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长子的一生
1.
“我们家的花,算了吧。”极尽嘲讽的语气从他口中吐出,一如既往的锋利,虽然很小声,却仍然刺痛了父亲和弟弟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父亲没有转身,背对着两个儿子说。
“父亲你想让我们看的是那个才对吧”开的烂漫无辜的,名叫布甘比利亚的花的对面,是一处军营,拥有冷峻面容的士兵在此 驻扎,是父亲所统领的地方。
“不就是想让我们明白,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吗。”迪特弗利特说,他清楚的明白父亲的期望。
“无论是父亲,还是父亲的父亲”他痛恨着这种规定好的未来,可能也在痛恨之中存在着一丝悲悯...
1.
“我们家的花,算了吧。”极尽嘲讽的语气从他口中吐出,一如既往的锋利,虽然很小声,却仍然刺痛了父亲和弟弟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父亲没有转身,背对着两个儿子说。
“父亲你想让我们看的是那个才对吧”开的烂漫无辜的,名叫布甘比利亚的花的对面,是一处军营,拥有冷峻面容的士兵在此 驻扎,是父亲所统领的地方。
“不就是想让我们明白,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吗。”迪特弗利特说,他清楚的明白父亲的期望。
“无论是父亲,还是父亲的父亲”他痛恨着这种规定好的未来,可能也在痛恨之中存在着一丝悲悯。
“我们布甘比利亚家族的人,生下来只能被绑束在陆地上吗!”花开的自由温柔,而布甘比利亚家的后代却不是,早早注定的未来是他们的命运,靠军功打出名头的家族,是不可能会出现剧作家或音乐家的,而这样没有自由的人生,早已可以预见五十年后的样子,一辈子注定被拴在陆地上的人生,是布甘比利亚荣耀的奠基石,而非是一个真正活过的人。
迪特弗利特几乎是喊出来的,他才十七岁,往后的未来不需要多想,肯定会按照父母的期望,按部就班的立功,结婚,生子,再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如何维持家族的荣耀。
不可能,这不可能会是他的人生,这可以是任何人的,但绝不可能是他的。
父亲从未舒展的眉头依然紧锁,听到这话,他一把拽起迪特的衣领,作为陆军的将军之一,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力气奇大,几乎要把迪特从地上拽起,双脚离地。
迪特此时也可以清楚的看到父亲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不像是看儿子,而像是再看一场艰难战局的布阵图,严肃,但却丝毫不漏出内心的想法,自己应该很狰狞吧。
“父亲住手!别打哥哥!”迪特没有被吓到,打了就是打了,反正自己向来如此,但却吓了弟弟一跳,基尔慌忙之下抱住了父亲将要落在迪特脸上的拳头。
“我会去参军的!”小孩喘了喘气又加了一句,“我会成为爸爸这样的军人!”还想在说点什么,张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父亲的手终究还是没落下来,放下了迪特,另一只本要落下重拳的手摸了摸基尔的头,扶正了迪特刚才随手给弟弟扣上的帽子,一眼也没看旁边的军营,只是往花墙延伸的地方走去。
2.
夜已经深了,迪特弗利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在树后悬的正高,打算看完这一章就睡觉,和父亲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不想看到那古板的脸,听到那种说教的语气,今天便也没有下楼吃晚饭,肚子有些疼,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就是。
迪特又换了个姿势,窝在软软的枕头里。
门突然被人敲了敲,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想着真麻烦,还是轻喊了声“进”,门就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探出个脑袋来,基尔一如既往谨慎小心的眼睛眨了眨,看的迪特心烦,说“有事就进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小孩慌忙进来,带上门,迪特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盘面包,甚至还有两根香肠和一勺土豆泥,滋滋冒油发出响声,热气变成薄雾升腾。
迪特没说话,基尔快步走到哥哥床边,“哥哥...”嘴动了动,只也轻轻叫了一声。
“我不吃。”迪特看了看就收回眼来,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说了不吃又让弟弟那上一盘吃的来,这算什么。
听了这,基尔有些着急,“不管怎么样,先吃点吧,下午走了那么远...”
“拿走,我不需要。”迪特看都没看,基尔想拿上来是他的事,吃不吃是自己的决定,坚决不下楼已经说明一切了。
基尔眼睛垂下来了些,很小声地说了句“晚安”就自己出门下楼去了。
他向来是这样的,已经被父亲,叔父以及整个家族洗脑了的孩子,被责备就可以自己成长,顺从的接受一切,可怜的孩子,既然这样,就继续顺从的接受一切吧。
迪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皱紧了眉头,绀青色的眼睛看向门的方向,深沉之下有一丝颤动,终于还是将书合在一边。
3.
“叮!...叮!...”门铃在大清早响起,父亲每天要看的早报按时到达,但今天却额外多了一项。
“恭喜啊夫人,这里是还有一份来自伦塔诺国的录取通知书,不管是您家的谁被录取了,都请带到我的祝贺!”邮差将早报同信件一起送到保姆手中,高兴地说。
保姆听了也表现出激动兴奋的样子来,而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伦塔诺国?离莱顿可隔着好远,没记错的话,在特尔西斯大陆的另一边啊,还会是谁报考了那边的大学呢!
等兴高采烈地,觉得自己送了喜报的小邮差转身离去,保姆目送着他上了摩托车又发动起来,抿着嘴想了想,将通知书塞进口袋,赶在正在吃早饭的主人们传唤之前,快步将早报送上楼去。
“夫人...您看,这是早上和早报一起送来的。”等到早餐时间结束,保姆将信件交给布甘比利亚夫人。
母亲听了有些奇怪,伸手接过信封,仔细查看。
漂亮的花体字写明寄件地,罗纳谢尔海洋学院招生办,收件人写的是...迪特弗利特·布甘比利亚!这是要干什么!
罗纳谢尔是伦塔诺国的首都,两国虽是都靠繁忙的港口使国家繁荣,可却分在大陆地南北两端,坐铁路也最少要半个月才能到,明明是差不多的国家历史,赖以立国的方法也大致相同,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才是疯了。
母亲放下信件,仔细想了想,她早该知道的,明明身为长子,应该甘于继承布甘比利亚家的一切,而且要带着荣耀继承,而她的长子却要抛弃掉这一切,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一样,梦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大海?成为船长?
母亲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信件,既然如此,也是已经决定好了的,再坚固的岩石也无法阻挡澎湃的洋流,这哪里是她能改变的呢,而且迪特梦想中的自由...也是她在和他一般大的年纪想过的东西啊,迪特他不光是长子继承者,也同样是她的儿子才对。
保姆看到布甘比利亚夫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的经验,她也知道夫人在想什么了。
“夫人,给我吧,我晚上给大少爷送过去。”
4.
“拆开看看吧。”父亲坐在主位,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说到。
仆人将一封信件一样的东西呈到迪特面前,基尔坐在他的左手边,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迪特面前的东西。
面对父亲,叔父的目光,迪特没有任何动作,等到仆人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他才迟迟接了过来,读出了声。
“莱顿沙夫特利希陆军士官学校”声音轻轻的,基尔看到了信封上的花体字,背面是火漆的印章,用颜料在突起部分刷成了金色,威严庄重,优雅的宣告自由的真正结束。
基尔听到哥哥轻笑了一声,看都没看仆人递来的信封刀,将信封连着里面尚未开启的内容一并撕碎。
一如既往蔓延在布甘比利亚家的,没有一丝鲜活跳动的的,只有刀叉摩擦响声的气氛,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啊”妹妹们小声惊呼。
闹剧的结局,是迪特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一顿揍,被甩回了他的房间。
5.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都不能出门了,或者说不能出房间门,倒也无所谓,反正......
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迪特回头看看,老保姆进来了,那样的眼神迪特明白了她的来意。
保姆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将信封放在门里,深深的看了看迪特,说了句“感谢夫人吧。”便转身出了门。
和他想的一样,母亲和姆妈会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两个儿子的,而且从小来讲,自己都没做到什么“大哥”应该有的本分,反而是把父亲的底线碰了个彻底,弟弟看到这样的先河也乖顺的不行,是家里受宠的那一个,母亲会理解自己不循规距的大儿子的做法的。
迪特费劲的从软沙发上起来,将信封捡起来,拿回到软沙发那边,忍着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将信封撕开,从中抽出一张折起来的文件。
经过十多年的苦难,终于找到了希望,迪特忍不住笑出声来,闭着眼,将纸张蒙在头上,迈向自由的第一步,终于达成了。
6.
“待会阿斯塔家的少爷和小姐会过来,喝点茶散散步之类的,态度好一点啊。”早饭时母亲对迪特和妹妹维林说,蕾蒂西亚·阿斯塔,作为大家族里的女儿,早早定下了婚约,比迪特小三四年。
那就是无趣的孩子,迪特轻蔑地下了定论,和自己相比,或许和基尔更合适,和自己年纪差了这么多,今天的出游不过就是带孩子吧,他端起茶杯,看着红茶在杯子里反射着摇晃的光,绀青色的眼睛里闪动着透亮的红色。
不多会,侍女刚刚把迪特打扮的合乎礼仪身份,楼下传来女人们互相问候的声音,刚要下楼,随手掐了一枝细茎粉桔梗,藏在手中。
“我们到北边一点去吧,那边花开得很好,时间允许还可以到海边看看。”刚从布甘比利亚的大宅中出来,迪特对阿斯塔小姐建议说。
蕾蒂西亚很好看,虽然只是十三四岁,还没有长到真正具有独特魅力的时候,也能看得出来会是个大美人,而在花一样的少女时期,却只是个被家里教导成中规中矩的女孩,用丝绸,蕾丝,绣花,蝴蝶结,堆成的可爱洋娃娃,以后肯定漂亮温柔又贤惠大度。
蕾蒂西亚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手在前面握着那只粉桔梗和小小的阳伞,还在不住的转动花枝,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太阳晒得还是怎么的。
迪特没怎么再看旁边的女孩,而蕾蒂西亚却不住的偷偷观察自己的未婚夫,对于她这样玫瑰园里长大的女孩,人生分为三段,在父母膝下撒娇,在丈夫背后贤惠知礼,最后变成一个老奶奶慢慢享受早已熟悉了的生活。
在这一天之前她还想过,如果未婚夫是个不尊重女性的丑八怪,今晚就要从家里逃走!但转念一想自己跑了,家里人会很担心她,而自己的“本分”就要落在比自己更小的妹妹们身上,就又舍不得起来。而如今看着这个想法好像淡了很多。
这是一个站在人群中就会不自觉吸引别人视线的人,走在光下仿佛熠熠生辉,相较于平常看到的士兵,面容更端庄,是一种融合了中性的俊美,深蓝色的短发有些散乱,高耸的鼻梁打下一片薄薄的阴影,眉毛细长,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有些皱起来似的,眼角也是比常人更要长一些,左边有一颗小小的痣,不仔细看便被碎发挡住了,腰出乎意料的很细,背是军人一样的直,乍一看会感觉很凶,但要是温柔的注视你,满眼只有你的时候......
"咕"蕾蒂西亚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想到刚才他弯下腰来送了她一枝花的情景,紧张的吓了自己一跳,暗自希望旁边的人没有听到,这也...太不礼貌了!
好在迪特并没有问什么,刚好走到了大门,布甘比利亚家的车夫已经在门外等了,便牵着阿斯塔小姐的手,坐在车厢的两边。
7.
一路上没什么话,但好在风景不错,很快就到了海边。
两人走着,但并没有将手挽起来,身边的景色不再是柔和的绿色花园,变成了阵阵咸风和一望无际的蓝色。
蕾蒂西亚感觉他有些话要说,可能是时机的问题,一定要在远离布甘比利亚家的地方才能说出来。
“布甘比利亚是一种花的名字吧?”蕾蒂西亚轻轻问到,她了解这个家族的历史,同样了解这个姓氏的来历。
“嗯,家中的围墙边种满了,你来得正好,最近一个月左右开的最好。”迪特知道蕾蒂西亚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深吸了一口气。
“那还真巧呢,今天进来的时候正好注意了一下。”蕾蒂西亚轻轻笑着。
“嗯...”迪特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反正是早晚要发生的。
“我很快就不是布甘比利亚家的人了。”迪特目光没有丝毫的改变,直直的望着不断向前延伸的木板码头,慢慢向前走。
蕾蒂西亚略睁大了眼睛,但想到这身为长子却有的不好的传闻,也觉得是正常了。
“为什么?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吗?我的意思是...必须解决的麻烦,毕竟是这样的家。”蕾蒂西亚没有表现出惊讶,而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问道。
“有的,有想要追求的东西。”迪特微微侧过头来,蕾蒂西亚看向他所看的地方,是一望无尽的大海,姆妈曾经给他们讲过,蓝色的海和白的的云,交织在一起就成了浪花,自由的飘荡,和海水拍打礁石,和长风翻涌向远方,海浪可以在海面上和小鱼海鸥交谈,可以拂过每一片海草,云浪可以在天空中和星星月亮眨眼,可以掠过每一座山头。
“是自由吗。”蕾蒂西亚并没有问,而是陈述语气,带着一丝憧憬。
“嗯。”迪特赞同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呼出的是海上的咸风。
“你知道的,布甘比利亚家世世代代都会以陆军军官为目标,但陆地也像一个囚笼一样禁锢着我们,大海是最自由的,我会成为布甘比利亚船长的。”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没有像他一样可以这样追求着一样东西的人,时候正好,他也没再把蕾蒂西亚当作小孩。
“那您家中的家业呢?要由基尔伯特少爷继承了吗?”蕾蒂西亚真心发问,那他呢?基尔伯特少爷会是真心想要这些吗,而她自己呢?会顺延下去成为基尔伯特少爷的未婚妻吗?
“由他继承吧,他从小就更受大家喜爱的,他会做的比我更好。”
真的吗?蕾蒂西亚心里想着,有这样的哥哥,也会被迫着成长的吧。
“您的计划都做好了吗?怎么从家族脱离这样的计划,大概不太好做吧,伯父伯母那边恐怕不好办呢。”蕾蒂西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这样漂亮英俊的少年到底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反而看得很开,作为朋友认真的替迪特着想。
“做好了,很快就能执行了,我有更直接的方法,应该会很有效。”迪特停住脚步,侧过身看着阿斯特小姐,“时候有点晚了,先回家去吧,麻烦您了。”
明明就是根本没有替别人想过,蕾蒂西亚心里暗暗的想,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计划,但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这样也会给了她一个追求自由的机会来着。
8.
“咚”一个不算很沉重的箱子被扔到地上,塞进床下。
里面东西不是很多,几件常用的衣服,几本解闷的小说和必须的书籍,录取通知书,以及很多年攒下来,可以足够他安心挥霍几年的钱。
终于,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
迪特几乎想要跳上一支舞,可惜没有舞伴,但也没关系,他一脚踩到床上,另一脚一跨上了窗台,窗外有一棵苹果树,几乎是开的从树冠到树根的白花,玻璃大开着,丝丝酸甜的香气涌进迪特的房间,骤然充斥了整个房间,可能没有,只是迪特的想象,这他很清楚,但也足够他释放自己的兴奋。
窗里是兴奋的船长,窗外是浓郁的白色苹果花,阳光从花瓣绿叶中透过来,斑驳在迪特的脸上,大片的光在房间的地板上勾勒出窗边的身形。
这是计划了很久的,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会喜难自禁,捂着嘴也想喊出来,实在太久了,在父亲叔父和家族的希望下,他一次次逃脱甚至是躲避,可每次走在海岸边,坐在窗台上,站在树冠里,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感觉到从指缝间穿过的咸风,听到海鸥翱翔时的鸣叫,还是会想到在那个梦想,想作为一个船长,在海上永远自由的飘荡。
他知道父亲会大发雷霆,可能还会让基尔出去找,但这次肯定是找不到他的了,但也无所谓,等到他们发现,就会知道自己已经坐上通往罗纳谢尔的火车了。
作为军人的一生A
1.
迪特弗利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在不能透露的某天晚上,从苹果树上翻出房间,拎上箱子从从正门走了出去,连偷跑都直直的挺着腰,轮值的佣人只当是大少爷又和家里闹脾气了,迪特甚至对他轻轻点头示意。
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迪特扭头就走,连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他深深的回头看了一眼养育了他那么多年的家”都根本没有。
怀念?根本不可能,最后也只是顺手在墙边扯了一朵名为布甘比利亚的花,是开得正好,还是花苞,还是已经枯萎发蔫了,都不太重要,随手而已。
2.
基尔看着大海,有些发愣地坐在码头上,头上戴着那天在花墙下哥哥给他的帽子。...
1.
迪特弗利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在不能透露的某天晚上,从苹果树上翻出房间,拎上箱子从从正门走了出去,连偷跑都直直的挺着腰,轮值的佣人只当是大少爷又和家里闹脾气了,迪特甚至对他轻轻点头示意。
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迪特扭头就走,连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他深深的回头看了一眼养育了他那么多年的家”都根本没有。
怀念?根本不可能,最后也只是顺手在墙边扯了一朵名为布甘比利亚的花,是开得正好,还是花苞,还是已经枯萎发蔫了,都不太重要,随手而已。
2.
基尔看着大海,有些发愣地坐在码头上,头上戴着那天在花墙下哥哥给他的帽子。
早上仆人说迪特不见了,父亲生了好大的气,母亲看起来很习惯了,但今天还是看到她眉头皱的有点深,父亲让他出来找找。
迪特的房间里一切如常,只是少了点衣服之类的日常用品,听姆妈说的,靠这些东西他那习惯于贵族生活的哥哥顶多撑三四天,这次少的东西比以前离家出走带的还少,他的朋友们不超过一个星期就会劝他回家的。
但基尔有种直觉,这次可能是真的走了,迪特谁也没告诉,包括身为弟弟的他,他就是感觉,这次可能会过很久才能再见到哥哥。
迪特在码头上抱起腿,父亲要他出来找,父亲的船还放在原来的地方落脚,公共码头上老海员都说没见到,私人码头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只花斑猫在散步。
你也是被抛弃的吗,基尔脑中突然蹦出这样的话,过了很久,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当然没有被抛弃,哥哥有时候对他很凶,但他知道哥哥的心思,就像知道迪特的眼睛其实是嫩绿色一样明白,但这样的不告而别还是让他...会有些难过吧,哥哥自己知道吗,其实他有时候说的话真的会让家人伤心,但明明和那些老海员就可以聊得很开心。
“我想能够乘上船,作为船长,带着我的伙伴们环游世界......我啊,我们啊,不实现自己想做的事绝对不行啊。”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哥哥对他说了这些,但仅仅是循规蹈矩又有什么不行的呢,按哥哥的话来讲,自己是被洗脑了,迪特所厌弃的“齿轮的本分”,自己好像也在里面运作很多年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迪特有在讨厌自己吗?
小猫看到基尔在不远处坐着,看到了他有些痛苦的表情,想了想叼了朵小花过来,放在小孩手旁,又眯着眼趴在他身边。
基尔突然觉得这很像迪特,偶尔对自己做出“安慰”之类的举动,又会夹着一些让人伤心的词句,或者干脆表明“干了就是干了,怎么想看你自己”的态度。
好吧,哥哥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的,等父亲去世了他才说不定会回来看一眼,但现在应该想想自己了。
作为军人的一生B
3.
莱顿沙夫特利希和伦塔诺国在整个大陆的一南一北,直线铁路多处经过战区,所以需要更换好几条线路,迪特身边并没有打算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的人,漫长的旅途便只有他一个慢慢走着。
他不讨厌漫长的旅行,而很享受这样独处的时候,没有父亲的管教,没有仆人的催促,没有谨慎的弟弟妹妹们,只有一名船长和他的航海图。
没到终点站的火车就像一个移动的理想国,乘客都很清楚,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些有着一面之缘的同行者,互相之间的礼貌疏离会是一个良好环境,相比于密闭的包厢,乘客们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在餐厅做自己的事,或者轻声交谈。
迪特也不例外,虽然脱离了家族,...
3.
莱顿沙夫特利希和伦塔诺国在整个大陆的一南一北,直线铁路多处经过战区,所以需要更换好几条线路,迪特身边并没有打算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的人,漫长的旅途便只有他一个慢慢走着。
他不讨厌漫长的旅行,而很享受这样独处的时候,没有父亲的管教,没有仆人的催促,没有谨慎的弟弟妹妹们,只有一名船长和他的航海图。
没到终点站的火车就像一个移动的理想国,乘客都很清楚,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些有着一面之缘的同行者,互相之间的礼貌疏离会是一个良好环境,相比于密闭的包厢,乘客们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在餐厅做自己的事,或者轻声交谈。
迪特也不例外,虽然脱离了家族,但他并不吝啬自己的享受,一切尽管按自己熟悉的标准来。
侍者擦杯子偶尔发出一两声玻璃和棉布摩擦的声音,咖啡在咕嘟咕嘟地冒泡,牛奶和冰块在一旁准备使用,发出被冻透了的闷闷脆响,良好的隔音也挡不住火车运作的动静,但所有声音都很规律,并不吵人。
火车上人不多,稍微早点就可以占到靠窗的位置,吃过早餐就是看看书,有了兴趣再画点画,画画期望中的船,每天都很相似,有位先生是钢琴家,吃过晚餐兴致好了,会就着火车上的琴弹几首曲子。
有位先生在晚餐时候来晚了,问过迪特边坐在他的对面,招来侍者上了一份简餐。
“布兰斯·艾德菲卡”那位先生伸出一只手。
“迪特弗利特...阿斯特雷亚”迪特随口说了一个曾在地图上看到的地方,这是一列横跨特尔西斯大陆的火车,布甘比利亚的姓氏很少见,莱顿目前和几个国家都有些纠纷,独自一人在外还是小心为好,便也伸出一只手,和那位先生轻轻握了握,并没有多仔细看。
“是学生吗?多大了?”那位先生抬了抬眉毛,没做评论。
“是,过完生日就18了。”迪特不想在所有地方都囫囵过,认真回答了这位先生的闲聊。
“那就该上大学了啊,在哪里上呢?有什么目标职业吗?”这趟车途中有很多站点,莱顿是起点,伦塔诺国是终点站,中间弯弯曲曲经过很多国家,由于交战,这趟车的途径站点并不固定。
“在伦塔诺国,目标的话啊,航海方面的职业吧。艾德菲卡先生是做什么的呢?”迪特放下小说,干脆和这位先生聊聊。
“记者吧!随手写点访谈随笔发个集子这种。”艾德菲卡先生笑起来。
迪特这才仔细看看对面的先生,金色的长发在后面扎起来,胡子修的很短,穿的是很休闲的西装,眼睛是漂亮的湖蓝色,看起来是很有活力的类型,大概在30岁左右,坐下也一样看得出身材很健硕,
“前两天就在餐厅看到你了,从始发站一直到终点站,那可不近啊,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吗?”
“嗯,和家里人有些矛盾,父亲看到录取通知书还发了好大的火呢。”迪特低头佯装苦恼叹气。
艾德菲卡先生听了哈哈大笑,“父母都这样,他们预定的路线就是好的吗?那可不一定,我毕业那年刚好邻国有游行,我拿了个本子就拽着我朋友过去旅游了,最开始没什么事,之后谁能想到,示威居然变成起义了!但我就着那次稀里糊涂的经历做了记录发表,也找到人生目标了,”
艾德菲卡切着小羊排,举起一块在眼前晃荡,对迪特眨眨眼“小子!千万要小心其他国家的的漂亮姑娘,你永远不知道第二天那位小姐会是谁的亲眷。”
迪特跟着他一起笑,布兰斯接着说“还好最后回来了,我父母也生了好大的气,但谁能不被那样的事情诱惑呢?更何况是刚出了学校那种地狱的年轻人。”
布兰斯是个很健谈的人,看出迪特略微的僵硬,自己便说了很多。
布兰斯是个记者,说是记者,实际上报道的并不是什么新发生的新闻,而更像是个访谈后的记录者,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自己也喜欢给别人讲故事,他和落后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聊天,感受他们的文化,和原始森林里的猎人聊天,写出他的惊险经历,和商船上的老船员聊天,编纂出“外国人交流守则十三讲”。
这时候正好侍者将布兰斯点的威士忌送上来了,其中一杯被放在迪特面前,布兰斯装模做样的举起酒杯,装作告慰那些学生们“享受最后的美酒吧!前方等着你们的可是地狱啊!”
橙色的酒液在灯下摇晃,耳边是某首热情的曲子,鼻尖萦绕着的是厚重的木头气味,杯子很凉,酒也很凉,辛辣的口感后蜂蜜和苹果滑向舌尖,迪特也学着布兰斯的样子说“敬所有奔向自由的人啊,享受世界的花朵吧!”
布兰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和当年的自己多像啊,明明还穿着学院的方格毛线背心,手上却是威士忌和世界,一头撞到墙上还想着可以像逃学一样简单的翻过去,年轻的面孔。
作为军人的一生C
4.
艾德菲卡先生:
刚到罗纳谢尔,有些人生地不熟,把学校的一些事务处理好,就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未能及时回信,还请见谅。
杂七杂八的事真的有很多啊,你知道的,我就带了一点点东西过来,生活用品都要现买,但迎接新生的前辈们都很热情,所以也不是很麻烦。
学校离码头很近,是比想象中的近还要更近,有时候甚至能在学院里的小山坡上听到船入码头的声音,但好在开阔,并没有污染的困扰。
目前还没有开学,但也已经有很多学生来了,您当时说的话完全不成立,社交对我而言很简单,您所谓的傲慢只有那些古板才会摆,或者您可能会有?啊要是我的弟弟在这里可能...
4.
艾德菲卡先生:
刚到罗纳谢尔,有些人生地不熟,把学校的一些事务处理好,就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未能及时回信,还请见谅。
杂七杂八的事真的有很多啊,你知道的,我就带了一点点东西过来,生活用品都要现买,但迎接新生的前辈们都很热情,所以也不是很麻烦。
学校离码头很近,是比想象中的近还要更近,有时候甚至能在学院里的小山坡上听到船入码头的声音,但好在开阔,并没有污染的困扰。
目前还没有开学,但也已经有很多学生来了,您当时说的话完全不成立,社交对我而言很简单,您所谓的傲慢只有那些古板才会摆,或者您可能会有?啊要是我的弟弟在这里可能很久都不会和大家交好吧,他还有几年就要去专门的学院了,会不会因为不理解别人的想法而被打,请他自求多福吧。
另外,实际上我叫迪特弗利特·布甘比利亚,并非是阿斯特雷亚。
祝好
5.
布甘比利亚先生:
布甘比利亚,这个姓真是特殊,我就说我明明去过阿斯特雷亚来着,几乎是个被森林覆盖的地方,但您看起来不像是毛发旺盛的样子,果然您真的不是那个古怪的姓氏。
我不想作为一个前辈聊天,但这样说更显得我年纪大,是不是?那我就提点小建议,如果我没记错,罗纳谢尔在这个时间花开得很好,在九十三号大街那里会有一个很大的花市,附近的人都很喜欢去那边走走,两边的楼上会有很多垂下来的藤蔓这类东西,如果想和女伴在开学前的最后几个晚上散散步,不妨去那边走走。
第一次面对您确实有种“啊,肯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富家少爷吧”这样的想法,您说得对,我当时确实有很多人因为“这小子骨子里就瞧不起人啊”而和我约架,现在想起来确实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欠揍,也可以算是傲慢习气了吧,真是可贵呢。
您可是让我好等,我去南方旅游的计划都要被延迟了,等到您看到这封信,我估计早已动身出发,下次请寄到新的地址吧。
祝您身体健康,毛发旺盛
6.
艾德菲卡先生:
谢谢您的建议,但实际上不是九十三号大街,我问了附近的人,是那边邻近的另一个地方,也有可能不是,是我找错了,但总之我找到了一个漂亮地方,石板街坑洼很多,下过了雨,每一处都发着光。
可惜我是自己来的,学校里的女同学实在太少,我倒是也不好让女伴陪着走那么远的路,毕竟大家都说“没听说过九十三号大街”,可能是您记错了。
您说起话来确实像个老头子,看来您天生就不适合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交流吧?
您要去南方旅行?我听说德罗塞尔国和弗吕格尔国最近又争执起来了,和很久以前一样的争得不可开交吧,可能我们看着不常见,那里的群众反而习惯了呢。
祝好
7.
布甘比利亚先生:
在您的年纪“独处”是很难得的呢,老头子就老头子吧,也要让老人家感叹一下那个年纪啊?
在我看来城市很好的一点,就是彻夜不灭的灯光和随处可闻的音乐。我还记得那条大街的尽头是一个凉亭,我拿啤酒瓶放在旁边,对着我的爱人跳了大半夜的舞,后来星星和月亮都没了,我坐在台阶上仰面向上看,雨水浇了我一脸,我才发现我还是那个单身汉!
我只好在亭子里呆了一整晚,试试吧!感个冒而已,但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历,有谁能只注意到星空的消失,而没看到乌云从旁边包围呢?只能说感觉灵魂在心里探头吧。
南方不一直是这样吗,我这次就是要去战区看看,前段时间我父母写信过来,说我的表弟表妹们到家里来玩了,反而让他们感觉到年轻人对于生活好像没什么概念,少爷小姐羡慕送报男孩的自由,而报童羡慕他们的安定富裕。
啊啊,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人很多不是吗,但却给了我灵感,我这次就是打算去战区看看,想看看各地的儿童都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如果可能,还会和在战争中受难,而已经长大了的成年人们谈谈童年吧。
接下来会奔波很久,但您的信我一定都会收到,并及时予以回复的。
附上一首我喜爱的短诗,望及时行乐,毕竟青春易过。
静静的听,
我的心啊,
听那世界的低语,
这是他对你求爱的表示呀。
祝天降大雨
作为军人的一生D
8.
艾德菲卡先生:
要是这么说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呢,这样的家庭您也清楚,是很正常的心态不是吗,要说没有我才觉得奇怪。
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原本有很灿烂的文化,但因为战火,反而几乎快要消失殆尽了,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偶尔看到报纸上会有的破败灰暗的照片,便觉得可惜,不知道您要去的地方,会不会有那些余晖呢,要是可以看看那些快要被毁灭的历史是再好不过。
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了?明明战区有很多麻雀一样的生命,但我好像没有注意他们,反而在感叹历史文物不可言说的悲怆,请原谅,艾德菲卡先生,我应该换一张信纸的。
世界会向谁低语...
8.
艾德菲卡先生:
要是这么说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呢,这样的家庭您也清楚,是很正常的心态不是吗,要说没有我才觉得奇怪。
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原本有很灿烂的文化,但因为战火,反而几乎快要消失殆尽了,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偶尔看到报纸上会有的破败灰暗的照片,便觉得可惜,不知道您要去的地方,会不会有那些余晖呢,要是可以看看那些快要被毁灭的历史是再好不过。
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了?明明战区有很多麻雀一样的生命,但我好像没有注意他们,反而在感叹历史文物不可言说的悲怆,请原谅,艾德菲卡先生,我应该换一张信纸的。
世界会向谁低语呢,可能不会向那些孩子们吧。
祝好
9.
布甘比利亚先生:
没关系的,我并不会指责你什么,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想法,恕我直言,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请不要用这个怪罪自己,这样只会让你的内心更加煎熬。
大部分人实际上是一辈子安居乐业的,直接面对战争的人实际上不多,或者说不占大多数,可能逝去的灵魂也不过是数字而已,可能一定要等到战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发现麻雀比数字沉重多了。
我刚到盖聂多尔,在后方休息,很多孩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我不太好说,但并不是指衣服,很多孩子都在哭闹——这很好,让我知道孩子们都还在,因为我已经在路上看到好多只能讷讷出声的妇人了。
我做了一件让我无地自容的事,照顾孩子们的的女教导员问我要不要吃饭,我看到那用桶装着的东西,险些吐了出来,还好孩子们没看到,她对我对我笑了笑,让我到旁边休息一下。
我突然发现我从没到过战场,曾经去过的地方从没有给过我这么直观的感受,啤酒和音乐,远处的枪声让我们保持机警,但在这里,只有轻飘飘的布娃娃,和瘦骨嶙峋的猫。
世界会向孩子们低语的,我们可能听不见,但绿色的声音总会洋溢在周身。
附上一册画本,教堂和孩子们。
祝每天都能拥有美酒和烧鸡
10.
迪特抽出后面的本子,略翻一下能看出画了很多,少有色彩,大多都是碳棒粗粗涂抹,或者钢笔细细勾勒。
开篇是一处破败的建筑,墙面黑白分明,大概是被烧过,但像是大门的地方,围着一圈有极其漂亮繁复的石刻纹路,烧焦的地方和被光所照亮的地方明暗交织,反而显得更有生命力。
“果然如你所说,这里的建筑令人感到惋惜”
应该是布兰斯刚到那边画的,语气很轻快,和信里不太一样。
后面大多是孩子们的速写,旁边写了一些简单的感想。
有一个小女孩,头发扎成了硬邦邦的两条麻花辫,手里抱着一个布偶熊,只有一边有眼睛——他专门用钢笔勾出来了,木制的纽扣眼睛。
但和很多人物都不一样的是,这个小女孩是笑着的,齐齐地两排牙齿,还不到换牙期吧,脸颊上有很细小的雀斑,很可爱的孩子,很有感染力,这样的笑容在那个地方不太多见吧。
这样想着,迪特仔细看了旁边的文字。
“马列尼卡娅,四岁,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所以大家都这样叫他,意思是“小女孩”,和姐姐躲在地窖里的时候,母亲被发现了,把母亲缝的布偶熊眼睛拆下一个来,给母亲补全了一双,姐姐告诉她,这样母亲就能在天上看到她们。最喜欢干的事是跑到最高的山坡上和母亲说话。”
迪特看了好几遍,收到信件的喜悦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原本洁净的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炭黑色。
这一页的最上面,还有一句话,很容易被忽略,大概是后来加上的,但迪特突然有点不敢看了,好像知道这写的会是什么。
“我应该是记录者,不应该被太多自己的情绪左右,但我还是想这样写:马列尼卡娅于11月7日回到了上帝的身边。”
11.
画本原本不厚,但画了很多,累叠起来也成了厚厚的一本。
不该这么厚的,迪特暗自想,别自欺欺人了。
少数几张是彩色的,胡乱涂抹在纸上,应该是孩子们的涂鸦,简单的小花小草,建在山顶的房子,爬了满墙的藤曼,田野里的稻草人,流水在其中生硬的蜿蜒,笑着的一家人,兄弟姐妹和父母,可能是为了让孩子们高兴而留下的,但现在却是在安慰观者,让适应了黑白的眼睛看到些温暖的东西。
一年对自己来说是重复的每天,但对那边的人而言则是艰难的、不被注意的、上帝赐予的一天又一天。
作为军人的一生E
12.
时间过得很快,南方的战争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事情,再也不会引起风浪,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布兰斯也从那边回来了,写了封信,邀请迪特到他在杰纳崔克王国的独居呆一段时间,一起度过圣诞节假期。
布兰斯住处的陈设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像,不是很大但温馨舒适,处处体现着主人的爱好。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充满异域风情的蓝色编织布沙发被烤的暖暖的,旁边堆放着一些柴火,和大概是废了当柴火用的书稿画稿。
一年多过去了,在父亲的监督之外,迪特头发长长了很多,可以在后面扎起来,而刚从战区回来不久的布兰斯则把头发剪得短短的,配合他的身材,比起之前自由散漫的作家,现在更像是个温和的猎人。...
12.
时间过得很快,南方的战争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事情,再也不会引起风浪,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布兰斯也从那边回来了,写了封信,邀请迪特到他在杰纳崔克王国的独居呆一段时间,一起度过圣诞节假期。
布兰斯住处的陈设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像,不是很大但温馨舒适,处处体现着主人的爱好。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充满异域风情的蓝色编织布沙发被烤的暖暖的,旁边堆放着一些柴火,和大概是废了当柴火用的书稿画稿。
一年多过去了,在父亲的监督之外,迪特头发长长了很多,可以在后面扎起来,而刚从战区回来不久的布兰斯则把头发剪得短短的,配合他的身材,比起之前自由散漫的作家,现在更像是个温和的猎人。
经过长时间的信件,两人见了面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迪特行事也一如既往的凭自己舒服来,吃过饭便在暖烘烘的沙发上窝成一团,裹上绒绒的毛毯,就着明亮的台灯,将布兰斯的正在写的访谈手稿打开。
布兰斯看看时间,冲了两杯热可可,拿了几块棉花糖。
吃饭时候讲得挺开心的,舒舒服服窝在炉火边反而安静下来了,布兰斯看到他拿的是刚才自己说的“天使的苦痛”,想了想还是把饮料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到他身边坐下。
迪特脚下的沙发向下凹陷,他抬眼看到布兰斯正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先开口。
“我还以为你在信里说的......就算是全部了。”青年略冷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布兰斯没说什么,将被磨损的有些破烂的手稿从迪特手里抽出来,换成热可可再放回迪特手里。
一时间两人无话,只是轻轻的啜饮温热的饮料。
迪特清楚的知道布兰斯对自己的保护,布兰斯也清楚这是迪特必须要明白的东西,但他只是不想让这些东西由自己来告诉。
曾经的许多信件,布兰斯作为在全世界自由玩乐的小少爷,可以告诉初次接触到自由的少年,什么是浪漫,什么是情趣。而后来,类似于“画册”的信件越来越多,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也很直接的将这样的情绪传递给了迪特,作为同辈的朋友。可当这样的事越来越多的出现,他却突然不忍心起来。
有些人生来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他原本是,迪特现在是。
但他同样也很清楚,如果迪特要求,他也一样会带他去前线看看。
“没问题的”迪特突然说“我早就成年了,这些都可以接受。”
过了一会,布兰斯回应道“可能是我吧,还没准备好怎么对你说这些。”
布兰斯看到了迪特眼里的复杂情绪,想了想说。
“‘死亡隶属于生命,正如出生一样。’”
那么多的事,就是这么轻易的发生了,轻飘飘的,就消失了。
迪特听了没说话,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比如他每天巴不得老头子赶紧去,但当无数无辜的人在他面前,由孩子将战争,虐杀,强暴一一讲述,而自己面对这些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许久前发生的事,在他面前一遍遍重演——
男孩看到父亲倒在地上,想要用手把雪白雪白的东西捡起来,女孩回到家里,发现母亲光裸着身子睁眼躺在地上睡觉,胸前一片红色,旁边放着的好像是她原本丰满的胸脯,小孩被漂亮的玩具和满满一锅的煮土豆,引去敌军医院,因为他们相信,不满五岁的孩子的血治疗伤员有奇效......
这样的事,写满了一个又一个本子,布兰斯不想主动让孩子们想起那些事,便让孩子们说一个让自己印象最深的事,于是,这是一个黑白和彩色交织的本子。
13.
壁炉里柴火燃烧发出“卟卟”的炸响声,棉花糖泡在热可可里,冒出细小的气泡,外面的雪下个不停,雪花变成了小冰晶,一阵一阵的砸上玻璃。
“这些都已经发生了,”布兰斯说“我原本想写这些东西的原因那么简单,但回来才发现没那么轻易。”
“你还打算让这些出版吗,”迪特抬眼问道。
“要出。孩子是世界的未来,所以要尽量减少战争对他们的影响。更何况如今的战争都是因政治博弈而发起的,行从口出的政治,却让他们受到更多不可逆转的伤害,都是是非常不必要的。所以这本访谈我希望它可以作为警钟敲响,不管是对于战争,还是为了孩子们。”
迪特抱着腿,窝在毛毯里,红色的火光将他的鼻尖映成浅浅的红色。
“除去这本书如何,我不希望你的未来受到它的干预,或者我的干预,”布兰斯看到他这样,便说,“你是自由的,不需要给自己加那么多的负担,能做些什么固然很好,但请不要是因为,‘那是我的义务,是我的责任’那样的理由,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他顿了顿“一如即往。”
布兰斯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长大了很多,和火车上那个有着调皮眼睛的人相似又不相似。温柔如出一辙,但现在更像是一个坚持给他完整的自由,适当提出建议的成熟长辈角色。
长大是个很模糊的词,但他知道,在布兰斯看到这一切并予以回复,为此心灵震荡,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散漫的作家了,他也一样很清楚,自己确实因此变了一点。
他已经想过很久了,直接面对这些残忍的事后,给他的直观感受让他做下这样的决定,他想要尽自己的力去改变些什么,想要避免不该发生的悲剧,这不是他的责任,但他确实想这样做,或者说是一定要。
“这么多事发生了,你做到了将他们戳破,而到了我,我有我的能力,但如果不做什么,后续发生的一切,才会是我的负担。”迪特注视着布兰斯,很认真的说,
“我想好了,不是因为你,是我已经想过很久了的,还没来及告诉你的,”
“我打算回莱顿,回去读海军学院。”
浅红色顺着鼻梁,浸入嫩绿色的眼睛,深蓝色的长发松松的编在后面,丝带垂在一边。
布兰斯看着他,过了好久笑了出来,妥协着说“好吧,军人可是很苦的啊。”
【21g的字句】1.2.3.
1.
大雨下的毫无征兆,闪电在半空中像鞭子一样随意的抽打,风把雨点甩在玻璃上,雷声从没停下来过,像是机车的引擎,带来的不光是耳膜的轰鸣,更是指尖都能感觉到的的震动,好像是把几万年的雨季都积攒着,一次性开闸,泼在这片不大的小城土地上。
Luca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这次很让人难以置信,但他确实这么感觉,这次的雨下的不太正常,当然圣弥诺是下过雨的,但从没像今天这样,好像把雨里的人的心脏都揪出来一样,和自然界里,没有生命和情绪的雨共情。
他抬起头,向雨幕里漫无目的的张望,莫名聚焦到了一个点。
花园那边的花丛猛然耸动,浣熊好像在花丛里滑倒了,花枝花刺被挂下落满草坪,花瓣慢慢...
1.
大雨下的毫无征兆,闪电在半空中像鞭子一样随意的抽打,风把雨点甩在玻璃上,雷声从没停下来过,像是机车的引擎,带来的不光是耳膜的轰鸣,更是指尖都能感觉到的的震动,好像是把几万年的雨季都积攒着,一次性开闸,泼在这片不大的小城土地上。
Luca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这次很让人难以置信,但他确实这么感觉,这次的雨下的不太正常,当然圣弥诺是下过雨的,但从没像今天这样,好像把雨里的人的心脏都揪出来一样,和自然界里,没有生命和情绪的雨共情。
他抬起头,向雨幕里漫无目的的张望,莫名聚焦到了一个点。
花园那边的花丛猛然耸动,浣熊好像在花丛里滑倒了,花枝花刺被挂下落满草坪,花瓣慢慢飘下来,在某处停住,好像落在了看不见的桌子上,紫色的雾气轻轻浮现,原本白色的花瓣好像理所当然的被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明明是这样的大雨,反常的,Luca没有丝毫怀疑,为什么自己能看到那么细小的东西,为什么花瓣颜色的变化,以及为什么,有一个小孩,出现在花园另一边的角落里。
唯一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完全不觉得奇怪,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的,好像一个奶油蛋糕,最上层缺一个草莓,花丛的角落里也缺一个昏迷的孩子,直到这样才算是正常。
回过神来他才想起来,带着尖刺的花丛下面,充满雨水的泥泞里,躺着一个昏迷的小孩。
Luca一把扔开毯子,从飘窗上一跃而下,玻璃门跑到花园里,他跑得很快,雨水和冷风一阵穿过阵的甩在身上,猛地打颤才发觉忘了带伞,但来不及管这种事了。
等到走得近了,Luca才看清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的状态很糟糕,鼻子,嘴里好像都流着血,被雨水冲刷得好像满脸都是红色。穿的也很奇怪,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衣服,但也被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露在外面的皮肤支离破碎,告诉Luca他曾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劫难。散乱的长发贴在脸上,沾着泥水,草坪里几乎是泥和血渗在一起。
他知道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不能随便带回来,但没有丝毫犹豫的,他一把抱起他,又穿过大雨往回跑。
2.
Shu好像醒了,但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也知道的不是非常真切,因为身体不太受他控制了,手指尖,眼睛,甚至呼吸,不光是控制他们,连感受到他们的存在都有点困难,唯一能清楚感知的是咒力,咒力还在顺着身体经脉流动,但却有很多不属于他的咒力,从哪儿来的来着?
Shu仔细回想,但记忆上好像出现了很大一片空白,或者说是黑色的物质像荒原一样,阻隔在他的记忆和现在之间,逼着他只能一点一点往回走。
对于长寿的人,比如咒术师,漫长的记忆就像大海,是需要锚点来标记的,不然就会忘了自己的年龄和过去,忘了自己在哪里,过长的待了多久。
Shu感觉到自己的触觉在慢慢恢复,身上一阵一阵的发麻,大概是躺在什么地方,叫什么来着,床,是叫这个来着,眼睛也在发酸,突然眼前的黑暗都消失了,什么东西发出声音,白色刺得他眼睛酸痛,出乎他的意料,好像有了点水分被刺激到,往外一点点地湿润眼眶。
太久了,过了太久了,太大一片黑色的荒漠,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是谁来着,Sh...Shu,他叫Shu,很简单的一个音节,每次有人叫他,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微微撅起的嘴唇,他很喜欢有人这么叫他,尤其是...姐姐,是姐姐,同辈中比他年长的女性,怎么这些都记不清了呢。
当你一个人过了太久,也就不需要语言和文字,只需要自己的思想,但是就经过了多久呢,黑色的沙子像海边的水花,时不时他想起了一个物件,或者一个故事,就算是往前又迈了一步,Shu只能这样断断续续的往前走。
说实话,他的身体恢复的比他的记忆快,他感觉到眼睫的细微震颤,便顺着这样的感觉猛然发力,他先看到的是光,阳光反射出细小的灰尘漂浮在他眼前,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再空气中轻轻游走,然后是淡黄色带着花纹的壁纸,很高的吊灯,和随着风飘动的白色的纱帘,自己到底在哪仿佛不重要了。
感受着微凉的风,Shu放空头脑,一点点活动着身体部位,感受到身体机能在慢慢恢复,指尖在微微颤动,头慢慢转向另一边,胸腔轻轻起伏,都像是怕惊扰了阳光里浮动的灰尘。
窗外是很大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但不妨碍Shu享受它繁茂的枝叶,给他这么好的环境,应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这样想着,Shu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和他差不多大,但他的衣服,他有些怀疑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时代了。
那孩子一看到他就变得兴奋起来,几乎是几步就到了他床前,但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你睡了好几天了,”Luca说。
肌肉都到难以发力的地步,不光是好几天吧,Shu想这样说,但突然发现,他听得懂对方的话,自己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Luca看着床上的人表情变化,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Shu神色突然慌张起来,怎么会,嘴上空能作出一些口型,却发不出声音。
刹那间,他脑海里突然像是抽过一道紫色的闪电,把他的脑子像是劈开了一样。
啊,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黑色的地方,像是被关在了蛋壳里,怎么都出不去,不对,他好像吃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恶心到晕过去了,也不对,他应该是.......
Shu感觉头突然疼得要命,好像之前走在黑色的荒原上,他是其中唯一的黑洞,不知道多少咒力被他吸取。像是金鱼,大大的眼睛和鼓胀的肚子,在将要爆炸破掉和完好之间徘徊。
那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隐约觉得好像只有里面和外面,他是一个个体,而外界的一切像是另一个,另一个生命体,咒术连接里外,思维作为沟通者,让他能够和外面交流,不需要用语言和声音作为媒介,他们自然也就消失了,或者是被替代了。
“啊啊...!”短促且沙哑的声音发出,Shu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动脉的跳动让他感觉到好像还是完整的,但实际上又不是这样了。
Shu感觉胃里好像有东西在翻腾,他感觉到手指下纤细的喉管不自主的猛然收缩,但又被他生生压下去了。
Luca看他这样,才明白了过来,没法说话并不是先天的,想到医生这几天的诊断安慰他,
“医生说你太久不活动了,肌肉无力地很严重,只能慢慢恢复,但你到这边起就睡了半个月,我们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但只要现在能动了就很好了,”
Luca不太清楚怎么才能让他感觉好点,只能边解释边给新朋友倒水。
想了想又加了句“再等段时间,嗓子也能说出话来的。”Luca语气里带着希望,Shu听得出来,虽然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但他知道这机会很渺茫,因为根本是两个不同的原因,肌无力是因为太久不发力,但失去语言功能,却不仅仅是因为太久不使用,还有荒原上不知来历的咒术对自己的腐蚀,语言能力被取代掉了,恢复发声的能力,不知道要多久,或者说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想到这个,连带着在荒原上感觉自己被穿透的感觉,他就一阵阵的反胃。
但他没法解释这些,只能静默的把水接过来,一口一口地抿,调整外在情绪,希望自己看起来能好一点,至少让人别人看着别露出那么担心的神情。
Luca也怀着一样的心情,想要感染新朋友重新振作起来,便伸出手介绍自己,希望对方可以笑笑,暂时脱离一下不好的情绪,
“I'm Luca,Luca Kaneshiro.”
“I'm Shu,Shu Yamino.”Shu在心里默默回答,但也只能伸出手,努力笑笑,回应对方的期望。
3.
Luca这几天一直在等他醒过来,有很多想要说的,但这个朋友却遭遇了很不好的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知道自己的声音被拿走了,谁都不会平静吧。
但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却好像没什么大反应,这才是最让Luca担心的,直到刚才地自我介绍,他心里都没什么底。
但看他回应伸过来的手,用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看着他,轻轻的笑,Luca突然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去帮助他振作起来。
Shu的手凉丝丝的,比Luca想的要再低很多,但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点东西,是从心里传出来的,好像是声音,也像是一个想法,像一阵风在他心里的实体化,但这不是他的风,应该是......
“I'm Shu,Shu Yamino.”
是Shu的风,Luca感觉到了,他嘴唇微微嘟起,撅成了一个圆形,牙齿轻轻咬合在一起,像是轻吹了一口气,吐出一个饱含深意的名字,
"Shu?"
这是Shu最熟悉的音节,是属于他的,他的名字,被Luca眨巴着眼睛,犹犹豫豫地叫出来。
看到Shu惊奇的目光,Luca突然发觉,刚才那个字节,是他期盼已久的朋友的名字,又疑问着叫了一遍,“Shu?Your name is Shu?”
得到肯定的反应,Luca兴奋的想要一把抱住Shu,但由于Shu还在卧床,才冷静下来一点点,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Try it again please!That's amazing!”Luca趴在Shu床边,用激动又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但这显然也出乎了Shu的意料,居然不再需要声音了吗,他稍加思索,发觉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虚空的荒原上不需要语言,所以被灵魂之间的直接沟通取代了,所以他自然也可以做到,这样灵魂上的对话。
“Hmm....Luca?”Shu有些犹豫的试着在心里说,他也不确定是否能成功,说实话他们呢还不熟,但面对这个像小太阳一样发着光和热的人,他真的很担心会让他失望,
“ye,i'm Luca,you did it!That...that's so pog!”但Luca注意到Shu眼神有些闪烁,像是为他鼓劲一样地,兴奋地回应Shu。
真的成功了,Shu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这里有人还能听到他说话。
但其实刚才Luca什么都没听见,轻轻的风,却不足以让他理解,但他掐对时间了,恰在时机地回应,让Shu终于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都闷着,就已经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Luca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他注定就是要冲进那场不正常的雨,跑去遇到Shu的。
【懿乔】殉
双视角,大乔视角占比更多,私设多,ooc预警,正文是刀 但彩蛋甜啊!
正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自己写自闭了,
彩蛋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影魔,谢谢团子。
————————以下正文————————
懿—柔克为懿,温柔圣善为懿。
我看着这个几乎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两条辩子十分乖顺,和它主人如出一辙。它静默着垂在脑后,只是因着主人颤抖而微微摇晃。
我突然想起了发丝滑过指间柔顺的触感,想起了在许多次尝试后,终于绑好的长发。然后我对上了那双眼睛。蓝眸仍旧像当初我将她捡回来那样澄澈,只是微微泛红。
“义父”我看见她的唇张张合合最终只吐出了这几个字,“为什么?”
我承认,身...
双视角,大乔视角占比更多,私设多,ooc预警,正文是刀 但彩蛋甜啊!
正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自己写自闭了,
彩蛋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影魔,谢谢团子。
————————以下正文————————
懿—柔克为懿,温柔圣善为懿。
我看着这个几乎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两条辩子十分乖顺,和它主人如出一辙。它静默着垂在脑后,只是因着主人颤抖而微微摇晃。
我突然想起了发丝滑过指间柔顺的触感,想起了在许多次尝试后,终于绑好的长发。然后我对上了那双眼睛。蓝眸仍旧像当初我将她捡回来那样澄澈,只是微微泛红。
“义父”我看见她的唇张张合合最终只吐出了这几个字,“为什么?”
我承认,身后黑影确实顿了一下。我原希望着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能毫不犹豫地杀掉我报仇,也好过她如今用哀求又疑惑的语气劝我回头。
“在她温柔眼眸里的你是什么?”我听到一个声音问着。我是被诅咒的怪物。或许跟着我长大的阿莹也学会了我的偏执。
这大概是件好事。毕竟恨远比爱要长久,她会永远记得我。
我听到自己故作恶劣的声音“所以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他就这样好,以至于能让你脱离我?
贤者当年救我,大概是看到了我的结局,他怜悯我。所以即使不希望我堕入黑暗,也从未责难我。他说我的善恶都不纯粹,所以痛苦。初听只是不解,见诸葛和阿莹后再忆,贤者果真是圣贤。
“救救她吧,”那年我听到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即使你已经无可救药,至少不要让她重蹈覆辙。”
所以我怀着同情救下那个同样受到诅咒的阿莹,把她培养长大。我看着她的青丝一寸寸变长,披散在身后,于是背书之余为她编辫子。仍记那时她的小脑袋在我面前一点一点,被我一说,便立刻坐直,不久又继续开始打瞌睡;我听着她的声音从奶音变得清冷,想起那时每当我不小心扯到了头发,她也从不呼痛,安安静静地坐在面前。
我似是听到了她哀求的声音“别去。”那声音太弱太小甚至在发颤。于是我想着如果这是梦,那继续下去吧。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那泥沼中的双手早已堵住我的口,拉着我沉入更深的污秽。她在我已经无力挣扎的时候闯了进来。
她是我复仇之路上的意外,是我的光。我的路太过难熬,但她手握着星火,静默着为我守住了一盏灯。
可这是我的路,我一个人的路。她不该陪我,她理应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一个我为她安排好的未来。
我进入了天书。接着是孔明的怒吼,随着我熟悉的海风。
一切重归混沌。
乔—只做你一人萤火
“义父”我所学到的世俗纲常都在极力阻止我吐出这几个字“为什么?”
我看到他瞳孔微缩,然后虚张声势地对我说:“所以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
可是义父,你一边对我说着别爱,一边又依依不舍。这实在过分,也太不公平。
我知道他“杀”了伯符。那年初遇,伯符对我一见钟情,他掏心掏肺对我好。说我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我很感谢他但这绝不是我嫁给他的理由。
我从来不是世俗眼光中的好女人。乔家教会了我蛰伏和冷漠。义父教会了我如何去装成大家闺秀,成为世人都爱的样子。我所有的不堪都只有他见过。
但渐渐我不再想成为只能守护的盾,我想成为他手中最利的刃。
那个时机很快便来了,但我从未想到会如此快,来时我会感到如此痛彻心扉。
“听说孙策最近和你走的很近?”
“是,我……”
“很好,我需要你嫁给他。”
“仲达,你疯了?她是乔莹!你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的……”
“……是,义父”诸葛的话被我截住,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看到诸葛眼中露出“你们两个都疯了。”是,或许从我被带回稷下,又或许从我对义父产生感情,我就已经疯了,疯的彻底。
只是义父从不知道贤者见过我。
贤者问我“若是一切如梦,人如何醒来?”
我答:“但愿不醒。生命苦涩如歌,大梦一场未尝不可。”
“你倒是有趣,但小心被执念所困。”贤者随即闭上眼,带着一丝恶趣味地问:“你可知,这个问题是谁曾经问我?”
当时我只是沉默,我不愿让贤者拿这件事取笑。毕竟我的一切都是他所教,我所学皆是以他为模板。
“啧,无趣,你义父当年可比你好玩多了。”
我抬起头。他却不再继续。“走吧,走到他身边去。”
我向来信奉及时行乐。但执念终究成了我画地为牢的囚笼。
他为我从头学如何编辫子,在我年幼时为我讲故事,教我礼仪、纲常。他也曾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带我逛灯会买鱼灯 。我也曾以为他待我终究与对别人不同。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反复揭开伤疤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真的比想象中要痛。
我记得他曾救我出了那个令我麻木的乔家,告诉我“小丫头,拥有被诅咒的血脉不是你的错。”他给了我在乔家得不到的重视,给了我在乔家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暖和心安。然后亲手把我推向另一个男人,将曾经照彻心底,照亮我前路的那束光彻底掐灭。
他为我撒下一束光又狠心将它收走。我如何不去怨他?谁来教教我。
与义父共处的这段日子不过是我偷来的时光。所以我不怨乔家,不怨妹妹,唯独怨他,怨我自己。
“您叫什么名字?”
“司马懿”
“那……哥哥?”
“叫义父”
这是我们之间所有故事的开端,也是我们之间所有感情的终结。这是世间纲常绝不允许的感情,他从最开始就将我们的所有可能划向了禁忌。
少时心动,总在不经意时涌上心头。大抵是我及笄那年,他为我束发。又或者早在初见。
大抵是良心发现,嫁给伯符后,我在他身侧总带有愧疚。所以我努力做好江郡主母,却从未做好,也不愿做好伯符之妻。自那花轿落在孙家门前,我就看到了我和义父背道而驰的将来。一个是武都军师,一个是江郡主母,即便有过恋慕也终将被世俗击溃,从此唯余怨怼。
该还回去了,我想着。但一切都已经回不来,我究竟为什么存在?我问着。
那就继续怨吧,怨他救我于水火,怨他拽我入泥沼,最后又亲手把我从黑暗中推向光明。怨他似乎总把我当做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玩具。怨我自己不能将他拉入光明。怨这世俗纲常,怨老天让我们相见难相守。
我对不起伯符,但我终究对得起我自己的心。
“人生有如大梦一场,不负自身,已是值得。”
我知道义父要读取天书,也知道每次动用天书都会耗费他大量的力量,天书内部危险丛生,失去力量的他又如何活下来?所以我第一次用了自己的力量。“决断之桥。”
不会再有人知道我曾经打算用这力量,给他一个惊喜。
“别去。”
求你。
可那道熟悉的身影终究在我面前闪着光坠入黑暗。“竟是连恨都不愿留给我。”我笑道,泪水淌了满脸“可我偏不要让你得逞,你也说过的不是吗?我们两个太像。”
“乔莹!”诸葛彻底惊住,随即暴怒:“你们两个疯子!都是疯子!你以为陪他就是他想要的了吗?”
所以啊,义父他从来不懂爱,也从来不懂我。或许我也不懂他,又或者说我不愿去懂他的温柔。
“义父,我来陪你。”
天书之外重归寂静,只余一缕海风。
Tsukinaga Leo/ Sena Izumi
CP29狮心街道纪念无料册
红心+蓝手中抽送一本,11月30日开奖
原作:偶像梦幻祭
CP:月永レオ/濑名泉
主催:lattice
封面设计:南瓜
校对:秋酒
排版:Liliz
宣图制作:sonder
字数:12.6w
彩色插图:23P
黑白插图:16P
直参CP29狮心街道,双日参展。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cpp点个心愿单。
注意事项:因收录篇目较多,每篇所用字体较小。
领取条件:通过集章活动领取,游客限量55本,每人限领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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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ES官方小说第三卷]Lionheart
·说明
セナ=濑名
自娱自乐的翻译练习,欢迎捉虫。
国服第三卷小说市面有售,请支持正版。
禁止转载与二次上传。
我曾经问过那家伙,为什么他不喜欢莫扎特。
其实我倒也不是非得问出个答案不可。
虽说那人每每都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我从没见过他带着恶意侮辱人。就算是性格乖张如我,他也成天把「爱你哟」「你最棒了」「太精彩了」这样廉价的台词挂在嘴边,借此肯定我的作为。
除非是他打心底里觉得讨厌,不,觉得憎恨的人……即使是这样的人,他大概也不会直接把讨厌说出口。无论对方多么天真,多么愚蠢,即使是恶贯满盈的坏人,他也能够从他们身上挖掘出某些闪闪发亮的地...
·说明
セナ=濑名
自娱自乐的翻译练习,欢迎捉虫。
国服第三卷小说市面有售,请支持正版。
禁止转载与二次上传。
我曾经问过那家伙,为什么他不喜欢莫扎特。
其实我倒也不是非得问出个答案不可。
虽说那人每每都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我从没见过他带着恶意侮辱人。就算是性格乖张如我,他也成天把「爱你哟」「你最棒了」「太精彩了」这样廉价的台词挂在嘴边,借此肯定我的作为。
除非是他打心底里觉得讨厌,不,觉得憎恨的人……即使是这样的人,他大概也不会直接把讨厌说出口。无论对方多么天真,多么愚蠢,即使是恶贯满盈的坏人,他也能够从他们身上挖掘出某些闪闪发亮的地方。
对于那个笨蛋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可救药的不幸。
「硬要问我为什么啊……」
放学后的梦之咲学院。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桌子和椅子被一股脑儿堆到了角落里。这里是我们擅自占用的练习室。
「唔,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
刚才提到的那个笨蛋——月永雷欧一边毫无逻辑可言地扯淡,一边鼓起了嘴。这样的动作让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孩子气。
乍一看去,或许有人会把他误认为女孩子。他的身材瘦小,容貌也精致可爱。明明这般矮小瘦弱,却不可思议地不会带给人分毫柔弱的印象。如果要用小动物来形容他,那一定是肉食性的。
自窗外斜照而入的夕阳光晕与他黄昏色的发融为一体。他用指尖绕着随意绑起的发尾,莫名其妙地就躺在地上翻滚起来。
像是某种谁都没发现过的新型野兽。兽尾一般的短马尾在我眼前一跳一跳,碍眼极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能过得像待在自己家里一样闲适自在。这点和我刚好相反,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个笨蛋在换下我们『Knights』的专属服装的时候被引以自傲的灵感给俘获了……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身上还挂着脱了一半的衣服,就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写了起来。
这个空教室基本上没人会来打扫,到处都是积灰——他却混不在意,滚去滚来滚来滚去……我不胜其烦,一脚踩上去,止住了他的胡闹。
我大抵上还是很尊重眼前这个人的,但他这样的行为让人怎么都看不下去。他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可内心还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娃,真想看看是怎样的双亲才会养育出他这样的人。『Knights』的专属服装以纯粹的白色为基调,弄脏了可是很扎眼的。
「莫扎特啊——」
他完全没把被我踩在身下这回事放在心上,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地自顾念叨着。
「听说他作曲完全只是为了赚钱。所以我才不喜欢他,嗯——大概吧。」
「只是从竞争对手那里恶意传出来的流言吧。说起来,那个年代的音乐家过得基本都不怎么宽裕……从这点上来说,大家都是为了钱才会去作曲不是吗?他们可没法像现下的环境一样,像你一样,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仔细回忆上课学到过的内容。说着说着我苦笑起来,我到底为什么要为甚至都没什么了解的,老早以前的作曲家作辩护啊……我也是笨得可以。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濑名,不能说『怎么样都无所谓』。」
笨蛋用奇特的抑扬声调唤着我的名字,自下而上地瞪着我,表情看上去有些寂寞。
「无论什么,都不能用随便的态度去对待。」
「咦~?那是你的价值观,可别强加在我的头上?」
「不,一旦将消极的话语宣之于口,你自己也会跟着后退。肮脏的语言会把自己也给一道污染。不要小看语言的力量。好好地把我的话听进去,『王』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那个笨蛋刚刚还在半开玩笑地说着,突然就变了脸,在我脚下手脚乱动地挣扎起来。
「啊啊,谁是『王』来着……」
「这么自称的不就是你自己吗。我说,话题扯远了,你聊天的时候总是这样……就算是拜金主义又如何,把作曲当做谋生的手段很糟糕吗?比起那些满口胡诌,说自己是为了爱为了世界为了神而作为的伪善者,我倒更欣赏拜金主义者。」
「那是濑名的价值观,可别套在我的头上~♪」
他模仿着我的话语,得意洋洋地笑着。这种事情都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顺应内心的烦躁,我把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
「唔~哪里不对。错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难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语言这玩意儿限制太大了!通往天堂的高塔要崩塌了……!用语言果然什么都传达不了,这种形式就是垃圾!只要有音乐就够了!」
他依旧对我过分的行为不管不顾,五官犯愁地皱在一起。这表情和笨蛋一点都不相称。
语言的力量,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能不能考虑清楚再来和我说……
虽说把他的话一句一句听得这么认真的我也是有够傻的。
「濑名,你知道吗?大抵只为赚钱而谱曲的莫扎特,作过唯一一首和利益完全无关的曲子。那是青史留名的『一支小小的夜曲』。」
「我知道,上课的时候讲到过。你啊,再不来上课的话就要留级了。」
「我不喜欢上课。我压根不想向别人请教什么,你见过有人教猴子算数吗?说不定真会有这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反正上课就和洗脑差不多,这多让人心烦啊!明明宇宙有这么庞大,为什么一定要把思维禁锢在固定的模式里头呢?」
「话题又给扯远了。你想表达些什么?为了赚钱而作曲的人……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初衷,是这点让你难以接受?因为他没有贯彻自己的做法,所作所为并不纯粹的缘故?」
「我自己也不明白!但我就是不喜欢他!我不知道莫扎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要是我真的见到了他,和他聊聊天说说话,说不定我还会非常喜欢他!就算不是为了赚钱也能谱下名曲的莫扎特,却被世界贴上了拜金主义的标签,他也太倒霉了!啊,这才是真正使我介怀的吗?」
「别问我。和你谈了些有的没的,我自己都觉得混乱了……完全不明白你想表达些什么。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和他讲道理就是白费劲。我不想和这个笨蛋再说下去,朝着教室的门口走了过去。
「我之后还有工作……今天就拜拜啦。你也别一直在这儿耽搁,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唔……为了家人着想的话,我这样的人,不在会比较好。」
笨蛋反常地吞吞吐吐哼了几声,利落地在地面上一回身,站了起来。他顺势往我这儿扔过来了个什么东西。
我立马伸手接了下来。那东西稳稳地投入我的掌心,就像那里有着某种吸力吸住了它。我瞥了那东西一眼,是个落伍的玩意儿,一盘录了音的磁带。
「这是什么?」
「新曲。曲名是……嗯……『一只小小的濑名泉』♪」
「咦,这不是盗用『一支小小的夜曲』的创意嘛。你的语言天赋还真是不能再差劲了……这曲子是拿来干嘛的?既然你给了我,我也只好收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不是下一次的演唱会上要拿来用,所以你要我现在拿回去先好好练一练?」
「随便你拿去干嘛!我只是想写而已,哈哈哈☆」
「唔~总之我收下了。……拜拜。」
「濑名,我并不是讨厌莫扎特」
笨蛋笔直地凝视着我。我很少看到他这样——他说着,露出了有些困扰的笑容。
「说不定,我其实是羡慕他的。」
我觉得麻烦,就没继续追问下去,所以至今我都不明白这句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深意。
***
从那以后,又过了很久——
发生了很多事,那个笨蛋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我根本见不到他的人,以至于记忆里他的面貌都开始模糊。尽管如此,他还是『Knights』的队长……。参加梦幻祭的演出需要递交的文件上,依旧需要他的名章。
再过不久,叫什么【DDD】的闹剧就要开场了。
我们也要参加这场闹剧的演出。
所以我去了他的家。
一桩普通的小洋房,普通到令人难以想象其中养育出了像他这般具有疯狂人格的人。这栋房子不是租来的,是他们自己买下来的,这样看来他的家境应该还算得上殷实。不过对于梦之咲学院来说,有钱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的学生一抓一大把,相对而言这样的家世并没有什么好夸耀的。
再不过平凡的中产阶级家庭。
虽然现在次数少了,但我以前经常会到这儿来……所以没有迷路,很顺利就到了他家门口。我稍稍徘徊了一阵子,可如果不进去,为那个笨蛋浪费时间反而更令人火大——我轻轻按下了门铃。
在来这儿的路上有花瓣粘在了制服上,看着烦人得很。在我拿手指把花瓣拂下来的时候,玄关那边的门极缓极缓地开了一条缝。缝隙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松软的,绑成辫子的头发。
是那个笨蛋的妹妹。她穿着中学的制服,大概刚到家没多久。她的胆子有点小,正透过这条缝隙小心翼翼往外窥视。
我来过这儿很多次,她还是认得出我的。虽然刚开始还有些警戒,但看到门外的人是我之后她的表情马上就缓和下来——脸上绽开了可爱的微笑。
「下,下午好,那个,泉前辈。」
「啊,下午好。你哥哥在家吗?」
「啊,哥哥他——」
在是在的。她回答的声音细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是吗。我应着,为了不让她感到害怕,我慢吞吞地往她那边走过去。
「那麻烦你……把这份文件交给那个笨蛋。告诉他,不用确认上面写了什么,只要在上面盖章就好。明天我会再来拿的。」
我一边说一边把信封塞到她手里,任务完成了。我背过身去往回走。
「那个——」
紧接着,看上去正为了什么事情而深感烦恼的妹妹,伸手拉住了我衣服的下摆。
她的眉梢被忧愁拧紧,拼了命一般向我求助。
「泉前辈,能不能和哥哥说说,让他不要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想,如果是泉前辈说的话,哥哥是能听得进去的。」
她的声音发着颤,大眼睛里不断渗出泪水。
「至,至少,要好好吃饭才行……无论我怎么劝哥哥,他都置之不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身体会垮掉的。救,救救他,请救救他」
就算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我差点就要和平时一样拒绝她。事到如今,无论我对他说什么,他都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塞上耳朵抛下一切逃走,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很愤怒,也曾经感到过幻灭。我已经对他不抱任何期待了。
让可爱的妹妹担心,这样的哥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这样我的心里也能痛快多了。
我很想这么对她说。但是看着面前流着眼泪,不时哽咽着的他的妹妹……她和以前的他,太像了。
我只能不置一词,怔怔立在原地。
到底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喂」
冷不防地,有熟悉的声音用力击打鼓膜。
我惊讶地望过去,在她的身后——玄关的旁边,他的房门稍稍打开了一些。
他躲在房门的缝隙后面往外窥探,只看得到一小半脸。
兄妹两个的行为居然一模一样。我觉得有些好笑,歪起了嘴角。
他对着我开了口,声音哑得厉害。
「你别弄哭琉可。」
「……弄哭她的可不是我。」
他念着妹妹的名字,孱弱地对我的行为进行控诉。看到这样的他,总觉得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明明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想要传达的感情,都早已堆积如山。
他身上裹着寒碜的满是褶皱的睡衣……头发也没梳,乱蓬蓬的……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像是全世界最弱小的生物那样发着抖。
看着那样的他,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的青春,已经布满了裂痕,失去了原有的单纯——我们的青春碎裂坏掉了。那令人心醉的光辉岁月,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我眼前的他,做出了把自己埋没在青春废墟里的选择。
但是,我还有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要去做。
「……至少,要好好吃饭啊。」
我抛下了这句话,这次是真的转身踏上了归途。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回头。
我没有在梦想的残骸中寻求快乐的爱好。
***
从他家走到最近的车站能抄条小路,往海岸线的边上走。
才刚入春,沙滩上空无一人。上面零星布着不讲文明的人胡乱扔在这儿的啤酒罐子,残损的烟花,腐烂的海藻和磨损了的贝壳。踩在上面会把鞋子弄脏,这很令人不快……。我努力让自己不介意这些细节,迈开双腿大步走着。
沙滩上残留着过去累积下来的遗物,看着就令人难受。我把它们用力踢开。
我掏出耳机塞入耳朵里。耳机线的另外一端,连着一台过时了的iPod。我将播放器切换到随机播放模式,想让音乐冲淡些脑海中激荡着的恼人思绪。
IPod里面装着的全都是那家伙所作的曲子。明明说了不要放不要放,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谱下新曲,一次又一次地把曲子塞进我的ipod里。即使我自己不去在线商店买新歌来听,ipod里的曲目数量也会因为他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不断增长。我觉得这样还省了买曲子的钱还挺不错的,就任他去了。
何况,我也不讨厌他作的曲子。
在这个充斥着不快的世界中,很少有令我『不讨厌』的东西。这样的感觉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然而,他最后一次往我的ipod里塞曲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拍打着沙滩的波浪声慢慢远去。
我低着头,听着熟悉的音乐往前走。
「…………」
行到中途,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耳机里响起了一首唱得很难听的曲子。音程完全合不上,声音也时不时地打着抖。属于外行人的歌声。况且唱歌的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走调,兴致勃勃地放声歌唱——谁会想和这种人一起去卡拉OK唱歌啊。
这是过去的我所唱的歌。
对于模特儿的工作我早就能应付自如,但我从来没有在观众面前唱歌的经验……刚开始的时候唱得差劲也是理所当然的。经过大量的课程和练习,我现在已经能够唱得很不错了。
和节食的时候一样,我会把自己没做好的地方一一记录下来……这样的记录日后会成为考量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的指针。所以我始终没有删掉这首曲子,就这么一直放在ipod里。
平日里这首曲子我是听不下去的,放不到几秒就会切到下一首歌去。但今天我连切歌都懒得去切,任凭旋律在耳畔缓缓流淌。
听着听着,歌声突然就停了下来,混入了些其他的声音。
傻乎乎的,开朗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你的脸明明那么好看,但唱歌不着调啊,这太有意思了!
——但是你的声音很好听!只要好好练习就能唱好的,我可喜欢你的声音了♪
之后响起的是我恼羞成怒的吼声,和对着他投掷椅子之类的杂物的噪音。他当时就站在那儿,漂亮地尽数避开了所有我扔过去的东西,看着就令人觉得火大。咚咚砰砰的嘈杂声音一直不间断地响着……
与此同时,在那些噪音的后头,优美的旋律始终在不紧不慢地流淌。说难听点,没有一家商店会愿意播放这样的音乐。这是宏大的宇宙中,仅仅存在于我的ipod之中的,毫无价值的杂音的罗列。
我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这首傻乎乎的青春残响播到最后,才重新迈开脚步。天色有些暗,沙滩上的生物仿佛死绝了,眼前的沙滩看上去如同荒野一般。
他就像孩子一般纯粹,借着善意和热情谱写下充满爱的旋律。我不讨厌这样的他所谱下的曲子。不,应该说是非常喜欢才是。
我不像他一样没羞没躁,不会说出「我很喜欢你的曲子」这样的话来。我的性格本来也别扭,没法直率地表达自己的好感。
就算是这样。那人不是为了不知名的人而谱曲,当然更不是为了钱而谱曲……他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而进行创作的。
我喜欢他的曲子。
和着他的曲子歌唱,对我而言曾是莫大的幸福。
但是。
他手里握着的剑因悲伤而锈蚀,被恶意肆意摧残,最终折断了。
他已经没法战斗了。我们的『Knights』的合奏,或许永远也无法再次完美奏响。有什么失去了,有什么歪曲了,又有什么已经彻底毁坏了。
尽管如此,虽然已经细碎到难以捉摸,他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给我们。它存在于这个iPod里,存在于摇摇欲坠的『Knights』中,也存在于我的内心之中。
怀揣着这样的念想,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好——我也要满怀骄傲,踏上前往绝境的征程。
即使被人用石块击得遍体鳞伤,即使被人辱骂,即使别人直接将口水吐在我的身上。
无论我最后变得多么丑陋不堪,无论我终将犯下怎样令人鄙弃的罪行。
这绝无仅有的一个人,毫不讳言他对我的喜爱,直截了当夸赞我的容貌。尽管短暂得转瞬即逝,但我的生命中也曾经有过这样美好的青春时光……被肯定,被喜爱,那时的我甚至都开始觉得能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绝对不会把我们并肩作战的青春抹消在回忆里。
我将不停歇地往前行走。我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
即使最终只留我孑然一身,我也将向着遍地鲜血的荒野进发。
因为我们的『王』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虽然麻烦,就由我来代替他决斗吧。
【英leo】循声(下)
*指挥英 作曲leo
*灵感来自《追声与寻途》
*前文麻烦走合集
“到底为什么大学毕业的散伙饭要在家庭餐馆啊?”
“毕竟小司司未成年嘛。”
“那个……其实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
“几个月?”
朱樱司低头,“……十二个月。”
“小鬼。”濑名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好啦好啦,今天之后王和小泉就是社会人啦,毕业快乐——”
一群大学生加上一个社会人举起手上形形色色花里胡哨的饮料,就着将落未落的夕阳撞出清脆的一声——
“毕业快乐!”
一个故事在黄昏里画上句点,缓缓拉开另一个故事的序章。
“说起来小泉毕业后要做什么啊,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过这些...
*指挥英 作曲leo
*灵感来自《追声与寻途》
*前文麻烦走合集
“到底为什么大学毕业的散伙饭要在家庭餐馆啊?”
“毕竟小司司未成年嘛。”
“那个……其实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
“几个月?”
朱樱司低头,“……十二个月。”
“小鬼。”濑名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好啦好啦,今天之后王和小泉就是社会人啦,毕业快乐——”
一群大学生加上一个社会人举起手上形形色色花里胡哨的饮料,就着将落未落的夕阳撞出清脆的一声——
“毕业快乐!”
一个故事在黄昏里画上句点,缓缓拉开另一个故事的序章。
“说起来小泉毕业后要做什么啊,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过这些。”
濑名泉一边熟练地把炒饭里的虾挑出来放进水里涮掉一层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啊,我前天拿到了arc的offer。”
“arc?欧洲那个乐团?”鸣上岚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晃,濑名泉眼睁睁的看着筷子上的虾啪地掉回水里,夹杂着油的水在桌面上溅出几滴,额角突得一跳。
“就是就是,小濑什么都没告诉我们,好过分。”朔间凛月托着脸颊,拉长了语调煽风点火。
“濑名小气鬼!”
“适可而止啊你们。没拿到offer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吧!而且那家伙不也什么都没说么?!”濑名泉一手祸水东引把矛头指回月永雷欧。
“王肯定是自己开工作室嘛。”
“嗯……确实有这种感觉。”
“嗯嗯?”月永雷欧叼着吸管吸溜完了半杯冰沙,眨眨眼睛无辜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勿cue,让我独自美丽。”
“不要以为学了两句网络用语你就是冲浪艺术家了。”濑名泉没好气道:“那你打算干嘛?”
“没想好!哈哈没想到吧!!我最喜欢大家现在惊讶的表情了为什么没有相机记录一下呢?!”月永雷欧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杯壁上冷凝的水珠,比了个peace在脸颊旁边,“快来快来天使酱快用你的水晶球把这一幕捕捉下来!”
正在和小牛排较劲的唯一插不上青春校园话题的社会人天祥院英智:“?”
为什么奇怪的称呼和设定增加了?
这里应该吐槽吧?
在天祥院英智酝酿好情绪之前,主人公先一步放弃了这个梗,月永雷欧在满场不知道怎么接话的人面前安静下来,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措辞才开口:“工作室的计划是有的,但是我不想这么早就找个经纪人,然后为了什么纪录片、电视剧或者歌手偶像写曲子,虽然总有一天我会的,没准还会写出搓丸子那种国民hit曲。”
他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个有点傲气的笑。
“我和音乐现在是热恋哦,才不要早早踏进婚姻的坟墓。”
天祥院英智微微一顿,他的视线被略长的发梢遮挡了一些,偏过头看月永雷欧的时候有点看不真切,就像他的理想、他放在嘴边的狂言,对于天祥院英智来说是绝对陌生的浪漫主义,像是静水里的月,理所当然地映在那里,只有被小石子打碎的时候才引人注意。
“哥哥大人呢?”朱樱司突然提问,“哥哥大人毕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天祥院英智笑了笑,“说起来很无趣,就是接到了bnk和其他几个乐团的邀请,然后综合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哦对了,朔间前辈也差不多。”
趴着打哈欠的朔间凛月已经对他时不时的踩雷行为有了抗体,只凉凉地斜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去?”月永雷欧突然问。
“过几天就差不多了,下半年要在那边排贝七。”
“那决定了!”月永雷欧突然用力晃了晃一旁打瞌睡的朔间凛月,“我也去美国玩啦!别太想我!……但也不可以不想……嗯,那没事的时候想想我好啦!”
被晃醒的朔间凛月:“?”
到底哪边?
月永雷欧最终没能和天祥院英智坐上同一班飞机。
——因为他没有签证。pps.护照刚好也过期了。
天祥院英智一个人跨越了海峡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回到了纽约的初夏里。
纽约的气候比特朗普还反复无常,人们总是开玩笑,“你永远想不到明年的五月会穿着T恤还是夹克”。
天祥院英智在这里的的五年间经历五个炎热的五月,终于在第六年的五月尝到了纽约延迟的料峭。
这座城市曾经写满了对未来的期许,是无数金钱与欲望堆积出来的名利场,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纽约客”成了过时的名词,城市依旧繁忙,有什么意味却在不知不觉间消磨掉了。
城市会老去,梦想也会老去。
就像他五年前为了离家远远的,选择了大洋彼岸。那个时候还习惯在衬衫外面加一件针织衫度过夏天的他,逐渐在纽约同化成了T恤和夹克。伊斯曼的学生有些守旧,流行的衣服总有点复古的调调,这点和伯克利形成了鲜明对比,偶尔他和朔间零见面,总会被对方比时代还快一步的穿衣风格震惊。
——朔间零对此解释说是他室友买的,他只负责从衣柜里随便找出上下两件颜色一样的套在身上。
——有时候甚至根本不知道哪个洞该伸头。
就像两边学生在推上掐架的时候总会说什么“出了学校就没人知道的老古董”和“盲目从众的杀马特”,专业不同不相为谋。
月永雷欧并没有去机场送他,但是前一天自己跑到他住的酒店把那份总谱的手稿塞给了他。天祥院英智惊讶地问他,这是初版手稿,真的给我么?
橘子头的少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说以后这种谱子我还会有很多,就当做陪我在琴房通宵的回礼啦。
天祥院英智有一柜子的收藏,其中有几份非常珍贵的大师手稿娇气得很,存放它们的柜子常年开着恒温,还要避开阳光,用些专用的灯光照明。这些老古董里面突然挤进来一个小鬼,页边还一片纯白,一点岁月的黄都不见。
总之它就在那里了。
之后月永雷欧的赴美计划屡次搁浅,先是等护照和签证的期间被导师抓去当吉祥物循环展示,后来又被各种工作室和经纪人连环轰炸,期间月永雷欧的手机使用技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他已经会熟练地在小群里抱怨今天的inspiration又被闲杂人等扼杀在缪斯她老人家的香闺里了。
最后因为用词过于肉麻被濑名泉隔着时差禁言了24小时。
被他折磨了一个月的小孩朱樱司倒是很有良心地私下找了他,说自家在箱根有个宅子,有山有水有温泉,就是没WiFi没信号,问他去不去。
月永雷欧感动得直说孩子长大了。
他在宅子里一住就是两个月,庭院里的鹿威晚上也在梆挷梆地震慑鸟雀,月永雷欧有时候跟着它的节奏哼着小曲,有时候那啥来了又蛮不讲理地隔空让它闭嘴安静——天知道它只是个添水,没有声控功能好么。
直到纽约的热岛效应让大楼反射的阳光都带了盛夏的暑气,箱根山里的独角仙和蝉也开始叽叽呱呱歌唱生命。
月永雷欧熬不住深山老林终于出关了。
天祥院英智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个清晨,早上还没来得及加温的纽约街头飘着咖啡和高卡路里早餐的气味。
“天使!我到华盛顿等转机,下午就到纽约了!”
背景音是乱糟糟的机场播报声,然后那边像是惊呼了一声“汉堡!”就挂了电话,回拨也没有人接听了。
天祥院英智无奈,到底哪班航班啊?两个多月没消息,他还以为当时月永雷欧说话只是客套——不过以月永雷欧的性格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干脆忘了。天祥院英智一边想,一边检索了华盛顿到纽约所有的航班信息,最早的一班是下午四点到达。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等乐团排练结束再开车过去少说也要五点,只能希望月永雷欧不要是四点那班……
算了,还是说有事早点离开吧。
月永雷欧一降落就给他发了消息,然而只有一句“我到了!”任何信息都没附加上,天祥院英智只好开着车打回电话问清楚了航站楼和到达口,然后在肯尼迪机场能生生把人绕死的接机路线里接到了穿的仿佛去夏威夷的一颗大橘子。
“我本来是想先去夏威夷的!”月永雷欧气鼓鼓地说,“结果这个季节人实在太多了,但是这件衣服我一定要穿!”
“……”
“我还以为花衬衫和沙滩裤会很特殊很显眼哎,结果落地的时候发现这边这么穿的人居然不少,这就是热情奔放的纽约么?!”
月永雷欧叽里咕噜一长串话说得天祥院英智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崽,你仔细看看那些花衬衫的年龄好不好,我们不和中年大叔比拼审美可以么?
回到市区已经六点,将暮未暮的纽约城还妥帖地亮着天光,霓虹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燃烧起来。和东京人口爆炸的繁华不同,纽约的繁华更像是灯火和高楼的狂欢——这里至少不会在晚高峰堵出一个东京塔的长度。
等红灯的间隙,天祥院英智突然问他,你成年了么?
“正常人毕业不是都应该二十二了么?放眼全世界都成年了吧。”月永雷欧睁大眼睛叫道,“啊!你不会在拐弯抹角说我看起来像个豆丁吧。”
天祥院英智笑道,“没有,你来的挺巧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目的地是个酒吧,门面上用嚣张的花体花里胡哨地写着谁也看不懂的名字,里面倒是更偏向英式风格,食物酒水一应俱全,也没有闪耀的灯球晃得人头晕眼花。靠墙的位置甚至有软隔断,单独看起来有些像咖啡厅的卡座。
“来酒吧吃饭么?不错不错很有风格!”
天祥院英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还有一会儿,先吃点吧。
月永雷欧遂兴味盎然地点了份双层汉堡,结果忘了说不要酸黄瓜一口下去脸色五彩纷呈。天祥院英智面前则放着一杯莫吉托,时不时看向舞台的方向。
“来了。”
酒吧里的灯光骤然一暗。
贝斯的超重低音透过音响传出一阵声浪,被余波刮到的月永雷欧汉堡也不啃了,转头看向舞台的方向。天祥院英智只好拿餐巾纸把他手指擦干净以免他一会又把油蹭在奇怪的地方,一边小声介绍,“那个吉他手就是凛月的哥哥。”
舞台上几位哥头发色彩纷呈,鼓手的黄毛看起来是天生的,贝斯在西方人特有的浅发色上挑染了花枝招展的红,主唱是个粉头发的姑娘,chocker上一颗银亮亮骷髅头不怀好意的咧开嘴角,在这中间黑头发的朔间零看起来乖得一批,如果忽略他耳朵上一排整齐的耳骨钉的话。
朔间零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隐约是打了个招呼。但是很快他就垂下眼睛,在一堆显眼得不行的队友中间专注地看着他的吉他。
一开始月永雷欧以为这个乐队是走摇滚风格——毕竟大家打扮得非常有内味儿,但是很快风格就混杂起来,似乎随着某个乐手心情一换,几个转音就可以跳到另一种风格里,蓝调慵懒爵士跳跃——随性自由地像挣脱了缰绳,对于月永雷欧和天祥院英智这样面对动辄面对十几种乐器几个声部的人来说,就像是架久了肩膀骤然放下来的时候那样,没来由得轻松惬意。
月永雷欧心情颇好,点了杯激情海岸一边缅怀自己的夏威夷之旅一边随着鼓点晃脑袋。
乐声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面前没有被及时撤走的空酒杯已经乱七八糟地排成排,最早上来的莫吉托,杯子边上的柠檬已经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
天祥院英智分享了一份情绪,而月永雷欧的天线接收到了。这中间没有发生什么对话,跳跃的音乐在耳膜里留够了韵味,比什么话题都来得下酒。
朔间零走过来打招呼,他用发胶固定的左半边头发已经被放了下来,此时垂下来的模样有些生硬。他熟稔地在拎起一杯桌子上最红的酒,跟天祥院英智打了招呼,“回来了?”
“嗯。”天祥院英智挪了挪给朔间零腾出座位,又介绍道,“这是月永雷欧,凛月的朋友。”
朔间零立刻来了兴致,半睁不睁的眼睛突然睡醒了一样,“哦?凛月还好么?”
月永雷欧有点上头,但他不是容易显在脸上的类型,这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然后他“挺正常”地回答:“啊,能吃能睡,应该挺好的吧。”
“?”
朔间零转头看天祥院英智,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
“挺好的,不过提到你还是会炸。”
朔间零叹气,慢悠悠地嘀咕了几句什么“小孩子的叛逆期真长啊”,“心好痛”之类的废话,把蹭来的酒干了就起身告辞。
月永雷欧本来就不太正常的语言系统这时候更加迷幻,他伸手指了指朔间零的背影,“好奇怪的海带头!”
天祥院英智把他的手按下来,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义正言辞地制止小朋友指指点点,“是你朋友的哥哥,不要起奇怪的绰号。”
月永雷欧嘴一扁,抱着天祥院英智的手垫在下巴上,哼哼着抱怨:“管七管八讨厌的皇帝。”
“皇帝?”
天祥院英智愣了一下,这个称呼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月永雷欧不该知道。他把手翻过来,逗猫一样挠了挠小狮子的下巴,诱哄似的低声问他,“你从哪里听到的?”
月永雷欧直觉哪里不对,但是脑子没有转过来弯,直楞楞的睁大了迷茫的眼睛,还无辜地眨了眨,“你大四巡回的欧洲站宣传标语不是这个么?”
两年前的冬天。
月永雷欧兴致上来了谁也挡不住,请假休学一条龙服务,背着吉他就飞去了欧洲。
他在那里和三毛缟斑进行了一段不短的旅程,他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人家的,于是没事干的时候就去广场上弹吉他,少年的声音干净又美好,会给向帽子里放进纸币的人一段俏皮的感谢。鸽子不慌不忙地停在他身侧,绕着他的吉他来回遛弯,在晴朗午后微寒的空气里和远道而来的少年共享一片乐声。
他就是在这样的午后看到了宣传页,罗切斯特大学的伊斯曼音乐学院是大部分古典乐爱好者的理想国,他本人曾经也动过心,虽然最后因为不想和妹妹跨个海岸而放弃了申请国外的大学,也不妨碍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的分量。
学院的创始人伊斯曼曾经希望这个学院成为世界音乐的中心,所以百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优秀毕业生巡演的传统。
音乐会上半场是伊斯曼最引以为傲的管乐,曲目是贝七,指挥是天祥院英智。
月永雷欧没有告诉三毛缟斑,跟肥嘟嘟的鸽子说再见,然后自己跑去买了票,剧场分发的小册子上有每个乐器部分首席的介绍,还奢侈地匀了整页给天祥院英智这个指挥。
“引领乐声的皇帝。”他的名字旁边有一行小字。
虽然天祥院英智本人在这本册子印成的时候觉得这个称呼过于奇怪向导师提了意见,但是没有得到认可。他的同学们在很长一段时间也会开玩笑地叫他“皇帝”。他当时的法国朋友甚至耸着肩说,挺像的不是么?你站在那个小台子上的时候,说真的,我感觉金雀花王朝都要复兴了。
天祥院英智不知道自己在乐手眼里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在舞台上的他也不知道台下有个橘色头发的少年,在一首贝七的时间里记住了他,在指挥棒描绘的乐章里找到了呼吸共鸣的战栗。
月永雷欧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这首曲子里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节拍都与自己相似,就像是他们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位伟大的失聪音乐家的同一个侧面。
所以那首曲子,关于小骑士的那个故事,一定也可以吸引那个“皇帝”,即使隔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
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月永雷欧稀里糊涂的小脑瓜没有清晰的叙述出这个故事,但是天祥院英智从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讲述中拼凑出了七七八八。
他们两个互相为对方吸引一次,算是扯平了。
金发的指挥家唇角止不住地微笑,他趁人之危地揉乱了小狮子的发型,一开口就是骗人的鬼话:“那你最开始装不认识我算不算骗我一次,你要赔礼。”
月永雷欧没再回答他。
——他睡着了。
抱着天祥院英智的胳膊,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把月永雷欧弄回家是个挺麻烦的事情,天祥院英智本身并非肌肉力量型人才,架起一个半昏迷的小酒鬼还是有些困难。他只能哄着月永雷欧配合一点,好容易把人哄上了的士,给他系好安全带,小狮子头歪在车窗上睡得天昏地暗,为了防止一会颠簸撞到他的头,天祥院英智那老派的矜持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月永雷欧再醒来的时候,花了半分钟思考自己在哪里。
他醉的快,事实上并没有喝太多,所以没有很严重的宿醉反应,对于昨晚的穿帮闹剧也不是全无印象,他懊恼地抱着脑袋叫了一声,喝酒误事,你看看你。
唉。
随即他发现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袖子和裤子有些长,应该是天祥院英智的。
哼,长那么高干嘛。
月永雷欧在内心小小吐槽了一下,挽起袖口洗漱出门。
天祥院英智的家是纽约市中心一座公寓的顶层跃层,一层是餐厅客厅和厨房,二楼则是书房和卧室,由于二楼是半包围结构,客厅和阳台的场景在二楼的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月永雷欧趴在栏杆上,发现天祥院英智已经起来了,身上穿着一套跟自己身上差不多款式的睡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茶几上的茶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天祥院英智听到声响抬起头,视线相撞的瞬间眼睛就弯起来,温柔的蓝色安静地被睫毛遮去大半,对他说了声早上好,早上叫人送了些早餐,我去热一下你快点下来。
月永雷欧突然心情大好,一时间头也不晕了,噔噔噔蹿下楼梯等待投喂。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阳台的三角钢琴上,黑色钢琴放在白色的地毯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上来像是天然的舞台。他坐过去敲了几个音,发现这琴委实价格不菲。
天祥院英智留下的红茶香还停留在这里,氤氤氲氲地融进上午的日光。
一瞬间有什么划过脑海,天才的作曲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灵感,淙淙琴音就开始缓慢地流淌。
正巧出来的天祥院英智放下淋了糖浆的薄饼,倚着墙壁听完了妙手偶得的乐章,他从中攫取出一点微妙的情感,回味是带着暧昧的悠长。
月永雷欧敲下最后一个音符,回过头来望向他,上挑的猫眼逆着光,挑衅地笑,像是在问他有没有听懂。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随时都可以接收到我的消息。
天祥院英智轻笑,他站直了身体,肩背描出一贯优雅的线条。
他听到自己回答——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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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丸子——AKB48-恋するフォーチュンクッキー
(恋爱幸运曲奇),国民度大于等于最炫民族风(我团好强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大家要向eiei学习哦。
伊斯曼的毕业巡演是我胡诌的。
以防万一解释一下贝七是贝多芬第七交响曲。
最后再喊一句,纽约的pancake天下第一!!!(所以世界上的pancake真的有区别么?)
这篇全文1w4刷新我这个号的记录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