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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2w+，原标题《共计四分钟》，祝大家520快乐

   两分钟前，鸣田射士郎倒在了血泊中。

   两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范道大也。

1.

    “没问题吧架士郎。”

    “嗯，这样的安排是最合适的。”鸣田射士郎在范道大也打了重点的突袭处勾了一道：“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不愧是大也。”

    二人相视一笑。

    “大也，这次的行动很困难吗？为什么不让我们也加入啊？”

    志布户未来的脑袋从栏杆上探出来，脸颊像蒸透了软乎乎的包子：“欸、难道说…是架士郎还不信任我们的问题吗？”

    “没有那回事。”范道大也替鸣田射士郎挡下甩来的锅：“这次有点特殊，我们还没有摸清楚敌人的具体情况，所以你们要留作后手。”

    “嗯……虽然还不完全明白…但是就是说我们会‘压轴出场’的意思！是吧！”

    女孩的表情一下子从失落到兴奋再到变得干劲满满：“那就没办法了！作为最后的王牌会一直保持爆——上状态的！"

    “如果这次行动很成功的话，架士郎也一定可以认可我了对吧！”

    “不要异想天开。”

    鸣田射士郎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下去：“那是在我和大也都失败后最坏的打算，所以充其量来说只是备用钥匙罢了。”

    “好过分！！说别人是‘备用’什么的…架士郎也注意点措辞啊——！”

    “是射士郎。”

    眼看着一场猫狗大战在即，范道大也例行当起了和事佬：“好了，我们先把今天的工作尽快完成，免得更多无辜的人受牵连。称呼问题之后再谈。”

   

    ——范道大也似乎一直都是担任着这样一个职务的，可靠、称职，但具体是什么鸣田射士郎也说不上来。他的视线模糊，黑与白的色块在眼前交替，腥气味的冷汗侵入毫无防备的眼球，前方血污一片，只恍惚能见敌人倒在地上的尸体。

    和他瞳孔中灰败的自己。

    敌人死了，居民也逃得差不多，那自己干得还算不赖，两败俱伤总比一事无成好。鸣田射士郎想。他咳嗽的时候下意识捂住嘴，于是气音和血沫一齐从指缝里漏出来，一条一条地织成了暗红色的布，从残破的身体各处渗出，打湿了衣裤，又在重力的引导下归于地面。

    全身出血量大，致命部位遭到重创。鸣田射士郎初步有了判断：如果救援不及时，自己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他竟然开始思考自己至少得留下一句什么遗言让大家在知道他的死时能有些宽慰。“大家都要幸福”这种话太广义；“别为我的死感到悲伤”太形式化；“替我报仇”听了可笑，仇人已经死在自己前头了，要奔奔者的大家把矛头转嫁到哪里去呢。最重要的是这些说了也没谁会记得下，几天几周几个月之后这么普通的遗言大概谁都复述不出来了。鸣田射士郎觉得自己不适合抒情，更不适合肉麻，所有在别人那里合理又讨人喜欢的动作和表情在前间谍先生这里全成了矫揉造作的扭捏。

    好吧，有些人有些事天生是文不对题的。鸣田射士郎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叹了第一声气。

    大家会因他的死而消沉一段时间……

    鸣田射士郎打住了不愉快的想象。这种情况是极不利的，万一防守失当而被钻了空子，自责的就该是他了。

    等等。

    自责自己死亡的问题吗……？

    可那不是他能决定的。全身的肌肉像扯紧的弦，绷出的青筋、部分肢体的抽搐，有再次摔倒的倾向，鸣田射士郎试图使点劲在脚踝和小腿，结果就是血流如注。浑身是血的战斗者干脆趴了下去，把伤口处的布料打了个结。

    过去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吗——有，而且次数不在少。他独自一人在脑海里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活在重重危险和尔虞我诈的犄角旮旯里可比现在要艰巨得多得多，光照不完整的丑恶的灰色地带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稍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

    我过去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生活？鸣田射士郎喘息声逐渐艰难起来，脑子里迷迷瞪瞪地想。

    所以不应该后悔去握那只向他伸出的手，不应该后悔选择了范道大也。

    他又问自己，要是早就知道有一天会为了看似简单轻松的委托任务丢掉性命自己还会不会来呢，那个曾经老谋深算精细到每一步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全世界只有自己才重要的间谍。

    会的。

    他对自己罕见的真心话感到好气又好笑。不过没法反驳就是了。

    新人警察看到尸体的时候会不会发挥职业素养而意外的靠谱；还记得想提醒振骑少吃点棒棒糖，恒牙可没法换；志布户未来还等着自己的一句认可，她那么期待的……

    可能，听不到了。

    大也呢，他是什么样的。

    范道…大也？

    鸣田射士郎心脏漏跳了一拍，苍白的嘴唇轻缓地描摹着这个名字的形状。

    “范道大也”

    一分钟过去了，鸣田射士郎想起了范道大也这个名字。

2.

    范道大也喜欢穿花衬衫。他的穿衣风格好像是一成不变又好像是随心所欲的，热烈而张扬。

    “你很喜欢红色？”

    “鲜艳的颜色会让我觉得很有生命力，不过单纯的黑白也很适合内搭。”

    范道大也回答的同时眼睛就已经在往鸣田射士郎的衣服上扫了。为了避免他接下来对自己纯色衣品的吐槽，鸣田射士郎先发制人：“科学表明最让人感觉有生命力的颜色是绿色。”

    “个人喜好嘛。”对方不介意他钻牛角尖，“架士郎要是想看我穿绿色我也是会改变一下的。”

    “……不，算了。那样好奇怪。”

    短暂的争辩以鸣田射士郎的败北结束。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鸣田射士郎在坐的位置眺望过去，范道大也是浅色白日里唯一深色的部分，被一束两束的金模糊了边缘，像燃烧着的焰火，也像无止境的狂响曲。

    他是热情的，沉稳的，是耀眼的，柔和的，每一面都是画家率性勾勒的极致色彩。

    生命力这个词被人类咀嚼后和着咖啡咽了下去。

    没加糖，很苦。鸣田射士郎想。

3.

    范道大也会对他的死说什么，做什么呢。鸣田射士郎考虑起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喂，比起其他人来说致命的伤口更重要吧，等伤好了也可以去问他本人啊。

    那个微弱的声音这么说着，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真奇怪，明明人死的时候听觉是最后一个消失的才对。可能他是真的要死了，脑子转破了只能想一件事。鸣田射士郎闭上了眼睛。

    人在无限迫近死亡时执拗着去找到什么支撑残缺痛苦的肉体回到世间的动力，那是要对抗将死、濒死的命运，在疼痛中等不尽的绝望。生命的消逝也许只需心脏颤抖般搏动一下就瞬间失去全部作为活体的意识，坠入沉寂的深渊。

    冷，好冷。鸣田射士郎手脚发麻，他维持倒地的动作并不久，血液却像倒施逆行一般涌到大脑里来。他清醒得要命，因此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求生的欲望尚未被抛之脑后，他依赖着剩下的四感来苟延残喘。可他能做的只有止血，也只能止血，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到。

    范道大也迷恋的是有本事的鸣田射士郎，奔奔者的大家需要清醒利落的鸣田射士郎。他现在这个样子被大家看到了会怎样呢，会生气，会后悔，会伤心，还是……

    鸣田射士郎的胸膛不规律地忽起忽落，心精神衰弱般跳得飞快，纯白的纯黑的全都猩红温热，像拧不干的抹布；什么也看不见的眼却亮得吓人，近乎炯炯有神地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我还不能死。

    那个垂死挣扎的人蠕动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呢喃。他向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他祈祷自己能再努力一点、身体的供血循环再坚强一会、再多相信同伴一些。

    相信他们会来的，相信他们能做好的。

     两分钟不紧不慢地走过，这条血迹斑驳的小巷也随之变得无声无息。

4.

     “你要先去一趟？为什么？”

    面对同行人的疑惑，鸣田射士郎回话的语气听上去淡然又不失严肃：“考察一下。你知道我是个比较苛刻的人，要是周边居民较多就应该采取另外的措施。”

    “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你不信我吗。”

    “……”

    范道大也语塞，良久才摆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怎么会不信你。”

    “早点回来，架士郎。”

    他又补上一句叮嘱。

    范道大也喜欢把身边的人当小孩子一样照顾，鸣田射士郎至今不明白他的家长情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契机开始的。他不乐意被当成后辈，更不乐意受范道大也的关照；他是想和范道大也站在同一个高度的，那种关系在鸣田射士郎眼里才算正常，才是同伴，同行者。

    “门禁之前回来，行吗。”

    鸣田射士郎临走的时候对范道大也说。他平时很少这么不正经，不过他的“家长”似乎也没觉得不对，只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的神情。

    天…宠溺…鸣田射士郎发誓他回头看的时候心都颤了一下。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总之一路上每当他回忆起范道大也那个表情时都在心惊胆战。这家伙真把我当小孩了吗，鸣田射士郎苦着脸，千万个念头在脑内闪过，浮浮又沉沉，最终被深渊的巨兽一口吞下，再无声息。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讨厌范道大也，也会爱屋及乌地默许他的一切。

    不该那么说的。现在鸣田射士郎后悔了，他认为自己当时就该背着范道大也挥挥手，装作很洒脱的样子走掉，留个充满悬念的欧亨利式结尾。

    “九点我自己是肯定回不去了啊，大也。”

    “或者…你来接我回家？”

    

5.

    “架士郎——架士郎——！！！”

    科学研究是对的，最有力的证明就是现在鸣田射士郎还能听见同伴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可他也没力气大喊着回应。对了，如果说“我有点累了”然后死掉会不会比较省事？

    不行，那样未免太过不负责任。鸣田射士郎的手指动了一下，又掉进尘埃，激起一片麻意。

    他们会当真吗，会等着昔日的同伴有一天休整够了归来说一句“我回来了”吗。

    不知道，他应该是等不到了。

    “老想死后的事干什么，为了不用担心的事去影响自己的情绪是不值得的，你想了就不用死了吗。”

    他的脑袋里闪过振骑玄蕃有一天和范道大也不知讲到什么的时候突然蹦出的精品语录。事实上橙战士的说话水准一直都很高，经常让其他四人自愧不如，他本人倒是对此持一个很平和的态度。

    “哎呀，和人说话不就是那样嘛，多说说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天知道他闲来无事为什么要去和团队里最是寡言少语的鸣田射士郎搭话，他的绕口令更是让情报屋脑门子上冒出一串省略号。

    “……有用到的那天会感谢你的。”

    ……

    啊，我还可以说话，小声的。鸣田射士郎实在没办法对同伴的哭喊无动于衷，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料到直接引发了器官机能山崩地裂地损坏，如洪水爆发般不停地吐出来；他的头嗡嗡地痛，连出来的是血，是碎肉，是胃酸反流还是内脏的部分都无法用感官辨别了。

    但是他能听到有人在哭。于是他叹了今晚的第二口气。

    “未来，别哭了，我没事。”

    “…士郎…架士郎…！你撑住……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果然他也不适合哄女孩子，要不然为什么志布户未来抽泣得更大声了呢。他想要试着挪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被谁动了一下？

    所以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如果是像言情剧里女主被男主深情抱起的样子，鸣田射士郎会被自己滑稽得想笑。

    等等，这是个悲伤的场合啊。鸣田射士郎转念又想。然而他的表情也和决定是没太大的关系的，要是把对身体所剩无几的控制力放在表情管理上那可真是太愚蠢了。

    一向用理性控制大脑的情报屋不爱看老套又烂大街的电视剧，过去也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的娱乐活动上。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是该留遗言了，无论是演戏还是现实。

    可这不又回到开头循环了吗。

    他苦恼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应该知道的。

    实际上，想说的话太多，已经不知道选哪一句作为谢幕的开场白了。

    鸣田射士郎的眼角被泪意湿润。

    我可没想到会这样死去啊。

    他伸手去擦，满是灰尘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干净的手掌里。食指上有创口贴，是阿久濑锭。鸣田射士郎摩挲着那部分的粗糙，心下了然——昨天晚上这个热心肠的小伙帮范道大也去端热饮的时候意料之中地把自己烫伤了，志布户未来急急忙忙地去翻箱倒柜，反而弄得一团糟。最后还是鸣田射士郎把医药箱从柜子里掏出来，顺便给两个新人上了一课。

    这么马马虎虎的，以后可要吃大亏，鸣田射士郎无可奈何地想，从喉咙里发出卡壳般的噪声。

    “细心点，锭，你已经很棒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结果就是呜咽声一下子在鸣田射士郎的耳边放大了数十倍，他哭成这样还怪吵的，有没有人能管一下……振骑玄蕃呢，这家伙不是天天宣称“交给你们年轻人”了吗，结果这时候又不在…？

    压抑着的、放开的、高低错落的声音太多，鸣田射士郎分不清振骑玄蕃是不是也在其中，于是他开口问了。

    “振骑……在哭吗？”

    “没有。”

    “……”

    “诶，这个时候哭的话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鸣田射士郎其实想过直接问的话要是振骑玄蕃不在或者本就没有哭的想法会不会让两人都很尴尬，但是反正他都要死了，自作多情又怎么样呢。

    “不过你要是撑过去了，我可以哭给你看哦。”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想看他哭一样，又不是变态。鸣田射士郎刚想说些什么缓缓气氛的话，却被对方声线里的颤抖吓到，自己把话断了干净。

    他没想到振骑玄蕃也会为他的死而这么难过，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安慰的话。总不能像对志布户未来一样对他吧，他们可完全不一样。

    唉，原来早就这么了解、这么在意他们了。

    鸣田射士郎又合上了眼睛。即使目不能视，他还是看到了死亡的凄惨正一步步将他笼罩。

    临死前才看清自己的心意真是莫大的悲哀啊。他漠然地想。

    

6.

    “假如那天大也没有看上我的本事，会把我杀掉吗？”

    “哦？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鸣田射士郎认为范道大也在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做间谍很守法吗。”

    “……”

    

    “架士郎是特别的。”范道大也的眼波在鸣田射士郎身上流转了一圈，语气也变得认真不少：“我迷恋的是你整个人，包括你的本事，你的优点、缺点在我眼里都是最合适的，少了一处就不是你。所以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

    “架士郎。”

    他走到鸣田射士郎身边俯下身子。有那么一瞬间鸣田射士郎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缓慢鼓动的心跳声：“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只是好奇。”

    况且鸣田射士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再对范道大也关于杀人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嘴里轻轻地念叨：“那个时候……”

    “很怀念的话要不要再来一次？”范道大也的手溜到他的颈窝，鸣田射士郎痒得一缩，回过神来：“什么…对峙吗，还是被你打败？才不要，失败有一次就够了。”

    “我还在想幸好是我赢了，不然哪有把架士郎连人带本事买回来的机会。另外，架士郎不会输的，你有这样的能耐。”

    “明明就输给大也了啊。”

    “我可是输得更惨。”

    范道大也这句无厘头的话显然没能让鸣田射士郎听懂，他抬头望着给自己做肩颈按摩的人，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你连这个也要和我争吗？”

    “没有。”他摇摇头，清淡的皂角味拥在鸣田射士郎鼻间：“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好吧，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鸣田射士郎顿了顿。

    “大也什么时候会哭呢？”

    他们的脸近在咫尺，谁都没有躲开的意思。鸣田射士郎直直地望进范道大也的眼底，现在才发现那双眼是这样的深邃，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

    “好久没有哭过了，你得让我想一下。”

    范道大也从来不会因为鸣田射士郎没来由的问题感到奇怪，就像鸣田射士郎永远会为范道大也的一时兴起而全力奉陪。范道大也把他的下巴抵在鸣田射士郎的额头上，好像这样就能思考得更清晰一样。

    “非常糟糕的时候吧，比如……”

    他没有说下去，只有渐钝的呼吸让鸣田射士郎觉察出他心绪的杂乱无章：“抱歉，让你心情不好了，我不该提这个的。”

    “不是你的问题，怪我。”

    范道大也面色如常，习惯性地把责任揽过去：“我想象了一个让人很难过的场景，就先不告诉你了。”

    “唔。”

    鸣田射士郎把肩膀从范道大也手中收回到椅子靠背上，他回过头，目光再次与那个人不期而遇。

    “如果我……”

    “别说那种话，不会的。”

    “……”

    “好，不说了。”

    只有这个时候范道大也才像个和鸣田射士郎同龄的青年一样，显露出丁点幼稚的慌张和无措；他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当然会知道，因为他很了解我，鸣田射士郎想。

    眼尾的伤感擅自在范道大也的眸中蔓延开粼粼波光，在那幽深的湖底还闪回着一抹复杂的情愫。鸣田射士郎总是看得清楚却又什么都不明白的。他不想承认为什么相伴相处日日月月年年到头来什么也不知道的只有他自己，范道大也却对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个问题都对答如流。

    ——而他对我了如指掌是因为我在他心里太重要了吗，不是，是范道大也对任何人都一样。鸣田射士郎略有不甘地感慨。没有特别的，没有普通的，他只是很平淡，很平淡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想尽办法去爱。他太高尚了，然而又的确是个活生生的再正常不过的在世界上鲜明强烈的人。无法想象他不是英雄主义的代表，无法形容他清亮悠扬的色彩，无法拥有他看不见摸不到又比任何人博大宽广的爱。

    那就是范道大也，鸣田射士郎眼前的这个人。

    “你也不要想。”

    范道大也定定地凝注着鸣田射士郎：“不会有到来的那一天的。你相信我。”

    “好。”

   

    怎么会不信你呢。鸣田射士郎背过身时嘴角不禁弯了一瞬，又很快散去。

    我可是百分之百地信任着你啊，连我自己的所有都一并交付给你了。

7.

    “你们先去，我去附近的医疗站点求救。”

    “你……”

    振骑玄蕃刹住脚步。他明晃晃的不安与范道大也的平静在空中交汇，撞成一滩死泥。

    “你不怕——你知道射士郎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是我允许他一个人行动的，我必须担好责任。”范道大也语速极快，字句清晰，“公用急救站点不知道是否比私家医疗所近，我开车过去比救护车快。”

    “…你去吧，我们会尽力的。”

    这话倒像是重症抢救室里医生对病患家属说的，振骑玄蕃一边跑一边想。

    你不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吗。

    他原是要说的，但是又住口了。也许是范道大也此刻的镇定太过让人可怜，也许是他离去的步伐听起来虚晃无力，振骑玄蕃真怕他是故意的，故意不去面对鸣田射士郎的死亡，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放空了什么也不顾地失声痛哭。

    太好了。振骑玄蕃庆幸范道大也想得那么周全。他去抹脸上的汗，咸湿的苦涩的沾了一袖子。

    他又哪里敢把同伴的将死诉之于口呢。

8.

     

    “谢谢。”

    鸣田射士郎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这么一句。他的骨骼、皮肤像溶解在泥土里无影无踪，说话时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自己的声音在不知道什么器官里轰鸣。

    “有你们在我身边，很幸福，谢谢大家。”

    “没能一起走到最后，抱歉。”

    “你们真的很好，光是做好自己就很棒了。”

    “以后，也带着爆上的心情和幸福的理由为自己把握方向盘吧。”

    他想说的一窝蜂涌了出来，从没说过这么温柔又直白的东西，若是脸皮还有反应那必然会红起来；他分不清自己说得出来哪句话，说得明白哪个字，到了现在也已经无关紧要。

    想活，想要活着。求生欲倏地爆发压得鸣田射士郎喘不过气来，肺变成了抽动的风箱，肤色惨白得可怖，比起僵硬的死尸更像支离破碎的蜡像，耗尽了生命的烛光。

    不过他看不见，痛苦的便只有无能为力的伙伴。

    三分钟，已经失去视力的鸣田射士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9.

    “大也，我们……”

    “散步而已，别紧张，放松就好。”

    范道大也偏过头应鸣田射士郎的话，泥泞的湿地上一丛一洼的草被踩塌进土里，然后马上又兴高采烈昂首挺胸；“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勾起间谍本能的警觉，一抬头就被树叶上悬着的露珠砸了个正着。

    他揉了揉眼睛，果然开始传来一突一突的微弱刺痛感：“太清闲了吧，大家都在那边为午饭手忙脚乱的，不用搭把手吗？”

    “没办法，未来也不让啊。”身旁的人伸了个懒腰，“不是说好不容易出来野餐一次要给我们大展身手吗，所以散个步正好去享用美食咯。”

    “至于你说手忙脚乱的，玄蕃他们好像在帮未来的忙……”

    范道大也的眼尾眯起来，蹩脚地藏着笑意；鸣田射士郎懂他在揶揄那两人帮了倒忙，也笑笑不说话。

    他们经常在散步的时候谈些朋友之间常谈的趣事，从昨天的外派讲到上个月的出勤，从南飞的大雁聊到北方的梧桐；鸣田射士郎偶尔侧目时会发现范道大也也在看自己，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圈阴影，迷朦不清的眼神悄悄地拢起说者的心。 

    “大也。”

    “我想聊聊上次的那个话题。关于死亡。”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范道大也的忧伤时才有了些许闪躲：“这个轻松的时刻说这些是我的不是。但是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们在做的工作……”

    鸣田射士郎深呼吸一口气，那些难以言说的话突然就一股脑冒了出来。

    “我不知道大也曾经的生活如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失去过亲密的同伴，有没有经历过这样难以忍受的苦痛，有没有在孤独无依的时候哭泣，这些我都不知道。你很了解我，大也，而我不曾完全了解你的心思，始终有一层屏障把我们隔绝开，我没法……”

    “对不起，我突然这样说也只是心太乱了，大也。过了这样幸福安定的生活竟然让我也真的开始对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黑暗中感到不安，我甚至变得多愁善感，想到有一天会早早地离开你、离开你们就忍不住地担忧起你们的生活。明明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都是成年人，是拥有自己生活的能力的人，可偏偏我就是……没法放下心来。”

    “但如果真的那一天会到来，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我还是会去叫你放下。流进大海的水回不来，人死不能复生，生者为亡者的痛苦是没有意义的，生活还会继续，生活还要继续。我想只有你会听我说这么多，也只有你能最先做到。因为你是范道大也，是团队的领导核心，是我最信任的同伴、战友。也是…我爱的人。”

    “偷偷地喜欢你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不应该，也知道不可能有结果，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生命真的很神奇，会在茫茫众生中就喜欢上那么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同类，无论对方是否回应是否回馈同等的报酬都义无反顾。我算自私自利的家伙，想成为你心里重要的一个，但又会在某些时候卑微起来，暗想我们是朋友，是家人，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已经足够。”

    “所以是不是爱情，能不能在一起又怎么样呢，我们会平安顺遂地走到最后，我会陪着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大也，我因你的委托而来到这里，也因此无法自拔。我变了很多，但总归来说不是坏的。我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也会去想要成为鲜活生动的人，憧憬充满阳光、鲜花和柴米油盐的未来，然后度过安稳又有点冒险的一生。”

    “你上次问我，愿意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吗。我考虑过了，即使是你在委托我战斗，即使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你，那也不能成为我说‘愿意’的理由。为别人战斗，为自己战斗，要有献出生命和真挚信仰的英雄该有的觉悟，只是相信一个人仍不足矣，是虚伪的英雄主义。”

    他看着范道大也无端地滞了呼吸，唇微微翕张，攥紧了的心脏沉入海底发出“扑通”一声，就什么都释怀了。

    “可是我愿意。原来一直都愿意。”

    “愿意为了别人也能和我一样活在明媚的阳光下付出一切，哪怕生命。”

      鸣田射士郎的身躯向静谧的森林坠去。他摸到滚烫的光线从指缝中逃逸，听到远处同伴们带着嬉笑声去呼唤，闻到雨过的草籽香气，看到雾霭泅渡空中长河，他爱的人灿烂如诗。

    他将独自品尝濒死之际，灵魂却不再孤单。

    “大也，今后我的方向盘就交给你了。”

    全都交给你了。

    我的爱，与你的英雄主义。

10.

    第四分钟，小巷口被救援人员挤得密不透风。

    志布户未来的脸上有未风干的泪痕，她仓皇地张望，直至目光搜寻到那抹匆匆的身影：“大也！这边！这边！”

    范道大也不是医护者，他也没有那么懂急救知识，可是志布户未来希望他来，希望他能陪伴在鸣田射士郎的身边。她不懂这种期盼从何而来，不懂为什么不是别人，但她凭着直觉这么做了。

    大家在一起就好，她想。

    范道大也却在此时停下了。没有焦急，没有泪水，站在那里，只像一道浇筑加固的墙体；他静静地伫立着，目光跟随着担架和悲伤的人群进入救护车，然后被疾驰而去的车辆扑了一脸漆黑浓烟。

    烟尘散尽后，他转过头问振骑玄蕃。

    “情况怎么样？”

    “你想让我说实话还是骗你。”

    范道大也看了看表。离手表显示的生命体征消失过去了四分钟。

    现在是第六分钟。

    “那你骗一下我吧。”

    “……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哦。”

    振骑玄蕃自以为和鸣田射士郎关系不算亲密，可是感情和眼泪也是没法骗人的。他用力阖上双眼又睁开，把眼里含的水雾挤尽。

    “大也，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转过眼时看见范道大也一滴眼泪也没流。

    

    

11.

    “没问题吧大也前辈。”

    “嗯，这样的安排是最合适的。”

    范道大也微笑着夸奖他：“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你很厉害啊。”

    “大也——”

    刚从车上卸了货的阿久濑锭和振骑玄蕃在门口喊他，于是范道大也略带歉意地收起战斗策划案：“抱歉，我一会回来，你先忙。”

    “没事，需要我来帮忙吗？”

    “你熟悉熟悉情报屋的工作就好，剩下的我们来。”

    “大也。”

    “嗯？”

    站在台阶下的人仰头，接过好友递过来的汽水：“谢谢，还顺利吧？”

    “顺利。”振骑玄蕃道。

    “那就好。”

    “我以为……”

    “什么？”

    “没什么。”

    好友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你变了。”

    “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玄蕃。”

    范道大也像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听你这口气，难道我变得很陌生了吗？”

    不是。

    不是陌生，而是让人太熟悉了。

    振骑玄蕃看着范道大也拧开瓶盖，汽泡从参差不齐的沿口满溢而出。

    范道大也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像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在温暖的春天却被料峭的寒冻结了声带，振骑玄蕃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范道大也走向阿久濑锭，替他把车箱里的集装盒卸下，动作一帧一帧像过时的黑白电影。

    现在的范道大也，比那时的鸣田射士郎更接近死亡。

    意识到这些时，振骑玄蕃打了个冷颤。

12.

    “未来，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想随便逛逛，累了就睡得着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到底是在鸣田射士郎的房间门口相遇的，说是什么意图都没有恐怕对方也不会信。

    “我想帮架士郎收一下他的…东西。还没给他的家人送过去。”

    志布户未来先把原因道了出来。“遗物”两个字太沉重，她还没办法在闲聊的时候轻飘飘地抛出。

    “备用钥匙在我这，你现在……”

    “不，不，明天再拿吧。我只是想，不是现在就…”

    女孩有些语无伦次。或许是她认为在这里遇见范道大也是件让人尴尬的事。可尴尬什么呢，他们并肩作战、交付性命，她曾认为自己在这里的大家面前永远也感受不到尴尬这种情绪，每一分每一秒都快活而愉悦，他们本该如此的。

    她记起振骑玄蕃说范道大也变了。他真的变了，志布户未来想，只是哪里变了呢，他的着装，他的声音，他的品味，他的说话方式，他的行为举止，桩桩件件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字字句句合乎范道大也的逻辑。

    “我，我突然好困，先去睡了，晚安大也。”

    志布户未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匆忙走到楼梯口时却被每晚缠身的声音锁住了脚腕，再也移不了一步。

    她忍不住回头看。

    “咔咔”

    钥匙在门上转了缓慢的几圈。

    “咔嗒”

    门开了。

    志布户未来脑海骤然空白一片，双腿像灌了铅般依然动弹不得。

    这是她这几天晚上睡不好的梦魇，怀揣希望的少女总以为能在晚上遇见曾经的同伴，哪怕是魂灵呢。

    “大也…？”

    他每天晚上都会这么做吗，为什么是他。志布户未来心乱如麻。射士郎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最冷静的就是他，恸哭的时候告诉大家“节哀顺变”的人也是他，操持所有事宜和射士郎家人联系的人还是他，可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来鸣田射士郎房间的人是范道大也呢，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范道大也开始像一个死去的熟悉的人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他哪里都不像，又哪里都像，但他终究不可能是。大家想要透过他找另一个熟悉的影子，又怕他真的变成那个人的倒影，挣扎着扭曲着成了如今过的每一天。

    志布户未来蹲下来抱住双膝，掩面而泣。低响着的哀伤在寂寞的深夜里飘散晕开，结成天边人的思念。

    心甘情愿做镜中倒影的人是范道大也自己，又或者说他比谁都更希望自己像那个人，好在任何时刻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用镇定自若的模样进行最癫狂的粉饰太平。

    他疯了吗，不，是他太清醒了。他知道疯掉是躲避现实丢亲弃友而不是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得到一切，宁愿只依靠幻想追忆他的朋友也不愿真的疯掉，他太疯狂了，比真正精神衰弱的人还要疯狂，所以被称之为“现在仍然正常的范道大也”。

    房间又归于宁静，睡熟了睡不着半梦半醒的人们都在做着同一个梦。

13.

    鸣田射士郎离开的第一天，范道大也心里仅有些空落落的。他很快把异样的感觉挥去，投身于全天无休止的工作之中。

    偶然闲下来一分钟，他就用来怀念鸣田射士郎。架士郎对我来说毋庸置疑是重要的，为什么不想为他哭呢，范道大也不理解。他试着集中注意力在哀悼上，什么用也没有，只是头痛欲裂，哭也哭不出，提也不想提。

    可能过几天会好一点。他安慰自己道。

     夜晚，范道大也的步履总是在经过鸣田射士郎的房门时变得轻而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柔软又易碎的生物。“嗒嗒、嗒嗒”，他驻足观望那扇关得严实的门，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备用钥匙，甚至没想好要做什么，身体就已经快他一步按上了门的把手。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应该从这里走到尽头，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以保持明天的工作精神。范道大也皱起了眉。

    于是一夜过去了。

    范道大也在鸣田射士郎的房间里度过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范道大也受到了大家的慰问。看到强忍悲痛的大家依然在安慰什么事也没有的自己，他觉得如芒在背——虽然把鸣田射士郎身后的琐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但这是他分内的义务啊。如果不是他委托鸣田射士郎战斗，糟糕的事本不会发生。

    鸣田射士郎一半算是为我死的，可我都不为他伤心流泪，我是个冷漠的人吗。范道大也盯着鸣田射士郎的工位出神。但要说一点悲哀都没有也是不正确的，他堵得慌，比原先的平静更压抑了一些，更难以呼吸了一些，原本无风无波的心湖结了一层冰，在水底匿着蠢蠢欲动的未知生物。

    “架士郎……”

    他轻轻喊了声同伴的名字，看不出一丝端倪的神情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终于有了些许裂纹。

     第三天，范道大也在回基地的时候被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截停了下来。

    “您好。”

    “买一朵花送给您的爱人吧。”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娴熟地推销着自己花篮中娇艳欲滴的美丽事物。

    今天是情人节啊。范道大也环顾四周，并肩的、手牵的、接吻的、搂抱的，蜜里调油的氛围像有着甜熟汁水的葡萄粒，酿出回甘的美酒，叫人沉醉，不愿醒来。

    “多少钱一支？我全要了。”

  

    这些倒是可以为奔奔者的大家在今天带来好心情，而且也能帮这个孩子卖完早点回家休息。范道大也这么想。

    “您买这么多，是想送给谁呢。”

    出乎意料的，女孩仰起头追问起来。她不像是个不明事理的孩子，应该懂得这样会惹重视隐私的客人不快，换作别人可能会被作出难堪的回应；还好她遇到的是范道大也，他乐意回答这个并不困难的问题：“朋友们吧，我没有爱人，家人也不在这边。”

    “真是非常抱歉，一个客人只卖一支哦。”

    见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女孩狡黠地笑，手指指向旁边；范道大也这才发现有不少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们也在做着同样的售卖活动，而他们永远只卖一支花。

    “您可以看看我们的摊位，我们是义务劳动的，只是想为情人节的大家提供一个为挚爱之人送去祝福的机会，不是为了赚谁的钱。从您特别的气质看来，应该不缺钱吧？”

    “……这样啊。”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被截停下来的有行色匆匆的西装男，有脸色阴沉的中年女人，甚至有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一支花的售卖要求果然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很古怪，义务工们会被小声地拒绝，会被眉头能夹死苍蝇的人呵斥，会被阴阳怪气地说着“顾客可是上帝，难怪卖不出去两支”。

    他们只是沮丧一会儿，或者根本不沮丧，就带着笑容开始招揽新的顾客。

    范道大也的手停在女孩递过来的花篮上方，他不禁问道：“我能理解你之前说的，但是买很多的花送给别人不也是在传递幸福吗，为什么只卖一支？”

    女孩摇摇头：“如果是早就下好决心想要买花送给自己重视的人，那么他们会早早去花店订购，再不济我们身后就是花店，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我们。”

    “我们的花是为了推那些不敢说出口的人一把的。”

    粉红色的花瓣被风吹得小幅晃动，纯白色的花边又在篮子上翻飞起舞，如粉色的海豚在浪花里上下沉游，沉默了范道大也的思绪。

    “有一些人是内敛深沉的，他们往往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敢把自己真正的感情表达给自己所爱的人，可能是爱人，也可能是家人，但绝对是有着很深很特殊感情的人。”

    女孩说着，她似乎对此颇有感触。

    “但是如果在情人节这天，有人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就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迈出这一步——当然这天基本上都是爱情，把犹豫变成现实。他们会想着‘啊，反正已经买了，其实我好像也真的很喜欢他/她，不如就试一次’之类的话然后鼓起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就算被拒绝又怎么样呢，做过就不会后悔了啊。有机会做却不做，人会后悔一辈子的，尤其是那些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成功的事。”

    “所以我们不是为了谋利才做这个，我们想要做传递幸福的人。钱只是花的价格，衡量不了爱，也买不来珍贵的感情。这个世界上比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你不去睁大眼睛看自己的心就什么也不知道。”

    女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转过头看见陌生顾客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慌忙道歉说：“对不起，先生，我卖弄的太多了。”

    “没有，你说得很好，我都听入迷了。很厉害。”

    范道大也慢了半拍，只给出一个自认为有些僵硬的笑：“那就卖给我一支吧。”

    “可是您不是没有……”

    “有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我想把今天的花送给他。”

    “是…爱人？”

    小女孩俏皮地吐舌：“抱歉，您说过没有的。我太冒昧了，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这支花送您了，我话太多了非常不好意思……”

    “没关系，确实不是爱人，是……”

    范道大也本以为很容易就能答出来，他开口开得很快，到了一半却蓦地偃旗息鼓。找不到词来形容和鸣田射士郎的关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是朋友，但不仅限于朋友，是对峙过的敌人，那也成为了过去式，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是悲欢与共的战友……

    那么最匹配的词语就是战友了，范道大也思忖一番。

    为什么要在今天送花给死去的战友呢。

    “是……犹豫着要不要告白的暧昧对象吗，或者是吵架了的前女友？”

    孩子的好奇心是旺盛的。

    

    “不是。”

    “哦…”

    女孩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嗅到了一丝悲伤的气味，她看出男人因某种原因而无法回复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抽出一支自己认为最好看最鲜艳的花递了过去。

    “给您，祝您也能找到您的幸福。”

    “……谢谢。”

    小女孩早已寻找着下一个顾客，范道大也熟练的笑容却直到现在也展不出来。他低头看手上的花，尖刺被清理得干净，茎是钝滑的，可他还是觉得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直扎进去，扎得人渗血破洞，生疼不已。

    “……他是带走了我很重要的感情的人。”

    没有人在等范道大也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找到了答案。

    

    

14.

    “架士郎，好久不见。”

    “虽然这样听上去很奇怪，但是你听我说，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

    墓园里除了簌簌的风外就只有范道大也说话的声音。他像写长篇故事的大纲一样把今天特别的经历娓娓道来，语气轻快又和畅。

    “——确实很奇怪。”

    范道大也被突如其来的回应惊得一愣，又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自己在重复强调。他看着那张四四方方的照片里的人，叹了口气。

    “我今天话太多了，你喜欢安静，要是觉得聒噪可以和我说的。”

    一片树叶盖到石碑的顶，又被风带走，旅行到远方。它的归处在哪里，它会经历些什么，它会腐烂，会分解，会被人唱成诗还是作肥料，会烧成灰还是淹进井。

    它和我不见的感情一样，都被带走了，带去一个不知归属的地方。范道大也想。

    “你以前不爱说话，现在还是一样。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和你多说点话的，不是那种平常的闲聊，是聊很久很久，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的时候再结束。”

    范道大也的嘴角扯了扯，又因无法呈现的笑而作罢。

    “不可能出现那样的时候，对不对？架士郎肯定会认真又无奈地吐槽‘虽然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不过聊天我随时奉陪’。”

    “其实我也知道那样的日子不会到来，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定是世界末日。”

   手指一厘一分地抚摸着碑上微微凹陷的字符，抚摸，按压；按压，抠挖，鲜血淋漓。

    范道大也的眼神从没停留在手上过，感到痛就把手缩回来，悄悄背在身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又不想离开，盯了一会鸣田射士郎的照片，嘴唇忽然不再僵硬，弯出了常态的弧度。

    也许我习惯了在他面前保持笑容。范道大也的嗓音很奇怪，沙哑得像被数十辆卡车倾轧而过，但他仍然絮絮地念着：“别担心我们，未来驾驶能力提升不少，而且已经稳定下来了；锭的实战技巧还存在不足，最近经常缠着玄蕃教他；玄蕃嘛，你知道他总是高深莫测的，不过好像在戒糖了，说是注意健康……”

    “大家都挺好的，你别担心，每个人都很好。”

    脚前的土地颜色碎块碎块地加深了。

    是……下雨了吗。范道大也抬起头，灵活的水珠顺着脸庞脖颈滑入领口，消失在黑暗中。他的神色有一瞬茫然，抹了把脸，却越抹越多。耳畔有湿漉漉的滴答声，集聚得多了便成了潺湲的天河泻落。

    果真是下雨了，一场生寒的冬雨。

    “……其实，我不太好。”

    雨打在范道大也的身上，折了停靠蝴蝶的翼，一些溅起零星的白花，一些淌成浑浊的泥流，在陌生的布料上找着自己的归宿。

    可是它们没有归宿。从一开始，落脚点的错误就决定了它们不可能有归宿。

    “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回来看看吗。”

    天色昏暗，乌云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雨依然在下，势头猛烈；它把那个孤独的灵魂洗涤到看不清轮廓，却能发出无比明晰的悲泣声。

    范道大也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脸上的水，他索性放弃了，蜷成一团地蹲在近前，额头轻轻靠着冰冷的墓碑，忍不住用手去碰他已故战友的脸，突地又像被雷劈中一样心惊肉跳。背德的耻感和莫名的冲动让他的脑子冷热交替，漫天滂沱压不下他擂鼓般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只剩他和他面前日日夜夜的挂念。

    要说吗，这个时候说还会有什么意义吗。范道大也冷得打战，但在想到鸣田射士郎这个名字时，心脏的颤抖又莫名停歇了。

    那是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是一种亲切的鼓励。

    “情人节快乐，架士郎。”

    于是隐晦又执著的特殊情感终于拨云见日。

    他的眼神清澈、坦荡，爱意在每个咬字和发音里晕染，成就了今天这场缱绻的雨。

    “我喜欢你。”

    

    

    

15.

    “大也前辈……”

    阿久濑锭犹豫不决的表情告诉范道大也他心里藏着些话：“有什么事吗？”

    “是的。”

    面前的年轻后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直盯着范道大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

    “千万不要做傻事，生命是很宝贵的。”

    范道大也一顿，笑着应了下来：“生命当然是宝贵的。但为什么锭会突然和我说这个？”

    “我…！对不起……我…看到了……”

    明明刚才还很有气势的，范道大也拍了拍越来越小声的阿久濑锭的背，循循善诱：“怎么，看到什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大也前辈昨天一个人去看士郎前辈了吧……？”

    他嗫嚅着观察范道大也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异样才大起胆子继续道：“大也前辈对士郎前辈的感情很深……所以我担心你会……”

    “你跟踪我？”

    “不、不是！”阿久濑锭慌忙否认，又羞愧地低下头：“是…是跟踪……对不起大也前辈…！我们很担心你，因为你这几天的状态太奇怪了……”

    “你们…不会轮流跟踪我吧？”

    “是这样的……今天是第一天……”

    “……”

    范道大也突然笑出了声，像是憋得很辛苦似的趴在桌子上笑得发抖，抬起头来的时候泪花都笑出来了；他见阿久濑锭不明所以，于是向他解释自己的行为：“…对不起，就是觉得锭一副苦大仇深劝我不要做傻事的样子太可爱了……”

    “大也前辈！哪有说男人可爱的啊？！”

    阿久濑锭半是羞恼半是气急，自己也忘了要维持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一点听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殉情！不值当的！”

    “殉情…？”

    范道大也眨眨眼：“你听到了？我跟架士郎表白的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听到就听到了，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呃…！那…我就是想说这个……”

    范道大也自然地什么都说出来了，阿久濑锭便再无话可讲。他张嘴，又闭上，要强调的话在舌尖滚了一遭又一遭，最后化成他几乎听不见的哀求。

    “千万别死啊，大也前辈。”

    “你不信我吗。”

    “我当然信…！可是…”

    “——大，大也前辈…？大也前辈你怎么……”

    范道大也竟然哭了。

    什么时候都没哭，鸣田射士郎死的时候他没哭，振骑玄蕃开导他的时候他没哭，被志布户未来发现他深夜作祟时他没哭，偏偏在阿久濑锭说这些的时候眼泪不自知地掉下来。

    对方明显吓得不轻：“对不起！对不起大也前辈…！我只是害怕再失去你…”

    “没事，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说话时尝到咸味，从舌尖麻到舌根，明明是暴露出哀伤软弱的一方，却装作松快的模样反过来安慰阿久濑锭。

    “我真的没事，就是想起来了这句话。”

    “这句话，哪、哪句话……？”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范道大也已经忘了上一次在人前表现得如此脆弱是多久之前。手撑在桌沿上，抑制不住地哽咽，他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阿久濑锭。

    “…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吧。”

    他小声说，突然矮了一截的身子猛地撞上背后的水泥墙，像把自己彻底封闭在墙与桌的隔阂间。

    心里一瞬间被那张熟悉的脸填满，过分的重量压得心脏沉甸甸，几乎要破胸而出的血液化作眼泪流淌在脸庞上，一言不发地哭诉他的哀思。

    “…对不起。”

    阿久濑锭关上的这扇门把他和范道大也隔绝开来。呼吸愈发沉重，回首看见振骑玄蕃和志布户未来静静地站在门外。

    一样的忧心忡忡。一样的欲言又止。

    “我真的…好想士郎前辈。”

    他想说对不起，心底想要一吐为快的声音又比说出来干巴巴的道歉快一步。

    “是他的话，也会想念我们的。”

    “所以没关系。”

    志布户未来垂着眼低声说。比起说服别人，她想应该先说服自己。

    他们等在外面度秒如年。时钟转得那么那么慢，像是故意折磨人一般，滴答、滴答，数不清的刻印声，望不尽的回忆路。

    原来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很快过去的。现在是，曾经也是。

    数到第四分钟，里面传来了重物砸地的声音。

    第六分钟，范道大也被送往了医院。

16.

    其实范道大也在鸣田射士郎的房间里没有做过什么非常特别的事。

    近十个小时里，他会站在收拾得平整的床铺边放空大脑，一会又踱步到窗前，看几只鸟呀呀地叫着掠过月梢，没入云端，看月亮爬上天镜的圆顶，又在金鸡报晓时由太阳顶替掉原先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人在这里却什么都不做，没有意义地去浪费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和同伴们开口说为什么自己会在午夜时分神经兮兮地跑到亡友的房间里干坐一宿。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还能允许他通宵透支多久，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想得远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焦虑死去后如何和鸣田射士郎解释自己入侵他私人空间的原因。

    架士郎他…看得到吗？

    范道大也内心十分矛盾。

    他希望鸣田射士郎知道，又不希望鸣田射士郎知道。说到底那时候他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

    现在范道大也像是久违地睡着了，在一个似梦非梦的回忆里，看着死去的鸣田射士郎对他说话。

    “大也，一看你这样就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我好几个晚上都在你的房间里，根本睡不着。”

    清醒时那么纠结说不出口的东西梦里一下子就全盘托出了，范道大也想。他伸出手去捞，果然什么也摸不到。

    “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因为我想你了。”

    “……”

    “你会讨厌我吗。”

    “……”

    “我喜欢你，对不起，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机会和你说了。”

    “……”

    梦境营造的泡影没办法回答范道大也，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告诉鸣田射士郎自己爱他这件事了。

    “我想了很多，在你的墓前和面前却只能说得出来一点点，其实也没必要非要都说完的，要是你还在，我说第一个字你就接得上第二个字，没人比你更爱我了，架士郎，我也是，但我甚至没来得及知道你对我的爱有没有可能变成更特殊的关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上天不能给爱的人一个机会呢，我多想看你知道我喜欢你是什么反应，就算厌恶也好，冷淡也罢，只要你活着，我被怎样对待好像都没关系了。我后悔，后悔那天知晓你死亡的时候为什么走不动路，为什么不能飞奔过去见你最后一面。”

    “但是见最后一面又真的好吗。”

    范道大也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触不可及的爱人身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像灌了墨的瓦罐在晃荡，笨重的，沉痛的，破碎的缺口拙劣地吐露爱与思念。

    “我会忍不住想哭。那会让我深深地意识到我将失去你，我没法告诉你这是什么感觉，但是我为此痛苦，永无宁日。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真的会忘记这段充满自责、悲伤、麻木与悔恨的感情，这也让我恐惧；我怕它从我的记忆中离开时把你也一起带走了，我接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那会真正地击垮我。”

    “只是爱的话其实不足以让我对你有这么深刻的感情，架士郎也意识到了吧。这份喜欢中还有后悔和自责的存在，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没用，我知道架士郎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用一个月，一年或者一辈子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恨自己恨得越厉害，就会发现对你的爱越强烈——因为盲目的信任而害死自己的爱人，余生都必须活在忏悔中。这是我必然的惩罚，也是我的爱一手造就。”

    “不过架士郎肯定不这么想。是你的话会让我放下，说不定还会认为这不是我的错。”

    他装着熟稔的说话方式调侃道。

    “架士郎会说没必要。不过有没有必要性有那么重要吗，你是不是也因为所谓的必要性太过理智而忘记了多爱自己一点呢。”

    “你说过我有自己的英雄主张，你说我为了大义而战，你只是为了小我。可是为什么面对危及生命的胁迫仍然不逃走，为什么仅仅是个人委托却不能懦弱一秒，为什么说着自己是个普通人又不顾一切地拼上性命在战斗。”

    “这是小我吗，架士郎。”

    “今天本来没那么想流泪的，锭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嗯。早知道就不说相信你，应该陪你一起去，我们的鸣田射士郎是心思最缜密的人了，我不该想不到……”

    眸里的光黯淡下去。泪水落在努力扬起的笑脸上又是另一种撕心裂肺的哀伤。

    “到最后我也没有立场和你说这些。真遗憾啊。”

    “在梦里就别哭了，大也。”

    那双日思夜想的手好像在替他拭去泪水，又好像只是迷雾的幻觉，无论哪一边都让范道大也眷恋。

    “你该相信我最后一次的。”

    “你知道我是个足够坚强的人，我也坚信死亡无法抹去我的爱、信念和存在过的痕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面临不可抗的离开，我想我会在最后一秒做出我的抉择。大也，你被我们爱着，相信着，可以幸福、恣意、自由自在地生活，做你自己，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所以不必为我的离去而停下步伐，你是自由的，爱是，风也是。”

    此时果真有风在涌动，鸣田射士郎的身形被吹拂出光的影子，一点一点跳动着小小的火花。

    “我不希望是我的爱熄灭了你的热烈。”

    范道大也听鸣田射士郎说这句话的那天确实是刮了很大的风，后来也下了很大的雨。树木颤动，萧疏的花叶零落下坠，云也怕被吹散了似躲进太阳的背后，只探出好奇的脑袋，望着两个奔跑的身影直至柏油路的尽头。

    他们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牵手。

    是鸣田射士郎带着他找躲雨的地方，所以单调的亲昵可以理所当然。被挡在屋檐最里面时范道大也没什么事可做，他想鸣田射士郎照顾人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到这里又开口让鸣田射士郎往里面来一点，拍去他外套上圆滚的水珠；顾虑鸣田射士郎怕痒，他问距离太近了能不能搭手在对方身上，然而犹豫了一会就被答应了。

    旁边还有位置，但是这一分钟贪心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范道大也只会在追忆之际后悔没多贪恋一会鸣田射士郎的温度。

    “这种时候还好有你在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也许只是下意识表达对所爱之人的依恋。鸣田射士郎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范道大也看见他爱的人眼底躺着一汪月光，皎洁明朗。

    “嗯，不是孤身一人真是太好了。”

    雨停了，鸣田射士郎从他说不上是拥揽的怀抱里自然而然地离开。

    我们走吧。他对范道大也说。

    是啊，雨停了，走吧。

    范道大也看向他，那颗灵魂炙热而鲜活，有着令人信服的坚毅棱角。

    梦也该醒了。

   

17.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大也。”

    雪白的天花板，窗外恰好明媚的阳光，带着粉嫩花苞的枝桠，消毒水浓重的气味，手边柔软而干净的床被。啊，今天是个适合爆上一下的日子呢，范道大也想。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做个英雄主义的热血笨蛋，学着明白爱你所爱。终有一天，我将在炽烈与美好的尽头与你重逢。

End.

    

    

    

    

    

    

    

以上标题适用所有已经陷入爱河而不自知的笨蛋1，没错，说的就是你木兔光！

  ooc致歉＞人＜

  

  木兔光太郎很疑惑，

  因为上了大学之后他才发现，

  像高中时期他和赤苇这样的朋友关系其实少得可怜，

  而像现在他们这样一个已经升学了，一个在高中，还仍然每天联系，有事没事出去吃饭的关系更加凤毛麟角。

  对此，他那位正常的室友有话要说：

  这是爱情长跑三年吧，绝对是吧！！

  木兔挠头：

  “没有啊，就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啊，

  可能只是因为我们是一个队伍里的，高中经常一起训练比赛，所以关系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吧？”

  理科生室友：

  “那控制变量法你知道不，

  就是说你怎么不跟其他队友关系那么好？就逮着这一个‘朋友’联系？”

  木兔眼神里充斥着清澈的疑惑：

  “啊？控制什么？什么控制？随便控制别人是违法的啊喂！”

  然后逐渐变得怀疑，

  “你不会要被抓去坐牢吧？”

  室友：“？”

  室友：“。”

  “神经啊！”他今天第十四次破防，

  “忘记你是体育特长生进来的，

  但是怎么现在这么蠢的人都有宠着啊啊啊啊，还我智性恋的时代！！！”

  正常室友跪倒在地抱头痛哭，吓坏了旁边一脸懵的木兔光。

  不过虽然木兔不懂室友为什么突然鬼哭狼嚎，但是刚刚他骂他蠢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心有愤愤的木兔光立刻联系赤苇准备告状，LINE表情一栏的哭哭表情包可以说是用得炉火纯青。

  然而现实里的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

  只见在地上阴暗爬行的正常室友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魔鬼的启示，一脸疯狂地爬过来扒着木兔光的裤脚。

  “你说你们不是情侣对吧……

  你说你们不是情侣对吧……

  你说你们不是情侣对吧……

  你说你们不是情侣对吧……”

  木兔被吓得僵硬地点头：“对，对啊……”

  “那太好了，”正常室友神志不清，唇舌飞快，“把你学弟介绍给我吧，你看我们成绩对口，专业对门，以后工作都可以相互扶持，生下来的小孩子也一定很聪明，没事出去玩也充满了共同话题可以聊，他名字也特别好听，小孩子姓赤苇还是跟我姓都特别好，最重要的是他连你都受得了，我们以后结婚一定会很幸福的！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伟大的精神港湾！”

  闻言，木兔光太郎却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室友：“啊？为什么？”

  木兔光太郎：“因为我绝不会把学弟交到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人手上的！”

  正常室友：“呵呵。”

  “就这还说不是情侣，狗男男，滚！”

  

  然而周末跟赤苇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木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本来想跟赤苇表示自己的室友精神好像有点问题，应该多照照太阳或者去看心理医生，

  赤苇却莫明表示很理解：

  “一般来说跟木兔学长待久了的人精神都会有点问题吧。”

  赤苇一脸淡淡地说。

  木兔：“？”

  他一脸委屈，“赤苇怎么这么说啊！我是在跟你分享生活诶，怎么这么打击人！好过分！！”

  赤苇面不改色，视若无睹，又挑了根青菜吃下，然后才说，

  “不过那位学长考虑得还挺周全的，都是高材生的话，两个人买房工作什么的确实很合拍，小孩子的教育也不用担忧，双方家庭出问题的概率也不会很大，这大概就是门当户对的意思吧……嗯，如果不是同性的话就更好了。”

  “啊？”

  木兔茫然无措，手上夹的肉都没注意到，从筷子中间略大的缝隙里掉下去。

  赤苇仍然低着头，像是在确认刚刚说出来的话，然后顺便打算安抚一下被室友精神状态吓到的木兔前辈。

  “不过木兔前辈不用担心，”他抬起头，又烤了一片肉给木兔，说道，

  “我听说大学生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是很正常的，一般昏睡几个小时就好了……”

  这时他才发现木兔光太郎已经神游好一会儿了，看上去好像失去了灵魂——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木兔前辈！”

  赤苇大声叫回他的神智。

  木兔猛的一挺身，坐直了身体看向赤苇，

  “怎、怎么了？！”

  赤苇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跟木兔前辈在一起久了果然精神会不太稳定……”

  然而不知为何，跟往日一样的吐槽这次却引来木兔的超级消极模式。

  他的眼泪竟然说来就来了。

  赤苇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他擦，还一边道歉一边解释刚刚只是开玩笑，其实前辈也经常会鼓舞到队友。

  但是木兔的泪水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赤苇、原来赤苇这么早就想过结婚吗……”木兔抽抽噎噎地说，

  “甚至还有工作、买房子……

  难道赤苇以后要跟别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吗？甚至连房子也是你们一起买的……”

  木兔越想越难受，

  “你们甚至可能一起种花种草，一起买菜做饭……甚至还会一起去打排球！”

  木兔的泪水糊满了脸蛋，

  “不行，我不准，赤苇只能跟我一起打排球……”

  “好好好，”赤苇一边无奈地哄着他，一边默默叹气，

  “就算以后我有自己的房子了也会给前辈你留一个房间的好吗？”

  “不行！”木兔却反应激烈地呵止他，

  “难道你要我看着你们一起种花养草吗？赤苇你好坏啊！”

  赤苇：“？”

  “还是说你打算养小白脸吗？虽然我脸挺白的，但是我才不要赤苇养！”

  赤苇：“？？”

  木兔强词夺理，姗姗来迟地解释：“我也可以跟赤苇你一起买房子啊，工作我也会支持赤苇的，小孩子还早，更何况说起共同话题还有人比我们多吗？为什么要选其他人，我们两个也可以啊！”

  赤苇：“？？？”

  他突然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木兔光太郎，一时不知道是因为木兔太单纯了，还是因为他想太多了。

  然而本着猫头鹰饲养守则的第二十八条——有分歧的问题不要纠缠不清，否则容易被猫头鹰绕晕的原则，赤苇还是选择了沉默，并且迅速开启其他话题，将此类话题永远拉入黑名单。

  但是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从那之后赤苇开始觉得木兔有时候表现好像不太正常，

  例如每当他跟女生多说几句话的时候，木兔就会突然跑出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而只要他跟别人聊天的时候笑了一下，木兔就会追问他刚刚聊了什么，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最离谱的是木兔开始频繁地回到枭谷，说是想看他学习，但据刚刚跟赤苇加上LINE的木兔正常室友表示：

  疯了吧，绝对是疯了吧。

  他都翘课了喂！

  赤苇这才发现事情好像变得有点严重了。

  他关上手机，准备开始学习，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敲窗子的声音。

  正坐在窗边的赤苇拉开窗子，果然看到蹲到走廊里的木兔前辈。

  木兔蹲在地上看着他，赤金色的眼眸因为角度看上去更大了，但是赤苇却莫明觉得那双眼睛有什么不一样了。

  “怎么了，木兔前辈？”赤苇先声夺人。

  “没什么，”木兔乖巧地摇了摇头，又无意地提起，“刚刚赤苇在玩手机诶，有什么消息吗？”

  赤苇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没，没什么事，只是家里的一点事情而已。”

  “哦，”木兔应了一声，然后提起其他事，

  “对了赤苇下个月就参加升学考试了吧，考完试之后要不要去我大学租的房子里吃饭，我可以给赤苇煮面吃，我煮面可好吃了！”

  赤苇扶额，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才说：“好吧。”

  

  然而直到赤苇真的去木兔出租屋里吃完饭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答应有多么大的问题，

  因为此时此刻，他被关起来了。

  赤苇：“……”

  “木兔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木兔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刚刚吃完饭，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味，虽然绝大部分是木兔打包回来的，但是直到刚才赤苇发现木兔不想让他出去的时候，他们的晚餐还是享用得很开心的。

  木兔解释：

  “就是室友说的什么控制什么法啊，我觉得有道理，只要把赤苇控制在我身边，赤苇就不会想跟别人一起生活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排斥在赤苇未来生活外。”

  赤苇：“……”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刚升学完的他实在是专业属性大爆发忍不住先解释道：

  “控制变量法，就是通过在实验中每次只改变一个因素而保持其他因素不变，来观察实验结果从而得出实验结论的科学方法，不是让木兔前辈你囚禁人啊！”

  木兔迷茫，木兔不懂，但木兔理不直气也壮。

  赤苇更无奈：“而且你把我们两个关在一起是想干什么？”他也没被什么东西绑住，想走就能走，想动就能动。

  “这是准备让我们两个一起大眼瞪小眼，看谁先背瞪死吗？”

  木兔被骂得又委屈了，打眼一看，还以为是赤苇把木兔关起来不让他走了呢。

  “唉，”赤苇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挖吧挖吧把那个被他强制拉黑的问题掏了出来，

  同时更正猫头鹰饲养守则的第二十八条——虽然讨论有分歧的问题可能会被猫头鹰绕晕，但是如果放置不管，更有可能让猫头鹰陷入误区和歧途，所以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认真讨论的。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木兔前辈。”赤苇直面问题的根本。

  “我，”木兔低着头，还保持着刚刚被骂惨了的姿势，

  “我就是不希望赤苇结婚……也不想赤苇跟其他人太亲密……”

  “但是结婚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要结婚的。”

  “那，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

  “木兔前辈你知道什么事结婚吗？结婚是要有爱的。”

  闻言木兔抬起头，

  “可是我爱你啊。”

  “什么，不是，不是朋友之间的爱，是……”

  “我知道，”木兔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知道，是像爸爸妈妈之间的爱，要亲亲的爱，一辈子在一起的爱，我爱你。”

  “啊……？”

  赤苇无声地看了他好久，木兔也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久，两人之间眼神的温度都没有变化，木兔依旧那么炽热，而赤苇依旧那么冷静。

  “好吧，”赤苇说，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事后，木兔的正常室友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事，人生中第三百次因为木兔差点昏厥，

  “我说我不会差点成引诱别人犯罪的嫌犯了吧？？？

  回头木兔被抓进去，在笔录上写上我的大名，然后我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正在教室里勤勤恳恳上课的时候被警察破门而入带走了？？？”

  赤苇看上去跟他很有共同语言，但还是更怜悯他一点，

  “没事的，”赤苇刁钻地安慰他，

  “前辈你要知道按照木兔前辈的智力是犯不下什么会被抓起来的犯罪活动的。”

  一旁的木兔：“？？？”

  木兔大叫：“赤苇，你怎么又这样说我！”

  

  

  

我流xql，爱是他们的ooc我的

红线写稻妻是因为我记得这个小指红线的传说源头好像是红日白旗来着。（错了的话请指正，抱歉）

不喜退退退，玻璃心喷不了一点。

枫丹部分设定卫星预警，梅洛彼得堡卫星预警。

NPC过多预警！

最后祝食用愉快

这是我在稻妻旅游的时候听说的！

希格雯把最后一张小鲨鱼贴纸贴在铁质拳套的指节上小心抹平。悄悄地把它们放在橱柜。

每个人的小指上都会系着一根看不见的红线，连着他的命定之人，无论走到哪，那根线都不会断开，也不会打结。

都是一些无凭无据的传说，当地人许愿的把戏撰写的吧。希格雯，没有不会打结不会断的绳子。

莱欧斯利掠过希格雯无意义的阻挡，把五张贴纸挨个抠下，又一张张地贴在小美露莘的脑门上，重新坐回办公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就像没有我撕不掉的贴纸。

太过分了！我刚贴好的！还想给你的拳套好好装饰一下的。

希格雯有些怄气地扒下贴纸贴回乐呵呵的人的手臂上。被撕了几次的贴纸有些松了，莱欧斯利也任由希格雯按紧了些。

是那个什么神社的宫司告诉我的，她还给了我这个！作为交换，我让她摸了我的角。希格雯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出一个石狐。

不管怎么说，传说依旧是不可信的，毕竟你也看不见那根线。

希格雯还想驳回又被推着出了办公室。

明天再和我分享你的旅游逸事吧，你该睡了。

典狱长把石狐放进橱柜，发出了他的指令，小下属即使是不愿意也只能留下一句。

哦，好。你也早点休息。

之后带上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加密的紧急消息才从公文堆的底部被拿出来，信封还有些温热，刚被印出来不久。

莱欧斯利撕下火漆，只是扫了一眼便放下了，押送到半路的犯人突然被劫走了，这帮人也是真本事。这也归梅洛彼得堡管？明明犯错的是他们执律庭的人。有的人被下面的人丢了键帽之类的蒜皮小事申请放了满桌，这事儿倒是没动静了。

夜间值班的多是机械警卫，只有单一的巡逻指令，能调动的人手只有值班室里负责统一控制机械警卫的哈欠连天的守夜老头，这身老骨头可折腾不得，不接了这事怕是要被人说公爵耍大牌，谣言倒是无所谓，就是会被记者缠着很麻烦。又要少一夜觉了。抱着只是一个小罪犯的心态。莱欧斯利叹息着披上大衣，独自出去了。

城外的夜间没比海底明亮多少，借着寥落的月光，莱欧斯利才没在郊外迷路，距离中枢水道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所谓的现场。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零件，看样式无疑是从批量生产的警卫身上的，报纸上说随行的还有两个警卫员，不过被抬去治疗了，还没醒。

核心的固定件都掉出来了，身手不错啊，他没找到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有陷在泥地里的一小

块固定件，这意味着两台机械已经至少有一个报废了，现场一个完整的铁皮都没有。

官方可没有回收废品的习惯。拐人连机械都不放过？

莱欧斯利眯起眼蹲下查看地上的凹陷，被拖拽的警卫在地上留下了些划痕，但被雨水冲刷得已经不明显了。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枫丹这动不动就下雨的鬼天气，大衣的一角随着动作粘上了泥渍，莱欧斯利颇为心疼地抹了几下，勉强寻着越来越模糊的划痕走了一路，直到它彻底消失在一片空地上。这是个很没品的玩笑，鱼上钩了，下面就该有人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了吧。

动作挺快，果不其然，就和配合他一样，白森森地刀刃搭上了他的脖颈。

别动，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长得甚至没他高的胖子显然在这里蹲了许久，还幸运的淋了场雨，到现在手还在哆嗦。

声音想起的同时，又多了几个人从四周的草丛里跳出来，无不蒙上面，领头样子的高个儿围着莱欧斯利转了一圈，手痒的摸了摸他衣着的各种配饰。

当然，唯独没有他别在腰间的手铐。

啧啧啧，这感觉是个大款呐，干的不错。喂，你！把这身脱下来，小心小爷的刀不长眼！

喂，聋子嘛！

喜滋滋的胖子满眼都是飞旋的摩拉，没注意到逐渐蔓延开来的寒气。

枫丹可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地方。

刀与手上粘着的水珠迅速冻结，脆化的刀片不堪重负的直接断裂开，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可怜的胖子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以一种哭不哭笑不笑的神情封成了冰雕。高个儿一扭头面对的便是莱欧斯利挥来的拳头，控制好力道，也不至于给人直接做开颅手术，也只是鼻骨断裂地惨叫后晕了过去。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扑了上来，无不被附着了冰元素力的拳头栽倒在地，无从还手。

体格太弱了。

莱欧斯利未活动开的腕骨咔咔转了几圈，这双手连着几天除了笔什么都没握过，丢了不少劲，但收拾这些弱不禁风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

回去接受审判吧，之后跟我去梅洛彼得堡待一阵子，好好练练到时候出来还能找个体力活的好工作。

他四周环视一圈，这些人挺会找地方，没有人烟，也不在任何巡逻警卫的规划路线上，这么熟悉枫丹，在本地待得时间不会短，但境内法规森严，不应该会出现这么没有攻击力的盗宝团。莱欧斯利拧眉思索着，顺便抬脚碾了一下高个儿想要够刀的手，疼得人又是惨叫，在他一阵因疼痛而引起的挣扎中，有什么东西从那人口袋了掉出来。

这是什么？

诶诶诶诶诶！大爷！。

莱欧斯利的手悬在半空，他看得出来那是一个掌心大小的狐狸石雕，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绳，很像希格雯之前带回来的那个。

大大大大爷！这玩意儿可不兴碰啊。

那高个儿慌张的不行，爆发出的力量竟挪动了莱欧斯利的脚。

别乱动，这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啊大爷，就是一稻妻的小玩意儿……诶诶诶诶！

莱欧斯利没想法和他打折返，弯腰拾起来，对着月光端详这小物什。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狐狸的眼睛被漆成紫色，在月光反射下活得一般。

还有那条红绳，垂下来的一段慢慢爬上了莱欧斯利的小拇指，灵活的打了个结，然后就不动了。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在他的目光渐渐对上高个儿的一瞬间，成年男子突然的一声大哭打断了他所有混乱的思绪。莱欧斯利这才发现那贼的小指上也有一节红绳。

大爷！求您放了我老婆吧！咱家的孩子还在吃奶呢！长官您行行好……。

他抱着莱欧斯利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上抹，一脸鄙夷的莱欧斯利好不容易从人破碎的语言表达中听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这人本是个破产的商人，不知道从哪个稻妻人手上贷款买了一对狐狸石像，摸过石像的人都会看到本不该被看到的红线，而若是一对有缘人面对面触摸了这对石像，两人的红线便会被显露在大众眼前，这厮没了钱，只好卖了其中一个，留一个来分辨人手上的红线来看过路人是否有家室，若有便以此威胁，因为他们了解这些人是不会不要命的。如此看来，根据他的反应，来劫救他的怕不是他的妻子和他之前购买的无编号机械。拖走的废弃警卫也估计被拆成零件卖钱了吧，那他妻子或许也是寻着红线找来的。

想出这馊主意赚钱，人逼急了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明明自己也和那些受害人一样。莱欧斯利看着脚下不停磕头的人，又是怜悯又是可悲。

感谢您的亲自押送，公爵大人。

执律庭的看门人匪夷所思地看着莱欧斯利身后乖乖巧巧排成一排，连手铐都没带却都小鸡仔一般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不愧是典狱长！

刚上班不久的少女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但依旧维持了表面的平静低头记录，生怕莱欧斯利看到她激动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请问您还有什么调查结果吗？

没什么，劫走罪犯的人都带来了，喏，后面。

那失踪的警卫？

被他们从瀑布丢下去了，现在估计已经漂到须弥了。

……好，好吧。再次的由衷感谢您的帮助。

年轻的看门人收拾好情绪，扭头招呼同事来领这几人去歌剧院。再扭头，只失望地看到偶像的背影徐徐远去。

看谁呢那么入神，犯花痴了都。

年长些的换班人猛的一拍女孩的背，吓得人一激灵。

哦，莱欧斯利大人啊，怪不得。

她再次看向被戳中心思的女孩，发现人脸早已红透了。

哟？还害羞啦。

莱欧斯利大人年轻有为，也很稳重，外貌长得出众。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吧，前辈难道不喜欢吗！

我嘛……她摩挲下巴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那维莱特大人更符合我的审美。而且呀，听说审判长和典狱长关系不太好呢，一般不会同时露面。

可是莱欧斯利大人不是也来了执律庭嘛……这不是那维莱特大人不在嘛，他从昨晚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另一边的莱欧斯利拎着一袋面包回到梅洛彼得堡的主走廊。那位妇人开门看到他时差点没把刚烤好的面包倒在他脸上。简单的拜访后，愧疚又感激的女士紧紧捏着丈夫最后托人捎来的还债钱，硬是把冒着热气的面包塞入他手里。

比他大得多的妇人表情甚至带着说不出的慈祥。

莱欧斯利带着一身鸡皮疙瘩迎面撞上了从他办公室跑出来的希格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莱欧……莱欧斯利！里面！我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回来了！结果……。

松软的面包涂上了小美露莘语无伦次的嘴。

把面包拿走，是克洛琳德来例行检查了？我来应付就好，你去把拳场关停，招呼大家先回牢房待着。没我的命令暂时不能出来乱走。

等……不是克……！

他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接待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那维莱特。

真是稀奇，审判官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闲逛。这可不是您应该常来的地方。他倒也不是很惊奇，从橱柜里找出另一个快生灰的茶杯。

抱歉，打扰到你了，而且私下不用那么称呼我。典狱长先生。

不需要抱歉，你并没有打扰到我。说吧，有什么事？

好像放多了，莱欧斯利从荡不开的黑褐色粉末沉淀里捞出了一些。他在那维莱特面前一向不拘束，梅洛彼得堡也没有必须着装得体的硬性要求，否则这里的主人是要第一个受罚的。弄上泥渍和黄油的大衣拿去洗了。莱欧斯利能系着他的领带，还用带夹扣好，已经是他对那维莱特最大的尊重了。

我来询问案件的实情。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个押运劫逃案，报告我已经上交到执律庭，你回去就能看到档案在你桌上。

他把泡好的咖啡放在人面前，顺便拎了糖盒给那维莱特。之后略过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打开文件夹。

你的谎言漏洞太多了，莱欧斯利。

这是他第一次见那维莱特在歌剧院外的地方露出这么严肃的神色。

沉默不能说明任何情况，这件案子本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靠任性妄为可以解决的。

房间里只有纸页翻动和手杖敲地的声响。

他没有回话。

我无法强迫你，但我会等到你开口。

那维莱特对于莱欧斯利性格里的犟深有体会，这是外传成熟可靠的典狱长只会在他面前显露出的小孩子脾性的其中之一。

只能慢慢和他耗着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橱柜么？

那维莱特自己都觉得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我可没有权力干涉最高审判官大人要做的事。藏在文件夹后的人说话瓮声瓮气。

我是在向一个私人空间的主人征求探访的意见，这是必然的，和我是什么身份无关。

那维莱特一直觉得莱欧斯利赌气时说话很没有逻辑性。

那好那好，你随意。莱欧斯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知道他是什么意图。自己这里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那维莱特比他本人都清楚，想到处看看无非是想找些什么线索。不过可惜，妇人送的面包已经让希格雯带走了，这里的确没有什么有关的物件。

除了……

除了……哎！等一下！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猛的站起，但还是慢了一步。

捏着小狐狸的那维莱特看着绳子自己熟练地打好结，他的目光顺着不断游动的绳子，连上另一个人手指上突然出现的绳圈。

最后接上了莱欧斯利求救的眼睛。

“就让我这一次。”

全文2k+，逻辑被狗食了。

丹恒是惯会装死不理人的，比如现在。

“你开门我们还有的谈，”刃又叩门，“我说——我们谈谈。”他最后几个字是挤着牙缝说出来的，沮丧又泄气，带着微不可查的求饶和妥协，但丹恒并不买账，他戴好了耳机也放好了轻音乐，然后裹着被子安详入睡了。

他当然知道刃心情很差，但他心情差的时候又有谁顾虑自己呢？

好吧，这番话说出来确实像是小情侣间经常会争执的问题，但刃和丹恒都不是此等脆弱的人，这样看着矫情的想法也其实是积怨颇深，甚至和刃毫无关系。

他只是不想见人也不想开门，如果可以他想在智库里睡到天长地久，直到蜕生把他和他的被褥分开，这样他就不用面临无比糟糕的记忆和经历，面临种种让他感到为难的选择。爱有很多种，而如果现在他说爱让他感到痛苦，他们本就岌岌可危并不完全融洽的关系就会再一次崩盘，随后进入无休止的冷战和互相厌恶。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心里的小人问他，逃避那个对你对他都至关重要的问题吗？

【我——是——谁！】

他的内心在尖叫着说出这三个字，而现实中丹恒只是继续躺在那地铺上，一动不动。

刃在资料室外打了地铺，不太精致的度过了两个晚上。丹恒知道他在门口，更不愿意面对他，靠着资料室里干巴巴的速食食品度过了两个晚上，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他们的矛盾在于过去与现在的结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自然，一个大脑清醒四肢健全的人绝对不会在恋人明确的表达“不要将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混为一谈”的情况下再犯如此错误，但——

但我是个神经病。刃如此想到，他从来没有某一刻对自己的定位如此清晰，他真的很想在恋人的耳边拿扩音器大吼一句“我是神经病你能不能让让我”，但显然他不敢。

对，他不敢。

“他就像个可怜的豚鼠，”卡芙卡点评，“他的睡帽很可爱，不是吗？”职业丽人轻飘飘转身，示意其他人最好不要掺合这对别扭又偏执的恋人之间的事情。

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爱情就是坟墓，而这两位现在已经离彻底入土没什么区别。银狼咬破了嘴里的口香糖，头也不回去找开拓者打游戏了。

转眼来到第三个晚上。

毕竟不到需要冬眠的季节，况且在列车上四季如春，丹恒也不是真的蟒科生物，更不会在冬天犯困，在啃了两天存粮终于弹尽粮绝，按照持明族生理周期来算，他还在向成年过渡，需要的热量和碳水远非这些速食食品可以代替的，此刻更是肚子空空，他在洗完澡后换上方便逃跑的T恤和短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正在铺被子的刃面前蹿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喂！”刃踩着拖鞋追了上去，丹恒目标明确直奔餐厅，手里也并没有拿着击云，他无意挑起争端只是为了厨房冰箱里两份布丁和一份水果捞，到手后就会逃之夭夭回到他温馨充斥着书籍芬芳的资料室里，但刃也不是吃醋的，他拿出他们还未和解前追杀的敏锐和死不要脸，成功在厨房围剿了和他冷战三天的男孩，把门重重合了上去。

“坐那儿别动。”刃看了一眼紧紧依偎着冰箱第二层的丹恒，伸出指头指向料理台前的凳子，“……把你的甜点吃完。”随后就拿出盆子开始淘米，时间已经够晚了，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他做一些简单的粥类可以对丹恒的胃进行一个缓冲，避免速食食品中的不良成分对他造成影响。是的，刃并不觉得丹恒好养活，他看他总有看着猫的错觉，脾气又坏又呆，还总是不长记性，拿着肉垫推开他的一切示好，但又不肯真的对他亮出爪牙。

更何况，丹恒有一双和猫咪一样的圆的眼瞳。

他很喜欢。

于是丹恒安静解决了两份布丁和半碗水果捞，缩回脑袋不动了。他总是在心虚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刃对他这副做派不能再熟，也一声不吭切好了松花蛋和瘦肉，把它们和米一起煮进锅里。葱花有很多，但是没有肥猪肉可以炸出油渣，刃退而求其次放上了少量榨菜丁，在等待了十多分钟后，给丹恒舀了一碗。

“喝吧。”刃说，“速食食品好吃吗？下回买两箱放到智库里，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丹恒捧着粥碗抬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光晕下看上去温驯可爱，瞳孔圆润明亮，像猫一样。刃穿着那身深蓝色的睡衣，扣子只来得及扣了三个，还扣错了位置，看上去滑稽又可怜，刃没在身上继续裹绷带，因此哪些伤痕张牙舞爪爬上了他的胸膛、腰腹，他的小臂，沉淀为苦难，过去，现在。

然后那只疤痕丛生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丹恒在那双古怪的金红色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和温情，好像刃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和他冷战的恋人，也不是什么叛逆期的小崽子，而是一只仗着……仗着……

仗着铲屎官喜欢所以总是和他作对的小动物。

在陪着三月和开拓者去当地的猫咖观看时，他曾看见了一场老板与爱猫之间惊心动魄的动作大戏，老板脸上小臂上各有三道抓痕，摆出一套叶咏和猫对战，最后成功将其制服，拎到烘干机前，之后又撕开一袋猫条，趁着猫吃饭的时候，伸出手揉了揉它刚洗完澡吹干后毛茸茸的脑袋，眼里只有无奈。

丹恒总感觉他现在是刃养的猫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堂堂上任的铲屎官蹲到他的猫面前，“我有神经病，你让让我。”

谈话内容很简单，刃在魔阴身不发作的时候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甚至因为是个大龄理工男还条理清晰，他简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和症结，然后进行了道歉。

“但我是神经病，”丹恒能看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你不能指望我在精神失常的时候还能分清楚谁是谁，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我也并不是为了追求你过去的影子而追逐你，丹恒，你明不明白，你自己要否认的是你的一部分，而这同样构成了你。”

“你要否认自己吗？”他问。

“从那个卵中诞生的，从始至终是你吧。”

丹恒没有说话。

“无论是饮月，亦或者丹枫，还是现在的丹恒，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我始终认为你存在的意义并不和名字又或者什么样的身份而挂钩，你能明白吗……丹恒。”

丹恒低头喝完了最后一口粥。

“我洗碗，”他说，“你把你的被子和床垫搬进去。”

“还有……谢谢你。”

恋爱里不是甜蜜，争吵矛盾不可避免，但相爱永远能和好。

只要他们还爱着对方。

今日，也是小题大做的和平一天。

🤗

就是其实我一直观点就是同人文是一种用爱发电的方式不能用来赚但实在想赚的话的话可以去别的软件，或者说你开一个彩蛋就主线故事结束之后的番外，但是你把后续放在彩蛋里面你想干嘛🤗真的很恶心🤗别来骂我了你杠就是我对🤗我现在是见一个这样的拉黑一个🤗很快就没有粮吃🤗

我现在遇到一个后续放在彩蛋里的我甚至都觉得还算良心，有一些甚至要钱🤗

我可以理解放彩蛋🤗但是oc都不是他们的的凭什么赚钱（这一部分是我不太懂，不支持的可以忽略不看）

写一半就停美其名曰隐藏结局真的很**🤗

这种人是想让这里变成zh吗🤗zh甚至还是原创人物🤗

（给点热度或者发一下声吧我真的忍不了了，虽然别的圈子也有但是为什么我们圈特别多，推荐那边几乎随便点开一篇就有可能是，我现在遇到不收费的太太我都直接跪下了🥲）

  十个小时艰难开车，一点也不香香甚至极度ooc（痛苦）

  全文字数1w3，写的有点多可能前后割裂？（已经写的神志不清了）

-

　　

　　赛诺并不迟钝，反而因为职务的特殊性让他比常人更加敏锐。

　　

　　不管是罪犯向他投注的充满憎恶的视线也好，还是教令院的学者们对他畏惧的神色也罢，这些都是赛诺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的。包括，来自艾尔海森看似不经意的扫过来的目光。

　　

　　起初赛诺并不在意，他对来自他人的注视并不感兴趣，无所谓这些人怎么谈论他，只要他们不触犯风纪那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关。

　　

　　然而来自书记官将视线越来越长的落在他的身上，无论是他们只是突然的偶遇，还是在净善宫内向小草神汇报工作情况时，对方的目光都会久久的停留在他身上。

　　

　　或许艾尔海森自己都没注意，他自觉只是普通观察的视线让赛诺品出了一点别样的味道。

　　

　　赛诺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让艾尔海森对他过分的关注，于是在这样的疑惑下，他开始观察起了对方。

　　

　　然后就发现了这人竟然利用代理贤者的职务便利，翻阅了他所有的资料，并且还留下了笔记。其中书写的内容零零散散的，好像是他随意一写，又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下留下的流氓言语，也可能是觉得没人会看见，所以肆无忌惮的写了很多被风纪官查到就能立马逮捕的放肆内容。

　

　　……

  

  （后续走W站

  门牌号：2/4/5/1/1/3/2

  作者id：1/6/7/6/2/3/4

*原作向，小疯子教会神明什么是爱

*私设如山，突发短篇，有点疯的鸭，是糖[？]

*不要较真，阅读愉快~

——

——摩拉克斯没有痛觉，但达达利亚不在乎。

 

钟离走在龙脊雪山的山路上，达达利亚在山顶等他。

 

这并非他第一次赴约了。

 

达达利亚与他之间总是有许多邀约，有时是他邀对方去试一试新菜，有时是达达利亚邀他陪自己战上一场。可今次之约与往日都不同，雪山寒凉，人迹罕至，钟离虽无从得知达达利亚邀自己来此的目的，却还记得达达利亚邀请自己的契机。

 

事情发生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要说与平日有何不同，大约是那日的云格外疏阔，便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品茗，宜阅读。他倚在窗前，借大好天光翻一册崭新话本，达达利亚则坐在他身边，案几上有他亲沏的新茶，雾气袅袅，香远益清。年轻的执行官执过无数刀兵，如今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这里，搅弄风云的手里捻着茶点，倒也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意思来。

 

他们一饮茶一看书，一时无言，相安无事，直到钟离翻动书页时，被新书锋利的纸页划破了食指。

 

起先只是一道无色划痕，钟离并未察觉，待他再翻过一页，才有殷红的血珠从细窄的伤口沁出来。赤色的血沾在雪白的纸上，像手染朱砂按下的印，钟离用拇指轻轻抚过伤口，将血液擦去，蹭出一抹血痕，分明是无声的动作，却不知如何惊扰了达达利亚，年轻人看过来，像是被血味勾引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指瞧。

 

“我早就想问了。”达达利亚说，“钟离先生不会痛吗？”

 

“不会。”他当时这样回答，“最初时会，千年过去，便也不会了。”

 

“上个月，你被我划伤了手臂。”年轻人蓝色的眼睛抬起，微微弯着，一错不错地直视他，瞧着是带笑的模样，其中却无笑意也无光，“情况怎么样？”

 

“早已无碍了。”

 

“即使是那样的伤也不觉得痛吗？”

 

“不痛。”钟离并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执着于他的痛觉，但仍然耐心回答，“我并不会觉得痛，公子阁下。”

 

“先生还记得疼痛的感觉吗？”达达利亚再问。

 

“记得。”他再答，“疼痛教人惜命，教人畏惧，教人畏缩，疼痛使人冲动，也让人无法在战场上状态万全，凡人需倚仗疼痛来提醒自己远离危险，但我不同……疼痛与我是一种累赘。”

 

达达利亚不再发问了，只沉思片刻，便提出了今日的邀约。

 

“先生。”年轻人笑道，“明日我在龙脊雪山山顶等你。”

 

钟离看不透达达利亚的意图。

 

他站在高处太久，居高临下时自诩阅尽人间百态，一朝落入凡尘，才知晓人类之心还有这许多千回百转。而达达利亚分明不善谋略，亦不难懂，欲望时常写在脸上，也不屑于掩饰一二，放在心思细腻的人类里，倒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异类，然而，钟离与他接触久了，反倒从洞若观火渐退至雾里看花，竟也偶尔无法看透其心思，如今更是难以看穿这邀约的深意，陷入了少有的被动中。

 

他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脚步不停，因为达达利亚正在等他。

 

钟离亦不明白达达利亚刨根问底的原因，神明活了太久，疼痛最先被岁月风化剥离，随后从他身边带走。他曾也是痛过的，起初只是战事过多，新伤叠着旧伤，痛得麻木了，后来疼痛摊匀在漫长的生命中，宛如反复冲泡的茶叶，苦涩与清香皆淡化成未可知的一线，最终便寻不见了。

 

他将这份看不透与不明白放在心头，来回揣摩，思量再三，也没能得出什么解答，于是只能一直往山顶去，去向本人征询正确答案。

 

雪山极寒，路途艰险，而钟离不惧严寒，亦不畏艰险，他不消多时便到了山顶，达达利亚正垂头摆弄一把匕首，如约在等他。

 

“先生。”年轻人的声音裹挟在雪风中，竟凛冽起来，“你痛吗？”

 

“不。”钟离答，“我昨日已然答复过你，我并不会觉得痛，公子阁下。”

 

“我想也是这样。”达达利亚叹息着举起匕首，利刃雪亮的反光悍然落下，在年轻人手腕命脉处划开极深的豁口，血光迸溅，人类的血液洒落在白雪上，达达利亚恍若未觉，再问道，“先生，你痛吗？”

 

“……不。”大片殷红的血在严寒中冻结，留住了最鲜艳的色彩，宛如雪地里凭空生出的花，钟离看着那片刺目的血迹，越发不解对方涵义，“以普遍理性而论，你伤害的对象是自己，应该感觉到疼痛的是你，而不是我。”

 

“对，你说的没错。”达达利亚再次举起匕首，划下第二刀，鲜血泼洒而下，化作第二泼鲜红的落英，“但我还是要问你，先生。”

 

无光的眼眸弯起来，依稀是从容浅笑的模样：“你痛吗？”

 

钟离不畏严寒，达达利亚生于严寒，他们都不惧怕山顶凛冽的寒风，可是血液是人类的生命之源，失去血液便是失去抵御风霜的能力，钟离端详着达达利亚逐渐苍白冰冷的面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见过太多濒死的人类了，而大量失血的达达利亚无疑正在步入濒死边缘。

 

虽不至于对自残自伤之举过多苛责，但以达达利亚的性情而言，确是绝不会做的，钟离自认对其多有了解，便觉匪夷所思，不知对方意图，更不知对方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于是钟离没有贸然阻止达达利亚，只是站在原处，将心中所思所惑如实相告：“我并不知晓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但是，公子阁下，无论你有何目的，再继续下去，在达成目的之前……你会死。”

 

“我当然明白，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先生，这只是我必须压上的筹码而已。”血液流失的达达利亚几乎要拿不稳匕首，却仍然坚定地挥下第三刀，年轻人现在几乎站在自己鲜血染就的花丛中了，也只是笑得更加恣意，仿佛并非踩着出自己身的血迹，而是踏着专为他从容赴死铺就的红毯。

 

他又一次问道：“先生，你会感觉到痛吗？”

 

……摩拉克斯见过太多濒死的人类了。

 

千年前战火四起，璃月古民在死亡中挣扎，祈求他拯救自己，于是摩拉克斯荡涤四方，只为护璃月安宁。

 

也有信仰崩塌的人类引颈自戕，拒绝他的宽仁，但求一死，好随信仰而去。

 

于是钟离自此只对濒死时渴望生命的人类伸出援手，对自寻死路的人类报以尊重，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千年以来从无例外，他走过许多日夜，见过太多生死，由此可平和看待生死，如一口无波古井，古往今来始终如一。

 

达达利亚是例外吗？钟离没有答案。但是，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他闻着鲜血与冰雪的气味，看着对方结霜的发梢与苍白的唇，心下便有滔天骇浪席卷而上，再无法如往日那般心如止水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达达利亚不该这样死去，他向来鲜活热烈，便理应继续鲜活热烈，他应该肆意地活，应该惹是生非，应该兴风作浪。

 

达达利亚就算死，也应该死于沙场，死得轰轰烈烈，至冬最利的刀不应在这冰天雪地里寂寂而终，既然挑起纷争，便理应折于纷争，应该有数万数十万死于水刃下的亡魂枯骨为名刀殉葬……

 

达达利亚不应该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而轻易死在这里。

 

达达利亚还要挥下第四刀，而钟离第一时间上前去，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匕首的刀刃，利刃割破他的手掌，与达达利亚同样殷红的血淌出来，顺着刀身滴落在地，同地上的血融在一处，难分彼此，难辨差别。

 

“先生。”达达利亚低声再问，“你痛吗？”

 

“……不，我仍不觉得痛。”钟离平素淡然的眉眼少有地低敛下去，有些疲惫地回答，“然而痛也不痛，我不愿你死，便心乱如麻，有锥心之苦……达达利亚，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病态的嫣红涌上年轻人苍白的面容，好像所有残余的生命力都在这一瞬间用尽，达达利亚望着钟离，将染血的匕首随意丢弃一旁，色泽暗沉的眼底盈满了笑，恍惚间好似亮起一簇火，由弱至强，在这苍茫雪境中灼灼地烧起来。

“没错。”他如讨来心仪玩具的孩童一般雀跃道，“这就是我要的答案，先生，这便是痛，这便是人。”

 

至冬国的人类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掌，附在钟离心口上，鲜血浸润外套，浸润里衣，蔓延至皮肤……那下方有一颗跳动的，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心。

 

“这就是疼痛，先生。”他的叙说伙同眼睑慢慢低垂下去，却蓦然间重新抬起眼，执拗地要将话说尽，“疼痛是神明的累赘，但不该是你的累赘……”

 

可他到底是将一腔热血几乎耗尽了，人类声音愈低，渐渐靠在往日神明的肩上，在其耳边如情人絮语般呢喃：

 

“疼痛是我的爱。”

 

——摩拉克斯没有痛觉，但达达利亚不在乎。

 

——他只在乎钟离是否亦是如此，只因摩拉克斯是神，而钟离是属于他的人。

 

-end.

为了驴哥的大恩大德大改了一波，谢谢我的爹地……感恩戴德了

ABO设定，AA。

碎碎念：今早看了一篇AO信息素契合度100%的文，A和O爱得死去活来的，还有一些文里A或者O会有一些奇怪的病症需要契合度高的信息素来缓解，他们相爱的原因、这份深情的原因从头到尾看下来也只是信息素互相吸引。

我个人是不太喜欢，我觉得因为本能与某个人缔结爱情关系很奇怪，难道不应该先产生爱情再有本能吗？

（只是我个人的爱情观取向，并非攻击这类文）

也因此有了这篇脑洞，临时想的，情节逻辑不够完整请谅解。

Summary：“我不是因为本能而爱他，而是爱他成为了我的本能。”

——

艾尔海森很难说清第一次见到缪娜是什么感觉，那时赛诺正在床边给他削苹果，缪娜就那么被人带进拉紧了窗帘的病房中，她穿着教令院的学士服，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在暗中也光泽不减，缓缓靠近这边，他闻到她身上的咸甜气味，如海如夏。

于是他如濒死的鱼大口吸入信息素的气味，病房瞬时也充满了他的Alpha信息素，如森如春，和缪娜的纠缠在一起。他还没看清缪娜的脸，他们的信息素先相爱了。

他是在听到赛诺痛苦的咳嗽声时清醒过来的。

“赛诺，你先出去吧。”艾尔海森的母亲琳过来扶起赛诺，赛诺是Alpha，会与其他Alpha信息素相斥，艾尔海森下意识抓住赛诺的手腕。

艾尔海森刚上高中就被告知对信息素过敏，且十分严重，排斥一切信息素，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与他契合的Omega，用对方的信息素安抚他，痊愈的方法则是与对方终身标记。

他靠着药物勉强度过了高一，升高二后刚成年的同学们控制不住信息素泄漏，只一丝就令他痛苦不已，捱过半年还是住进了医院。他像被关押在暗黑的匣子中一样每天过着窒息的日子，缪娜的出现则像打开了匣子还带进了光。

赛诺了解他的情况，拍拍他的手背就和琳一同出去了。他守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从门缝里泄出的信息素薄弱了许多，是Alpha对Omega进行了临时标记。

过了一阵子，味道散干净了，琳打开房门，看到缪娜不适地摸着后颈：“阿姨，可以了。”

“谢谢你，谢谢你。”

对Omega的临时标记只有七天的有效期，即使如此，对没有感情基础的二人也有些残忍，但琳敏锐地察觉二人的气氛和刚才刚见面时有些不同了，缪娜含羞带怯，时不时会偷看一眼艾尔海森。

二人信息素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会互相吸引太正常了，是天性是本能，是不可抗拒。如此一来也能治愈艾尔海森的病症，她实在欣慰。缪娜还有课，琳送她回教令院，病房里又只剩下艾尔海森和赛诺。

赛诺进来将刚刚没削完氧化了的苹果扔进垃圾桶，见艾尔海森情绪不佳，便故作难过玩笑道：“唉，我的Omega在哪里呢。”

没想到艾尔海森听到自己的话抬起头，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眼睛里酝酿着风暴，刚收回去的信息素又流了出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赛诺怎么会不懂艾尔海森对自己的感情，偏偏高一他们一起分化成了Alpha，别说谈恋爱，艾尔海森有过敏症，他们日常交往都变得困难起来，赛诺在见艾尔海森之前会打双倍的抑制剂。

如今缪娜出现了，赛诺心里的庆幸盖过了失落，他只希望艾尔海森过得好。

森林的味道再次充满整个病房，赛诺被压在床上，强势的信息素侵入他的口鼻和精神，双倍的抑制剂也没了效果，他感觉到自己本清凉甘甜的枣椰味道的信息素带着攻击性冲向艾尔海森。

不同于刚刚与Omega在一起的融洽，他们的信息素如水火不容阵阵冲向彼此，引起疼痛发抖，但艾尔海森没放开他，强硬地啃咬住他的嘴唇，他们通过气味和唾液吸入了彼此的信息素。

吻，不，更应该说是咬了不知道多久，信息素才慢慢疏散，他们都失了力气瘫倒在床上。

再来的时候，赛诺是被琳的一通电话唤来的，她的声音慌乱焦急，病房门口能听到琳带着哭腔的恳求：“你不要折磨自己，先用缪娜的信息素，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好吗？”

原来是琳发现了艾尔海森对缪娜刻意的抗拒，但一星期的时效已过，艾尔海森又恢复了之前的病态，琳不逼他对缪娜进行标记，医院提取了缪娜信息素的凝取液，即使如此艾尔海森也不愿再使用。

赛诺一开门，病房里的人都看向他，艾尔海森沉着脸略显疲态，琳脸上仍带着晶莹的泪水，看到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祈求道：“赛诺，你快来劝劝艾尔海森。”

他没想好怎么劝，艾尔海森先开口了：“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我的？可是……”只会更痛苦。

但是艾尔海森眼中尽是执着，琳大概明白了艾尔海森和赛诺的关系，愣怔地看看艾尔海森又看看赛诺，最后推门出去了。

不再是亲吻，艾尔海森直接朝着他的后颈咬上来，排斥反应比之前强烈几倍，琳在门外听着两个孩子的呻吟，泪流满面。

因为心疼赛诺，艾尔海森不再直接跟赛诺接触，而是也让医院提取了赛诺的信息素。信息素的提取液做成了香薰液放在病房中。

琳知道艾尔海森在自残般地改变自己的本能，让自己的身体习惯和接受赛诺的信息素。进过几次急救室后，医生怒斥他们胡闹。

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他奔波道歉的样子，艾尔海森不忍心道：“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行的话，我会接受医院的治疗方式。”

也许是执念太强，慢慢的，艾尔海森竟真的不再排斥赛诺的信息素，也不再渴求缪娜的信息素，赛诺对抑制剂减量，艾尔海森开始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枣椰香气，而非香薰液散发出来的，他迷恋地吻着自己的爱人。

只是过敏症依旧无法治愈，艾尔海森依旧对其他人的信息素反映强烈。

所有人都知道艾尔海森有这样的病症，也知道他一直随身带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他爱人的信息素，但他们不知道那竟是一个Alpha的信息素，是他的药，是他唯一的渴求。

  

 

  

  须弥市公安局的跨年活动永远是那么乏善可陈，去年的年会上卡维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现场画建筑平面图，放在正中央的那棵圣诞节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树被下一个表演的同事吐的火星子点燃，于是年会现场变成火灾演练，中途出去给大家买饮料的赛诺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堆大男人穿着单衣坐在门口打哆嗦，拼命阻止他进去一探究竟，他走了还没两步先被浓烟给呛个不轻。

   卡维说，这是在实地演习松木香是怎么烧的。

  

  

 

   总之经过了这次的小意外，赛诺宣布今年的跨年活动从简，没有占了半个办公室让倒水都得侧身的圣诞树，也没有能在头上沾两天不带掉的金色彩纸，队里祖传的小白板倒是坚挺地活到了今年，卡维决定用它给大家普及一下防火知识。

在活动这方面赛诺是出乎意料的老派，他和那些上了年纪的领导一样，觉得整两个唱跳节目就行了，实在不行让卡维上去表演两个小魔术，从袖口或者兜里变出玫瑰对他来说问题不大，最后再随便让谁总结一句来年继续努力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今年队内来了两个新人，要不要为了展现一下新气象整点新事物呢？

 

  “我们可以办一个小型的舞会。”

  卡维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赛诺正在打电话订购x福记糖果，他竖起食指示意卡维先闭嘴，继续和对面沟通今年的数量，然而卡维依然不依不饶

    “你看，咱队里全是大老爷们，要是办场舞会邀请隔壁扫黄大队的一起跨年，岂不是可以促进咱们队伍的幸福率。”

     赛诺挂断电话看着一脸期待的卡维，冷漠的抛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觉得整个警局有几个会跳舞的？”

 

     卡维僵在原地，不过他仍然不死心的叫嚷；“不会可以学啊，这不还有一个星期嘛，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赛诺坐下双手交叉抱胸，语气依然冷淡

    “我觉得就和前年一样，让小王他们四个组团唱歌，来个人打套军体拳，你最后出来变个魔术也不错，为了个新人大费周章的不符合我们大队的风格。”

 

     “不是两个新人吗？哦，抱歉你眼里没有艾尔海森。”卡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他今天就是铁了心要为刑侦大队带来新年新气象，就差在赛诺面前撒泼打滚

     “办舞会办舞会办舞会啦！我想喝酒我不想喝大瓶可乐和雪碧了！”

 

     赛诺麻木的将椅子往后撤了几步，最后实在是不堪其扰；“办！办行了吧，你去联系隔壁，找几个人负责场地和装饰。”

 

     卡维一愣，转而嚣张的笑洋溢在了脸上；“咱队长果然人性化，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卡维一个窜起跑向外边的大办公室，赛诺目睹他出去之后叹了口气，然后默默打了个电话和楼下小卖部的张姨说取消那两箱可乐的订单，张姨很善解人意，询问赛诺

     “是要换成雪碧吗？”

 

     “不是——话说你们那有红酒吗？”

 

 

     “啊？”

 

 

 

 

 

 

   距离跨年还有三天，赛诺得知自己也要学那不知所谓的交际舞。

  他整个人笼罩着低气压，面前站了个心虚的卡维

     “什么叫开场舞交给我。”

 

 

    卡维笑着打哈哈；“隔壁扫黄大队的大队长老婆正好那天预产期，他要去医院，咱们这边就只能让你出场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让所有灯光都聚焦你一个人，你肯定会在咱们警局名声大作。”

 

     “我不会跳舞。”赛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大手一挥；“不办了今年，预定个烧烤摊去那跨年。”

 

   “别，别啊！”卡维急了，几个同事和隔壁已经搭上线约定一起跳舞了，这要是被取消了，卡维觉得自己要被那几个同事抬起来游街示众，他认命的举手

    “我跳开场舞，行吧，但是你得帮我买到现场的装饰物，因为我还没学那个舞。”

  赛诺的脸上此刻写了两个大字，那就是‘麻烦’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心软答应卡维举办这个劳什子舞会了，可是看到趴在玻璃门那一脸翘首以盼的同事们他又觉得取消两个字说不出口，赛诺只好闷闷地说；“地址，发给我。”

 

   “好嘞我亲爱的队长。”卡维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正要发送短信的时候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

   “你可以带着艾尔海森一起去，他砍价有一手的。”

 

  赛诺直接飞给了他一个眼刀，卡维立马改口；“搬东西，他可以帮你搬东西，你自己砍价完全够了。”

  

  

    才怪，赛诺只会报多少钱给多少钱，卡维更离谱，他偶尔要倒贴钱，所以在采购这一方面，艾尔海森是最合适的人选，卡维目睹过他面无表情用七十块钱拿下一瓶原价三百的红酒，而且和对方的交流没有超过两分钟，简直让卡维叹为观止。

 

  赛诺听到了卡维的建议，他望向外面坐着的艾尔海森，这人大概是已经处理完手头的活正靠在椅子里看一本晦涩的英文小说，封面一片漆黑生怕别人对这本书产生任何兴趣，相比于其他警局的同事糙的离谱，艾尔海森的衣服和头发永远打理的让人看起来就身心舒畅，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不低，他此刻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让他看起来不像个随时要跑外勤的警察，更像哪个天天坐办公室的领导一样。

   以他的本事，要坐到那个位置并不是难事，怎么就还自动降级来了这里呢？

   

    赛诺的思绪越飘越远，卡维叫他好几声都没听见，最后一声‘赛诺’唤回了他的思绪，他茫然地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

 

   卡维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正好看见艾尔海森起身去接了杯咖啡，他露出坏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我说你俩可以明天去，小王他们打算后天一早装饰会场，等会我把购物清单发给艾尔海森。”

 

  “为什么不发给我？”赛诺疑惑地望着他，卡维将手机塞回包里，一脸高深莫测

    “明天你就知道了。”

 

 

 

 

 

 

 

   

  “彩带和气球我都能理解，横幅虽然有些离谱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半人高的花瓶是什么东西？！”

  当艾尔海森将手机上的购物清单展示给赛诺看时，赛诺震惊的恨不得现在就从商店转身离开，艾尔海森倒是很平静，他有把握能在预算内搞定购物单上的内容，只不过赛诺受到的冲击太大，他开始抗拒进入这家商场。

   艾尔海森在‘完成购物清单上的内容’和‘让赛诺陪他走进去’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他直接删掉了清单上的大部分内容，把删减完的单子给赛诺看，末了还补了一句

    “我还可以再删。”

 

   赛诺已经能想象到卡维在会场哭嚎的表情了，他挣扎了一会还是摆了摆手

    “算了，买就买吧，办完之后搁他座位旁边。”

 

 

   签好单子让工作人员明天把东西送到会场之后赛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在搬东西这件事上根本没有用到艾尔海森，倒是他站在旁边双手插兜，三言两语就让老板免费送了他们外送服务还打了个七折。

    出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雪。

 

 

 

   商场一楼大厅里的电视传来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提醒广大须弥市民今晚八点半会有一场大雪，请大家注意防范道路结冰，注意安全。

 

   赛诺看着艾尔海森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伞来很是纳闷；“你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

 

    艾尔海森按住伞柄砰的一下撑开了伞，将它举过头顶；“刚刚老板送的，可能他看了。”

 

   他率先一步走下台阶，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赛诺开口道

     “来吧，送你回家。”

 

 

    “雪不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反正离得不远——赛诺心里这么想着，却被艾尔海森突然拉住手腕一把拉进伞下，一个踉跄差点撞在他的胸上，赛诺正想质问艾尔海森发什么疯，就看见艾尔海森把伞往后移了一点，让他能看见漆黑的夜空

      “你看，雪下大了。”

 

 

    确实悄无声息的下的越来越大，刚刚只浅浅覆盖了草皮的积雪，现在已经淹没了一些杂草，路人抖了抖伞上的积雪，好奇的看着在雪地僵持的二人，赛诺权衡利弊之下放弃独自回家的想法

   “那好吧，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艾尔海森眯起了眼睛，有些玩味的看着不情不愿的赛诺，赛诺瞥见他的眼神直截了当的问他看什么，艾尔海森收回眼神轻笑一声

     “没什么，只是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客气的话还有些不适应。”

 

      “那你想听什么，我命令你送我回家？”

      赛诺开口嘲讽，却没想到艾尔海森点点头；“当然，你可以这么说。”

 

 

    赛诺被哽住了，一时之间没跟上艾尔海森的步伐停在原地，察觉到旁边没人了的艾尔海森回过头，赛诺正停在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说你这家伙，好话都不愿听吗？”

 

   艾尔海森走回来为他撑伞，这雪下的可真大，赛诺只是站了一小会肩上的积雪就已经白花花的一片遮挡了衣服原本的颜色，艾尔海森替他掸掉雪花，他对赛诺带着刺的话向来不在意，谁让他在重逢之后的第一面就给赛诺造成了段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赛诺这个人固执又死板，要让他对一个人改观比登天还难，艾尔海森却不管不顾，时常在他的雷区蹦跶，托他的福，赛诺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骂人的话也可以说的那么顺溜。

 

   他要是实在不会讨一个人的欢心完全可以求助赛诺，至少别做好事做到一半又让人气的跳脚，生怕别人对他改观。

 

   艾尔海森倒是不甚在意，他注意到了赛诺的围巾，没在市面上看过的新款式，看样子是手作的，针法细腻颜色也很舒服，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艾尔海森垂下眼睛，手指挑起围巾的一角

   “你的围巾挺漂亮的。”

 

   赛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了自己的围巾，随口回答到

      “朋友送的，怎么了？”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神色疏离的说雪越下越大了，得快点走，赛诺不明就里的跟着他，一路上二人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赛诺不能理解，如果艾尔海森缺围巾，他大可以直说，没必要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的围巾看，在他看第十七次的时候赛诺忍无可忍的说道

     “如果你缺钱买围巾，我可以去和财务说今年的奖金可以往上调一点。”

 

   艾尔海森被他说的一愣，正好到了赛诺家门口，他跨上台阶离开了伞的庇护，几朵调皮的雪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恰好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雪花落上去就像回归了雪地一样不见踪影，他往上站了两个台阶，正好能比艾尔海森高一个头的位置，这让他很满意。

 

    “你自己去和财务说也可以，总之不要再盯着我的看了。”

 

 

    艾尔海森都快被他迟钝的神经给气笑了，他收起了伞走向赛诺，就走到他下面那一节台阶没有再往前，但依然让他可以微微低头注视赛诺温暖的眼睛

       “你觉得我是差那一条围巾？”

 

赛诺的头脑在恋爱一事上转的分外的慢，他沉思了一会，给出了自己觉得最合理的解释

    “那你是觉得我的围巾好看想要？不行，柯莱花了很多心思不能给你。”

 

     赛诺眼睁睁看着艾尔海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依然不理解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没错啊，柯莱确实花了很多心思啊，听提纳里说她可是织了一个月才完工的，要不是看她那么努力赛诺才不会答应教柯莱打七圣召唤，毕竟要是被提纳里知道他下次住院时间可能又要被无限延长。

 

   艾尔海森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赛诺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这大冷天的还要陪他在楼下僵持，他正准备说没事他就回去睡觉了，第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艾尔海森一句话给干懵在原地

    “那你女朋友手工真不错，好好珍惜她，毕竟你是个情感白痴。”

 

 

    赛诺第一反应“他居然骂我是情感白痴”，在看到艾尔海森越走越远消失在雪景之中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好像以为柯莱是我女朋友。”赛诺迟钝的念叨出来这句话，掏出钥匙开门，正好撞见隔壁出来扔垃圾的提纳里，在听到赛诺的话提纳里直接将手搭在赛诺身上，露出恐怖的笑容

    “你刚刚说什么？你和我妹妹谈恋爱了？”

 

 

     赛诺感觉提纳里手下的力在逐渐增加，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在说我那个同事。”

 

   肩膀上的力瞬间消失，提纳里又变回那个风度翩翩的邻居兼好友，热心的关注好友私生活

   “哪个同事？”

 

 

  “艾尔海森。”赛诺对着好友开始吐槽；“他说我是情感白痴。”

 

 

   “是嘛，简直是毫无依据。”提纳里敷衍的附和他，问出了重点

      “他为什么会觉得柯莱是你女朋友？”

 

   赛诺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迟疑的说道；“因为我说这是柯莱花了很多心思织的不能给他，然后他好像因为这句话误会了。”

 

     啊，意料之中的回答。提纳里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门口的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提纳里叫了几声不见它亮索性就在黑暗中对着赛诺循循善诱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在乎柯莱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在乎的难道不是围巾？”赛诺吃了一惊，幸好天色够黑掩盖了提纳里想揍人的表情，他长呼出一口气换了个方向

      “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和卡维说你喜欢他来着？”

 

 

      “对，他说是为了让卡维当时快点闭嘴——卡维的问题确实有点多。”赛诺托着下巴合理分析，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提纳里满满的无语，就差冷笑了。

 

    “这位队长，有没有可能实际上，是他喜欢你呢？”

 

   提纳里说完之后空气突然沉默了，深沉的夜色根本看不见赛诺的表情，见他半天不说一句话，提纳里居然有点担心；“赛诺？赛诺？”

 

    对面艰难的嗯了一声，随后又没了声，提纳里实在受不了这温度了，他拍了拍赛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听我的，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不要再提围巾了——还有，我知道柯莱为什么会送你围巾了，过两天来我家吃晚饭，我和你好好聊一下玩物丧志这个事情。”

 

    赛诺身体一僵，这边提纳里已经砰的一下关上了自己家的大门，赛诺自己也晕晕乎乎的进了家门。

  

   赛诺习惯独居也不喜欢养什么小动物，再加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奔波，他今天坐在沙发上头脑放空的打量自己的客厅才发现实在是冷淡的没有一点人味，厨房干净的像是样板房，电视机前的杂志已经很久没有翻开过了积了一层灰，阳台的植物倒是有提纳里偶尔过来打整长势不错，除此之外这间房子的主人身上毫不掩饰的表明他对工作以外事物的冷漠。

 

   他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想起了提纳里门口那一句

 

    “是他喜欢你。”

 

  有些荒谬又好笑，艾尔海森喜欢他？

  赛诺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谁会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话带着刺生怕对方不跳脚，谁会和喜欢的人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面就打得对方断了好几根骨头，谁会？

 

   赛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觉得提纳里可能还是不太清醒居然能提出这样的假设，他喝下最后一口水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买的那盏暖黄的日光灯思绪逐渐跳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想到那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想到了艾尔海森放弃直升的机会来到了这里，想起刚刚在雪地里他差点撞上艾尔海森的胸口，想起刚刚在台阶上艾尔海森看他的眼神。

 

   是没见过的感情，好像那双孔雀羽一样璀璨的眼睛也因为温度太低结了冰，他转身的时候赛诺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被雪给打湿了，真奇怪，明明伞很大的。

 

   赛诺看着灯光，悄悄回应自己，奇怪吗？不奇怪。

 

 

    如果这一切用艾尔海森喜欢他来解释的话，那是完全说得通的。

 

 

     赛诺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将它放到桌上，突然低低的骂了一句蠢货。

 

 

      或许他真的是个情感白痴。

 

 

 

 

 

 

 

 

 

 

  卡维没有想到自己承包宴会也是有一手的，至少到场的同事们都对他的设计赞不绝口，说连那么大的花瓶经过他手摆放都完美融入了会场之中，卡维一边谦虚的说随便做得一边设想，不做警察做个设计师应该也不错。

 

   他这边为舞会的开场忙的如火如荼，另外一边的赛诺却是兴致缺缺，本身对这种热闹的场合就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自己点的那杯鸡尾酒难喝到爆，他喝了一口差点没被那股冲天的肉桂味给整吐出来，连忙将它推的离自己远远的。

    小张充分表现了自己作为一个新人的态度——对啥都好奇。

 

   在逛过会场一圈之后他转了回来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回头发现隔壁就是自家队长吓得一哆嗦；“队，队长，你来的好早啊。”

 

   赛诺心想要不是为了堵艾尔海森我宁愿在家和柯莱打七圣召唤，但表面上还是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来视察一下进度。”

 

   队长好负责哦。小张同志对赛诺的敬仰又上了一个层面，搁远看到一个肩宽腿长的帅哥走了进来连忙呼唤赛诺

    “队长，艾尔海森前辈来了。”

 

   赛诺的头脑一白，手下意识地端起酒想要喝一口缓解一下紧张，还没张口就闻到一股肉桂味连忙放下，就在这间隙艾尔海森已经走了过来，赛诺看着他端着杯杜松子酒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小张旁边。

 

  坐在了小张旁边。赛诺短暂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

    很好，他应该还在生气，虽然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

 

 

 

    小张再迟钝也感觉到酒桌上的尴尬，丢下一句我去帮卡维前辈搬东西便落荒而逃，其他成员看见这两位大神搁这坐着也纷纷另寻座位，最后舞会开始了他们这一桌都只有艾尔海森和赛诺两个人。

 

   幸好卡维订的不是那种吃席的大桌，不然更尴尬。赛诺心里头一次为卡维赞叹了一句，他手无意识的揪着洁白的桌布，而艾尔海森只是喝着自己的酒并没有想和他搭话的意思。

 

   一直到卡维上台讲话，他们都没有开口。

 

 

    “尊敬的各位来宾，咱们须弥市公安局的同志们。”

     卡维面带笑容的念着开场词，目光飘向不远处的艾尔海森，拼命压抑自己的坏笑

    “今天是我们局里一年一次的活动，也就是跨年夜，大家这一年来都幸苦了，所以这一年呢我们不会请人上台表演，我们今年的主题是放松，享受当下的一切，美酒，餐点，以及和你们身旁的好友一起在音乐中起舞吧——当然，可能有些人不是好友。”

 

   坐在下面的几对小情侣悄悄红了脸，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然而飘到赛诺他们这一桌都被全部冻结掉了，两个人仿佛在玩很幼稚的游戏，叫谁先说话谁就输。

 

   卡维炒热了场子，优雅的邀请他的女伴上台来跳那一曲开场舞，会场的音乐变得抒情又温柔，卡维揽住舞伴的腰悄悄问她

     “那边情况如何？”

 

     对方则不加掩饰的嘲笑；“想要从艾尔海森手里讨到好处可是几乎不可能的，你等着输钱吧。”

 

    卡维倒是毫不介意；“急什么，离十二点还有两个钟头，胜负未分——说起来，我对跳舞是真的一窍不通。”

  舞伴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在卡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踩到了她的脚上。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赛诺不知不觉已经把那杯难喝的酒给喝的干干净净，他做不到像艾尔海森那样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看他那本倒霉小说，他也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习惯了艾尔海森永远的回应突然的沉默让他措手不及，音乐换成了另一首热情的舞曲，他试探着先开口

    “你那天回去没感冒吧？”

 

 

  糟糕的开场白。艾尔海森气定神闲地翻了一页书摇摇头，他想或许之前是他的问题，他总是先开口，让赛诺都忘记怎么才能自然的开启一场话题了，换做以前，赛诺只需要回答他的问题就好。

 

   赛诺是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好好的和人谈话，又不能像审问犯人那样审问艾尔海森你是不是喜欢我，或者你是不是生气了，麻烦的令他头都大了，赛诺双手撑住头绝望的想

     艾尔海森说的没错，他就是情感白痴。

 

 

 

 

 

 

     时间慢慢走向十二点，气氛正是最浓时，还有十分钟就是全新的一年，卡维揉着手臂上被舞伴掐出来的淤青，拍了拍话筒说道

     “还有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不知道各位今晚是否尽兴，今晚呢还会有一个特别的小活动，我们会在凌晨十二点悄悄关闭一分钟的会场灯光，如果你手边有心仪的人，请不要害羞，在新年的第一秒与他接吻吧！”

 

  这段话说完底下掌声雷动，舞伴提着自己的裙子白了他一眼

     “不就五百块钱，你至于吗？”

    卡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那可是来自艾尔海森的五百块钱！”

    舞伴没再理他，坐下揉了揉自己被踩了一支舞的脚发誓再也不答应卡维的共舞邀约了，欣然允诺了另一位的邀请走向舞池，卡维惬意的端着酒来到艾尔海森面前

     “我们的赛诺队长呢？”

 

 

   艾尔海森不偏不倚的指向吧台，赛诺正坐在那里接过调酒师给的鸡尾酒，卡维有些呆滞

   “他喝了几杯？”

 

   艾尔海森关上书略微回想了一下；“从我坐在这里开始，大概五杯那个样子。”

 

   “上帝啊，赛诺的酒量差的要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以前跨年都喝可乐雪碧甚至只买啤酒的原因！”卡维惊恐的看着一口灌下整杯酒的赛诺，默念富贵险中求，转头问艾尔海森

   
“你不去问问他还好吗？”

   

  艾尔海森嘴上说着”我会送他回家”眼睛却再没从赛诺身上移开过，卡维感觉自己要输了，毕竟距离零点就差几分钟了，他认命的掏出手机打算转账

     “真是的，你可真心狠啊。”

  艾尔海森听见换了音乐，这一次的曲子温柔又甜蜜，女声婉转清丽，仿佛是在引诱着爱情的到来一般，每一处鼓点都恰到好处，艾尔海森曾经听过这首歌，好像是柯莱的手机铃声，在医院的时候听过一次。

  正想到柯莱，吧台那位已经醉倒东倒西歪的队长缓缓坐直了身体，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某人的踪迹，艾尔海森看着他四处巡视，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金红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比平时看起来可爱多了，连带着原本总是紧紧绷着的嘴角都软和了不少，毫不掩饰的冲他喊

 

   “艾尔海森！”

 

   他抱着那个酒杯好像在笑，真是的，这么一会就忘掉了他们刚刚的尴尬氛围了吗？

   

    音乐声被人悄然调高，艾尔海森听见蜜一样的声音环绕

 

     You say just come over come over to mine

   【你轻声呼唤，要我来到你的身边】

 

   艾尔海森猜到这多半是卡维的主意，但他被赛诺那一眼所蛊惑，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向他走去。

 

   赛诺看着他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依然一言不发，但是喝醉了他可不像刚刚那样端着一张冷脸，而是凑上去捏艾尔海森的脸

    “你不开心？”

 

 

   艾尔海森被他突然的动作震惊的愣在了原地，他摇摇头，赛诺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你就是不开心，你都不笑。”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让你开心开心。”

 

  赛诺有了主意，他一只手搭在艾尔海森的肩膀上，带着醉意晕乎乎的说

    “你知道谁最怕黑吗？”

 

 

    艾尔海森注视他的双眼，摇摇头，然后看见赛诺得意的伸出手捏成拳

     “是叮当猫，因为他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样，好笑吧。”

 

   赛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在平时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场景，所以艾尔海森看的目不转睛，连配合他笑都忘记了，赛诺收敛了笑意改为疑惑

      “你还是不开心吗？”

 

 

    艾尔海森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Cause imma kiss you nice wu

 【我要好好吻你】

   

    L can’t keep my composure,composing my mind

 【对你，我无法冷静自持】

 

 

    “艾尔海森，我的女朋友不是柯莱，我压根就没有女朋友，你听见了吗？”

 

     “为什么老不说话啊，难道你真的想要那条围巾，如果你不生气了我可以把他送给你。”

 

     Enough,l fold

     【够了，我认栽了】

 

    赛诺一直得不到他的回答有些无所置从，但是对上艾尔海森的眼神又那么温柔，看着他不停地解释不停地说，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

 

   “你不说话那我可就一直说了。”

    赛诺几乎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艾尔海森伸出手虚虚揽住他，一低头赛诺柔软的白发落在他的脖颈间有些发痒，赛诺靠的离他脸好近，近到艾尔海森能感觉到他温度的升高与辛辣的酒气

 

   “该从哪说起呢，我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吧。”

 

    “很早以前我就对你有印象了，那个很有本领却傲慢的学弟，说着欠揍的话，要不是你长得很好看我早就揍你了。”

 

    喝醉了的赛诺要可爱得多，坦诚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艾尔海森非常有耐心的听着他的胡言乱语，悄悄伸手拥住了他

   

  No self control  l l overdose

   【没有丝毫节制，为你我愿意沉湎】

 

  

  “你是笨蛋吗？或许我是笨蛋，就跟你说的一样我是个情感白痴，意识不到自己喜欢谁，还对着喜欢的人恶语相向。”

    赛诺嘟囔着，艾尔海森的视线却悄悄下移到了他不停动着的嘴唇上，饱满而带着蜜色，仿佛在引诱着他咬一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而一开一合，还能看到里面一小段粉色的舌尖，艾尔海森感觉自己的理智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挑战。

 

     God l’ve lost my mind

 【上帝啊，我已丧失理智】

 

    Cause you lip are honeysea

 【因为你的双唇仿佛一片蜂蜜海】

 

    Drippin’over me

 【洋溢我的身体】

 

 

 “我想我是喜欢你艾尔海森。”

 

 

 

   赛诺倒在他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说出这句话，艾尔海森听见卡维带着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

   “马上就是今年的最后十秒，十，九，八。。。”

 

 

   艾尔海森将倒在身上的赛诺扶了起来，对方还尚有一丝理智尚存，呆呆的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臂

 

   “你怎么了？眼神好可怕。”

 

    “七。”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不说？”

 

 

   “六。”

 

 

   “你有这么生气吗？”

 

 

    “五。”

 

 

   “难道还要我再道一次歉？”

 

 

    “四。”

 

 

   “艾尔海森？”

 

   “三。”

 

 

   “好歹说点什么吧，哪怕说点讨人厌的话都没关系。”

 

   

   “二。”

 

 

    “喂，你再不说话我要生气了，你——”

 

    话被堵在喉间，艾尔海森低头吻住了他。

 

 

    “一！”

 

 

    会场瞬间变黑，歌声却未消散，赛诺感觉艾尔海森在笑，好像喝了很多酒的人是他一样，他的声音连带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将他环绕。
    “就这一次，让卡维赢一次吧。”

 

 

 

   “什么？”赛诺迷迷糊糊的听了个大概，正想发问就被艾尔海森再次含住了双唇，随着被肺部空气一同掠走的还有脑中剩的不多的清明，带着一点急促的喘息，艾尔海森的声音带着笑意

    “专心一点，赛诺。”

 

 

 

 

    L drink you in like wine

 【你宛如一杯烈酒，我甘之如饴】

   

 

 

   So go on and kiss me nice 

 【所以不要停，继续吻我】

 

 

 

 

 

 

  

 

 

“  五百块钱和艾尔海森的认输，今晚真是大丰收。”

 

 

  卡维在灯再次亮起之后看着艾尔海森将赛诺抱在怀里拥吻，深藏功与名的喝下一口酒，小张表示听不懂，但是两位接吻的画面很让他震惊，具体表现在他现在灵魂出窍一般的表情

 

  “您和艾尔海森前辈赌了什么？”

 

 

  卡维开心的笑着，对着小张晃了晃手里的聊天记录

    “我赌他坚持不了一整天和赛诺不说话，还赌他今晚绝对会和赛诺接吻。”

 

 

    “没办法，一旦牵扯到爱情这种事，就算是艾尔海森也会出现失误。”

 

   卡维得意洋洋的喝下最后一口酒，一转过去看见小张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前辈，可是现在艾尔海森前辈拥有了恋人，你只是赢了五百块钱。”

 

 

   卡维沉默的放下酒杯，倔强的反击

   “至少我还有五百块钱，你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我女朋友等会要开车来接我，前辈要送你回家吗？”

 

    “离开我的视线。”

   卡维认命的闭上双眼，拒绝再多看他和吧台前那对情侣一眼。

 

 

 

 

 

 

 

 

 

 

 

 

  

 

  成为队长男朋友并没有什么优待，实际上赛诺酒醒之后甚至想翻脸不认人，可是艾尔海森的记忆力却好得出奇，时不时在他耳边背诵几句赛诺当时的真情流露。

  训练场上赛诺正挥汗如雨的进行每周一次的格斗训练，这次他指定艾尔海森作为他的对手。

  艾尔海森一上去，周围的队员们都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喔喔声，满怀着调侃的目光打量着训练场上的二人，在他们眼里情侣对训没什么好看的，肯定舍不得下重手打着玩玩就算了，卡维对他们天真的想法冷笑了一声，默默退到了最远处。

 

   艾尔海森站上去还没有三秒，队员们脸上的笑意都不加收敛，嘴里的“队长可别手下留情哦”还没说完，就看见赛诺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他男朋友狠狠的摔在了围栏上。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只有卡维已经见怪不怪。

 

  艾尔海森被赛诺这一手给突袭到了，他也不生气，揉了揉被摔得发麻的胳膊望着眼前板着一张脸的赛诺笑言到

    “不就是昨天晚上学你说了几句话吗，这么生气？”

 

  赛诺眼底都快冒火了，抬腿就是一个横踢被艾尔海森利落的躲过，还顺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

    看着艾尔海森防守的众人心想，还是艾尔海森比较会疼人，看，他都不会对赛诺前辈下手，可惜这个想法还没持续两秒，赛诺就被艾尔海森给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还故意挑逗对方怒火摸了摸赛诺的耳朵。

 

    所有同事看的都沉默不语，赛诺单手掐住艾尔海森的脖子一个发力迫使对方交换位置，双方打得不分上下，任谁来看都要说一句

     哟，你们刑侦大队教训犯人呢。

 

 

 

    

 

    打到最后同事们都走了，赛诺气喘吁吁的将艾尔海森压在身下恶狠狠地说

      “再说那些话就杀了你。”

 

   艾尔海森握住赛诺压在他胸前的手，葱白的手指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他后知后觉的安抚对方情绪

   “好，我下次不说了。”

 

 

    假的，只要嘴还在他身上他就还会说。

 

 

   赛诺累的有些脱力，艾尔海森顺势坐起来让他好倒在身上休息，说实话他也累得不行，和赛诺进行打斗稍微不注意点身上就得带伤，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身上的危险分子坚定的拥入怀里。

 

 

 

  管他呢，只要没打死下次就还说。

   

  ＊ooc

  ＊赛诺收养了比他小很多的小艾尔海森

  ＊一个我把你当儿子，你却想％＃@我的故事

  

  

  已经入冬了，温度骤降，赛诺没有办法忽视蹲在家门口的小家伙。

  男孩头顶的呆毛都被大风吹直了，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衣，即使他紧紧地抱住自己，但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在发抖，整个人处于一种即将昏倒的状态。如果现在赛诺置之不理，可以确定的是，男孩活不过今晚。

  赛诺蹲下来掐着男孩的胳肢窝，把呼吸微弱的男孩提溜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带回了家中。

  

  

  男孩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窝在炉火边的沙发上，逐渐的苏醒过来，他攥紧的手中的被子，不想让一丝温度从被子里溜出去。

  赛诺刚好从厨房端着热腾腾的晚饭走出来，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后，男孩低头看了一眼那饭菜，又抬眼盯着赛诺。

  “……不吃吗？”赛诺在男孩的对面坐下，“没毒的。”

  “吃。”说着他终于从被子团里钻出来，端起碟子吃起了饭。每吃两口，还会瞄两眼赛诺，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怕赛诺要害他。

  赛诺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灰头土脸的，从脏兮兮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头发更是一团麻乱，每一根发丝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地飞扬着。

  “你叫什么名字？”赛诺托着腮，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小孩。

  刚好男孩吃干净了饭盘上最后一口饭，他一边咀嚼，腮帮子鼓鼓的，一边说：“艾尔海森。”

  “我叫赛诺。”赛诺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收留你。”

  艾尔海森眨眨眼睛，嘴里还回味着饭香，他转过头，看向炉里跳动的火焰，沉默着点了点头。

  

  

  

  其实第一晚，赛诺就把客房整理了一下，打算给艾尔海森睡。谁知道这个小屁孩，抱着厚厚的被子敲响了赛诺的房门，也不说话，就是眼巴巴地看着赛诺。赛诺和他干瞪眼了好一会，才理解了艾尔海森的意图。赛诺前脚回到床上，艾尔海森后脚抱着棉被跟上，最后艾尔海森得以和赛诺一起度过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晚上……艾尔海森都抱着那床被子敲响赛诺的房门。待到后来，赛诺也习惯了，反正孩子还小，一起睡也没啥。

  但过了一年后，约莫十一二岁的艾尔海森认识到了大孩子要自己一个人睡，但又不想和赛诺分开。艾尔海森和赛诺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脸都憋红了。赛诺听完后沉思一会，最后干脆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床。

  

  

  

  届时的赛诺，还只是一个见习风纪官，他的同事们听到赛诺说他领养了个娃都感到惊讶。毕竟风纪官也不是一个清闲的职位，加上要照顾孩子，那可是难上加难。

  事实也是如此。首先，因为赛诺大半时间不在家，艾尔海森的吃饭成了问题。为此，艾尔海森学会了做饭。起初只会煮一些简单的面条，待到后来，十三岁的艾尔海森的厨艺甚至超越了赛诺，甚至还会起早为赛诺准备早饭，贤惠地不行，整得赛诺都不好意思了。

  其次，赛诺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到家，晚到艾尔海森已经睡着了。即使赛诺尽量减少发出的动静，但艾尔海森偶尔还是会被吵醒。每当这时，赛诺总是感到很抱歉，建议艾尔海森住进先前的客房，但艾尔海森总是一边皱着眉毛拒绝赛诺，一边给他烧热水准备洗澡。

  

  

  

  又过了三年，赛诺已经摆脱了见习的前缀，成为了正式的风纪官了，但作为家长，第一次带娃的赛诺开始觉得自己应该更加严厉一点，不能对艾尔海森太好了。

  首先，一定是因为伙食太好的原因，这个家伙才长的这么快。现在的艾尔海森又高又俊，和他一起走出去，赛诺总有一种作为家长的骄傲。但回到家，当他发现，现在的他看艾尔海森甚至需要抬头了，不由得感受到 一阵无名的不爽 时光的飞逝。

  而且，赛诺感觉艾尔海森似乎是进入了“叛逆期”，总是要顶撞他两句。

  比如给赛诺上药的时候，艾尔海森手上的动作总是轻柔的，但嘴上却从不饶人，一直在唠叨，比如“你说这是第几次了？”“希望下次我也能给你上药，而不是给你收尸。”但这种时候的艾尔海森的脸往往又黑又臭，作为长辈的赛诺反而不敢反驳了。

  又比如艾尔海森总是要吐槽赛诺的穿着。一次赛诺出门，艾尔海森端着手叫住赛诺，问：“你要去沙漠吗？”赛诺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去化城郭找提纳里问情报。

  “在雨林里就别穿这么少。”说着，艾尔海森去找了件斗篷裹住赛诺。

  并且，艾尔海森还对赛诺的客人没礼貌，这里的客人其实是特指提纳里。每次提纳里来须弥城，赛诺都会邀请好友来家里做客。但艾尔海森经常在此时说出：“已经很晚了，提纳里叔叔还不回酒店吗？”又或者“不好意思，提纳里叔叔，晚饭的材料好像不够了。”之类的话。

  每当此时，赛诺总是生气又尴尬。不过提纳里看上去反而没那么在意。不是看着艾尔海赛淡淡地微笑，就是揽住赛诺的肩膀说着告别的话，然后又偷偷看两眼艾尔海森。

  

  

  

  日子就这么过着，赛诺作为风纪官每天都在执行正义，艾尔海森更是进入教令院，凭借强大的学习能力，成为知论派的明星。

  但也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比如在艾尔海森17岁的那一年的春天的某一天，艾尔海森坐在床上，低着头，平静地说：“赛诺，我以后去客房住吧。”

  “嗯？”赛诺先是疑惑。这当然可以，或者说这样才更正常，但是心里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但赛诺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没想到，艾尔海森当晚就搬到了客房。赛诺思考着最近他们是否有争执，导致艾尔海森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赛诺冥思苦想，却找不到一丝线索，于是赛诺直接去问艾尔海森原因。

  但艾尔海森似乎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说只是他想这么做，没有什么原因。赛诺听到后，也只好作罢。

  

 

  

  赛诺获得了一天的休假，久违地做一顿晚饭，但直到赛诺把饭菜摆上桌，他都没见着艾尔海森。

  赛诺站在艾尔海森的房间门前，正准备敲门，却听到了一些声音，手僵在了空中。

  客房的隔音并不好，赛诺能够听到艾尔海森的声音，是喘／息声……赛诺很快地知道了艾尔海森在做什么，心里念着不是时候，正尴尬地准备离开，又听见艾尔海森接连唤了几次……唤了几次赛诺的名字。

  赛诺愣在原地好一会，最后才想起得赶快走才行。回到房间，赛诺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无论思考什么都会回到艾尔海森的那几声“赛诺”里。赛诺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先前艾尔海森在他房间里睡觉的那张床，又看到艾尔海森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璃月语应用语言学研究》，突然想起了璃月的一句俗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赛诺在摆满已经凉掉的菜的餐桌上留下一张便条：

  有急事，先出门了，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紧接着，赛诺就急匆匆地逃往化城郭了。

  

  

  

  在化城郭呆了两天，赛诺也没闲着，帮提纳里处理了一些巡林官的事，提纳里也听赛诺说了他怀疑自己养了7年的崽子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事情。

  提纳里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尾巴，一边说：“怎么解决这件事，取决于你到底对你养了7年的崽子是怎么看的了。”

  赛诺听完后陷入了沉思。我对他的看法吗……赛诺从亲情想到爱情，从儿子想到男友，脑子越发越昏沉，然而此时，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赛诺。”

  

  

  

  

  

  tbc

  

  

 答: 那当然是加入他(指自己也成为公务员)

  《男朋友长太帅》诺视角，这篇海哥视角

  搞笑向，勿较真

  ⚠️迫害卡维警告，卡子对不起了

  

  艾尔海森最近很苦恼。

  他不久前刚和现在的男朋友赛诺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热恋阶段。两人确定关系不久后，赛诺搬到了艾尔海森家。同住是艾尔海森主动提议的，他的理由很充分:书记官的工作相对清闲，赛诺跟他搬到一起的话他就能在生活上照顾赛诺。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开始同居。

  一对热恋期情侣当然不想睡两张床。

  这就导致艾尔海森每次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

   半张空床。

  是的，空床。

  书记官的工作，重要性毋庸置疑，工资也高，忙的时候——比如识藏日前后那段时间——也确实很忙，但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是很清闲的。这也是艾尔海森当初看上了这个岗位的原因。

  

   但风纪官，特别是大风纪官的忙碌程度和书记官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虽然一年当中也有一段时间罪犯特别活跃，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平时就不活跃。人家都敢触犯法律了，难道还会乖乖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对艾尔海森来说，按时下班是常态，但对赛诺来说，加班才是常态。风纪官们肩负着保护须弥人民的幸福与安宁的重任，本来已经很忙，更何况赛诺是风纪官的领导，本身又是认真负责的性格，是以比一般的风纪官还要更加忙碌。有时候赛诺好不容易按时下班了，艾尔海森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准备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散散步交流下感情，结果赛诺没吃两口又得去处理突发情况。

  

  明明两人已经是恋人而且同居了，艾尔海森却总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跟没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

  

  艾尔海森心里那个苦啊!

  

  热恋期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两人刚刚完成了从普通朋友到恋人的身份转变。如果有大量接触时间，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会逐步加深，感情联结也能够越来越紧密。反之，跟恋人相处的动力最足的热恋期都没有足够的接触机会，到后面最初的热情渐渐冷却，两个人很可能会相看两厌，最后形同陌路。

  

  艾尔海森担心的是赛诺。当初是他主动追的赛诺，他能保证自己对赛诺的爱与激情，但无法保证赛诺对他也是这样。

  

  可能自己是有点患得患失吧。但事关赛诺，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多想。

  

  如果有了解艾尔海森的人能够听见他的内心独白，怕不是下巴都得惊得掉下来——以冷静理性著称的书记官居然也会因为一个人而生出这样幽微的心思。

  

  艾尔海森思来想去，与其自己一个人做无意义的思考，不如收集其他人的意见。

  

  他首先想到自己的前室友卡维。卡维在这方面比他懂得多一点，他追赛诺的时候卡维也出了主意——虽然管不管用是另外一回事。

  

  他请卡维来家里详谈，但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卡维就气呼呼地从书记官的大豪斯里出来了。

  

  从卡维那得不到有价值的回答，艾尔海森又想到了迪希雅。迪希雅这几天恰好没接活，艾尔海森在大巴扎附近找到了正在闲逛的她。

  

  艾尔海森和她闲聊几句，然后直截了当地问:“赛诺的工作太忙了，我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感情会变淡甚至疏远，有什么推荐的解决方案吗?”

  

  迪希雅蹙着眉思考了一小会:“嗯...我感觉我的情况跟赛诺有点像，平时也的确是在外面的时间比较多，虽然可能没有他那么忙。我没有谈恋爱，但我觉得如果是我，不会因为回家的时间少而对恋人的感情淡下来吧?不过我也不是很懂这些啊...”

  

  她一拍脑袋:“对了，你不如去虚空论坛发个帖问问吧?”

  

  “会有很多人回答你的。之前有个人问怎么样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帅不帅，虽然这个问题有那么点凡尔赛，但大家还是有很认真的支招。”

  

  于是艾尔海森久违地登录了虚空论坛。他秉着真诚提问的心态发了一个帖:

男朋友是公务员太忙了怎么办?

楼主  我还是选择回家

  如题。

  先介绍下事情背景:

  我男朋友是公务员，我也是公务员，我们在须弥城都买了优质房产。我男朋友和我都是公务员，是教令院的公务员所以住房公积金比较高，我们买了也不吃力。今天以前借住在我家的室友来我家看我的优质房产，他从不知道哪个酒馆来，于是我让他套鞋套。前室友本来没说什么，我让他套鞋套的时候，他就生气地走了，觉得我看不起他。我男朋友是公务员，前室友不仅没有房产而且没有对象还没有存款，可能心里也有自卑的原因，对我特别抵触。

  我男朋友是公务员，以前的同学们都羡慕我有福气。我前室友嫉妒我也正常。男朋友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太忙了，一周没几天是能见到人的。我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感情会变淡。

 

2L  

  楼主和你男朋友给我男朋友沾沾欧气好吗😳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考教令院的公，我考上了他还没考上。

 

3L 楼主 我还是选择回家

  你男朋友不是公务员？还好我男朋友是公务员，没事让你男朋友明年继续考还有机会，毕竟不是谁都像我男朋友一样有能力。 

4L 

  我也想沾沾楼主和楼主男朋友和2L的欧气!我明年也想考公，但是感觉考核一年比一年难了...楼主你备考的时候有感觉很累吗?

5L 楼主 我还是选择回家

  没有。你也不用太紧张，正常备考，好好发挥就行。

6L

  楼上加油!

7L

我是明年考公的，5L一起加油!

8L

  还有人记得这帖是讨论什么的吗

9L

  认真回答楼主的问题: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相处机会跟感情稳固程度还是有关系的，要不怎么说异地情侣是最容易分手的呢

10L

  也不绝对吧，还是要看人。楼主我建议你去跟你男朋友聊一聊，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11L 楼主  我还是选择回家

  谢谢，我会试一试的。

  ...

 

   之后的回帖艾尔海森就没有看了，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事实是后面回帖的关注点也逐渐跑偏。

  nL

  楼主说TA男朋友很忙，但TA自己也是公务员，楼主觉得男朋友忙肯定是以TA自己为参照对象的。合理推测楼主男朋友是公务员中最忙的，到底是什么岗位啊?

n+1L

  感觉楼主男朋友应该是风纪官吧。

n+2L

  卧槽风纪官这么忙?我也是备战明年考公的，看来我还是优先考虑别的岗吧...这个工作强度我不太吃得消。

n+3L

  我也

...

 

  晚上，艾尔海森和赛诺面对面躺在同一张床上。艾尔海森看着自家恋人散落在枕头上柔软的白色发丝和正一错不错看着自己的红宝石般的眼瞳，眉眼都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对面赛诺正盘算着待会如何抢走艾尔海森的被子，就听见艾尔海森说:“赛诺，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灰发男子的语气异常郑重，赛诺也严肃了起来。

“你的工作真的很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忙。我认为我的生活习惯已经算规律了，起床时间绝对不算晚，但每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你已经走了。

  晚上我一个人吃完晚饭，忙完手头的工作准备洗漱，你可能才刚刚走进家门。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有的时候你几天都不会回来。”

  “我本以为我们两个人恋爱并且共同居住后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多，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接触的频率甚至不一定比得上谈恋爱之前的那段时日。”

  赛诺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艾尔海森看他暂时没有话，便继续说下去:

  “我无意对风纪官的工作安排提出异议，我也知道你们的职责特殊，很难避免如今的情况。”

  他捧住赛诺的脸，轻轻摩挲着恋人脸部温热细腻的肌肤:“但是我有时候会想，你会不会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而渐渐减弱对我的感情?”

“还有，明明空闲时间已经很少了，却还要抽出时间陪我，你会觉得...累吗?”

  

  他看到赛诺像被什么击中了，眼神变得有些怔愣，又带着一丝了然。就好像是一个人清晨躺在沙滩上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发现海水漫到了身边。他知道他会问这种问题，本来以为艾尔海森只是想让他多陪陪自己，却不知道他还想到了这一层。

  他轻轻说:“抱歉，海瑟姆。”

  

  艾尔海森叹气道:“你不需要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赛诺一只手覆在他捧着自己脸的手背上:“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长时间没跟你在一起而对你冷淡的。更不会觉得在你身边会感到累。”

  “我爱你就跟你爱我一样。只要你想，我一直陪着你也不会厌倦的。”

  艾尔海森端详他半晌，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并且久久没有松开的趋势。

  

  看来今晚的被子是偷不成了。赛诺遗憾地想。

  

  不过他很快也没有闲心去管被子的事了。

 

   ★彩蛋是一点后续

0.

    我有三个愿望。

    关于……

1.

    赛诺死于三个月前。

    他在追捕犯人的过程中遭遇了塌方，最终在颠簸中和案件的主犯一起摔下了悬崖，等同行的风纪官在崖下找到他，他早已经断了气息。

    这是不争的事实。

    艾尔海森合上了书，看向那个站在阳光中的小小身影。

    他背对着他，身形看起来也就十二岁出头的模样，兜帽上造型独特的胡狼耳朵软踏踏地垂着，晨光下轮廓柔和得有些不像话。

    就像一场该死的美梦。

    艾尔海森捏紧了那本书冷硬的书脊，而他身后那一堆乱糟糟的书山此时也应景地倒塌下来，发出一声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那个人这才迟缓地察觉到了这一方空间中另一人的存在，他转过身来，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阴霾，无掩饰地、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过来，透露着和他外表相符的天真无邪。

    然而这是不对的。

    即使他不曾有机会去了赛诺的童年时代，他也清楚，作为一个被寄予厚望的沙漠人，他很难拥有一个多么纯粹快乐的童年。

    他极力地反驳着自己那可笑的妄想，想要让自己从这美梦里脱离出来。

    可是美梦却向他挥了挥手。

    这个孩子模样的赛诺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拘谨，他向他走进了两步，抬起头望向他，一番犹豫下才迟疑地开了口。

    “你好……既然你能出现在我家里，那你应该是我的朋友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就这样清晰地炸响在他的耳畔。

    “那么我能拜托你几件事吗？”

    美梦抓住了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回来实现愿望的？”

    艾尔海森垂着眼，咖啡被他搅动出一圈圈的涟漪，把倒映其中的他自己的脸搅得支离破碎。

    “他们是这样给我说的。”孩子模样的赛诺，或者说赛诺的灵魂，就这样过于端正地坐在他自己家里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同样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小碟方糖。

    他试图捏起一块方糖丢到他面前那杯咖啡里去，却只看见自己的手笔直地穿过了那小小的方块状物体。

    他失落地收回了手，搁在自己膝上，小声地继续解释：“他们说我还有愿望尚未实现，这样子是上不了天堂的。”

    艾尔海森坐在对面平静地观察着他的所有动作，在看见赛诺的手穿过了那碟方糖时，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那你……是不记得我们了吗？”

    他斟酌着词句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不是我，而是问我们。

    赛诺瞪大了一点眼睛，他攥紧了长长的黑袍子，目光有些躲闪：“抱歉……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只大概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这个反应，和之前每一次赛诺试图在他面前掩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这样的动作这次却反过来证明了如今这个赛诺确实记忆不全——至少不记得他这样的事实。毕竟如果他还记得他，就不会在一开始就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掩饰下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不管如何，能再见到赛诺一面，他无疑是感到庆幸的。

    庆幸此时此刻，他遇见的是他。

   于是他看向那个拘谨的孩子，尝试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的，如你所想，我是你的……朋友。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那么我能帮你做到什么呢？”

    赛诺的眼睛亮了亮。

    他从那个对现在这个孩子体型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宽大了的沙发上跳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艾尔海森跟着他往外走。

    他的步伐灵快又自在，不同于生前那般均匀却沉闷，艾尔海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们如今仍是孩子模样的神明。

    她认真地处理国家事务时倒是确实很有神明做派的老练风味，可日常生活里难免有些稚气未脱兼好奇心过剩，尤其是和赛诺呆在一起的时候，这一点就被常常故作沉稳之态的大风纪官衬托得更加明显了。

    这两位私下呆在一起时看起来更像是哥哥带妹妹，妹妹总是有无尽的问题要问，偶尔还贪嘴一下那一口甜食，而哥哥则耐心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顺便帮她把那些刻意放在了高处的糖罐子给摸下来。

    那种时候艾尔海森就会担任起那个守在净善宫门口的职责，一听见有人来就出声提醒两位正在过家家一般的须弥重要人物回归工作状态。

    而在赛诺下葬的那一天，小小的神明躲在宫里不肯出来，她孤零零地坐在那个已经添置了很多生活用品的宽敞的宫殿里，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艾尔海森站在她的身边，手足无措。

    作为神明，她个人化的情绪不能太过持久。于是纳西妲很快地平静下来，她攥紧了自己的裙子，小声向他提问。

    “书记官……你明明也很难过，你为什么不哭呢？”

    “而我本有数种理由可以安慰自己，我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给出回答。

    视野忽然亮敞了起来，艾尔海森回过神，发现赛诺已经领着他走到了屋后花园的门口。

    这里只虚虚地横了块低矮的木栏杆门，赛诺直接穿了过去，而艾尔海森顿了顿，这才推开那扇门跟了上去。

    那个孩子蹲在枯萎的花丛前，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三个月，那些曾经被细心呵护着的花朵已经尽数枯萎了，疯长的杂草下掩埋着它们枯焦的枝干。

    赛诺喜欢花，他的书架上还摆着三本由提纳里亲自撰写的各类观赏植物养护指南，书页都被翻得发黄翻卷了，有几页还溅上了几点泥点子。

    后来艾尔海森来整理他的书架，翻开书看见那些书页时，都能想象出他蹲在自己家里一边翻书一边刨土的模样。

    艾尔海森沉默地看着他，赛诺依旧只是蹲在那里，看着那些枯萎的花朵。

    “……非常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还没问过要怎么称呼你呢……”

    他闷闷地开了口，抱着膝盖，像个无措的小孩。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走到他身边去，半跪下来，折下了一支枯黄的花朵，“你想重新在这里种一片花吗？”

    “想。”赛诺低下了头，“但是就算种了我也已经没办法照顾它们了。”

    艾尔海森的手抬了起来，可是最后他也只是握紧了拳头，轻声地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照顾它们。”

    “真、真的吗？”

    “真的。”

2.

    艾尔海森站在花店门口等待着打包，赛诺则在一边坐一圈右一圈地打量着花店里那些长势甚好的花朵，动作幼稚得有些好笑。

    艾尔海森无奈地看着他，其他的人都看不见此刻身为灵魂体的赛诺，就算看见也估计不敢把这个好奇心过剩的孩子和那位说话做事一贯雷厉风行的大风纪官联系到一起去。

    老板娘已经打包好了，笑着问他要不要再买点鲜花回去放在花瓶里，他本欲摇头拒绝，赛诺却抢先开了口。

    他指了指一束十分漂亮的渐变紫色的蔷薇花，目光认真：“想要这个。”

    艾尔海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改了口，要了那一束花。

    他抱着这束花走在路上，如今已经接近午时，街上的人们形色都有些匆忙，他却不急不慢，赛诺跟在他后头，打量着路过的人们。

    然后没头没尾地，他嘴里蹦出一句话来：“那是送你的。”

    “嗯？”

    “那束花。”赛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的薄红，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也没办法，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把它送给你。”

    然而出乎意料地，艾尔海森坦然地笑了出来，他将那束花抱得紧了些，回应道：“不……并不奇怪。谢谢你。”

    赛诺看了他一眼，又在对上视线后快速地移开了眼，埋着头加快了速度，走到前头去了。

    艾尔海森也不为难他，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头，瞅着他发红的耳尖，有些出神。

    赛诺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他在人前总是少言寡语的模样，生活里却是个喜欢逞强又薄脸皮的个性，在艾尔海森第一次提出想要接吻的时候，他自己倒是先抓住他的领子撞了上来，结果亲完就直接脸红了一下午，看得一众风纪官都怀疑自己的上司是不是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好发烧了。

    而正式确认关系以后，他在每个星期天的早晨都会从自己那片小小的花园里折下一枝花来送给艾尔海森，以此开启一个轻松平淡的休息日。

    可是上一次他送给他的花早已枯萎，却再也没人为他补上一枝新的，而艾尔海森即使无数次踩着夜色只身踏入赛诺的家，他也不再去看过那一片小小的花园。

    现在想来，这或许也是他的失职。

    赛诺说，他是回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第一个愿望，和这些花有关。

    坦言说，他其实有些难过。

    他怎么会没有私心，他将古国的秘仪开开又合合，这个人却在他下定决心前自己出现了。

    可赛诺如今已经将他遗忘，那他的愿望，还会和自己有关吗？愿望实现后，名为赛诺的个体就会彻底离去吗？

    他站在赛诺家的门前，那个灵魂已经一头扎了进去，而他抱着花，看着深褐色的大门，感到了陌生的犹疑。

    等他推开门，赛诺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沙发上，他摘下了斗篷的帽子，孩子特有的细软发丝显得有些乱蓬蓬的。

    他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把种子挨着挨着地在桌子上排开放好，又把那束蔷薇插到花瓶里，这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舍得再次开口和他讲话了：“艾尔海森，你先去吃饭吧？”

    他晃了晃脚：“不用着急，我的其他愿望也很好实现的。”

    出门前留在桌上的咖啡已经冷了，艾尔海森看了看那碟没有动过的方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这里在绝大部分时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独自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的地方，厨房里只剩下了最简单的几类食材，他弄了碗简单的清汤面，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自己在厨房里吃了再出去。

毕竟无论怎么想，被如今的赛诺盯着吃饭，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在加深他确实已经死去这一事实的认知罢了。

    简单的一餐后他收拾好了碗筷，走出去，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并没有见到赛诺的影子。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惊慌，然而还不等他失态地喊出那人的名字，赛诺就从书房里探出个头来，略显拘谨地冲他挥了挥手。

    他握了握拳，摸到一手心的冷汗。

    然而他面上依旧显山不露水，耐着性子走了过去，低声询问他有什么事。

    书房里实在有些乱，各色书籍四散着掉了一地，正中心书桌上的那一堆书今早塌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几本是脸朝下磕了下去，确实是有些……有碍观瞻。

    赛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他，艾尔海森后知后觉地想起，赛诺其实是个非常爱护书籍的人——并且对书籍的排列与摆放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

    他一时有些失语。

    或许首先他该道个歉，就说，对不起，不该把你的书房弄得这么乱这样的？

    可是也是老实话，私心作祟，他并不想在赛诺那实在是过于纯良的眼神里承认这副模样是他一手造成的。

    于是他干巴巴地开了口：“抱歉……之前一直没腾出空收拾这里……我……”

    “不、不不。”赛诺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为自己刚刚还怀疑过是不是这个人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感到了一些愧疚，“现在也不用太在意这些、毕竟、毕竟我已经死了嘛……”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脑袋也越埋越低了。

    “如果这也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帮你的。”艾尔海森低声哄着他。

    可是出乎意料的，赛诺拒绝了。

    他的视线在那些书上几经流转，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这个不是，我只是有些看不下眼而已。”

    “所以，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一直都这么客客气气的可不像你啊，赛诺。

    是因为记忆流失所以心态也和身形一起回到了孩子的阶段吗。

    艾尔海森暗自叹了口气，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的模样他曾想象过多次，却从没曾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却是这番光景。

    “当然。”他依旧只是耐心地回答，“毕竟我是你的朋友啊。”

3.

    事情会变成这样倒是确实有些始料不及。

    宝商街街角处一处长椅上，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窝在艾尔海森的腿上，一双金色的竖瞳却盯着坐在一边同样在盯着他的赛诺看。

    另一只三花猫咪则坐在赛诺此刻所在的地方，由于灵魂无法接触实体，落在艾尔海森眼里形成一副有些诡异的重叠画面。

    赛诺倒不介意这些，看得出来他手上直犯痒痒，却因为摸不到只能干看着，时不时又指向这一群中的某一只小猫，低声冲他说：“你摸摸它。”

    而艾尔海森则会顺从地摸摸这些猫咪毛绒绒的头顶，看着赛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倒像是他自己才是被摸了的那一只猫一样。

    “它们看得见你。”艾尔海森轻轻地挠了挠那只黑猫的下巴，它眯着眼仰起头，鼻腔里钻出惬意的呼噜声来。

    “我知道。”赛诺用眼神和那只固执地蹲在他的位置上不肯走的三花猫交流了一下，而另一只白猫则再次尝试着蹭到了他的脚边，“它们可能还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我不摸它们了，它们也挨不着我了吧。”

    “对于其他所有人，我都记不太清了。”他垂着眼，这个孩子身形的赛诺身上终于有了几分他生为大风纪官时的一些影子，“但我还记得我以前，常常会来这里，就抱着它们安静地度过一个又一个的下午。”

    “其实我觉得……这些记忆里的我，有一点孤单。”他这样说道。

    “现在的我是把重要的人们都忘掉了……那时候的我呢，我那时候是不是其实没有除了它们以外的朋友？”

    赛诺抬起头来，冲着艾尔海森笑了一下：“很无厘头的想法吧？”

    艾尔海森很想回答他，是。

    因为大家都很怕你，当你坐在这里时，除了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没有人敢靠近你。

    艾尔海森也很想回答他，不是。

    因为这些是暂时的，你以后会有很多的朋友，也会有爱人……而我们和这些通灵的小动物的一样，为不能再次触碰到你感到遗憾……与难过。

    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曾以为倘若自己能找到方法寻回赛诺的灵魂，必定会竭尽所有方法将他留在身边，绝不放他远去，可是当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孩子第一次转过头来看来，眼神明亮地告诉他，他是来回来实现愿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与他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美梦。

    清醒地入梦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警告自己，保持距离，让他离开。

    让他离开。

    日色渐斜了，两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依旧是赛诺打破了沉默，他站起来，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请求。

    “我们去港口好不好？”

    “……好。”

    沿着蜿蜒的道路走下，人声一点点嘈杂起来，那个小小的身影始终背着手慢慢地走在前面，不像任何一个嬉笑打闹着跑过的其他孩子。

    搬运货物的工人指挥着什么，须弥城中这个小小的港口往日里并没有这么热闹，艾尔海森看着那些刚刚支起来的红红火火的小摊子，这才迟缓地想起，昨天夜里小吉祥草王曾突兀地宣布了今天会举办庆祝仪式的事来。

    是要……庆祝什么来着？

    他没想起来。

    但是烟花炸响了。

    本就兴奋的人群一时间更加像是沸腾了的水一样翻涌起来，艾尔海森的视线也一瞬间被绚烂的烟花带着升上了夜空，在一片光华璀璨的色彩里，他缓缓低下头，赛诺已经转过身来，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他。

    人群迷糊成了彩色的河流，只剩他平静地站在原地，一如往昔。

    那双眼原本的清透在这模糊的光影里一点点沉积成了更为熟悉的一种内敛与沉静，艾尔海森感到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情感正在逐渐失控，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陷入迷乱之中。

    他忘了我。

    他本来是忘了我的。

    ……但是。

    阑珊的光影里，他的美梦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凑到了他的跟前。

    原本无法接触的人此刻却似乎拥有了微弱的形体，他迟疑着蹲在身来，然后那个孩子踮起脚，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艾尔海森，生日快乐。”

    他这么说……人们都这么说。

    生日快乐。

    今天是，你来到世上的第二十四个年头，你还可以有很多个这样的二十四个年头。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花园里我留给你的鲜花，不要忘记还有街角的小猫等着你，不要忘记我爱过你。

    烟花升起时我就会再次想起你，那时我会给你，送上一个吻。

    请原谅我，我此时便与你相别。

0.

    我有三个愿望。

    翠绿色的大殿中，身形已经变矮许多的赛诺看向双手紧握着放在心口，呆呆地望向他的、小小的神明，腼腆地笑了笑。

    关于……鲜花、小猫、和我尚在人世的爱人。

    我能维持记忆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您……愿意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