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新】Perseids(4)
蓝鹦鹉最近收获了一位酷爱日本文化的熟客。他是黑羽在大学里的朋友伊恩,不久前在日裔区闲逛,偶然走进了寺井的居酒屋并与之结识。
伊恩进入店内,向店主寺井与店内另一位客人罗森伯女士问好,这位老妇人正是由他介绍成为黑羽的室友,如此说来他们颇有缘分。只不过黑羽现在已经去欧洲当了好一阵交换生,与罗森伯女士做室友的日子也过去许久了。于是他聊起了朋友的近况,用夸张的语气说:
“都学期末了这厮竟然不打算回来,上次还嫌我话多,明明是日本人话太少了!我怀疑是看上那里的姑娘,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吧!”
说完松开录音键,原封不动地把他向居酒屋的二位的抱怨发送给黑羽。
罗森伯女士慈祥地安抚,据她所知黑羽先生是个重...
蓝鹦鹉最近收获了一位酷爱日本文化的熟客。他是黑羽在大学里的朋友伊恩,不久前在日裔区闲逛,偶然走进了寺井的居酒屋并与之结识。
伊恩进入店内,向店主寺井与店内另一位客人罗森伯女士问好,这位老妇人正是由他介绍成为黑羽的室友,如此说来他们颇有缘分。只不过黑羽现在已经去欧洲当了好一阵交换生,与罗森伯女士做室友的日子也过去许久了。于是他聊起了朋友的近况,用夸张的语气说:
“都学期末了这厮竟然不打算回来,上次还嫌我话多,明明是日本人话太少了!我怀疑是看上那里的姑娘,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吧!”
说完松开录音键,原封不动地把他向居酒屋的二位的抱怨发送给黑羽。
罗森伯女士慈祥地安抚,据她所知黑羽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他只是有自己的事要忙,绝不是想摆脱你这个朋友。而寺井店长只是对年轻人恶作剧似的较劲报以祥和的宽容。
回信提示音很快响起,伊恩看了一眼手机,哈哈大笑,将屏幕转向二位忘年交。
黑羽对他的中伤没有做任何反驳,只是发来一张图片,按糟糕的画质判断似乎是用聊天软件的摄像头实时拍摄的,画面中是一个十来岁的小麦肤色女孩,眼神阴鸷地冲镜头比了个中指,背景摄入了那朵世界上最著名的玫瑰窗。
Perseids(4)
|快新
|本文为跳舞有时番外
圣路易岛上的排水系统出了问题,而水管公司员工正在闹罢工,如今岛上乱成一锅粥,从居民到游客都不能幸免。
周一早晨,哥哥举着赶制的木牌出门,帮水管工一起抗议去了,早点帮他们争得复工条件可以让他们早日开工,爸爸妈妈压根没当回事,反正现在连盘子都洗不了,用水槽就有可能淹了店面,干脆给自己放假去郊外溜达,临走前叮嘱阿蒂尔乖乖上学去。
阿蒂尔就在这一天决定将邪恶的念头付诸行动。
学校若是事后联系父母,她就说自己也去市区参与罢工了,哥哥不就是榜样吗?她只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天时地利下,谁会认为不懂事的十二岁小女孩蓄意逃课呢?所有事都会被年龄糊弄过去,无论是坏事,还是好事,都不会被重视。
当然,如果只是趁乱不去上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挑战性。所以她决定去西岱岛上偷东西,那里一年到头挤满游客,遭窃本就很难追回,外国游客更不愿打乱游览计划过多追究,大都自认倒霉不了了之。巴黎本来就是个扒手遍布的地方,如果要犯罪,从扒窃开始练手最合适不过了。这又不得不说起她的优势——一个小女孩,天然让人放松警惕。
阿蒂尔有一个习惯,在看店无聊时练习翻硬币。手指灵活恐怕是她唯一的特长,但除了把玩硬币她也不会别的,没试过快速把东西藏进袖子,也不会任何一种扑克戏法。今天她要通过偷东西,好好验证一番自己的天赋。
她握着拳头大步踏过桥,打算去商铺街下手。她想起儿时父母与这条街上经营快餐的店主打官司,控告对方窃取自己家传的冰淇淋配方,结果是对方不愿纠缠,选择破财消灾达成私下和解,她觉得她们家就像卑鄙可笑的敲诈犯。
因为这桩官司,阿蒂尔在学校被取笑。她倒不怎么在意被取笑,但是大她近一轮的哥哥早就从学校毕业,没有上大学而是直接进店帮工。她觉得这不公平,因为哥哥再也没有机会被同学取笑了。
其次,一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恐怕也要交代在这所敲诈窝点里,整日守在前台,收钱、找零,扳甜筒机把手,舀冰淇淋圆球,重复这么几件事一直到死,她宁愿去塞纳河里做一支可口可乐罐子,至少拾荒者捡到她踩扁收装时发出的响声十分悦耳。噢,她最近培养了一项新爱好,在街上收集被丢弃的,尚且完好的塑料瓶和易拉罐,然后踩扁它们。拾荒者们的领地意识很强,她自然不敢私吞这些垃圾去卖钱,所以踩完都是放在原地的。
阿蒂尔思绪发散,凭借本地人对道路的熟悉,一边开小差一边大步地走着,经过圣母院前广场时,无所事事的鸽子令她改变了主意。她看不惯这群无忧无虑的小动物,于是决定去圣母院里行窃。
真是大逆不道,邪恶至极的举动!但全都要怪这些旅游景点免费开放不是吗?好像外墙上的雕像真能挡住魔鬼似的。人们总觉得在基督的殿堂里,任何邪恶的念头都会收敛一些,沐浴在神圣肃穆氛围中,仿佛心灵也会被净化。真相是,它只是一座挤满了臭烘烘灵魂的,花了两百年才建成的石头房子,圣殿是一场共感错觉。证据就是她不费吹灰之力摸走了钱包,她只是在拥挤的客流中随意确认了前面游客的外套边角有点鼓鼓的,就下手了。就算里面不是钱包,也是无所谓的。
得手后,阿蒂尔快速把赃物揣进自己的口袋,拨开人群沿着游览路线快步经由出口离开。一个小姑娘就算匆忙从人缝儿中挤过去,也没有人计较。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兴奋,实际上却没什么感觉,便决定多试几次。频繁潜入肯定会引起那个发说明书的神父注意,虽然很中意这个作案地点,今天要是再打算下手,她还是换几个地方吧。
走出够远了,她认为可以查看战利品了。大人的钱包把她小孩子的口袋撑得紧梆梆,可刚碰到口袋里的东西就发觉不对劲,她偷的是一个皮夹子,怎么可能摸上去毛茸茸的呢?阿蒂尔用力把可疑的东西扯出来,发现是一只愚蠢的公鸡玩偶,使劲一捏还发出凄厉滑稽的尖叫。她瞪着那双凸出来的鸟眼珠子,不明白到手的钱包怎么变成了鸡。
噢,那些无所事事的鸽子,噢!她不是已经走出够远了吗?扇着懒惰的空气让正在休息的天空发出被迫过度运动后心悸的喘息,她讨厌那种一惊一乍的声音。
鸽子落到她的肩上。
“你丢了东西,小女士。”
她回头,一个陌生人手里捏着一颗白煮蛋。她不认得那个人的脸,但认得那件外套,特别是它鼓鼓的边角,和不久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阿蒂尔很意外,自己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逃跑,而是:别说公鸡,世界上任何一只鸡恐怕的都生不出煮熟的蛋吧。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她的反应,见阿蒂尔忽然像一尊雕像似的杵在原地,和他玩起了木头人,陌生人歪了歪脑袋:“……你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她思索了一下,“我叫阿蒂尔,你叫什么名字?”
“玛拉基特·罗平。”
阿蒂尔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仿佛在说,别看她小就糊弄她。
“开玩笑的,我的名字是黑羽快斗。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肉派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相当匪夷所思的一幕,被偷的人和小偷都对盗窃心知肚明,而此刻他们却坐在同一桌享用美食。
“帮大忙了,阿蒂尔小姐。你推荐的店果然不负所望,这就是所谓‘本地人才知道的馆子’吧?”
阿蒂尔没有接话,反而兀自道:“以一个外国人来说,你法语讲得真好。”
黑羽愣了一下,耸耸肩。
“以一名淑女来说,你今日的行窃也不赖,主要在于良好的心理素质,手法还是个门外汉。”
阿蒂尔不以为然道:“这没办法,我第一次干。”
“哦?真的?”
听到她是第一次行窃,在此之前,在此之后,都没有做过相同的事,黑羽竟如释重负似的,连语气也愉快了几分。她听见日本人不自觉地用母语发出了一声宽慰的感叹。
阿蒂尔冷不丁开口:“但你不是第一次,对吧。”
黑羽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吓一跳,他随后道:
“行家能一瞬间摸走钱包,抽出里头的钞票再还回去。直接拿走具有相当分量的钱包太明显了。”
“就和你瞬间拿回了你的钱包又塞了只鸡一样?”女孩继续追问,“你从哪学的?我迄今为止只跟着视频有样学样,会一点打发时间的手指游戏。”
“你是在要求学习行窃?我可不教那些。”
“那我只能去干更坏的事了。”
黑羽皱了皱眉。
根据经验,方才结识的男人作为沾染社会性的动物恐怕会夸夸其谈地盘问理由,然后劝诫她回头是岸,但黑羽想了一下,只问:“比如?”
这她当然没具体想过,但眼下正倔,不愿退缩,绞尽脑汁一番后回答:“比如帮基德偷摄政王钻石。”
对方终于露出一丝诧异。
“是吗,怎么帮?”
“听说基德神通广大,我就在外围搅局,给警察添点麻烦转移注意力,他这样的人物应该会充分利用天上掉的机会吧。”
“那不是天上掉的,”黑羽盯着她,“是用你的清白换的。”
阿蒂尔顿觉不耐烦,她才不想听一个陌生人说教,可是看着黑羽的眼睛,她忽然感到害怕,连忙闪躲视线。在那双眼里她看不到斥责,却看到一股隐约的悲恸,她不明白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在那里见到这样的情绪,但聪明的阿蒂尔意识到,她可以对抗怒火,恶意,乃至自以为是的好意,却对抗不了悲伤。
似乎察觉到阿蒂尔的脸色,黑羽岔开话题。
“既然谈到基德,你对魔术感兴趣吗?”
“只是这两天新闻每天推送,关键词拓进脑子里抹都抹不掉,”她嘟囔道,“魔术么,我不知道,我没接触过,谈不上兴趣与否。”
“你说自己会些打发时间的手指游戏,我虽然不教行窃,但可以教些……打发时间的新游戏?”
要是知道所谓的打发时间,就是十年如一日地磨炼牌技,以肉眼乃至摄像机都无法捕捉破绽为目标——当然了,苦练怎么不算打发时间呢,就像学琴的每天都得练琴一样——她当时一定会断然拒绝。
然而实际上她说了行,黑羽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以为对方是没想到自己会同意,正在为随口的许诺懊悔,却在片刻后听到:“你好像不感到愤怒,为什么?卢浮宫公开了那封预告函以后,围绕基德近年的行径都快吵翻天了。”
阿蒂尔惊奇道:“我刚刚还在圣母院偷东西,你觉得我在乎?”
瞧瞧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儿。
曾几何时,他认为他与基德是没有分别的。基德就是他,他就是基德,有什么不同?他自认为他与诠释的角色共通,至少在壮着胆子搞有些恶劣的玩笑方面差不多。
回想起来,此生最勇敢的两个时刻,一是多年前在大厦天台为保护寺井而披上化形羽衣,真正成为了基德的那天;二是在向莎朗坦白一切,却因此得知了潘多拉的秘密的夜晚。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联络寺井避人耳目地会面,他想与他最忠诚的秘密共有者好好商议再做决定,就像每个人在做重大决定前理应冷静思考,然而回顾这短暂的二十年,改变命运的抉择其实总在一念之间落锤敲定,他早就决定好要怎么做了。
寺井面色沉重地听完,提出了反对意见,黑羽不假思索地反驳。像是知道已然长大的少年去意已决,寺井不再争辩。夜晚的布鲁克林大桥下霓彩斑斓,老人盯着绚丽的光出神片刻,开口道:
“少爷,您的任何决定,老身都会全力支持,这一点还请牢记。我寺井黄之助,绝不会背叛您,哪怕刀山火海,三途地狱,也请务必差使。老爷有恩于我,穷尽一生也难以报答,可叹其遭无耻暗算英年早逝,如今偿还恩情的唯一方法,就是为少爷和夫人鞠躬尽瘁。然老身终是虚长几岁,今夜提出反对,仅以长辈的身份,担忧您的安危。若少爷心意已决,老身不会阻拦,只要您清楚今后恐怕再难一帆风顺,种种险情不可预料。”
他自然已有觉悟。
他必须做个了断。
寺井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您是在与自己赛跑了,把一切都赌在温亚德女士的证言上。您真的相信她吗?”
“我似乎没有太多选择,”黑羽嘲弄道,“至少比漫无目的地偷遍所有大型宝石更有希望,不是么?连潘多拉本身听上去都是一个不靠谱迷信传说,但已经有人为它确实地丧了命。当一个人见过太多离奇的事,亲眼证实过魔法,超自然的奇观,他就会逐渐相信一些听上去荒谬的事。况且。
“她在我说出潘朵拉母子石的特征前,就先一步问出了,‘是不是一颗藏在宝石内的宝石’。
“我想她真的见过传说中的潘多拉,就在她被魔石的保护机制铲除的过去里。
“她以身为据,证明了永生果真一场骗局。”
除了诅咒,什么也不是。
黑羽离开后的公寓内,莎朗·温亚德从未如此清晰地有过这种行将就木的感觉,可笑的是,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就能得偿所愿地安眠。她甚至害怕一睁眼,自己又在一片荒野中央,既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很久以后,重拾人类社会种种常识与学识的她才回想起,那空白的一天,那个被杀死了过去的女人,身上似乎穿着一件当年热衷于奔向全世界掘墓的白人中十分常见的考古服,但这段回想已经没有用处了。
乌丸莲耶拯救了她,给了她新的人生,赋予了她新的意义,这是她奉命为同僚研制传说中的“银色子弹”卖命的理由之一。如今知晓内情的人会当她是药物最初的成功案例,恰恰相反,她是那枚愚蠢的子弹真正的母亲,通过研究她的血,她的细胞,才得以铸就第一枚子弹。它本该用来打死那些狼人,吸血鬼,不死的怪物。这本该是她与乌丸莲耶交易的真相:破解永生的秘密,赐她甜美的死亡。以她为蓝本,那个组织所追求的乃是更为大胆的猜想,扭转天命的诡计,她的夙愿却望不到一丝踪影。
短生的人类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了,不死的魔女想;戏台上的真相也不重要了,演技超群的女星想。亲爱的塔纳托斯,何时才能与你相见,何时才能登上摆渡,前往黄金的彼岸?
她心中真正的银色子弹如愿以偿地击穿了她所身处的混沌黑暗,那研制诅咒药的愚人的后代明智地放弃了那种愚蠢的幻象,她看着所爱的女孩儿的孩子离开了仙境回到现实,接着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开始变老。
那一天前夜,宝雷彗星划过地球上空,开始下一个万年的重逢。
她看着手背的皱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深更长,直至十指变成干瘪易折的枯枝,而早已枯死的心重新雀跃起来。
帝王的梦竟如此易碎。简直让人忍不住大笑,古往今来追求永生的人难道不知,连上帝的儿子行在地上,都无法逃脱肉身之死?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这份千万年的执念却在他们死后继续折磨着现世,她安抚着那个袒露了秘密的孩子,他是无法飞翔的彼得潘,他是仲夏夜梦醒的奥布朗。
魔石最后的呢喃在颅内响起,被杀死又复生后只得到一份仿佛来自前世的警告,诸多身份仿佛在顷刻间回到体内,是她花费漫长的岁月用它们填满这个连自己都陌生的女人,然后再费尽心力将它们全部舍弃,现在她只是莎朗·温亚德了,但又何妨化身摇椅中的马普尔,轻声询问:你想要真相吗?
那就去找一颗帝王的宝石吧,一颗承载了无数痴梦的欲望之石。
“喂,快看快看!这样对吗?我好像成功了。”
黑羽道歉说他走神了,请她再做一遍。
阿蒂尔果然天赋异禀,扑克中最基础的开扇,空手出牌,简单的花切等,她只花了一下午就练出个大概,即便用的是他准备的薄牌,考虑到女孩的手掌大小,她称得上轻易跨过了许多初学者在做动作时,不让牌脱手飞出去就已竭尽全力的坎儿。
“有个把一叠牌像弹簧一样,从一只手窜到另一只手的,要怎么做?”
“你说拉牌吗?那个很简单,比你之前做的都简单,不过得换一副普通的,换一副老牌。那个动作很伤牌,薄牌经不起折腾。”
黑羽摸摸外套内侧的口袋,又换了一边摸,咕哝着,怪了,放哪来着。
正当他自摸的时候,抽出某只口袋的手不慎带出某件物什,丁零当啷掉到地上,险些蹦进下水道,幸好阿蒂尔眼疾手快按住了它,拾起来一瞧,是把钥匙。
天啦,要是她没按住可要出大事了,一个魔术师怎能如此笨手笨脚的。一个笨手笨脚的魔术师,又怎能当好她的师父?
黑羽接过钥匙,发现阿蒂尔忽然变了一副质疑的表情,着实困惑不已。他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一串不讲道理的内心戏。
“它新得像刚刚打造的。”
“噢,”黑羽道,“事实上,它就是刚刚打造的。我昨天才把它敲出来,忘记找个包收好了。”
阿蒂尔狐疑道:“你弄丢了旅馆钥匙又不想赔?”
她随便认的魔术师父挠了挠脸颊,颇为无奈道:
“故乡的玩伴给我寄了一套锁钥。她坚持那是有法力的幸运物品,要我一收到就找个地方挂起来然后拍照给她回复。问题是,她填了我伦敦的地址,而我不能让她发现我不务正业跑来巴黎玩了。”
阿蒂尔吃惊道:“酷!现代人一般都会选择电脑处理图片了事,你居然想到这么古典的方法!”
她说的没错,但比起处理图片,伪造实物对他来说反而更容易点。“况且你知道那俩玩意儿长什么样?”黑羽划开手机给她看,“没有任何特征!就是一套随处可见的锁和钥匙。”
阿蒂尔看上去憋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它们一定拿去寺庙开过光了吧。”
搞不好真是如此。
黑羽终于找到了他的老牌,简单做了拉牌示范,随后递给阿蒂尔让她自己试试。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开口,语言的艺术实在耗费心力,何况整理完思绪还要再转换成外语。最后,他认输了,承认自己想不出具有效率的方法,之所以追求效率,也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循循善诱。
“我能做什么,好让你放弃干那些‘有点坏’的事?”他直截了当,并且诚恳道。
这对一般的小孩来说不管用,他们还没有到能谈条件的时候,不让他们做什么会激起强烈的逆反心,而薄弱的善恶观则会让他们得了好处却毫无顾忌地毁约。不过黑羽对阿蒂尔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信心,认为她或许讲得通道理。
阿蒂尔在他说话时成功做出了一次远距离的拉牌。
“你有崇拜的人物吗?”她不回答黑羽的问题,反而抛出自己的问题。
“这个嘛…我爸爸算不算?老爸是我心目中最棒的魔术师。”
“你认为人应该什么时候死比较好?”
这和上一个问题简直毫无关联,黑羽不禁要怀疑她只是在打岔。阿蒂尔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认为在一百六十五天以后去死比较好,倒计时结束的那天我刚好十三岁。你知道吗?贞德在十三岁的时候得到上帝的启示,要她收复被英国佬侵占的土地,重点在于,她十九岁就死了。早早死在敌人卑鄙的审判中,人生定格在最荣耀的时刻,不用担心岁月蹉跎带来的变化,所以我非常喜欢她。”
黑羽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或者说,我好像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喜欢那个人,但还算喜欢现在的这个。”
唉,真让人头疼,听到了这种话,总不能当作没听过吧。
他果然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他或许只是擅长短期内应付孩子。小孩子的逻辑难以捉摸,自有一套法则,所以第一次遇到那个过于富有大人逻辑的孩子,他简直要喜出望外了,后来发现是个冒牌小鬼,所有疑点都得到了解释。话又说回来,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奇怪的是,阿蒂尔斜眼观察着他,渐渐露出女性天生的充满关怀的神情,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超然语气说道:“拯救我不是你的责任,不要为此烦恼。我从未期待任何骑士来到高塔下斩杀恶龙,我就是骑士,我就是恶龙。”
真不可思议,在那一瞬间,他好像得到了自己的赦免一样。
好像对于那个雨夜,被那个冒牌小鬼以一副“言尽于此”的姿态丢下,也没有那么不满了,怀念之情反倒油然而生。这从来不关谁的事,也不是谁的责任。
阿蒂尔露出了他们相遇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在圣路易岛开冰淇淋店?”这倒头一次听说,“去打听打听‘贝蒂’,还是挺有名的,口碑很好。在岛上开店经常接触游客,为招揽生意习惯以热情相待,非常遗憾,我因此染上了爱做东的毛病。”
“恶习作祟,我很难真的无视迷路的外地人。而事实上,刚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像迷了路被迫流浪一样,”说罢又上下审视了一番,“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黑羽打趣道:“任务完成了?那你现在要抛下我了吗?”
“听上去你对这一套很熟,以前被抛下过?”
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黑羽哑然失笑,更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回答:“是又如何?”
阿蒂尔突然八卦了起来:“你被人甩啦?”
“喂,好没礼貌。就算要甩也该是我甩别人。”
“我懂,处于主动方就可以假装自己没输。”
“好了好了,别瞎猜,我只是……”他斟酌了一番,“和一个朋友断交了。”
“哦,”阿蒂尔垮下脸来,“那可严重了。”
有那么严重?
阿蒂尔心不在焉道:“男人心里只有自己,所以和朋友断交远比和恋人分手严重。”
黑羽一时语塞,不知从哪里反驳起。
“呃,其实那个人和我的关系也不是特别铁,没那么严重……”
阿蒂尔很笃定地说:“你在嘴硬挣面子。”
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阿蒂尔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解释只会越抹越黑。
黑羽的沉默被认定为正在飞速思考新的说辞,阿蒂尔很有耐心地等他思考完,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借口。
“他是温迪达林。”
黑羽突然说。
“他已经长大,再也见不到我了。”
阿蒂尔撑着脸神游片刻,皱起眉头:
“为什么你是彼得潘?为什么不能是:他是彼得,你才是温迪?”
这倒把黑羽问住了。
阿蒂尔接着说,男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彼得,她猜那个人也是想做彼得的,然后他们会为谁有资格扮演彼得打起来。
黑羽开怀地笑了,竖起食指举到鼻尖,告诉阿蒂尔:他一定是彼得,这一点就算是那个人也争不过他。因为那个人不会飞,而他会呀。
阿蒂尔不大相信,也不太满意地说,就算他会飞她也不赞同。大家都对美国动画的版本印象太深了,原著中,彼得才是那个擅忘的人。他从没有爱过谁,因而从来不记得谁,就算是上一分钟还在一同玩耍的孩子,他绕着海岸线飞一圈再回来时,也有可能认不出了。她不认为争着扮演彼得有什么好,如果黑羽一分钟后忘了她,她会把山毛榉叶子捅进他的鼻孔,把他丢到铁轨上喂地铁。黑羽连忙发誓一定牢牢记住。
就在此时,传来一段短促的手机消息提示音,阿蒂尔和黑羽同时掏出手机查看,黑羽说,是他的。
然后伊恩的大嗓门与显而易见的口音从听筒漏了出来,黑羽无语地听完这段控诉,一旁的阿蒂尔撇着嘴叉起腰,尽管事情完全不是伊恩讲那样,但谁让她恰好是个姑娘呢?顿时感觉遭到诽谤。
黑羽打开摄像头。
“介意帮我回个信吗?”
“不介意。记得把每年240万美国人慕名前来瞻仰的花窗拍进去。”
回信完毕,事情告一段落,黑羽站起来说他要参观圣母院。阿蒂尔不解,上午不是参观过吗?
“我被你摸了钱包,急着追出去了啊。这样说来你得负主要责任呢,作为补偿能否当一回我的向导?”
追?明明在一瞬间就把钱包换回来了?哦,他该不会是要追回那只鸡吧。这也太小气了。
“我对天主教一无所知。”
阿蒂尔斩钉截铁道。随后跟着他一同走向广场另一头的,挤满了臭烘烘灵魂的神圣石头房子。
Tbc.
【惊蛰之约|须右20时】《荒须/回礼》
山间的雪下得越发大了,合着呼啸而过的冷风一起,吹得来人睁不开眼睛,偶有一声鸟叫落进耳中也远远的听不清晰,像是隔着几重山。
与其说凌冽,不如说是刺骨的空气在呼吸之间源源不断带走身体这座火炉中的热气,火炉虽然是比喻,但看现状也相差无几,在燃料有限的当下无论如何也不得长久。
须佐之男靠在树下稍稍休整,拢起双手覆在脸前去呵气,试图使冻僵的手指恢复些许知觉,不合身的衣袖几乎盖住双手,阴差阳错挡住大部分的寒冷,只是仍有些无孔不入的家...
山间的雪下得越发大了,合着呼啸而过的冷风一起,吹得来人睁不开眼睛,偶有一声鸟叫落进耳中也远远的听不清晰,像是隔着几重山。
与其说凌冽,不如说是刺骨的空气在呼吸之间源源不断带走身体这座火炉中的热气,火炉虽然是比喻,但看现状也相差无几,在燃料有限的当下无论如何也不得长久。
须佐之男靠在树下稍稍休整,拢起双手覆在脸前去呵气,试图使冻僵的手指恢复些许知觉,不合身的衣袖几乎盖住双手,阴差阳错挡住大部分的寒冷,只是仍有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前来为难,叫人错以为有从身体内部向外刮起的风在作祟。
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中,无论何种路标都派不上用场,须佐之男选择最保守的方式,闭上眼睛以放大有关神力的感知,顺着山路向上时,他嗅见有些微弱的熟悉波动,借此才勉强找对方向。
镇墓兽缩在怀中正睡着,须佐之男抓紧了猎囊,空出的右手从背后抽出箭矢充当手杖,才走得稍微轻松一点,厚重的积雪及膝深,他在跋涉的同时忍耐着战斗本能的提醒。
它对他说:有人在看着你。
他则回答:我知道,不用去管。
直到越过这座山头,在背风处的树林中,神力的指引终于到了尽头。须佐之男轻车熟路推开未上锁的门,小小的木屋中生着货真价实的炉火,温暖得不可思议,甚至使人感到与外界风雪呼啸的格格不入。
他被热气呛得下意识咳嗽起来,声音惊醒了炉边坐着的昏昏欲睡的荒,对方一副曾经作为神使的打扮,长长的蓝发直接垂落在地上,似乎盖住了什么事物。
目光交接的一瞬间,两人耳中同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像是话本中的两个主角走完个人剧情,进入相遇节点的通知。他们来到这里正是为此,只是还不够,仍需要继续发展,真正的目标才会现身,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须佐之男摇醒镇墓兽,它不情不愿地伸着懒腰,靠近了火源准备继续没做完的梦。
荒则找出水杯,替这位新手猎人沏出一杯热茶,须佐之男一副真是得救了的表情,接下水杯又退回门前,继续整理身上还不曾放下的零零碎碎,待到呼吸顺畅一些,他便搭话:
“等了很久吗,你可比我来得快多了。”
荒闻声轻轻摇头,他上下打量着须佐之男这一副装扮:“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找到这里……你背着什么?”
“你说这个?是兔子,外面太冷了,我担心它们如果继续待在雪地会有危险。”
猎囊被它心软的主人放在靠近炉火的地方,正随着袋中的动物一同颤抖,荒盯着那几只兔子,张开了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他转头看向袋子的主人,见对方靠在门边,正试图掸落肩上的雪。
倒也符合这人的一贯作风。荒无声叹气,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逐渐适应木屋内的温暖后,须佐之男才靠近火边,低头烤着自己湿漉漉的发尾,金发乖顺的落在肩上,显得他越发温和。
他好奇地伸手挑起荒垂在椅边的长发,在那之后看见一只小小的白色鱼缸,水中躺着一只蓝色章鱼,和荒的发色一般无二,因为容器太狭窄,腕足有些凌乱的堆在一起。
不知为何,须佐之男从它的状态中看出点生气的意味来。
“这是你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吗?”
“不……”,荒抬手指向上方示意:“是我妹妹。”
须佐之男了然般点头,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蹑手蹑脚来到门后,在箭囊中翻找出一条小鱼干,又小心翼翼回到炉火旁,像是在警惕,避免吵醒谁。他转手将小鱼干递给荒,后者原本正在低头摆弄神乐铃,闻声抬头:“她不用……”
话刚出口,须佐之男便伸手制止:“嘘,别让它知道了。”他向后使了个眼色,示意荒向那边看,他的身后正是方才放下猎囊的地方,现在那之上睡着一只三花猫模样的镇墓兽。
到这里,荒便没再拒绝,他接下鱼干,仔细捏碎了,像是人间装饰菜肴那般,把碎鱼洒在章鱼头上。
“……💢”
这一番活动过后,须佐之男的手指总算是热起来,他握拳又张开,活动关节,随后从火堆中变戏法般的取出几只栗子来。
荒被章鱼腕足甩得满手是水,才刚刚把水渍擦干,转眼就是须佐之男向火中伸手的壮举,连他也不免疑惑,“你怎么知道?”
“它告诉我的。”,须佐之男指向身边的火焰,两只手来回倒腾着散热:“它刚刚回应了我的想象,这样的具象化,算是幻境变得更深入了吧?”
“对。”,荒点头回答,伸手作势要接须佐之男抛过来的板栗,却比往常的行动慢一步,被鼓足力气跳起来的章鱼截胡,并且转手扔出去,直直砸在荒的额角。
“……”
须佐之男挡住去向才免得报仇成功的小家伙落进火堆,荒则推着鱼缸,推到看不见的背后,一副相看两厌的表情。
而这时,火烧得越发旺了,似乎掐准两人放松的时机。荒正回上身时,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一种木偶般的关节摩擦声,须佐之男则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声音却仍是在笑着的。
他与荒对视,看见对方逐渐认真的眼神和肩膀上在炉火映照下才看得见一线光的偶线,他动作迟钝的摸索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有和荒一样的配置。
这一次没有方才刚进木屋时那样做作的过场,但两人都能得知,此间的“故事”已然进入第三阶段,须佐之男通过如今已然不存在的口发出的声音几乎变调:“……它已经,完全,显,显现了?”
极速失语的荒看向两人上空,只有用大幅度向下的手势来表达确认。
“好。”
须佐之男应下,大逾半人的日蚀盘浮现在他背后,天羽羽斩露面的一瞬间便有闪电自天外袭来,在阴影用偶线套死两人脖颈之前先一步俘虏这位幕后黑手,被迫露面的木偶愤恨尖叫,妄图用偶线继续攻击,却在巨剑干扰下只收回些断线。
电光织成的牢笼逐渐收紧,高温带来不逊于火炉的炙烤,木偶之身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由它主导的幻境迅速分崩离析。
首先停下的是风,接着是雪,远在天边的裂痕刹那间便袭至眼前,像是绝无仅有的灭顶之灾,仿佛一脚踏空的失重感在下一秒演变为恐惧,就连睡着的镇墓兽也醒来,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叫。
闪电夺目的白光在这时突兀地散去大半,正当木偶以为自己已然逃脱之时,雷枪逐渐在须佐之男的手中成型,划破黑暗的电光与锁困住它的囚笼遥相呼应,只一招便刺破虚幻的大幕,不容分说地钉进敌人的心口。
原本完美的幻境包围在此刻才最后认输,将所有的黑暗回收,乖乖缩进木偶的眼睛。早已在外等候的神官这时齐齐向前,押解伏法的罪犯去往神狱。
须佐之男与荒重新踏在高天原台阶上,挥去方才坠落时一闪而过的阴影。
镇墓兽一张口便咬住神将大人的衣摆,一副他不给个说法今天没完了的愤慨模样,须佐之男原以为它怕高,正准备安慰,却听见它说:“你居然把我私藏的小鱼干喂给别人!”
那边的荒也不安静,星之子出了幻境就变回原本的半大少女模样,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先把墨水全喷在荒的衣服上,接着见好就收,转头便跳进星海,依旧余气未消地对着荒吐舌。
“略——”
镇墓兽看见须佐之男来不及掩饰的那一点心虚,更是火冒三丈,扬言你这金毛今天别想进家门。它的体型又大,转身时还故意往须佐之男身上撞,撞得两人都一时不稳,摔倒在星海浅滩。须佐之男无奈摇头,看自己与荒同款的落汤鸡模样也不由发笑。
荒比起他还狼狈一些,却依旧不见太多动容,只是若无其事问道:“今天你还要回平安京吗?”
“不……”,须佐之男摇头:“来之前我已留足保险,出事也赶得及,况且最近和平了不少。”,他从水中站起,试图拧干湿透的衣服:“原本我还在好奇有什么样的妖魔连你也不能够妥善处置,今日这一看,确是十分危险的能力,还好骗不过神明。”
荒没作声,心里却想着:不是木偶难以处置,我只是想见你。
他没接须佐之男的话,转而提及其他:“缘结神前几日经过,同我说今日是该回礼的日子,前一月你曾送我绘马,我很喜欢,这是我的回礼。”
须佐之男顺着荒手指的方向去看,正是平安京的夜景,此时祭典的热闹正值顶峰,即便如此遥望也依旧叫人安心。
“说起来……我还不曾在这种视角看过人间,荒,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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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须」 代理神王的工作日常
对于代理神王所需要处理的工作内容,荒有些预料,但不多,这点警惕来源于从前他仍作为月读的神使时的经历,他曾在神王天照处理公务时去拜见过她,那是印象深刻的一面。
神王的桌旁满满当当堆着大片奏折,几乎每一摞都及荒的腰际。他想:管理高天原这么大的领土可真不容易啊。
直到一步步靠近前去,在眼角余光中瞥见某本没合拢的奏折上写着:xx神与神使发生争执,一刻钟后发展为械斗,共打碎茶盏十七……...
对于代理神王所需要处理的工作内容,荒有些预料,但不多,这点警惕来源于从前他仍作为月读的神使时的经历,他曾在神王天照处理公务时去拜见过她,那是印象深刻的一面。
神王的桌旁满满当当堆着大片奏折,几乎每一摞都及荒的腰际。他想:管理高天原这么大的领土可真不容易啊。
直到一步步靠近前去,在眼角余光中瞥见某本没合拢的奏折上写着:xx神与神使发生争执,一刻钟后发展为械斗,共打碎茶盏十七……
……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上报给神王大人。
不过毕竟只是匆匆一眼,荒也不能断定之后的内容一定还如这般无趣,但他的心中一直抱着疑问。
直到如今肩负起代理神王的职务,荒才真正能够确定,当年那一眼奏折之后的文字依旧无趣的令人发指,甚至桌旁堆满的奏折近九成都是这样毫无营养、毫无必要的汇报。
须佐之男来找荒时,遇见殿外有些忧愁的神官,对方叮嘱他小心,他本还以为是让他小心别碰乱了奏折,直到敲响大门发现传回的声音与往日大不相同,沉闷闷的,像是门后装满了什么。小心翼翼推开门,入眼便是一幅星海倒灌的场景,深蓝的海水侵入大殿的每一处,一个照面便将他吞进腹中。
上方有具象化的巨大触手缓慢搅动、游走,几乎透明的外观之上每一个吸盘都大逾人间的猫咪,清晰可见,来势汹汹却并不能真正触及,只如不存在那般包裹并拂过须佐之男的身体,他疑惑片刻,紧接着想起这大约是荒的幻境。
如同海的深处有人在呼吸,波浪一起一伏,冲出好些奏折,须佐之男从一旁经过,见着的都一并捞起,顺着渔线一般的奏折,他找到正在观测天命的荒。
对方的面前开着极大一幅星盘,其上的光影不断流动,须佐之男凑近些一同观看,看到的净是些琐事,像是建房、出游、问安甚至姻缘这样的问题。荒却意外的认真,甚至直到预言结束后随手批示并扔出去的奏折被须佐之男接住,他才猛地回头并发现来客的身份。
两人便在满地狼藉中面面相觑,为了打破尴尬,须佐之男主动开口:你……这样预测准确率高吗?
荒像是还没有缓过来一般,习惯性点点头,然后一把拉住须佐之男一并进入幻境。
只不过眨一下眼睛的功夫,须佐之男便像是被固定在什么地方一般动弹不得,视野也变低许多,感知到身旁似乎在发呆的荒之后他才得知这是预言中的场景。
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呢?在身旁一声比一声大的骂架中,须佐之男突然腾空而起,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一切:这两人是在吵架,马上要进入互殴环节,而他扮演的正是那个被用来打响第一声号角的茶杯。
……等等!
「荒须」 结局
在两人交集的开始,荒刚刚认识须佐之男时,对方还是那位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任谁见过他驾马对敌的场景都不会想到现在,即便那时已经注定了现在。
退下战场后的须佐之男终日抱病、深居简出,曾经的许多事迹被日日出现的新鲜话题所裹挟,在人们口耳相传中被不断咀嚼甚至扭曲,早早失了原本的色彩。
即便是曾经,将军身份总是惹人好奇的,可如今新的一代少年们对须佐之男却只有难以相处的定义,他许久许久不曾露面,所谓形象便都由外人定义,于是他傲慢、凶恶、不敬天地......
在两人交集的开始,荒刚刚认识须佐之男时,对方还是那位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任谁见过他驾马对敌的场景都不会想到现在,即便那时已经注定了现在。
退下战场后的须佐之男终日抱病、深居简出,曾经的许多事迹被日日出现的新鲜话题所裹挟,在人们口耳相传中被不断咀嚼甚至扭曲,早早失了原本的色彩。
即便是曾经,将军身份总是惹人好奇的,可如今新的一代少年们对须佐之男却只有难以相处的定义,他许久许久不曾露面,所谓形象便都由外人定义,于是他傲慢、凶恶、不敬天地……不必上台面去仔细斟酌的猜想,在家家户户的门后,他是这世间的万物,既好又坏,半身残疾只靠轮椅行走也能以一挡百、浴血沙场。
流言种种都不值得入耳,唯一和须佐之男本人真正有关联的,仅仅是轮椅和名字。荒早不是第一次见识流言的扭曲,只是总有些悲哀,他始终记得那位即便百病缠身也依旧无所畏惧的须佐之男,最怕的便是被误解。
例行下朝时,荒碰巧遇见须佐之男觐见的马车,远远便从掀开的车窗中瞧见个轮廓,他并不是灰败的模样,不如说他从来不为自己哀叹,无论是病前还是病后,他一直努力活着,只是或许走近衰竭的尽头,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枯萎。
灰雾始终落在须佐之男的身旁,像捉弄人的命运,也像燃烧殆尽的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眼下就是如此。但他却向车窗外匆匆走过的荒露出一个微笑,同往日一般的熟悉,似乎先前他的枯萎只是荒一时眼花,只是比起恢复却更像回光返照。
擦肩的遇见转瞬即逝,荒却念着他的微笑,那让他无限接近旧日:在须佐之男的身体还不到眼下这种地步时,他也不忙,常去看这位朋友。
下棋、喝酒、垂钓,一待便是一天,天色擦黑便理所当然留下来,借住居多,也有更近的距离。荒撩起须佐之男的衣服时,看见他萎缩的双腿犹如庭院中枯萎的树根。几乎所有肌肉都消解的模样,纤弱的叫人不敢相信他曾是一名将军,但要说像稚童也不尽然,哪有稚童的腿上会有那样多连绵的疤痕?
这般任谁看了都要伤心的处境,于须佐之男本人却像是毫无影响,荒从没在他的脸上见过怨恨,他始终平静的接受所有。那时的他精神尚好,有时还调侃荒对着病号是不是下不去手,他爱怜世间万物,却几乎从不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距那一次的偶遇不过几日,在一个和煦的下午,荒听闻须佐之男那身死的消息,此时的他尚在亭中读书,初夏和缓的清风拂过,他盯着书页潸然泪下。
「荒须」 训话
伴随时空阵内外不断波动的灵力,游访从前的旅人在这一刻归来,云层上方传来隐约震动,仿佛它也知晓此事前来迎接。须佐之男的身影在时空阵的深处缓缓浮现,他走出门扉,入眼便是守在一旁的荒,而后者正冷着一张脸看向他。
气氛并不和平,须佐之男却意外的在这个时候走神,他看着荒的脸色,好像看见曾经镇墓兽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攻击性,并不是针对任何人,又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很有意思。
总归是平安归来,他上前去准备和荒打个招呼,伸出去拥抱的手......
伴随时空阵内外不断波动的灵力,游访从前的旅人在这一刻归来,云层上方传来隐约震动,仿佛它也知晓此事前来迎接。须佐之男的身影在时空阵的深处缓缓浮现,他走出门扉,入眼便是守在一旁的荒,而后者正冷着一张脸看向他。
气氛并不和平,须佐之男却意外的在这个时候走神,他看着荒的脸色,好像看见曾经镇墓兽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攻击性,并不是针对任何人,又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很有意思。
总归是平安归来,他上前去准备和荒打个招呼,伸出去拥抱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这样的动作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他猝不及防愣住,转眼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一副笑脸:“恭喜你,我被捕了。”
荒听了他的话,一张冷脸更僵得厉害,想问他究竟看过多少乱七八糟的话本,又想这不是眼下最要急的事,思忖再三还是没开口,也没管有些发热的耳尖,只是低头检查须佐之男的伤势。
神的恢复力远超世人想象,也让同为神明的荒感到无奈,这人雷电铸就的躯体实在毫无痕迹,只在羽织上的破损和血迹中能窥见一点方才经历的战斗。只有一点,像迟来的口信,过时且无关紧要,他不愿对此视若无睹,但也无能为力。
不同于荒沉重不甘的心情,须佐之男只有好奇,他眨着眼睛,比较起荒与镇墓兽的相似度,从前常看的那副表情,几乎每一次都是被伊邪那岐大人惹得不耐烦在生气,那么如此相近的模样是代表荒也在生气吧,但为什么?
须佐之男正这么想着,双手却被荒提得更高,真是非常熟悉的姿势,曾经他在教导神兽时也会用到,通常是在它们犯了错需要教育的时候……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似乎正是那只猫。
这样的想法还是第一次,新奇却在此时完全不合时宜,甚至显出一种话本中的暧昧。须佐之男不自觉甩头,试图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掉,抬眼却刚好对上一道欲言又止的视线,他只好尴尬微笑装作无事发生。可不能让荒知道这些,被当成猫训话?这太奇怪了。
物理遗忘没有成功,须佐之男的脑海中仍旧装满犯错之后的猫咪,那时他是训话的角色,每次这么抓着它们的前爪都会看见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他猜那是求饶,现在想来果然如此。
此时与彼时的境况实在太像,于是跨越时间的间隔,那样的眼神转而出现在须佐之男的脸上,让他在不自觉中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
像是触电一般,荒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一步,僵硬地转头看向远处:“时空穿梭还是太耗费精力,你先休息,我去巡逻看看虚无侵蚀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