些发烫。
“我会想你。”丹恒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清冷的嗓音似乎带了些异样的浓厚情绪,坦率到让平时对情绪感知有些迟钝的穹都有些不安。
“你想的话随时可以通过终端联系我。”
穹下意识接过他的话茬,“就是有时候我可能会有点忙,如果接不到的话,我后面会回过来,但如果那时候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穹不算是多言的人,但此刻意外得有些凝重的气氛让他不自觉开始絮叨起来,青年温和稳重的声线让丹恒原本有些复杂的心绪开始平静下来,却依旧无法割舍怀里的这份温暖。
见识到自己爱人在分离前夕意外得有些黏人的一面,穹美滋滋地亲了亲丹恒柔软的唇瓣,
“记得早点回来,丹恒。”当然,他也会一样。
“好。”丹恒轻轻应道。
我会早点回来的,他想。
—————————————————
发送到丹恒终端的短信内容很简单,但牵扯到的对象却十分棘手。
内鬼克莱德窃取了资料库中在纳努克的组织中所有潜伏特工的代号名单并逃之夭夭,如果这份名单遭到泄露,境内所有特工的身份都会被人肆意贩卖出去,反物质军团的爪牙不仅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撕碎,近年来大家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经过同僚破解的信息来看,克莱德与那位买家的交易地点则定位在了【毁灭】其中一名下属的老巢,亚德丽芬会馆。此处危机重重,星穹特工组将全体出动。与此同时,隶属其他组织的特工也会参与并辅助他们的行动。
亚德丽芬会馆的占地面积大得有些惊人,从这座建筑富丽堂皇的程度就可知非一般的富豪可以承受,再者这个地方民风淳朴,势力复杂交错,攀比成风,光是听到驻足在香槟塔前两位宾客的唇枪舌战就让人开始脑袋泛疼。
戴着面具,以来宾身份进入亚德丽芬会馆的丹恒举着酒杯面不改色地听着来自三月七私人频道的念叨,“丹恒啊丹恒,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可千万不能再像先前那样为了KPI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
如此暖心的话大概还有转折,果不其然,三月七的凉水在下一秒如约而至:“我还没看到过你的小男朋友呢,虽然在你的终端桌面上见过一次,但果然还是见到真人更意思点,听说他游戏打得不错,有机会让他拉上咱一起玩啊....”
还没等三月七说完,私人频道在下一瞬便被利落切断,重新进入了星穹特工小组的专项任务频道。
“这次我们小组的任务是找到克莱德,夺回名单,为了确保他的【忠诚】,买家要求他以原本的样子进行交易,在明知被窃听信息的情况下还敢明张目胆地提出如此要求,说明买家不仅想要将名单拿到手,还有着一举歼灭我们的底气,记住,谨慎行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发起冲突。”
瓦尔特负责监控和干扰安保系统,他沉稳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缓解了略显紧张的氛围。
“放心吧杨叔,这次我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这个高跟鞋硌得我脚疼...等任务结束后我一定要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
任务是转移和接应的三月七看似无心应酬地晃悠在点心桌旁,拿了块精致的点心细细品尝,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一楼会馆中的人群。
“暂时没发现他。”她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小三月,你继续守在门口,我和丹恒负责排查剩下的楼层。”沉默了许久的姬子开口道。
“好,我会在短时间内用先前的图像覆盖你们的行动轨迹,但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注意到数据异常并且捕捉到你们的动向,注意安全。”瓦尔特有条不紊地侵入暗网黑进监控。
“要是能找到这座建筑的供电箱就好了,不过要关掉一定很麻烦,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可以帮帮忙。”
三月七刚应付掉一个前来交谈的宾客,拍拍胸脯刚要哀叹就发现眼前一黑。
“呃…难不成好心人真的来帮忙了?”她眨巴眨巴眼,迟疑道。
“趁现在抓紧时间行动。”
丹恒在一众惊慌惊喊声中利落地避开正在推搡着的人群,快速走进亮起应急灯光的安全通道。
穹趴在地上惊魂未定,冷汗浸透衬衫紧贴着他的腰肢,冰得他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银爱卿…护驾有功…朕重重有赏。”他虚弱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谁懂啊家人们,遇到下头红外线了,不仅会实时移动,还完全找不到规律频次可言,刚才就差0.001寸他就要在这间布满重型枪械的密室失去鲜活的生命了。
“免礼,快去拿密钥。”
她语气不咸不淡,头上却也微微渗出了汗,刚刚如果不是银狼及时黑入供电箱让它高频运作过度发热导致暂时性短路,穹恐怕就得在她的电子屏幕上跟着打上花火了。
穹迅速将设备贴上端脑,微量迸出的电流让它在运作的同时限制住相关功能,待短暂的一声嘀后顺利抽出,随后从刚切割出的洞口利索地攀进电梯井里,顺着绳索加速下滑。
此时的电梯恰好卡在了三楼,他索性拿出内含火箭树胶的小拧巴吹泡糖贴在电梯门上,待爆破声过去后从洞口中探出,反正都这么混乱了,再混乱点无所谓吧,除非还真有个保镖未卜先知守在电梯门口...
然后穹刚出洞口便被一个黑影迅速摁在了地上,他暗骂一声,迅速拱起腰借力踹向黑影。
对方显然也不是个好应付的对手,在瞬间意识到他的动作后及时用手肘从侧面缓挡他的攻势,两人一时之间竟打得有来有回,直到他从脚踝系带处抽出的战术小刀抵在那人的颈脖处,同时他的下腹也抵上了一柄手枪,细小的血丝顺着锋利的刀面蜿蜒而下,二人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
此时穹的胸膛不住地起伏,挨了几拳的伪装仪彻底宣告罢工,对方显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左肋被猛地肘击了一下,面具也跟着咕噜滚落在了地上。
僵持了没一会电路便重新恢复了供应,楼下也同时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二人在看到对方的同时都微微一顿,穹下意识挪开了手上染血的刀刃,而抵住他的手枪也被收回。
随即他腰间一紧,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只见面前原本闪着红灯的门锁立刻亮起了绿灯,二人刚钻进房间落了锁便听到了外面同步响起的脚步声。
“......”
一时之间二人谁也没开口,直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穹下意识就要拧开门走出去,结果冲锋衣的下摆被轻轻牵住,只需要稍稍用力便可以扯开。
穹跟着这股力道停住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句疑问句偏生被丹恒念成了陈述句。
耳麦里银狼原本询问的声音在丹恒说话的瞬间便诡异地消失了,思绪实在纷乱,穹索性摇了摇头,他从小便是这样,当他不想说话时,谁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刚触碰到门把手,穹就被身后的人覆上肩膀被迫转身,琥珀色眼瞳还没来得及燃起愤怒的火星就被落在唇上的温热给浇得一干二净。
这个吻清清淡淡,仿佛只是一对爱人在夜晚中情不自禁的缠绵悱恻。直到穹咬破了丹恒的唇瓣,血腥味在二人的唇舌交流中弥漫开来,让这个吻像野火四起般激烈起来。
穹最后咬了咬丹恒的下唇,主动后退一步结束了这个吻。他带着枪茧的指腹沾了血,晕红的眼尾带着还没散去的冷意。
“回去再找你算账。”他嗓音带了些沙哑,琥珀眼瞳里的挑衅偏偏显得明亮又生动。
等他从监控死角顺着绳索滑落并且避开游荡的安保潇洒地走出会馆时,银狼咳了咳,成功让他平地一个踉跄差点闪到腰。
拐角路旁低调的小轿车降下车窗,露出了银狼幽幽的眼睛,“密钥。”她摊开手言简意赅道 。
显然,就算穹的新婚对象是个真狠人也无法阻挡银狼想要立即下班回家打游戏的坚定决心。
接过密钥后她心满意足地升上车窗,并且不忘抛给他一个大袋子,里面装填着各式的武器以及几个口香糖微缩炸弹,甚至还贴心地配备了一个小型粉红色火箭筒——穹严重怀疑这是出自某位都市丽人小小的恶趣味。
“......我还以为你会不赞同我的想法。”他抱着袋子喃喃道。
“艾利欧说让你放心干一票大的,以及你这个月的奖金归我了。”银狼好心降下车窗,看得出艾利欧的信息是刚发不久,因为她眼底由于被迫窃听情侣之间的恩怨纠缠而产生的幽怨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谢主隆恩。”穹虔诚地朝着银狼的方向拜了三拜,又被来自身后猝不及防的重拍差点没给拍进脚底的油柏路里。
有着高大盔甲的机器人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制造骚乱方便穹潜入的任务,身上还带着一股未散去的硝烟和汽油味,不远处来自猎犬的狂吠声由远及近:“小子,我们等会再来接你,记得别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不然可太逊了。”
萨姆坐上驾驶座,漆黑轿车像是一枚子弹带着银狼疾驰而去,穹则在原地叹了口气,眼底的琥珀色在暮色余晖中显得晦涩不明。
好吧,看来是时候出发了,老伙计,他拍拍鼓鼓囊囊的包袋,里面的枪械同时作出了无声回应。
“杨叔,他们现在打算将会馆彻底封锁,我现在已经出了会馆,等着接应姬子姐和丹恒,但是那份名单...”
“那份名单现在在幻胧手上。”三月七的话被一声冷静的男声打断,“我已进入交易现场。”
姬子的私人频道出现了些杂音,但很快恢复:“我和其他同僚顺便在路上解决了一部分安保,正在安装爆破装置。”
看来这次需要给【毁灭】准备一份精心的大礼了。
“克莱德,看来你的警戒水平在离开特工组后已经下滑到一个颇为可怜的水准了。”
空旷大厅中回响起女人漫不经心的调笑话语,让人无法准确揣度出她的心思。
“还不现身吗,引起混乱的扰人小虫子。”
女人勾着红唇将手一松,名单翩翩落地,顷刻发射出的子弹被克莱德亮出的手持防弹盾牌弹开,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
马格南手枪连发的几枚子弹精准地将丹恒的路径彻底封死,丹恒抱着击云冷静地半蹲在障碍物后,紧绷着的肌肉蓄势待发。
被拉开环的手榴弹轱辘着滚在光洁到可以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上,精准地被送到二人身旁,嘀嘀两声,爆炸的火焰几乎将两人完全吞没。
“丹恒,真的名单已经被找到了,爆炸装置也安装完毕,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来接应你。”姬子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在爆炸声和火光中显得不太微弱且不太真切。
敌人如潮水般倾巢而出,丹恒的神色在火光中依旧显得平淡:“收到。”
子弹如雨,昂贵瓷器的破碎声如同雨后春笋般扰乱着人的听觉神经,幻胧在咫尺火焰中第一次撕破了从容的面具,眼睛像是淬毒,直直地朝他射去,刚得到菲诺丝被干掉的消息让她心烦且气闷。
“把他解决掉。”
她恨恨地钉了眼还在冷静周旋的身影,优雅的礼服下摆被刚刚溅出的火星烫开,灼出几个丑陋的小洞,开了几枪后蹬着高跟鞋离开了。
又将几个来不及反应的敌人利落干掉,丹恒半蹲在新的障碍物前,将手里改装过的击云快速切换成冲锋枪,心中估算着支援还有多久到来的预计时间。
三月七绷紧神色跟随着人群从会馆出来,直到一个灰发的年轻人与她在门口擦肩而过,她鬼神差使地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她摇了摇头,又将心神放回正在前线奋斗的同事们身上,“大家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她攥紧胸口的礼服小外套,一边小声祈祷碎碎念。
偏开头躲过纷飞的瓷屑,丹恒就地一滚躲过子弹的飞星,长时间剧烈的动作和思考让他微微喘着气,漆黑的手枪洞口不偏不倚地瞄向他,脑海里却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片段,有着琥珀色眼瞳的青年在火光中像一团野火,燃不尽,烧不完,比杂草荒芜,在荒川中恣意野蛮生长。
巨大的爆破声激起一阵嗡鸣和动荡,子弹的轨迹被重新定格,打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丹恒举着枪精准打在刚刚瞄准他开枪的敌人身上。
刚被炸开的大门前空无一人。几个分神的敌人被来自上方砸落的镂空豪华吊灯压倒在地上,来人轻巧落地,像一只矫健的野猫。
近身将剩下的几人利落干掉,来人琥珀色的眸光在火焰中熠熠发亮。
走吧,回家。
丹恒从他金亮的眸中读出了未能说出口的话语。
于是二人不再多言,默契地边打边撤离,丹恒摁下耳麦,将昂长的信息压缩成简短的话语,传达给行动以及候命着的特工组。
有序的爆破和轰鸣声在他们攀上隔壁高楼顶层的瞬间立刻响起,穹刚松开腰间的绳索,还来不及遗憾自己的火箭筒没能派上用场,就被来自身后的巨大冲击给压倒在地。
平日里冷静的狙击手微微喘着气,一语不发地把他摁倒在地,清俊的脸上有着汗水和蹭上的尘土,在暮色残阳中依旧帅到不可思议。
耳麦里的语音频道在此刻简直乱成了菜市场,有欢呼着任务终于结束的,有询问丹恒现在如何的,还有暗搓搓竖着耳朵等听八卦的。
但现在的一切都无法顾及,他摁断耳麦,喧嚣乍然消失。
丹恒垂着眸子凝视着身下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穹,沾染上硝烟的手指微颤,被人下意识捏紧揉搓着他粗糙的指腹,像是小心的安抚。
“......抱歉。”
他清冷的嗓音微哑,呼吸频率略微急促,鸦青色的羽睫像是蝴蝶扇动着人的心。
而穹的回应是撑起手肘仰起脸在丹恒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对不起。”他也看向丹恒烟灰色的眸子,也认真道。
这一切真是太戏剧了,却偏偏让穹的内心升不起一星半点的恼火——因为他发现就算丹恒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依旧无法拒绝内心深处向丹恒靠近的想法。
丹恒亦然。
不远处传来爆破声仍未停歇,丹恒敛眸捏着穹还带着灰的脸颊重新亲了上去。
先前三月七和杨叔看过的电影中似乎也有过这一幕,主人公们在弥散的硝烟中接吻,一旁路过的丹恒对此不置可否,因为这具有极大的危险性,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永久性耳鸣和耳膜穿孔。
“丹恒老师,你能不能有点情趣,这可是今年被评价为最罗曼蒂克的一段场景。”
粉发少女夸张地挥舞着双臂,反对着来自一向冷静又毫无情趣的狙击手的理智发言。
飞鸟衔走落日,星子在深蓝色的天幕中渐渐亮起,穹闭上眼搂紧丹恒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世界中仿佛只剩他们,这确实很浪漫,丹恒想着。
“回家?”穹问。
“回家。”丹恒答。
【藕饼】神不渡我,我自渡神(17)
一个没按预想发展的掉马
*考古系敖丙出门修理哪吒神像,结果被神像🪷了。
*魔童藕饼
*现代背景,神仙哪吒 x 转世成人的敖丙。
*民俗传说参考现实并进行了部分修改,地名也是。
17.哪吒
“糟咯!”
太乙手中的扑克牌散落一地,差点摔到沙发下,“哪吒咋个放火把云楼宫烧了!”
他感知到之前部下的法阵被猛烈的三昧真火烧过,完全崩碎。太乙真人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脚下生风向天上飞去。
一起打牌的李靖和殷夫人也匆忙赶上。
“吒儿难道入魔了?!”殷夫人声音略带颤抖。
李靖飞到太乙真人身边,皱眉问:“哪吒自升仙后,再未显露魔气,上次心魔劫也才未过去多久,怎...
一个没按预想发展的掉马
*考古系敖丙出门修理哪吒神像,结果被神像🪷了。
*魔童藕饼
*现代背景,神仙哪吒 x 转世成人的敖丙。
*民俗传说参考现实并进行了部分修改,地名也是。
17.哪吒
“糟咯!”
太乙手中的扑克牌散落一地,差点摔到沙发下,“哪吒咋个放火把云楼宫烧了!”
他感知到之前部下的法阵被猛烈的三昧真火烧过,完全崩碎。太乙真人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脚下生风向天上飞去。
一起打牌的李靖和殷夫人也匆忙赶上。
“吒儿难道入魔了?!”殷夫人声音略带颤抖。
李靖飞到太乙真人身边,皱眉问:“哪吒自升仙后,再未显露魔气,上次心魔劫也才未过去多久,怎么会突然入魔。”
“哎呀,寻常神仙要么直接过了心魔劫,要是几次都过不去,要么被心魔反噬而死,要么被天雷劈成灰。哪吒捱了三千多年的心魔,隔个几十年就挨雷劈一回,谁晓得他怎么捱过来的。就怕他万一像第一次一样入魔咯,我才布了阵法嘛。
“当年哪吒头一回过心魔劫,直接入魔,乾坤圈也压不住,方圆几十里都被他烧成焦土。那么多神神人人都制不住他,要不是杨戬把他拖三泯江里面去,那一圈子人全都要当柴火被他烧死。”
“虽然天雷拿哪吒没办法,但是他那个心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哎呀——自从灵珠碎在他手里,这娃就疯疯癫癫的,如果不是他悟道成圣的时候真的找到敖丙的魂魄,我都要怀疑他疯求了。”
殷夫人担忧地插话:“可敖丙已经转世成人,吒儿怎么还心魔难消。”
“对啊,敖丙已经活过来了。”太乙真人也疑惑地皱起眉。
李靖飞得更快了些:“我叫了金吒木吒回来,我们先去看下情况。”
一行人飞至云楼宫,见遍地火焰烧过的痕迹,莲池已被焚至干涸,哪吒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朵莲花,神色如常,就是嘟着嘴,捏着花茎转来转去地看,花朵随着他的动作变成无数颜色,从赤红到碧青。
三位长辈松了口气,脚步也慢下来,缓缓飞行。
哪吒感知到气息,让手中的莲花化回神力,疑惑地起身询问:“怎么了?”
三位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殷夫人上前一步,“吒儿啊,你怎么没在人间陪敖丙?”
哪吒飞起的长发都落下去一厘米,低声道:“他有自己的生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召出风火轮,“我去东海一趟,有海妖生了灵智,这几日在海上兴风作浪。”
“什么妖物啊,化身不行吗,还要你亲自去一趟?”
“心情烦闷。”哪吒扔下一句,拜别母亲,飞身出去。风火轮在云间拖出一道火焰的裂痕。
海面上,狂风四起,巨浪滔天。
此时正是夜晚,一艘船点着灯,在浓黑的巨浪中颠簸,而周围的海水正变成深渊巨口,露出墨蓝的牙,要将这艘船整口吞下。狂暴的水砸在船上,砸透金属的板子,舱室内几个人瑟缩着聚在一起,脸色煞白,已经放弃抵抗,发了一堆求救信号出去,双手合十,开始漫天求神拜佛。
噌!
一杆火尖枪破浪而来,直直插入一只庞然的海兽,腥臭的血肉瞬间爆开,炸到各处都是,死亡降临。哪吒心情不好也懒得躲,任由鲜红的血液浇到他身上,一身死气地立于波涛汹涌之间。
尸体四散,正有鱼群前来分食,忽地一团火燃了起来,将海妖的灵魂烧净大半,只留一丝微弱的魂魄投入天地。
哪吒满身鲜血,仍觉得心中烦闷无处可去,妖兽太弱也不能让他打个痛快。
海上,船只已被无情的海浪毁了发动机,依然在海洋中苦苦挣扎。哪吒垂眸看了他们一眼,求救的信号被递到更远方。
狂暴的海面上忽地升起一道清泉样的水流,在半空中凝聚,流光落下,一个相貌端方的女性出现在这里。她伸出纤细的右手压下去,异常的巨浪渐渐小下来,虽还在海中激荡,却不至于毁船灭命。她并未被哪吒浑身血污的模样惊到,微笑着点了下头,“中坛元帅”
哪吒应了下。
远处,一艘海警船向这边高速航行,亮着灯从黑暗中破来,他们接到了信号,正冲向破损的船只。妈祖平静的目光看向那里,化身再次化为水流,跌回海中。
哪吒盘腿浮在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海水温和地流动,倒映满是星空的天。他坐在这里,直到朝日升起。鲜血在他身上干透,一身赤红的哪吒拿出手机,算了下敖丙平常起床的时间,准备发消息过去。
敖丙的信息却先一步到来:[我想见你]
红衣神仙肃杀又冷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笑意,瞬间一道海水浇在身上,洗去所有血污,三昧真火烧过,什么脏臭都被燃了干净。
整洁清爽的哪吒幻化出一身时尚的打扮,往虹城飞去。
敖丙强迫自己进入睡眠。他一口气试了好多东西,什么α波、β波、δ波,睡前冥想,但都不起作用。直到一点多,他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头发散开,水草样和枕头缠在一起。
为什么会没有疤?
敖丙怀疑自己在发疯。
在梦中看到哪吒后,他想他这辈子完了,他将再无可能爱上别人。
看到“李三藕”后,他又想他疯了,竟把对神仙的沉迷移情到一个现实存在的人身上。
在行宫看着木塑像,他又想他傻了,正把对一个现实人的心动移情到不存在的神仙身上。
他们用一样的脸把他搞到脑子混沌。
敖丙扯开了手上的发带,握在手里,终于陷入睡眠。他做了个混乱的梦,“李三藕”、梦境中的哪吒、木塑像在他面前不停地路过,直至旋成一个漩涡。他伸手想要触摸,却突然被磅礴的雨挡住了去路。
敖丙焦急起来,他开始奔跑,远方的三个身影重叠又分开,可都在远离他,只剩下大雨。
他发现自己正在江面上狂奔,江水将他向上托起,三个影子叠在一块,变成一个枯坐在江畔的人。他突然浑身被疼痛切过,雨水正变成黑色的鸟,悲鸣着穿过他。
敖丙挣扎着从江中伸出手,去抓江畔的人——
哪吒!
敖丙从梦中惊醒,心脏钝痛,他缓了一会儿,眼前却看到一片红色。
他睡的时候没有关灯,这会儿灯光打在他手中的发带上,红色的,像纱,像丝带,像绸缎,金色的莲花与火焰纹样,像混天绫。
他把混天绫捧到了唇边,嗅到莲花的香气。
他在木塑像上嗅到莲花的香气。
他在梦中的哪吒身上嗅到莲花的香气。
他在现实中的“李三藕”身上嗅到莲花的香气。
他甚至要从自己身上嗅到莲花的香气。
他似乎被包裹在一朵巨大的莲里太久,以致那股香气经久不散。
敖丙点开了备注为“哪吒”的对话,盯着哪吒的头像看了好久,控制不住笑起来。他也是傻了,藏个疤对神仙来说不是很简单。
退出对话框,敖丙随便翻了翻朋友圈,他新加的一个行宫工作人员昨晚上转发了几条三泯江的货运统计,集装箱运输量创下新高,配图里,江面上船灯如星河流动。又刷过几条猫猫狗狗,美食美景,他看到陆仁刚转发一条高中公众号的推文到朋友圈,看来是在值夜班。
他于是打扰了一下朋友。
敖丙:[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陆仁:[和你打球那个?我当时就觉得你俩要有问题。长得挺帅的,人好就谈呗。]
敖丙没回复。
陆仁:[……]
陆仁:[你别跟我说是哪吒,他就算存在也是神仙!]
敖丙刚到高中,和少儿班的同龄人总是玩不到一块去,住校的少儿班男生也少。陆仁入学时,小敖丙已经孤零零上了一年学。陆仁宿舍正好空张床,宿舍长开学没多久就找了宿管,让敖丙搬去了他们屋。那时候,宿舍的人就已经发现,敖丙特别的痴迷哪吒,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敖丙年纪小又没有亲人才找了个精神寄托。
没想到上了大学后,敖丙对哪吒的痴迷程度愈演愈烈。
陆仁提醒敖丙:[你是个人,敖丙,你要过现实的生活。]
敖丙敲了半天,语焉不详地回复道:[都一样,我很现实。]
敖丙看向手中的混天绫,一团烧不尽的山火烧过来,敖丙嘴角扬起,握着它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醒,敖丙立刻发了消息给哪吒:[我想见你]
敖丙:[晚上去江边逛吧]
哪吒如约而至,就是看起来精神不佳。三泯江的江水在银月下清亮而美丽,漾着无尽的光,像把月亮偷了下来,柔和却晃眼。
他们路过一个买荷花切花的摊位,敖丙没有要已经盛放的那些,而是挑了很多待放的花苞,抱在怀里,说准备回去养到开花。
“这种花苞很难开花,你容易养死。”
敖丙抬头直视哪吒的眼睛,勾起的嘴角嵌着月光,意有所指地回答:“我可以问你。”
哪吒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什么软而痒的东西勾了一下,他看见月亮在江水的怀里。
他们路过了几个拍照的外国游客,敖丙突然停了下来,他手腕上的混天绫散开了,正往地上飘落。
敖丙抓住混天绫,向哪吒伸出了左手,“你能帮我系一下吗,我自己系的总是会松开。防蚊虫挺好用的,这两天都没有被蚊子咬。”
敖丙没有被咬自然不会是因为混天绫,他被另一种东西保护着。
哪吒接过混天绫,他用力地攥紧了敖丙的手,强硬地往自己这边拽紧了一些,像在抢人,嘟着嘴,一言不发。哪吒的手心越来越烫,但一直是人体可以接受的温度。他松开,两只手拿起混天绫,慢慢缠上敖丙的手腕。
敖丙的心脏牵扯血管跳动起来,动脉在他的手侧跳动,击打在绸带上。这条快和他融为一体的红绸带突然就变成了异物,紧而痒地捆着他的手,叫血液无法流过去。
“你昨天为什么拒绝我。”哪吒的声音被沙子磨过。
“我有很喜欢的人(神)。”敖丙故意把最后一个字说得含混不清,气流和声音从他的舌头和上颌间挤出去,
哪吒看起来很不高兴,嘴角和眼角都向下倾去。他很想把敖丙绑得紧紧的,捆起来,就困在他怀里,让敖丙哪都逃不掉,可他手上的力气却用得恰到好处。哪吒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被沙子埋起了。
混天绫的末尾系成蝴蝶结,贴在脉搏处,敖丙动了下手,他看向哪吒熟悉的面庞,轻声开口:
“我喜欢你啊,哪吒。”
“你叫我什么?”哪吒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注视敖丙,凤尾一样的眼睫颤动,像孤零零飞行时,被雨水打湿了羽毛。
敖丙反扣住了哪吒的手腕,纤长的手指从乾坤圈中钻过去。
哪吒再次置身一场暴雨,灵气激荡,雨水不歇,要将天地都淹没。敖丙躺在他怀里,湛蓝的双目已失了焦距,雨水浸透全身,蓝色的长发像水一样同雨水一起流去。
奄奄一息的敖丙已经无法视物,他只是凭直觉,把涣散的眼神投向哪吒,他勉强扯出一抹笑苍白的嘴唇颤动,没能发出声音,只无声地吐出两个口型:
“哪……”
“吒……”
时间裂了个缝,从哪吒心脏那里,那两个口型再次浮现,这会却有了声音。他终于听到敖丙的声音——
敖丙笑着看向哪吒,眼眸莹亮,声音清润。
哪吒清晰地看到敖丙的舌头轻抵上颚,听到声音从鼻腔中共鸣而出:
——“哪,”
山峰倒下了,云朵倒下了,牛车吱吱吖吖从泥泞上碾过了,铁蹄踏碎残垣跨越尸骨跑过了,驮着麻袋的骡子踉跄走过了,咩咩叫的羊群被牧人赶过了。屋舍燃起了炊烟又被战火烧尽,城池立起了高墙又坍圮成废墟。行舟过江,渔歌唱晚,舟上人下一刻被抬入坟茔,坟头青草枯了又生,生了又死。一代代人死去,车马不见,牛羊散尽。天地唯余三泯江奔腾不息。
敖丙的嘴唇继而向两边轻轻扯开,口腔中发出轻轻的爆破音:
——“吒。”
在敖丙背后,高楼林立,霓虹灯编织夜晚的梦境。路边摊在吆喝,重复的喇叭声,汽车在奔驰,呼啸的风声,行人在谈笑,喧闹的人声。高架上车流如织,灯光如虹,一辆高铁呼啸着穿过。敖丙背靠无尽的繁华,江水从他的一侧流过,另一侧是人间的灯火。他立在这里,对哪吒笑。
哪吒看向敖丙,无尽的江水卷走他,又推起他。死亡被江水带走了。在三昧真火上下了三千年的暴雨终于自他身体里流出来。
眼泪自哪吒赤红的眼眸中涌出。
敖丙手中的荷花花苞突然炸开,一瓣接一瓣,一朵接一朵,江上行过一艘船,蓝色的灯光自那上面扫到他们身上,叫红色的花苞被蓝色的光浸泡,绽成紫色,花瓣舒展,花芯中散逸无尽的清香。
花开了,是莲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