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之前出的本的无料，庆祝国内上映在lft也放一下。

因为是去年写的东西所以人名地名均使用了台版翻译，请谅解。

————

古雷·佛赛特的一些大学同学曾经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佛赛特你一年四季总是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年轻的佛赛特先生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在他看来一年四季都差不多——没那么冷，也没那么热，一件连帽衫正正好好。这个回答让那些事实上本打算拐弯抹角地嘲讽他的连帽衫品味的同学万分扫兴（他们是名校大学生，太过直接有损他们的矜持）。聪明的佛赛特当然知道诚实是他最大的武器，诚实是无懈可击的，诚实还能为他赢得声誉，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项美德。他总是怜悯那些习惯性对父母撒谎的孩子，谎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撒谎是一种缺乏效率的行为，而且往往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不可能揭示任何对人类有益的真知灼见，没有比撒谎更令人感到既愚蠢又可悲的了。

因此，如同诚实的佛赛特先生所言，季节的交替变换带来的温度变化对他而言缺乏意义。事实上，“温度”这样东西本身对于佛赛特先生缺乏意义已经很久了。他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吞下一块冰，或者饮下刚煮沸的热水，也可以身处严酷的沙漠或者极地气候也不抬一下眉毛。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没有什么机会显露出他这一略略异于常人的特质。虽然威胁并没有被完全消除，但也已经很难找到比普罗米波里斯更适合地球人安居乐业的城市了。感知不了温度这种程度的异常实在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佛赛特先生从不打算隐瞒，一年四季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在普罗米波里斯各种大大小小的公众场合抛头露面。

但诚实地说，对温度的感知异常并不是古雷·佛赛特天生与众不同。小佛赛特曾经特别讨厌夏天，因为夏天实在闷热得难受。母亲给了他一些零花钱，打发他去给自己买一些糖。乖巧的小佛赛特照办了，他把钱揣在短裤的兜里，噔噔噔地跑出家门。没走几步，炽热的阳光就烤得他满头大汗，他有些后悔穿了一双破破烂烂的薄底拖鞋就跑了出来，脚底仿佛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柏油路面散发的热气。所幸杂货铺没有离得那么远，他跑进店里，掏出口袋里的硬币摆在柜台上，有些耳背的店主见到是金发的男孩，便从货架上随随便便地抓了一把糖，让他把这些都塞进他的口袋里去。小佛赛特摆了摆手，我不能拿比我应得还要多的糖，妈妈会责备我的。他本想再加上一句而且我也不喜欢水果硬糖，但最终拗不过老人疼爱孙儿般的热情，在连连说了几声谢谢后如数收下了老人的好意。
小佛赛特揣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口袋，告别了店主回到盛夏的骄阳之下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却只见街上的行人奔走相告：

“着火了！”

“是燃烧者火灾！”

小佛赛特楞了几秒，然后突然疯狂地向与惊叫的行人们相反的方向跑去。他看到粉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妖冶火舌吞没了他同班同学的宅子，他同班同学的祖母的宅子，这些房子都连在一起，他和他的同学们都住在同一个街区。

小佛赛特像脚下长了钉子那样，怔怔地站在马路的中央，直到一个魁梧的消防队员一把把他抓起来拖走。“不要命了吗！快逃！”消防队员愤愤地吼道，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咒骂。此时小佛赛特才注意到他的腿上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淌了下来，他装在短裤口袋里的糖融化了——不管是他喜欢的软糖，还是他不喜欢的硬糖。小佛赛特用手蹭着他脏兮兮黏糊糊的裤子，感到十分地悲伤，妈妈一定会因此而责备他的。

但小佛赛特从此再也没有挨过佛赛特夫人的骂。

再后来，等小佛赛特慢慢长大成为了佛赛特先生，有一天，他就突然而然地，感觉不到温度了。
 

年轻的佛赛特先生在他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表示，我感觉不到温度，而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抱着那个孩子从火场里出来了。阅读了采访的市民们高度评价佛赛特先生所表现出的这种谦虚，而佛赛特先生只是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诚实”的可怕。“我什么都没做。”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他去孤儿院探望加洛·提莫斯，那个被他从火场里抱出来的男孩。男孩见到他时看起来又紧张又兴奋，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院长昨天表扬我了。”他对佛赛特先生说，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

“加洛本来就是懂事的乖孩子。”佛赛特先生说。

“院长奖励了我两颗巧克力糖，我要和古雷一起分享。”

男孩把右手伸进短裤的口袋，佛赛特先生站在男孩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掏啊掏啊掏了半天，直到男孩抬起头来看着他，用一种像是快哭出来的悲伤的声音说：

“糖……巧克力糖都融化了。我不是故意………”

佛赛特先生蹲下来，男孩看起来试图告诉佛赛特先生他没有撒谎，但又本能地想要遮掩脏兮兮黏糊糊的裤子口袋。佛赛特先生轻轻地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安慰他说：“这种天气下，糖放在口袋里，什么都不做也会融化的。这不是加洛的错。”

糖在夏天的高温下就是会融化，易燃物在氧气中被点燃就是会燃烧，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
 

感觉不到温度丝毫不影响佛赛特先生取得成功，但任何一项成功都没有带回佛赛特先生对温度的感知。有时候他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他匍匐在一片黏糊糊、湿漉漉的地面上，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但又感到这似乎又是一种他不得不履行的使命。而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意识到，这应是一片肮脏的泥泞，而他穿着簇新而洁白的制服——他这样做会被妈妈责备的。

他观察四周，他看到了通红的火焰，还有一张张黑色而狰狞的脸。他推测自己或许身处炼狱。但那又怎样呢，毕竟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佛赛特先生都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岩浆的温度了。
 

END

其实没什么CP要素

打tag是为了防止生产线过敏

警告：

·作者脑有病，阅读需谨慎

·以上一条是一句严肃的警告

-

古雷·佛塞特的早晨很早。

在天还没有亮之前，他就已经起床，开始准备一日当中最重要的一个仪式：做早餐。

这是一件不容任何怠慢的事。古雷每天都准时在4点起床，梳洗干净，做几个深呼吸，然后走进厨房。

一袋白吐司，一只番茄，若干片生菜叶，半块火腿，两只鸡蛋，5克盐，8克橄榄油，少许色拉酱，一听焗豆，一盒牛奶。吐司去掉四边，番茄和火腿切成片铺在吐司上，适当地抹一些色拉酱，盖上生菜叶。油倒进平底锅中火加热至七分，把打到碗里蛋液倒进锅内切小火慢煎，等蛋黄呈现可口的金黄色便起锅装盘，摆在事先盛好的焗豆和烤火腿肠旁边。牛奶用小火加热3分钟，倒入小巧的陶碗。

准备就绪。古雷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揉了揉他的左肩，脱下围裙把食物端上餐桌，然后去叫加洛起床。

这就是每天早上古雷·佛塞特雷打不动的晨间仪式的整个过程。

-

加洛·提莫斯喜欢古雷·佛塞特做的早餐。

每天加洛起床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火腿三明治和热乎乎的牛奶，配上煎蛋、焗豆、麦片与烤肠，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土豆沙拉。营养丰富，美味可口。古雷对加洛说，一天之际在于晨，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早餐丰盛的人才不会输在起跑线上。

年幼的男孩对古雷的谆谆教诲看起来一脸似懂非懂，却非常卖力地拼命点头，像啮齿类动物一样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在吞下一大片火腿（古雷的早餐火腿都是他亲自做的，加洛非常喜欢古雷腌制的火腿的口味）之后，男孩开口说：“古雷每天都起得好早啊。”

“因为我必须在你起床之前做完早饭。”

“我也要早起做早饭，我要和古雷一起做早饭！”

男孩再次鼓起腮帮子，这次是因为小小的赌气和不甘。

但加洛没想到古雷会突然放下手里的勺子，用一种他很少很少见到的严肃的表情说：“绝对不行，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你需要充足的睡眠。”

“可是……”

“你不能在7点以前起。这是为了你好。”

”可是古雷……”

“我必须对你负责。听话。……答应我。”

“嗯，好的。我知道了。”

加洛最终乖巧地点了点头，古雷也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微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这一碰触让加洛感到安心。他喜欢古雷的大手，无论是宽大的骨节、肉感的掌心还是指关节处薄薄的茧，他喜欢看古雷用他结实有力的大手翻书、写字、泡咖啡、干任何事情，他有自信可以盯着这只大手出神很久很久，仿佛那有什么魔力似的。

但是最大的遗憾是，古雷只有一只手。

古雷没有左手。确切地说，古雷的左肩以下什么都没有。他在一场燃烧者火灾里失去了他的左臂，以此换来了加洛延续至今的生命。事件之后，古雷自愿成为加洛的监护人，加洛出院后也暂时寄住在古雷家中。虽然古雷告诉过男孩很多次，等到各方面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他就必须被送去专门照料燃烧者火灾孤儿的福利机构，但事实上古雷却是近乎宠溺地把加洛留在身边悉心照顾，每个月还会定期带加洛去医院做检查。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终将离开，加洛非常珍惜现在和古雷共处的时光，虽然对于那一个混乱的夜晚加洛实在是缺乏清晰连贯的记忆（古雷告诉他，如果他感到痛苦，则没必要想起），但是有一点加洛可以肯定，古雷是他的英雄。尽管这种说法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加洛总觉得，当他被古雷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火一般的温暖。这种感受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里，加洛立刻又往嘴里塞进一大片烤火腿。他下决心要在牛奶冷掉之前把古雷的早餐全部吃完。他不能辜负任何古雷对他的付出，哪怕只是一顿早餐，那也是古雷如同仪式般制作的丰盛早餐。

加洛是个懂事的孩子。古雷说了不许的事情，他绝不越雷池半步。他不会破坏与古雷的约定。

尽管如此，当夜里加洛躺在床上的时候，在他迷迷糊糊听着古雷给他念其实他也听不太明白的故事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会想如果可以与古雷一起做早餐该有多好，他可以帮古雷递材料和工具，做他所有可以帮到古雷的事。只有一只手的古雷准备这一切一定很辛苦，他要用那唯一的一只大手摆弄食材和调料，使用锅铲和刀具……

小小的男孩闭上眼睛，眼睑里厚实的大手摊开对他做出邀请。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那是古雷的左手。

-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古雷·佛塞特早起做早餐。然而事实上，在加洛寄住到家里之前，古雷不怎么为自己做早餐，更多的是在去研究室的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充饥。当然，这一点古雷哪怕是撕裂他的嘴也不会向加洛坦白的。

对于如今的古雷来说，做早餐这件事看起来应该已是轻车熟路，腌制火腿、煎蛋、烤吐司、煮牛奶，比起研究室那些复杂的实验，做早餐实在是简单得太多。

真的吗。

古雷心想，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握住刀子，刃抵在切割下的火腿上。

他痛恨做早餐。这是一种折磨。

无论这个行为已经日复一日重复了多少遍，每当他拿起菜刀的时候，古雷依然会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涌起的强烈的恶心与反感。新鲜而健康的肉无辜而沉默，平静地等待古雷手中雪白的刀刃的宰割。古雷的手抖了一下，他厌恶手中的凶器，但却将它握得更紧了。

他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单手切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好在刀子足够锋利而古雷的手劲也足够大。手起刀落，柔软的肉片便在刃下滑落，乖巧顺从，人畜无害。

古雷沉默着一刀一刀不紧不慢地割着肉，甚至有些过于聚精会神。他告诉自己，这是整个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整个仪式的精华，没有这个过程，一切都缺乏意义。如果古雷·佛塞特想成大器，就必须经过这一道历练。这才是“做早餐”之于古雷·佛塞特的意义。

古雷花了一个小时完成了他的晨间仪式。他在火腿上抹上薄薄的一层盐和迷迭香，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不会错的，这将会成为加洛最喜爱的美味，对于调料比例古雷早已熟稔于心。

他熟练地在炉子上架上奶锅，从烤箱里取出吐司，将其和煎蛋与火腿一起摆上餐盘。他盯着盘子看了一会儿，右手在毛巾上蹭了蹭，揉了揉左肩，走出了厨房。

“加洛，该起床了！”

没有人搭理他。屋子里安静得出奇，古雷甚至怀疑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喊声的回音。他打开加洛房间的门，床上空荡荡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古雷怔怔地站在房间中央，他花了几分钟才想起，加洛已经被送去福利机构了。他想起昨天的傍晚加洛向他挥手，而他的主治医生语重心长地说佛塞特先生，这是为加洛好，也是为你好。你该放下了。

放下什么？古雷自问。伪善的爱还是崇高的仪式感。亦或是拼命维持自己已经不存在了的人类尊严，所做的最后一点点自欺欺人的无力挣扎。

“可笑。”

古雷低下头，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他感到一阵刺伤一般的疼痛，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这不对，这不应该，他明明已经确认过伤口已经愈合，血迹也早已擦拭干净。一切都本应该是一切应有的样子，不会错的，在加洛起床之前，所有该做的事都已在仪式里精确地被完成。

“可笑！！！！！！”

古雷把脸深深地埋在左手里，右手死死地扼住左手的手腕。

厨房里沸腾的牛奶溢出了锅。

END

-

其实真的又名大概应该叫秃鹫与普罗米修斯二位一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