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镭塔】记一次柏闻直播事故
全员cb,ooc磕头。
————
故事发生在一月好几度的团建日。
本来是和和气气吃完饭玩游戏,可惜今晚公司不做人,要求作为MANTA队长的柏闻进行“新年第一播”。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拾收拾独自前往三楼调整设备,其队友等人为他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游戏感到惋惜。
但柏闻觉得很庆幸。
“大家好。”
设备调整结束后,柏闻照常开启了直播,刚一点开就涌入了大量粉丝。
「啊啊啊啊柏闻柏闻我是你的狗!」
「楼上克制,不过我也是」
「真是的,大家怎么都跟我抢老婆」
「队长直播,苦茶子收一收」
……
看着满屏“不堪入目”的弹幕,柏闻轻笑...
全员cb,ooc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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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一月好几度的团建日。
本来是和和气气吃完饭玩游戏,可惜今晚公司不做人,要求作为MANTA队长的柏闻进行“新年第一播”。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拾收拾独自前往三楼调整设备,其队友等人为他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游戏感到惋惜。
但柏闻觉得很庆幸。
“大家好。”
设备调整结束后,柏闻照常开启了直播,刚一点开就涌入了大量粉丝。
「啊啊啊啊柏闻柏闻我是你的狗!」
「楼上克制,不过我也是」
「真是的,大家怎么都跟我抢老婆」
「队长直播,苦茶子收一收」
……
看着满屏“不堪入目”的弹幕,柏闻轻笑。
满屏飘苦茶的场面虽然很滑稽,但想到这是健康直播,柏闻还是制止了这种行为:“好了,激动的情绪收一收,大家好好想想接下来干什么。”
「老婆笑,我疯了!!」
「跳个舞跳个舞!!」
“跳舞?走错直播间了吧,这个不是江恪必备节目吗?”
「那就把江恪叫过来跳【狗头】」
「要看队友!要看红馆!」
柏闻自动略过上一条,并以队友在休息的缘由婉拒了参观红馆的要求。
其实是LASER在客厅不方便,会被骂。
直播到一半柏闻提议为粉丝们写一首外文诗,于他拿起纸笔低头边微笑边书写。
「这场面谁看了不叫一声老婆??」
「不嫁给我很难收场」
「他对我笑了 他爱我!」
很幸运,满屏示爱并没有让柏闻看到,不然他又要开始无差别嘲笑粉丝了。
一切祥和被一声猫叫打破,柏闻忽然停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猫猫?」
「红馆还养猫了吗哈哈哈哈」
“……”
大事不妙。
谁能告诉他,大乔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与此同时,一楼客厅的各位也并没有发现大乔不在了,更关心的反而是滚爷不要去三楼房间骂街导致柏闻偶像包袱崩塌。
柏闻开启了头脑风暴,他在想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把大乔抱出去并向粉丝解释它的来历。
这场闹剧最后还是以柏闻发消息,乔殊进来偷偷抱走猫猫结束。
“咳,刚刚发生了点意外……”
不能解释,干脆不解释。
楼下的几位安定好宠物后准备开始新的一轮大冒险。
“唉,幸好我跑得快,没有露脸。”乔殊抱着大乔,一脸忧郁:“小家伙,什么时候能省点心。”
许向宁有了前车之鉴把滚爷关了起来:“滚爷关好了!少一哥,快点发牌吧,要不然队长下来又要说我们了……”
发好牌后,季少一经过严密的思考与总结,大声喊道:“4号受罚!1号指定!”
身为1号的江恪很是兴奋,手握4号的顾子尧放弃挣扎。
“终于到我了,我可不是针对谁啊酷哥,这个惩罚我早就想好了……”说着,江恪从背后掏出了猫耳发箍。
“……我不带。”顾某坚定拒绝。
“没说让你带!你们不知道吧,直播时的柏闻最能克制住火气,之后你们跑的快点他也不能拿你怎么着是吧~”
“……”
有道理。
——
视角转到楼上,柏闻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正在轻松的与粉丝唠家常。
直到他看到顾子尧出现在门口。
“……?”
柏闻偏头,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刷起来。
「谁呀谁呀?」
「哪个队友来了哈哈哈哈」
「要看队友!看队友!」
之后,顾子尧在柏闻一脸疑惑的表情下走到他身后,摄像机的尽头正好卡在脖子下。
“?”
计划得逞的顾子尧木着脸飞奔至楼下,还不忘关门。
客厅的人都笑得特别开心,除了许向安和林致,他俩一个不敢笑,一个不好意思笑。
“…………”
还在状况外的柏闻淡定摘下头箍,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决定继续播下去。这时的粉丝怎么可能淡定,直接把话题冲到了热搜榜上。
「刚刚那个是谁啊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会被弄死……」
「下次塔子见面会谁受伤了就是谁呗!」
「笑死我了直播逝故吗」
「看身形像是江恪,哈哈哈哈哈!」
「不是吧他们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哈哈哈kdl」
话题界面名次还在飘忽不定,超话已经吵开锅了。
【绝对是江恪或者季少一!俩人没跑了!】
【本人双粉,一身黑还有衣角,好像隔壁镭子的】
【楼上没有自己家主场吗?】
【+1,楼上上怎么到处乱咬】
……
看着又掀起一轮风暴,柏闻毅然决然选择下播。
事后,热搜被某势力在十分钟内撤下了,关于话题的讨论也被不知名公司撤销并举报一切过激者。
许向安看得十分羡慕,心道为什么有钱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四条微博,由夏予扬一句“大不了公开道歉”提供灵感。感谢夏予扬。
「MANTA-柏闻」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请搞事的几位在此微博转发检讨。
「MANTA-季少一」
【转发微博】
检讨,不该举办这个无脑坑人游戏。
【MANTA-柏闻 回复 MANTA-季少一】
“希望下次玩点健康游戏。”
「MANTA-江恪」
【转发微博】
检讨,不该出这种损人害友的惩罚。
【MANTA-柏闻 回复 MANTA-江恪】
“出题人是你?不奇怪了。”
「LASER-顾子尧」
【转发微博】
检讨,今天不该活着参加团建。
【MANTA-柏闻 回复 LASER-顾子尧】
“?”
————
由于柏闻认为三位道歉极为敷衍,
所以——
彩蛋是处罚。
【季乔】当打游戏遇到cp粉
only 季乔 含生日表白
让我们说:谢谢克制哥
乔殊:“会打扰到你们吗?”
江恪:“不会,怎么会呢。”
江恪笑盈盈地把着门把手,冲屋里挑眉一喊:“哦~同人文主角来咯。”
乔殊:“?”
“诶诶诶,”季少一迎到门边,欲哭无泪,“小江江你少说点吧。”然后快速变脸眼角一弯看向门口刚刚换好鞋子的乔殊:“殊殊子~”
“怎么还亲自来红馆了啊~”
乔殊抱着一个赤橙色的小盒子,抬眉看着...
only 季乔 含生日表白
让我们说:谢谢克制哥
乔殊:“会打扰到你们吗?”
江恪:“不会,怎么会呢。”
江恪笑盈盈地把着门把手,冲屋里挑眉一喊:“哦~同人文主角来咯。”
乔殊:“?”
“诶诶诶,”季少一迎到门边,欲哭无泪,“小江江你少说点吧。”然后快速变脸眼角一弯看向门口刚刚换好鞋子的乔殊:“殊殊子~”
“怎么还亲自来红馆了啊~”
乔殊抱着一个赤橙色的小盒子,抬眉看着季少一:“你不希望我来?”
“哪能呢,希望希望,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这是送给我的?”
乔殊稍微一颔首,把手上的小盒子塞到季少一怀里:“生日快乐。”
晚上王者峡谷中,江恪季少一乔殊许向安四人组队,开着对内语音。
“乔殊哥你好厉害啊。”
“那可不,你不看你乔…”季少一笑眼盯着最后匹配到的队友后凝住。
“季少你怎么不说话了?”许向安还没注意到剩下那名队友的ID:
季乔不真我假
江恪会意笑起来,手指在聊天框里愉快打字:“哟这位朋友,你这名字起的真不错,很有特色。”
“啊哈哈哈哈。”许向安友好发言,尽力解释,“粉丝嘛,很正常的。”
乔殊没说话,想是没听到一般平静,手指不知道是抖了还是没在意,锁定了瑶瑶公主。
那位顶着季乔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的姐妹直接激动得开了全部麦:“姐妹!你也瞌季乔吗?”
江恪瞥一眼波澜不惊的乔殊和战术性咳嗽的季少一礼貌打字回复:季乔szd!!!!
“哇啊啊啊啊啊!姐妹,只要你磕季乔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这局,姐姐包带你飞。”
江恪在队伍麦里笑得打嗝,好不容易缓过来:好的姐姐。
季少一咬着后槽牙,暴力收掉对面人头之后压着声音喊:“江!恪!”
江恪跟他眨眼睛:老季,我这是帮你啊。
“哎呀粉丝正常娱乐磕cp,老季,你别这么紧张。”
上路江恪被抓了残血,季少一打野头一扭,全当看不见。
“老季!老季!我错了快来!要没了!!”
季少一:“小江江你自求多福啊。”
江恪:呜呜呜姐姐保护我啊。
季乔不真我假:来了姐妹。
季少一:“……”
“小江江,你一个一米八六男人让人家小姑娘保护你合适吗?”
“欸~”江恪操控着人物出了水晶,欠欠地回答“这怎么不可以呢?”
乔殊偏头问许向安:“江恪打游戏一直是这个风格吗?”
许向安不好意思地解释:“还…还好吧,毕竟江恪哥还没用变声器呢。”
乔殊挑眉点头:“明白了。”
乔殊挂在季少一身上,从善如流地跳下来给他挡了大。
“谢谢殊殊子。”
“你少贫嘴,再送我挂他俩头上去。”
“别别别,你们继续相亲相爱,不用管我,我独美啊。”这是江恪。
“没事没事儿,你们继续啊,继续…”这是许向安。
“好嘞,”江恪起身,肩膀扣住许向安,带着他往外边走,向季少一闭眼颔首:“刚好柏闻叫我俩有点事啊,你俩再聊啊。”
许向安疑惑地确定了一下:“江恪哥,队长好像没叫我…”
江恪手臂圈地紧了点,悠悠道:“当然不是柏大队长叫我们,是我要为我的cp创造空间啊,是不是…”
“哦~你是想…”
“走,哥带你磕cp。”
“好了,不早了,我也得回小白楼了。”
乔殊手指旋转收了手机,撑着床垫站起来。
季少一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乔殊的手腕。
“怎么了?”
乔殊沉着肩膀,安静等待季少一说出下文。
季少一脑子里滑过乔殊听见江恪打趣面色不改的样子,拽着乔殊的手紧了紧。
“没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
乔殊没接,手腕往上缩,掌心被捏住。
季少一面沉一瞬,准备弓身站起来要调笑着把这一下揭过。
握在手里的指节弯曲,稳稳地用力往上。
交叠的手握成全掌。
乔殊站在门口,外面客厅中央的灯光打在他背后,柔和地将他称托地宛如一尊神像。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乔殊继续握着他的手问。
“我…”季少一脸色快速变化,试探出声:“那你没生气?”
“没生气。”乔殊继续拽住季少一手,眼睛盯着季少一的脸。
乔殊目光平和,似乎是想说什么,嘴唇张了张。
季少一被盯地莫名心虚,“嘶”了一声就要开始插科打诨。
手掌再次被捏紧,乔殊背着光,半低着头,大拇指抓着季少一用劲:“我说,我没生气…”
怎么就说不出口呢,乔殊。
乔殊在心里暗自腹诽。
“啊?”
乔殊:“我…”
季少一看乔殊脸上都憋出绯红,忙道:诶诶,我知道你没生气,你别着急。”
他顺着乔殊的目光,看到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季少一猛然意识到,烫手一般马上要抽开:“殊殊子这么喜欢我…”
季少一说一半咬了舌头,放在平时他肯定笑眯眯凑过去说完,今天却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但这一抽,却没抽开。
“殊殊子?”季少一有些吃惊地询问,因为乔殊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乔殊死死抓着季少一的手,好像松了手这人马上就要跑了似的,他点头:“…对。”
“对什么?殊殊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季少一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回抓住乔殊的手,耳朵里听见血液滚过,心脏咚咚一下下跳着的声音。
那双漂亮蓝眼睛的眼尾泛红,摄人心魄地直直地看着他说:“喜欢你。”
“我喜欢你,”乔殊又重复了一遍,“季少一。”
“殊殊子?!”季少一脑袋里面被几个字炸开,他直愣愣地抓着乔殊站在那里,乔殊背后的光越来越亮,快要把乔殊包裹进去,季少一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仿佛已经是身体本能,手上骤然使劲,抱住了他的神明。
“殊殊子,我好高兴…”
“这是我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
end.
门外边露出了一抹红色挑染。
“江恪哥,你过来点,别被发现了。”
江恪手支着手机录像,转头对许向安嘘了一声:“没事,他俩还得抱一会儿,等…”
江恪手里的手机猝不及防被抽走,季少一抄着手:“哎哟,我们小江江和小安安在这干什么呢…”
六爻 元宵番外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上元佳节,扶摇山下的小镇会摆花灯会,当时还在做弟子的韩木椿不肯安于红尘外,每年都会凑热闹给灯会添个节目:一更天,扶摇山上会往下飘花灯,落到有缘人头顶,摘下来就有彩头。
彩头可能是一株驱邪镇痛的草药、可能是一丸助长根骨的灵丹,也可能是一盏能烧数年的仙人长明灯。修士随手刻一道符咒的事,穷苦百姓捡去就是宝,灾荒年间典当了,能撑上很久。
正月十五一大早,童如推开边亭的门,长袖拂开寒风,就看见徒弟在摆摊。
小椿不知都从哪进的货,百十来个花灯排成阵,高矮胖瘦、方圆长扁,什么样的都有。有的悬在半空,有的摊在地上,他也不嫌烦,正挨个往上写灯谜。
童如背着手凑过去看,还是个雅致的字谜,他停在那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忍不住笑道:“举人老爷,捡你花灯的人有几个识字的?对牛弹琴。”
韩木椿的灯总会落到最穷困潦倒的人头上,有的人命途多舛,就是欠那么一点运气脱离困境,被花灯里的“宝物”轻推一把,说不定就能翻身。因此扶摇山下一直有传说:捡了“仙灯”的人噩运到头,前途快来了。
这是好事,只不过穷苦人大抵疲于生计,未必看得懂韩木椿的雅趣。
韩木椿笑道:“师父此言差矣。”
“嗯?”童如一挑眉,等着听他这一杠从何处抬起。
“上元佳节,花灯就是要有灯谜。”韩木椿用小羊毫在藤黄里掺了一点赭石,画完腊梅,便用花色在旁边写下谜底为梅的谜面,字同画一般,一团暖融融的和气,带着笑意似的,“我又不是卖艺的,弹琴自己快活,还管谁听?难不成师父每次弹琴还要清场戒严,令猪牛马羊禁止入内?”
“去你的。”童如笑骂了一句,“平时让你好好刻符、刻苦修炼,怎不见你这样上心?不争气。”
“师父,咱门派有您撑着,四圣尚且不及,还指望我争气?”韩木椿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怕师父假黑的脸色,“把气都争到咱一家,让别人喘什么呢?欺人太甚啦。”
童如心累:“我能指望你什么?修心问道是为……”
“是是是,为开悟明智,”韩木椿不等童如说完就接过话头,“开悟明智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快乐嘛。”
说话间,他又写完一个圆滚滚的花灯,弹指一敲,花灯就浮上半空,他把掉下来的半截袖子卷上去,回头笑道:“但我现在也快乐啊。”
满山的冰都化了,妖谷凝云也跟着一起消散,有人未必有经天纬地之才,威震一方之势,就是令人见之忘忧。
于是操心的师父也忘了忧,只点了点他,半开玩笑道:“世事无常,为师要是没了呢?将来扶摇落到你手里怎么办,难不成你要靠徒弟争气?”
童如一代大能,不算恣意妄为的人,但为人处世也多少有点不讲究,毕竟配让他“讲究”的人不多。话脱口而出,他就有点后悔——有点口无遮拦了,这话不该在年节说,不太吉利,他自己不在意,别人听了恐怕添堵。
要是蒋鹏,应该已经变了脸色,诚惶诚恐地说些“师父春秋鼎盛”之类的废话。
韩木椿却头也没回:“嗐,真有那么一天,门派早没落了,还争什么争。大家一年到头在野鸡窝里吃饱喝好,团团圆圆地烤火上供不好吗?师父放心!”
童如:“……我放什么心?”
死不瞑目之心吗。
韩木椿笑道:“到时候弟子准带着小的们给您上供,桂花糖馅的汤圆,可劲儿放糖的那种,管够。我知道您就好这口儿,嫌不够英雄,一直不好意思多吃……哎师父,别碰坏灯,息怒息怒!”
余晖落下,到了要往山下放花灯的时候,韩木椿给每一顶花灯上都支了个小伞,一个个戴了帽子似的,看着憨态可掬的。
童如问:“这干什么?怕冻着你的宝贝灯?”
“今夜有雪。”韩木椿道,“提前备着伞,省得打湿了颜料。”
童如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没雪。”
“肯定有,农谚有云‘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去年中秋下了一天雨,今夜必定有雪。”
童如哑然半晌,叹道:“小椿啊,你要是把记住去年八月节是什么天的脑子用在修行上,估计就能感应到天地脾性、阴晴变化了。”
“古谚有古谚的道理……”
“没雪。”
“万一呢,师父打赌吗。”韩木椿把最后一个花灯推下扶摇山,“我赢了师父也给我做个花灯。”
童如板着脸:“输了明日功课加一个时辰。”
韩木椿的脸垮了下来,童如笑了一声:“再不走灯会要散了。”
后来,兵荒马乱,妖鬼横行,神圣入魔,仙人成怪,扶摇山下的花灯会断了许多年。直到世道颠簸了几轮,第四十八代掌门重开扶摇山门,山下才重新繁荣起来。
八年后,上元花灯会重开,节前筹备时,便有到扶摇山下祈福上香的老人暗自许愿,希望山上仙人还能像传说中一样赐下福运。
严争鸣入门的时候,门派就已经是个“野鸡窝”了,头一次听说此事,当晚神识便入了掌门印,查看是什么传统。
看完,他在黎明时分静默许久,隔天,掌门就把师弟师妹徒弟师侄一起支使得团团转:水坑带着小辈扎灯,李筠写字谜、清点库房、往花灯里放彩头,程潜复刻师父当年留在花灯上的符咒,省得花灯落在品行不端的人手上,掌门负责翘着二郎腿,对众人挑三拣四……咳,不是,审核把关。
“这以前都是师父一个人干的?”李筠想灯谜想得脑浆要糊,开始打小抄——好多是远在南疆的韩渊支援的,尽是添乱,都是阴间谜题不能用,“他老人家可太闲……风雅了。”
水坑倒没不满意,会飞的花灯与会飞的彤鹤仿佛半个同族,都是漂漂亮亮流光溢彩的——她自认为——一边高高兴兴地做手工,一边问道:“那师父和师祖打赌谁赢了?”
严争鸣想了想:“师父。”
水坑:“哇,师父好厉害,今年我也要多读些书。”
李筠:“不可能,像师祖那样的大能,不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十天半月内阴晴雨雪总是断不错的。”
唯独程潜一抬头,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严争鸣扬眉睨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程潜熟练地在年大大递过来的花灯上刻下看不见的符咒,不紧不慢道:“呼云唤雨不难,难的是不被人察觉,师祖居然那时候就能做到,我还是比不上他,看来今年应当多用些功。”
扶摇满门——连同掌门在内,后脊梁骨同时一紧,仿佛集体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严争鸣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
好半晌,水坑才壮着胆子在紧张严肃的气氛里轻轻“吱”了一声:“所以那天,师祖弄了雪来?”
临近子夜之交,眼看韩木椿越来越提心吊胆,一直望天,逛都快逛不下去了,童如这才悄悄地放出个符咒,东风吹得街上灯火同时一跳,一刻钟后,水汽悄无声息地涌来,碎盐似的雪渣纷纷落下。
正好是三更天。
李筠从九层经楼里翻出了童如当年亲手扎的花灯,那是个稳重的八角灯,传统又内敛,上书一灯谜,谜面只有四个字:此心安处。
下面的木牌上空白一片,谜底还没猜出来。
“嗐,这还不简单,我都知道,”水坑一点木牌,写道:吾乡。
字迹落下,随即消失——不对。
水坑“咦”了一声,又试了“故乡”“家乡”好几个说法,还去查了师祖童如祖籍何地,怎么都不对。
程潜不擅长猜谜,只问道:“是扶摇吗?”
也不对。
“可能是字谜。”李筠探头过来,“此心安处,拆一下就是……”
水坑:“哎呀二师兄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不可能是字谜,没见师父都没猜出来吗?你比他老人家还有学问?”
一伙人吵吵闹闹,最终也没议论出个结果来,闻听山下灯会要开了,水坑第一个没了耐性:“不猜了不猜了,快走啦,我们去灯会上玩简单的。”
李筠一个柔弱的九连环,无力反抗,被大妖怪师妹拖着走,还不甘心:“等等,你让我再想想,此心安处……此心安处……”
程潜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过头,近乎温柔地问严争鸣:“大师兄,一起过去吗?”
严争鸣被他一声唤回神,“啊”了一声,随后道:“走——等我换身衣……”
话没说完,程潜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后半夜我去山脚接你,到时候见。”
严争鸣:“……”
混蛋玩意,几个意思!
转眼众人转眼都跑了,严争鸣这才敛了神色,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在九层经楼里燃了几百年的花灯。
片刻,他拿起墨迹未干的笔,在空白的木牌上写道:椿。
“咔”一声轻响,花灯上的符咒消散,八角灯打开了,无人解开的谜题尽头,是一块小小的平安玉牌。
严争鸣沉默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将玉牌封了回去,抹去了木牌上的字,转身离开,锁上了经楼门。
这个时候,想必第一批仙灯已经落到了灯会上。
山下烟花飞到半空,照亮了半边天,严争鸣一眼看到了那嘴上说要先走的程潜还戳在温柔乡门口。
火树银花,人间团圆美满。
默读广播剧完结番外
新来的猫进门之前,要先送医院驱虫打疫苗,再观察一阵子才能接回家。观察期满,骆闻舟下班的时候顺路把小猫给拎了回来。
地下室好像有个猫笼子,你看看还在不在,一会把这个小的放出来试试,”资深饲养员骆闻舟拎着猫包,把从超市买的菜递给费渡,又看了一眼警惕地跳到鞋柜上的骆一锅,“要是实在不行,就得先把俩猫隔离几天。”
费渡问:“把小的放笼子里养吗?”
“不,那多残忍啊,”骆闻舟换上拖鞋,“当然是把骆一锅关进去。”
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骆一锅:“……”
骆闻舟把猫包打开,新来的小猫就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骆一锅从鞋柜上...
新来的猫进门之前,要先送医院驱虫打疫苗,再观察一阵子才能接回家。观察期满,骆闻舟下班的时候顺路把小猫给拎了回来。
地下室好像有个猫笼子,你看看还在不在,一会把这个小的放出来试试,”资深饲养员骆闻舟拎着猫包,把从超市买的菜递给费渡,又看了一眼警惕地跳到鞋柜上的骆一锅,“要是实在不行,就得先把俩猫隔离几天。”
费渡问:“把小的放笼子里养吗?”
“不,那多残忍啊,”骆闻舟换上拖鞋,“当然是把骆一锅关进去。”
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骆一锅:“……”
骆闻舟把猫包打开,新来的小猫就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骆一锅从鞋柜上一跃而下,砸得把地板 “咣”一声。
它座山雕似的耸着肩、眯缝着眼,围着小猫转了大半圈。
小猫在骆一锅这个吨位的庞然大物面前,肚皮紧贴地面,尾巴尖都在哆嗦。
不过大概是听懂了骆闻舟这逆子的威胁,骆一锅面对新的家庭成员表现得相当老成持重,始终没露出什么攻击性,闻了一会儿就爱答不理地走了。
“还行,可以不用拿笼子了。”骆闻舟松了口气,“我听人说猫一般不打老猫和小猫,看来骆一锅虽然不是东西,起码的猫性还是有的……对了费总,你给这小的起个什么名?”
“没想好呢。”费渡一边说,一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这点特别神,好像是个人形的自动仓储系统,家里有什么、保质期还有多久,在放进冰箱的刹那,也在他脑子里存好了档。别看费渡在家游手好闲的就会点菜,点菜也能把库存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要他不出远门,冰箱里就不会出现过期牛奶和放坏的菜,可以说是个居家必备的超级点菜机了。
“超级点菜机”把冰箱里的几样东西随意换了换位置,也不知道进行了什么神秘编码,漫不经心地说:“是叫斯金纳呢,还是叫华生呢?”
骆闻舟听着都牙碜:“路边捡的土猫起什么洋名,你也不怕咬嘴。这么着吧,你捡回来的,跟你姓,按家谱跟骆一锅一起,当‘一’字辈,嗯……一锅它是装不满了,一碗还凑合,就叫费一碗得了!”
“师兄你看我一眼,”费渡从冰箱门后面露出脑袋,“看这:这个表情叫‘每根头发上都写着拒绝’。”
“贱名好养活……哎我去,差点……我说费渡同志,咱能别老玩悬的吗,说你多少回了。”
“超级点菜机”虽然实用,也不是没有毛病。除了晚睡早起干家务活没眼力劲儿以及不爱穿秋裤外,他还什么东西都喜欢随手放桌边,甚至总得险伶伶地悬出来一点——手机悬着小半个机身,饭碗水杯悬个边,最要命的是让他切个水果,切完把刀放下,刀把也得在操作台外面悬出一寸。幸亏骆闻舟没有强迫症,不然能活活让他逼死。
骆闻舟脱外衣没注意,差点把他又“挂”在桌边的手机碰掉地上,幸亏骆队身手敏捷,硬是接住了。
“是咱家桌子不够大,还是你胳膊不够长?”骆闻舟钻进厨房,拿着费渡的手机在他头上轻轻一拍,“哪天给你摔了你就老实了——晚上要吃什么?东西拿出来,然后喂猫去。”
费渡“哦”了一声,干活去了:“对了老骆,明天我出差。”
“成,一会儿吃完饭给你收拾衣服,”骆闻舟一边洗菜一边问,“几天?哪啊?当地多少度?”
“至少一周。”费渡说,“温度差不多,就滨海。”
“滨海?”骆闻舟一愣,那不是开车一天往返的地方吗,“你要去滨海待一个礼拜?”
“嗯,”费渡顿了顿,“我们想把那块地拿下来,老周和陆嘉先过去疏通关系了,需要我沟通的事还挺多的。”
骆闻舟沉默了片刻,关上水龙头。
费渡没说是什么地,但他一听就知道。
“能拿下来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骆闻舟:“说人话。”
“尽力,”费渡给还没有名字的小猫挤完营养膏,回头冲他一笑,“要不我怎么至少预留一周时间呢,大不了多跑几次,慢慢磨呗。”
“拿下来准备做什么?”
“那是重新规划的旅游用地,我们呈报给当地政府的策划案是主题游乐场,”费渡把往小猫饭盆里凑的骆一锅轻轻推开,“那是幼猫营养膏,热量太高了,改天给你买低热量的——郭恒没跟你说吗?”
“最近没联系过……郭恒?这里头怎么还有郭恒的事?”
“游乐场是我们征集了那些受害人家属的意见,他们投票选出来的。”费渡说,“初步想法是把那些女孩生前喜欢的东西都融入到设计里,参与设计的……父母们都算股东,拿技术分红。不过具体操作还得到时候看,涉及别的版权的得再找人协调,老周未来几年,没准都得耗在这上面了。”
“他们……自己投的票?”骆闻舟皱起眉,“不怕触景生情吗?我以为……”
“那块地、那座城,终其一生,都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噩梦。”费渡接上他的话,“可是地狱是客观存在的,不听不看不想,它也不会自己消失。除非你占领它、统治它,然后自己拿起锄头,在里面种满花——最难的部分都过去了,后面的事当然要继续做。”
“行吧,也有道理,”骆闻舟出于职业敏感,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这案子引发过热议,你在那建游乐场,将来会不会招变态。”
正在给俩猫当人形分餐隔离板的费渡笑了。
“我的地盘吗?”他推了一下眼镜,“师兄,蛊王住的地方,方圆十里,不长虫的。”
“快行行行行了吧你,你厉害,你真是个镇宅辟邪的大樟脑。”骆闻舟喷了口气,“给烤箱预热去!”
英明神武的“蛊王陛下”尾巴上的屏没来得及打开,就让骆队薅了,并于当天晚上因为记吃不记打,被骆闻舟吼成了菜青虫——
费渡牛奶喝一半,周怀瑾有事打他电话,厅里信号不太好,费渡就放下杯子,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又把四分之一的杯子悬在了茶几外面。
无名小猫被奶味吸引,壮着胆子跳到茶几上,想闻闻杯子里有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骆一锅以一种与它身姿不符的矫健一步蹿上去,照着马克杯就是一巴掌。
“啪”!
无名小猫:“……”
真凶骆一锅作完案,毫不犹豫地跑了,猫毛都没留下一根,深藏功与名。
正在屋里给费渡拿衣服的骆闻舟听见动静跑过来一看,属于工薪阶层的灵魂都炸裂了。他虽然从来不对费渡的消费指手画脚,但有时候也会上网查一查价格,以防不小心怠慢了费总那些看着不起眼的金贵东西。
“你知道他那破杯子多少钱吗!”
无名小猫从小流浪,营养不良,脑子发育也不良,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犯罪现场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
神不知鬼不觉蹿上猫爬架的骆一锅没事猫似的,在旁边点着头舔爪,对他孝子贤孙骆闻舟的话深表赞同——有什么办法呢,这家里的闯祸精实在太多了。
“你别过来了,没看见满地碎渣吗?”骆闻舟伸长了胳膊把小猫拎下来,扔进赶过来的费渡手里,“败家子捡的败家猫!我看干脆叫费钱算了!”
费渡为了小猫未来的尊严,跟骆闻舟抗争了半宿,第二天早晨不得不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小猫:“你叫斯金纳,记住了,别听骆闻舟的。”
小猫打了个大哈欠,迷茫地把他送出了门。
费渡这一次出差,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还长,奔波了足有大半个月,才把憔悴了一圈的周怀瑾与自称“累得水肿”的陆嘉一起带回燕城。
周怀瑾上了车就开始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夹在燕城下班高峰的堵车大队里了。他揉开眼,从车窗往外望了一眼,看见连成一串的车灯,光影模糊,感觉这一觉睡实在了,舒坦。
这时,他余光瞥见陆嘉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什么东西,不小心瞄到,只见那胖子写的是:
某月某日,老板开车我坐车,豪车一路引人围观,路人都以为我是老板,堵车时候有俩妹子冲我笑了,爽!老板啊老板,你以为你有魅力是因为长得帅吗?错,散发魅力的是座椅!
周怀瑾:“……你干什么呢?”
要造反吧?
“记录生活里的美好瞬间,”陆嘉把备忘录存档,“有的人天生长在蜜罐里,人家世界的逻辑就是甜甜蜜蜜的。咱们呢,差一点,就得自己留心收集各种糖,慢慢攒,三年五载,总能给自己攒一个蜜罐——这是老板教我的。”
费渡开车看路,头也不回:“你那糖里少放点关于我的坏话就好了。”
周怀瑾却认真地想了想:“费总也会做这样的记录吗?”
费渡一口否认:“我就是口味甜一点,倒也没有这种居住需求。”
陆嘉笑而不语。
一路把他俩送回陆嘉的拳馆,下车拿行李时,陆嘉忽然好像无意中提起:“哎费总,去年骆队生日时候你发朋友圈里那蛋糕哪订的?”
“他发的,我就点了个赞,微信一会推给……”费渡随口接了一句,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嘉。
陆嘉就大笑着扛起两个人的行李,跑得比使坏的骆一锅还矫健。
“死胖子。”
费渡摇摇头,合上后备箱,跟周怀瑾告别,回家去了。
他不用记录,他是“糖果库”的自动仓储系统,每一笔进账都清清楚楚。
哦对了,至于“斯金纳”……什么斯金纳啊,费渡一走半个月,回家一看,那傻乎乎的小畜生早把“费钱”这糟心名字认下了,一叫就摇头摆尾地过来。
叫了“费钱”,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它欣然接过骆一锅的衣钵,成了家里新的食物链底端,这是后话了。
试阅:不保准,有空写,以实物为主,试阅和正文之间的差别是零到正无穷(你们都懂)
之前发残次品番外的时候密码死活试不出来,想用登录邮箱改个密码,结果不知道怎么肥西,把登录邮箱密码给我改了(上次这么搞过我的网站还是雅思官网= =)。
微博号倒是可以直接进,然而我身边这台电脑上也没有微博账号……直到刚才找人抱怨,人家告诉我手机微博可以扫码在电脑上登=口=
以下为新文试阅,分割线我懒得打满了,凑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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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阅章节
南宛,太明二十八年,又是十年一度的“大选年”。
“大选”说的不是皇帝选妃,而是仙门择徒。每到大选时,国教“玄隐”就会派仙尊下凡,择英才,...
之前发残次品番外的时候密码死活试不出来,想用登录邮箱改个密码,结果不知道怎么肥西,把登录邮箱密码给我改了(上次这么搞过我的网站还是雅思官网= =)。
微博号倒是可以直接进,然而我身边这台电脑上也没有微博账号……直到刚才找人抱怨,人家告诉我手机微博可以扫码在电脑上登=口=
以下为新文试阅,分割线我懒得打满了,凑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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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阅章节
南宛,太明二十八年,又是十年一度的“大选年”。
“大选”说的不是皇帝选妃,而是仙门择徒。每到大选时,国教“玄隐”就会派仙尊下凡,择英才,引而入道,领其自此脱凡胎、登仙途。
玄隐一派,食国俸、保朝运社稷,讲究“叩问天地、克己修身”。与北边的昆仑剑派、西边的东衡三岳不同,玄隐选弟子更看重悟性和灵性,因此不选灵智未开的幼童。凡参选者,男子须年满十六,女子也须及笄,不得有“凡俗挂累”——也就是不得婚配。
仙门倒也没说备选弟子非得守身如玉,不让婚配只是怕弟子在凡间又妻又儿的,牵挂分心,有碍修行。只是历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仙长们说“最好不要成婚生子”,凡人们听了,便将男女大防森严铸起。有点前途的世家子弟们都被家里看得死死的,恨不能拿贞节牌坊打副镣铐披挂在身,闹得大宛的公侯之子们都恨不能拖到而立之年才议亲。
幸好国教高贵得很,一向只从达官贵人子弟里挑人,没有老百姓什么事。因此民间倒是该婚婚、该配配,落地是娃娃、长大是牛羊,和和乐乐、也不误天时。
不过虽然仙人选徒跟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关系,人们还是都盼着玄隐大选年。
一个是仙人下山,这一年必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再一个也是热闹,各路英雄豪杰都跟着起哄架秧子——公子王孙们要竞选仙徒,举人老爷们要入京会试,各路镖局武馆以拳脚升擂,连花街柳巷都不甘寂寞,要跟着票出个“花魁状元”……茶余饭后的好戏一出又一出,都议论不过来。
最近的一场热闹,便是这“侯门父子勾栏遭遇,彩衣世子长街夜奔”。
这事说来话长。
头天后晌,永宁侯爷被一伙骚人名流死乞白赖地求着,跟他们一块去了醉流华。
醉流华是大宛帝都金平城里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这一阵正在办“鉴花会”。四月初一,花事将了,鉴花会也到了最终场,那可真是艳光逼走春色,胭脂碎扬了满城的红尘。
一个雅座万金难求。
状元的桂冠最后让名妓将离摘走了。将离当天晚上唱了首新曲,只带了一个乐师,自己素衣登场。琴虽只有单薄的一把,琴音却极灵,绸带一般,严丝合缝地裹托着她的嗓。琴歌双绝,一亮相,就把之前那些莺莺燕燕都衬得上不得台面了。
“花魁状元”是雅座中众恩客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将离下了台,自然要来谢座。座中便有人哄道:“状元娘子,你今日夺魁,有一半功劳在那乐人身上。我这耳朵还能听出点门道来,你这乐人必是新请的,比楼里之前的几个都高明,何不叫她出来一见?”
将离的乐师一直蒙着脸躲在纱帐后面,只下台的时候,露了影影绰绰的长裙一角,神秘得让人心里痒痒。
将离姑娘便先赔笑,然后轻声细语地解释说,她自己的乐师不巧伤了手,今天这搭曲子的,是临时从外面请的艺人,不便在醉流华抛头露面,请诸位老爷原谅则个。
老爷们不谅——什么“里面外面”的?这座中多少贵人,就是春闱的状元郎来了,也得下马作揖,你个半夜的状元娘拿什么乔?这才刚被大家伙捧上去的,也忒把自己当个人了。
将离是“脱俗”款的,看着招人喜欢,但脱得太远,难免不太会应付场面,僵在那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正这会儿,就听有人道:“来了,见就见,姑娘不必太护着我啦。”
众人一抬头,见那被将离藏藏掖掖的乐师本人倒是爽快,就这么大方地扛着……抱着琴下来了。
此人画的是时兴的仕女妆面,可能是为了上台,妆有点浓,脸上蒙了块半遮半露的纱。相貌倒也不俗,人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就是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她似乎过于人高马大了些。将离在女子中已经算高挑,往跟前一比,比那乐人足足矮了一头多。人高,骨架自然也大。醉流华里女乐长裙统一露着香肩,只见此人“香肩”上大马金刀地架着对突兀的锁骨,活像把大腿骨拆下来装上的,支楞八叉,扎得两膀子肩袖随时要崩开。两只大脚丫子将绣鞋撑成了一对船,看尺寸,下盘应当稳如泰山,可她不知腿脚有什么毛病,走起路来非得一步一扭,不把腰歪到胯上不罢休……还扭顺拐了。
乐人出来团团一拜,说话一套一套的,比将离强多了,一听就是个风月场面人。只是她琴音轻灵惊艳,嗓音却是说不出的低哑做作,那腔调一般人还挤不出来,听着教人鸡皮疙瘩乱蹦。
永宁侯爷看到这,便打算走了。
侯爷少年时,掷果盈车,号称金平第一美男子,对这些庸脂俗粉向来不屑一顾——他感觉名妓都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家揽镜自照。这大脚乐人更是丑人作怪,伤眼。
侯爷过来就是为了应酬,应酬得差不多了,也懒得看一帮黄汤浸的臭男人散德行,遂离座下楼。不料正好跟那退场的大脚乐女走了个对脸。他本是不肯正眼看风尘女子面孔的,无奈这位个头实在太茂盛,不正眼看就得翻白眼了。
侯爷被那张撞他眼里的浓妆脸唬了一跳,正心说这是何方妖孽……怎的隐约还有点面熟?
不等他看仔细,就见那方才应酬起恩客游刃有余的乐师脸色骤变,仕女妆差点从脸上飞出去,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她”是琴也不要了,绣鞋也上天了,奔将起来动静非同小可,活像头衣袂翻飞的大野马!
侯爷没料到香雾盈盈的醉流华里还有这等“风情”,茫然片刻后,猛地回过味来。侯爷一把捂住胸口,脸色铁青,左右家仆不明所以,忙上前搀扶:“老爷?”
就听侯爷从鼻子里哼唧出一声虚弱的颤音:“拿……给我拿下……”
家仆莫名其妙:“啊?拿谁啊?”
侯爷气沉丹田,爆喝道:“给我拿下那孽障!”
整个醉流华都让侯爷这一嗓子吼没声了,片刻后,所有人都听说了——列位兄台你们猜怎么着?刚才那花红柳绿的“乐女”啊,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在此的永宁侯世子!
男扮女装,还兜头撞上了亲爹,热不热闹!
永宁侯世子,大名奚平。
偌大一个金平城,万千败家子,据说未有能出其右者。
世子爷这回荒唐出了新花样,众纨绔还在为醉流华一张雅座的鉴花帖抢破头,人家已经登台自己当花去了,谁听了不得称道一声“会玩”?
当时,醉流华里众纨绔集体醒了酒,脖子仿佛老树逢春,人均长了两寸。只恨不会“飞颅功”,竟不能将脑袋抛出去围观永宁侯世子女装夜奔。
世子爷水袖飘摇、身姿曼妙,光着脚丫子,被他爹碾得狂奔五里地,最后跳进了庄王府的后墙。
庄王是当今第三皇子,皇贵妃奚氏所出。贵妃是永宁侯的亲妹妹。
奚平小时候,在庄王身边当过几年伴读,跟他这表兄很是亲厚,非常不见外。
他不见外,侯爷不可能半夜砸王府的门,只好杀气腾腾地鸣金收兵。
且说庄王府,突然飞进这么大一只幺蛾子,还以为来了什么别出心裁的刺客,好一阵鸡飞狗跳。
庄王天生不足,有“目暗不明”之症,这几天正偶感风寒闭门静养,早睡下了。闻讯,殿下披头散发地出来一看,本来就看不清的眼差点直接瞎了,连骂了三声“不像话”,忙叫人将这货拖下去洗涮,自己揉着太阳穴回去做噩梦了。
奚平倒是心有天地宽,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洗涮干净,他就干脆赖在王府住下了,还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第二天起来,美滋滋地吃饱喝足,换了衣裳,他不知从哪踅摸出一把折扇,摇身一变,又成了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
人似的,他溜达到南书房找他表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