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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瞳

【鼠泉】奇遇·思芳十年(上)

*请勿以任何形式ky(在无关地方提及)本文

你在九流门驻地屋顶上发现了这个拉二胡的男人。你可以用五十个铜板和他换一曲二胡,加一个故事。


这是十六年前我师兄的故事。我叫夜磨儿,我师兄说这是贱名好养活。师兄他平日最恨就是名门正派。

师兄把我捡回九流门时自己也还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他就是样样精通,我还没见过他不会的事。带我学艺的任务被交给了他。起初他并不耐烦,我们住在百草野上,这里不过有几户破落民居,有时简直称得上阒寂无声——他哪里闲得住?他总在我们住那破屋外甩绳镖,呼呼作响,他一面甩一面不耐烦地走来走去,叹着气。直到一天一队打扮华贵的天泉弟子在这片扎起营来——我简直看到他眼睛一亮。

“...

*请勿以任何形式ky(在无关地方提及)本文

你在九流门驻地屋顶上发现了这个拉二胡的男人。你可以用五十个铜板和他换一曲二胡,加一个故事。


这是十六年前我师兄的故事。我叫夜磨儿,我师兄说这是贱名好养活。师兄他平日最恨就是名门正派。

师兄把我捡回九流门时自己也还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他就是样样精通,我还没见过他不会的事。带我学艺的任务被交给了他。起初他并不耐烦,我们住在百草野上,这里不过有几户破落民居,有时简直称得上阒寂无声——他哪里闲得住?他总在我们住那破屋外甩绳镖,呼呼作响,他一面甩一面不耐烦地走来走去,叹着气。直到一天一队打扮华贵的天泉弟子在这片扎起营来——我简直看到他眼睛一亮。

“小孩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算正式入我门下了,我来教你几招。”他站在树上,兴冲冲道,“你师兄我当年靠这三招就在开封所向披靡!”

“三招?不是那什么,栗子油饼?”我挠头道。

“那玩意是打架用的,你用到它就代表你已处于下风了。我从前能自封开封不败,靠的就从来不是莽法!”他盯着不远处一位和村民攀谈的侠士。“你看到了吗,那个穿貂的?”

“那是……天泉弟子?”

“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努力辨认着。“他……他,嗯,里三层外三层,穿的貂应该不便宜;钱袋塞在腰间,是鼓的,但是塞得很紧,想抽出来恐怕动静不小;身上没有陌刀,看起来也没有其他武器,这说明,这说明风险不大。然而周围没有什么路人能打掩护,可能很难——”

“光看这些,你能得手才怪喽。”我师兄说。

我刚要追问,他却笑道:“看好了,这是第一招——‘顺手牵羊’!”

说罢我感受到脸侧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风,我师兄已闪到那民户面前,加入二人攀谈。我想起师兄的话,便紧紧地盯住他的手看,只见那双手时而交叠在脑后,时而随着话语比划;那天泉见他来此便立刻抱起双臂,露出警惕的神情,可三言两语过后,也渐渐放松下来。我看到师兄扬起手,作出告别的手势。

然后另一只手在那天泉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师兄在那天泉的惊恐惨叫中闪到我身边,浑身颤抖着压抑狂笑。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我。

我骇然道:“……你捏他屁股?”

他摇头,“非也非也,我做了三件事,你却只看到这一件。”

他摊开手掌,鼓鼓囊囊的钱袋正躺在他手心里。“看!”

“看清楚了吗?我在攀谈之际,已经趁乱点了他左肋穴道,能使他腰部暂时毫无知觉。正因为此,我能在告别时把他钱袋摸去而不被发觉。抹穴道,拿钱袋,手熟了便是一瞬之间的事,此所谓‘顺手牵羊’!他估计这会儿还在捂着屁股羞恼呢——可不知小爷已将其钱袋摸去也!”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那你捏他屁股也是为了声东……等下,”我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既然已经点他穴道,直接取了钱袋就走便是,这一动作又是何意呢?”

“这也是‘顺手牵羊’。”他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然后摸摸我的头。“你有两只手,为何只牵一羊?小孩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他离去了。当天夜里我在棚里翻来覆去,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师兄仍然爱在棚外转圈,心情看上去却是好了许。

又过几日,我们蹲在一块大石后面,近处传来隆隆的口号声:“江南江北一条街,俺们天泉就是爹!”

“师兄,今日做什么?”我问他。

他指着那一队跑来的人的领队,问我:“看他,你看到了什么?”

我迟疑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这?”

“怎么不说话?”

我说:“这,这能看到什么?他身上就一条浴巾,也没别的啊?”

“你要这么想,可又想窄了。”师兄笑道。

我还没追问,他说:“你可曾听闻江湖上有隔空取物秘术?”

“听过,难道师兄你?”

“是也不是,我可不会那么高级的玩意。我这招不能取物于无形,效果却大差不差,勉强够用。”他取出绳镖,掏出小鼠来系在末尾。“今日教你第二招——‘隔山打虎!’”

说罢便瞄准了那领队人——

“师兄,你这是?”我顿生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下一秒果不其然响起布帛撕裂声和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我实在忍不出把头探出石头来看,只见领队人死死捂着自己的裤裆……处的半幅浴巾,那队人乱成一团。

我和师兄安安稳稳地坐在高处石头上。剩下半幅浴巾?被小鼠叼了回来,握在师兄手中。领队人一边张望四周一边高喊:“狗楼门的,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你咋这么闲,天天作弄我?”

“等你能找到小爷再说吧——”我师兄举起双手圈在嘴边高喊。

“……到那时指定没你好果子吃嗷!”他这样骂骂咧咧地往旁边石缝里去了,同伴们则又跑了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师兄问我。

我骇然道:“……你偷他浴巾?”

他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见那天泉从石缝里取出一件衣服套上,然后一边摇头,一边追他同门去了。他甫一离开,我师兄便闪电般窜到那里,从里面精准摸出一个钱袋来,提在手中。

“他们特训时会把衣服财物统一藏在一个地方。没了浴巾,自然要来取衣,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笑道,甩着手中钱袋。“此所谓‘隔山打虎’!”

离开时我忍不住瞟了眼还没绕过山头的那天泉——他看上去皱着眉头,困惑重重,却仍然不知自己钱袋又易主的命运——瞧着眼熟,和上次被“顺手牵羊”那位可不就是同一人?

回家路上,我心事重重。

“师兄,”我试探着开口,“这两天你做的当真就只是为了教这绝活?”

“不然呢?”他反问。

“我怎么觉得,”我斟酌着说,“你明明都有其他途径拿到钱袋,却偏生生出许多事端,倒显得是故意拿那天泉寻开心似的,师兄,你是不是……和他有仇啊?”

我那师兄未开口,我就知道他定要捧腹大笑。他果然笑起来,比我想象得还夸张。

“哎,小孩儿,我发现你总是想得太多。不过这件事倒说得对又不对——他确是我开封旧识。”

他哼起了不知名的欢快小曲儿,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三招已授两招,剩下一招他说先藏着,让我先将前两招作个实战演练。

演练的对象便是疑似和他有旧仇的那天泉。

“师兄,今日练那打穴手还是绳镖取物?”

“说大名!”

“师兄,今日练‘顺手牵羊’,还是‘隔山打虎’?”我说。

“随你用什么,限一刻内取他钱袋。我不在这候着了,你能把东西搞回家就算过关。”说罢我师兄挥挥手走了:“注意着这次我没有看着你,你小心别没偷着钱袋,反叫绿林草贼逮走啦!”

只见那天泉今日依旧在河边走动,看样子是在巡逻。我于是就在石头后蹲守,等他露出能让我打穴或者取物的破绽。

于是我屏气凝神,静待时机。

然后屏气凝神,静待时机。

然后屏气凝神,静待时机。

——这不能完全怪我,我一任外门弟子还没真正意义上的偷过东西,而且他的陌刀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我便在原地踟蹰许久。这自然是错误的,因为我没有等来想要的破绽,却等来了别的东西。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一转头,惊恐地发现那几人竟是山贼土匪打扮。他们把我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为首的扬了扬大刀:“小子,蹲在这里干嘛呢?”

完了,绿林草贼。

我的大脑飞速转动。打?我用绳镖都能绊到自己的脚。跑?可是人这么多,跑得掉吗?那办法就只剩下……

我看着那天泉远远的人影,刚打算张口呼唤却又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他和师兄有过节。他应该见过我跟在师兄旁边。那他自然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救我,可是……我看着逐渐逼近的绿林草贼,心一横,决定再相信一次名门正派,我大喊——

不知是因为看到那柄陌刀还是因为某些福至心灵的原因,总之我那一刻脱口而出地,对着天泉大喊——

“姐夫!”

他回头了。我连连喊着姐夫救我,姐夫是我啊!好在他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注意到了那些绿林草贼。

而且他的陌刀,真的很大。

等到草贼都横七竖八、筋断骨折地躺在几十米开外,没等我磕头道谢,他把陌刀一挂,先转向了我。

“小子,我认识你,能借一步说话么?”


我提心吊胆,缩成一团,畏手畏脚地跟着他走进一个酒馆。他一头坐下。先是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未曾开口又摇头;转头叫了酒来,斟了两碗,把其中一碗推给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我是小孩似的,又叹着气拿回去了。他越是这样深不可测、犹犹豫豫,我越是胆战心惊。

这天泉大哥叫我来,不会是问完话,还要教训我吧?方才我试图偷他东西,难道他有所察觉?他们名门正派,应该不会用拷打的法子?可是他正左顾右盼,反复确认周围没有旁的人。那么大一把陌刀,把我拍成饼也有可能……饭馆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连呼救都没处寻人!我握紧手中绳镖,虽然我不怎么会武……但是对面只有一人,对于跑路,我还是有自信的。

可是他只是把手中酒碗拿了又放,蹙眉愣了许久,方才犹犹豫豫地说:

“……你,谈谈你师兄呗。”

“啊?”我说。

“我知道那是你师兄,我听你喊过他。你就,谈谈他呗。”

我想起师兄说的话。“你和他是旧识,是不?”

“唉,哪里说得上旧识!从前在开封时,他就单拎我一个人作弄……”他饮了一口酒,扶着酒碗,又开始蹙眉了。“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时候和他结过梁子。你有听你师兄说过,我有哪里惹到他了吗?”

这天泉大哥套话技巧属实不大高明,三言两语竟把他的目的透给我了。总算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大松一口气!可是不对——我忽然计上心头。

这难道不是一个狠狠整一把师兄的好机会?

他不好好教我功夫,把我当傻子,我早就受够了。一个污他名誉的千载良机来了,我岂能放过!

“你真的想不出来吗?”我说。

“想不出。”

“他那样对你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神神秘秘地说,把身子往前倾。

“真想不出。小子,你就告诉我吧,有什么恩怨我想办法了了便是。”他央求道。

我伸手。“给钱。”

他把钱袋拍到我手里,另一手举起酒碗又喝一口。

“师兄实有龙阳之癖,他那么做,是对你爱而不得,故因爱生恨。”我说。

酒液尽数喷在我脸上。

“——什么?”他咳嗽着,掏出手帕给我擦脸,可是咳得剧烈,我看到肉眼可见的潮红在他脸上蔓延。我巍然不动,又说:

“这不是很明显么?你未察觉,才奇怪。”

“哪里对了!小子,你莫不是也在耍我吧?”

“信不信由你。你有没有想过,他之前对你干了什么?是不是捏你屁股又扯你浴巾?”我冷冷说。

“呃,这的确……”

“这种行为,难道不怪?你和你铁子也会这么做?”

“其实也会——不过,是有些怪……”

“这不就得了。”我往后一仰。“你可知,师兄为何对你情有独钟,爱而不得?”

“为什么?”他愣愣地道。

我伸手。

他又掏出一个钱袋放到我手心里,全神贯注、炯炯有神地盯着我。被这么盯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还在开封的时候,本是两名陌路人……”我胡编乱造道,“他善骗,偏偏你容易受骗,一来二去他从你身捞去不少东西。”我观他神色,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愈发大胆起来。“唉,可怜我那师兄,平生处处受白眼,也暗自委屈哪!唯有你遭受捉弄却还宽容大度,他大受感动,暗中便以深情相许……夜深的时候,他就在那城根落泪。可是想起你,又有了前进的勇气。只是,他这微贱之躯,自知没法堂堂正正地和你并肩而立,于是只好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方式……”

天泉听着,眼睛越睁越大。听到最后,他脱口而出:“竟有此事?”

“真的。”我心虚道。

“这,这怎么对呢!我看他平时不像这样的人啊,连坑一条街都不带眨眼的……”他涨红了脸说。

我连忙打断他:“眼见未必为实啊,大哥,在清河就数我和他熟,我还能诳你?”

“我可真是想不通……”他喃喃自语,却忽然又一拍桌说:“不对,不对!他害我出丑多次了,那也是实,我看他快活得很呢!莫不是他为了逃脱追究,故意派你和我说这一番好话?”

我忽然心中一堵。

“不是的。”我脱口而出。

“呃?”

我盯着桌子,忽然感到心中什么东西涌上来。“师兄他也不是全然快活,”我说,“我虽然没有去过开封,但听人说,他以前也算门派那边得意弟子。这会儿开封那边乱,长老们想保他,就把他调到清河来当个线人。”

酒碗里平静地映着我的脸。天泉大哥没有说话。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前线来的信会到他那里,堆在桌上。我偷偷看了,信里死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师兄成天没有旁的事做,脾气也大,我想,他也并不是很快活。”

“天泉大哥,你是个很好的人,师兄先前行为冒犯,我替他给你道个歉。”我不敢看对面的人,只捏着酒碗。

“唉。”我听到一声叹息。

抬头看时,撞进他眼底荡漾的一片澄澈暖光,我一时被这光捕住,说不出话来,结果下一秒这双眼涌泉般流出两大股泪水——

“铁子,我明白,我明白!我们都不容易啊!我只知道你师兄到清河来了,未曾想他是来当线人,我只知你师兄是个泼皮,却当真没有替他着想过,此事是我不对啊……”这感性的天泉涕泗横流,我一时不察,被他搂住哭了好一会。临走时,他还非得塞给我一个钱袋。

回家之后,我把战利品摊给师兄看:“你让我偷他一个钱袋,我给你带回来三个。”


我知道这桩恶作剧迟早会被人发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次日,我师兄一进屋,开门见山地问:

“你和那天泉说过什么了吗?”

“什么?哪个天泉?说什么?”我一个激灵。

“不问这个,你就说说那天你三个钱袋哪来的吧。”师兄皱眉道。

“一个‘顺手牵羊’来的,一个‘隔山打虎’来的,还有一个是他掉地上了,我,我捡来的。”

我师兄眯着眼睛盯着我,忽然笑起来,那一刻我从后门跳出去逃走的心都有了。

“行啊,你骗谁就罢了,还想骗我?你是不是和那天泉说了什么怪话?”他说,“今天我如常过去找他玩,一个不察,被他骑马撵了半里地。正好他绊了一跤,摔我身上,你猜他什么反应?”

“打你一顿?”我说。

“真是那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怪就怪在,我连用来脱身的药包都备好了,他竟然红着脸爬起来,支支吾吾地跑掉……哎,我就说。这可真是怪事,怪事。”我师兄思忖着,忽然打了个响指。

“不过啊,小孩儿,这可真是有大乐子了!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整人呢?”

“啊?”我说。

“我懂,我都懂了!不得不说,整人的天赋你是有的。说不定以后我就等着你继承我的衣钵呢,嗯?”

这事看起来就这么揭过了。可我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酸涩感?是愧疚吗?

因为无心也好,有心也好,我又扎扎实实地整了人家一通?

而且耳听也罢,眼见也罢,我都忍不住觉得那天泉大哥实在是个好人?


第二个要作实战演练的是“隔山打虎”。师兄这日采用了要经过天泉特训处的巡逻路线,带我站在了“江南江北一条街,俺们天泉就是爹”的下风口。

我按着他教我的步骤,套好了绳镖,系好了小鼠。师兄先前告诉我:这小鼠是训练过会自己寻路的,所以只需要把绳镖扔出去找找感觉便好。

“我还是得拿咱认识那个天泉大哥作实验吗?”

回应我的是师兄的轻轻点头,于是我纵使不忍,仍然瞄准了目标。奋力掷出时我却感到有些许不对:绳镖压根扔不出去,它的末端被紧紧攥在一只我熟悉的手中。

我回过头,诧异地问:“师兄?”

“今天算了。”

“怎么突然算了?”

“师兄要你算了你怎么还问为什么?这个对你来说太难了,不行么?我们去河边练,考你能不能在五步以外三息以内用绳镖勾着龙葵草。”他仍笑着但敛眉。我满腹疑窦,却不敢多问,回头只看见裹着一条浴巾跑步的天泉,他神情专注,一如往常地对这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莫名的,我想起了前夜发生的事。


我们住在百草野上东倒西歪一间破棚里,和这荒郊几户破落民居杂住,草甸涨水时,泥泞和蛇一齐往门缝里漏。风从我的头顶穿堂而过。白日,它带来苦涩的草汁的气息,夜里,它带来遥远的隐隐的金铁声。今夜我听到风声里夹杂的是不那么均匀的呼吸,我便知道师兄也没睡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有什么心事吗,夜磨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睡?”我回嘴。

“无聊啊,真无聊啊。”

师兄由侧躺翻了个身,双臂交叠在脑后,动了动脑袋,让自己舒服地仰躺望着天花板。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说。

“……你打小起,认识多少人?”

“我想想,”我扳着手指。“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子很大,好像热热闹闹的,可是我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然后就是接引长老,还有你。然后就到这里了,我认识隔壁的张家叔叔、婶婶、爷爷,卖毛皮的翟猎户,路边上卖八大碗的王师傅,还有那天泉大哥,因为你爱找他玩,还有——”

“这不就对了,你压根没认识过多少人。”他叹着气。

我也往天上看,透过未糊严实的天花板缝,月色洒下清辉,龙目雕在低低地徘徊。

“对。”

“所以你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这里太安静了,鸟不拉屎……有什么好玩?要去,就去开封!”

“为什么偏偏那里才不无聊呢?”我问。

“咳!你到了那里,就明白了!”他笑道。“摩肩接踵,拂袖成云。房子多得你连天际线都看不见,燕子也不敢长久停在房梁上。富人比米还多,蠢得也可笑。我们九流门弟子没成家的住在弟子居,成家了就搬出去住游魂居,一抬头就是南门大街,琳琳琅琅叮叮当当,全是好货。我和那一整条街的老板都是熟人。我们特训时候还会瞒着长老的眼睛,向东边跳过几个屋顶,过座桥,就看狮子舞梅花桩去。那里挤满了人,红狮子从人头上跳过去,就像一条红霞飘过去一样……”

“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好人啊?”我想想,也兴奋了起来。“是不是没有草贼提着刀转来转去?是不是有炒面、炒饼吃,不用天天吃野菜?”

我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没有草贼。”

“野菜呢?”

“有时吃,有时不用吃。”

“那,好人呢?”

“……那里不是有很多好人,在那里的人也不是天天都很高兴。只是有很多人,只是人。但是,我的确很幸运。——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呢!人所在的地方才是九流所在的地方。你就是割下官儿的脚皮,都比穷人的命金贵!”他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以后如果你去了开封啊,要不要跟我试试?”

“坏人?取什么脚皮,要取就取他狗命!”我叫道。

“好小子,我信你!”我师兄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以后我争取把你安排到油伞驻地!”

“那是什么?”

“天上挂着很多油伞的地方。红红黄黄的,连成一片,像很多条长绸子。你在城上施展轻功时,看到这片朝霞似的油伞,便知道要到家了。”

“再多给我讲讲吧。”

于是他伴着风声讲了去,从朱雀门讲到玄武门,从西街讲到东街,讲到皇宫,讲到樊楼,讲到角门里。我睁大眼睛,从屋顶隙里望繁星流淌而去。仿佛直说到东方破晓,霞色际天,星子沉向银河之尾,他的声音才渐渐平缓下去,我的睡意也渐沉了。

“以后去了开封啊,进了内门,别人问你我都教了你啥,你怎么回?”他以迷迷糊糊的语调问我。

“什么‘顺手牵羊’,‘隔山……’”我同样睡意浓重地答。

他哼笑几声。“不对,不对。那些是防身用的,是皮毛。真正想教你的事只有一件啊。”

“别卖关子了,说说呗,师兄。”

“畏首畏尾,竹篮打水;瞻前顾后,屁滚尿流。这些都且让那些名门正派作去;切不能被那些条条框框束了去,……尤其万万不能有牵绊、有软肋,这就是我们这类人最要紧的事,这条戒破了,就什么招都不好使了!”

“没牵绊,……没软肋?”

“是啊。”他的声音渐渐低至气音,“生得自由,死得也要痛快,永远……这才是,天外天……”


我没有睡几个时辰。我带着一个朦胧的疑问入睡了,醒时,这个疑问也随我睁开眼睛而涌回思绪当中。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师兄正坐在桌前读信。

“睡得怎么样?”他头也不抬地问。

而那个问题也正在这时涌上了喉头:

“师兄,”我问,“你为什么会讨厌名门正派呢?”

他的笔一顿。

“什么?”

“你尽可以嘲我傻、没见过世面,怎么样都好,只是……”我硬着头皮说,“我只是觉得没有人会想讨厌好人。之前的接引长老虽然有点嘴毒,但我觉得他是好人。师兄,虽然师兄喜欢恶作剧,但我觉得师兄应该也是好人。为什么好人要讨厌好人?”

他把笔搁下了,转过身面对我。光线尚还昏暗。师兄的眼神隐在阴影之下,烛光映照着下半张脸。嘴角上仍然挂着我熟悉的笑意,可是我却莫名感到空气一凛。

然后他问了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

“夜磨儿,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进九流门吗?”

“不记……”

“那年你五岁,”他说,“官家那边大乱,江湖门派联合起来保护百姓。你的村子本该由一组天泉弟子保护。结果就在大军到来前一天,他们绝大多数人被调去了别地,说是为了‘更重要的责任’——徒留寥寥几个壮丁、加上老幼妇孺?”他干笑几声,像是怒极反笑。“长老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整座村几乎被屠得干干净净。你,小孩儿,你就是这样被收留进的门派。”

“像你这样的孩子多了。所谓名门正派,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大义’,”他说,“随随便便就能让一村、一城变成弃子。我不管他们会怎样名垂青史。——那只是软弱和虚伪罢了。”

“师兄,我不明白。”我说。

“你是最该明白这些的。”

“可是我不明白。”

“你当时太小,不明白也正常。”

“可是……那位天泉大哥呢?我没有见过他打仗或者干什么。可是无论是当面见还是听你讲,我都觉得他只是个很好的大侠。”

我望着他,一时感到艰涩。可我还是要继续说:“屠了我的村子的是坏人,抛弃我的村子的,应该也是坏人,可天泉大哥明明是好人,为什么要讨厌一个好人?”

“……”

蜡烛灯光暗淡下去。师兄仍然盯着桌面,手伸到桌下去拿火折子,可是阳光洒入窗口正巧横在信纸上,他便把烛台挪到了一边。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他说。

然后他提起笔继续写了下去。他才学写字没几年,写得很慢,且似乎比方才更慢了几分,我呆呆地坐在床边,盯着纸沿上未干的墨痕。


师兄和我仍然在百草野周围作巡逻,巡逻路线仍然和那天泉的路线作交汇,每逢这时师兄仍然带着我跑去观察他的一切,目的却似乎不再总是寻机会捉弄了。

比如现在,我和师兄蹲在土石堆后。

“师兄,我们今天来干什么的?”

“这别管,你接着巡逻去。”他说。

我把视线转向下方的草丛,只见那天泉似在里面跳来跳去抓着什么东西,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所以,你到底是在看什么?偷师蛤蟆功?”我把视线转回师兄身上。

“你没发现吗?他在捉金刀铁翼螂,声很响的那个就是。”我师兄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他没机会说出自己的好主意了。因为那只声很响的金刀铁翼螂在空中转了个弯,竟然朝这个方向飞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晃成虚影的那天泉,直直扑向——师兄栖身的土石堆后。破天荒地,我分明看见我师兄地跟吓傻了似的在原地呆愣,静止如雕像。我站在靠后的石头后面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并不能来得及阻止:

金刀铁翼螂嗡一声飞进土石堆前一个老鼠洞里了。

老鼠洞前,两颗头砰一声碰到了一起。

呆滞过后,那天泉问:

“你来这干哈呀?”

“你来着干啥呀?”我师兄捂着脑袋,明知故问道。

“我来这抓金刀铁翼螂。”那天泉说。

“我也来这抓金刀铁翼螂。”我师兄说。

那天泉挠了挠头。“呃……你抓它作什么的?最近铁子们受伤的多,我是得抓这蹊跷来做伤药。”

“我也拿它入药。最近夜磨儿梦遗多,我抓这蹊跷来做特效药。”我师兄面不改色说。我听这谣言差点从石头后蹦出来,但碍于地位,敢怒不敢言未曾吱声。

于是两人蹲在洞口前对视。

“先到先得,我先发现这个洞的。”我师兄指着洞口说。这话听起来竟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天泉露出了看起来真的很为难的神色。

“对不住了,我是真的需要这味蹊跷,梦遗之事我找青溪的铁子给小孩另开个方如何?”他诚恳道。

我师兄摸摸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嗯……这,你也知道蹊跷难寻……”

“我另给你一笔钱,你把它让给我罢。”那天泉立刻道。

可我师兄没有接过钱袋,反而坏笑起来。看到这个笑,我立即隐隐感觉这天泉要倒霉了。

“这次我不要钱了,好恩人,你换个赏好不好?”

“……什么赏?”

“这赏没什么的,我保证,你半个铜子儿不用掏,破皮都不会有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能给你我就给你,我保证!”

“哦——这样啊……”我师兄拖长声音。

他未及开口,我就率先心一沉。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还是打算用我编造出的那茬儿来捉弄天泉。天泉听信了关于我师兄暗恋他的这种胡话,以他的性格必定心慌意乱、丑态百出,而我师兄总是有鬼主意的,岂能放过这种笑话?之前我还觉得师兄往后会心软放过他了,这果然是错觉!

果然他说:

“亲我一口就给你。”

可对恶作剧原委浑然不知的那天泉呆住,纹丝不动,然后鲜红从耳根后涨到颧骨涨到脖颈,接着涨满整个原本白净的面皮,这让他看起来像我小时候见的元宵节村前挂的一个大红灯笼。

“啊……啊?”

“怎么了恩人?这有何难,我说过既不破费也不破皮的。”我师兄说。

“可,可是……”

“好恩人,你答应了我的,你答应了我的啊。”我师兄悄声说。我听见他抓着金刀铁翼螂的手在洞口里悄悄收紧了,那可怜昆虫翅膀激烈地翕动,发出咔嗒,咔嗒,愈来愈快的声音。

他在等待。他在等待对方会不会真的亲。我也在等待对方会不会真的亲。

那大红灯笼真的慢慢凑了过去。我听见天泉仿佛在嘀咕:“没事的,没事的,好铁子之间也会做这事……”然后那灯笼越来越红,仿佛其中蜡烛燃得炽旺,火焰鼓动,我几乎能看到一团热烘烘的温度在往我师兄移动,接近。

少儿不宜!我下意识想移开目光。可是接下来却没有别的动静了。我定睛看去,大红灯笼停在我师兄脸前方几寸,就不再往前移动了。热气腾腾的呼吸是不是正喷在师兄脸上呢?从师兄的角度,是否正好能看到紧闭、颤抖、湿润的睫毛?可他为什么忽然停下,不动了?仿佛无比漫长的几秒过去,我看见师兄富有生气的眉尾耷拉了下来,嘴角也抿起,露出一副称得上楚楚可怜的神色,又仿佛故意似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埋怨的姿态:“不亲就不亲,恩人可真是不~解~风~——”

大红灯笼却忽然朝他压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张大嘴巴,下一秒传来的却是一阵叮铃哐啷狂响,我师兄跳了起来,仿佛被那温度一下烫到似的:

“骗你的,我还是要钱吧!”

然后他旋风般把天泉手中的钱袋刮了去,把金刀铁翼螂往天泉怀里一扔,竟是施展轻功逃走了。

我未来得及反应,和站起身来的天泉大眼瞪小眼。

“夜磨儿?”仍是大红灯笼的天泉问。

“下午好。”我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似乎很想把脸捂住,又很像找个话题,折腾一番后说道:“嗯。……听说你梦遗……”

“不劳费心,我又自愈了。”我平静道。

他掸掸身上的灰,低头看了看地,又看看手中被捏成一团的金刀铁翼螂。终于,他大声叹一口气。

“你……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他又亲又拿钱,好不要脸。”我说。

天泉怔愣地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茫然当中。“你师兄,到底是咋回事呢?”

我磨着后槽牙,不知是该咬牙还是该大笑,他未曾料到我如此反应,惊恐而探询地望着我。

“你说呢?你说他咋回事?”

“他又耍了我一通,然后跑了?”那天泉说。

我牙齿一矬,然后终是大笑出声。

我说:“我从未见过他被逼成这副模样——耳朵都红透了,跟煮熟的虾似的!真稀奇,这回他竟然是栽了!”


往后的日子里师兄竟然就躲着那天泉。巡逻都故意不按原来的路线走了,换成了打探附近一个大盗贼窝点。他为此编出了滔滔不绝一长串理由,可我却总咂摸出一分底气不足,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老盯着我看?”

“啊?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没看你啊。”我立刻聚精会神地盯着地板说,“我在看两只大蚱蜢打架呢。”

他顺着我的眼神看去。

“这不是打架,是交颈……”

“哦,行,那我在看两只大蚱蜢看似打架,实则交颈呢。”

我师兄草草瞭望了眼几堵断墙后的盗贼窝点——自然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叉着腰问我:“看完了吗?”

“没有……哎!哎!你吓跑了一只!”我叫起来。“都怪你,这下它要藏起来,没脸见另一只了!”

“我怎么总觉得你意有所指呢?”

“哪有哪有,师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说。

我师兄嗤笑了一声,往后面残垣上一靠。“小孩儿,好一番旁敲侧击,你是说我没脸见那天泉?你把你师兄当成什么人了?”

“打死我也不会把师兄往那种方向想的!”我叫道:“师兄是我的偶像,本门得意大弟子,绝不会做那种扭扭捏捏的薄脸皮——”

“我还真的就是没脸见他。”

“——虽薄脸皮,却心细如发之人。然而,话又说回来,厚颜是为无耻。师兄此举有耻且格,儒雅大度,甚有君子之风哎呦呦啊啊啊!”

话没说完我就感到耳朵一凉,我师兄扯着我的耳朵,疼得我直喊,把几百米开外的鹿都吓跑了。好不容易放松了许,我师兄说:

“好了不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天分不错,再精进些技巧,不日或许能调到开封去。”

“真,真的吗?”我顿时大喜过望,不顾耳朵被扯着还是抬起头来。“师兄,你莫不是在作弄我?”

他斜倚在墙根上,露出我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你以为我和你一个德性,胳膊肘往外拐专挑同门欺负?当然是真的。”

“那你现在得教我些好使的真功夫!”

“好说好说。我也怕你到了开封那边被老油条们嘲笑,他们嘴上可不饶人。”

“我能学啥,我能学啥?轻功我能学了吗?”我围着他转来转去,“千斤坠那招你教不教?拉弓射箭呢?总不可能最后几天还只教念书写字吧?”

“别急,让我想想……”

一声来自不远处的巨响打断了这一切。我吓得连忙蹲下,眼角余光看见盗贼寨里一股浓烟升起,是炸药桶爆炸了。

“怎么回事?还有别人想端这个寨子?”我看着师兄跳到墙上打量前方。“是啊,我也在想哪个傻子敢硬闯,这寨子强攻可难拿下!”

“我们怎么办?”我咳嗽着,眯眼打探浓烟里的几个人影,心想多半是哪个不怕死的游侠。

“静观其变。”

“所以是谁啊?他会有危险吗?”我仔细分辨着缠斗着的人影,忽然觉得其中一人的轮廓似乎似曾相识。

师兄忽然转过头,正色看我。

“刚才你是不是说想学招数?我这就教你一招。”他严肃道,“先前说要教的绝活之三——”

“你刚才不是说强攻难拿下?!”我叫道。

“‘四面楚歌’!这招是撒药之法,关键时刻,可用来保命,看我手法,在一边躲好。”

于是滚滚烟尘里浮出了一抹绿色的烟雾,它沿着其中人影画了一个模糊的螺旋,又转瞬即逝。它消散的时候烟尘也渐渐散去,我惊恐地发现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圈人,个个嘴歪眼斜,口吐白沫;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人却仍半跪着,扶着陌刀,被呛得连连咳嗽。我师兄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墙上,甩着绳镖。

“哎呀呀,看着是谁在这?我刚还和夜磨儿说哪个傻子敢硬闯,原来是我们的大英雄!”

那天泉勉强撑着陌刀,站起身来,看到我时竟然露出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夜磨儿?你没事啊?我大老远听到你尖叫,还以为你落贼窝里去了才赶过来……”

“你个傻子!”我师兄神色一变。说着他转头朝我吩咐:

“你跑远些,我们得去把剩下几个帐篷的匪徒清干净。”然后他又骂一句:“都怪某个大侠,这下只能强攻了。”

“这次是我不好。刚才蒙你解救,实在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天泉说。

我仿佛看到师兄嘴边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他推了我一把:“我去去就回!”


我在小山丘后提心吊胆地等到夕阳西下,我师兄才回来。他嘴角带笑,甩着绳镖,湿淋淋的干净披肩搭在胳膊上。

“都没受伤,草贼窝端得一干二净。还不是你师兄我手眼通天。”还没走过来,他人先笑道。

“你教我那招,为什么叫‘四面楚歌’?”

“呃,因为你师兄我没什么文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三招其实都是你现编的吧。”

“你才发现啊?”

他舒舒服服地往我身边一摊,直接躺到了地上。“我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教我招了,你接下来要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

“嗯,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撒药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知道。其二是,你用它让天泉大哥欠了你个人情,从此你又可以让他对你有求必应了。”

他撑起身来,惊诧地问:“你这榆木脑袋今天怎么突然开窍来了?”

“师兄,可这招不对啊。”我说。

“什么!哪里不对?”

“首先你刚才说它是你现编的。”

“你在小看我的实战经验?!这药的配方和撒药法可都是你师兄我独创的!就算名字是现编的,人家挤破头想学还都学不到呢!”他叫道。

“所以,它才不对啊,我说的不是撒药那部分,而是让天泉大哥欠你人情那部分。”我说。“可是我还记得你说过,最要紧的只有一条:莫牵绊,莫有软肋。”

“记性不错,所以呢,这有什么矛——?”

他忽然脸色一变。空气中欢快的尘土沉寂下来,他的笑容消失了。

“是啊,这招不对,这招是错的。”他喃喃道。“我越界了。我怎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兄!”我看他站起身来,便着急喊道。“我只是想问问哪边才是对的……”

“哪边才对,是啊!我也想知道。”

他呆呆站了一会,自言自语起来。“——都怪清河太无聊了。”紧接着却拔腿就跑:“你先回家,我得解决个事!”

“我其实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尝试冲他大喊,可他已经沿着那天泉消失的方向,无影无形了。


师兄当晚竟没有回来。

我躺在床上,渐渐夜不成寐,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只恨自己的迟钝,居然那么晚才察觉:什么“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什么忽然不让我扯他浴巾,什么突然要“亲我一口就给你”!

只有我太过迟钝,竟然这么晚才发觉:结论只有一个。师兄实有龙阳之癖,他先前种种,分明是情深一往,爱而谁知道得不得啊!

我知道师兄可能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这个抉择可能会花上他几个小时,我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后半夜他仍然没有回来。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屋里依旧空无一人。这是他数次夜不归宿时最不寻常的一次,他终于归来时,春风满面却什么都不肯说。

于是我隐隐约约知道了答案。

(下)

秉烛

【排乙】男朋友的膝枕天下第一

*宫侑个人向,肉感大腿赛高

*ooc致歉





0.

“宫治,和侑是双胞胎。”

去稻荷崎排球社当经理的第一天,北队领着你熟悉球员。介绍到一个灰色头发、和宫侑共享一张脸的队员时,你被拦住了。

实际上你早就单方面认识宫治,不仅是因为宫家双胞胎在你们学校很有名,还得益与侑三天两头就和你吐槽自己兄弟有多么逊多么爱吃,把自己讲生气了还得你去顺毛。

“所以,我深知那家伙性格有多烂。经理,你确定是自愿和他谈恋爱的?”

 

 

1.

不怪宫治这样想,毕竟看上去,你和宫侑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他从小练排球,体格高挑身材纤长,长着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光这几项把他......

*宫侑个人向,肉感大腿赛高

*ooc致歉





0.

“宫治,和侑是双胞胎。”

去稻荷崎排球社当经理的第一天,北队领着你熟悉球员。介绍到一个灰色头发、和宫侑共享一张脸的队员时,你被拦住了。

实际上你早就单方面认识宫治,不仅是因为宫家双胞胎在你们学校很有名,还得益与侑三天两头就和你吐槽自己兄弟有多么逊多么爱吃,把自己讲生气了还得你去顺毛。

“所以,我深知那家伙性格有多烂。经理,你确定是自愿和他谈恋爱的?”

 

 

1.

不怪宫治这样想,毕竟看上去,你和宫侑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他从小练排球,体格高挑身材纤长,长着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光这几项把他扔在大街上就能获得无数羞涩而克制的回眸。

宫侑的性格也绝对不是低调的类型。他活得潇洒,心情好了能答应看台上女孩子的合照请求,发球被打扰就当场黑脸;和双胞胎兄弟打架完全不顾及时间地点,动口又动手,甚至成为了“排球部特产——双子大乱斗”。他这个人就如同他染上的金发一样夺目。

至于你,只是全国千千万万个高中生的缩影,甚至比不少人要单调乏味些。对社团活动没有兴趣,成绩勉强平衡在上游但也偶尔下跌,不能算孤僻但也没有很铁的朋友。

你的人生是一条循规蹈矩的铁轨,按部就班、平平无奇,铺展在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上,木讷,平淡。

原本你并不打算招惹宫侑这样引人注意又麻烦的人,但是命运使然,开学第一课宫侑就睡过了头,狼狈地溜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专门选了后座的你旁边。

他不管不顾地掰下铁轨转向的拉闸,于是你们的人生轨迹突然相交。

你们成为了同桌。

 

 

2.

物理距离近不代表精神相交。

有人突然在旁边落座,你下意识转过头去。新同桌的金发四处乱翘,窗户外的阳光把它们当成跷跷板,呼啦一下滑进你眼睛里。

或许是被你略显直白的视线惊扰到,新同桌掀起眼皮瞥你一眼,随后旁若无人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是很能吸引注意的、我行我素的人呢。

你收回目光,心底已然落下对新同桌的审判。

和你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不同频的人不见得一定不能交流。

新同桌叫宫侑,的确如你的判断那般放任自流。

上课经常打盹,下课要么补觉要么吃零食,书包塞得满当但没有一本书;领带打得松垮,制服袖子偶尔会有杂乱的折痕,纽扣有一颗松掉了,走路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好像一开学就报名了排球社,每天放学第一个溜;迷妹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有那么几封情书还会误送到你桌子上。

不过他本人倒算随和,你们之间第一次对话还是由他发起的。

“喂,好同桌帮帮忙,这道题选什么?”

宫侑咔哒咔哒地转着笔,凑上来问你作业答案。

估计是因为训练之类的事忘记写,又懒得自己思考,干脆从你这走捷径。

“本子在这,自己拿去看。”你把自己写完的作业递给他。

的确,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不过你对他没什么抵触感。虽然不会主动发起和他的对话,但他抛来的话头你也乐意去接。

“谢了,真大方。”宫侑兴高采烈。

这次对话以宫侑的作业破天荒拿到优等结束。你们的关系也逐渐升温,宫侑习惯于来找你帮点小忙,大多数学习上的,比如拜托你讲一道题,又或者是在老师抽查背诵的时候低头用蛋花眼贿赂你提个醒;

你也不客气,开始会使唤他去小卖部时顺手帮你带瓶酸奶,又或者值日时指挥他擦窗户。

于是你惊觉,你的高中生活已经逐渐和宫侑纠缠在一起了,先前“不是一个世界”的论断就像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过,你并不讨厌。

 

 

3.

原本你以为和宫侑打好关系已经是你们之间的极限,然而他用实际行动向你否定了这点。

 

“我喜欢你。”宫侑说。

彼时是情人节,学校里的大家热热闹闹地送巧克力。因为自身寡淡的社交,你连义理巧克力都没打算送。出乎意料的,旁边桌子也空空荡荡。

你猜测,女孩子们估计也不想把宝贵的本命巧克力送给一个心里只有排球平时性格还恶劣的狐狸,至于义理巧克力就更不用说,那家伙看上去就不像和女生打好关系的料。

还没等你把发散的思绪收回,宫侑本人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入座。

今天受刺激了?回个座位还搞出那么大动静。

你转过头去刚想秉持着人道主义问问同桌发生了什么,就见他从桌洞里扭扭捏捏拿出一份包装过的巧克力。

“收到心上人的巧克力了?”你打趣他。

他愣住了,浓而粗的眉毛高高扬起,眼睛瞪圆,旋即不可置信般叫嚷起来。

“才不是!这是给你的!”

你被这一句嗷得脑子嗡嗡的,抬头发现宫侑比你更害羞。明明耳朵都红透了,连眼角都带着点绯色,爱面子的狐狸还要死撑着根本不存在的气势。

“所以,我喜欢你。”

他倔强地盯着你的眼睛,似乎在强硬地索要一个答案,但是你莫名有种直觉,如果这个时候给出否定答案的话,狐狸又要变成蛋花眼了。

遇到宫侑后你总爱给自己洗脑,你们不是同一类人。然而直到相知相识你才顿悟,这不过是你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实际上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缺乏的不过是探索和磨合的勇气,你是个胆小鬼,不过万幸宫侑很勇敢。

“好啊。”你笑着回答。

你先前的直觉是错误的。即使给出了肯定答案,宫侑也会变成蛋花眼。

他啪地一下捂住眼睛转过身去,嘴里还不忘控诉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回答‘好’啊!明明应该说‘我也喜欢你’吧?”

 

 

4.

在一起之后你发现新晋男友本质上是一只爱叫唤爱撒娇的狐狸,之前初遇时不好惹的气势被他不知扫到哪个犄角旮旯。

“虽然我很喜欢排球……但是一想到每天都有那——么长一段训练时间见不到你就感觉好难过!”

第无数次被很长一条狐狸抱着脖子用黏糊的关西腔抱怨,你拍拍他结实的小臂,给出了你的解决方案。

“这样的话,我去你们排球社应聘经理吧?”

 

稻荷崎无疑是兵库地区的排球强校,因此经理的任务只多不少。你断断续续熬了几场夜整理接下来春高兵库地区预选赛的队伍,又逐个记录队员们的体能数据作为训练参考。

连轴转下来你晕头转向,北队在前面拿着你的笔记本给队员们分析,你坐在球场边缘的凳子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耳朵里好像塞满了狐狸毛,外界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喂喂——”

“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需要男朋友背你回家吗?”

“侑,好吵啊。”你嘟囔,直起身子抬手揪住面前人的袖口。

一米八几的排球队成员被你轻松按在旁边的座位上,你眼见大功告成,刚挺起的脊背又塌了下去。

你往旁边一歪,被宫侑手忙脚乱地扶着躺倒,脑袋恰好枕在他大腿上。

似乎是被你吓到了,宫侑下意识绷紧了大腿肌肉,又在你不满的咕哝中缓慢放松。

不愧是经常垫球接球的排球体育生,大腿很有肉感,睡上去软软弹弹的,你满意地翻了个身。

“小心点啊很容易掉下去的!”宫侑飞快地接住你已经悬空的半边肩膀。

“没关系,”你用脸颊肉蹭蹭男朋友大腿,呢喃出声。“反正侑会保护我的。”

宫侑想骂你是个太容易相信人的笨蛋,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别过来的样子。然而低头看见你恬静的睡颜,他又哑了火。

你的头发铺散在他腿上,痒痒的。宫侑小心而笨拙地把它们都拢到一边。

他绝对不承认这时打二传的双手微微发抖。

 

 

5.

自此之后,膝枕变成了你们的某种日常。有时你是因为太困了而在男朋友大腿上补觉,有时只是单纯想换个角度观赏男朋友的脸。

你堂而皇之地评论短裤膝枕比制服长裤膝枕更舒服,惹得宫侑红着脸骂你笨蛋。

宫治肘了肘旁边的角名,“好恶心。”

角名拿着手机拍照,“同意你的。”

 

某天你照旧躺在宫侑大腿上,前一晚又熬夜给排球队定去东京比赛的酒店,你此时头昏脑胀,偏偏屋顶的大灯不同意你入眠,于是你借了宫侑的运动服外套盖在脸上。

撒隆巴斯的樟脑味,排球上的皮革味,止汗喷雾的薄荷味,某款固定洗衣液的香味……你在属于宫侑的气息里昏昏欲睡。

“我们队很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经理也能应付过来。”

似乎是不想被你听清,宫侑说得很小声,然而一只脚已经踩进梦里的你还是听到了。

你掀开他的衣服,“怎么,觉得我可有可无?”

你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逗逗狐狸。

“你少污蔑我,”宫侑有点激动,但是腿被你的脑袋压着,他也做不出什么动作来。

“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你之前明明过得井井有条的,经理的工作对你来说不必要的负担。”宫侑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说出他的关心,旋即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你,从你的角度只能仰视他突起的喉结和被灯光切割的下颚线。

“可是你喜欢我陪着你。”你说。

“你不需要为了我勉强自己,”宫侑依旧没在看你,可他的手指却忍不住缠绕着你鬓边的发丝,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我当时向你表白,目的可不是为了给排球部找一个任劳任怨的经理。”

“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侑。”你笑着叹气,“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他得意的笑,喜欢他得瑟的挑眉,喜欢他在比赛时缜密而拼命的传球,喜欢他赢下比赛后意气风发的欢呼……“喜欢”是像麻雀一样灵活小巧的知觉,“喜欢”把你和他的心脏链接起来,自此每一下跳动都包含着你们的共鸣。

“所以满足一下我喜欢的男朋友的愿望,不是一件需要权衡的事。”

更何况你并不是在单方面付出。你能感觉到宫侑对待这段感情同样赤诚而热烈,如果他真的是狐狸,说不定要把你藏进他的尾巴毛里。

“现在还算是新手经理上任的适应期啦,很快就能熟练起来了,所以别太担心了,侑。”
你的眼睛被捂住了。

其实今天刚结束稻荷崎和别的学校的训练赛,宫侑作为二传手,整场比赛下来是触球最多的,掌心还留有摩擦后的余热。你感觉自己的眼睛也附上了一层暖意。

“这么重要的事要早点说啊!”

侑,你的哭腔藏不住咯。

 

 

6.

如果,你是说如果,如果你也是某部漫画里的主角,作品在作者需要圈钱的情况下永远无法完结,你也永远是一个高中生。

那么你想,或许你和宫侑的恋爱会无障碍延续下去。

然而创作现实的人理智而冷酷,校园恋爱最大的阻力横亘在眼前。

你们要毕业了。

你原以为两条轨道会相互依偎很久,但等到前方的雾散去,才发现岔路近在眼前。

排球队已经为高三生举办过毕业会,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来稻荷崎的排球馆。

比你小两届的新助理已经能把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再也不需要熬夜为排球队员准备什么,不过坐上场边那条熟悉的长椅,你还是下意识斜躺下来枕在宫侑腿上。

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天花板的大灯很像一个窟窿,凸显地直射下来的光锋利异常。你眯起眼睛,感觉心脏也被捅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宫侑向前探身帮你挡住了些许白光。

“未来你想干什么?”他突然开启了这个略显老土的话题。

“不知道。”你实话实说。

“或许是考上一间就业率还不错的大学,毕业就被分配到岗位,然后边工作边读博,提高点年薪……”

熬资历、熬工龄、租房、买车,结婚生子或者寡一辈子,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的人生似乎即将降临在你身上,你的未来变成别人的过去,但你只是叹了口气,接着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社会浇筑的模具里。

“你呢?”刚问完你又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一定会去打职业排球的吧,毕竟你这么爱它。”

一股熟悉而温柔的力道正缓慢逗弄着你的发尾。

这世界上存在朝夕都热爱排球的怪物。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热爱是一切的开始。但是对于像你这样被磨砺掉所有锋芒和热情的人来说,热爱本身就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成就。

毫不意外的,你将来是社会随处可见的零部件,温顺而麻木地生存;而宫侑这样懂得“热爱”的怪物,他的未来是世界给他打造的舞台,耀眼而张扬地活着。

“所以呢?”宫侑的诘问天真而残忍,“因为计划好的人生不一样,所以你打算和我分手?”

来不及吐槽狐狸的敏锐,你试图和他解释,“我们不是一类人……”

“我知道。”他打断了你。

和稍显急迫的语气不同,他的金棕色眼睛在背光的环境下炼化成一种沉静的黑。

“我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早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

“但是没有两个人能真正被称作是‘同一类人’,即使是我和治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家伙想开家饭团店。”

他毫不在意地撇撇嘴。

“所以我们俩之间的‘不同’根本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如果你真的在意什么爱不爱的,”宫侑扭过头去。“之前不是说很喜欢我吗?那也算爱吧,为什么不能把我也算进未来里?”

偷换概念。

不过,你决定下一次膝枕的时候再教训他。

毕竟再不离开排球馆的话,那些在门口看热闹的后辈讨论的声音就快要盖过你们的说话声了。

 

 

7.

“我说,你当初答应我告白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你喜欢我诶?”

“一定是抱着‘反正我不讨厌’的随便心态答应的吧?后边看我给你枕大腿才说喜欢的吧?一定是这样的!我要找北前辈告状!”

“因为想象不到你会喜欢我啊。而且诉状驳回,侑给我的高中生活带来了很难忘的回忆,就像给画布涂上鲜艳的颜色那样,说喜欢你才不是因为大腿啦。”

“不许这么肉麻!还有第一句给我收回去,能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地生活也很厉害,会注意到你是理所当然的吧?”

“喂喂喂不许录音,咦惹这也太煽情了快删掉删掉!”

 

 

 

 *彩蛋是成年后的公开

 

 


君祈

【排乙】百年不合

*佐久早圣臣

*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你爱我的年度感情纠葛大戏

*稻荷崎F3专业军师团队()




“不用了。”佐久早圣臣看向我,神色淡淡。


“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01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阴沉,但也不会比此时我的脸色更黑。

我裹紧大衣在迎着冷风在人流中穿梭,所有布置没有一根毛线作用的工作的缺心眼上司都应该去死——连续两周加班写各种虚头巴脑不知所云的报告让我怒气冲冲,完美诠释什么叫整座城都睡了还在与灯盏作伴的打工人。

好在最近阶段性工作完成,接下来的周末可以随心度过,这才让心中积攒的怒火消下去些许。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假期,必然要吃点儿好吃...

*佐久早圣臣

*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你爱我的年度感情纠葛大戏

*稻荷崎F3专业军师团队()




“不用了。”佐久早圣臣看向我,神色淡淡。


“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01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阴沉,但也不会比此时我的脸色更黑。

我裹紧大衣在迎着冷风在人流中穿梭,所有布置没有一根毛线作用的工作的缺心眼上司都应该去死——连续两周加班写各种虚头巴脑不知所云的报告让我怒气冲冲,完美诠释什么叫整座城都睡了还在与灯盏作伴的打工人。

好在最近阶段性工作完成,接下来的周末可以随心度过,这才让心中积攒的怒火消下去些许。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假期,必然要吃点儿好吃的。念及此,出了地铁我便往饭团宫走,高跟鞋有点硌脚,但为了超美味的饭团我可以容忍并给宫治好脸色。

谁知道刚远远望见饭团宫的招牌,就看见个戴黑帽子围围裙的人影掀开店铺门帘走出来准备挂上打烊的牌子,吓得我连高跟鞋都顾不上了直接一个疾速冲刺——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宫治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鬼哭狼嚎地蹿过来,手上打烊的牌子就被来人死死抓住,……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一段骂:

“这才几点啊就打烊了?宫治我看你是日子过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你还年轻正是该奋斗的年纪所以给我口吃的吧我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求求你宫老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气都没喘匀就机关枪似的一段输出,泪眼汪汪地看着宫治。他扫了我一眼,颇为无语的样子,“进来吧,瞧你那饿死鬼的样子。又加班了?”

得到老板首肯的我心花怒放地掀开门帘往里走:“宫老板真是人美心善真不愧是我的饭饭之交……啊没错,忙得差点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别贫。”宫治曲起手指在我头顶敲了敲,把打烊的牌子挂好,跟在我后面进了店,擦了擦手走向料理台,“想吃什么?”

我坐在高脚凳上装模作样地拿着菜单瞧,余光还没瞥到宫治,就听见冰冷无情的一句:“只有菜单上的。”

我放下菜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宫治被盯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好好好,知道了。”

我举起手欢呼一声,心满意足地捧起面前的麦茶,热度传递到手心又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上的冷意被店里的温暖取代,让人不由得幸福地眯起眼睛。

很快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就端了上来,我惊叹一声双手合十念叨“我开动了",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阿治,我还想打包几个饭团回去吃。”我边吸着面条边含糊不清地说,“话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店员也都走掉了。”

宫治隔着朦胧的雾气,手肘枕着柜台看我吃面,有些无奈的样子:“不是下班,待会猪侑要来。”

“阿侑要来?”我闻言从面里抬头,看向保温箱里层层叠叠的饭团,咀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那些都给他吃啊?……那我要拿一个金枪鱼饭团。”

“那倒不是。不过也不好说,那头猪……”

“阿治你也别说侑,明明你更爱吃。”

“你要不看看你在吃谁做的饭再说话。”

我缩头吃面。

吃饱喝足,我自告奋勇洗碗被拒,宫治说怕我摔他碗,塞给我一瓶果汁让我一边玩去,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悻悻坐回去支着下巴吸果汁,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侑了。他休赛期吗?饮食不用注意吗?”吃那么多饭团。

宫治洗着碗回头看我一眼,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他,他才慢慢说道:“没,他是队休,平时要训练也有段时间没来了。”

我应了一声,空气陷入沉默,宫治把碗筷擦干放好,走近我,皱着眉,欲言又止:“你……现在已经……”

门帘突然被挑起,铃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一道甜腻的大嗓门袭来:

“阿治我来啦!!有没有想哥哥呀?~”

……好耀眼。我忍不住眯起眼,视线中一头耀眼的金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绚丽的光泽,张扬地舞动着。

宫治眯着眼,同样是被闪到的样子,没好气道:“骚包滚。”

宫侑无视弟弟的冷漠,兴冲冲地朝我挥手:“诶你也在呀!”

我刚要和宫侑打招呼,他身后又钻进好几个人,一个眉毛竖起的巨大猫头鹰响亮地叫着“heyheyhey!!!终于能吃到小治治做的超级无敌美味爆炸跳舞饭团了!!”扑腾进来。

什么爆炸什么跳舞饭团?治还会做种东西吗?等一下、为什么猫头鹰会说话?!

“哇啊真的太棒了木兔前辈!!治前辈晚上好!!”一个橘子头兴奋地补充着。

啊,毛茸茸动来动去的橘子头……

我胡乱腹诽着,然而视线触及最后一个挑起门帘、隔了一小段距离远远站在最后的高挑身影,骤然凝结成冰。

不是吧……

我眼睁睁地望着那个人,裹着黑白相间的长款羽绒服却不显臃肿,反而显得他清冷挺拔,黑色卷发随意地搭在额间,露出眉上两颗清隽的两颗黑色小痣。他拍拍衣摆,手插回两侧口袋,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那双漆黑如墨的黑色眼眸便向我看来。

不是吧。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动作一顿,眉不自觉地微微挑起,有些惊讶的样子。

……完蛋了。

我好像听到胸腔深处什么东西劈里啪啦破碎的声音,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让我难以呼吸,心跳骤停,血液也像停止了流动一般停滞不前。

……我不会认错的。

就算他带着口罩,大半张面容被隐去,只露出那双漆黑沉默的眼睛,就算他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与我隔着远远的距离。

我不会认错的。

因为那是我曾千百次在人群中寻觅的、在赛场上注视的、在远处偷望的身影。

佐久早圣臣。




转过头低下脑袋,头发散落遮住脸,胸膛剧烈地呼吸起伏。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再抬头看向宫治,他的神情晦暗不明,我这才明白他之前的停顿和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队里聚餐,是我太放纵大意了。我深吸一口气,在他有些担忧的目光中起身。被称为木兔的巨型猫头鹰指着我很是新奇:“小治治店里有不认识的女孩子!”

我无心理会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也不想做什么解释和自我介绍,匆匆地拿起包朝宫侑点点头:“那阿侑你们玩,我就先走了。”

“诶——这就走了吗?好久没见了,一起吃饭呗~”宫侑瞪大了眼睛,黏糊糊的关西腔听得很容易让人心软。

我朝他笑笑,“下次有机会的话。”也不管这个笑看起来是不是很勉强很敷衍。现在我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喧闹的人声在身后远去,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了些许。把下巴缩进衣领,忽然想起打包好的饭团落在店里还没拿,心里一阵懊恼。

算了,这也许是我命中注定要吃的亏。我和佐久早大概气场不合、八字不合,性格应该也不合,所以每次和他交集在一起总会损失些什么。

这次只是饭团,还好。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输给他了。




第一次见到佐久早圣臣,是高二的IH全国大赛。

新学期重新分班后,阴差阳错下和宫治成了饭饭之交,又跟角名伦太郎成了闺中密友,接着被迫认识了宫侑,所以哪怕我对排球完全不熟悉,也在稻荷崎排球部又一次成功在IH兵库预选赛胜出进军全国时,兴高采烈地答应了跟着一起去看比赛。

我对排球算不上感兴趣,但是看着那几只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狐狸在排球场上挥洒汗水、显露锋芒,很难不被他们恣意张扬的模样打动。

如同“最强挑战者”的名号,我们一路披荆斩棘。

然而最后在惊心动魄的决赛中,1:3输给了井闼山。

最后一球落地,判决的哨声吹响,所有的摇旗呐喊、紧张心跳,都在一瞬间陷入寂寂。

我们很强,对手也很强,每个人都尽了100%的努力,去跑动,去跳跃,去追逐着接起每一个将要落地的球,去高高跃起着扣出每一个威力十足的球。

而比赛终究有输有赢,即便这是一场精彩绝伦到掌声连绵不绝的比赛,即便北前辈一直强调过程重于结果的正论,那群要强的男高中生们一时半会儿显然也走不出不甘与懊悔的情绪。

比赛落下帷幕,球员们离场整顿,之后会举行颁奖与闭幕仪式。

随着人流从观众席离开,我并没有立刻急着去找他们,而是在人潮涌动的体育馆艰难找到自助售卖机,认真挑选那几只狐狸喜欢的饮料口味。

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我转身寻找回去的路,构思着待会见到大家要说些什么。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什么答案,不免苦恼又头大,此时一个缩在角落里的荧光色身影闯入了视线。

像阴暗角落里的毒蘑菇——我恶毒地想。虽然我对排球强校了解甚少,但也认出了这黄绿相间的半熟香蕉配色队服来自于刚刚的对手井闼山——我敢说全国找不出第二个学校用这种审美奇葩的配色。

比赛中我基本全程盯着稻荷崎的队员们和那颗飞来飞去的排球,对对手井闼山没看几眼,于是也认不出这究竟是刚才的哪个混蛋。

但这不妨碍我看他不爽。

那个半熟香蕉披着队服外套站在角落,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都能从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看出他此时不虞的心情,黑色的卷发被汗水浸湿搭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郁消沉的气息,看上去极力忍耐着什么。没一会儿就从口袋里拿出……酒精喷雾?朝自己和周围一顿狂喷。

这是……嫌弃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他自己难道不是人类吗?!他到底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们可是打败了我们稻荷崎拿了全国冠军诶,臭着个脸给谁看啊??

出于愤怒和偏见,我火冒三丈地怒视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略微抬头,似乎有点疑惑,眉头依然紧锁。

我抬起脸用鼻孔看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带着七分不屑三分狠辣的“哼”,狠狠剜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走了。




许是天气太冷,路上只有寥落的零星几个行人。我把手插进大衣口袋,抬头望着在云雾遮蔽中若隐若现的月亮,遥远地挂在天上,孤独又清冷。思绪随着哈出的白气在空气中飘散。

再怎么样,当时能辨认的身份标识不过是身上稻荷崎的校服,回去的路上我一边愧疚给学校抹黑又一边暗爽出了口恶气,将这件事讲给排球部的时候大家笑成一片(不过还是被北前辈教育了)

何况佐久早从来不是在意无关人物的人。他最多觉得这个女的有神经病,甚至不会记得我。

但我与他的纠葛,远远不是因为这些。

我闭上眼,遏制住那些汹涌而来的尘封记忆。

不许再想了。

偏偏一个平淡的,冷清的,以为再也不会听见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

“你躲什么?”


——轰隆隆。


大脑仿佛停止运转般一片空白,我张嘴,面前升起一股白色的雾气。静默了一会儿,我转头看去,佐久早圣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口罩半摘挂在耳上,露出清冷隽逸的脸,面色沉沉地盯着我。

“有什么事吗?”我听见自己说,嘴角僵硬地牵出一个弧度,喉咙艰涩。

“……连人都不会叫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佐久早的脸色更差了,虽然他一贯如此。

他好像一直对我不满意。

我没有指出他也没有叫我的名字,只是顺从他的意思重复一遍:

“佐久早,有什么事吗?”

他顿了一下,我无心去想这背后是什么含义。我们是……同辈,后缀加“桑”还是“君”都有种做作的赌气感,所以我选择直呼他的姓氏。

而我一向搞不懂他的心思。从前是,现在也是。

“佐、久、早。”他垂眸低声重复了自己姓氏发音,好像第一次知道sakusa怎么读似的。而他再抬起眼看向我,我却被那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躲着我干什么?”





02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是没回过神来。洗过澡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带着热意的水汽在皮肤上久留不散,神思恍惚。

后来的我时常会想,如果那天的天空不那么晴朗,抚过脸颊的风不那么轻柔,阳光不曾透过叶隙映在眼皮惊扰午后迷蒙的睡梦,如果……

如果我不曾遇见他。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毋庸置疑,佐久早圣臣长得很漂亮。

细密纤长的眼睫微垂,漆黑的瞳孔透露出轻微的烦倦,鼻梁挺拔,薄唇总是抿得很直,像精雕细琢又难以触摸的雕像。

而额头微卷的黑发下,露出的那两颗黑色小痣,更是诱惑亚当和夏娃的苹果,让人不禁想要虔诚地亲吻。

总之,我可耻而光荣地对佐久早圣臣见色起意一见钟情了。

……虽然是他站在湖边被我误以为要轻生而拦腰死死抱住的奇妙场合。

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谢了我帮他从湖里把手帕捞上来的热心举动,然后表示他决定丢弃这块手帕。

多好的一个人呀。我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身姿颀长挺拔,慢慢融进初春温暖明亮的阳光里。

空气中泛着不知名的花香,心绪像书里写的一样,温柔地消融,像火山上的雪。



黏腻阴绵的雨,带着雨水气味的潮湿空气,握着伞柄骨节分明的手,余光中冷然沉静的侧脸。

他是被雨困住无处躲避的倒霉蛋,我是撑伞的一般路过好心路人。

撑着伞快步走去,站定在他面前,抬起伞面,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

我撑着伞送他上车,车门关上,他摁开车窗看我,认真道谢,神色专注,沾染水珠的眼睫轻轻颤动着,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心里莫名痒痒的。

“那作为回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隔着朦胧的雨雾,我朝他笑道。




“臣臣,你好厉害呀,刚才的比赛打的真漂亮。”

我撑着下巴蹲在旁边看佐久早圣臣做赛后拉伸,笑意盈盈。

被拜托来当校内排球赛的记分员应急,比赛选手竟然有佐久早圣臣,运气爆棚!耶斯!!

佐久早圣臣的动作凝固了一瞬,他换了个方向,声音闷闷地传来:

“……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我们很熟吗。

我在心里替他补充完后半句,继续笑眯眯:“不要,多好听啊。omi~omi~”

我唱歌般叫起他的名字,佐久早圣臣见劝说无果干脆闭上嘴,坐起身继续其他的拉伸动作,我继续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他慢条斯理地拿着毛巾仔细地擦着脖子上的汗,被运动服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的手臂大腿覆着一层晶莹的汗水。

……好性感。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我在不看那里挑战取得了0.01秒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吧!

为了不让我的目光过于明显,我向他搭话:

“臣臣,真没想到你排球打得这么好,是参加过排球社团吗?”

也许是赢了比赛的缘故,佐久早圣臣看上去心情不错,耐心地回答:“嗯。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打了。高中的学校也比较厉害。”

“你可能听说过,是井闼山。”

“哦,井闼山啊,那可是强校,怪不得你这么厉害……”我点头如捣蒜,“等一下、井闼山?!”

佐久早圣臣无语地看着我因为惊讶,直接一个屁股蹲往后一倒坐在了地上,嫌弃地离远了一些。

难道、难道说……我颤抖着捂住嘴唇,看着他扔过来一小瓶酒精让我清灰,动作间潮润的头发晃动露出的额上两颗小痣……

佐久早杀的老天,我要报警抓你。

命运弄人,谁能想到当初被恶狠狠瞪了的挑衅对象会是后来暗恋的人啊。我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这个把身体拉伸到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的排球选手,心如死灰。

“倒是你,能来当记分员,对规则很熟悉吧,你也打排球?”

“不不不,我高中的朋友打排球,所以我顺带知道一点……”

“这样。你是哪个高中的?”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我双手合十,安详闭眼。

稻荷神保佑。狐门。



“臣臣,你下周的比赛我想去看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你会不去吗?”

“当然不会啦!”我只是象征地问一下。

“…………”

“我准备拿着横幅和你的照片去应援,让所有人都羡慕死你!你觉得怎么样?”

佐久早瞳孔震惊,佐久早觉得不怎么样,佐久早极力反对。

当然我不会真的这么干,虽然我无所谓,但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佐久早圣臣气得再也不理我是非常有可能的。

想到这,我不免颤抖了一下。

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我翻着相册整理照片,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

是佐久早圣臣打排球时的抓拍。他打球时很专注,明亮的黑瞳紧盯着那颗飞舞的球,像锁定目标的捕食的黑色猎豹,助跑、跳跃、扣球,动作漂亮利落,让人移不开目光,只能深深地被他吸引。

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出几张最好看的,修图、发布,一气呵成。很快有了一些点赞,我忍不住又欣赏起来。他这该死的美貌!哈特软软,我又可以了。

我偷偷拍下他的照片一个人珍藏,又忍不住想把他展现在世界面前,像展示自己珍贵的宝物,骄傲地让全世界为他惊叹、为他倾倒。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臣臣臣臣,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他撅着嘴用滚筒粘衣服上的毛可爱,他吃梅干眯起眼睛的样子可爱,他打完排球嫌弃自己的汗皱眉的样子也可爱……

啊当然这些是不可能发出来的,根本拍不到好吧。

拍到也不发。




但其实,佐久早圣臣并不好接近。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总是独来独往,拒人千里之外,难以亲近。

像是遥远挂在天上清冷孤高的月亮。

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眼中映着些什么。

但我知道我喜欢月亮,我想要走进他的目光。


“臣臣你想不想看电影!据说有部新上映的电影都很好看!”

“不想。”


“这周末……”

“不约。”


“臣臣你在看这本书?可以给我讲讲嘛!(小狗探头.gif)”

“[导读链接]”


“好饿啊……臣臣我们一起去吃饭呗。”

“你自己吃。”


“臣臣!收到护膝了吗?”

“谢谢,但是不必。”


“哪个牌子的粘毛滚筒比较好?(链接:不粘我包赔粘毛器手撕式滚筒毡滚刷除毛毛)”

“问商家。”


“路边这个猫咪好像小臣🤭”

“……你才像。”


佐久早圣臣是发10句才回1句(还不一定回)的那种人,即便如此我还是乐此不疲地骚扰他,你就说这算不算事事有回应吧——朋友知道后痛心疾首我被佐久早圣臣蒙蔽了双眼。

我不厌其烦地去靠近佐久早圣臣,哪怕他总是愁眉苦脸、恨不得离我800米远。

如果我一直努力,就算小臣是冰山、是月亮,总有一天也会融化、也会向我奔来的吧?我天真乐观地想。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天呐,他怎么连臭脸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大概是因为,”我歪歪头,“我喜欢小臣?”

佐久早圣臣的臭脸变为一脸被噎到的样子,手里的梅干都掉了。

“你……哪有你这样……”

“哪样?”

“……算了,随便你。”

佐久早圣臣恢复了臭脸,没好气道。

哎呀,好像生气了……但是并没有很反对的样子,也许有希望……?

“那臣臣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我厚着脸皮贴过去。

“不要。”斩钉截铁。被无情推开了脸。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哼哼唧唧,看到佐久早圣臣出现在门口立刻泪眼汪汪。

“臣臣你真的来了!呜呜呜我好痛……”

“怎么回事?”佐久早圣臣皱着眉,一边往身上喷着酒精一边黑脸向我走来,“什么‘十万火急人命关天江湖救急’的大事?”

“呃……”我心虚地移开目光,在佐久早有如实质的可怕凝视下,小声道,“医生说是吃太辣的刺激到了肠胃引起的胃痉挛……”

带着口罩我都能感受到佐久早圣臣的脸色更差了,阴沉的目光明晃晃地说着“你是猪吗”。他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就这?”

可是腹部火辣辣的疼痛是真的,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吓到以为得了绝症要死了的害怕是真的,候诊时恐慌不安很想见见他也是真的……我不免有些委屈:“可是我真的很痛啊……!!”

“活该。”佐久早圣臣冷冷地说。

“圣臣很担心你呢。”跟着佐久早一起来的一个圈圈眉男生带着善意的笑容对我说,“我们吃饭到一半,他收到你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闭嘴,元也。”

“真的吗?”我大为感动,转悲为喜,“臣臣,你担心我吗?”

“…没有。”

“你说谎,我不信。”我心满意足地拉起被子闭上眼,语重心长地说,“丫头,你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闻言,佐久早的的脸色黑得像九九八十一天没洗的锅底。

“哦。”我立刻怂了下去。

圈圈眉在后面疯狂憋笑,肩膀抖动得我都担心他会抽搐……他真的没事吗?

但眼前还有另外一位大神更值得我担心,我从被子里悄悄伸出手,拉住佐久早的手指:


“臣臣,你别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佐久早圣臣说。


见我和圈圈眉都一脸不信地敷衍着微笑,佐久早顿了顿:“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肚子痛。”

“我只是看不惯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的人。”说着,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我装傻:“我们不是在说我开玩笑的事吗?”

“……”佐久早圣臣皱眉,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幽深,他看着我,一字一顿:


“我也不喜欢神经大条、马马虎虎的人。”


“那臣臣喜欢什么样的?”我没心没肺地笑,心里却忽然莫名下起潮湿的雨,“我可以改嘛。”

“不用了。”佐久早圣臣定定看着我,然后轻声说。



“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他挣开了我的手。






03

迷糊睁开眼,房间内一片黑暗。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脸颊旁一片湿润,抬手一摸,摸到脸上干涸紧绷的泪痕。

看了眼时间,不过凌晨三点,昨晚头发好像没有吹干,又可能是没有睡好,我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

蜷缩在被子里,半梦半醒间只祈祷着不要再梦见那些旧日往事的碎片。

都过去这么久了,已经很久没想起了,可不可以让我安稳一点。

……都怪佐久早圣臣。



醒来已是日照三竿,我感觉像是被回忆揍了一顿般鼻青脸肿,头昏昏沉沉的。甩甩脑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吓一跳,几百条未读信息。

我这是一觉睡到世界末日了吗?我慌慌张张地打开手机。

……好家伙,光是宫侑就发了一百多条,划拉了半天才划完表情包。


“干啥啊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吗见到我就跑??”

“哥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超级大帅哥!!”

“啥啥啥啊咋回事儿啊你跟臣臣??”

“我靠他脸怎么这么黑啊,我也没惹他啊,他瞪我干嘛?!肯定怪你!!”

“你是不是欠他钱没还?还是打他了?”

“阿治这家伙,还拱火干啥……搞得我也有点想了…嘻嘻,气死小臣~”

“快点回我快点回我快点回我!!也该到家了吧!!你是老奶奶吗?”

“快点回我快点回我&¥@%……”

“狐狸哭哭.jpg”

“狐狸发怒.jpg”



宫治也发来了信息。

“到家了吗?”

“……还好吗?”

“饭团忘记拿了,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睡了吗…醒来后看到信息记得回复。好好休息。”

“狐狸晚安.jpg”



甚至角名伦太郎也来询问: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侑突然来问我你跟……佐久早的事。”

“你们碰见了?没事吧?”

“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狐狸抱抱.jpg”


没想到会兴师动众惊动朋友,一个两个突然这么纯良还真是不习惯……我叹口气,给宫治和角名回复了“没事,放心”,对宫侑已读不回。

门铃下一秒催命一般地疯狂响起,我惊得一下从床上弹起,胆战心惊地踮脚走到门口,正准备从猫眼看看是谁,就听见宫侑的大嗓门嚷嚷: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你就知道对我已读不回!!”

我的妈呀,宫侑竟恐怖如斯到这种地步,上门索命来了。

我迅速洗漱好来开门,还没说话就被宫侑指着抱怨了一番,宫治把饭团纸袋递给我示意我别理那头猪先吃饭,角名伦太郎跟在最后面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

“大清早的被绑架过来,没有人替我发声吗?”角名耷拉着眼皮,哀怨如女鬼。

“不是,你们怎么把角名伦绑过来了?”我大惊失色。

“啥啊你就听他胡说,他们EJP要跟我们MSBY打比赛,我们不绑他也得过来的。”宫侑不满。

“而且现在是下午,”宫治补充道,“他早上就飞过来了。”

我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宫双子和角名伦太郎能连夜把/被友人抓来看八卦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饭团刚吃完,我就被宫侑宫治一左一右架住押到沙发上,角名幸灾乐祸地在旁边拍照。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老实交待!从实招来!”宫侑疾言厉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角名幽幽道。

“为什么我像是犯人一样!没有人解释一下吗?!”我欲哭无泪地吐槽,“被指控也得知道发生什么了吧……角名伦你别拍了!”

“好吧,那先由本警官来说明一下情况。”宫侑装模作样地掩唇咳嗽几声。




-昨晚  饭团宫-

“诶,溜这么快,我很吓人吗?”宫侑看着女孩匆匆离开消失在门后,不满地冲宫治撇撇嘴。

“当然不是啦侑侑!她不是说了下次跟你玩嘛!”木兔大咧咧地叉腰,眉毛挑起,“怎么看都是臣臣更吓人吧?”

“呜哇…!臣臣你咋啦?脸色好差……”宫侑这才注意到佐久早圣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下来的脸。

佐久早圣臣没有理会他,面色沉沉,扔下一句“你们吃”就转身匆匆走出了店门,电光火石间便消失在饭团宫。

剩下几个MSBY黑狼队员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面面相觑。

“臣臣就走了?”

“圣臣前辈还回来吗?”

“看我干啥?我咋知道啊!”

宫侑扭头,宫治不紧不慢地擦着杯子,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神色淡淡。

……这是?

宫侑不明所以,但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他隐隐察觉到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佐久早圣臣很快就回来了,但依旧面若寒霜甚至更甚。

木兔大声问道:“臣臣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宫,”佐久早圣臣下巴缩在围巾里,黑发下露出一双阴郁的眼,“她跟你们很熟?”

饶是宫侑也察觉出友人和队友间的不对劲,他露出张扬的笑,“那当然啦,我们可是一起从稻荷崎……”

“我是她前男友。”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侑的话。宫治放下擦好的杯子,刚刚才被某人用来喝过果汁。他抬头,与佐久早圣臣视线交汇。




“阿治……”我扶额,心情又感动又复杂。想不到宫治还会为我出头,虽然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修罗场鬼展开?!……

“你干嘛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阿治啊!好恶心!!”宫侑像见了什么脏东西,“明明你们两个只是因为吃的才在一起吧?!这算哪门子的恋爱啊,小学生过家家还差不多!”

“时至今日你还在为我比你先找到女朋友而恼羞成怒吗?真是菜啊。”宫治怜悯地看着他。

“放屁!怎么看都是她瞎了眼才会选你好吧!我可比你帅多了,你个猪!”

“连双胞胎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蠢猪?!”

眼看着双胞胎又要打起来,我装模作样地喊了声“你们不要打了要打去饭团宫打”,角名伦太郎睨了我一眼也演起来:“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你俩悄咪咪在饭团宫约会不会是要旧情复燃吧!不听帅哥言吃亏在眼前,阿治哪里好了,你要想找个贵替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宫侑正被宫治掐着脸,艰难发声道。

“一样的脸干嘛要谈两次啊。”我好笑地看着脸颊肉被捏得挤压变形的宫侑猪脸,逗他。

“就算这样,你被欺负了,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宫治故作深情地扭头对我说,手上加了力气,被掐着的侑惨叫一声。

虽然这样的戏码每年都会上演,但我知道侑和治对我并没有意思。要怪只能怪治太贪吃,而我实在敌不过那亮晶晶盯着我便当的渴望眼神,好心地分给了乞食的小猪一点。

谁知道猪也会得寸进尺!我不仅三番五次少饭吃,还要接受同学们暧昧的起哄、应对莫名其妙的情敌,终于我忍无可忍向宫治抱怨并表示断绝来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那要跟我交往吗?”宫治这才把目光从我怀里护着的便当移到我脸上,声音温吞,“这样就不用管其他人了吧?我也可以给你做饭,我手艺也不错的。”

白白拥有一个帅哥男朋友,还不用自己做饭,天底下竟有这种好事!

我鬼迷心窍地点头答应了。

“凭啥啊?!治怎么可能比我先找到女朋友?!”

……然后差点被宫侑的抱头咆哮给震飞。

宫治得意洋洋地向前来找他和角名一起吃饭的宫侑炫耀了我给他的爱心手作便当(添油加醋版),宫侑大闹一番后去食堂晚了只能吃残羹冷炙,自此对我和宫治的交往忿忿不平、极力反对,甚至向排球部的北前辈告状。

北前辈知道后只是提醒我们对待感情要认真庄重,我跟阿治很快就改过自新“和平分手”,只不过阿治为了一口饭吃、我为了避免麻烦没有对外表明,只有亲近的几个朋友知道。

但名义上……或许也是事实上,宫治的确是我的前男友。

“那……他什么反应?”我捏着衣角,状作不经意地问。余光中角名似乎投来了目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脸都黑了,杵那儿盯着我,跟地狱使者似的。”宫治放开捏着宫侑的手,声音带着一点安抚和温柔。

“他?谁?”宫侑反应了一会儿,在宫治撤掉手后揉着自己的脸,“臣臣啊,他本来就臭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猪治你踹我干嘛?!”

“这样啊。”我垂下眼睛。也对……那个人,从来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明明是来问她跟佐久早的事吧……”角名伦太郎有气无力,“你们双胞胎能不能消停点儿……”

角名伦!!!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都快转移重点成功了,他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宫侑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你俩咋回事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我忍不住腹诽着。刚认识佐久早圣臣的时候,我就兴冲冲地来打探情报,治和角名都不太熟,一起参加国青的侑光顾着装深沉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洁癖龟毛阴沉这些我早就切身体会了。

“大学的时候我追过他,你们都知道的。”我避重就轻。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然后呢?”宫侑搜肠刮肚,勉强在记忆中想起这么件事。

然后啊……

“他不喜欢我。”我垂下眼睛,嘴角自顾自向上扬着。

他说,无论我什么样,他都不会喜欢。



“呃、呃…这个,那个……”宫侑结结巴巴想要安慰人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

“没关系的,”我弯起眼睛笑着说,也像是反复告诫自己。

“我不会再喜欢佐久早圣臣。”

“所以不用担心我啦,”我把死机的双胞胎拉起来往玄关推,“阿治你的店不开啦?阿侑你不用训练啦?小心比赛被角名伦暴打哦。”

“我可是老板……”宫治嘟哝。

“怎么可能!我绝对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宫侑嚷嚷。

“真是大言不惭啊……”角名伦太郎懒洋洋地跟在最后面。

就在我以为终于能把这几尊大神请出家门时,角名伦太郎一个闪身关上了门,把宫侑宫治隔在了门外。

“……角名伦?”

我抬头,角名伦太郎单手撑在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瘦长的身体在门廊的灯光下投下一大片阴影笼罩住我,那双细长的狐狸眼眯起,紧盯的眼神让我莫名有些害怕。

“明明就有事。”角名伦太郎冷不防开口,“骗骗我们就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我别开眼沉默。虽说和宫治交往过,但或许因为同样是独自离家在外,其实我和角名伦太郎更合得来,很多时候我们都能想到一块去。可这时我真是讨厌我们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默契。

“能有什么事呢?”我轻声开口,“我不会再喜欢佐久早圣臣了。”

角名伦太郎挑眉:“这种话,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好几遍了。”





04

“我再也不要喜欢佐久早圣臣。”

我抱着被子,狠狠抹去眼泪,愤恨地在手机上用力地打下这句话。

群聊内宫侑发了一连串哈哈哈的表情包来嘲笑我的失败,宫治问我要不要尝尝他最近新学的饭团口味,我胡乱回了个表情包后把头闷进被子里,隔绝掉所有的抽泣和呜咽声。

手机此时却连绵不绝地震动起来,我看也不看地摁掉,在它又不厌其烦地响了好几次后才从龟壳里探出头来看来电显示。

是角名伦太郎。

我吸了吸鼻子,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边有点嘈杂,角名大概在外面,他的声调轻松地上扬:“又怎么了大小姐,跟我说说?”

宫侑对别人的事向来不感兴趣,而角名恰恰相反,他向来对别人的事很感兴趣,亲友的丑闻八卦尤甚。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扁扁嘴委屈道:“他说我肚子痛活该……他、他还说……”

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诶?怎么这样……真过分。”

“就是啊!我也没有那么差吧!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眼泪在脸上糊成黏糊糊的一团很难受,如果佐久早看到了肯定又会嫌弃地躲得远远的吧……他总是对我不满意。我沮丧地想。

“那就不喜欢了。”轻而坚定的声音从微微发热的手机传达进耳朵,“是他没眼光。”

“……嗯。”

可是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



虽然角名佯装无事地尽力安慰了我,我还是消沉了一阵子。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生病那天对佐久早的哭唧唧,我没有再联系佐久早圣臣,他偏偏却一直呆在脑子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可这段关系就是脆弱到但凡我稍微停下脚步就会消失殆尽的程度。

可以就此不再喜欢他吗?我不知道。

这样能坚持多久呢?我也不知道。

只是浑浑噩噩着,逃避着那些害怕面对也不知如何是好的问题。

——可他偏偏来了。

“这个,是你吧?”佐久早圣臣拉下口罩,伸出手机,上面显示“佐久早圣臣全肯定bot🏐”的账号。

不过是坐在树下的长椅发呆,以往费尽心思偶遇都见不到的人却在最不想见到的时候碰见了。我低头避开他面无表情的脸色,默默点头。

“你不喜欢的话,一会儿我就删掉。”

“……没有。”佐久早圣臣顿了一会儿,颤着眼睫眼神乱飘,像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有不喜欢,你拍的很好。”

“……谢谢,是你好看。”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地面上有几片落叶。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佐久早似乎有些站立不安,他哑然半晌,踌躇着慢慢开口:


“我是说…来看我比赛吧。”

“你可以坐在前面拍,我给你留位置。”


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视线后,佐久早圣臣不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低着声音道:


“……你都好久没来了。”





大概人骨子里就是带着一点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才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喜欢佐久早圣臣,可他朝我勾勾手,我就摇着尾巴乐呵呵地朝他跑过去了。

我没办法拒绝佐久早圣臣。

我坐在场边摆弄相机,这次又收集到很多不错的素材。镜头中的佐久早圣臣静静立于场地中央,一手握着排球,一手拿着白毛巾慢慢地擦拭着下巴滑至脖颈的汗,场馆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光晕轮廓,他眉眼低垂,虔诚如一座美神。

一道阴影忽然覆盖上来,我抬头,是佐久早圣臣站到了我面前,他接过我递过去的水瓶,瞟来淡淡的一眼:

“本尊在这里,你盯着相机一个劲看什么。”

“看你呀,我把你拍得可好看了!”我笑眯眯地向他展示我的杰作。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佐久早圣臣还是那个佐久早圣臣,先前他向我低头示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我想这是他别扭的求和信号,还是没能舍得狠下心对他,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重归于好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角名伦太郎:他那是哪门子的示弱啊我真的服了。)

这么看,他还真是残忍啊,明明说出那样的话,却还是继续和我往来。我想,大概圣臣也是会觉得孤单的吧?他总是一个人,相熟的古森并不总在身边,所以面对我这样一个自来熟的朋友、明知我心怀不轨却还是紧紧握住不想放手吧。

我跟角名伦太郎说的时候,他嗤之以鼻,劝我清醒一点。

……好吧,我知道我没必要给佐久早圣臣找补,可我真的弄不懂他。

可是,他允许我留在他身边,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我也是有一点点特别的?

怀着这么一点期冀,我大声地喊着佐久早圣臣的名字,那个黑色身影停下脚步,回头转身,我扬起笑容朝他挥手,大步地向他跑去。

风吹过树枝卷起簌簌飘落的枯黄树叶,落在地上被我们一起踏过,在身后铺成地毯、铺成道路,漫过时间和季节。




东京飘落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我兴奋地拍下今年的初雪发给佐久早圣臣,很快也收到他发过来的照片。

是我站在漫天细碎白点中咧着嘴傻乐着拍照的样子。

我惊讶地抬头,就看到佐久早圣臣带着口罩撑着伞站在不远处,见我看过来,他晃晃手中的手机。

“雪很脏。”他对我执意切身感受初雪的行为十分不赞同,我弯腰抓起一团雪准备扔他的动作一顿,悻悻放下手。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不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也绞尽脑汁地想着佐久早圣臣会喜欢怎样的类型并试着朝那个方向靠近,又在一次次尝试和怀疑中放弃。那样的我还是我吗?他喜欢的是那个演出来的我还是真正的我?我不愿意为了这样的喜欢而去扮演一个自己陌生的人。

而且……反正我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喜欢。

那句话像魑魅般如影随形,从未离我远去,总会在某些不知不觉的时候缠上心头。

“你发什么呆呢?”

佐久早圣臣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我从纷纷扰扰的思绪中惊醒,“啊?臣臣你说什么?”

“伸手。”

我不解地伸出手,佐久早圣臣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的掌心。

是一棵小圣诞树。

“诶!”我看着流光溢彩的玻璃圣诞树惊叹道,“好漂亮!”

“是吧,圣臣专门拉着我去挑的哦!”古森元也抢在佐久早开口前说道,“他在商场挑了很久哦!”

“是回礼。”佐久早圣臣把头扭到一边,“元也说女生都喜欢这些。”

“谢谢小臣!我很喜欢!”我笑眯眯地对佐久早说,假装没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我看向掌心小小的圣诞树:

“小枣小枣,请降临我的手心。”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都这么大了,圣诞老人不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小臣怎么就肯定我是在许愿呢,再说了,小臣你不会还相信圣诞老人吧。”

“是谁为了把袜子挂在床头还专门去买红色的毛线袜……”

“你还不是把我给你的平安果吃掉了?”

“好啦好啦,圣臣,你不是要问新年的事吗?”

我和古森的目光都停在佐久早脸上,他不情不愿地拉了拉口罩:“新年的时候,你有没有空。”

“……快要到寒假了,你不是不回兵库吗?”佐久早圣臣插兜站在夜晚的路灯下,睫毛上沾了细碎的雪花,“我和元也要去神社参拜,你一个人在东京无聊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




我眨了眨眼睛。

手中的签文赫赫写着“末吉”,真是……普通到让人根本不想要的签啊。

我探头去看,古森抽到了大吉,佐久早也有小吉,不免有些失落:“就我最差……”

“哎呀,末吉也是吉嘛!说不定也会有好事发生呢?”

“你不是嚷嚷说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吗。”

“没错,就像左眼跳财,右眼跳是眼部肌肉如眼轮匝肌、提上脸肌、眼睑举肌在神经的支配下收缩牵连眼部皮肤跳动。”我握拳给自己鼓劲。

末吉是不太好的运势,意味着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或挑战,但并非完全不利。那我也就还有扭转的机会。

初诣结束后,我们在神社附近的摊位上闲逛。我还没有在东京参加过这种活动,好奇地左顾右盼。

一份热气腾腾的章鱼烧忽然出现在眼前,抬头是捧着小盒子的古森和他怨气满满的表弟。

“小臣给你买的喔。”

“她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人挤人地浪费时间排队去买一份卫生条件根本得不到保障的食物。”

新年第一天初诣的人不少,附近招徕游客的摊位更是人来人往,佐久早圣臣心烦意乱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不耐烦地扫了眼周围的人群。

我接过带着热度的章鱼烧,在两人的注视下戳起一个,然后伸到佐久早圣臣面前:

“第一个,小臣先吃!”

佐久早圣臣立即后仰,眉毛拧成结,竭力远离眼前沾着白色沙拉酱和红色番茄酱、泛着油光的食物:“我不……”

我不依不饶地将章鱼烧继续逼近,而人山人海中,我忽然被挤了个趔趄,手中的竹签往前一怼——

直直戳到了佐久早圣臣的脸上。

“……”

OMG。

谢天谢地,我从来没这么感谢过佐久早圣臣戴着口罩。可惜这个口罩已经划拉出一坨白红两色黏糊糊酱汁痕迹,佐久早是不可能再顶着它在大庭广众下穿梭的。

在佐久早圣臣阴沉沉的目光中,我慌忙找补,从包里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备用口罩:“臣臣,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口罩拆开包装准备换上。

……神TM的HelloKitty。

古森元也默默将伸进包里准备拿备用口罩的手抽出来:“呃……多可爱的口罩呀!”

佐久早圣臣看了眼周围满是人味的空气,狠狠闭上眼,还是换上了印满白色小猫咪的口罩,动作不情不愿。

“臣臣要回去了吗?”

“回去干什么?你不是要逛?”

我吃着章鱼烧跟在他后面。竟然没被骂,好耶!

章鱼烧真好吃。

末吉也不错。




我决定向佐久早圣臣告白。

虽然他的态度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冷冷的淡淡的,总是对我万般嫌弃的,但他再没有说过不会喜欢我这类话了,虽然之前被拒绝,但我还是有希望的吧?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佐久早圣臣。

我想要把我的心情传达给他。

我依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弄不懂他的想法,但我想要郑重地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他会如何回应呢?他对我是否有那么一点喜欢呢?……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我只是很想很想告诉他,佐久早圣臣,你特别特别好,我好喜欢你。

我想让他知道,有人喜欢他,有人在意他,有人希望他可以永远快乐幸福。

一旦做出决定,我便一定会贯彻到底,不过时机与地点却让我十分苦恼。我一定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时间最佳地点,郑重认真地表达我的心意。这样的告白才配得上他,才配得上我。

我想过在冬雪消融的泛白清晨,想过在早樱绽放的温暖午后,想过在初夏逐渐燥热起来的晴朗日光里,最后选择在夏日祭灿烂的漫天烟火下,在人群喧嚣而世界静默的时候,说出我的喜欢,试探地再一次拉住他的手。

我想,烟火绽放的声响一定能盖住我剧烈的心跳声。




“什么,你们俩偷偷去夏日祭不带我?”

就在我小声地邀请佐久早圣臣一起去看烟火大会时,古森元也凑过来。

“不要元也!”我紧张地大喊。

佐久早圣臣无语地瞅了我一眼,转头纠正道:“不是偷偷。”

“哼,我才没空跟你们一起呢,我也很受欢迎的好吧。”古森元也叉着腰走开了,还不忘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表哥……应该不会跟臣臣说什么吧?

我不安地想。




前前后后跟佐久早圣臣确认了好几遍时间地点,他有点烦了:“我知道,我会来的。”

换上最喜欢的浴衣,请店员编好漂亮的发辫,缀以珍珠绢花和丝带,镜子中的人让自己也忍不住小小惊叹。满意的妆扮让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下来,我给自己鼓气,今天说不定能狠狠惊艳小臣然后把他一举拿下!

我提前到了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在心中模拟着一会儿的情景和要说的话。天色慢慢暗下来,游人三三两两地汇聚在一起,等待烟火大会的开始。随着时间的逼近,我的心跳难以控制地加快,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

达咩!要是待会用汗津津的手去牵小臣肯定会被嫌弃的!我赶紧在衣摆上抹了抹。

再次拍照向友人确认好自己的仪容,我时不时向亮起灯光的入口处张望着,心情雀跃而期待。

佐久早圣臣向来准时,可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他却还没有出现。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

发件人:小臣

[抱歉,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我需要立刻回家一趟,不能来烟火大会了。]

[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之后补给你。]

收件人:小臣

[没关系的,家里事要紧!小臣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发送完信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我舒出一口气,紧张与期待的心情消散,随之涌上的是茫然和无措。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我甩甩脑袋,这不是佐久早圣臣的错,意外时有发生,是无法预料的,我都明白,我理解的。

只是……

巨大的破空和爆炸声忽然在耳边炸开,我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数朵绚丽多彩的巨大烟花盛开在夜空中,一朵消逝而一朵又起,此起彼伏,将整个夜幕填满,恍若白昼,夺目的花火映在粼粼波光的河水上,涟漪、扩大、消散。

我被眼前灿烂盛大的景象吸引了目光,惊叹到无法言语。孤身站在人群之中,仰头望着巨大天幕中转瞬即逝的花火,像独自立于世界正中,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来都来了,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欣赏这场烟火。

只是……精心准备的一切,他都看不到了。



烟火表演结束后,我咬着甜甜脆脆的苹果糖,一个人穿梭在热闹的夜市小摊中。

章鱼烧、关东煮、刨冰,射击、套圈、捞金鱼……好多好玩有趣的小吃和游戏,我新奇地打量着这一切,最后停在捞金鱼的摊位前。

我拿着纸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水池里挑选半天,选中一条漆黑的、远离其它金鱼独自待在一旁的金鱼。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到黑色金鱼的池边,慢慢地伸手将纸网靠近水面,然后抓住时机眼疾手快地一捞——

“……咦?”

我看着滴着水的空纸网,又看向水池,那尾黑色金鱼不知何时游到了另一个角落,摇着尾巴悠然自得。

我不服气地走过去蹲下,瞅准时机再次探去——

捞到了!!

我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黑色金鱼就落回了水池,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身上的浴衣。我抹了把脸睁开眼,只看到手中破洞的纸网,还有在水里慢悠悠游动的黑色金鱼,像在无声嘲弄着我。

“姑娘,你要不换一条试试?”老板见我如此狼狈,好心劝道。

“不!我就要这条!”我犟着不肯认输,“再来!”



“……”我提着装着黑色金鱼的塑料袋。

经过我的千辛万苦,我还是没有成功捞上那条黑色金鱼,它总能灵巧地从纸网中逃脱,让我扑空,即便不慎落入网中,也会纵身跃出纸网,或者撞破它。

如果佐久早圣臣在,他能捞上这条金鱼吗?还是会像我一样被溅一身水?

直到游人渐渐散去,摊位逐渐打烊,我筋疲力尽地坐倒在池边,那尾黑色金鱼还是自顾自地在水池一角游着。

老板于心不忍,收摊时将这条金鱼捞出来给我这个冤大头。

“哎,只顾着一定要把它捞出来了,”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愁眉苦脸,“金鱼要怎么养啊?好像很容易死掉……费了这么大工夫,它可得给我好好的!”



新学期开学,佐久早圣臣当面向我为烟火大会的爽约道歉。我摆摆手:

“没关系啦!那天的烟火特别美,我也打扮得很漂亮哦,是你亏大啦。”

虽然我认为失约事出有因不必在意,佐久早圣臣还是坚持要弥补,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的地点,就搁置了。一切依然在正轨上有条不紊地进行,为烟火大会瞻前顾后费尽心思的准备,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幻梦。

我和佐久早圣臣依然保持着以往那般不远不近的联系,时不时发信息骚扰他,偶尔一起吃饭或者出门,去看他的比赛……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我的告白计划也迟迟没有进展。

忙于期末,我跟佐久早圣臣知会一声就埋头于学业中。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伸着懒腰决定去学校附近一家不错的咖啡厅点个喝的好好庆祝放松一下。

拿着饮品挑选位置,我看到店里的一个角落坐着两个熟人——正是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

我一下来了兴致,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准备吓他们一跳,靠近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谈话,忍不住好奇地停了下来。


“诶,话说圣臣,最近都没看见她跟着你了喔?”

“不来正好,终于能清净了。”

“哈哈……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喜欢?”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要执着于这种麻烦的关系。”

不知为何,我能想象到佐久早圣臣说这话的表情,皱着眉,神色冷淡而不解。

“和另一个人产生连结究竟有什么意义,吃饭、睡觉、工作、社交、娱乐,将生活的一切与另一个人交融共享,甚至改变自己的计划和未来……在我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没有意义的行为。”

“即使没有这些,我也能过得很好。”他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其他的事物根本不值得他一顾,更不会为此停下脚步。

“我不会干涉其他人的选择,同样也不会因为别人改变我的想法。”

古森元也叹口气:“我就是随口一问。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不会干涉,圣臣。”


谈话很快转到了其它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直到他们起身离开才反应过来,站在藏身的装饰灌木丛后动了动僵硬的步子。手里的热饮已经冷却,我尝了一口,咽下难言的味道,随手扔进垃圾桶。

眼前浮现出夏日祭夜晚一个人看的那场绚烂的花火,可世界寂静无声。




大概没有人能打动佐久早圣臣吧。既然如此,我是否表白、是否喜欢他,其实都没有意义。

那场失约的烟火只是我一个人的遗憾。

但还好,他没有来。

还好,我没有说。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佐久早圣臣和一个女人一起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眉眼沉静,漂亮的黑色卷发披在肩头,举止有礼沉稳。

是佐久早圣臣喜欢的那种人。

是和我不同的人。

她趔趄了一下,佐久早圣臣立刻伸手扶住她,神情中罕见的透露出一丝紧张,之后搀着她的手臂慢慢走下台阶。

“圣臣,我听元也说,那天因为我,你才没有去……”女子看上去有些自责,“都是我,你才错过了……”

“没关系,不用在意。”

他们的谈话随着摇晃的树影影影绰绰传进耳朵,剩下的对话被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散。我看见她给佐久早圣臣整理领口,佐久早圣臣给她披上外套,护送她上车。

天气渐渐转凉,夜风吹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冷。仰头望天,一轮明月远远地悬挂在天空,遥不可及。

我平静地离开了那里,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桌上的透明鱼缸,黑色金鱼漂浮在水面,随意地飘荡着。

小心翼翼地精心呵护养了这么久,它还是死掉了。

我靠在门上,静静地凝视着玻璃鱼缸。

手机传来震动,是友人的消息:

“快看啊啊啊!你的账号火了!!”

点开图片,是佐久早圣臣垂眸擦汗的那张照片的帖子,被疯狂评论和转发。

啊,想起来了,他最近拿下了黑鹫旗的mvp,世界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风光无量。

我滑动着账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拍过这么多照片,走了这么久啊。

许多以前的贴子也涌入了大量的评论,大家夸赞着佐久早的精彩表现,又感叹我这么早就一直在关注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我看着那张我同样最喜欢的,他站在聚光灯下垂眸,安静地犹如一座美神的照片,指尖在注销账号上停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按下去。

这个账号不会再更新了。

我也不会再喜欢佐久早圣臣。




有些疼痛是来的后知后觉的。

当时觉得没什么,可角名照例问起我进展的时候,我从轻描淡写到逐渐哽咽,最后哭得一塌糊涂,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抽抽嗒嗒地拿着他塞过来的纸巾擤鼻涕,才不管他现在肯定在心里懊悔贪小八卦摊大麻烦,在他手忙脚乱的安慰下努力平复情绪。

“我不要再喜欢佐久早圣臣。”

角名伦太郎对我的宣言不置可否,接过我的手机,找到佐久早圣臣的账号,拉黑,一气呵成。

“既然决定了,那就干脆一点。”他说。


我单方面和佐久早圣臣断交了,没有征兆没有解释,古森元也来询问情况,我在角名的指示下把他一起拉黑了。

既然决定离开,就不要给自己留下回头的余地。

我不再去曾经一起去过的餐厅,不再过问他的消息,不再去看他的比赛,不再和他联系,不再和他交集。

我们断联得如此容易。很快,毕业了,一直向往大城市的我没有留在东京,选择去了另一边的大阪。

我想,到此为止了。

那场夏日的花火已经落下了帷幕。




“所以说,你起码说了三遍。”角名伦太郎挑眉,学着我的语气,“‘我不要再喜欢佐久早圣臣’~啊,我好像还录像了来着,让我找找——”

“你要是有一天被追杀了肯定是因为你手机里太多罪证。”我充满怨念地盯着他手里那部手机。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随便吧,逃避可耻但有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现在他知道你跟侑认识了,接下来没准就会通过侑来打听你,你要怎么办?”角名伦太郎眯起眼睛,“侑没心没肺、治当时为了开店焦头烂额,所以你没跟他们说;现在侑跟佐久早是队友,你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他们,还是没有讲。”

“但你可以放心,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受影响的。”

“你要考虑的,是‘你’要怎么办。”

根本瞒不过角名伦太郎……我看向我的军师。

“那……我该怎么做?”

角名伦太郎从包里拿出一张票:

“去直面他,直到你完全放下、完全不在意。”

“这是最近MSBY和EJP比赛的门票,你过来看。”





05

“哟,来了。”比赛即将开始,宫治在饭团宫的推车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在我的旁边入座。

“你的票也是角名给你的吗?”

“猪侑倒是给我了,但角名让我看着你,我俩的票是挨着的。”

“我能干什么啊还要你看着……”我不满地嘟哝道。

“嗯……比如,你有没有听他的,来给他应援。”

闻言,我从包里掏出印着“伦”字的应援扇,虽然高中时我既不是球队经理也不是啦啦队,但也是在观众席上给他们加过油的,应援物料我还真有。

“你该不会给佐久早加油吧……”我回想起角名临走前看向我时那哀怨的眼神。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支持你,我的同学、我的挚友、我的死党角名伦~”我就差拿着扇子和啦啦棒给他表演一段了,“伦酱伦酱拦得好,伦酱伦酱跳得高,伦酱伦酱再一次!”

下一秒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快要呕吐的表情。

“那你是给侑还是角名加油?”

“要是我们俩都给角名加油的话,那头猪肯定要闹了。”宫治叹着气,拿出了写着宫侑名字的横幅。

这场比赛是交流性质,规模不大,但场馆的球迷们十分热情,呼喊和尖叫声撼天震地。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排球比赛,也被现场的氛围感染,觉得热血沸腾。

我对排球本身没什么兴趣,但不能否认这项运动的确有它的迷人魅力,加上宫治在,我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得到讲解,于是看得津津有味。

比如那位被我幻视猫头鹰的木兔选手,喜欢全场的目光聚焦于他身上,大家也随着他的挥手和指挥,欢呼叫喊得更加卖力。

那位身高稍逊一些的日向选手也不容小觑,身姿灵敏,一些刁钻强力的球总能被他接起,跳跃的高度也出乎我的想象。

至于宫侑,他的发球比高中时更厉害了,不过依然要求全场保持安静,但他也成熟了很多,不会再像高中时怒气冲冲地冲尖叫的粉丝骂是猪。

EJP这边也有熟人,角名伦太郎告诉我他和古森元也是一队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瞬,世界很大也很小,一个人小小的交际圈里这么多人打排球。

但我确信古森不知道我和角名认识。角名伦太郎,嘴包严的。

那么,就剩那个人……

环视了球场好几圈,最终我还是把目光缓缓移到那个黑色卷发的主攻手身上。分开没多久,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然冷静沉着,柔软的手腕扣出一个个难以招架的旋转球。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注视着他了。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比分胶着,每一球都扣人心弦。

一局结束,这一局是EJP拿下,选手们纷纷下场休息喝水。角名给的票位置比较靠前,宫治朝宫侑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深吸一口气准备也准备向MSBY的方向看过去,却忽然被旁边的球迷拉住了:

“你也是角名选手的粉丝吗?”看上去像是角名的粉丝团,拿着角名的周边和物料,还热情洋溢地塞给我一份,“我们一起给他加油吧!他今天发挥得可真好!”

我拿着角名的团扇不好否认,点点头附和。角名伦太郎确实将他操纵拦网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刚刚的比赛中拿下好几分。

“角名角名打得好!角名角名跳得高!再来一球——”

身旁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有时粉丝们会在中场时此起彼伏地给自家选手加油助威,这并不稀奇。

木兔挥着手让他的粉丝们也喊起来,宫侑朝着角名做了个鬼脸,角名回了个挑衅的笑。见角名看过来,我晃了晃手中的应援扇,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我松口气,用胳膊肘撞了下宫治,让他拿个饭团。我握着饭团狠狠咬上一口,抬眼就撞上场边一双望着我的黑色眼睛。

——是佐久早圣臣。

……好噎。

我呛住了,捂着嘴疯狂咳嗽。宫治一边给我递水一边无语地说:“你是三天没吃饭吗?这都能噎着,真是糟蹋我的饭团。”

我把饭团艰难咽下,心有余悸地看回去,佐久早圣臣已经收回了目光,准备上场。

怎么感觉……他心情很差啊?

声势浩大的粉丝应援中自然不乏佐久早圣臣的,直到比赛结束,他也再没往我们这边看过一眼。

我捏着手里的饭团,觉得食不知味。


这场交流赛最终是MSBY黑狼3:2险胜EJP,宫侑和木兔拉着手向观众席抛着飞吻惺惺相惜,角名伦太郎一副累到虚脱的样子,歪歪扭扭地靠在栏杆上躲避双方球员的熊抱。

这个狗头军师,非要让我来,根本就没有用。

我在心里唾弃着角名伦太郎的不靠谱,跟宫治打了招呼准备离开。之后两队估计会聚餐,我没必要现在凑去跟友人碰面。

比赛刚结束,大部分球迷还不愿离场,继续看着场上的选手们到处乱跑发疯,或者像宫侑一样快当成粉感会现场表演漫才。

我轻松避开人流往场外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向场内偷偷瞥去一眼,那个黑色身影已经不在了。

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我没再理会,加快脚步,经过拐角时却忽然被用力一扯——

后背撞到墙上有一点疼,我皱眉抬眼,先看到被汗水浸透的黑色队服,再是覆着晶莹汗水的脖颈,最后是白皙的下巴和紧抿的唇。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间各种汹涌的情绪袭上心头,那些视若珍宝又不再触碰的回忆、那些起起落落因他而生的思绪——我竭力压抑住从胸腔席卷上来涌向喉头的哽咽,恶狠狠地冲他吼:


“佐久早圣臣,你发什么疯?!”


察觉到我的怒气,佐久早圣臣顿了一下,神色有所软化。他支着一只手撑在我脸侧,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腕,松了些许力道,拇指轻轻揉着手腕的皮肤,把我困在他身体和墙壁之间的小小空间。

他深深望了我一会儿,慢慢弯腰靠近,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湿热的吐息喷洒下来,肩背一颤一颤,半晌,他的声音闷闷传来,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为什么不给我应援?”



为什么,不再看着我了。




TBC


我真的觉得跳水宇宙人老师画的这张臣臣像美神一样,有没有人懂(˃ ⌑ ˂ഃ )


Luna

【all涛】尖子生也会谈恋爱啊

●原作:《当我转入尖子班》

●ooc预警,轻松无脑小甜饼向

●含原创人物,私设如山

●是跨年礼物🎁,讲的是一个关于「爱和离别」的故事

●全文2w+,一发完,含陈希/姜凡/薛珅 x 张涛


总有一个人在爱,而另一个被爱。

——阿加莎·克里斯蒂《尼罗河上的惨案》 ​​​


张涛在进入尖子班的一个月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才,过度学习是可耻的,被唾弃的,因为对这群怪物来说完全没必要。多才多艺...

●原作:《当我转入尖子班》

●ooc预警,轻松无脑小甜饼向

●含原创人物,私设如山

●是跨年礼物🎁,讲的是一个关于「爱和离别」的故事

●全文2w+,一发完,含陈希/姜凡/薛珅 x 张涛

 

 

 

 

总有一个人在爱,而另一个被爱。

——阿加莎·克里斯蒂《尼罗河上的惨案》 ​​​

 

 

 

 

张涛在进入尖子班的一个月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才,过度学习是可耻的,被唾弃的,因为对这群怪物来说完全没必要。多才多艺是入门条件,要有各式各样的叛逆是被打进骨头刻在肺上的至理名言。

 

张涛在这群怪胎里显得太平凡了,平凡到显得不正常的程度,所以最开始他一直在闷头苦学,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能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间的缓冲。

 

不过他性子好,哪怕成绩一直倒数也没气馁过,不管对谁都一副开朗的笑脸,至少他的同桌姜凡就没见他和谁生过气。他有时候也热心地过头,只要别人有难事就愿意主动伸手帮个忙,也不管别人到底需不需要他帮。

 

总之,用姜凡的话来说,他这位同桌就是个「和其他人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或许后面还要再加上一句国民homo说过的话,“值得我对你有好感”。

 

张涛最开始和班上的男生玩的很开,后来和班上仅有的几位女生也在不知不觉中聊开了。

 

能在一班的女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其中最怪也和张涛聊的最来的是个叫季长青的女生。季长青人如其名,是个给人温润感觉的漂亮女生。黑长直的头发一直到腰,说话声音又粘又软,吐字总是带着点黏腻的暧昧感,很好说话,笑起来很漂亮,看的书很多,从《痴人之爱》到《地下室手记》均有涉猎。总结一下,简直就是张涛理想型的现实复刻。

 

张涛不好意思说的是他对季长青一见钟情过,当时他刚转进尖子班不久,对班上的人都不太熟悉,季长青作为英语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说要收作业。张涛当时还没弄清楚班上这群人根本不写作业的真实状况,屁颠屁颠地交了英语作业,得到的交换是季长青惊喜地捂着嘴的夸奖。

 

张涛被她夸的不好意思,红着耳根回了座位,少男怀春地戳了戳自己的同桌。姜凡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回座位看书的季长青,又看了眼刚刚经历了一见钟情戏码的张涛,最终只是说了句“她叫季长青,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张涛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没看到姜凡眼里的同情和叹气。

 

这份感情张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有谁能告诉,他没谈过恋爱,但有些基础的东西还是懂的,比如说他和季长青之间的差距太大,季长青生竞化竞都拿过金奖,而他连一张完整的竞赛卷子都做不出来。

 

就像张涛曾经预测过的,这份感情在沉默中萌芽,最终也在沉默中被狠狠地扼杀了。

 

起因是陈希又在英语课上看言情小说。好巧不巧,他借的小说就是季长青的,下课之后季长青来问陈希看完了吗,陈希挠着头说没呢,才刚看到一半。季长青就顺势在陈希前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了,张涛的眼睛一瞬间不知道看向哪里,只能把自己再次埋进物理的题海。

 

偏偏姜凡的毒舌技能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触发了,指着张涛的最后一道大题,“第一步开始就错了。”

 

薛珅也从前面转过来,自动铅笔在他手里被转出残影,探着头也凑过来看张涛的英勇战绩,看完也笑着点头说确实从第一步开始就错了。

 

张涛此时此地真的感觉自己像是作文里写的“不见天日的土拨鼠”,恨不得现在就钻出个地洞钻进去。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发生了,季长青也凑过来看那道题,女生洗发露的香味令他恍了一下神,直到姜凡嫌弃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再次勾回来。张涛甚至认真地想了想自己一天不搭理姜凡的可能性,最后判定为-2,多出来的两点是用来训斥他的不切实际的。

 

季长青也抿嘴笑了,嘴角两旁的梨涡浅浅的,“这道题的题型确实很难,简便方法只能用大学的知识点。不过我爱人给我讲过一道不算麻烦的笨方法,我可以给你讲讲。”

 

张涛先是为季长青给自己讲物理题的事实高兴了一瞬,然后才注意到她话里的“爱人”。

 

季长青正用一根细皮筋把头发扎起来,闻言笑盈盈地答道,“是我的女朋友,正在国外念大学,她在学物理。我最讨厌物理了,最开始的时候物理竞赛只考过五分呢。”

 

“那是因为你刚做完一道选择题就交卷出去买奶茶了。”姜凡在旁边补充道。

 

季长青腼腆一笑,“没办法,谁让那天奶茶店上新品呢。”

 

张涛也勉强地跟着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脑袋随便晃晃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心碎的声音,他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季长青的方法,在季长青询问他听懂了吗的时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薛珅把练习册转到他那里,“还是我换个方法来讲吧,你刚才说的方法可能不适合张涛。”

 

季长青也没坚持,反倒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我的方法不适合所有人,其他人的很多方法我也用不了。这种东西和感情一样真是奇怪。”

 

张涛没办法插嘴这种他没涉及过的领域,只是感慨了一句,“原来尖子生也会谈恋爱啊。”

 

“当然会了,尖子班又不是什么怪物聚集地。”季长青坐回陈希前面,黑色的漆皮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地板,“你原来的班上没有谈恋爱的吗,张涛?”

 

“有是有,不过他们都很怕被逮到,所以不太明显。”再说了,尖子班不就是一群怪物的聚集地吗。张涛在心里诽谤到。

 

季长青又笑了,是张涛很熟悉的那种甜腻的笑意,梨涡浅浅地像是融化着冰糖,“听上去真有趣,我还没试过那样谈恋爱呢。”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秀恩爱最主动的也是你。”薛珅插了句话。

 

张涛意外发现薛珅和季长青有点像,不是长相,而是他们的笑容里都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甜腻,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太过。

 

“没办法。我只能靠她活着了。”季长青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来,听的张涛一头雾水,薛珅却已经开始讲题了,没时间留给他让他思考这句没由来的话的具体含义。

 

张涛的一见钟情彻底死在了那个枫糖色的午后,但他向来心大,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也和以往考试失利后的难过一起被扔之脑后。他最后弄清楚了,他没那么喜欢季长青,最多只是多巴胺恰好在那时分泌得多了点而已。好感是好感,他没有把这份好感说给任何人,所以倒没必要为多巴胺负责。与此同时,他和季长青的友情却迅速升温,季长青有时候还会笑着对别人介绍张涛说“这是我的好闺蜜”。

 

张涛每次都只能尴尬地笑着应下这个称号。

 

一班人很少,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上一共二十个人,整个教室空空荡荡的,和其他班后门口男生堆在一起塞满教室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一年多过去了不少人早就走自招或者竞赛被提前录取了,加上普通班的人来来去去了几次,最后人数基本稳定在十五个人左右。

 

人少的好处是地方大空闲多,坏处是老师能清楚地记得你的名字和长相,摸鱼和逃课完全是想都不要想。

 

但就算只有这十几个人,班里也常常闹翻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想法,谁都不愿意听其他人的,讨论问题时讨论着讨论着就容易吵起来,男生之间还有可能火气上来就揪领子动手。

 

季长青这天下课又来找张涛聊天,薛珅和陈希都出去打球了,姜凡的羽毛球拍前两天被班上的一个男生不小心弄坏了,因此现在正在座位上看《人类简史》。张涛凑过去看了几眼,满页的专业术语,完全看不懂。

 

季长青刚和一个女生吵完,现在脸颊都是红的,张涛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吵架。他是真的挺好奇的,毕竟在他看来季长青性格相当随和,并且那份随和里多少带着点和薛珅如出一辙的对人类的不在意。当然,后面的这点张涛完全没看出来就是了。

 

季长青拢了拢长发,“因为她居然不认可陀思的观点。她批判陀思在作品里大肆宣扬信奉我主观念,还贬低唯物主义论。我反驳说那是因为他受到的苦刑劳役,才导致他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虔诚的基督信徒,西伯利亚本来就是苦寒的,如果太宰治跑到西伯利亚那种地方也会改变的。我没想和她吵的,结果后面发现她只是单纯地信仰所谓的'美与崇高'罢了。简直太无趣了。”

 

张涛听的一愣一愣的,一知半解地附和着点点头,姜凡转头看了眼他那清澈的眼神,心知他完全没听懂什么美与崇高,甚至有可能都不认识陀思是谁。

 

好在季长青也不为难他,并没有追求他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叹气一般看着张涛,“所以我经常会想,怎么会有你这么好脾气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和别人吵架,别人和你观点不同的时候你也不会去争论,在这个浮躁肤浅的时代你这种人可不常见。”

 

季长青说话时常没有距离感,也从来不会吝啬夸奖,张涛就时不时会被她的一发直球打的措手不及。慢慢的张涛也就习惯了她的发言风格,只是习惯了不代表不会害羞。

 

为了掩饰自己被直白夸奖的羞涩,张涛添了句“我同桌的脾气也很好啊。”

 

这句话是张涛真心说的,姜凡是他在这个班上认识的第一个人。人的本性里多少都带着点雏鸟情结,姜凡就是他在这个班上的锚点,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位同桌虽然嘴巴毒舌了点,性格里却带着几分温柔和耐心来。

 

但季长青闻言却笑了,很不给面子的那种嘲笑,姜凡从书里抬头,面色不虞地看了眼还在笑着的黑发女生,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略显手足无措的张涛身上。

 

“张涛,你真的很让我惊喜。”季长青的笑意还挂在眼睛里,“夸姜凡脾气好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你知道初中的那群人是怎么评价姜凡的吗,有说他高冷看不起人的,有说他是高岭之花的,还有人猜他是不是面瘫。上了高中也就是他和其他人的接触少了点,否则对他的负面评价可能得更多。”

 

“不会吧……姜凡他挺乐于助人的……”

 

“不一样的,张涛你未免也太甜了吧。你这种才叫乐于助人,像姜凡这样的,只是单纯地遵循法律和道德条律罢了,即使心里没有任何尊敬感,但为了融入人类社会才会做那些事情。你知道他怎么对待之前的同桌的吗……”

 

“够了吧。”姜凡皱着眉打断季长青的话。

 

季长青也没有生气,只是手指骨节轻轻敲着木质桌面,颇为好笑地看着面前一副不可置信表情的张涛和被戳穿了所以恼羞成怒的姜凡。

 

张涛还是不死心,试图挣扎一下,“陈希性格也很好。我们迟到被罚站以及去网吧被逮到的时候都是他陪我做检讨罚站的。”

 

“但你迟到和去网吧都是陈希害的吧,他只是在补罪而已。”

 

“薛珅人也很好的,他经常教我题,还在我没考好的时候安慰我。”

 

“薛珅更别说了。我和他做了十几年邻居,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说起性格恶劣,他可是比姜凡还要高上一等的,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愉悦犯,如果有天他发现炸学校会很有趣,说不定第二天他就会开始自学制作炸弹了。张涛,别那么不可置信嘛,你身边确实是这样的一群疯子而已。”

 

“……”

 

像是想到了什么,季长青捂着嘴看向张涛,她的眼睛也是全黑的,黑葡萄一样的澄澈,“你不会觉得我脾气很好吧。”

 

“……”张涛没办法反驳,因为他刚才确实是打算说季长青的脾气也很好的。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发疯。”季长青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缺点,更像是在讨论哪家的甜点更好吃,张涛被她的话堵的一滞。

 

姜凡出言打断了这两个人无厘头的聊天,语气里带着张涛没见过的不耐烦,当然,不耐烦是对着季长青的,“够了吧,别把你的那套想法随便传给其他人,不是谁都能接受你那套理论。”

 

“这不一样,张涛很愿意听我说自己的理论呢,是吧?”

 

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张涛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在此刻说出什么一碗水端平的圆滑的话来,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确实愿意听,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嘛。”

 

被姜凡瞪了一眼,张涛连忙又补上一句,“但季长青的想法确实有点……呃……太尖锐了?”

 

“我确实很尖锐,这点你说的没错,在很多时候我没有距离感,也没办法和其他人共情。”

 

“不是你的错……”

 

看着张涛手忙脚乱想要安慰自己的模样,季长青被逗笑了,顶着姜凡不善的表情揉了下张涛的头发,不算软的短发,像摸小狗一样的感觉。

 

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陈希和薛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个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陈希对人们之间的尴尬向来没什么实感,因此先一步走到张涛桌子旁打破这份令张涛难熬的尴尬,薛珅不紧不慢地把自己和陈希的乒乓球拍放到后面收好,才又慢悠悠地走到他们旁边。

 

“你们在聊什么呢?”陈希好奇地问。

 

“在说你们的坏话。”季长青捋捋头发站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说出了什么让人愣住的话,她敲敲张涛面前的桌面,清脆的声音让其他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了张涛身上。

 

“周末来我家玩吗,我家里有个放映室,可以用来看电影。”

 

小市民张涛听到放映室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当上帝给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也会给你打开一道门”。

 

“可以的,我周末没事。”

 

姜凡闻言皱了皱眉,“你周末不去图书馆学习了?”

 

“本来就是因为周末没事干才会去图书馆的。”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自己的不热爱学习。

 

“……我可以……”

 

姜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长青打断了,她用那副姜凡看不顺眼的甜腻笑容看着张涛,“既然不放心的话,那姜凡你周末也来好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最后姜凡在沉默中同意了。

 

“那我也去吧,人多才好玩,不是吗?”薛珅也笑着加入了对话。

 

“你周末没有钢琴课?”季长青瞥了眼他虚假的笑容,很理解为什么张涛说他们俩的笑很像,毕竟都是一样的假笑,能不像吗。

 

“没有,钢琴私教请假了。”薛珅面不改色地撒谎。

 

季长青也没兴趣去探究这是不是真话,她只觉得现在的场景有趣的很,一群疯子被爱恋冲昏了头脑,抢着去接触一个什么状况都没搞懂、完全避开了爱恋的火花的人,这种飞蛾扑火向光自焚的景象简直是罕见,因此她也不介意让这场火烧得更大一点。

 

她笑盈盈地看向陈希,“陈希,你也来吗?人多才好玩嘛。”

 

看着薛珅强撑着笑的表情,季长青只觉得开心,难得能看这家伙破防的样子,还是被自己的借口破防,想想就让人开心。

 

“我就不去了,我周末还要看三本言情小说呢。”陈希状似遗憾地拒绝了。

 

季长青本来也就不是真的想邀请他,所以也不介意他借口敷衍的拒绝,只是装作遗憾地摆摆手,“那周天上午十点见,地址我会发到你们的手机上的。张涛,别迟到了哦。”

 

张涛原本还在想明明才是周二,为什么要说“周天见”,直到一连几天都没在学校里见到季长青的身影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周天再见。

 

但张涛给季长青发过去的消息也都是“已读不回”,他有点担心季长青一个女生独自在家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还特意去问了和季长青是邻居的薛珅。

 

薛珅被问的时候完全没有惊讶的情绪,像是早就料到张涛会来问他一样。不过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和张涛明说,把单线条的张涛绕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姜凡来解救他才结束了宛如猫和老鼠翻版的剧情。

 

“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张涛还是不放心。

 

“季长青每个月都会请几天的假,因为她女朋友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国陪她几天,全当给她放松了。请假的期间谁也找不到她,大家都习惯了。”薛珅有耐心地解释,“我晚上回家路过的时候她家的灯还是亮着的。”

 

虽然从早到晚本来就一直都亮着就对了。

 

张涛还想再问几句,话还没从嘴里滚出来就被姜凡拽着袖子打断,姜凡把手机屏幕摆在他脸前,“最近外面不太太平,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是几条近日来高中生频繁失踪的社会新闻,夸大的标题和半真半假的文字配图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姜凡推了推眼镜,冰冷的镜片上反射着荧绿色的光,张涛纠结地蹙眉,高中课程很忙,他爸妈的作息时间和他差不少,不可能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每天早晚都接送他。

 

他刚想开口问问姜凡家在哪儿,是不是和他家近点,最好两个人还能顺一段路,陈希就从旁边凑了过来,“张涛,要不晚自习下课我和你一起走吧,我家和你家顺路。姜凡他家在城的另一边,薛珅家和你家也不顺路。”

 

姜凡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眼,被提到的薛珅也从书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努力为自己争取和拖姜凡下水两个选项中犹豫了零点一秒,然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是啊,陈希还练过跆拳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张涛看上去完全不相信这个“练过”真的只是简单地练过,“……不会是黑带吧。”

 

“你怎么知道的。”陈希傻笑着挠头。

 

“……”

 

他就知道!

 

由于得到了晚自习下课后能和张涛一起回家的身份,陈希难得没有在晚自习上玩手机,认真听课的样子把新来的代课老师都吓了一跳,下课后还小心翼翼地来问陈希是不是他讲错了。陈希顶着个藏都藏不住的明媚笑容胡乱夸了代课老师的讲课方式一顿,把代课老师吓得够呛,落荒而逃。

 

张涛却难得有些走神,手指在季长青的朋友圈划来划去。季长青两个小时前刚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图片,里面有花有草有猫,聊天界面却还孤零零地没有回复,只有张涛最后发的那句绿框的“你还好吗”。

 

好在今天已经是星期五,看在明天就要放假的份上老师也放松了晚自习的课程,就连物理老师也稍微放慢了讲题的速度,再加上自己同桌虽然臭着脸但还是保证他会给自己讲题,张涛走神也走神的心安理得了点。

 

北方的冬夜很冷,高二下晚自习已经接近十点了,整座城市像是总会到来的太阳一般一半正在步入沉睡,一半正在缓缓苏醒,张涛告别了一个又一个以前班上的同学,和陈希一起并肩走在不甚明亮的一排排路灯下。

 

“你真受欢迎。”陈希比张涛高上小半头,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下张涛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陈希的视力很好,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张涛暴露在冷空气里泛红的鼻尖和藏在围巾下的耳朵,随着呼吸在轻微地起伏着,像是一片片有生命的乳白色山丘。

 

张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往手心哈了一口气,以此来缓解手指的僵硬,白气缕缕升起,蒙住了他在夜色下变得模糊的面容,“你也很受人欢迎啊,班上的人都很喜欢你。”

 

“那你呢?”陈希垂下眸子,浅色的眼眸藏在阴影里不可见,他看着张涛的样子,心血来潮地问了句注定得不到想要回答的问题。

 

“啊?”张涛疑惑地反问,没理解陈希想问的是什么。

 

“我问,那你喜欢我吗?”

 

张涛愣了一下,认真地皱起眉头思考起来。即使知道张涛对他并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想法,陈希的内脏也在这一瞬被狠狠揪起,等待着面前之人不久后的残酷宣判,清醒且沉沦。

 

“你会带着我一起去网吧玩,还会陪我一起罚站。我不会打篮球,是你一点点教我怎么打的。我的语文不好,也是你教我怎么写作文怎么做阅读理解的,否则我的语文肯定还是班上的倒数第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是啊,怎么可能不喜欢。有这样一个好朋友,怎么可能不喜欢。

 

应该知足的,朋友比情侣更长久,网上不总是这么说吗。该知足的。

 

但为什么内脏像是被填满了冰渣一样僵硬,今天晚上怎么能这么冷,胸口为什么在痛。为什么而不甘心。

 

陈希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热气,像是垂死之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般漫长而清醒,他的声音像是刚从南极的冻土里扒出来一样沉默,随声附和道,“那太棒了。”

 

漆黑的天幕上炸开了一道绚烂的火光。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张涛看向那处的绚烂,陈希在张涛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束烟花。

 

暖橙色的焰火划破漆黑的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深不可测的穹顶,随即在最高处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橙色焰束,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一方的天空,流光乍现,美丽的宛如假象。

 

张涛兴奋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拽着陈希的袖子,脸上还带着还未褪去的激动,陈希恍惚间觉得那束烟花没有消失,它只是跑到了张涛的眼睛里,“你看到刚才的那个烟花了吗!是橙红的!和你的头发好像!”

 

陈希闻言一愣,他倒是没在意那束焰火是不是他头发的颜色,但无所谓是不是,张涛说是那就是了。

 

“没想到还有人在城区放烟花。”

 

“反正就一束,应该没事吧。”张涛真情实感地为放烟花的那个人担忧了一会儿,转念又想到了别的事,“陈希,你要不要许个愿,我看网上的烟花视频上都有很多人在许愿,听说很灵的。”

 

陈希忍俊不禁地看着张涛认真的模样,“这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只是人们的希望而已。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所以他们才会珍爱转瞬即逝的东西,像是流星,像是烟花,并且把自己的祈愿寄托在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张涛被他这番话说的目瞪口呆,“……我还以为只有姜凡会说这种哲学的东西呢。”

 

“他啊,大概只会给你介绍焰色反应的原理。”

 

张涛被逗笑了,也赞成地点点头。

 

陈希就这么看着他笑,冬季,每年的冬天都是这样,每个夜晚都是这样,连续十几年相同的这个节候,路旁常青树的叶子在窸窸窣窣地摇曳,他可以生动地感受到自己肺里迅速地交换着刺骨的寒意,寒意在他的肺里萦绕,汲取着所有热量。前年、去年,他都如此孤挺在这般的冬夜之中,仿佛造物里萎色的一点黄斑。如今,这黄斑因张涛的一抹笑点醒,晕开使他全枯。

 

“张涛。”

 

“嗯?”张涛抬头和他对视,那双眼睛里的焰火盈然不灭,一两颗火星不小心溅到陈希的身体里,顺着肋骨在身体里跳动。

 

“我说,■■■■ 。”

 

烟花在这时候升起来了,橙红色的焰火划破天际,噼里啪啦的声音遮住了陈希的声音,但它的两位观众都没来得及欣赏它。

 

“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天边再次归于平淡寂静后,张涛抱歉地拽着陈希的袖子说。

 

陈希自然地把他冰冷的手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棉服口袋,露出一个温顺的笑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烟花真漂亮。”

 

冬季,寒冷的刺骨的冬,陈希趁机握着张涛的手,感受着焰火在肋骨间的跳跃,这个冬天或许会很不一样。他出门邂逅了烟花,撞见了结伴的两只流浪猫在奔跑,一片常青树的叶子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冬天或许会很不一样,他有些说服自己不要在乎结果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伟大的生命和美好的爱可以见证和体验,无论结局是否如意,他都见过张涛眼里的橙红色烟花,感受过焰火在胸口炙热的跳动。

 

他想,他大概是没救了。他居然觉得就算张涛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张涛不像他生命前期出现的那些简单易懂的东西,真即是真,假即是假。这个人以一种不怕头破血流的方式横冲直撞地一脚踏进了他的冬天,带来了火种。

 

这样就够了。

 

陈希握着张涛的手,慢悠悠地在他身旁并肩走着,浅色眸子里倒映出张涛的侧脸。

 

约定像不可抗拒的冬天一样如期而至。

 

张涛因为等公交的时间长了点,等到了季长青发来的地址时已经快十点半了。季长青家在一片别墅区,周末时安静的很,冬日的寂静在此刻显得淋漓尽致,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空气传向各处,抬头却找不到源头。可能是季长青已经和保安打过招呼了,当他刚说完自己是来找同学的时候保安大爷二话不说就放他进来了,还顺手递给他一个暖宝宝。

 

“小伙子,不能因为年轻就穿这么少啊,小心年纪大了得老寒腿。”

 

张涛一边道谢一边拔腿往里跑,虽然已经迟到了,但能快点还是得快。

 

开门的是姜凡,他同桌今天穿了件灰色羊绒大衣,配上黑框眼镜显得他比在学校里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扑面而来的暖气扑了张涛满身,张涛带着不好意思和心虚跟姜凡打了声招呼,后者看着他衣着单薄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伸手他一把拉进别墅,木质雕花大门在他的身后嘭然关闭。

 

刚才路上是跑着来的,张涛没时间没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现在放松下来了才发现季长青家真的很大,或者说是这一片的别墅都是这么庞然大物。欧式的带着后花园的双层别墅,哪怕是阴沉没有太阳的冬天在房子里也不会觉得昏暗,看起来光是装修费就得七位数的那种精致。

 

姜凡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棉拖鞋递给张涛,和他脚上的那双一样的颜色款式,只不过张涛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张涛放包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被摔烂了的小提琴,显然是被人砸烂的。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上姜凡的目光,后者朝他摇摇头,示意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低头再次看向那个小提琴,沉默着,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沉默中脱了轨,绿皮火车从老化的轨道上离开了,火车尾气蒙了他满脸,他只能无措地沉默地看着脱轨的绿皮火车驶向望不见边际的白桦林。

 

他摇摇头,试图把小提琴和绿皮火车从脑海里甩出去,小心翼翼地从小提琴上跨过去,跟着姜凡一起进了客厅。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从客厅里能看见厨房的全部模样,季长青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的薛珅正在厨房里泡水果茶,他看到张涛来了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房子里开着地暖,电视机里放着当下流行的综艺,嘻嘻哈哈的声音把冷清的别墅装扮地热闹了几分。

 

“季长青呢?”张涛几步走到薛珅身边,帮他把几杯果茶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在楼上,说是一会儿就下来。”薛珅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是路上堵车了吗?”

 

“没有,我坐公交来的,结果公交车一直没来,我就晚了半个小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目光心虚地放到果茶上。

 

“6。”姜凡端了杯果茶到侧边的沙发上坐下,以一种老干部的姿态慢悠悠地喝着茶。

 

薛珅递给张涛一个安慰的眼神,给他递了杯果茶,“外面温度很低,你穿的也少,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姜凡喝茶的动作一顿,面色不虞地和心满意足地笑着的薛珅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炫耀之意。

 

讨人厌的伪君子。

 

这就是他对薛珅和季长青两个人没好感的原因。

 

季长青在三个人聊天的时候轻悄悄地下来了,动作很轻,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把正在喝茶的张涛吓了一跳,差点把茶喝进气管。季长青也被他的大动静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张涛一边咳着一边连连摆手说没关系。

 

张涛平静下来后才看清了季长青现在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季长青瘦了点,黑眼圈也很重,所以哪怕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她穿了条卡其色长裙,外面只搭了件薄款的乳白色羊毛开衫,看起来和这个寒冷的冬天完全不相搭。张涛原本以为因为害怕迟到所以急急忙忙地套了件外套出门的自己已经穿的很薄了,直到和另外三个人相比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是最怕冷的。

 

他把保安大爷塞给自己的暖宝宝转塞给季长青,季长青收到暖宝宝的时候一愣,然后笑着收下了,“这多不好意思,来做客还带礼物。”

 

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端着玻璃杯小口喝着果茶,结果被姜凡的一句话说的差点呛死,“你喝的那杯是我的。”

 

张涛深觉今天时运不济,早知道今天出门之前就看看黄历了,上面说不定写着“忌出门”几个大字。

 

薛珅重新泡了杯果茶递给张涛,状似无意地替他解围,“你们是同桌,而且大家都是男生,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姜凡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季长青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帮腔。

 

“……”姜凡沉默着。

 

“没事没事,我和姜凡可是好哥们,怎么可能在意这个。”张涛连忙赞同。

 

姜凡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两个人和完全没有察觉的张涛,心里的烦躁几乎要涌上喉咙。

 

好在季长青及时提出了要看电影,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剩下的时光刚好还够从头到尾看完一部电影。张涛以为他们要去放映室看,结果季长青只是拉上了客厅的窗帘,神色淡淡地说放映室的投影仪被她摔坏了,也没拿去修,所以只能委屈他们在客厅里看了。

 

张涛一梗,想到了进门时看到的那把几乎成了两半的小提琴,想问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两圈最终却被咽进喉咙。他不是心理医生,没立场去过多地探究别人的悲痛,人类需要假装和逃避,就像需要食物和酣睡一样理所当然,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薛珅和姜凡也没有异议,或者说他们俩都不是很在意在哪儿看电影,看什么电影,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和谁一起看电影才是首要问题。

 

季长青挑了几部电影,问其他三个人得到的回答也只是“都行”“随便”,她为他们毫不掩饰的敷衍翻了个白眼,最终挑了一部她没看过的日本电影,《还会与你相见三次》。

 

季长青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张涛坐在姜凡和薛珅中间,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抱枕,看到煽情处落泪的也是他们俩,姜凡和薛珅像是被Ti糊了脑,Fe完全缺失一样神色平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男主能够看见和别人一起相见的次数,女主被他感染后也拥有了这个能力。哪怕从最开始就知道了注定要分开的结局,男主也义无反顾地想和女主拥有羁绊。在仅剩最后一次相见次数后,男主给女主留下了纸条,纸条上说他想珍藏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但下一次见面时,女主已经结婚成家,两人只是在各自的车上相视了一眼。

 

电影的主题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时间的宝贵」,张涛难过地抱着抱枕,为无法抗拒的分离而难过。季长青双臂环膝,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是个美好的结局”,她这么评价道。

 

张涛却不赞成,“我还以为会有奇迹发生,男女主最后能在一起的。”

 

“张涛,虽然以前就说过,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你总是在某些方面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单纯。”季长青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却是笑着的,“奇迹,听上去真美好。两个人还能再相见就已经是美好结局了,现实中有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和心爱的人见完了最后一面,以至于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

 

“你太悲观了。”张涛反驳道。

 

“但事实是,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季长青似乎哽咽了一下,但她是笑着的,加上客厅确实昏暗,因此张涛也没法确认那是不是他的幻觉。

 

“张涛,如果你和一个人相遇的时候就知道终有一天会和他不再相见,你会选择和他交往吗?”

 

张涛听到问题后愣了愣,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不知道,我没想过关于离别的问题,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一直以为离别这种事情离我很远,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太大的实感。分开就分开了,终究会再次相遇的,我是一直抱着这种积极的心态面对分别的。但要是因为害怕分别就拒绝相遇的话,不就和顾城说的一样吗。'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那样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缺乏逻辑,完全是感情用事。”姜凡评价道。

 

“但我很欣赏哦,张涛说的话很有哲理性呢。”薛珅笑着说出和姜凡相反的评价。

 

哲学家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季长青就这么在黑暗中默默旁观着他们三个人略微有点幼稚的互动。

 

“我之前听过一种说法,任何一种环境或者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了他。那么像张涛你这样乐观的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啊。”

 

“哎?”张涛被季长青的话说的一愣,薛珅和姜凡也从互相拌嘴的状态转回安静,目光或明或暗地注视着张涛。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之前的朋友也说过我对感情很迟钝来着。”

 

“看来你那位朋友说的很准嘛。”

 

季长青拿纸巾小心地避开眼妆给自己擦干了眼泪,动作带着点笨拙的不熟练,她起身拉开窗帘,昏暗的客厅顿时大亮,大把大把泛白的光晕透过冰冷的玻璃前仆后继地钻进客厅,“我们出去吃饭吧,去吃火锅。”

 

薛珅无奈地朝张涛耸耸肩,“我和她认识这么久,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张涛点头表示理解,他抬头看向姜凡,可是是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他们离得很近的原因,张涛觉得他同桌的这身冷酷精英穿搭此时也变得温暖了不少,“同桌,你也去吗?”

 

“去。”姜凡推了下眼镜,黑色瞳眸里染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你们随便逛逛,这个房子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呢,我上去换身衣服,外面太冷了。”

 

“随便翻东西不太好吧。”张涛犹豫地开口。

 

季长青无所谓地耸肩,“没关系,我爸妈常年出差,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整个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也经常会请同学回家玩,除了卧室没有哪儿是看不了的。”

 

一个人住啊……张涛环顾了下偌大的别墅,冰冷的雕花的墙,冷色调的家具,无人时吃人般的死寂,都在昭示着“孤独”两个字。

 

他只在客厅周围转了转,姜凡和薛珅以前来过季长青家里,因此只是跟在张涛身边陪着他四处看看。

 

张涛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整个书架的《小王子》,各种语言各种包装的,光是立体书就有将近二十本,足足有一整个书架。

 

“季长青喜欢《小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粉,她还有一个柜子专门用来放《小王子》有关的周边的。”薛珅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察觉的起伏,他顿了一下,“不过都是她女朋友给她买的。她当时一听季长青喜欢就一次性买齐了,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季长青。她一直这样,季长青说喜欢星星她就去买陨石,季长青说喜欢玫瑰花她就请人在后花园里种了一院子的玫瑰,什么颜色的都有。她完全把季长青的幸福当做自己的幸福了,没出息。”

 

薛珅很少发表对别人的负面评论,但张涛听了只觉得幸福,为季长青能得到自己的幸福而感到开心。

 

“你很羡慕吗?”姜凡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立体书,随手翻开了一页,玫瑰花在两人的注视中缓缓升起,鲜艳的花瓣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我和太阳一起升起”,玫瑰花的下方有这么一句摘编。

 

“是有点,”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我周围谈恋爱的人都没有这么上心的,他们好像只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一样。但季长青不一样,她是被爱着的。人只有在感觉'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就可以自由尽情地展现自我'的时候,才能真正地感受到爱,我是这么理解的。”

 

“干嘛,说我坏话呢?”季长青依旧没有脚步声地走过来,看到他们在看《小王子》,就着张涛手里的那本翻到一页,指着一句话念道,“我喜欢这句话,'我当然是爱你的,没能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请原谅我。' ”

 

张涛没听懂她话里的揶揄,但薛珅和姜凡却听懂了,纷纷脸色一沉。

 

季长青对他们的吃瘪很满意,转头问张涛,“你看过《小王子》吗?”

 

“看过,不过只看过中文译本。”张涛如实回答。

 

“没关系,那就够了,要是没看过《小王子》会留下遗憾的。”季长青从书架里挑出一本书,塞到张涛怀里,“送你了,我最喜欢这本立体书了,中文译本,插图也很漂亮。”

 

“哎?为什么给我,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季长青只是朝他笑笑,没有直面回答,笑的不舍又洒脱,转而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拉住张涛的衣袖,“你还没见过我家后花园的玫瑰花吧,姜凡和薛珅他们都看过,你也来看看。”

 

“这么冷的天,玫瑰花也会开吗?”

 

“一直有人照顾着,而且这种玫瑰很抗寒,冬天在室外也能活。”

 

季长青带着张涛去后花园看玫瑰花,姜凡跟了两步,最后又停下了脚步,选择留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和姜凡的犹豫不同,薛珅端着果茶一直站在原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白花花的窗外,浓重的云朵层层叠叠,低水位地压过天空,走过半个冬天,空气干燥。快下雪了。

 

玫瑰花很漂亮。

 

张涛从匮乏的语文词汇量里勉强找出几个形容词,最后却都觉得不合适,只有“漂亮”两个字才能形容他此刻的震撼。

 

“我很喜欢在后花园晒太阳,最好是带着一本诗集,看着困了就小睡一会儿,这是我觉得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所有的诗里我最喜欢的是玛莉·伊莉莎白·弗莱的《化为千风》,你读过吗?”

 

“没有。”

 

“你会喜欢的。”季长青笑着注视着院子里的玫瑰花,声音轻轻的,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轻风吹走一样温柔。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I a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 hush

 

I am the swift up liftght rush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I a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I am not there, I did not die

 

或许是冬天的原因,火锅店里人很多,但正因为火锅所拥有的特殊含义,这股热闹的氛围也多少增加了热闹和喜庆,让人的幸福感也提升了不少。

 

季长青在来的路上就定好了单独的一个包间,此时正在挑饮料,拿着张饮料单子头也不抬地问其他三个人,“你们喝酒吗?先说好,我不喝酒,我发起酒疯来没人能哄的了我。”

 

张涛有些震惊,“玩的这么大的吗,我们都还没成年吧。”

 

季长青闻言笑了,“这怎么了,之前薛珅逃课去玩老虎机,还赢了不少呢。”

 

薛珅喝着白开水,谦虚地说,“没什么。”那姿态像极了做竞赛题时被夸奖后的表情,完全如出一辙。

 

张涛更加震惊了,他再次体会到了他身边到底是怎样的一群怪胎,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正在悠闲地调蘸料盘的姜凡,“同桌,别告诉我你也会玩老虎机。”

 

姜凡瞥了他一眼,张涛敢保证他正在心底嘲笑自己是个弱智,“我不会玩,也没喝过酒。”

 

“果然我们俩才是正常高中生!”

 

薛珅挑挑眉,对此不予置评。

 

季长青还在挑饮料,随口说道,“谁家正常高中生高一就保送啊。”

 

张涛顿时颓废地瘫在椅子上,“果然这个屋里只有我一个正常高中生了吗。”

 

“那就不要酒了。”季长青把选好的饮料单交给服务员,转头问向张涛,“你吃冰激凌吗,我给你带一个。”

 

“……冬天吃冰激凌吗?”

 

季长青面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冰激凌不就是该冬天吃吗。夏天吃冰激凌会化掉,黏腻腻地会滴到手上,春天和秋天又没有那个氛围,况且冰激凌,这个名字一看就属于冬天啊。”

 

“不健康。”老干部姜凡如此评价道。

 

“……”张涛觉得他有点被季长青说服了。

 

“去吃吧,难得放纵一次。”薛珅笑着说道。

 

姜凡不赞成地看了明显兴奋起来的张涛。

 

季长青觉得现在的场面很有趣,很像慈父严母外加一个单纯的儿子,而她就是那个宠着孩子的小姨。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否则互为情敌的两个人怕是得用眼刀把对方杀死。

 

看别人被说教的样子很好玩,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平时学校里有人吵架她都会在第一线吃瓜。以前被说教的人都是她,现在没人能说教她了……

 

对哦,没人能说教她了。那个总是很纵容她,但遇到原则性问题却会坚持,哪怕她撒娇也不为所动,能一直说教她两个小时的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那个人总是对她说,“我不会离开的”,但最后食言的人还是她,当然,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想,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父母一年到底回不了家两次,整栋别墅里只有她和保姆。后来照顾她长大的保姆也辞职了,除了定期做饭打扫的钟点工外,她没见过其他人主动走进这栋别墅。她不该奢求太多的爱,尽管那个人一遍遍地对她说,“你可以多要求一点,因为我爱你”,她还是不敢。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那个人还是消失了,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觉得连接心脏的血管被堵塞了,否则胸口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于从身体里破洞而出一样,哪里都尖锐地疼着。有噪音不断地鼓动着耳膜,电流声噼里啪啦地打乱了心跳的节奏,她手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几粒早就从锡箔板上拆下的胶囊药片,想趁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吃掉,但没能拿住杯子。玻璃杯摔碎在地上,打破了几个人勉强维持着的平静场面。

 

张涛坐的离她近,第一个听到玻璃杯被打翻的声音时就转头看向了她。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季长青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令他手足无措,“你没事吧?”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废话,求助地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姜凡和薛珅。

 

两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但明显比他更镇定点,薛珅给她倒了杯水,让张涛混着药片给她喂下去。

 

季长青吃完了药就开始咳嗽,泪水从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咳嗽得椎心泣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眼泪沾湿了衣领。张涛再次看见了那辆轰隆隆驶过的绿皮火车,白色的尾气喷了他满脸,他在绿皮火车上看到了车上唯一的旅客在咳嗽着哭泣,大滴大滴的眼泪抛洒在尾气中。

 

他不知道这辆火车最终要驶向何方,或许就连火车自己都不知道它将去向哪里。它只是向前走,无所谓目的地,直到前方是一片悬崖,把它连同旅客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季长青慢慢地停止了咳嗽,她闭上了眼睛,张涛看不见她黑色的瞳眸,看不懂她的神情,只觉得她仿佛被悲伤压倒,连声音都虚弱地像是从刺骨的西伯利亚传来,“抱歉,我扰了大家的兴。”

 

“怎么会呢,你健康才是我们希望的。”张涛急忙安慰道。

 

季长青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轻轻地看向他,蓦然笑了,很艰难的笑容,“谢谢你,张涛。”

 

她说完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抱怨道,“我以前一直听别人说,'都会好起来的……'陈词滥调惹的祸。怎么可能好的起来。痛苦会停止,新的人会出现,但缺口永远不会消失。那份特殊性不会被抹消,任何人都无法填补。”

 

薛珅从沉默中开口了,张涛从来没见过一向对一切都随心所欲的薛珅露出过这种悲痛与埋怨交织纠结的表情,“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旅游。”季长青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逗笑了,只是那份笑意里也带着脆弱,像玻璃一样纤细的脆弱,“去哪儿都好,我一直没怎么出去过。没有什么计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末了她又添上了一句,“别担心。”

 

虽然她没有明说,张涛却隐约明白那句别担心是说给他听的,他想上去调解两句,却被姜凡拉住手。姜凡冲他摇摇头,神情一如他进门时踩到那个坏掉的小提琴之时。

 

薛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不发一言,最后摔门而出。张涛心急地给姜凡递了个眼神,然后对季长青打着哈哈说,“我出去买瓶水,一会儿就回来”,就跑出去追薛珅了,总要有个人陪在情绪崩溃的人身边。

 

张涛是在街角的一个无人的角落找到薛珅的,他跑到的时候薛珅正在抽烟。街道空旷无人,只有浓厚的云朵压着低水位飘过,风从左耳灌进右耳,张涛气冲冲地夺下薛珅嘴里的烟,恶狠狠地用脚踩灭,为这乱成一团的局面和什么都不清楚的他而生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是未成年?抽烟?薛珅你真是厉害,平时看不出来你还会抽烟……”

 

薛珅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张涛抬眼撞进他满是难过的眼睛里,动作一滞,宛如溺死在平静无波的大海里。

 

薛珅朝他张开了双臂,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着满怀的冷风,“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张涛没有任何犹豫的撞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细微颤抖着的身体。

 

薛珅在他耳边轻叹,“拥抱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动作。用双臂碰触另一个人,包围另一人,与他相连,顷刻之间,在没有神灵的苍天之下,两个人就能在生命的洪流中合二为一。”

 

张涛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薛珅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这下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他的声音闷闷的。

 

薛珅沉默了一瞬,“季长青的女朋友坐的飞机失事了,飞机在美国的一个海湾坠毁,一飞机的人都没有幸存的。我也是今天上午刚知道的,你和姜凡来之前我还和季长青吵了一架,她不想活了,她觉得那个人会死全是因为她的任性,否则那个人就不会坐上那架飞机。”

 

张涛沉默着,他没办法以旁观者的立场去若无其事地安慰,安慰是最廉价最无需投入的,他只能把自己身体的热量多分给这个苦难的旁观者一点。

 

“我和季长青从小就认识,我们的父母都很忙,他们的爱只在给予我们大额的生活费上稍有体现。我和季长青从小无恶不作,整个小区的孩子都被我们捉弄过,后来上学我们也一直是一个班。一个童年缺失父母的人会活的很悲惨,张涛,这样的人是不完整的,年幼的阴影是一剂隐形的催长药,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了。我过早地看清了很多残忍的事实,也看清了家人和自己的全貌,季长青比我懂的更早,她告诉我,这是一个隐秘而残忍的轮回。”

 

“然后她遇见了那个人,就像内在腐烂的玫瑰花遇见了它的小王子一样,她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她说世界上没有奇迹,但这件事本就是个奇迹,那个人几乎填满了她童年的所有缺口。这是个很难做到的事情,一个童年缺失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够幸运,否则他们的童年也不会这么难过,季长青算是走了大运。她家别墅里几乎到处都是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就像她的灵魂也是被那个人补全的一样。”

 

“张涛,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待着,是会把人逼疯的。一个小孩坐在窗台上,身边尽是乱扔一气的玩具、被推倒的积木高塔、眼珠凸出来的洋娃娃。屋里很黑,房间里的空气慢慢冷下来,暗下来。这里没别人;他们都走了,不见了,但你仍可以听到他们的言语声渐渐消失,踢踢踏踏的脚步的回音,几声遥远的笑声。窗外的庭院里空无一人。黑暗从天而降,轻柔地弥漫开来,像黑色露水般落在一切物事上。那种寂静是最让人难受的,稠密,几乎肉眼可见——阴寒的暮光、钠蒸气灯的昏暗灯光都已沉入黑暗,灯光只能照出几英尺远。没有任何事发生——黑暗的蔓延止于家门,所有的喧嚣渐息,归于静默,就像热牛奶冷掉后凝成的那层厚厚的膜。房屋映衬在天空的背景里,渐渐失去了鲜明的边缘、分明的棱角,那种轮廓似乎能弥漫到无限远。”

 

“张涛,孤独是能杀死人的。”

 

张涛拍着他的后背,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一只随时有可能逃走的胆小的动物,“你还有我,还有姜凡,还有陈希,季长青也还在。薛珅,没事的,你不会再孤独了。”

 

薛珅笑了,“张涛,季长青说的没错,你的脾气真的好过头了。但陪伴这种誓言,可是不能随便许下的。”

 

“我会努力做到的。”他的眼里满是认真和坚定。

 

薛珅的呼吸一滞,“加缪在《加缪笔记》里说,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就在于,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张涛,谢谢你的爱。”

 

“我没有爱你,”张涛认真地摇摇头,“爱你的应该是你自己,薛珅,你应该先爱你自己,别人才能爱你。”

 

薛珅能感受到张涛平稳的呼吸和身体接触时传来的热量,冬天的空气里没有水汽。张涛站在干燥的空气里,对他说“你要爱自己”,他把薛珅从那个漆黑一片的房子里拉出来,擦干他满身的孤独,摇晃着他的肩膀,“走啊,我们一起向前走”。

 

他是该向前走了。就像七岁生日那天,季长青翻过他家的墙头,穿过后花园敲开他家的窗子,把他从一片漆黑的别墅里拉出来,“一个人过生日有什么好玩的,姐姐我带你去游戏厅玩。”

 

“……谢谢我的大哲学家,我知道了。”

 

那场火锅还是没能吃成,薛珅也还是不愿意和季长青说话,张涛和姜凡把季长青送进出租车,黑发女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张涛,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别忘了经常和我联系。”

 

“应该是你先回我的消息。”张涛也朝她挥手。

 

“知道了——张涛,再见——”她的声音融进风里,泪水是咸的,夹着窸窸窣窣的风声穿进张涛的耳朵,模糊的声音听不甚清。

 

她一说再见,张涛就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刺痛了一瞬。

 

他恍惚间想起今天上午在季长青家看的那部电影,电影里男主面对一次次的离别也会是这种心情吗,哪怕知道终究会分离,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相遇。女主看着男主离别的背影时也会是这种心情吗?期待着相遇,却又害怕用掉最后一次相遇的机会。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季长青说电影有个“美好的结局”了,不知是否会再次相遇的故人,无法制止的离别,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离别的事实。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他意识到,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季长青了。这个意识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张涛第一次清楚地弄懂离别的真正含义,在他正和无数人相遇的年纪。

 

他疲惫地吐出了口气,缥缈的白气在空中飘荡,他和薛珅在路口道别,然后和姜凡一起并肩走在路边。

 

他慢腾腾地向前走。眼神盯着脚尖,低声问道,“你也知道吗?”

 

姜凡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能猜出来。”

 

张涛抬起头来,让风吹过他略微有些干涩的眼角,他不解地问,“为什么相爱的人总要被迫分离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定的人的关系;它是一种态度,一种性格倾向。这种态度、性格倾向决定了一个人同整个世界的关系,而不是同一个“爱的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一个人,而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共生性依恋或者是一种放大的自我主义。只要两个人在交往,那就会有分离的风险。《小王子》里也说了,和人建立起羁绊的时候,同时也要承担着流泪的风险。”

 

“是啊,但为什么没有奇迹呢。”张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姜凡,不是有神吗,为什么奇迹没有发生呢。”

 

“神是不存在的。”姜凡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一片阴影,“有神无神并不值得争论,但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自然就会忽略着科学,向虚暝之中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迄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

 

张涛抬头看他,泛着泪光的眼睛和他对视,“你说的话和陈希一样,'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 陈希是这么说的。”

 

“……”姜凡的回答是沉默。

 

张涛又笑了,他的笑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啊,没有神,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不是的,”姜凡的语气里带上了着急,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与思维方式总是让他在遇到问题时先想解决方法,而不是安慰一个情绪低落的人。

 

但张涛是个例外,所谓例外的意思就是,他的一切选择都可以为了张涛打破再重组。

 

姜凡从小学到现在有过很多同桌,无一例外地他都很讨厌他们。当然,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自从他的那个尖子班的同桌转走之后,他的同桌就变成了那些普通班转来的学生。不同的人来来去去,有的只待了一天,有的待个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也不超过半个学期。他和他们的交集一直少的可怜。

 

但季长青说的没错,他和薛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会为了融入社会人群而做一些符合道德和法律的事情。所以他会在那些同桌问题的时候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们讲题,也会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对他们智商和能力的鄙夷,毕竟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去找老师告状。

 

最开始他也以为张涛会是这群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群中的一员。笨拙,没必要的努力,有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普通地扔进人群里也不出众,这是姜凡对张涛的初印象。

 

但这个同桌出乎意料地给他带来了惊喜。无论是他真的在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点点努力进步,还是每次被他的刻薄发言评价却笑嘻嘻地应下,姜凡都会觉得他这个同桌不似常人。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好也不过是一对相交线,在短暂地接触后变会逐渐分离。但他却在这短暂地相交里动了心。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教科书上没有教他什么才是心动,人为什么会心动,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在谈论爱,却始终没有给爱一个标准的定义。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喜欢张涛。

 

哪怕知道他们有永不相见的概率,姜凡还是想为这心动负责。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宿命。 不管爱得多狂烈,不管曾经共享多少時刻平静宁和的“接近”,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 每次任由自己贪婪地需要对方,任由自己享受对方所供应而正能满足自己需要的爱,就觉得自己像自杀飞机,快速俯冲的快感与浪漫热情之后,就是爆破的灰飞烟灭。

 

他说过的话一般不会收回,但这次他心甘情愿地打破惯例,“奇迹,也是可以存在的。”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

 

明明一分钟前还干燥的天空,现在却飘着鹅毛大雪,张涛把自己的围巾缠到只穿了件羊绒大衣的同桌身上,此时也没心情管奇迹到底会不会发生了,只想着先找家店躲一下雪,否则姜凡绝对会感冒。

 

一向冷静的姜凡此刻却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固执地站在原地,他握着张涛瘦削的手腕,目光炯炯地撞进他疑惑的目光里,“张涛,奇迹是存在的。下雪了。”

 

下雪了。

 

“初雪时许愿,会被神听见的。”

 

张涛想张嘴笑他,但一张嘴就有一团雪塞进嘴里,让他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他的眼睛在雪里显得格外清澈,“愿望……可以说出来吗……”

 

姜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张涛陪他在鹅毛大雪里站着,街上的其他人在匆匆忙忙地离开,或是忙着回家,或是忙着和他们擦肩而过。这两个见证了奇迹的人忙着在初雪里郑重其事地许愿,向不存在的神明诉说着人类的祈求。

 

“我希望……”张涛艰难地吸了一大口气,“我希望季长青能够幸福,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心想事成。我祝所有人都能美梦成真。”

 

雪下的更大了。

 

张涛拉着姜凡的手,两人一同穿过无数的奇迹。瞎子睁眼聋子复聪白骨复生,他们一同走过只属于他们的奇迹。

 

 

 

 

张涛最后在一本外文诗集上读到了那首《化为千风》,此时距离季长青和他失联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从最开始的慌张失措到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拿出季长青以前从世界各地寄给他的明信片来翻看了。

 

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有人问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写日记了,他笑了笑,只是回答想留个纪念。

 

纪念什么?张涛自己也不知道。

 

最后他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那种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如同卡在胸口的鱼骨,不致命,但就是卡着,而且会越卡越深,卡得越深,胸口越疼。后来别人问起他写日记是为了纪念什么,他只会笑着回答,“纪念离别”。

 

“听上去像是村上春树一样的回答。”对方这么评价道。

 

陈希某天看见他又拿出《化为千风》在看,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诗。

 

“因为喜欢,所以喜欢。”张涛正色道。

 

陈希气的要挠他痒痒,张涛怕痒,笑着把他推开了,“因为我喜欢这首诗的意境,这首诗同时写了死亡,爱和离别,我觉得很神奇,所以才会多看了几遍。”

 

陈希不信,但张涛看快上课了就把他推回了座位上,也没打算再多和他解释。

 

坐在窗边的同学躁动起来了,他们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下雪的声音。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多啊。”

 

“下雪不好吗?我最喜欢玩雪了!”

 

“好神奇,像是奇迹一样。”

 

张涛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耳边响起女生轻轻地低语声。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I am not there,I do no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睡去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激扬起的风,千丝万缕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我是雪地里的钻石,熠熠生辉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我是温暖的阳光,亲近着稻谷

 

I a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我是秋季里的细雨,轻轻柔柔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 hush

 

当你清醒于早晨的安宁

 

I am the swift up liftght rush

 

我奔放着飞升的激情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在鸟儿幽静的盘旋中

 

I a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我有是释放温柔的朗朗群星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悲泣,

 

I am not there,I did not die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

 

I am not there,I did not die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

 

 

 

———————全文完———————

 

 

这篇文写的很顺畅,花了四天就写完了,因为与其说是我在构思剧情,不如说是剧情在操控着我让我写下去,尤其是这篇文章占篇幅第二多的季长青,给我一种“一定要把她写出来”的感觉。

 

最开始只是想写点“张涛意外发现班上有谈恋爱很沉迷的人,结果发现他周围的人都想和他谈恋爱”的俗套故事,结果写着写着就牵扯上了死亡和离别。立意是不是更深了我不知道,但我很心疼季长青和薛珅就对了。

 

在写这篇文最大的感触就是“我的文风真的变了啊,变得好怪”。文风这东西一向是令我搞不懂的,前两年我写文极其多样化,今年写的少看的多,结果自己上手写正文的时候就变成这幅既不搞笑也没有很正经的文风,很怪,但也挺有趣的。

 

这篇写的很长,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在想究竟能不能写完,写出来的东西也和最开始构思的剧情相差很多(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构思的是什么了),不过现在的剧情我也很喜欢,就当给自己的新年礼物了,希望新的一年也能有奇迹发生。


新增了一个彩蛋,在回礼里,粮票就能解锁,是季长青在旅行期间寄给张涛的一封信。因为觉得回礼的格式很适合写信所以特意现写了一个彩蛋,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


小咏

被弃者同盟

凛:我嫂子成了我老婆

  

Summary  

「我和小凛成为了被抛弃的同盟」


-

「你要和他复合吗?」

「凛,你觉得我的小猫能复活吗?」

凛用他漂亮的绿眼睛看着我,他有着和我死去小猫一样的眼睛。


「你在做梦吧。」

他慢吞吞的吃了一口甜到发腻的草莓芭菲,一副被呛到的表情,还只能强忍着用水咽下去。


你抱着毛绒玩具哈哈大笑。

「小凛你也太可爱了。」

于是你忍不住动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啧,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复合。」

凛握着你在他头上作乱的手腕,像是今天势必要从你这里得到回答。


「你不是都说了吗,不可能,我的小猫不可能复活,所以我和冴也不可能复合。」......


凛:我嫂子成了我老婆

  

Summary  

「我和小凛成为了被抛弃的同盟」


-

「你要和他复合吗?」

「凛,你觉得我的小猫能复活吗?」

凛用他漂亮的绿眼睛看着我,他有着和我死去小猫一样的眼睛。


「你在做梦吧。」

他慢吞吞的吃了一口甜到发腻的草莓芭菲,一副被呛到的表情,还只能强忍着用水咽下去。


你抱着毛绒玩具哈哈大笑。

「小凛你也太可爱了。」

于是你忍不住动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啧,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复合。」

凛握着你在他头上作乱的手腕,像是今天势必要从你这里得到回答。


「你不是都说了吗,不可能,我的小猫不可能复活,所以我和冴也不可能复合。」


你和糸师冴的认识要从小时候说起,因为是邻居的关系所以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马,更多时候是他们在踢足球,而你在一旁旁观,后来年纪稍微大一些,你学会摄影之后,相机里就多是他们两兄弟的照片了。


相比起年纪更小的凛,你和冴显然更有共同话题,年纪里无聊的八卦、对某个老师的吐槽和便利店总是中不了奖的棒冰。

那时候的你还很外向,有说不完的话往外抛,冴会在知道的部分附和一两句,而凛只能在一旁用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你们,聊着和他不同世界的话。


「好怀念小时候的小凛呀,真的很可爱哦。」

你收回被握着的手,笑眯眯的喝下一口咖啡,窗外的雨还在下,今天停止营业真是个不错的决定,你想。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变了的人吧。」


凛已经很难将眼前的人和从前的你联系起来了,如果说他的变化是有迹可循的,那你的变话就是润物细无声的,一点一点,变成了相同皮囊下全然不同的灵魂,只能从脉络里偶尔窥到一些过去的影子。

比如调戏他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恶劣。


过去的你外向直白,从来不害怕失败,固执又热烈,现在则是个因为下雨天会有很多客人来躲雨就擅自决定暂停咖啡厅营业的懒惰成年人。


相同的是,你们都因为糸师冴而改变。


你和冴也算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两情相悦,但再多的赞词都打不过天降。


那个叫做相川的女生出现,她几乎是冴的性转,冷漠理智,按理来说这样的两个人是不会碰撞出火花的,可在她成为俱乐部的见习经理之后,你和冴的联系在被一点一点的蚕食。


现在想来,相比起凛,你才是最早被抛弃的那一个。


因为你的人生道路里从来没有足球这个选项,而相川则是十足的足球专家,即便自己没办法上场踢球,也能在场下提供有效的指导,不只是冴,就连凛,也在向她靠近。


想要成为足球教练的相川和立志要当足球运动员的冴。


听起来简直天生一对。


如果是现在的你,大概会放手成全,毕竟你已经是体面的成年人了,但那是十三岁的你,刚刚脱离小学生行列,性情直白的年纪,你只觉得你的玩伴都被抢走了,像个傻子一样对相川挑衅,警告她你才是糸师冴最好的朋友。


幼稚羞耻的让你回想起来只想会到回去把自己杀掉。


太社死了……


总之那之后糸师冴确实又好像重新回到你身边了,但也只是好像。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去了西班牙。


和想象中不同,你们的关系因为没有了相川的存在而变得更好了起来,相川依旧还是待在俱乐部,不同的是那段时间凛的状态很差。


该说是趁虚而入吗?


「所以那时候你和相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啊?」

你揪着毛绒玩具的耳朵,有些好奇的问他,凛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激动。

「所以呢?打着我把相川捆住你就能和冴长长久久的注意吗?」


「完蛋,被你发现了耶~」

「■■!」

他气急了只能喊你的全名,末了怒气冲冲的喝了一口你被子里的咖啡,继被甜吐了之后又被苦的不成样子。

「你的味觉是被出售掉了吗?」

「哪有,我觉得挺好的呀。」

你重新拿回杯子,特地喝了一口给他看,表示自己的味觉很好。


「我不喜欢他,只是作为运动员的欣赏,她的确很有当教练的天赋。」

「冴也一样。」

凛咬牙切齿的补充着,即便非常不想替冴说好话,也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分手和恋爱的记忆都还很清晰。


那时你和冴打着电话看烟火大会,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你在绚丽烟火的夜幕下,他还在白日的天光中。

「好漂亮,可惜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吧。」

冴的脸还是很平静,只是隔着屏幕注视着你。


「好!」

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雀跃的回答重合。


在一起之后的变化好像并不大,只是你撒娇的越来越得心应手,有时凛路过听到还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时候的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把你和糸师冴分开,即便相隔千里。


可相川也出国了,再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两三天,你就在和冴的通话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相川吗?」

高中生的你已经学会不动声色了,那天挂了电话之后你沉默了很久,相川就像一个魔咒,你能看到她眼里对冴清晰的爱意。


更有与他匹配的资本。

冴的社交网络多了很多相川的评论,即便只是很平常的问候,你也能清楚感受到,他们之间,有你无法踏足的领域。


十六岁那年,冴开始变得有名,跟在他身边的相川也是如此。

你忍受着嫉妒爬满灵魂。


直到小猫的死。


小猫是你和冴一起捡到的,一只品种高贵,又因为心脏病被抛弃的小猫,漂亮又脆弱。


医生说它的心脏不好,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你时常为此感到患得患失,每每半夜醒来都要确认小猫是否还活着。


冴和凛问,你要给小猫取什么名字,你想了很多名字,都觉得不够好,最后你说,就叫小猫吧,我只会有这一只小猫。

不会养其他的小猫了。


小猫死去的时候冴正在国外比赛,你凌晨醒来后发现它没了气息,你想给冴打电话,说我们的小猫死了。

可那通电话是相川接的,她冷冰冰的语气说,冴已经上场了。


你抱着小猫哭了很久,流泪到眼睛痛,流泪到再也不会为小猫流泪为止。

小猫冷冰冰的尸体陪了你最后一个晚上。


自那以后你对一切都提不起热切,包括冴,所有的爱好像都和小猫一起死掉了。


「小猫死了。」

「我们分手吧。」

这是你留给糸师冴的最后一通简讯。


大概除了悲伤,还有轻松,你不会再半夜惊醒去担忧小猫的安危,也不会害怕听到冴身边相川的声音。


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也可以坦然的对凛说,我和冴分手了。


你和凛的关系比以前要亲近了一些,你重新回到了足球场的观众席,当凛的观众。

高中同学偶尔也会好奇你和凛这个学弟的关系,猜是男女朋友的也有,凛没有做出回应,你也只是沉默。

电脑里名为为Sae的相册已经很久没有过更新了。


凛还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冴的归来。


他回国的那天下了雪,你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足球场外看着这对兄弟,你看到凛的眼泪坠落在雪里,和白色融为一体,你坐到凛的身边,你对他说。


「小凛,现在我们是被抛弃的同盟了。」


你远远的看到冴回头看了你们一眼,但也只是一眼。

他还是走了。


那天之后凛的沉默又加上了毒舌,原本就对他只敢远观的女生变得更加不敢接近,你看着场外小心翼翼偷看凛的女生们玩笑。

「小凛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呢。」

他看着我,算是默认了这句话,相同的苦楚促使我们的灵魂更加亲密,有了无言的默契。


收到蓝色监狱的邀请之后,小凛就来找我了,他少见的露出了与从前相似的喜悦,不是那个把自己关在冴的影子里的凛。

「训练的话要封闭很久。」

「那不就和出国一样嘛~」


「不一样。」

「蓝色监狱没有女的。」

凛冷着一张脸,你却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笑到溢出了几滴眼泪。

「恩恩知道啦。」


凛不在学校的日子变得很无聊,虽然只是少了一项放课后活动,但你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已经这么习惯他了。

蓝色监狱里难得的也能使用手机,听说是凛用积分换的,他每次吐槽起来都显得怒气冲冲,大概是监狱里还没有和冴一样可怕的对手,搞得他怨气很大。

U20和蓝色监狱的比赛宣传的很热闹,凛也发了消息给你。

「你要来看比赛吗?」


过了有一会,他才又发来第二条消息。

「冴也在。」


你是其实没怎么犹豫,分手而已,没必要搞得苦大仇深的。

「去啊。」


得益于声势浩大的宣传,如果不是糸师凛给票你大概是很难抢到这样好的座位的。


一开始还能冷静的拿着相机拍照,但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你也被场上的氛围感染,下意识的大喊。

「凛!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冴也看了过来。


生死战以蓝色监狱的胜利告终。

难得的假期凛约你去看电影,而冴也说要见一面。


「慢死了你。」

对着凛明显带着嫌弃的表情,你还是慢悠悠的走。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冴一起出来呢。」

明晃晃的讥讽,也不懂他怎么知道冴约了你见面。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凛你,脑子里只有冴,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脸色呢。」

你清脆的咬碎嘴里最后一点的橙子味棒棒糖,再把棍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一只握着凛的手腕。

「快走啦!电影都快开始了。」


其实拒绝冴也不是什么难事。

「抱歉,我答应和凛一起看电影了。」


电影是新上的推理剧,很日本口味的社会派,对于本格爱好者的你十分不友好。

「我都说了还不如看……」

「不要,让我看恐怖片不如杀了我!」


你和凛正在对彼此的电影品味表示抨击,就被一个试探的询问声打断。

「糸师凛?!」


原来电影院的楼下就是游乐场,赫然是蓝色监狱的一群人。


「这不是上次比赛给凛加油的小姐嘛。」

开口的是那个有着奇怪发型的男人,好像是叫乌吧?

「是的,我叫■■。」


「你不会是糸师凛的女朋友吧?糸师凛竟然也能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惊叹。

你几乎是半靠在凛的肩膀上,毫不留情的嘲笑他。

「小凛在蓝色监狱的形象果然很糟糕呢。」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加入了狱友聚会,虽然凛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但你却玩的很开心的,尤其是听他们一脸怨气的吐槽凛在蓝色监狱里的傲慢行径。

  

假期只有几天,你调侃他说,简直就像是监狱放风,现在马上又要回去关着了,可怜的小凛。


凛则是一脸无语的看着你演,末了狠狠的捏了捏你的脸颊肉。

「不许背着我偷偷见冴。」

「知道啦。」


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那之后你和冴的交流几乎是没有了,直到你毕业后,因为凛的原因。


「话说回来,世界第一前锋糸师凛先生,可以不要再宣传我的小破咖啡店了吗,知不知道你对懒惰的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知道自己懒还有脸说。」

说是宣传,其实只是在社交网站上发了几张照片,但对于几乎不分享生活的凛来说已经是非常稀奇了,连带着蓝色监狱狱友们评论调侃的替女朋友宣传之类的话,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因为是糸师凛,所以沉默是默认。


冴见到你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

「你和凛在一起了?」

「还没有。」


他听懂了言外之意,只是沉默了很久。

「你还恨我吗?我是说小猫。」

再提起小猫的时候,你已经很平静了,只是笑着看向他的眼睛,一度令你着迷的眼睛。


「说恨也太沉重了吧。」

「我只是……有点讨厌你了。」


「冴今天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你笑眯眯的对凛全盘托出,他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声音也沙哑。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还没有呢。」


你伸手去摸凛的下巴,总是用抚摸小猫的姿态抚摸他,也将他从滞涩中解救出来,手被他死死的握着。

「别总把我当你的猫。」

「不当猫的话,当男朋友怎么样。」

  

彩蛋是冴不放手的if线

本来想着凯撒和纹身师妹的,结果被凛抢笔了,就连抽透卡都是一发出了凛凛的金签,被凛凛强娶了谁懂啊˃ ˄ ˂̥̥

  

暂倦

[蓝色监狱]成为海王后的你翻车了

[一]


全文4k+字     彩蛋粮票糖果等皆可解锁。

彩蛋1k+

ooc致歉

含很多人,会搞一个合集

背景设定:是他们的女朋友,当他们对你爱得死去活来时你选择金盆洗手……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被你群发给了你的所有男朋友。


几乎是立刻,你就被手机弹出的一堆消息轰炸了了。


小蜜蜂:“欸?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嘛xx酱。”


米菲兔:“不要。”


reo:“你现在在哪,我们见一面吧。”


女仆:“你可以再说一次试试。”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当海王固然爽,但每次都要化身时间管理大师,...

[一]


全文4k+字     彩蛋粮票糖果等皆可解锁。

彩蛋1k+

ooc致歉

含很多人,会搞一个合集

背景设定:是他们的女朋友,当他们对你爱得死去活来时你选择金盆洗手……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被你群发给了你的所有男朋友。


几乎是立刻,你就被手机弹出的一堆消息轰炸了了。


小蜜蜂:“欸?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嘛xx酱。”


米菲兔:“不要。”


reo:“你现在在哪,我们见一面吧。”


女仆:“你可以再说一次试试。”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当海王固然爽,但每次都要化身时间管理大师,与他们约会,约好几点就是几点,可以早退但绝不能迟到。


无缝衔接什么的还不是不太适合你。


你把手机关机了,不再理会手机上不停弹跳的消息。


你一直都是靠你的男朋友们包养下来的,虽然偶尔也回去兼职,但被包养的感觉还是太爽了。


什么都不干就能有收获。


不仅能获得物质支持还能提供情绪价值。


这就是男朋友的好处。


不过……


你嘴巴一瘪,既然决定分手了,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你随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封邀请函。


内容如下:


亲爱的xx

    我们是蓝色监狱的投资人,犹豫工作需要,我们急需一个理疗员负责接下来的蓝色监狱计划,我们诚心邀请您来到蓝色监狱与我们合作。

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这是前几天你意外收到的一封邀请函。


原本你并不打算把他当一回事,不过现在,你必须要找一个工作来保证自己的日常花销。


你深吸一口气,按照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



“那么,接下来,蓝色监狱计划正式开启!”


随着第一轮淘汰赛的结束,你在监控室里看到了一群面色颓败的人离开了基地。


你现在除了理疗师这个身份外,你还被提拔为绘心甚八的小跟班。


日常工作就是帮他泡泡面整理一下东西之类的,总之工作很清闲。


自从你与你的男朋友都分手了后,你立马就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赶到了蓝色监狱。


因为是隐秘计划,他们也立马帮你封锁了关于你的消息 。


“接下来,与你们一起的,在同一个房间内的人就是你们的舍友……”


绘心甚八打开了监控,监控室内的景象被投影在大屏幕上。


“这是…xx!?”


一个惊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几乎是半个房间的人,都抬头看向了屏幕内的你。


你泡泡面的手一抖,你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僵硬的转过身,查看监控外的那些人。


几十块屏幕在你面前展开。


你清楚的看到了屏幕外的他们。


洁世一、蜂乐回、御影玲王、凪城士郎、黑名兰世、士道龙圣、千切豹马、清罗刃、马狼照英……


你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而你也知道,不止你刚刚看到的这些。


你透过屏幕,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此刻看你的表情。


有的人冷眼相视,有的人满脸惊喜,有的人脸上是浓重的怀疑。


在确定是他们后,你立马退出了监控室。


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绘心还没泡完的泡面就让他自己去泡吧。


你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你立马锁上了门。


不是,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你有些欲哭无泪,但接下来的一条信息让你崩溃了。


绘心:“怎么突然跑走了?”

绘心:“算了,没事,接下来你要拿着你的护理箱去各个训练场巡逻,预防突发事件。”


你当场石化,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你哭唧唧的拿了个护理箱走向了训练场。


第一个训练室里大家似乎都忙着训练,没人关注到你。


你稍微松了口气,找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巡逻的话,每个房间待个15分钟就好了吧。


能混则混。


你看着那些人一刻不停地做着各种锻炼,哪怕不是自己在做,但你好像也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了。


“喂,我腿痛,帮我。”


千切豹马低垂着头走到你旁边。


粉色的长发垂下来,好像完全没看到你此刻僵硬的脸色一样。


“快点啊,你是理疗师对吧?”


你连忙打开箱子,拿出了护理工具。


“请坐好。”


你努力避开与他的视线接触,


“是这里痛吗?”


你一边按一边问道。


不像你的刻意回避,他眼神淡漠,就好像和你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嗯。”


你在心里祈祷能快点结束,但他似乎一直没有喊停的意思。


你忍不住手酸停下,却被他制止了。


“我腿还是很疼,你再帮我按吧。”


“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话就不要去当护理师了啊。”


千切看着你,似乎还有点鄙夷。


“既然做不好的话,那最开始的不都没必要了吗?”


他意有所指。


你的手颤了颤。


“对不起…”你小声道歉。


“诶,千切,不要为难别人啊。”


是国神。


他用毛巾擦着汗,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


“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啊。”


“哼…”千切转头无视了他。


“你好,我是国神炼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朝你伸出了手。


你有些谨慎地回握。


一双温暖的手把你包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在与他交换联系方式后,你几乎是逃窜般地离开了训练室。


一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你来到了下一个训练室。


你还没敲门,门便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你的视线。


你:……


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狼的声音让你寒毛竖起。



他低头看着你。


“嗯?”


他在等待你的回答。


你心虚地低头不去看他。


他都要被你气笑了。


马狼一抬手就把你像小鸡仔似地提了起来。


你被迫与他平视,脸涨得通红。


怎么还是怎么轻,下次多给你做些吃的给你补补好了。


马狼在把你提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看着你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刚想把提着你的手松开,你就感到有一股力扯着你的腰往后撤。


你:!


一双温暖的手环在了你的腰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你的肩膀上蹭了蹭。


是凪。


“不要独占啊凪。”


御影玲王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了点不爽。


“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马狼原本对你稍微缓和了一点态度立马又变了回去,甚至更加恶劣。


凪比你高很多,但他似乎很享受靠在你身上的感觉,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听到这句话,凪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要欺负她”


“她是我女朋友。”


“更准确地说,是我们的。”玲王站在一旁做着补充。


完了完了。


你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马狼,内心的小人忍不住翻滚大哭。


凪和玲王是唯二个知道你有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男朋友的人。


但他们也仅仅知道他们两人的存在而已。


他们在发现好兄弟的女朋友是同一个人后,原本是打算让你自己选择的。


“受不了的话就都分手好了。”


选择鱼死网破后的你摆烂了,对他们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留着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经过他们一整晚的深思熟虑,他们都接受了彼此的存在,并再三向你确认了你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人了。


你当然不会说实话,不过说慌什么的你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三人行。


在听到他们说的话后,马狼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惊愕的神色。


按他们这么说,到底谁才是小三。


难道是他自己?!


趁着他头脑风暴的这段时间,凪和玲王拉着你的手一左一右地走了。


“好饿啊,去吃饭吧O×O。”


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凪又重新恢复了靠在你身上的姿势。


你总觉得很不自在。


“那个…”


你尝试着开口,


你一开口说话,两人便齐刷刷地停下回头看你。


你被盯得头皮发麻,但你还是小声道:


“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吧……”


一阵长久的沉默。


“呐,xx酱。”


玲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笑着看着你。


“我们可没同意哦。”


“分手是三个人的事啊,可不是你说的算啊。”


“我和凪都不同意分手哦。”


他语调温和,人也笑眯眯的。


但你却感到后怕。


“所以,就不要再提这个事了吧,xx酱,你累了吗?凪你就不要再靠着xx酱了吧,她看起来很累了。”


玲王在你面前蹲了下来,示意你跳上来。


啊,背背吗。


不等你犹豫,凪就把你拉上了玲王的后背,顺便把你手上的箱子提走了。


虽然被要求不要再靠着你有点不开心,但他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就算很麻烦。



……


或许是一路拖延太久的缘故,你和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


你与他们奇怪的走路方式引起了不少注目礼,你羞得把脸埋在了玲王的后背。


紧接着,你听到玲王闷笑了几声。


“好痒啊,xx酱。”


明明像是抱怨的话,却说的和调戏一样。


大流氓!


你脸红了,把头埋得更低了。


凪在旁边玩着你长长的头发,还不小心给他弄打结了。


你满脸怨气地看着他。


他则一脸无辜的看着你OXO


算了…你决定不和他计较。


这样和谐的氛围让你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与他们的过往。


大家都和以前一样。


真好。


……


在你的强烈要求下,玲王把你放下了。


作为蓝色监狱里唯一的女生,你刚一出现在食堂门口,就有诸多好奇的目光朝你看了过来。


凪和玲王默默挡住了那些多到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排队去取餐的时候你才知道每个人吃什么样的饭是根据他们都排名定的。


有的人拿的是一碗腌萝卜,有的人拿的是沙拉,饺子之类的。


这样真的不会饿死吗。


你在内心砸舌。


你看着一个和尚长相的人苦巴巴地拿着一小碗腌萝卜开饭了。


不过好在当你去取饭的时候它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直接把你吃的东西弹出来,而是出现了一个菜单。


上面有着各种食物,你只需要点一下就会弹出来。


你没有很饿,就点了个炒蔬菜。


“啊~真好啊,能自己选吃的。”


蜂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凑到你的旁边笑嘻嘻道。


或许是离得太近了,你们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一起,让你忍不住想躲开。


原本还在旁边懒洋洋等你的凪立马警觉了起来。


“别碰她。”


他拉住了你的手,想要往玲王的方向走。


玲王为了方便,在拿完餐之后就去占位子了。


“诶,为什么要走啊,呐呐,你讨厌我吗。”


蜂乐立马跟了上来。


“哥哥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一直躲我。”


蜂乐紧紧地跟在你们后面,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撞一下走在前面的凪城士郎。


凪:……



他真想踩死这个小绿茶。


说话黏兮兮的,也不嫌糊嘴。


蜂乐始终乐此不疲地跟在你们后面,就算你们坐下了饭桌也一样。


你一坐,他就立马紧贴着你坐了,把原本想坐你旁边的凪挤开了。


凪:QAQ


他委屈巴巴的坐在了玲王的旁边,不停地戳着盘子里的猪排。


“哇,我想吃炒蔬菜诶,可以给我吃一点吗?”


蜂乐瞪着他的星星眼看着你,让你是在不好意思拒绝他。


你夹了一小筷子的菜刚想放到他的碗里,却被他一口含住了。


你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却心忙意足地舔了舔唇。


“很好吃哦。”


他朝你眨眨眼。


“可…”


那是你用过的啊(ó﹏ò。) 



“砰。”


凪把筷子戳断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你连忙过去安抚他。


蜂乐的笑脸在背对着你的时候冷下来了。


玲王淡定地看着着他。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男朋友。”


玲王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原本面容坦荡的蜂乐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就算是刚分手,


这…也太快了吧。


这么快就有新男朋友了?


他的脑袋有些发晕,原本脸上的势在必得消失了。


在蓝色监狱遇见你完全是意外之喜,蜂乐有自信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挽回你。


可他没有想到,你们才分手几天就有了新的男朋友。


这不可能的吧,就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你的男朋友,那那个白色头发的呢?


他原以为这两个与你举止亲密的人最多算是你的追求者。


“你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的?”


玲王看出了眼前这个人脸色的复杂,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叫马狼的男人。


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现在有一种直觉,但他不想顺着这个想法思考下去。


他清楚地说出了当初和你在一起那天的日期。


“哗啦。”


一阵碗筷的掉落声突兀地响起。


他们同时转头,看到了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千切豹马。


他有些慌乱的收拾起了地上的掉落的餐具,脸上的苍白却始终盖不住。


他的脸色发白,在经过凪和玲王时原本篡起的手有些无力地放下了。


他都知道了。


他们都只是你的玩物,备胎,自己也是。


而且,男人的直觉告诉他,


绝对不止这些人。


千切在走回宿舍的路上情绪崩溃地想到。


他心中的骄傲忽然就那么被击碎了。


而在这几天后,他病倒了。


这是绘心甚八告诉你的。


去照顾他。


这是他的原话。


你着急忙慌地拿着配好的药敲响了房门。


“千切我可以进来吗?”



……


后续为你和千切的对峙,

粮票糖果等皆可解锁。

[打算写一个长一点的合集,彩蛋的剧情我尽量不会影响到后续主线的发展,不会出现什么不看彩蛋就发现剧情看不懂了什么的]

(但为了整体体验感,看彩蛋我还是比较推荐的。(´◊ω◊`)


接下来我可能会写很多角色与你的剧情,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角色可以告诉我,会考虑加进去哒。
























































太古独角仙

【北信介×你】春天是精神病高发季节

       *抑郁失眠妹×情绪稳定北,又名猫与猫薄荷

       summary:我们的目标是,渎神



  1

  “昨晚睡得好吗?”

  

  “一般吧。”

  

  下午四点,排球部照常训练,你无精打采地回应北信介的关心,找了一个既不引人注目又离他最近的位置,听着有条不紊的指挥声和击球声,将脸埋在他的运动服中缓慢陷入沉睡。

  

  

  2

  跟随工作的父母从异国来到日本生活,这里的一切都让你感到不适应,...

       *抑郁失眠妹×情绪稳定北,又名猫与猫薄荷

       summary:我们的目标是,渎神



  1

  “昨晚睡得好吗?”

  

  “一般吧。”

  

  下午四点,排球部照常训练,你无精打采地回应北信介的关心,找了一个既不引人注目又离他最近的位置,听着有条不紊的指挥声和击球声,将脸埋在他的运动服中缓慢陷入沉睡。

  

  

  2

  跟随工作的父母从异国来到日本生活,这里的一切都让你感到不适应,陌生的同学,难以辨认的口音,住所附近的噪声和施工声令人精神涣散,再加上乍暖还寒的春天导致的一点轻微感冒,你被轻易地击溃了。

  

  然后北信介出现在你的眼前。

  

  课间的吵吵嚷嚷对于一知半解的你来说与麻雀叽喳声没什么不同,在这喧闹的氛围中,有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男生,安静地坐在暴风中心整理笔记。

  

  虽然他一言不发,但身上好似散发一种特殊魅力,轻易就能吸引一群人围在他身边谈天说地。

  

  你知道他叫北信介,转来的第一天来到办公室,他正平静垂着眼帘接受老师的安排,一眼就能看出是会上前阻止霸凌的那种正义使者。

  

  有不适应的可以去找北信介同学,老师这么对你嘱咐着。

  

  你昨晚只睡了三小时,勉强向他打了个招呼,蔫头耷脑跟在他身后进入新班级。

  

  转学以后,你融合不进随时可以来一段漫才表演的语言体系,也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想起老师的话,课间趴在桌上不自觉就会盯着北信介放空。

  

  地学书一定要放在世界史上,记笔记只用蓝黑两种颜色的笔,话题引到他身上后会认真直视那人的眼睛回答,眨眼的频率比常人要慢一些......你细数着他机器人般精准的行为,慢慢阖上眼。

  

  很久没有睡这么沉了,你惊讶发现北信介好像有安眠作用,看着他不慌不忙的行动,就好似身处于深山寂静平和的神社中,浮躁不定的心也会跟着慢慢和缓下来。

  

  紧接着你又做了各种尝试,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吃饭,图书馆坐在他身后,去排球部看他训练,实践证明离得越近效果就越拔群,这是什么雏鸟情节吗,你在心里唾弃自己这种变态的行为。

  

  北信介对此无动于衷,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精密人生,倒是他的队友一头雾水看着自家队长的习以为常面面相觑。

  

  “被疑似变态尾随犯盯上了还能这么镇定,不愧是北队。”宫侑心悦诚服。

  

  “不过犯人既不来搭话也不看比赛,总是倒头就睡,应该是安全的?”宫治试图分析。

  

  “那更奇怪了好吗!那家伙不会有什么怪癖吧,果然是个变态!”

  

  队长的双胞胎守护神决定出手,在转弯处将你一把拉进了漆黑的器材室。

  

  这是?校园霸凌?你脑中迅速闪现了各种反霸凌教育片和应对方式,假装镇静的按开灯,校园知名池面兄弟的脸出现在你面前。

  

  校园风云人物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你稍稍松了口气,眼神询问他们的来意。

  

  两人互相推搡着都不肯主动开口,你看了一眼腕表,在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宫侑终于抬起下巴,骄矜质问你,“你对我们队长有什么企图?!”

  

  企图,该怎么说呢,解释这一连串的情绪和来龙去脉实在太累,于是你简短总结,“想睡个好觉。”

  

  双胞胎大惊失色,对视一眼后涨红了脸对你警告道,“别做梦了!我们队长一心只有排球,你不要再打扰他了。”

  

  果然打扰到别人了吗,也许这两个人就是北信介不好意思直说而派来的,天大地宽,中间只有一个你,没有人有义务必须拯救另一个人,你沉默着点点头,绕开他们推门而出。

  

  看见你终于走远,宫侑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果然是变态。”

  

  “是呀,居然想和北队睡觉,高中这样不太好吧。”宫治一脸复杂,少见的与自家兄弟达成一致。

  

  今天也成功地保护了北队的贞洁,双胞胎放学兴高采烈奖励了自己一盒布丁,随后把你扔到脑后。

  

  

  3

  白天苍白又狭长,夜晚宁静而平和,你最近养了一个习惯,半夜成为兵库的一个游魂。

  

  与以前居住的城市不同,兵库是一个简单祥和的地区,没有喧闹的夜生活和霓虹闪耀的光污染,夜幕一旦降临仿佛马上就变了另一座城市。

  

  你自从第一次失眠的夜晚漫无目的在外游荡一圈后就爱上了这种感觉,窄小的居民区很快就能巡逻一圈,假装这个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

  

  万籁俱寂,沉默的夜里只有风声夹带着草丛中的蛐蛐叫声,与其在床上翻滚到天明,这样也不错,要是能碰见一个指引你去神秘世界探险的神仙就更好了。

  

  “你这是在,梦游?”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正挑眉看着你,是北信介同学。

  

  “有点失眠,出来逛逛,北同学你呢?”

  

  “鸟会跟着春天一起到来,帮家里人扎了一个稻草人放到地里,你好像经常失眠的样子,是生病了吗?”北信介想起你在学校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紧蹙。

  

  “经专家研究,春天也是精神病高发季节,”你勉强向他打趣道,“北同学就当我是发病好了,等这段时间过去就会好的。”

  

  “只有失眠的症状吗?还有没有别的?要不要带你去保健室看一看?”北信介正色道。

  

  “不要!!”你非常抗拒心理治疗这种向陌生人掏心掏肺的事情,这和扒光了你没有区别,“北同学不用管我了,我保证一定会好的。”

  

  “我在学校看到过几次你睡觉的样子,是在那里比较安心吗?”

  

  “不是,是离你越近睡得越好,可能北同学身上有奇异味道吧。”

  

  欸?北信介一本正经问诊的脸崩坏了一瞬,不自在地低头嗅嗅自己,当然除了衣服上的皂角味什么都闻不出来,因为这是你随口胡扯的。

  

  “那……”他下定决心,“那你就跟我一起吧,直到你病好为止。

  

  果然是热心使者,你的第一印象被完美验证,善良成这幅样子真的不会被欺负吗,你刚才没有把其他症状告诉他,除了失眠你的心里还一直压抑着一股破坏一切的戾气。

  

  你看着对面人畜无害的热心人,恶向胆边生,迅速垫脚亲了他一下后退回原位,接着无辜地对他说,“根据我的经验跟你越亲密效果越显著。”

  

  “哦,哦。”北信介似乎不知道该先擦脸还是先报警,僵在了原地,木呆呆地捂住自己通红的半边脸,半晌勉强接受了你的说法。

  

  你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冲他挥手告别,看着他僵硬的身形,内心嗤笑他自投罗网的行为。

  

  

  4

  你和北信介开始形影不离,也许他真的是哪路神仙转世吧,疗效显著到后来你只要听着他在耳边写字的沙沙声就能安心地睡个昏天黑地。

  

  你对北信介的骚扰从来是动手不动口,他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心里建设,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到后来只要你凑上脑袋就会主动伸手顺毛,自然到好像家里的猫凑了上来一样,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驯化了谁。

  

  比北信介的心路历程更精彩的是他的队友再次见到你的表情。

  

  宫侑第一个发现了跟在北信介身后进入体育馆的你,然后疯狂戳身边正在擦汗的宫治,“阿治快看!变态来了!!”

  

  “什么什么?哪有变态?”阿兰好奇地四处看,最后发现他指的是你这个人看上去一脸纯善的女同学,于是对他皱了皱眉,“阿侑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这样可不行啊,该让队长来教训你一下。”

  

  什么啊,宫家两兄弟懒得跟他解释,如临大敌地看着你紧靠在北信介身边。

  

  你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上次的事件纯属他们个人行为,真是多管闲事,真把自己当神明座下守护使了?

  

  你微微冲大家一笑,除了双胞胎没人看出你眼里的挑衅,一点就着的宫侑撸起袖子就要来教育你,被北信介严肃拦下,“阿侑,对女孩子要礼貌一点。”

  

  她是女孩子吗?她是魔鬼!

  

  宫侑蛋花眼哭戚戚地看着自家队长,结果队长今天相当冷漠,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祸国妖妃,国将不国啊,宫治哀叹着。

  

  你对众人打量的视线不为所动,理直气壮要求北信介把他不穿的队服给你,你要披着睡觉,他听话地拿了过来,耐心询问你是不是已经困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

  

  你摇摇头,余光看了一眼正伸长耳朵注意这里动向的两只笨狐狸,轻笑一声,微微抬头看着北信介优美脖颈线条上凸出的喉结,张口就咬了上去。

  

  立刻能感受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狠狠留下一个痕迹后满意退开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北信介长而密的眼睫疯狂颤动着,强行定了定神疑惑地询问你,看见你水光潋滟的嘴唇又立刻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你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自然地上手又揉了揉,张口就来,“试试这次能不能做个好梦。”

  

  不远处的双胞胎面如死灰,好像看着他们的神被亵渎了一样,你的恶意行为得到了极大肯定,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好觉。

  

  

  5

  北信介不光负责你的睡眠问题,也会积极带着你融入集体活动,不管是社团活动还是学习小组,你永远不用担心落单,每次当这时候他身上散发的圣光简直要闪瞎你,照得你心里那些阴暗因子无处躲藏。

  

  你越来越健康了,指生理层面。

  

  已到晚春时节,落樱纷飞,空气中暑气渐浓,你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能听懂大家的语言甚至学会了几句本地俚语,也很久都没有在半夜闲逛过。

  

  但是你对北信介的渴望却日益增长。

  

  他为什么总是一副悲悯淡然的样子,为什么那双琥珀瞳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为什么像祭典游行上供奉的雕像一样严肃。

  

  神啊,我大概要对你的转世灵童下手了。你在稻荷神社愧疚且虔诚地对主座的神仙再三道歉。

  

  北信介对你摩拳擦掌的计划一无所知,只欣慰地看着你越来越健康的精神,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你早就不失眠了。

  

  最近北神仙的情绪终于有了比较大的波动,当然与你无关,是因为他高中的最后一场春高比赛结束了。

  

  这是个好机会,你每天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完成排球部各项任务,知道排球对于他的意义有多大。

  

  天台是你们的固定心理咨询点,不过今天医生和病人调换了角色。其实旁人都是辅助,情绪到最后都只能自行消化,你在心里打着腹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北信介看见你来,熟稔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牵住你,眯眼感受着最后的春风。

  

  “今后我大概不会再打排球了。”他轻松开口与你谈起今后的计划。

  

  没想到他考虑如此长远缜密,你的一切安慰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你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座右铭“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于北信介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唯有敬佩。

  

  他看着你流露出的崇敬眼神,温和地轻笑出声,“最近忙着比赛的事情都忘记问你了,昨晚睡得好吗?”

  

  至少让正义使者成功一件事吧。你这么想着,全盘推翻了自己本来的计划,重重点了点头,“最近都睡得很好了,多亏有你。”

  

  “是你自己的努力,”北信介长舒一口气,“不过这病还真的是只有春天发作啊,看来其他季节我可以安心了。”

  

  “不过现在我又出现了新的症状。”你认真盯着他宝石般的眼睛。

  

  “什么?”

  

  “北信介同学的皮肤饥渴症。”你舔舔下嘴唇不好意思地说。

  

  北信介看上去比你更不好意思,眼尾泛起不正常的粉红,眼中振荡出一片片水波,他无措地摸了摸鼻子,“这个,等咱们毕业再说吧,现在有点太早了。”

  

  日本有不能早恋这种说法吗?你一头雾水。

  

  “可以亲亲但不能交往吗?”这里的风俗到底是开放还是闭塞啊。

  

  “我们不是一开始就交往了吗?”

  

  “什么时候??”你瞪大双眼,“那你以为我刚才是在说什么?”

  

  北信介看上去也被你弄糊涂了,但还是认真回答,“那天晚上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

  

  “至于你刚才的要求,阿侑和阿治早就跟我说过了,睡觉这种事,”提到那两个字他羞涩地放低了声音,“还是等成年了再做吧。”

  

  你要宰了那对双胞胎。

  

  

  —end—

  

  

MrStudy
那个瞬间的触感还在手中回响

那个瞬间的触感还在手中回响

那个瞬间的触感还在手中回响

三点一四

当你完全忘记了情人节这回事 - 2

你是一个来自中国的转学生,并没有受过“情人节送巧克力”这种文化的浸淫,而刚巧,这一年的情人节,和春节完全重叠了。


研磨

「写得不好的地方欢迎指正 > <」



从前几日起,你便觉得学校里隐隐弥漫着一丝快乐的气息。


起初,你权当这是从你愉快的心情中滋生出的错觉,毕竟,这里的除夕夜又不是二月十四号。但二月十四号,听起来又似乎是个十分熟悉的日子。


直到你某天打开网购软件,发现铺天盖地的节日营销宣传,内容除了关于春节,还有不少是关于情人节的。此时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年这两个节日是同一天吗?


当然,作为单身人士,意识到这个巧合后你也只是惊讶......

你是一个来自中国的转学生,并没有受过“情人节送巧克力”这种文化的浸淫,而刚巧,这一年的情人节,和春节完全重叠了。


研磨

「写得不好的地方欢迎指正 > <」



从前几日起,你便觉得学校里隐隐弥漫着一丝快乐的气息。


起初,你权当这是从你愉快的心情中滋生出的错觉,毕竟,这里的除夕夜又不是二月十四号。但二月十四号,听起来又似乎是个十分熟悉的日子。


直到你某天打开网购软件,发现铺天盖地的节日营销宣传,内容除了关于春节,还有不少是关于情人节的。此时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年这两个节日是同一天吗?


当然,作为单身人士,意识到这个巧合后你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多想什么。在往年,这天就算不是除夕,也是春节的前后档口,除了走亲戚就是待在家里解决剩余的年夜饭,要不然就是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写寒假作业。


更何况,春节的快乐可是鲜少有其他节日可以比拟的,虽然今年因为家中繁忙,你无法回国与父母团聚,但与楼里结识的其他留学生邻居们一同过节,对你而言依然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所以,这个节日重叠事件只在你脑中盘旋了一瞬,便烟消云散了。


直到十四号当日,当你的朋友们发现你送给她们的礼物,是你亲手包的饺子而非巧克力后,才后知后觉,你们可能曾在关于“节日礼物”这个话题上进行过多次跨服聊天。


“好嘛,我真的忘记了。”你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包的饺子也很好吃哦。”


朋友们调侃了你几句便原谅了你,又给你送上了她们各自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有的甚至是亲手做的,被精致漂亮的包装纸细心包裹着,你在越发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一个一个放在书包里面摆好。


“早上好。”正忙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抬头,看见研磨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停在了你的桌子前。你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正当你在思考这是哪个牌子的洗衣液时,你注意到今天研磨的衣服被熨烫得格外板正,连衣服扣子也一丝不苟地全部扣上了。


研磨瞥了一眼你的书包,从敞开的拉链里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巧克力堆。


“研磨今天来得好早啊。昨晚没有熬夜打游戏吗?”


“没有。”研磨摇了摇头,将视线从书包移到了你的脸上,“昨晚睡得很早。”


“好难得哦。最近新游戏发售,我还以为你会玩很久。”你低头,从书包里翻找着作业和书本。研磨的视线又跟随着你的动作重新回到了你的书包里。


看起来还不少。


有一个包装还非常漂亮,说不定还是本命巧克力。


研磨的心脏忽然紧缩了一下。


“嗯……昨晚没怎么玩。”


你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不自觉地开始思考,研磨身上的香味你并不熟悉,不像是洗衣液能洗出来的味道,至少不在你已知的洗衣液的范围里,倒更像是正儿八经的香水喷出来的。


早课前安逸的几分钟很快就被闲聊带走了。见快要上课了,研磨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便开口问道:“研磨今天身上好香哦,不会是喷了香水吧?”


对面的人动作停顿了一下:“○○ 觉得好闻吗?”


你点了点头。


研磨便走回了座位上,并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他的脸上似乎泛着淡淡的粉色,你不确定是不是你的错觉。


早课开始了。研磨打开课本,平静地看着前面的黑板。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兴许是因为归心似箭的缘故,今天过去得格外快。你一边哼着放学的铃声一边收拾书包。不知何时,研磨静悄悄地站到了你的身边。


“……○○ 要回去了吗?”


“是呀。”你背好书包,愉快地冲对方挥了挥手,“明天见啦。”


研磨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再次确认道:


“没有忘记给我什么吗?”


“……啊?”你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呀……”


“……连义理也没有吗?”研磨罕见地对你露出了有些失望又难以置信的生动表情。你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好再次问道:“什么?”


“今天是情人节,你给很多人送了巧克力,为什么只有我没有?”


你这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我没有给任何人送巧克力,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研磨盯着你的书包,对你的说法并不信服。


“早上我看到了,你书包里有巧克力。”他慢慢地说道,“很多个。”


“啊——那个是大家送我的啦,我们今天交换了礼物。”


“……那——”研磨停顿了一下,


“你在准备和别人交换礼物的时候,没有给我准备吗?”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像是在撒娇。


“这个……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耶。”你努力地解释道,“我只记得今天是春节……知道吗?就是中国的新年,所以大家说礼物的时候我以为她们在说……总之,我给她们带的是我包好的饺子。如果研磨想吃, 我明天也给你拿一点!”


金黄色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瞳孔,让你对他的神色有些看不真切。你感觉面前好像站了一只神色平静的三花猫,看起来对一切都漫不经心,毛茸茸的尾巴却在不断地扫着你的手背,试图把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且因为你太久没有进行投喂,尾巴来回拍打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你的手腕缠住了。


你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研磨这么想吃巧克力吗?”你打开书包把今天的战利品都亮了出来,“我今天收到了很多个,我们可以一起吃。”


你第一次在研磨脸上看到了类似无言的表情。他的嘴巴抿了抿,又张开道:“这是别人送给你的。”


他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可以把别人送给你的东西再送给我,那样不算礼物。”


你缓缓地点了点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面前的人的反应让你觉得非常有趣,你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研磨是想要我的巧克力?”


“嗯。”对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你被这副真诚的态度弄得脸上发热,打消了继续开玩笑的念头,开始想方法找补:“我是真的忘了呀,研磨,明年再给你好不好?”


研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很明显对这个提案没有任何兴趣。


你只好开始思考别的办法,放学后去买?可是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都是晚上了,还买得到吗?或者现在去学校超市买?……你一边绞尽脑汁一边不抱希望地翻找着自己的口袋和包包,企图找到什么来一解燃眉之急。


忽然,你摸到了一颗糖果。你拿到面前定睛一看,居然还是巧克力夹心的。你觉得侥幸又忐忑,连忙双手捧着糖举到了研磨面前:“我身上只有这个了,可以吗?”


研磨盯着你手心里的东西看了看,没作声,你只好安抚道:“我今天身上和巧克力有关的东西只有这个了,明年一定会好好准备再送给你的,好不好?”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就在你认为又要被拒绝而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研磨忽然把右手盖了上来。你惊了一下,又听到对方开口问道:


“所以你今天没有给任何人送巧克力?”


你努力忽略着手心里传来的热量,忙不迭地点头以表真心:“没有!我什么都没带!我都不记得情人节这件事!唯一的巧克力就给了研磨你了。”


研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依然没有转开盯着你的那专注的视线。你被他看得浑身发热,掌心里对方的手不知为何仍旧没有挪开。研磨在干什么呢?这算是牵手了吗?你胡乱思索着,有点不敢和这样具有侵略性的视线对上眼。研磨是这样的人来着吗?


研磨眯起了眼,似乎接受了你的说法,手指轻轻一勾,在你的掌心里若有若无地挠了一把,带走了他的奖品,认真说道:“谢谢,下个月白色情人节我会回礼的。”


“啊,不用,这就是一块糖而已……”你觉得有点愧疚,抓了抓脸,“对不起哦,研磨,让你白白期待了……”


“没关系。”研磨看起来像一只餍足的猫咪,温柔而慵懒,“我原谅你。”





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你有点担心排球部的二传手部活时心情会不会不好。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研磨发挥得非常好,是周围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种好。


一脸了然的黑尾在回家路上八卦了起来:“你是不是收到她的巧克力啦?”


“嗯。”研磨的脸上依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嘴角却翘了起来。


不只是收到了,而且是唯一一个收到的。虽然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情人节只给一个人送巧克力”是多么暧昧的一件事情。


那就在一个月以后的白色情人节再告诉她吧。


工藤新一声不吭

【排球乙女】金毛狐狸的青春恋爱物语会迎来HE吗

宫侑X你/部分宫治

一点口不对心的男高恋爱故事,甜酸掺半

正文6.7k,隐藏结局3.4k


  

  01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又一次给宫侑送了超大份便当后,宫侑忽然问我。

  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我,半挑着眉毛,大概是知道他做这个表情很吸引我,所以宫侑一向不吝于向我展示他的帅气。

  我慢吞吞停下收拾便当的动作,盯着他看。宫侑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斑,我眯了眯眼睛,给出了答案:

  “是的。”

  大概是没想到我回的这么果断,宫侑大口嚼米饭的动作凝固了一下,他的脸颊因为塞满了米饭变得鼓鼓的,很可爱。

  “那么,要不要和我交往?”就像...

宫侑X你/部分宫治

一点口不对心的男高恋爱故事,甜酸掺半

正文6.7k,隐藏结局3.4k


  

  01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又一次给宫侑送了超大份便当后,宫侑忽然问我。

  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我,半挑着眉毛,大概是知道他做这个表情很吸引我,所以宫侑一向不吝于向我展示他的帅气。

  我慢吞吞停下收拾便当的动作,盯着他看。宫侑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斑,我眯了眯眼睛,给出了答案:

  “是的。”

  大概是没想到我回的这么果断,宫侑大口嚼米饭的动作凝固了一下,他的脸颊因为塞满了米饭变得鼓鼓的,很可爱。

  “那么,要不要和我交往?”就像他轻浮的表情一样,宫侑轻飘飘抛出了更轻浮的话语。

  我觉得他可能在耍我,像是和宫治打赌输了所以要和第一个碰见的女生告白之类的,但是我的目光在他饱满的胸肌、肱二头肌、大腿肌上流连了一下,又看了看他帅气的脸蛋。

  我完全不吃亏……对吧?

  就算只是个恶作剧、大冒险之类的,我也完全不吃亏……对吧?

  所以我迅速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在这一天,我和稻荷崎排球部超高人气的二传手恋爱了。


  02

  我和宫兄弟勉强也可以称为幼驯染。

  国中搬家后,我们一直住在同一条街。这一片和我们同龄的小孩不是很多,再加上附近只有一个空地较大的公园,自然而然就慢慢变得熟络。

  相较于大人之间的客套和礼尚往来,宫兄弟的表现就直白的多,尤其是宫侑,在听宫阿姨说让他俩以后多带我一起出去玩后,基本把脸臭写在了脸上。

  第一次见面,他就用一种我绝对听得到的音量和一旁长的一模一样的宫治吐槽:“好麻烦,她看上去就好无聊,我们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玩啊?”

  当然,那时候我还分不清宫侑和宫治。只觉得这两个小孩长相和内心完全颠倒了啊,一连串脏话都要脱口而出了,但是再看了眼他们的脸,愤怒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真的很帅来着。

  我想,我是个颜狗这件事在本章的开头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之所以说我和宫兄弟是半路出家的幼驯染,一方面是认识他俩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国中一年级了,彼此都过了两小无猜的那种状态,而且我也很难想象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人需要拥有一颗多么顽强的心脏;另一方面是我们其实大部分时间也玩不到一起,在把社团当做兴趣的一众小孩当中,宫兄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们的排球训练几乎占满了大部分的时间。

  我早上起床,他们已经去排球部晨训了;我中午午休,路过宫侑教室看见他在教室里颠球;我晚上放学,他们还留在排球部自主加练。

  偶尔假期,我在公园看见他俩,竟还是在玩球。我大为震惊:“难道你们是什么排球精变的吗?”

  宫侑吐槽:“排球精是什么啊?太难听了,好歹也是排球妖怪吧!”

  宫治说:“都没差啦猪侑。”

  然后两个人立刻因为口角转身扭打在一起。

  “啊,”我说,“原来这就是学校里传的双胞胎乱斗吗。”

  “不要用这种看猴的语气啊!”从两个打架的人里传来不知道谁气急败坏的声音。


  03

  和宫侑谈恋爱的第二天,我照常准备了一份超大份的便当,特意在课间提着去宫侑的教室。

  宫侑受到教室诸多人惊叹的目光,一脸你超爱我的表情拉着我和宫治一起去天台吃饭。

  “不对啊?交往之前你就会给我送便当吧,怎么感觉和之前完全没差啊!”宫侑吃到一半发现了盲点。

  “当然不一样。”我指了指便当米饭上用番茄酱画的爱心,面不改色道,“今天的可是「超无敌爆好吃亲亲女友便当」啊!”

  宫侑信了,我看见他努力往下压却已经翘出天际的嘴角。

  看得一旁的宫治一口饭不上不下,紧接着立刻把复杂的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立马转头假装不知道。

  这份超无敌爆好吃亲亲女友便当,啊,原谅我厚颜无耻起了这个名字,宫侑真的超吃这一套的。实际上这份便当没有一样东西是出自我手的。炸鸡——是便利店的,香肠——是速食的,就连米饭都是从饭团里扒拉的。唯一真的能算的上手作的大概就是中间那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了吧……

  宫治很挑,宫治光是看就知道这份便当是什么货色。

  但宫治很坏,宫治不说,然后幸灾乐祸地看他的兄弟犯蠢。

  “下午稻荷崎和比吕高校有练习赛,你会来看的吧?”午饭结束,宫侑问道,理所当然的态度。

  “男朋友的比赛,你哪一次比赛我没到场?你的应援扇更新了七次七个版本我一个不落。”当然,宫治角名北的我也一个不落,没办法,排球部盛产美人这件事我在入学当天就知道了。

  午休快结束了,于是三个人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教室。宫侑和宫治两个人在前面拉拉扯扯地往前走,时不时拌几句嘴。我提着便当盒跟在他们后面。

  快到教室的时候,宫侑好像才想起我在后面,随意和我挥了挥手,就转身回教室了。


  04

  下午因为临时被老师叫走帮忙,我赶到排球馆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稻荷崎的排球部一直声名在外,更何况今年还有高校排球界最强双胞胎之称的宫兄弟,观众席上基本都坐满了结伴而来的学生们。

  我堪堪在后排找到一个位置,忽然察觉整个场馆都安静下来了。

  是宫侑在准备发球。

  他的毛病向来很多,发球的时候不喜欢听见多余的声音,奈何也确实有那个实力,所以从教练到观众都默认了这件事。

  万籁俱寂的场馆中,金发的二传手抛球,助跑,跃起,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鼓出暴力又美丽的弧度,随着他挥臂拍下,那颗排球便向炮弹一样重重砸进了对方的场地。

  稻荷崎:比吕高校第一局,宫侑开场发球得分。

  身边爆开人群的欢呼声。

  我看着和双胞胎兄弟撞肩的宫侑,微微有些失神。

  说起来,我和他们国中同校了三年,虽然一直很欣赏他们的脸,但真正对宫侑动心还是今年春高的赛场上。

  也是他在跳发球的某个瞬间。

  东京体育馆的顶灯更高、更大、也更亮,但宫侑起跳的身影毫不逊色,甚至跟顶灯重叠的那一刻,我分不清那是灯片照射的光,还是他本身让我觉得无比耀眼。

  那一刻,他是势不可挡的。

  也在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稻荷崎和比吕高校的训练赛没有悬念地以2:0结束。

  比赛散场后,我逆着人流走到球场边。

  刚经过比赛的球员们热气腾腾地做着拉伸。宫侑一边压腿一边抬着头四处张望着,看到我,他眼睛亮了亮:“原来你在啊。”

  “也太不起眼了吧,”宫侑说,“我找半天都没看着你。”

  “……啊,我来晚了,在最后一排来着。”我递水的动作顿了顿。

  宫侑接过水,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来的更快的是宫治从身后的飞踢:“我说你怎么老在比赛中途东张西望,给我认认真真打啊!”

  宫侑额头崩起一个愤怒的十字,把水杯扔了扭头就和宫治掐在一起:“我有在认真打啊!你才是今天发球失误太多了吧!而且那么弱的学校,一眼能看到头的结局,随随便便就能打赢吧!”

  双胞胎在地上扭作一团。

  排球部的人大概都见怪不怪了,各自在原地做着拉伸,没多投过来几个眼神。只有角名伦太郎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他俩。

  这是在干啥?好歹等我走了再打啊,接下来我要干什么,等他俩打完吗?

  “那个……”

  我试图引起宫侑注意。

  引起宫侑注意失败。双胞胎没一个人理我。

  在原地尴尬地站了会,唯一靠谱的北前辈此时被教练喊走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默默捡起地上的水杯走掉了。


  05

  说起来,宫侑不是第一个说我不起眼的人。

  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没有突出的特长,也没有突出的成绩和突出的性格。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所以我经常被人说是路人甲、不起眼、大概在很多年后同学会上会被称作“那个同学”的程度。

  我倒也没有觉得不好,天天从家到学校,两点一线地跑着,平平淡淡也有平平淡淡的快乐嘛。

  直到遇见宫兄弟。

  面对和我截然不同的同级生,会产生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宫侑和宫治很爱排球。爱到如果问他们世界末日你只能选择三样东西都会听到排球两个字的可怕程度。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对社团活动拥有这种超额的执着和热爱,所以忍不住开始偷偷观察他们。

  宫治比宫侑先注意到:“你在干嘛,痴女吗?”

  “总有一天你俩会耗尽我对你们容貌上的滤镜。”我默默把放在他们位置边上的运动饮料又收了回来,无语道。

  宫治没有说话,眼神十分明显地落到了我怀中的饮料上。

  我被盯得受不了,只好又把饮料掏了出来。

  “哦是饮料!”眼尖的宫侑不会放过兄弟手上的任何东西,立刻咋咋呼呼从远处跑了过来。


  随着认识两兄弟的时间变长,我渐渐变得能分得出他们哪个是宫侑,哪个是宫治。

  他们是共享DNA的双胞胎,是排球上无往不利的搭档,但也是与众不同的个体。宫治更稳重温和一点,当然,这个仅仅是比较宫侑而言。而宫侑虽然是哥哥,却会是更幼稚的那一个,他的情感,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来得更热烈。

  渐渐地,我的目光无法从宫侑身上挪开了。

  大概人总是会被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吸引吧。

  所以,当宫侑问我要不要谈恋爱的时候,我才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06

  和宫侑变成恋爱关系后,我的行程从两点一线变为了三点一线,放学后经常会跑到排球馆待着。

  今天轮到宫侑和宫治打扫场地,不过双胞胎照例扫到一半不知道跑哪里打架去了。我早见怪不怪,索性也没剩多少,干脆直接把剩下的工具归还到器材室。

  刚清点完数目,我听到身后器材室的门被轻轻掩上。

  一具热气腾腾的身体从后面靠近我,宫侑把下巴搁在了我的脑袋上,声音是他一贯轻浮又黏腻的关西腔:“原来你在这里——”

  “马上就数好了。逃值日的人请不要这时候来捣乱。”

  宫侑哼哼了两声,我猜他是下意识想反驳,但又实在理亏。在带着潮热气息的怀抱里,我难得享受了一会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头顶老式电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要不要kiss?”过一会,宫侑忽然问我。

  “……什么?”我脑袋一时被这个突然的话题搞懵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来试试嘛。都谈了一个多星期了,总该干点男女朋友间该干的事!”宫侑的声音带了点跃跃欲试,他大概以为我的沉默是迟疑,主动带过了我的身体,俯下身来,我只能看见迅速靠近的棕金色瞳孔,然后是嘴唇上对方湿润又柔软的舔砥。


  在这个炎热的夏日的午后,昏暗又密闭的器材室里,我和宫侑接吻了。

  

  紧紧贴在一起的皮肤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我分不清是他传递过来的热意还是我自己在发热了。

  感觉脑袋变成了浆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门外有人想要进来,然后是宫治的声音:想也知道那家伙不会偷偷一个人在器材室干活,这里就不用进去找了吧。

  然后外面的脚步声慢慢走远,我悄悄松了口气。

  宫侑似乎注意到我的走神,不满地用牙齿不轻不重咬了下我的嘴唇,膝盖挤进了我的腿间,更进一步加深了这个让我头脑发晕的吻。

  这个吻维持了多久?一分钟?三分钟?

  我不知道,只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彼此都轻轻喘着气,宫侑和我对视了一会,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原来这就是kiss的感觉,也、也不怎么样嘛。”宫侑小声嘟囔了几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我在原地等脸上的热度降下来,没看见宫侑转过身时通红的耳垂。


  07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宫侑约我在下个金曜日一起去隔壁县的夏日祭夜市。

  算起来,这个开始得很突然的恋爱居然也谈了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毕竟是排球部的主力,宫侑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社团活动之中,之前的相处时间除了午休和放学,也基本上都是在排球馆里一起度过的。

  所以,收到这个邀请我还是很开心的,提前了一周开始准备,当天特意化了一个同班化妆特别厉害的小泽传授的、据说对男生杀伤力百分百的初恋妆,甚至还特意向姐姐借了香水。

  宫侑看到今天的我,会露出什么反应呢?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我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但是宫侑并没有按时出现。

  刚过约定时间的时候,我还只以为宫侑又迟到了。他向来时间观念不强,我见过很多次早课时他狂奔着冲向教室的样子。

  但是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没有看到宫侑,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被耍了。

  难道莫名其妙地告白,就是为了今天让我白高兴一场吗?

  偏偏天公不作美,在我心情不妙的时候,又下起了雷阵雨,周围的游客大多和我一样猝不及防,慢慢陆陆续续走掉了。

  我本来也想一起走的,今天穿的是一条及膝的裙子,下雨之后开始发冷。但是站起来准备离开时我又想,万一宫侑真的只是迟到了,他过来会不会找不到我?

  于是我又在约定的公交站牌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漫长到把满腔的期待一点点磨灭了。

  快九点的时候,从远处跑来了一个身影。

  一把伞撑到我的头上,来的人气喘吁吁:“喂,你是笨蛋吗?至少找个躲雨的地方啊!”

  我抬头看来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站在我面前,半响,憋出了一句话:“那个,如果我说我是宫侑你信吗?”

  “治君,这场雨还不至于把我的脑袋淋坏。”我看着他银色的脑袋,如实说道。

  宫治烦躁地挠挠头,“感觉十秒前说出那句话的我脑子被猪侑踢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看上去好过一点。”

  我缓慢地摇摇头:“侑呢?”

  “……他下午感冒了,然后被北前辈赶回家睡觉了。”

  “所以完全把我忘在脑后了吗?哪怕连发个消息都没有?”看着沉默的宫治,我拔高的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对不起,治君,我不是在和你发脾气。”

  “我知道。”宫治说,他把伞往我这边倾了倾,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08

  周一的课间,坐在前桌的小泽转过头碰了碰我的胳膊:“周五的约会怎么样,我的化妆技术是不是很赞?”

  “虽然约会不怎么样,不过你的技术真的很赞。”我肯定了小泽的技术,虽然到最后只有我自己欣赏到了。

  小泽的表情有点奇怪,“喂……”她示意我看窗外:“他是来找你的吧,不出去吗?”

  小泽指的是今天早上第八次狗狗祟祟路过我教室窗外的宫侑。

  “啊,是来找的吗?谁知道呢。”我的头一动不动,没有多给一个眼神给窗外偷偷看我的某个金色脑袋。

  小泽看着我,忽然抖了一下:“总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很可怕。”

  “哈哈,怎么会呢。”我面无表情笑了两声。


  不过午饭时间我倒没有特意去避开他们,还是拎着便当去了之前三人固定吃饭的天台。

  打开门后宫治已经在往常的位置上坐着了,我想了想,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宫治已经开吃,看着我的脸色,默默把他饭盒里的玉子烧夹了一块给我。

  我们俩默不作声地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一时间空气里安静到只剩下细小的咀嚼声。然后姗姗来迟的宫侑哐一声打开门,看了看我俩,一屁股坐在我和宫治中间。

  我进食的筷子没有停下。不过即使我没有和他对上视线,余光里也一直能看到他不停在看我。

  等便当吃了一半,宫侑终于忍不住了:

  “今天没有女友便当也就算了,怎么还不理我啊!我明明一直在看你,你也看到了对吧!”

  他说话还带有点鼻音,听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没有被那张帅脸动摇:“如果没记错的话被放鸽子的人是我吧?”我说,“周五感冒睡着了就算了,姑且体谅一下没有做好健康管理的人,但周末我也没收到任何解释。侑君,难道该质问的不应该是我吗?”

  “……”宫侑的气焰马上弱下去,“周末出了点意外嘛。”他的手放在口袋里,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整个人像只大狗狗一样凑到我身边,“而且只是一次夏日祭而已,我们可以下次再去嘛!”

  只是一次夏日祭吗?

  我忽然有口气堵在胸口。一瞬间想到了每个击退我的瞬间:每次走在一起时他无意间把我落在后面的身影、他像抱怨一样地说你也太不起眼了吧,以及,他在比赛结束后说的那句: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比赛有什么意思,随随便便打打不就好了吗?

  如果拿人和比赛类比,我也是那种一眼就看到头的人吧?所以,从提出交往,到和我的第一次约会,也都是随意的、好像从未被放在心上一样的吗?

  我转头和宫侑对上视线,他睁着那双总是会动摇我的眼睛看着我,大概是理亏,于是又对我露出了那个很帅、很帅的表情,企图在我这里蒙混过关。

  宫侑向来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看着他想。

  但是,他真的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09

  我是喜欢宫侑的。

  不仅仅是那张帅脸,亦或是饱满的胸肌、大腿肌什么的。

  我喜欢他整个人,喜欢他那颗闪闪发光的心,喜欢他一往无前的勇气,喜欢他对排球持久的热爱与执着。

  即使他也有许多小缺点。

  即使他自大、嘴臭、不在乎除了他感兴趣之外的一切。

  我也还是喜欢他。

  但我同时又是个胆小鬼。

  天天把他的帅气挂在嘴上,好像只是一个轻浮的家伙,好像只是随随便便答应了交往。

  好像这样就不会受伤。

  我捂了一下眼睛,没有掉眼泪,因为眼泪早在一个人等在车站的时候偷偷流过了。


  胆小鬼也是有自己自尊的。


  于是,在宫侑瞬间飙出的蛋花眼和宫治吓掉的饭团中,我很冷静地说:“侑君,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END.

  


  隐藏结局:有反转啦,是3k的宫侑视角和宫治视角,宫侑其实是先喜欢上的那个吼吼~点击就看不会说话的金毛狐狸痛失老婆+一点宫治偷家。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带着嘴臭的金毛狐狸向大家走来了!

  看番的时候真的觉得侑的嘴巴很臭啊!!!这是什么嘴臭又可爱的男高中生。这种男高中生就很适合虐一虐(不是)嘛!

  一开始是完全宫侑主场的,但是……双子丼什么的……大家懂吧……于是在隐藏结局里忍不住加上了阿治的场合,嘿嘿。然后看看热度,或者手感,大概会之后再写一篇成年后的,看看能不能搞修罗场的说。

  老样子希望大家多多红心蓝手评论!这样我会很开心的!~

  


  

suika呀

【牛日】称呼

all日向汤底,不喜误入。

ooc我土下座。


>>>短

>>>一发完


  1.

  情侣之间总会有很多昵称,什么宝贝小心肝,又或者是亲爱的,最差也是老公老婆挂嘴边。

  

  可日向翔阳和牛岛若利之间,几乎没有这种情况,日向翔阳就不说了,他虽然是个捧场王,但嘴上基本上没怎么变过。撒娇的时候会甜腻腻来句牛岛前辈,情到浓时喊若利,生气了就牛岛若利四个字喊得震天响。

  

  更别提牛岛若利,他刚交往的那几年一直是连名带姓喊日向翔阳,到了后面会喊日向,听起来和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前辈没什么差别,甚至不如宫侑的一句小翔阳来得腻歪。

  

 ......

all日向汤底,不喜误入。

ooc我土下座。


>>>短

>>>一发完


  1.

  情侣之间总会有很多昵称,什么宝贝小心肝,又或者是亲爱的,最差也是老公老婆挂嘴边。

  

  可日向翔阳和牛岛若利之间,几乎没有这种情况,日向翔阳就不说了,他虽然是个捧场王,但嘴上基本上没怎么变过。撒娇的时候会甜腻腻来句牛岛前辈,情到浓时喊若利,生气了就牛岛若利四个字喊得震天响。

  

  更别提牛岛若利,他刚交往的那几年一直是连名带姓喊日向翔阳,到了后面会喊日向,听起来和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前辈没什么差别,甚至不如宫侑的一句小翔阳来得腻歪。

  

  这些原本两个都感觉没什么,直到某天一起去参加友人的婚礼,才发现不对。

  

  那场婚礼十分温馨甜蜜,新郎喝到两颊泛红,握着酒杯嘴里还在念叨:“我们家宝贝啊,真的是天使,能娶到她就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日向翔阳也开心,问:“您对妻子的称呼很甜蜜呢!”

  

  新郎笑得更开,他转头看向正在和朋友聊天的妻子,说:“她啊,真的是我最珍贵的宝藏。”

  

  所以才会喊宝贝,才会毫不保留称叹为天使。

  

  日向翔阳明白这个道理,他看了眼正在认真吃饭的牛岛若利,戳了戳人,小声说:“牛岛前辈,你好像从没这么称呼过我。”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要无理取闹,日向翔阳不会认为牛岛若利不喊自己宝贝,那自己就不是他的宝贝了。虽然有点绕,但日向翔阳比谁都清楚,自己在恋人心里的地位。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牛岛若利那么古板一人,绷着脸喊宝贝是什么样子。

  

  捉弄人的心思起来了就压不下去,日向翔阳笑嘻嘻盯着牛岛若利看,嘴上继续不饶人:“喊一声嘛,若利君?”

  

  牛岛若利刚夹起块肉往日向翔阳的碗里放,他呆呆想了会,像是读报纸那样硬邦邦吐出两个字:“宝贝。”

  

  啧。

  

  日向翔阳觉得,这宝贝俩字一点感觉没有。

  

  

  2.

  对于称呼的执着到此结束,日向翔阳没有再继续,他也照样牛岛若利和若利君轮轴喊。

  

  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刚开始日向翔阳想逗牛岛若利是颗小石子落湖面,那么后续发生的事就是不停扩散的涟漪,搅得牛岛若利心神不安。

  

  在一次AD和黑狼的比赛上,日向翔阳完美接起了牛岛若利的扣杀,随后从AD众人手中夺来一分。日向翔阳兴奋得嗷嗷喊,一蹦三尺高直往自家队友怀里冲。

  

  团宠的力量不可小觑,他才蹦起来,身边就咻咻咻冲来好几个。木兔光太郎一把搂住日向翔阳的腰把人抱自己身上,嘴里还喊着:“宝贝徒弟太帅了!”

  

  宫侑不甘示弱,从后边给日向翔阳来了个环抱,脸和脸都贴到了一块,喊:“啊要被小翔阳帅死了!”

  

  佐久早圣臣没去,他等几个人闹完之后,再拍了拍日向翔阳的肩,表示夸奖。

  

  这几个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站在网另一边的牛岛若利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喝了口水,盯着正笑到傻乎乎的日向翔阳,不知道想些什么。

  

  几秒钟后,牛岛若利问影山飞雄:“影山,你喊日向什么?”

  

  影山飞雄“啊?”了声,说:“那个呆子还能喊什么,不就是日向吗?”

  

  喏,喊了呆子。

  

  牛岛若利沉默了,他想起来及川彻对日向翔阳也有独特的称呼,小不点。怎么一个个听着都比他的要亲密,牛岛若利不是很理解,有点不爽。

  

  毕竟男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吃醋这种事情,再迟钝也会发生。牛岛若利现在就吃醋了,于是他在下一个球又被日向翔阳接住时,隔着网对人来了句:“接的不错。”

  

  宝贝这两字还是没说出口,没办法,牛岛若利认为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哪怕是再吃醋,现在日向翔阳也是自己的对手。比赛场上,没有恋人,只有胜败。

  

  但赛场下,那就另当别论。

  

  比赛结束之后,两队按照惯例干饭,日向翔阳去了趟巴西,酒量见长,话痨的能力更是好几倍增加。不过他长得可爱,说话也是听着就让人开心,不一会宫侑就被逗到笑个不停。

  

  他笑着就往日向翔阳怀里扑,抱着人揉头,喊:“我的小翔阳,你真是个宝贝!”

  

  牛岛若利一胳膊将两人分开,然后把日向翔阳锁进自己怀里,说:“我的。”

  

  他表情正经,丝毫没有要吵架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个宝贝,是他的。

  

  

  3.

  聚餐结束之后,日向翔阳赖着不肯去洗澡,非要在沙发上玩。

  

  牛岛若利拿他没办法,只能把人抱起来,一件件衣服往外扒。正值冬天,衣服穿的厚重,日向翔阳又不老实,好半天才脱到只剩件T恤。

  

  眼见就要搞定把人送进浴室,日向翔阳突然闹起来了,他胳膊一伸,勾住了牛岛若利的脖子,开始撒娇:“不想去,好冷,想睡觉!”

  

  牛岛若利也不烦,依旧耐心十足:“不会洗很久,我陪着你,不会冷。”

  

  日向翔阳“哎”一声,脑袋直往牛岛若利心口蹭,他哼唧唧着:“若利真的好像大家长,我好像在和老古董谈恋爱。”

  

  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从不肯洗澡转换到这里的,牛岛若利只当他是酒后吐真言。

  

  “我会改的,先去洗澡。”牛岛若利点点头,然后双手穿到人胳膊底下,把人整个稳当当抱起,带进浴室开始洗澡。

  

  洗着洗着日向翔阳又不老实了,他和牛岛若利其实好些天没见了,各自都是事业狂,忙起来就什么都忘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还在浴室,血气很容易上涌。

  

  日向翔阳抱着牛岛若利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牛岛若利又亲回去,手也扶住了人后脑勺,日向翔阳那一脑袋的橘色头发被水打湿后手感非常不错,牛岛若利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软软的,像毛绒小狗。

  

  他突然想起那天婚宴上那位新郎说过的话。

  

  “是我的宝藏,是我的天使。”

  

  

  4.

  日向翔阳再也不胡闹了,他甚至有点后悔。

  

  那天在浴室,在卧室,牛岛若利像是疯了。明明表情毫无变化,嘴上的称呼却变换个不停。

  

  他动一下喊一下。

  

  “宝贝。”

  

  “亲爱的。”

  

  “心肝。”

  

  日向翔阳腰要断了,可他不服输,来了句:“老公。”

  

  然后三天没下床。

  


唯南

[all日向]日向翔阳说他结婚了

治日汤底

主要出场人物有研磨/及川/影山/宫侑

时间线满混乱的请见谅

呃,蛮多私设的

全文7k+

ooc谨慎食用

  

正文:

  “那个,大家,我和治结婚了。”笑得一脸幸福的日向翔阳对着众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那刻着看不清的字符的银色素圈,在包间顶灯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吵吵闹闹的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埋头专注于吃饭的影山,非要和牛岛拼酒以示自己比牛岛强的星海,还有嫌弃人多担忧有细菌而躲在一边的佐久早,几乎所有人在日向翔阳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抬头看向他。然后似乎都被戒指反射出的光芒刺到了眼睛。随即明白了日向为什么要在休假的第一天把在东京相熟的朋友们叫出来聚餐。...

治日汤底

主要出场人物有研磨/及川/影山/宫侑

时间线满混乱的请见谅

呃,蛮多私设的

全文7k+

ooc谨慎食用

  

正文:

  “那个,大家,我和治结婚了。”笑得一脸幸福的日向翔阳对着众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那刻着看不清的字符的银色素圈,在包间顶灯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吵吵闹闹的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埋头专注于吃饭的影山,非要和牛岛拼酒以示自己比牛岛强的星海,还有嫌弃人多担忧有细菌而躲在一边的佐久早,几乎所有人在日向翔阳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抬头看向他。然后似乎都被戒指反射出的光芒刺到了眼睛。随即明白了日向为什么要在休假的第一天把在东京相熟的朋友们叫出来聚餐。

  “新婚快乐”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听声音大概是牛岛,然后是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现场又热闹起来,有人笑着打趣日向瞒的够好,有人揶揄这个新婚的家伙。所有人都是日向翔阳的朋友,至少在这一刻。

  黑尾铁朗看着坐在斜对角的日向遥遥地向他敬了杯酒,然后又看了看在座的人。

  装的还真像“朋友们”呢。他漫不经心的想

  

  及川彻——[何止十年]

  在日向翔阳向在国内的友人宣布自己结婚的消息之前,远在阿根廷的及川彻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看着聊天软件上备注为“小不点”的人发来的消息:

  “及川前辈,我和治结婚了!!!”

  “还要请前辈保密。。。我估计还要过两天才和其他人说呢”

  “拜托前辈了!!”

  此时阿根廷的下午阳光正好,此时的日本东京正值深夜。

  及川彻想回点什么,却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一句“新婚快乐”也发不出去。似乎卡在了喉咙里。

  然后及川彻反手给远在东京的岩泉一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忙音响了很久,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两秒被接了起来。

  “喂??”对方应该没看清是谁打的电话,毕竟东京正值深夜

  “小岩,是我”

  “及川你有病是吗?”

  “小不点结婚了。”

  “啊……哦这样”岩泉一正准备骂这个不顾时差大半夜扰人清梦的家伙,却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想哭就哭吧”然后又顿了顿,自认为好心的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乱说的”

  “我才不会哭呢!!”他仿佛不在意的笑着回应,可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装出来的轻快语调。

  但及川彻这时候确实没那么想哭。他在十年前的日本,在四年前的巴西,他早就哭过了。及川彻早就预见了结局。

  

  及川彻见到了初中那个天才学弟的新队伍。影山飞雄初三那次比赛他略有耳闻。却看见名为[乌野]的队伍似乎还不错,于是他挑了挑眉,在比赛快结束时上场了。虽然有点被怪人快攻组合吓到,但他的发球显然也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练习赛毫无疑问的输了,虽然最后几分钟他上去救了场,但前面拉分太多了。

  练习赛结束后 乌野离开青叶城西之前,及川彻终于发起了早在之前就想要实现的对于天才的挑战,顺便要到了那个橙色小不点的line。

  其实他起初也没太在意,只是对方总是叫他“大王者”,总是给他发好多消息,分享日常,问排球技巧,训练时发生的事,日向翔阳总一股脑发给他。

  大约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

  好吧,自来熟。及川彻想。那么他也顺便抽空回一下好了,毕竟他可是人气好到爆的及川大王者前辈。

  训练加上学习后的空闲时间不算多,可及川彻总有时间一条一条回日向翔阳的消息;青叶城西校区和乌野校区的距离不算近,可及川彻总时不时到乌野接走日向翔阳然后送回家;宫城县不算大,可及川彻总能找到一处日向翔阳不知道的地方,然后两人一起解锁。

  手机里的合照越来越多,聊天记录越来越长,就连岩泉一都感觉及川彻看手机时的笑容越发恶心。

  对于岩泉一怀疑会做什么违法事的及川彻,十八岁的青叶城西队长说“我会和小不点好好告白的,”

  于是在青叶城西输给了乌野后,在三年级隐退后,及川彻下定决心去阿根廷进修并告诉所有人后。

  在日向翔阳专门请假送及川彻登机时。

  “小不点,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不行哦,大王者。我有交往对象了。”被爱着的小孩笑得一脸天真。毕竟之前及川彻总是开这种玩笑。

  “好吧。那我要走了。小不点。以后再见吧”及川彻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那真的是像往常一样的玩笑。然后他转身拉着行李箱走了。

  其实他那时候有个幼稚的想法,他想变成一棵树,毕竟树不会哭,不会喜欢上一个人类,更不会为喜欢一个人哭。

  可他不是一棵树,他会哭。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掉眼泪。然后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长的帅排球打的好的大王者前辈。

  后来24岁已经在阿根廷排球队站稳脚跟的及川彻遇见了在巴西修行的日向翔阳。那时的日向很狼狈,及川彻帮了他。异国重逢,两人之间还是那么要好的前后辈。当时的队友问了日向是谁时,及川彻笑着用日向听不懂的语言说“在老家那边是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队友心领神会的揶揄地冲他们两个笑,然后知趣的自己离开了。

  在异国他乡见面,日向很兴奋。他和及川彻说了好多好多,比如自己为什么来巴西,比如高中三年级及川不在后的排球赛,其实及川大部分都在二人这几年的联系中听过了,可他还是有耐心的听着日向说。

  在日向的邀请下,及川开始了自己白天训练,晚上找日向打沙排训练的几天,他们一起组队,一起输,又或者赢,然后在结束后一起去吃夜宵。

  在及川彻要走的那天晚上,他和日向一起坐在沙滩上。两人前方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身后是人群。声音杂乱,海的声音,人群里的英语葡萄牙语或又或者西班牙语。及川看够了海,就看向身旁的人。日向宁静的目光望着前方。那张脸幼态,却已经脱去了大半稚气。

  “日向,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及川彻想来阿根廷前的自己一样发问。语气表情还是像在开玩笑。

  “还是不行哦,及川前辈。”日向翔阳转过头和他对视,笑着说“我还在和治交往呢”

  我还是想变成一棵树。

  毕竟树可不会自欺欺人。这些天,他明明看见了日向包上的灰色狐狸挂件,看见日向像宝贝般挂着链子挂在脖子上的银色素圈,和偶然从日向钱夹里掉出来的合照

  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问出了那句“要不要和我交往”

  走之前,他笑着告别

  回阿根廷后,他第二次因为日向翔阳哭。

  及川彻还是想变成树。从18岁到28岁,他宁愿维持这种幼稚的想法,他不想再哭。

  及川彻认识日向翔阳十年,喜欢了日向翔阳十年。可阿根廷离日本18968公里,坐飞机要30多个小时,时差12个小时,于是好像又不只是十年。

  

  影山——[有口难言]

  听到日向说要结婚的消息时,影山只是跟在众人身后,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说实话,他作为日向高中三年的队友和搭档,日向加入黑狼后的对手,在日向翔阳那听到过三次关于交往对象的事。

  第一次是在高一春高落败鸥台,高三年级隐退后。排球队的人照常在体育馆练习,日向在休息的空隙看了下手机,并对站在身旁喝水的他说“宫治前辈加我了!!”

  “?那又怎样??还有他怎么知道你line的?”

  “大约是宫侑前辈给的!影山君你是不是有在偷偷羡慕?毕竟两个技术超强的人都来加我了!”橘发少年扬起笑脸,满是得意的冲他扬扬手机

  “呆子!!接球技术都这么差了,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才没有呢,我看小心眼山就是在嫉妒吧”对方一听此话,就气呼呼的瞪他

  后来他校前辈联系日向的事情不了了之

  后面再次听到日向翔阳和宫治这两个名字放到一起时,是高二那年的夏天

  好像是谷地仁花不小心看到了日向未熄屏的手机,胆小的乌野经理夸张的大叫起来“日向你居然在和稻荷崎的那个宫治交往!????”

  当时影山在练发球,听到这话犹豫了一瞬,求歪歪斜斜连球网也没过,第二体育馆一片寂静

  月岛萤饱含讥讽的嗤笑声,山口忠和谷地仁花悄咪咪的讨论声,日向翔阳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隐瞒,1、3年级夹着日向问东问西。只有影山飞雄,冲过1、3年级的包围层,一手抓住的日向头说

  “敢因为谈恋爱就荒废训练的话就杀了你”

  奇怪,他明明不想说这些。他想日向为什么要和宫治交往;想说日向你和那家伙分手吧,毕竟那家伙看起来这么聪明,会把日向呆子玩的团团转;想问问日向为什么连自己也瞒着。他们可是搭档

  是啊,他们可是搭档。可影山飞雄有口难言

  

  第二次,是在高二那年的冬天。

  那时预选赛,乌野惜败于“铁壁·伊达工”。影山和日向在这之后每日都在放学后发狠似的加训。两人都是最后一个走

  他还记得那天他和日向给体育馆落了锁之后,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还下了雪,飘飘扬扬地洒下来,冷的一说话就全是白气

  两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往阪之下商店走。今天的“谁先到体育馆”比试影山飞雄慢了一步,所以他请日向吃咖喱肉包。影山和日向并肩走在落了薄薄一层雪的路上,日向还推着车,边走边左一句右一句的吵,什么你发球还是这么烂,什么你今天训练时休息太多肯定在偷懒,还有什么明天我一定会赢

  “治前辈??!!”日向翔阳突然大叫出声

   影山飞雄扭过头看日向,看见他瞪大的双眼和因为太冷而过红的脸。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

  看起来很眼熟。是稻荷崎那个[宫治]。

  宫治此时站在路灯下面,还拉着行李箱。箱子和肩头都落了一些雪。大约是注意到了日向,宫治把正在打的电话挂断,放进大衣口袋里。

  然后影山看见日向翔阳飞奔而去,只留下他的背影和倒在雪地里的自行车。

  影山飞雄和日向站的位置大约离宫治有十米,于是一眨眼,日向便整个人挂在宫治身上了

  “治你怎么突然来宫城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是少年活泼的声音

  影山飞雄转身离开。运动背包的带子几乎被他扯断。

  日向翔阳最近经常戴着的看起来手法生疏绣着灰色狐狸图案的针织围巾。影山飞雄一瞬间想起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第三次就是日向说要结婚。

  影山飞雄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现在的他知道这是什么感情,高中的他也懂。只是,只是什么呢?他无数次问自己。大约是因为觉得开口自己就输了吧?他明白自己不会有机会

  高中三年,日向和影山是队友、对手、搭档。可他们不是朋友,除了训练比赛和排球。他们几乎从不私下联系。或者说是影山单方面拒绝联系。在日向去了巴西后,联系就更加少了。但影山在训练后的空闲时间,总把日向翔阳聊天框打开,一遍一遍的看那不长的聊天记录

  以前影山觉得自己开口就输了,因为那所谓的好胜心。所以他有口难言。现在他虽从未开口说真心话,却在日向翔阳不知道的地方输了个彻底

  

  宫侑——[恋爱狗血剧]

  对于日向和宫治结婚的消息,宫侑属于最早知道的几人之一。那是治偷偷告诉他的。在日上约大家聚会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到了日向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笑着说一定按时赴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聚会上和木兔像往常一样打闹。并且在日向宣布那个消息时适时地表示惊讶并送上祝福。

  其实他在日向和宫治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天,就从自家兄弟那收到了消息。宫侑连自己双胞胎兄弟和心上人的新婚礼物和结婚仪式上的礼服他都想好了。可他还是想从日向口中听到自己见不得光心思的最终审判

  宫侑是日向和宫治十年爱情长跑的见证者,并且也算得上是参与者吧

  一开始是在高二那年的春高。兵库的狐狸输给了宫城的乌鸦。

  “我一定会给你托球,在把你打败之后”宫侑隔着网,对在另一面的日向说。他当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在离开赛场之后。成功要到了日向的line。或许是在场上散发的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原因,自己和橘子小乌鸦谈话时,乌野的其他人都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

  事后再回兵库县的路上和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吐槽这件事,结果对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治,你就嗯一声??”宫侑火冒三丈

  “不然你还要怎样?夸乌野的人做的好吗?还有,把乌野十号的line发我一下”宫治说完就闭着眼靠在车座靠背上养神

  “哈?为什么?你不会也对小翔阳有兴趣吧?”宫侑一脸警惕

  “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变态,反正快点给我,不然我就把上次你在学校空地里乱扔排球,把玻璃砸碎又逃跑的事告诉北前辈。”宫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给你就是了!”宫侑往前看了看,确定北信介在睡觉,而没有听见宫治刚才说的话。

  “那你要帮我一个忙”他说

  “什么忙?”宫治问

  “知道什么叫恋爱撩机吗?”

  ……

  让宫治给他当恋爱撩机已经过去了有小半年,宫侑和日向认识了也有小半年。两人从生疏渐渐变得熟络,已经是没怎么见面关系,却十分要好的朋友了。

  距离恋爱关系只差一步!宫侑自顾自的认为。毕竟日向和他聊的这么好,每天互道早安晚安,还报备自己一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训练时发生的事。还经常夸他厉害,说他长得帅,二传技术又好,表达了对他的崇拜,再加上对方本来就很符合他心意的长相和性格,一套组合拳下来让宫侑选手一败涂地!!!

  “治除了做饭和打排球,还有点其他用啊”宫侑看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日向发来的消息,是感谢他送的橘子小摆件,说自己超级喜欢之类的。

  “治真是个称职的恋爱僚机!我和日向的婚礼我允许他上桌了。”这个礼物是宫治推荐送的。

  宫侑脑子里想了些不太礼貌的想法,却摆出一副好好前辈的样子回复了日向

  “没事的翔阳,一个小礼物而已,你喜欢就好”

  “那也很谢谢前辈!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前辈一件事”后面还跟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当然可以了!什么事?(๑•̌.•̑๑)ˀ̣ˀ̣”嗯,绝对是要问我有没有交往对象什么的。

  “就是,想问一下宫治前辈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其实有在和治前辈交往。。。很抱歉瞒侑前辈了这么久。但是马上要到百天纪念日了,所以想送点礼物给他,却一直在纠结送什么好。所以拜托了!!侑前辈!”

  ……

  今天宫侑放学没和宫治一起回家。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翘了练习先走了。看当时北前辈的表情,应该明天会被狠狠修理

  宫治慢悠悠的自己一个人回家,却看见家中没有亮光。这个点父母还没有回来,可宫侑翘了练习的话应该在。现在没有亮光,看样子是没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站在家门前掏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家门留着一道小小的缝,没关上。宫治心下疑惑,推开了门,还没踏进去,左脸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太过突然,宫治甚至来不及躲。

  “宫侑你又犯什么病?”宫治几秒内便认出了给他一拳的人是谁

  “你和日向交往了。”不是问句

  宫侑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可眼下发生的事又太过搞笑:他,宫治,日向,三个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像极了之前被自己疯狂吐槽,但老妈极度爱看的恋爱狗血剧一样

  更搞笑的是,他居然是里面从头到尾痴情的要命到最后发现自己是小丑的男配角

  “你知道了?”宫治站起来,用手碰了碰被宫侑打出来的淤青

  他抬头看站在玄关处的自家兄弟,看来对方是翘了练习之后一直蹲在这里等他回来,就为了给他一拳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是一个铜锣烧,一盒布丁,又或者一盒梅干,我都可以大度的让给你。但日向不是那些,他不是物品,我既不会让给你,你也没办法抢走或偷走。也许这件事是我不对,所以现在我不会还手”

  宫侑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宫治说完这些话后,从他身侧走过

  第二天宫侑去训练的时候果然被北教训了一顿,只是这次治没有在旁边偷笑。两个人和平常不一样。

  排球部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吵架了。想着顶多一天之后就会和好,毕竟之前都是那样。可两人除了训练之外互不搭理对方的情况在一周之后才结束

  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似乎和以前一样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日向翔阳变成了他们之间不用明说的禁区,谁都再也没开口提过

  只是宫侑偶然看到宫治在手忙脚乱的研究怎么织围巾,看见宫治放在床头盒子里一张又一张往返与宫城的车票。

  宫治也发现宫侑看见什么都要拍一下,发给某个人然后一脸柔和的傻笑。

  直到后来高中毕业,日向去了巴西。宫治那时候在筹划怎么开自己的店,宫侑刚刚进入大学,在准备排球职业联盟的面试。

  围巾变成了国际快递,往返的车票也变成了机票。随时随地的聊天变成了时差。

  所有的一切,最后变成了一张婚礼请柬。

  

  “新婚快乐,日向。”

  “新婚快乐,治。”

  

  研磨——[名为友人]

  身为日向[挚友]的孤爪研磨早就知道了日向翔阳结婚的消息。就在日向和宫治拿到结婚证的第十分钟。

  身为[挚友]的孤爪研磨,他总是了解日向翔阳的一切。说话的声调,拥抱的触感,掌心的温度,笑时灵动的眼,恬静的睡颜,偏好的口味,喜爱的颜色,发丝的柔软。作为挚友他赚够了便宜。

  可他只能是朋友。孤爪研磨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喜欢上日向翔阳这个笨蛋的。也许是初见时的笑容,也许是那个小小少年飞起来扣下球的身影,也许是无数个让他感到有趣的瞬间,又或者是集训时一个普通的下午,他带着日向到一个偶然发现的废弃器材室,橘发少年靠在他身上睡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少年的发上脸上,他盯得入神,鬼使神差吻上去时。他认真地和发小黑尾说要追日向,对方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他赢面很大要努力哦。

  总之,十年前的夏秋,孤爪研磨迎来了独属于自己的橙色盛夏。

  可孤爪研磨是日向翔阳的前辈,是好友,可永远不会是恋人。

  十六岁的孤爪研磨认为自己有机会,那时他们才十几岁。二十岁的孤爪研磨认为自己有机会,他那时刚刚成为日向的赞助商。

  孤爪研磨无法说清楚日向一脸高兴地告诉自己要结婚的消息时,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十年太长了,他好像没有机会了。

  “新婚快乐。我该送什么样的新婚礼物呢?”他听见自己笑着和独属于自己的夏天告别

  十六岁开始的夏天终于在二十六岁结束。

  “猫的捕猎能力本来就比狐狸差多了。何况我还是只慵懒的猫。”

  

  

  

  在复习周疯狂写的。。终于码完字了。。请捉虫😘

  

  

  

  

  

河水神明

依旧是无脑产物

天冷了大家注意保暖w

冬至快乐噢

对不起侑前辈下次一定让你吃点好的(……)

  

  

题外话:博主第一次加群吃谷已经要焦头烂额了(……)(谢谢评论区各位宝给我做解释呜呜!🥺❤️)

依旧是无脑产物

天冷了大家注意保暖w

冬至快乐噢

对不起侑前辈下次一定让你吃点好的(……)

  

  

题外话:博主第一次加群吃谷已经要焦头烂额了(……)(谢谢评论区各位宝给我做解释呜呜!🥺❤️)

悬河

【影日】八月某日月明

Warnings:主要角色死亡,主要角色死亡,主要角色死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以及可能有专业知识错误,恳请大家海涵

Summary:

亲爱的,也非只有我们会看见太阳熄灭后的苍凉,也不惧怕我们星球运行于空白,因为我们会一起跋涉,不会独自启程前行至永恒。——萨拉·蒂斯代尔《爱情与死亡》

二次编辑:

很荣幸拙作能够得到大家的厚爱,本文开放一切非商用授权,大家标注作者和原著就好。此外,本人在快手和抖音平台都没有帐号。


01.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


    天气很好,从电车车厢窗户向外看,能看到相当漂亮的晚霞。从车站到居民区的路上,...

Warnings:主要角色死亡,主要角色死亡,主要角色死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以及可能有专业知识错误,恳请大家海涵

Summary:

亲爱的,也非只有我们会看见太阳熄灭后的苍凉,也不惧怕我们星球运行于空白,因为我们会一起跋涉,不会独自启程前行至永恒。——萨拉·蒂斯代尔《爱情与死亡》

二次编辑:

很荣幸拙作能够得到大家的厚爱,本文开放一切非商用授权,大家标注作者和原著就好。此外,本人在快手和抖音平台都没有帐号。


01.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


    天气很好,从电车车厢窗户向外看,能看到相当漂亮的晚霞。从车站到居民区的路上,野猫大大咧咧地伸着懒腰,即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也没有萌生退意。便利店的自动玻璃门伴随着电子钢琴十年如一日的旋律打开,伴随着拎着塑料袋的顾客,关东煮的香味也一并飘出门外。

    影山的袋子里装着两颗放在塑料包装盒里的胡萝卜,还有三瓶沐浴露,他记得日向和他说过家里最后一瓶沐浴露已经见底了。

    他比平时早一点回到了公寓,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来自日向,发送时间是六个小时以前,抱怨着他又忘记随时给冰箱里补充新鲜的蔬菜——这意味着日向已经到了他们的住所,日向在的时候,他可以把东京市内的那间不算特别大的公寓称为家。

    钥匙在外套的左口袋里,逆时针旋转两圈就可以打开防盗门,鞋子脱好就放在玄关,紧紧挨着另一双,半人高的绿植是菅原前辈送的礼物,比它看起来的样子更好养活,早晨出门和晚上回家各浇一次水,今天不用浇晚上的那一份,因为肯定有人帮他做过了。

    厨房里传来煤气炉转动的声音,像是上紧了的发条,随即是冲洗蔬菜的水流,从空气中的味道看来,应该是有洋葱。日向背对着门,对着砧板,一片一片地清洗着菜叶,他微微皱着眉,神色很是认真。

    直到他被影山从背后抱住为止。

    “干什么啊?!”日向不满地埋怨着,但似乎并不愿意从影山怀里挣开,“也不说句话,吓我一跳。”

    “今天吃什么?”影山熟练地忽视了他半真半假的抱怨,随意地问道,把头埋到他的肩窝里蹭了蹭,权当是充电。

    “芦笋,洋葱,水煮鸡胸肉。”

    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影山条件反射性地皱了皱眉头,即使是像他这样重视身体管理的人,也免不了对如此寡淡的食物产生那么一点抵触心。

    “骗你的,”日向笑了起来,“我买了咖喱块,你那份会加咖喱。”

    “我的那份要加鸡蛋,你呢?”

    “好好好,都给你加,我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可能是过来的路上有些晕车了,吃水煮的菜就可以啦……对了,还有一件事,”日向说着,忽然转过身,趁着影山还没反应过来,亲了亲爱人的额头,“欢迎回家。”

    ——这倒是意料之外。影山能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升温,他报复性地捏了捏日向的脸,放他回去做饭,自己则去换洗衣服,深秋的气温飘忽不定,要是着凉可就不太好了。

    两盘菜摆在桌子上,咖喱扑鼻的香气在以往总是能调动起他们的胃口,但是今天似乎是一个小小的例外,日向看着影山盘子里的东方香料,忽然止不住地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他咳嗽了几声,希望这样的小动作能帮他缓解一下恶心的感觉。

    “着凉了吗?”

    影山皱着眉,把手掌贴到他额头上,翻过来,翻过去,想知道日向是不是在发热。

    “我没事……咳、咳咳——,只是有点吃不下东西而已——”

    这样的回答配上他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没有说服力,只会让影山把眉头皱得更紧,站起身来就想去放药品的柜子里给日向找体温计,日向有些急了,想要伸手拉住影山的衣角,剧烈的动作反而让他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他捂着嘴,从喉咙发出几声短暂的干呕声。

    “日向、喂,日向,你还好吗?”

    影山看上去更加着急了,他把日向半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但这样的安抚措施似乎并没有让日向有任何好转,他甚至能感觉到日向的脊背在抽动,努力地想挣脱开他的怀抱,这让他想起来春高会场上日向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这个和那个一样,都不太像什么好预兆。

    陌生的无措感接管了他的肢体,日向在这个时候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路小跑进了厕所,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吐出来,但是还是感到一阵眩晕。赶来的影山掐了掐他的人中,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影山的另一只手里拿着纸杯,还有一板胃药。

    “对不起,影山,”他抓着影山的小臂转过身来,把头埋在影山的怀里,熟悉的气味让他找回了一丝安全感,“我今天真的不是很舒服,我先去休息了,你继续吃吧……”

    换做平时,影山或许会以身体管理不当为由凶他一顿,但是今天一切都发生得有些太突然,日向的病症和公寓外温柔的夜色还有便利店悠哉游哉的门铃,两者之间的冲突对比是如此鲜明,宛如门外门内是两个世界,在推开门以前,日向是在家里等着他的爱人,容忍的、明亮的,他的活力总是能缓解影山的疲惫,即使影山从来不愿意亲口承认;然而在推开门以后,日向忽然变成了脆弱的、需要影山照顾的病人,即使是影山,也不愿意对眼前这个没什么生气的人说出重话。

    他抱着日向回到房间,把比他小一圈的人放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在他身下凹陷,像是守护某个小王国的壁垒,日向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的迹象,直到影山吻了吻他的眉心才好一些。

    “我帮你约了明天的医生,好好休息,呆子。”

    缓缓合上的门把客厅的暖光隔离在卧室之外,影山坐回座位上,咖喱和鸡蛋还没有冷,但在他嘴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咀嚼变成了某种机械的关节运动。只有一人的饭桌有些冷清,影山下意识地想把电视打开,方才意识到今天体育台没有转播任何一场排球赛。

    挂钟的时针指向数字八,影山把所有收得到讯号的频道翻了两遍,终于停在了某场重映的老电影。

    但是他什么也没看进去。

-

    “说实话,”日向坐在医院走廊的金属凳子上,因为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真的不想做内窥镜。”

    “不行,”缴完费回来的影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医生说你出现了气痛,不排除有胃炎或者胃穿孔的可能性,只有查明白究竟是什么症状才能对阵下药。”

    日向埋怨地看了影山一眼,即使是面对病患,影山似乎也不太会收敛别扭的语气——大概也只有他能容忍得了这样性格恶劣的家伙。而对方似乎也不顾忌他们还在医院的事,狠狠地瞪了回来。

    “吃坏肚子还害怕看医生,你是小孩子吗?”

    “哈?!胃镜和打针是一回事吗!被摄像机从喉咙戳到胃里,谁都会害怕这种事的吧!”

    两个人互不认输地盯着对方,要不是在医院,他们估计会当场打起来。

    “你是呆子吗?!怎么可能就这么让摄像机伸进来,一定会打麻药的啊!”

    “哦,原来会打麻药啊,你怎么不早说嘛……”

    日向收回架在胸前准备格挡影山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的手,心虚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影山“嘁”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日向很自然地用两只手圈住他的手臂,犬科动物一般百试百灵的示好方式。影山别扭地别过脸,不去和那双无辜又招摇的眼睛对视,却又忍不住脱下外套来,盖在日向身上。

    “走廊冷气开太大了,小心又感冒。”

    “知道了,知道了。”

    日向笑着,把阿德勒纯白的外套拢在身上,也不和影山闹脾气,安安静静地靠在恋人身旁,等着麻醉科的医生叫到他的名字。

-

    内镜室的门缓缓合上,只有门上的一小方磨砂玻璃,把室内灯澄澈的照明锁进厚厚的浑浊之中。影山一个人坐在走廊里,手边是翻了一半的日报,他一向只看体育版:奥委会公布了奥运会延后的具体日期,世界男子排球锦标赛的入围名单,海外俱乐部转会期的人事调动,本来就小的文字在并不理想的光照条件下更加难被大脑处理成有效信息。

    他昨晚本来也没睡好,日向睡着后半夜便在床上翻来覆去,影山刚被他弄醒时正欲发作,睁开眼却看到日向苍白的脸和被咬得乌紫的嘴唇,他吓了一跳,没等他问日向到底怎么了,对方就一个劲地往他的怀里窝。

    “胃……好痛……”

    他的手紧紧攥着影山的睡衣一角,把前一天刚刚熨过的衣料攥出细密的皱褶。

    影山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用两只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把一整杯喝了下去,温度让血色浮现在他痛得惨白的脸上。

    “好一点了吗?”

    影山盯着他,眼神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担忧。

    “好点了,”日向冲他虚弱地笑了笑,影山的直觉告诉他,日向根本就没感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转,“影山你还不睡吗,今天的训练应该很累吧?”

    “痛的话就掐我的手。”

    影山掀开被子躺回床上,把日向揽进怀里。

    “日向翔阳的家属在吗?”

    窄小的门忽然打开,护士礼节性地询问,影山合上看到一半的报纸,随她走进门去。

    “辛苦了。”

    影山对医生轻轻鞠躬,日向的麻药效果还没过,此时尚在安睡中,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然而在影山意料之外的是,医生并没有像他潜意识里期望的那样说“只是普通的急性肠胃炎而已”,或是“下次不要乱吃东西了”,她的神情很严肃,对着影山指了指液晶屏幕上的成像图。

    “他的胃部可能有一些严重的病变,需要做活检。”

    “严重的病变是指……?”

    “在活检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医生叹了一口气,“只能说,有疑似胃癌的症状。”


02.三坪房间里的堂吉诃德


    出乎影山意料的是,日向似乎比他还早接受活检的结果。

    影山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他正安安静静地,把黑狼的队服叠起来:两件外套,一件黑一件金,款式完全不同的两款队服,黑色的紧身内衬,好几副护膝,通通收拾得一丝不苟,收进衣柜的最底层。他在别的方面都是彻头彻尾的单细胞,只有在与排球有关的场合会格外细心,这点和影山如出一辙。

    影山张了张嘴,不知应该是先质问还是应该先安慰。

    “我先办了退役手续,”日向抢先一步回答他,“明天就去和主治医师商量治疗方案。”

    他没有给影山留下任何质询的余地。

    “还好现在发现得早,医生说还来得及,”日向说着,把活检的报告单收好在牛皮纸袋里,“等康复了之后,我就回来继续打比赛。”

    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影山就一直有些恍惚,死亡和病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名词,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更难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日向的身上。

    在影山的世界里,死亡不仅仅是停止呼吸或心跳,也不止是生命体征的消失,死亡是电视机前拉开两张却只有一人入座的凳子,是独自一人跑过的山坡跑道,是牵着的手又松开,是下意识说出“我要去排球馆了”却没有人回应,是骨肉融于烈火,真实存在过的人生化作尘土,留给生者的只有永远无法排解的孤独。

    这仅仅是作为结果的死亡,作为过程的死亡则更为痛苦而漫长,他曾经体会过一次,而他记得清清楚楚,标记着那次体验开始的是,站在玄关上时,妈妈和他说,“爷爷身体不舒服,进了医院,今天不能陪你去体育馆了哦”。

    那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遍吗?还是发生在那个日向身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日向没好气地打断了影山的胡思乱想,“这才刚开始,不要表现得就像我一定会死一样可以吗?”

    “那,答应我你一定要努力活下来。”

    影山向前走了一步,认真地握住了日向的手。

    这算是什么?约定?鼓励?还是国王殿下不容反抗的命令?日向哑然失笑。

    “那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吧。”

-

    “记得要按时吃药,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今天下午菅原前辈和谷地同学他们会过来看你,”影山对着手机说,想了想又补充道,“病房还住得惯吗,需不需要加被子?有什么东西欠缺的,我让他们带过来。”

    “影山选手是老妈子吗?”日向像平时一样吐槽他,“我这里还好,倒是你那边,快要开始训练了吧?都快到赛季总决赛的时候了,你要是没有别的叮嘱的话我就先挂电话咯。”

    影山回过头看了场地一眼,阿德勒的队员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开始拉伸,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注意安全。”

    “你也是。”

    日向在挂掉电话之前对他笑了一下,还饶有兴致地对他挥了挥手,浅薄荷绿的病号服袖口有些大,因为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视频通话关闭的那一刻被定格为屏幕上的残影。影山总是下意识地怀疑,日向对他隐瞒了治疗的难度,在他们还都住在公寓里时,他偷偷瞥见过日向研究治疗方案时的表情,那种神色可不像是轻松。

    天才二传手无意识间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因为他总是好好修剪指甲,此时他的手心估计会留下好几道红色的压痕。

    “影山,日向还好吗?”原本坐在休息区捏着水瓶喝水的牛岛忽然发问,星海也凑了过来,严肃而关切地在一旁点了点头。

    职业联赛的队友们还不知道日向的病情,但是任谁都能想到,除了重大疾病,世界上恐怕没有别的任何理由能够逼迫一位像日向这样的选手放弃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职业生涯。

    “……胃癌。”

    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牛岛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星海更是紧紧地皱着眉,一句“不可能”脱口而出。

    影山可以从两位前辈们的神色中猜到他们正在想什么:刚刚回到日本的日向,生龙活虎的最强诱饵,凭借一己之力把阿德勒的主场染上了属于黑狼的、璀璨的金色,那样灿烂的生命,似乎注定就不应该与疾病联系在一起,但事实却无情地背叛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他今天刚住院,下周就要开始化疗了。”

    影山的嗓音里有着就连牛岛和星海都能听出来的苦涩:化疗是对身体的无差别伤害,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注射,疼痛和病情反复之后,哪怕日向从死神手下侥幸逃脱,也几乎不可能再站上职业比赛的球场了。

    对于日向来说,这又是何其残忍的选择,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我可以接受的,只要能让我活下去的话。”

    他曾听到日向在通话时这么对医生说。

-

    “打扰了。”

    谷地仁花小心地推开了病房的门,日向此时正在输液,橙发的青年半靠在病床上,对她挥了挥没扎针的那只手——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看日向,但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都会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看日向,和乌野的同学们一起,泽村前辈正准备要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一路上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的菅原前辈下意识拉住了泽村前辈的衣服,泽村前辈也没有挣脱,而是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病房的门前,田中没有急躁,月岛也没有毒舌,一行人沉默着。谷地能读懂这片沉默里的含义:如果他们不推开门,日向是不是就能一直像大家记忆里的那样,不会受到病痛的折磨?

    他们一起推开门时仿佛耗费了毕生的勇气,而菅原和仁花几乎是在病床上的日向和他们打招呼的那一瞬间,就落下泪来。

    这次仁花是一个人过来的,其他两位一年级的朋友一个因为公司繁忙的事务脱不了身,另一个则刚好有一场比赛。

    “月岛同学他们今天有事情,就没办法过来了,抱歉哦。”

    仁花总算忍住了抽泣的冲动,轻声和日向道歉。

    “没关系,有谷地同学在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日向对她笑了笑,“谷地同学最近怎么样?公司的项目顺利吗?”

    “嗯,很顺利哦,”仁花擦了擦眼泪,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我昨天还和月岛同学、山口同学他们一起去了神社,嗯,这个……还请日向同学收下。”

    仁花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来,那是一枚御守,橙色的锦缎上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向日葵,还有金线勾勒出的飞鸟,日向用单手接过御守细细打量,花瓣的脉络和飞鸟的羽稍都纤毫毕现。

    “这是乌野的大家一起求的康复御守。”仁花轻声解释道。

    “我知道了,谢谢谷地同学,也帮我和大家说一声谢谢吧。”

    日向郑重地接过御守,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就在此时,护士推着一车的瓶瓶罐罐走了进来:日向的化疗药物除了加剧他本来就很严重的食欲不振与腹部疼痛以外,还导致了他的白细胞降低,医生昨晚就皱着眉头和他说,按照他的治疗强度,他可能需要注射一定剂量的升白针。

    “啊,麻烦稍等一下,”护士取下为日向注射葡萄糖的吊瓶时,日向忽然说,“我想先和影山通个电话。”

    护士默许了他的要求,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她和仁花都以为日向是想从影山那里获得一点勇气。

    “喂,影山,我打完升白针了哦!”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谷地仁花一直拼命忍耐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戳穿好友精心编制的善意谎言。

    “怎么这么早?”电话那边传来了影山的声音,惊讶多于怀疑,“那你现在有什么症状吗?”

    “没有,”日向努力用肩膀夹住手机,“我还好啦,你要专心比赛哦,我和仁花会在这里一起看转播的!”

    “好,”影山那边响起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看来是在去比赛的路上,“我会赢的。”

    “你要是没赢的话,我就让春岛护士替我揍你。”

    日向笑着,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然后挂掉了电话。

-

    “即将发球的是施怀登阿德勒的影山选手,他的发球曾经在奥运会上数次把法国队逼入绝境,VC神奈川要如何应对如此强力的发球呢——漂亮的无触球得分!导播把这里慢放一些,我们可以看到,影山选手的发球刚好穿过了自由人和OP,看来影山选手今天状态绝佳啊!!”

    “哎呀哎呀,职业联盟里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影山的发球的队伍可不多呢。”

    “是的,除非是拥有古森选手这种级别的自由人,或者有多名擅长接球的球员在场上,否则看到影山选手发球的时候,就要做好十二分准备了——在去年的循环赛中,MSBY黑狼就曾使用过这样的战术。”

    听到解说员提及了日向回国后的第一场比赛,仁花不免有些担心日向是否会因此难过,她悄悄往身旁日向的方向看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日向紧紧地咬着已经乌紫一片的嘴唇,大颗大颗的汗珠正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的手无助地抓着身下的被单,试图缓解腰部钻心的疼痛。

    “日、日向,你还好吗……?”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对好友伸出了手,“如、如果觉得痛的话,可以握住我的手的。”

    日向虚弱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想说没事还是想说谢谢,抑或是二者兼有,疼痛剥夺了他发出声音的能力,但他还是握住了仁花伸出来的手。

    “对不起……谷地、把你也弄疼了……”

    日向努力地发出声音,听起来仍有些断断续续。哪怕是曾经带给平凡的村民B勇气的、一往无前的少年,在极端的病痛面前,也只能沙哑着声音,像只垂死的鸟儿——这远比手腕上的疼痛更令谷地仁花想要哭泣。

    “没关系的,日向,”她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

    “辛苦你了。”

    影山对着谷地轻轻鞠躬,对方通红的眼眶让影山更加担心日向的状况

    “……别逞强了,”影山看着某个痛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的人,也不想追究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谎了,“很难受吧?谷地同学出来的时候都哭了。”

    日向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额头上细密的汗似乎就没有干透过,擦过一次又因为疼痛渗出新的来。他用尽全力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强装坚强,而是轻轻地靠在影山怀里,从爱人的心跳声中获得被陪伴的安全感。

    上衣胸膛处传来湿润感,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影山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和谷地一样的选择,对着日向伸出了手。

    然而日向却只是捏紧了他的衣袖,哪怕是在这样的痛苦之中,他也还惦记着二传手的双手有多么重要。

    ——为什么呢?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都还是在为我着想?无论是确诊时的镇静,还是采取高强度治疗方案时的果断,或是比赛前的欺瞒和此刻的忍耐,到底都是为什么呢?

    质问在影山心中徘徊,却没有任何一个问句能够脱口而出,像是重重积雨云下因为找不到归途而徘徊的鸟群。

    “影山,我想活下去……我好想活下去……”

    毫无尊严可言的疼痛让日向终于在哭泣中卸下所有防御,无意识地呢喃着最单纯而又最难以实现的心愿。

    “你是笨蛋吗,呆子?”影山的声音也颤抖着,“早就应该像现在这样,由我来保护你的啊。”


03.真相、爱、世界、痛苦、人生


    “恭喜你,影山选手,”奥委会的工作人员合上了她手里的名册,“恭喜你第二次进入国家队,出征明年的奥运会。”

    出乎她的意料,面前的顶尖二传手并没有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喜悦,他握着排球的手指力道一点一点地加大,直到旁边看出端倪的星海光来一边转移话题,一边示意牛岛把影山带到一旁。

    “翔阳很勇敢,他会没事的。”

    在长凳上的罗梅罗前辈轻易洞察了此刻他内心的挣扎,半是鼓励半是安慰地捏了捏年轻人的肩膀,用不熟练的日语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谢谢前辈。”

    影山紧紧地盯着地板,运动毛巾搭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此时的表情。

-

    日向拿着塑料小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塑料饭盒里被切成小块的苹果,果粒从打成糊状的汁液表面浮起来又沉下去,因为手术切掉了他的半个胃,再加上多次化疗的缘故,即便是如此简单的食物,他也有些难以消化。孤爪研磨坐在他旁边,操控着屏幕上的小人在山坡上跑上又跑下。

    “研磨,国家队的名单是不是这个时候也该发放了?”

    孤爪研磨操纵游戏角色的手顿了顿。

    “……应该是吧。”

    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从这段时间黑尾陡然增加的工作量就可以推测出来,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撒谎,必定会被眼前的直觉动物识破,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用模棱两可的回复掩盖真实,也无法逃过日向的法眼。

    “是啊,也应该发放了呢……”

    日向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窗外岁末的冬雪缓缓落在广场上巨大的装饰圣诞树针叶的末端,像是撒了一层白白的奶油糖霜——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人工糖精的味道,竟觉得遥远而陌生。

    “翔阳。”

    研磨喊了喊他的名字,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对好友抱歉地笑笑。孤爪研磨放下游戏手柄,游戏暂停界面轻快的背景音乐在病房里轻声回想着。

    “怎么了,研磨?”

    日向边说边把塑料饭盒往前推了推,里面的果汁看上去似乎并未减少,这也难怪,毕竟日向只喝了两口,就隐隐有些想干呕了。孤爪研磨叹了口气,把残余的果汁拍了照片发给影山,再拿过日向床边的听筒,让护士准备给这位病患打葡萄糖。

    “翔阳,你希望今年的名单里有影山吗?”

    “当然希望啊。”

    日向一边伸出手来,让护士在自己的手背上扎针,一边回答他,两个动作都毫不犹豫。

    他的手背上都是针孔:前置针、化疗注射、升白针、葡萄糖、生理盐水、麻药,就连研磨都觉得荒唐——他以前也是要精心呵护双手的二传,自然是知道职业排球运动员的手是何等珍贵的资产,但是为了康复,或者不如说是为了活着,日向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要变卖。他半阖起眼睛想,既然我都觉得不忍,不知道影山飞雄看着翔阳的手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再说了,就算我想影山留在这里陪我,以那家伙的才能,怎么可能……不去奥运会啊。”

    日向说着,有些无奈地笑笑,研磨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他通红的眼眶。

    明明好好完成修炼了,明明已经加入职业联盟了,明明在处女战取得了那么漂亮的成绩,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像他和影山约定的那样,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了,如果不是因为突如起来的病情,那他此时应该和黑狼的前辈们一起翻阅着今年国家队的名册,宫侑和木兔会毫不吝啬地称赞他,佐久早会在旁边问今年有没有若利,犬鸣会指着夜久的名字,有些惊讶地说,这不是俄罗斯职业联盟的第一自由人吗,口袋里的手机会因为影山的短信响起预设好的特别铃声,他们会在队友的喧闹中约定在奥运会上决胜负,然后侑前辈会说着“说得好像你们是对手一样”来吐槽他们……

    只存在于假想中的画面在他意识到的那一刻,竟变得无比真实而具体,但也像水面上倒映的月色,一触即碎。

    “翔阳,你不要想那么多,”研磨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来,握住日向没有挂着吊瓶的另一只手,他以为自己体温已经很低了,但是日向的手比他的温度还要低,“等到治疗完成之后,还来得及参加下一届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脑海里却回想起上周日向的手术结束后,他和影山在手术房外见面时,对方手里被汗浸湿的报告单和颤抖的声音,“那家伙的癌细胞已经往骨骼转移了”,影山是这么说的。

    “我不想看到,影山他为了我,放弃一直追求的东西……”日向说着,却没有办法控制自眼角滑落的眼泪,他又想起高一那年春高的最后一场比赛,在他面前缓缓合上的,医务室的大门,“但是我又觉得,再不多陪他一会儿,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会让你一直陪着他的。”

    研磨脱口而出,可就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在一瞬间想到这个答案,又对这个答案如此确信。

    “研磨,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日向把自己的手从研磨的手里抽出来,去够床头的纸巾盒,好擦掉脸上的眼泪,“我好希望影山能幸福,但是我又不想他离开我……”

    “那不是一回事。”

    研磨轻轻地摇摇头,即使聪明如他,在此时也只能想出这样苍白的对话。

    “而且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我不在了,影山会遇到其他人吗?”日向说着,压抑的抽泣就快要冲破理智的藩篱“能让他幸福、快乐的人,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的话,研磨,你说影山他……会忘了我吗?”

    孤爪研磨想不到答案,只能轻轻拍着好友的背。

    “可恶……我想影山能幸福,但我好怕他哪一天忘了我,我不想把他让给其他人啊……”

-

    临近节庆的百货商店总是人山人海,无论是买皮包还是买日常用品,似乎都得熬过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队伍。再加上周末拥挤的交通,影山终于抵达医院的时候,研磨已经因为紧急会议被召回公司了。

    “回来啦?”

    影山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他的动作没有声音,走廊的光也不亮,但是还是被日向发现了行踪,对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嗓音和他打了声招呼。

    “国家队的名单差不多发放了吧,你今年有入选吗,如果入选的话不许你拒绝哦——”

    “——日向。”

    影山忽然打断了日向的话。

    “在我去国家队集训前,我们结婚吧。”

    在他的手里,是今天结束训练后,跑着去买的戒指。

    时针和分针转动着,分毫不差地指向凌晨十二点;床头,蓝牙日历在滴答一响中翻面:12月22日,影山的生日。

    恐惧应声瓦解。

    “好,我们结婚。”

    至少此刻,他们彼此相爱。

-

    新年临近,日向结束了又一次化疗,他们终于拥有了短暂而珍贵的、在病房外度过的时间。

    推开公寓的门时,日向轻声感叹道:“好像很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门口,菅原前辈送的绿植还是相当茁壮地生长着,影山把家里收拾得很好,看不出有任何一处地方有落灰的痕迹。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空荡荡的玄关柜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小心地封进玻璃相框的照片:拍摄于施怀登阿德勒和MSBY黑狼的比赛结束之后,日向和影山唯一的一张双人合照,因为拍照片的菅原前辈过于激动的缘故,相片的边缘还有一点模糊的色块,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遮住摄像机镜头的手指。

    日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才发现,这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啊。”

    影山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捏了捏日向的手心。

    “不过没关系啦,我们明天可以拍新的。”

    日向说着,手指轻轻触碰着相框的木料,这段时间他在病房里呆得太久,像是靠输送着营养液维持生命机能、在开放与腐烂之间挣扎的玫瑰,早就忘了真实的土壤和阳光是什么样的感觉,至于光合作用,则更加陌生。厨房里会“啪”一声燃起火来的煤气灶、单人沙发微妙却舒适的拥挤感,安装了过滤器的水龙头嗡嗡作响,这样平凡的生活,在他手指接触到木料隐隐的细纹时,忽然涌入了他的脑海,提醒他自己离开又回到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好啊,终于回家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放在一旁。影山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首先是客厅,其次是厨房,然后是浴室,再接着的是客房,最后是主卧,他和影山曾经相拥着度过无数个夜晚的地方。

    被褥柔软而整洁,床头柜一尘不染,就连衣柜半开的门也像从前一样——不,并不是,那里曾经挂着黑白两色不同的队服,矛盾却亲密地挨在一起,现在只有阿德勒的队服挂在里面,黑狼的队服已经被他亲手封存在了衣柜的深处。他盯着衣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影山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把衣柜的门推到尽头,为日向抽出了黑狼的队服夹克,金色的那一件。

    “……大了。”

    穿上队服夹克的时候,日向忍不住自言自语,原本尺寸刚刚好的外套,现在却已经比之前空荡了很多,肩膀和手臂的位置感觉尤其明显。

    影山的喉咙一紧,衣服的尺寸自然是不可能随意变换,变的是日向——化疗让那家伙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在巴西付出无数努力换来的肌肉被疾病一点一点地蚕食,外来的细胞无情地夺取原本属于日向的养分,把这具尸体当作大肆杀戮的古战场。想到这里,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想把眼前的日向抱进怀里的冲动,仿佛那样就能保护日向的生命不会被吞噬一样。

    他的下巴轻轻地靠在日向的肩窝上,感受着对方的小臂也配合地抚上他的后背,他不敢松开手,生怕下一秒日向就会从他双臂之间的空隙溜走,又不敢紧紧地抱住日向,深怕那具脆弱的身体会被他压垮。他的手摸上日向的蝴蝶骨,作为接应二传,日向的背本来应该覆盖着健康的肌肉,但现在影山只能在那里摸到薄薄的一层皮肤。

    死亡并不会珍视他在这世界上最为珍视的生命。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希望日向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能被他的爱环绕。


04. 若我英年早逝


    他们的婚礼并不是很高调,或者说,比起婚礼更像是在家里和朋友们举办的小聚会。没有蛋糕和香槟,因为日向根本就不能消化那样的食物;也没有牧师和誓词,因为他们已经接受疾病与生死的挑战,唯一的证明就是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和在暖黄灯光下交换的亲吻。

    聚会结束后,他们逐一把朋友送出门外,日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祝福短信从日本各地——甚至还有埃及和南美——飞到他的收件箱里。他靠在影山怀里,一条一条地回复完祝福短信,再等对方替他把床头灯关上。

    “我明天想喝一点点粥,”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在黑暗中比划了一下,他很久没有过能被称作“有胃口”的感受,但出于情绪的进食也不是不能接受,更何况他现在心情真的很好,“然后我们出去转一转,好不好?”

    他的眼神即使是在一片漆黑的卧室中,都仍然闪闪发亮,几乎让影山产生一种要被灼伤的错觉,即将说出口的“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在思路触及那张被他手心汗水浸湿的报告单时,瞬间变成妥协的“你想去哪”。

    想去的地方有很多,例行的新年参拜,乌野高中,或者他们偷偷约会过的河边,但日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一个答案最合适。

    “……体育馆。”

    影山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我想去体育馆,仙台市民体育馆。”

    ——影山明白日向的言下之意,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体育馆,北川第一对雪之丘,不到三十分钟的比赛。

    “但是那里明天闭馆维护。”

    “我知道,”日向翻了个身,和影山脸对脸地躺着,“但我就是想去,哪怕是在外面看看也好。”

    “我知道了,”影山一边说一边让日向靠在自己的胸口,温热的呼吸给予他短暂的安全感,“明天带你去,但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呆太久。”

    “谢谢你,影山。”

    日向忽然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影山有些愣神,他似乎很少听到日向这么郑重其事地感激他。

    影山以后会知道,那个时候,日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拉开名为死亡的告别序幕。

-

    “是雪啊!”

    日向抱着手臂,缩在外套里,在医院窗户里看过无数次的,从天际坠落的糖霜粉末,终于又落到他的皮肤上。

    “倒是好好戴好手套啊,呆子。”影山一边嫌弃他,一边把日向脱下来的手套又给他戴了回去,但是没等他弄完,更多雪花就落在了日向的围巾上,浅绿色的围巾和棕色的毛绒耳罩裹着他的脖子子,仿佛把他带回了高一的那个冬日——国青、县内集训、球童,和伊达工业的练习赛,紧接着是春高,他们一起飞快成长的冬日。

    仔细一想,日向也确实没有离开高中多久,二十三岁,无论怎么说都算年轻——又或者说,短暂。

    “影山同学又在想什么丧气的事啊?”日向故作轻松地拍拍影山为他整理衣领的手,再跑开两步,站在了仙台市民体育馆门口的阶梯上。

    “你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吗?”

    日向居高临下地冲他喊,影山应声转过身来,然后被回忆击中。

    “如果,你是君临赛场的国王的话——”

    日向的声音没有当时的大了,轻飘飘地,就像头顶上坠落的这场雪,只让他的手心感到一片冰冷。

    “——我就要将你打倒!然后成为那个,留在球场上最久的人!!”

    说完之后,日向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等影山的回答。

    “……能留在场上的,只有强者……和胜者而已。”

    日向看上去对他的回复很满意,甚至还耀武扬威地冲他扬扬下巴,但是影山却无法控制地因此感到痛苦:对于现在的日向来说,面对自己亲口许下,却再也没有机会实现的诺言,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想要笑到最后的话,就想法设法变得更强吧。”

    “看来你还记得嘛,”日向慢悠悠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牵起影山的手,“可以啦,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我也够满足了,我们回家吧。”

    “……不想回乌野看看吗?”影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又为什么会无比期待日向做出肯定的回答,“还有去新年参拜?或者看看仙台ARENA?”

    “当然想啊。”

    日向说着,答案伴随着他的话落入雪中。

    “只要看看这些地方,我就能意识到我是多么想活下去。”

-

    他们还是没有去成乌野,因为某天影山醒来时,忽然发觉日向的体温高得惊人。在绝症的晚期,任何症状都不能轻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叫了救护车。医生做了几项检查,便皱着眉头对影山说,他恐怕要进ICU。

    影山很清楚,在这个关头进入高烧昏迷,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感到茫然,挣扎着、不愿意相信,告别的时刻真的会在这个冬天到来。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挨个通知了日向和他自己的家人,还有其他朋友们。

    日向在ICU昏迷了两天两夜,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一周,医生才宣布他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这段时间影山几乎都是在ICU那一圈玻璃围墙外度过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有感恩的眼泪,有焦虑的踱步,也有悲痛的号哭。

    影山还记得,日向醒来那天的早上,有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孩,也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原因是某种脑疾病。女孩的父母泣不成声,姐姐倒是表现得十分坚强。

    “爸,妈,真纪一定会没事的,”一副职场打扮的女性看起来对妹妹一定会生还这件事无比确认,“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

    然而在目送两位老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真纪的姐姐却脱力地坐在影山对面的金属椅上,她先打了个电话向公司请假,在电话挂断后,眼泪终于从她描摹着精致妆容的眼角流了下来,眼线和眼影被她哭成黑褐交融的模糊色块,然后又晕染在她擦眼泪的白衬衫袖口。

    影山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她,在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日向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谢谢。”她一边抽泣一边擦掉眼泪。影山后来知道,她叫雾崎纱希,在一所还算比较出名的公司担任经理,比妹妹雾崎真纪大五岁,作为长女,自然是被教育事事都要让着年幼的妹妹,姐妹关系就这样经历过一段妹妹妒忌姐姐的才华、姐姐妒忌妹妹的轻松的时期,直到成年之后才说开心结——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噩耗。

    “谢谢您听我说了这么多?”雾崎对他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和抱歉,“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影山飞雄。”

    他们在这之后交换了故事。对于日向其实是自己爱人的事情,影山并没有隐瞒。在进入重症监护室所在的区域的那一刻,他们原本的财富和名望都被尽数抹消,都是赤手空拳地站在死神面前等待审判,在凡人皆有的对死亡的恐惧面前,任何一点共情都会被无限放大,雾崎在听着影山讲述和日向的故事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日向先生也一定会没事的。”

    “嗯,你的妹妹也一样。”

    咔嗒。

    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走廊里的男女此刻都直起脊背来,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使他们对这扇门开合的声音格外敏感——这意味医生们有一个重要的结果要宣布,也许是某人的好转,也许是某人的死亡。

    “日向翔阳先生的家属在吗?”

    “我在。”

    影山站起身来,走到了护士面前,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感觉无比漫长。

    “日向先生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谢谢,谢谢你们。”

    他喃喃道,直到看到面前递来纸巾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雾崎的手,才知道自己刚刚也像一个平凡的爱人一样,如释重负地流下了眼泪。

-

    那天晚上他和日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围墙通了电话。玻璃的外面是影山和雾崎,玻璃里面是在病床上的日向,一位护士正坐在他的床边,时刻监控他的每一项数值,日向戴着呼吸器,声音听得不清楚,时不时还有延迟,影山却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发出的所有声音。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每天都会响起哭声,这让影山明白,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一样东西——哪怕是日向的生命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都是要用尽毕生的力量和运气才能留住的存在,这次日向能够醒来,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呢?

    他们的谈话和以往完全相反,以往他只要等着更加开朗的日向替他完成所有的社交工作就好,哪怕是在采访的时候闹别扭,那家伙也会默契地替他向记者道歉,但现在不一样,日向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哪怕说了什么,也要重复三次才能被影山听清楚。

    影山和他讲了前辈们的关心,为他念了一段月刊排球对于国家队的采访,还向他介绍了雾崎,他刚刚认识的朋友。

    日向也真心祝福雾崎的妹妹早日康复,还顺便揶揄他:“影山也学会自己交朋友了,不错啊。”

    “他看上去好了很多,”雾崎说着,呼吸把玻璃染上一片水雾,“你应该多陪陪他。”

-

    影山冬休的结束后,朋友们自觉恢复了原本的探视安排,黑狼和阿德勒的队友们抓紧休假的尾巴,也来了一次,木兔的鼓励看上去很有效果,宫侑的笑话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找不着北,但久违的轻松感还是让日向没什么负担地笑了起来;细心的谷地每一次都会带一些小礼物,它们堆在一起,摆满了日向的床头;田中和西谷两位前辈为现在的他量身定做了新的成语T恤,逢凶化吉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印在胸前;菅原前辈带来了学生们的康复祝愿,小孩子们并不认识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哥,但每一个人都在贺卡上用蜡笔仔细地画上象征自由的蓝天和白云;研磨会带上新发行的游戏,他们共用一个存档,但大部分时候好像都是靠着研磨的指点通关。

    在朋友们离开之后,结束训练的影山会带着热粥,推开病房的大门,一边喂他喝粥,一边听他转述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虽然实质上都是一些琐事,但影山还是十分耐心地听着。

    也许奇迹确实会发生,日向活过了那个冬天,这让影山也下意识地觉得,神明会一直保佑他们。

    “你还记得雾崎吗?”影山告诉他,“她的妹妹前几天康复出院了。”

    “真的啊?”日向吃惊地张大了嘴,“真好啊,一定好好要恭喜她。”

    影山没有说话,而是给他看了看雾崎发来的短信,从反复发送了好几次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姐姐有多么地激动。

    “所以你也一定能康复的。”

    毫无根据的相信,换做以前一定会被狠狠取笑,但是谁又能抗拒这份希望呢?-


05. 此后只有我会逐渐老去


    “对了,影山,集训是不是要开始了?”

    日向的病情还是时不时会反复,在满街都开始放国民歌手为奥运会创作的应援曲时,他又一次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但是他自己,却每次都表现得很平静,至于这算不算是某种大限将至的预兆,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啊,”影山为又一次死里逃生的他削苹果的手忽然一顿,“……就在下周。”

    “下周吗……好快哦,”日向自言自语道,又笑着抬起头来,“不过也是啦!下周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既然是下周的话,那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他从枕头下取出一枚御守,和谷地送给他的那一枚不一样,这一枚御守是蓝色的,用白线绣着翻涌的海浪,“这是我拜托谷地同学他们去求的。”

    影山想起来高一春高预选赛决赛前,泽村前辈口袋里女排队长送来的红色御守。

    “必胜御守?”

    “是祈愿御守,”日向摇了摇头,又佯怒着看向他,“你难道觉得要有神明保佑你才能赢啊?”

    “不,我一定会赢的。”

    还要带着你的那份,影山心想。

    “这还差不多,”日向满意地点点头,“我都想好了,等你赢了之后,你可以戴着奥运金牌来看望我,然后我就可以和每一个照顾我的工作人员说,看到了吗,我的爱人是奥运冠军。”

    “无不无聊啊,呆子。”影山轻轻弹了弹他的脑门。

    日向也不反驳他,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的祈愿已经跟着你了哦,所以训练的时候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也许等你回来,就发现我不仅已经康复了,还瞒着你找了复健教练。”

    “刚康复就开始复健康,你想得美。”影山又去捏他鼻子,这次却被他躲开了。

    “说真的,影山,你要不要猜猜我写了什么?”日向冲他眨眨眼,狡黠而得意。

    “不猜,”影山冷哼一声,为他关掉了病床上方的灯,“快点休息。”

    “什么嘛,影山选手真小气……”

-

    记分牌最后一次翻动,终场的哨声响起,队友们都哭成一团,拥抱在一起。就连原本坐在候场区的人,此时也全部跑到了球场上。宫侑一手揽着木兔,一手揽着角名,艰难地把两只手都伸出来和尾白前辈击掌,四个人的喜悦难得同频;岩泉前辈和牛岛前辈击了个掌,后者又转身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五色碰了碰拳,就连平时远离人群的佐久早,也罕见地没有拒绝从长凳上飞扑过来的古森。

    啊,真的赢了。

    影山抬起头来,茫然地望向主场体育馆座无虚席的观赛区,不知是谁拉响了礼炮,彩色的纸花飘落在他们的队服上。他应该和谁庆祝,他应该和谁说话,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又说不出名字,目光在赛场上搜索了无数遍,方才想起来,那个已经被他当作赛场上理所当然的存在的人,此时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颁奖仪式伴随着这种不真实的恍惚感结束,沉甸甸的金牌挂在大家的脖子上,有不少人都忙着拍照,让亲朋好友看看货真价实的奥运会金牌。

    “影山,你不和翔阳讲讲吗?”

    作为日向的队友,宫侑和木兔果然也还挂记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抹着眼泪,挪到了影山的身边。

    “嗯,我会告诉他的。”

    影山说着,走向休息区,长凳上放着他整整齐齐叠好的队服外套,手机漆黑一片的屏幕落在国家队白色的外套上,显得格外刺眼。没有消息轰炸,也没有闪烁的未接来电,影山来不及分析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想快一点见到日向,让对方听听此时此刻观众们快要把场馆天花板都掀翻的欢呼声,看看漫天飞扬的纸花与金箔,他带着日向的意志与心愿站在场上换来的胜利与荣耀,没有理由不分给对方。

    颤抖的手指按下播放键,影山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屏幕,顾不得涌来想要采访这位两次杀进奥运会的天才二传手的记者,他只能感受到手机钢化玻璃屏幕的冰冷,和他额角细密的冷汗。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不要让这则视频通话无人接听。

    伴随着铃声交替闪烁的三个圆点从屏幕上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的一角,不是纯白的病床,而是浅米色的走廊地板,画面的中心闪过一抹象征着希望的橙。

    但不是日向翔阳的橙色,日向的橙色喧闹而明亮,这一抹橙色更加柔和,这是日向夏的橙,泣不成声的日向夏拿起了手机,压抑的情感在这世界上与她的兄长最亲密的人面前找到了出口:

    “飞雄,哥、哥哥他——”

    啪嗒。

    影山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的声音,满场的欢呼开始失真,像是隔着云雾传来的录音,就连天花板的顶灯,也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什么思念,什么惋惜,什么感慨,什么喜悦,什么荣耀,在听见日向夏的话的一瞬间,全部被某种更大规模的情绪取代,像是有一只手穿透赤红的对方伸进他的胸腔,毫无征兆地,一把捏爆了他的心脏。

    那情绪甚至不是悲伤,而是荒芜。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放在场边的随身物品,不知道是收拾进运动包里的多,还是在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更多,护膝,球鞋,外套,记录排球日志的牛皮笔记本,他总是记得自己要带什么,一连串的清单在他脑海里滚过——怎么有这么多东西,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影山选手,对于今天的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

    “影山选手,首次摘金的感受如何,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

    “看镜头!日本的未来——”

    喧闹,混乱,人潮,他像被困在暴风雨中的小船,找不到方向,也控制不了方向。

    一只手臂伸到了他的面前,被汗浸湿的衬衫衣袖证明这个人并不是场上的球员。

    “不好意思,影山选手有事,先行告退了。”

    黑尾铁朗不动声色地把汹涌的人群和摄像机挡在了影山面前,影山只来得及点点头,踉踉跄跄,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体育馆出口的方向跑去。

    绵长的通道看不见尽头,一条走廊连接着另一条,穿过如织的选手和工作人员,影山终于来到了出口,金属门闭合着,外面是夜色的车水马龙,不夜的大都会被欢腾的奥运会场照耀得更加明亮,但影山知道,只要他推开这扇门,离开排球场为他构筑的乌托邦,场上万众瞩目的荣耀会被他瞬间甩在身后,但场下细碎而温暖的日常,也不再和他有关了。

    ——在这扇门外,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从此再也没有日向翔阳的世界。

    影山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吧,你的爱人一定在外面等你。”

    好心地工作人员一边帮他推开门,一边拍拍他的后背,但他已经分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不会了,没有人等我了,影山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某种困兽般急促的气声,说好要等我的人已经不在了,他食言了,他答应我要和我一直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但他却先走了。

-

    2021年夏末的某个深夜,名为日向翔阳的生命在熟睡中停止了呼吸。

    那时,距离奥运会男子排球决赛,日本对意大利,还有三天。

-

    影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医院。他下意识按了日向病房所在楼层的数字,想了想又把闪烁起来的按钮按灭,他在这个小小的按键上花费了这一生所有的力量,走出电梯间的时候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啊,没错,他浑浑噩噩地想,小夏等我的地方并不是日向的病房外啊。

    一楼米黄色的地砖,一路铺向了医院的停尸房。

    他第一次见日向夏的时候,对方还是只敢躲在日向身后软软糯糯地和他打招呼的小豆丁,现在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但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即使日向的死亡好像在他们俩的肩膀上都加上了几年的沧桑。

    “和爸妈说了吗?”

    日向夏的话语被眼泪解构得支离破碎,但是没有人比此时的影山更懂这种破碎的语言。从夏的抽泣中,他大概明白了情况,日向的父亲从欧洲搭飞机回来,此时应该正在转机,尚且不知道这则噩耗,日向的母亲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前往机场接日向的父亲。

    陪伴在日向夏身边的,是孤爪研磨,柔软的发丝垂在他脸颊两旁,遮住了这位鲜少在眉眼间流露情绪的董事长此时通红的眼眶。

    “日向他……火化了吗?我还有东西想给他……”

    影山把抽泣的日向夏揽入怀里,笨拙地模仿着日向的方式,安抚着号哭的少女,为她顺气的手伸上来,捂住少女的耳朵,不让她听到成年人间沉重的对话。

    “没有,”孤爪研磨轻轻摇头,“去吧。”

    影山点点头,松开日向夏,扶着她坐回金属椅子上,转身走进了停尸房。

    那里见证过无数残酷的离别,而今天轮到影山站上处刑的绞索台。

    在那扇门后,他见到了日向翔阳。青年被定格在了呼吸化为空气的时刻,纤长的睫毛不会因为鼻息而颤动,白皙的肌肤也不会因为笑容流露出绯红,但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来,笑着和影山说,我骗你的,再嘲笑他此时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

    如果可能的话,影山倒还宁愿日向这么狠狠地嘲笑他。

    “翔阳。”

    他轻轻呼唤着日向的名字,忍不住伸出手来,触碰那柔软却冰冷的脸颊。

    “我带回来了,这里面有你的一半。”

    他说着,维系金牌的绶带与衣领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

    “我遵守了约定。”

    但你食言了,你不仅是个无信者,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日向现在在睡觉。”是研磨百密一疏间流露的慌乱。

    “他最近状态好转了很多呢,心情也不错,胃口都比平时好了一些。”是菅原前辈上扬语调最后转瞬即逝的泣音。

    “日向说,等你回来了,要和大家好好庆祝一次,还要叫上其他国家队的前辈。”是谷地仁花在哭泣中拒听的通话,以及为了不露陷而发送的文字。

    不用别人提示他,他都能猜到,组织着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哥哥说,不能影响你比赛,所以……骗了你……”

    是日向夏的坦白,也是日向的谎言。

    意识到了这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时,影山忽然想起了日向塞给他的御守。他颤抖着,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来,被锦缎封着的、写着心愿的纸片在他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展开:

    “希望我死之后,影山能幸福。”

    预料之中的,0分答案。

【END】

【END】


木雨潇潇

无内鬼,来点国家队缺德笑话

*包含诸多私设和作者单方面造谣

*CP自由心证

*单纯缺德笑话,看个乐,谁当真谁loser


00


众所周知,这届的国家队,无论什么运动,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十分legend的存在。


01


比如散布在各个队里宛若多胞胎分身的“影山飞雄”们。


这是发生在奥运会开幕式上的真实事件。


一个只看篮球的纯路人随手指了奥运会日本代表队里那个黑头发M字刘海的选手,问他是谁,长那么帅。


只见身边传来数道飘飘然中难掩得瑟的回复——


“是影山飞雄选手!”


“是洁世一选手!”


“是七濑遥选手!”


“是藏原走选手!”


然后各选手的粉丝们在观众席上上...

*包含诸多私设和作者单方面造谣

*CP自由心证

*单纯缺德笑话,看个乐,谁当真谁loser


00


众所周知,这届的国家队,无论什么运动,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十分legend的存在。


01


比如散布在各个队里宛若多胞胎分身的“影山飞雄”们。


这是发生在奥运会开幕式上的真实事件。


一个只看篮球的纯路人随手指了奥运会日本代表队里那个黑头发M字刘海的选手,问他是谁,长那么帅。


只见身边传来数道飘飘然中难掩得瑟的回复——


“是影山飞雄选手!”


“是洁世一选手!”


“是七濑遥选手!”


“是藏原走选手!”


然后各选手的粉丝们在观众席上上演了他到底是谁的辩论。


“洁世一选手踏马都没来奥运会!他还在拜塔跟那花孔雀凯撒玩贪吃蛇呢!你个假粉丝!”


“你看他旁边有个橙毛橘子头!是日向翔阳!所以他肯定是影山飞雄!不是我生吞排球!!”


“放你娘的狗屁,看见他身边还有个红毛没!绝逼是松冈凛!那人就是七濑遥!不是七濑遥我直接变身水娃喝干水立方!”


“……呃,好像、应该、大概不会是阿走,报丝啊,溜了溜了。”


于是只留下七濑遥党和影山飞雄党决战紫禁之巅。


“七濑遥!”


“影山飞雄!!”


“七濑遥!!!”


“影山飞雄!!!!”


两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喊的声浪一浪好过一浪,俨然是针锋对麦芒。


后来根据官方上传的座位表,发现那个位置坐的其实是等待开幕式表演候场的冰鹰北斗。


橘子头和红毛都是他的队友。


哦,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02


相比起没有血缘关系却长成一个模子的影山们,真正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们反而叫人看不出相似。


比如说古森元也和佐久早圣臣。


明明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两位长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据说在本国某论坛上,关于古森元也的表兄弟投票,和古森有同款眉毛的御影玲王得票率都比佐久早高。


后来古森在采访中提及佐久早是他表弟时,大家都直呼基因诈骗!


关键你俩是表兄弟也就算了,佐久早你个平常看着浓眉大眼气场强大的咋还是个弟弟捏?


佐久古CP大粉连夜删除草稿箱里20w字的洁癖总裁和他的甜甜小娇妻文章草稿,并表示排球同人圈会记住这一天,525表兄弟事变。


03


当然,更drama的远不止这一家。


远野笃京知道伐?就辣个网球队知名Bloody Mary,每次打比赛让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那个。


远野日和知道伐?就辣个在国家队男子竞泳队纪录片里跟桐岛郁弥争论半天谁才是人鱼公主那个。


他俩曾经有一次被无良媒体拍到休训期一起回了京都,然后一起上街探甜品店,然后又回了同一座房子,直到晚上才分开。


第二天的媒体头条就是《震惊!国家队知名网球选手和知名游泳运动员竟隐婚数年!!》


休训期结束后的远野日和面对笑着恭喜他新婚快乐的游泳队后辈,陷入了沉默。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远野笃京他表弟。”


“你们宁愿相信我和他结婚都不相信我和他是表兄弟吗??”


04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只要你追过国家队,你肯定听过这句话。


“只要你也和○○一起○○过的话,你也会知道的。”


别误会,咱这是健全向缺德笑话集,是不敢涉猎那种方面的,这里的○○只是某个人名和某项运动的代指。


比如你国家队知名心里咨询师水中华佗七濑遥。


风中华佗鸣宫凑。


草地华佗洁世一。


总结:种花家华佗立大功之《我推の华佗们》


同为建安三神医的董奉张仲景点了个踩。


05


男网的白石藏之介和男泳的御子柴百太郎打起来了。


打起来的原因是因为momo家的楸形虫撅了白石藏之介家的加百列。


白石直呼自家白菜给猪拱了,痛失所爱决心找御子柴百太郎讨回公道。


御子柴百太郎他敢应吗?


他不敢应啊!


面对着大笑着说“御子柴家的男人不能退缩”并把他推出去的亲哥,御子柴百太郎欲哭无泪。


“哥啊!!他们打网球一球一坑真的会死人的啊啊啊啊——我还那么年轻没有跟江桑交往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说呢,排球是一项不怎么会死人的运动真是太好了呢。”


一般路过看戏日向翔阳如是感叹。


“是啊……”和他肩并肩吃瓜的洁世一刚想应和,突然想起足球是死过人的……


遂沉默之。


06


无内鬼,来点谐音梗笑话。


某届奥赛早上的时候,滑板队的兰加在餐厅喊知念实也(Miya)结果你猜猜看回头的是谁?


是我们排球队的宫(Miya)侑选手哒!


宫侑&兰加(大眼瞪小眼):你谁?!


咱们女明星脑袋滴溜溜一转,越看面前的兰加越像自己粉丝,于是大手一挥要给兰加签名。


兰加OS:这谁来着?他要给我签名?哦,收下拿回去给Reki看看好了。


结果宫侑签完名,兰加愣愣地收下以后他们才发现,正牌Miya一直在旁边睁着猫眼围观了全程。


关键问题是——


他手里还拉着一个黑着脸的岩·泉·教·练


噔  噔  咚


Miya(指自己):我觉得,我大概才是他(指兰加)要找的Miya哦。


Miya:我叫知念实也(Miya)(看宫侑)(猫猫无辜)


兰加(状况外):Miya!(狗狗眼惊喜)原来你在这里啊!


宫侑:石化.jpg


岩泉:岩拳.gif


宫(Miya)和实也(Miya)被认错


好笑程度10%


宫侑自说自话给兰加签名


好笑程度100%


猫猫暗中观察+岩泉制裁


好笑程度1000000%


07


众所周知,这世上有三种幼驯染。


第一种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式正统幼驯染。


代表人物有:真遥、及岩和黑研。


第二种是天降式幼驯染。


代表人物有:凛遥、愁凑和尊陆(疾走王子)


第三种就比较少见了,人们将之称为幼驯染式天降。


代表人物:凪玲。


明明不是幼驯染,却比真的幼驯染还要黏黏糊糊,周身理所当然的氛围让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进蓝锁是才认识半年,着实恐怖。


08


国家队举行肌肉会,主办人是岩泉。


评委是特邀嘉宾松冈江。


宫侑与不知道为什么在日本队训练所的及川·阿根廷人·彻决定以此一决高下,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完美女明星二传。


不明所以的影山飞雄听到及川彻和最佳二传两个关键词想都不想直接来到了现场,还附带一个牛岛若利。


木兔则是兴致冲冲地喊着Hey!Hey!来凑热闹。


除此之外,网球队来了知名怪力大神杜克和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村报了名的真田弦一郎。


足球队来了绿茵场上的人形战车国神和总是因为在赛场脱衣被黄牌警告国王马狼。


还有士道龙圣和糸师凛是打着进来的。


什么?你说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竞泳队?


好可惜,因为竞泳队的选手们已经凭借前三届冠军都出自竞泳队而升入殿堂级被禁止参赛了。


09


评选开始前自是各方就冠军名额的争抢发表一番不分队伍的垃圾话,比如——


“下睫毛弟弟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来硬掺和这些事了吧?”


“闭嘴,你这个黄金蟑螂,也不知道是谁在上次比赛里输给了你嘴里的‘细胳膊细腿’。”


“啊啊啊小牛若和小飞雄怎么会在这啊啊啊!!及川先生要吐了!”


“及川吵死了!阿根廷人不要乱入日本队团建啊!”


“呜呜呜iwa酱qaq”


“及川前辈,我会努力打败前辈的!”


“一决胜负吧,及川。”


“这种时候不应该吐槽吗?!”


“Hey!Hey!Hey!真田你还好吗?脸色好黑哦——”


“啊!是因为马上要输了不高兴吗?没关系哦,输给我一点都不丢人的!”


“喂,木兔君……”


“太松懈了!!”


“吵死了啊庶民!配角就自觉给国王让路!”


总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甚至还惊动了国家队总教练,每个人都因室内喧哗被罚了检讨。


顺便一提,那天的冠军,是竞泳队的训练员,拥有完美肌肉的橘真琴先生。


“囊得呀?!”


10


看着自己只剩下发尾一小节的金发,孤爪总裁决定去给自己换个发型。


正好他的游戏好友国家队足球队的蜂乐回向他介绍了一家新的造型室。


据蜂乐所说,那家造型室是他在拍广告时,他的合作对象,最近正当红女团B小町的MEM酱推荐给他的,肯定很适合世界的KODZKEN。


孤爪研磨去了。


孤爪研磨得到了一个与高中二年级时别无二致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沉默了。


孤爪研磨想起蜂乐回和那位MEM小姐的发型和配色。


孤爪研磨悟了。


孤爪研磨把那家造型室拉进了黑名单。




CVGDIRSUU

【排乙】冬

*一些小小的脑洞

*影山/牛岛/佐久早/黑尾

*一秒入冬了,好冷


【影山飞雄】

一到换季,家里要添置很多东西

而我,热衷于购物,在比对过价格实用性美观种种理由之后

我会更倾向于选择情侣款

影山对此不怎么理解,但他是那种好用就行的人,所以对于我的执着他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想法

只是偶尔会向我表示好奇

-

“当然是为了炫耀啊”

-

他盘腿坐在沙发里,弯着腰整个人搂住抱枕,歪歪脑袋,把右脸贴在抱枕上,然后脸颊会因为重量一部分陷进枕头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暴露自己的疑惑

“不理解吗?”我举起茶几上的钥匙扣“那种不经意的透露很幸福啊”

“当有人问你‘你这个钥匙扣好可爱啊,在......

*一些小小的脑洞

*影山/牛岛/佐久早/黑尾

*一秒入冬了,好冷


【影山飞雄】

一到换季,家里要添置很多东西

而我,热衷于购物,在比对过价格实用性美观种种理由之后

我会更倾向于选择情侣款

影山对此不怎么理解,但他是那种好用就行的人,所以对于我的执着他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想法

只是偶尔会向我表示好奇

-

“当然是为了炫耀啊”

-

他盘腿坐在沙发里,弯着腰整个人搂住抱枕,歪歪脑袋,把右脸贴在抱枕上,然后脸颊会因为重量一部分陷进枕头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暴露自己的疑惑

“不理解吗?”我举起茶几上的钥匙扣“那种不经意的透露很幸福啊”

“当有人问你‘你这个钥匙扣好可爱啊,在哪买的’”

“我就会说‘很可爱对吧,是和男朋友一起买的’”

“莫名会有一种,暗爽的感觉”

我自顾自的说着,发现他还是那样直愣愣的看着我,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不理解也没关系,你用着顺手就好了”

-

情侣款这个习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这导致家里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要真说影山看起来最宝贝的是哪个

是一个有些抽象的挂件

那是某年冬天我做的,一只抱着排球的小人,一只是捧着蝴蝶结的小人

因为是纯手工,造型太过抽象,但幸好我做成毛绒绒的款式,显得有些丑的可爱

或许因为是自己做的,影山格外宝贝,和钥匙挂在一起,随身带着

但他基本上都放在包里,某天训练结束,在更衣室整理东西时,它意外掉出来了

同样和他在更衣室的队友觉得好奇,顺嘴问了问

“是女朋友做的”他忍不住笑了笑

队友笑着推推他“看来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啊”

他捏了捏手里的小人,认真的点点头

-

莫名其妙的,最近的影山,似乎格外喜欢情侣款


【牛岛若利】

我喜欢被窝,喜欢玩偶

因此,我们房间有张又大又软的床,房间的飘窗上,堆满了玩偶

-

玩偶的位置经常会改变,这取决于牛岛会不会在家

冬天,如果他在家,那我会选择他

冬天他总是先我一步洗澡,先我一步躺进被窝,等我收拾好,杯子就会是暖烘烘的

但我更喜欢粘着他睡,喜欢用冰凉的脚,把他的裤子勾起来,然后挤进他的小腿间,等脚热起来

如果他因为比赛或者什么原因不在家,我会在留一个枕头,属于牛岛的枕头会被我竖着摆放在身侧,然后剩下的地方用窗边的玩偶填满

冬天就该这样,在昏暗的环境醒过来,天不亮,玻璃窗雾蒙蒙的,被毛绒绒的东西围起来,被窝暖烘烘的,连露在外面的脸颊都热乎乎的

这是会让人感到幸福的瞬间

-

今天牛岛一早上就在收拾东西,他还是照例出门晨跑了,即使外面应该是冷飕飕的感觉

运动服已经被换下来了,他蹲在地上把小型的行李箱合上,手绕着箱子转了一圈,拉链被拉好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见我醒了,就弯下腰亲亲我的脸颊“还要继续睡吗”他问我

我蹭了蹭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要的,今天准备睡很久”

“那要我把乐乐拿过来陪你吗?”

“?”我还没睡醒,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

飘窗的角落,猫咪造型的玩偶趴在上面,眯着眼一副惬意的样子

“还是啾啾”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可爱,他说的是一只小鸟造型的玩偶

见我我搭话,他又指向第三只玩偶,并且准确的说出了它的名字

每一只玩偶都有名字,大多数是我突发奇想的命名,我有些惊讶“你全部记住了?”

他点点头“大多数”

“什么时候?”

“你有一天喝醉了,给我介绍它们”

“那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你说了很多遍”他低着头看我,替我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它们”

我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冷气迫切的挤进被窝里,他握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笑了笑

只是觉得,这是会让人幸福的时间


【佐久早圣臣】

不论四季,家里总是洁净如新

但冬季的时候,客厅里会多一样格格不入的东西,搭在沙发靠背上,一件黑色的打着补丁的羽绒服

而它在我们家安然无恙

-

所以我经常说,佐久早选手对我这个女朋友,格外包容

我睡觉时会想八爪鱼一样缠住他,尤其在冬天,旁边有个暖炉一样的东西,另一边是冰凉的没有睡热的被子,我会怎么选这可想而知

起先,他时不时就会被我影响到,在我安稳的呼吸里瞪着眼睛发呆

然后开始适应,最后能够不受影响的睡着

-

这件羽绒服,是佐久早选手所在的俱乐部发的

胸前迎着俱乐部的图标,带着简单的花纹,冬天的时候大家会穿着统一的羽绒服出现在摄影机前

我也很喜欢这件衣服,他穿在身上的长款羽绒服,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睡袋

但那时,它大多数时间还是属于佐久早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把羽绒服划烂了,白色的内芯露出来,而我也看到了可乘之机

其实,就算我跟他说我想要一件也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东西

但我就是喜欢他身上的那一件

于是我强烈要求他把衣服送给我,让他自己等着新的衣服下来

我在旧衣上随手裁了块布料按在羽绒服的缺口处,方方正正,格格不入的,但我还是很满意

然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告诉他,这件他看着可能不太顺眼的衣服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出现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当时想了很久,表情还挺精彩的,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世界末日该怎么活下去一样艰难

在我否决了他的几个方案后

他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衣服要叠好放在沙发上

-

这件衣服很好,穿在我身上完美的能盖住我整个人,只要稍微把脚下会漏风的地方用毛毯盖一盖就好了,帽子带上靠在沙发上,热气闷在衣服里,我就是全世界最温暖幸福的女孩

即使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用担心感冒的事情

于是,我更多更多的在沙发上睡着,在被他叫醒后,迷迷糊糊脱掉羽绒服钻进被窝,一次又一次的忘记叠衣服

但后来我发现,他似乎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

只是第二天,衣服总会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沙发上

所以我经常说,佐久早选手对我这个女朋友,格外包容


【黑尾铁朗】

我有一个算不上特别好的习惯

我喜欢在床上吃东西,特别是冬天

腿藏在松软的被子底下,只穿着薄薄的里衣,羽绒服反过来套在身前,热流一点点冒出来

这种时候,你是不愿意离开被窝的

但我时常会忘记要带上零食,偶尔会也会忘记在床边放个垃圾桶

所以在冬季,在我安置好自己之后,我做过最多的事,是在房间里大喊他的名字

直到脚步声接近,他倚着门问我怎么了

要纸巾,要垃圾桶,要零食要喝水,无非就是这些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黑尾说,我的懒惰,是顺应季节的

是在冬季时,格外狂妄的

-

我想不出,在冬季,有什么能让我出门

-

“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我不想”

“你的零食都吃完了”

我沉默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他身上

他笑了笑,掐了掐我的脸“又让我一个人?”

“可是很冷啊”我凑过去亲亲他的脸“我会通过视频陪伴你的”

“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去的”

“那科技发展的这么迅速就没有意义了”

“科技发展的意义只是为了不让你出门吗?”

“哎呀,求求你了”我殷勤的替他拿好外套和手机“我会在家等你的”

最后的最后,黑尾总会认输,隔着屏幕在超市给我展示货架上的商品,按照我的诉求把它们带回家

-

他说在冬季我的懒惰总是格外狂妄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懒惰好像没有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