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C】从神罗魔法学院毕业前一定要挑战的十件事 II
【SC】从神罗魔法学院毕业前一定要挑战的十件事 II
全员学院paro
沙雕欢乐向
ooc到杰诺娃都不认识
满足脑洞产物
师生,有点慢热
要是有“我觉得xxx不会说出这种话or干出这种事”的强烈想法,请评论里轻点抽打
4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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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克劳德按照笔记本的指示亲自去学籍墙上确认他和扎克斯的名字之前,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学籍墙上写着神罗魔法学院全体学生的名字。随着年级变化,每个人的名字会自动变成该年级对应的颜色。所有的处分表彰、张贴告示,都会直接...
【SC】从神罗魔法学院毕业前一定要挑战的十件事 II
全员学院paro
沙雕欢乐向
ooc到杰诺娃都不认识
满足脑洞产物
师生,有点慢热
要是有“我觉得xxx不会说出这种话or干出这种事”的强烈想法,请评论里轻点抽打
4k字
5
直到克劳德按照笔记本的指示亲自去学籍墙上确认他和扎克斯的名字之前,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学籍墙上写着神罗魔法学院全体学生的名字。随着年级变化,每个人的名字会自动变成该年级对应的颜色。所有的处分表彰、张贴告示,都会直接表现在学籍墙上。最重要的是,毕业时,毕业证上的名字和成绩都是直接从学籍墙用魔法“手工”拓印到纸上,同时墙上的名字会消失,优秀毕业生的名字会留档在旁边的荣誉墙滚动播放(当年萨菲罗斯的名字一直放到他回来执教)。
克劳德呆立在那块巨大无比的墙板前——他的名字淡到几乎看不到了。
他按着胸口以防砰砰跳的心冲破肋骨,眼神顺着自己的名字下面一排排地找扎克斯的名字。
也是淡的,跟一呼气就要散了似的。
那两名写做挑战者读做倒霉蛋的人的确是他跟扎克斯了。
威吉捧着刚从小卖部买的神罗脆脆鲨从后面飘过,被克劳德眼疾手快一把薅到身边问:“威吉,今天有人班里被扣分了吗?” 他打算用个委婉点的方法探探口风。
威吉眯着眼睛贴上学籍墙,挨个扫了一圈道:“除了早上毕格斯在教室里睡着了被安吉尔休雷老师扣了一分之外没有哦!”
很明显,威吉没有发现克劳德和扎克斯的名字变了。
克劳德心下一紧蹬蹬蹬地跑上楼去,把正在教室里给几个女孩子讲卷子的扎克斯拽下来,两个人一起对着学籍墙发愣。
“怎么回事?”扎克斯疑惑,他能看见自己的名字淡了,“我最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吧。”
半夜拽着他去小花圃违规施肥不算吗?!?克劳德迷惑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跟你说,你不要怕。”
扎克斯犹豫一下没有接梗,狐疑地看着克劳德从口袋里拿出那本J的笔记本,然后貌似平静地接受了不完成挑战名字就回不来因此也无法毕业的事实。
克劳德看见扎克斯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以为他内心十分惊恐不安。
“克...克劳德。”
“没关系的,我们实在不行去跟老师商量一下,这属于特殊情况吧,我感觉萨菲罗斯老师会理解的,不至于——”
克劳德的话被扎克斯激动的神情打断了。
“我早就想去折腾那个喷泉了!J到底是什么天才想出这个主意的啊!”
克劳德瞳孔地震。
6
克劳德认真地想着要不要和萨菲罗斯商量这件事,毕竟事关体大,各方面看起来也都可疑得要命。口袋里的笔记本突然烫得吓人,拿都拿不住那种,和本子隔着一块布料贴着的大腿都疼,克劳德赶紧把它拿了出来。
要是试图将那个想法付诸于行动,你会付出代价的。J.
一排字出现,维持十秒左右后逐渐消失。
合着这个J.还有自主意识的吗?克劳德又一阵头疼,万一这个J.是什么学院隐藏boss,事情败露后直接抹去他和扎克斯的学籍,再让所有教职员工忘了他俩的存在。然后他们就会被逐出校园,无家可归 ......毕竟J能凭一己之力让他俩最重要的名字发生变化,不是吗?
克劳德越想越远,到最后都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远在家乡辛苦供他上学的妈妈 。
J要求的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不对,是不违法但乱纪的事儿,那就,试试看?
克劳德绝对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内心小角落里还认为毕业前来这么一出其实这挺酷的。
与众不同,且非常戏剧化,要是从头到尾没被萨菲罗斯老师发现,那就更厉害了。
今天是他被萨菲罗斯发配去清扫陆行鸟棚的第一天,他和扎克斯商量好了午休的时候一起去,至少正常的学习生活不能被这个“小插曲”影响了。
神罗学院的陆行鸟棚在操场的边上,整整齐齐一排水泥砌的小砖瓦棚,里头养了快二十只大大小小的陆行鸟。平时由陆行鸟综合课程主任山姆照料,但由于体力活繁重,每周学校分配给他两三个学生帮忙做一下基础的清理工作,通常是自主报名(总有些特别喜欢陆行鸟的孩子),有时候也会出现比如克劳德这样违反校规后被处分来的。
一般情况下山姆都不会跟这类学生客气。
克劳德两只手拎着死沉的铁水桶,艰难地咬着牙跟在左右胳膊下面各夹个小陆行鸟的扎克斯后面,内心无比感谢扎克斯那颗火热的良心。
有难同当,不愧是好兄弟。
“喷泉那个该怎么办?” 克劳德拿起小扫把,舀一瓢水扫一下被折腾到乱七八糟的幼崽棚,还抬头瞟一眼确定在不远处洗基萨尔野菜的山姆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嗯......幻觉魔法肯定不行,会被老师们发现的。”扎克斯跟在克劳德后面帮忙提着水桶,用一只手。
克劳德说了声谢谢。
“喷泉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流动的,之前我参加晨练社团的时候看见过,大约是在凌晨六点钟左右开始运作,半夜十一点后停止,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段空白期。”
“还要溜出寝室吗?”克劳德的声音透着一丝惧怕,深夜偶遇萨菲罗斯什么的别来第二次了,球球了。
“门禁十二点,被抓到就说我们出来夜跑呗,喷泉周围也不是禁止前往的。”扎克斯见克劳德扫得差不多了,又跑到隔壁棚把之前转移过去的几只小陆行鸟赶回来。
“嗯......也不是不行”克劳德用两只手扶着扫把头,下巴抵在手背上思考几秒后道,“你有多的洗洁精吗?”
扎克斯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狡黠的、不应该出现在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勾着克劳德的肩膀,大声夸赞:“真有你的啊!”
在克劳德还没来得及让他小声点别惊动了山姆的时候,一道极有压迫感又带着寒意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克劳德斯特莱夫,我不认为你可以找你的好朋友来帮忙。”
勾肩搭背的两人身子一绷,瞬间闭上嘴,缓缓转过身来,如临大敌。
萨菲罗斯一只手搭在鸟棚的栏杆上,状似和善地说着在克劳德看来十分可怕的话,还对着正走过来的山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忙自己的。
“老...老师好。”克劳德恨不得这个时候扎克斯能隐形,最好凭空消失。
萨菲罗斯身后的安吉尔走过来,打量了一下现场情况,用五秒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拍拍萨菲罗斯的肩说:“扎克斯也是热爱饭后运动,让克劳德一个人干估计到下午上课了都弄不完。”语毕用眼神支开克劳德和扎克斯让他们赶紧换个地方拾掇。
扎克斯先跑去山姆那儿帮忙择菜了,几只带了崽的陆行鸟吃得比人都精细。
克劳德就躲在木桩后面,默默注视着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拉着萨菲罗斯走回操场的跑道上——这是他们几个年轻教师饭后的固定节目,散步消食。
有时候散着散着就打起来了,比如现在。几个在操场踢球的倒霉孩子纷纷连跑带跌地退到场边。
萨菲罗斯的武器修长且锋利,东洋太刀的线条令克劳德着迷,前段时间他甚至开了小号潜入一个一群女生建的萨菲罗斯后援会,为的就是一个等比例缩小的“正宗”金属挂件,费尽周折寄到手里后他还舍不得用,拿透明盒子装好摆在书桌上。
说是交锋,实际上休闲运动的成分多一些,杰内西斯老师连晶石和火焰魔法都没用,他最擅长搞这些看起来华丽但最后总被萨菲罗斯易如反掌地化解的招式。
克劳德在心里默默地给刀光剑影间游刃有余的萨菲罗斯鼓掌。
“行了,再想往后打就去训练室吧。”安吉尔勇猛地插进两人中间。
萨菲罗斯脸不红气不喘地收刀,在等着杰内西斯以剑杵地起身前还往陆行鸟棚这儿看了眼,克劳德赶紧又往里缩了缩。
把萨菲罗斯的一举一动都看进眼里的杰内西斯转过头去,看了看刚才一道跟萨菲罗斯从鸟棚回来的安吉尔,又瞅回站着等他的萨菲罗斯,凑过去边揉刚才岔气的地方边道:“你刚才那一眼怎么跟那些青春期二愣子们打篮球的时候进个三分完了扭头看眼场边喜欢的姑娘似的。”
“噌”,刀光一闪,正宗的剑尖又对上杰内西斯的脖子。
躲在陆行鸟棚下面的克劳德隔得远,这些话自然是听不着的,金黄色的头发完美地潜藏进那一圈蓬松喧软的羽毛间,五米之外人鸟不分。
7
“噗呲”“噗啾”“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寂静无声的夜里,唯有一丝可疑的声响从黑暗中传来。
“挤好了吗?” 有人压低嗓子说话。
“还有一点儿,我灌点水进去晃晃。”另外一个人捏着气音。
“快点,要门禁了。”
“快了快了。”
落在后边那人还伸手进水里搅合了一下。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呼——”关上宿舍门的那一瞬间克劳德脱力地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扎克斯也在一旁称着膝盖大口呼吸着,深夜疾驰实在是累人,他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表示兄弟干得好,转身闪进浴室里冲凉去了。
是的,洗洁精,他们俩把宿舍那瓶洗洁精全倒到喷泉池里了。
神罗学院的食堂菜式丰富味道上佳,但这并不妨碍学生们悄悄地在宿舍里搞点速食面小蛋糕之类的东西吃吃,为了清洗数量不多的餐具,不少学生会买一瓶洗洁精备用。
克劳德把塑料空瓶扔进垃圾桶,走去桌前打开窗户,翻开那本万恶之源笔记本,对着满天的繁星发呆。
风渐渐夹杂起温热,宣告毕业的季节正悄悄地靠近。书桌上的教材旁边是晶石课上自己做的晶石改的水晶球,蒂法送的绿萝里插着爱丽丝折的纸风车,几年前第一次上萨菲罗斯课的时候留下的签到条,还有那个精致的正宗金属挂件,有时候克劳德拿它作拆信刀用。
太阳再升起的时候,喷泉的水流和那一整罐表面活性剂的交融会产生什么样的魔法?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后天的考试该怎么办?要不要再去跟萨菲罗斯老师讨教一下陨石轨迹的计算公式?
有不安、有一点迷茫、也有无法确定未来的不知所措。
克劳德斯特莱夫怀揣着一个秘密,但他不想对任何人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克劳德缓过神来,伸手去架子上拿自己的浴巾准备趁着潮气没散赶紧去洗澡。
明明他以前不会这样故作深沉地思考人生。
克劳德曲起食指敲敲自己的脑门,试图把这些有的没的给敲出去。
8
第二天凌晨神罗学院的中央广场就炸了,所有路过的学生都举着phs噼里啪啦狂拍,然后低头按屏幕发sns。
六点开启的喷泉涌动起的水流打散了昨晚沉淀在池底的洗洁精,带着工业香精的味道打出无数绵密洁白的泡泡。泡沫覆盖住水面,越积越多,甚至有一部分溢了出来,颇有侵占整个广场的架势。
有股莫名的狂欢气氛。
满世界都是泡泡,兴致高的还有空着没吃早饭的肚子在那打泡泡仗,还没到老师们上班的时间,一个个地虎起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克劳德和扎克斯在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悄悄碰肘。然后两个人飞速冲去学籍墙处,令人欣慰地,他们的名字稍微,稍微深了一点点。
克劳德飞快地掏出口袋里微微发烫的笔记本,翻到原先写着“任务一”的那页,眼瞅着一根黑色的羽毛浮现在句尾,还是立体浮雕的。
他抬起头和扎克斯对视一眼,目光落回纸上。
任务二 饲养黑色陆行鸟
最近他在陆行鸟棚做苦工倒是方便行事,但是,黑色???嗯?
“克劳德,”扎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的黑色墨水贵吗?”
克劳德先是摇头,又疯狂点头,觉得表达不对赶紧解释道:“不贵但不行,我不知道J的判定机制是什么,那样蒙混过关肯定不行。”
愁人。
为了吃食堂早饭而提前到了学校的安吉尔和杰内西斯路过热热闹闹地白色泡泡喷泉旁,看着这般盛况,杰内西斯闻到空气中黄瓜洗洁精的味道,眉毛一跳。
“当年我们放的是什么来着?”他看向从远处踱步过来的萨菲罗斯问身旁的安吉尔。
“萨菲罗斯的洗发香波,草莓味,一整瓶。”安吉尔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所以他那个星期有一天没洗头发。”
“今年是谁?”提问者萨菲罗斯已经站到杰内西斯身边,三个老师在边上杵着,里面打闹的学生动作幅度都小了些。
杰内西斯耸耸肩表示谁知道呢。
萨菲罗斯的心里有那么几个人选——如果他的直觉没错的话,时间会给出答案。
tbc
来个迟早都会揭晓答案的无奖竞答:Jenova搞这个挑战到底是做什么的?挑战的来源是?
顺带一提玫瑰味香草味等十三种不同味道的洗发香波是原作官方信息,后期还会出现的(
求催日更。
【SC】Survive
永生假设,巨ooc预警。
创业大师萨菲罗斯发现鸟快养死了
1
萨菲罗斯脑回路一向不正常,所以作为对方复活锚点的克劳德离群索居,在远离城镇、只有鸟屎的废弃农庄小屋里落脚,很合理。
该农庄不宜人居,却极其适宜克劳德—...
永生假设,巨ooc预警。
创业大师萨菲罗斯发现鸟快养死了
1
萨菲罗斯脑回路一向不正常,所以作为对方复活锚点的克劳德离群索居,在远离城镇、只有鸟屎的废弃农庄小屋里落脚,很合理。
该农庄不宜人居,却极其适宜克劳德——从挂着摇摇欲坠 “The Lake House”牌子的小路,穿过大片密林拐进去,近百亩的荒凉牧场背靠绵延的山脉,中间孤零零地杵着一间木屋。
没风景没资源,几百年断水断电不通网,双方一旦开战,动静绝不足以让媒体人赶来寻死(虽然他们两百年来已经很少动手),克劳德很满意。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终于有那么点不对劲。
克劳德惊疑不定地抓着护目镜,站在小屋门口。上午离开农场、去小镇养护芬里尔时,屋内还维持着出门前的简陋:木床、木床上的薄毯,一张折叠木凳和几只堆在屋角的百年古董木桶。小屋兼具起居室和餐厅的功能,物质资源不比桥洞的流浪汉丰富多少,他也没有兴趣去丰富。
现在,不一样了。
屋内立着一只精致的生木双开门碗橱,没有上漆,只是相当美观大方地立在那里,门上还有细致的镂空,从头到脚散发着金钱的豪华气息。萨菲罗斯占据了小屋内唯一的折叠凳,以克劳德眼花缭乱的技巧转动正宗。刀尖在屋顶危险地划来划去,刨花雪片一般从他的手边落下。
男人吹开浮屑,将一只灵活灵现的陆行鸟木雕插在橱门顶。
“你应该带桶清漆。”他站起身,目光落在门口克劳德只装了三分之二满的购物袋上,语气理所应当得像个餐后从不洗碗,但热衷用钓鱼爱好填满家中冰箱的丈夫。
有那么一瞬间,克劳德完全被对方的理直气壮带跑了偏。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干巴巴地辩解,“你又没有通知……不对,”他想起两百年来两个人从来不是什么陪伴关系,自己没有义务为萨菲罗斯的突如其来的木工兴趣埋单。但克劳德的态度只强硬了片刻,便很快地落回去——毕竟和萨菲罗斯针锋相对并没有什么意义。
“好吧。”克劳德妥协,“我明天再去一趟镇里。”
萨菲罗斯垂下眼睫盯了他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半晌才慢悠悠地从对方身上移开,逡巡着找地方放下正宗。可惜克劳德的小屋家徒四壁,除去他自己新打的碗柜,连根多余的钉子都找不着,男人便提着刀向克劳德走。
每靠近一步,对方就后退一步。最后克劳德已经完全退出门外,购物袋丢在脚边。他的手条件反射地在六式上拂过,最后无所谓地收回去。
萨菲罗斯又瞥自己的老对手一眼,轻飘飘地忽略过对方,弯腰拎购物袋。他从里边翻出热敏纸小票,又浑不在意地走进屋。这不符合克劳德对萨菲罗斯行为逻辑学的认知,他立刻跟上去,发觉对方准备了一支橱柜下脚料削尖成的笔,将热敏纸摁在墙上,奋笔疾书。
“你做什么。”克劳德终于问。
“列清单。”
“你到底想买多少东西?”
萨菲罗斯抬起手,虚虚比划一下长度:“这些。”
“我……”克劳德第一反应是没钱。
不错,他没钱。
最开始还会积极地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进食,挣钱,维持一定的人际关系……但在哪都呆不了二十年。大概一百年前他试图稳定一点,下决心在偏僻小镇背房贷。结果还到第十年零四个月,萨菲罗斯又不打算做人,正宗和六式对垒,联袂将房子拆得七零八碎。
不老不死意味着他没办法停留,必须从一个习惯的城镇换到另一个陌生的,重新开始建立人际关系,挣钱,还房租……饶是如此,依旧存在被人发现的风险。
如果登上当代人类的虚拟网络,绝对能从每个鬼话论坛里找到以克劳德为原型的都市传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兴趣到处乱晃,至多偶尔从老朋友留下的公司或组织渠道接些见不得光的工作,迭代芬里尔。
但眼下萨菲罗斯破天荒爆发了对人类艺术的巨大兴趣。如果钻研木工就能让对方做个老实的家里蹲,克劳德甚至愿意找份稳定薪资的工作,供他探索创造。
毕竟谁都不敢放萨菲罗斯出去自己为艺术筹集资金,星球不敢,克劳德也不敢。
“我买。”他抓过那张清单,列得很长,一些材料克劳德甚至认不得。很显然萨菲罗斯宅的时间里一直在联动更新自己的知识库,而克劳德才是脱离人类社会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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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攒钱,又用半个月才艰难地配齐萨菲罗斯的清单。当克劳德载着那堆东西回到废弃农庄,几乎快要认不得“废弃”两个字。
原本,这里是废弃农庄,气候恶劣,降雨稀少,土地贫瘠,枯草被风卷着打滚……但就在他离开的一个半月时间内,农庄小屋被做了带栅栏的露台和二次地基加固,因为屋子底下凭空出现一个人工小湖。与陆地接壤的那几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移栽了密匝的林木,真正使它成了一个“Lake House”。
克劳德心情复杂地地驶上跨湖浮桥。桥做得很结实,重机车加克劳德,连带着萨菲罗斯要的一堆乱七八糟、总价不菲的玩意儿,也没使它原地下沉。水面随车轮驶过,次第荡起一圈圈波纹。
最后芬里尔停在小屋前,湖水波光粼粼。
门没有关,萨菲罗斯站在门口。
他专心致志地调整着什么东西,不过比起“萨菲罗斯在做什么”更吸引克劳德注意力的居然是对方身后若隐若现、修葺一新的小屋内部:百年古董破木桶消失不见,碗橱、桌椅一应俱全。壁炉旁连着简易的灶台,上边像模像样地立着只陶土陆行鸟。窄木床换成一张又宽又大的新床,紧贴的墙上整面整面地刻着规划图,线条相当流畅精密,十有八九同样出自正宗刃下。
克劳德目瞪口呆,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用力眨眨眼睛。
他知道萨菲罗斯擅长拆迁,或者说杰诺瓦的本能就是破坏——但他没有料到对方还能搞装修。萨菲罗斯不可能找别人来帮忙,也就是说,自己只离开了一个半月,对方一个人身兼数职,从家徒四壁跑步升级进入温馨湖屋。
“你……”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萨菲罗斯已经越过他,自然而然地从芬里尔上卸物资。
“你回来太晚。”他居然还挺不满,“原本水利工程计划在电气化的第二天。”
克劳德无言以对。萨菲罗斯的每一个字他都能理解,但组合以后,从对方嘴里冒出来却画风十分诡异。他像一只失去方向的、茫然的陆行鸟般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走到芬里尔旁,提下萨菲罗斯最开始要的那桶清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克劳德弥补般地问,语气里有些意外,又有些疲惫。
一个半月来为凑齐材料,他先接任务,然后四处与各种异形生物搏斗,再递交证明、市场采购……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即便有杰诺瓦的加持,肉体不崩溃,但也难免心态疲劳。
此刻克劳德站在露台上,脚边是从芬里尔上卸下、暂时堆放的大大小小的油漆桶、工具箱、线圈,小电机,一包一包的纸笔、矿物颜料、各色织物……微风从湖面拂过,曳动被停住时间的金发。
”什么也不需要。”他曾经一生的敌人扬起声音宣布,语气里还有那么几分骄傲,“我做了浴室。”
克劳德梦游似的被对方引到浴室门前,据说是个由魔石驱动、可提供24小时热水的淋浴间。萨菲罗斯矜持地表示如果他回来更早些,可以考虑天然气或者太阳能。
但你动作太慢,只能用魔石暂替,他说,无形的成本增加了。
热水兜头淋下的瞬间,克劳德久违地想起一些多年不曾思考过的问题。他究竟多少年没有像普通人一样保暖、进食或者睡眠过?
五十年?
或者一百年?
3
克劳德清清爽爽地躺在铺着新被褥的床上。起初像过去的一百多年那样久久不能成眠,不过之后新被褥的气息,壁炉内毕毕剥剥的火焰燃烧音,渐渐让他感到眼皮沉重。
但他并不想就此妥协于睡意,因为萨菲罗斯还坐在壁炉前窸窸窣窣地整理一大卷铜线,时不时碰出一些金属声。事情的发展太过古怪,克劳德想要打起精神来盯着对方。他不敢相信能取代杰诺瓦的外星人会突然真的沉迷基建而非搞破坏,毕竟萨菲罗斯前科累累。
他盯着萨菲罗斯整理好铜线,又盯着对方拿正宗捅了捅炉火。短短一个半月内正宗跌份得不像样,以往它只负责穿透克劳德,萨菲罗斯一度乐此不疲。现在它却被拿来削陆行鸟木雕、画规划图和通炭火。
萨菲罗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正宗充当他延长的手,刀尖左右比划,时不时地拨动调整木屋的摆设,却灵巧地不留下一丝划痕。
克劳德久违地紧张起来,自从那栋没还完房贷就被打没的房子倒塌后,他最后一次被萨菲罗斯激怒,从此很难再拥有紧张感。当时间流逝,朋友作古,自己从一个城镇流浪到另一个,紧张好像失去了它的意义。
因为没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明明最初的百年,他曾十分执着地遵守那些人类赖以生存的客观规律,与萨菲罗斯对峙时总能从对方同样的眼睛里读到如出一辙的、激荡的愤怒。然而逐渐地,他逐渐遗忘了克劳迪娅教给自己的那些习惯,忘记困意、食欲和好奇……还有愤怒。
过去的一百多年,他不再痛苦。他获得平静,甚至要获得彻底的平静。
感觉不太糟,也感觉不到糟。
“你究竟想做什么?”克劳德忍不住问。
萨菲罗斯手中的刀垂下来:“规划线路。”
“要有光。”他像上帝一般肃穆道。
4
当天晚上,萨菲罗斯说要有光,于是克劳德便有了光:三更半夜,不眠不休的外星人拿着新鲜到手的铜线等基础材料,连夜掘进百里,接进神罗公司当地的主电网,给木屋通电。
灯光直接照在克劳德脸上,打断他难得的睡眠。
克劳德冷静地翻起身坐起,冷静地看着对面像好几个世纪前的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一般举着电灯泡的男人。辉光在对方的银发上耀耀流动,萨菲罗斯的侧脸线条完美如神祇。
如果克劳德没有连续失眠一百多年,则上述描述成立。但不凑巧,他有,于是对于同居外星人半夜偷电的行为,克劳德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妈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黄金陆行鸟抓自己的头发,第二次问。
萨菲罗斯看起来很欣赏他的暴躁,愉快地回答要有水,但现在已经提前获得。于是接下来四天时间内,小屋前的湖里出现鱼跃的痕迹,雀鸟在空中飞翔,不知道哪来的野牛瑟瑟发抖地围成一团,在农场空地上小心翼翼地吃草。
克劳德第六天睁开眼,小屋里满是法式煎蛋和培根的香气。他走出门外,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农场帮忙牧牛。
现在管理的“人”也有了。
萨菲罗斯从橱柜开始,制造了一个世界。
且由于提前完成水利工程,正式施工后进度比神祇还早一天。因此第六天,男人就坐在小屋露台上钓鱼。
他挥杆,放线,收线,咬钩的鱼鳞片闪闪发光。当天中午萨菲罗斯拿多余的铜线缠出烤网,克劳德尝到了烤鱼的滋味,鱼肉细嫩,外壳酥脆。
他现在已经勉强恢复人类的作息,不是他想,是如果有人像你爸妈一样每天做好三餐,再怎么兴趣缺缺,最后也会养成习惯。
何况自己原本就有这样的习惯,只是忘记的时间有那么点久。
“你究竟要做什么?”克劳德举着铁钎第三次问。男主角和反派仿佛提前退休一般的生活让他心怀忧虑。萨菲罗斯回过头,用克劳德熟悉的目光打量他片刻,最后满意地笑了笑。
当克劳德以为对方又准备旧病复发、龙卷风摧毁农场时,萨菲罗斯递过一张清单:“当前计划是进入信息时代。”
克劳德不得不驱车带回一台电脑的组装散件,以及相关若干材料,然后在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被敲门声惊醒。门外的男人穿着严整的套装,手提沉沉的皮箱,态度毕恭毕敬。萨菲罗斯施施然起身,随后的内容几乎是克劳德所不大能理解的。
而他也不想第四次问萨菲罗斯究竟要做什么。对方在深夜来客离开后,难得地向他解释:“我做空了神罗的一支股票。”
“哦。”
“现在是神罗的股东。”
“嗯?”
“我买了那栋房子。”
“什么——”
“一百年前打碎的那栋,推平,重新建。”
5
“这个创业故事……”女主持人为难地说,但脸上还保持着面对成功人士时职业化的假笑,“有点神奇,富有想象力。不过,”她话锋一转,说,“不愧是您,萨菲罗斯先生。”
萨菲罗斯先生笑了笑。
他从如潮的掌声中缓步而出,穿过长枪短炮和闪光灯的海,在夜色中回到“The Lake House”。现在它周边已经完全被警戒起来,开发得比两年前还要完备。
不过浮桥和露台都还在,它们搭得很结实,没有更换的必要。男人踏过微微起伏的木板,穿过露台,推开房门,脱下外套,一声不响地挤进克劳德的被窝,环住对方的腰。
“明天早上吃什么?”他的陆行鸟现在作息规律,朝九晚五。此刻并没有完全睡着,但已经有些困意,因此只是微微侧过脸问。萨菲罗斯没有直接回答,碰了碰对方的嘴唇,说:“你已经会问这种问题了。”
“什么问题?”对方迷迷糊糊地问,金发软绵绵地蹭在他的脖颈上。
人类的问题,萨菲罗斯想。
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金钱,甚至木屋、露台、浮桥,整个“Lake House”。这些神罗将军时期起就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从前不在乎,现在更不可能心血来潮。
向往和维持是人类才有的感情,萨菲罗斯连冷漠都算不上。
但他和克劳德的联系也是人类才会有的东西。
“睡吧。”他最后说。
—END—
石纪元看多了的一个我……
【炭善】与黑暗相伴/With the Darkness『29』
#炭善双鬼化pa,第一篇在这儿↓
#这是从绝望到希望的反抗之旅。
#前方道路黑暗,鬼出没的地方请小心!
——————
开学前最后一更,九千字食用愉快!
炭治郎
他的气味完全向炭治郎敞开,坦率到不可思议。
在善逸抱紧炭治郎之前,红发鬼还会担心他可能会没法接受这种形式上的飞跃。他们原本就亲密无间,只是当这种亲密的定义从同伴之爱变成了同性之爱,如何说服对方跃过心灵上的坎儿对炭治郎来说是个伤脑筋的问题。但没想到他还没有铺完路,金发少年就径自踏了过去。炭治郎以为他心里有一堵难攻不落...
#炭善双鬼化pa,第一篇在这儿↓
#这是从绝望到希望的反抗之旅。
#前方道路黑暗,鬼出没的地方请小心!
——————
开学前最后一更,九千字食用愉快!
炭治郎
他的气味完全向炭治郎敞开,坦率到不可思议。
在善逸抱紧炭治郎之前,红发鬼还会担心他可能会没法接受这种形式上的飞跃。他们原本就亲密无间,只是当这种亲密的定义从同伴之爱变成了同性之爱,如何说服对方跃过心灵上的坎儿对炭治郎来说是个伤脑筋的问题。但没想到他还没有铺完路,金发少年就径自踏了过去。炭治郎以为他心里有一堵难攻不落的高墙,实际上只是一道形同虚设的藩篱,跃过它只需要一点点勇气和信心。
不过,善逸的身体依然紧绷,可能是因为他从未有过这般体验。炭治郎和家人有无数次亲密的互动,他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向对方表达爱意的。但善逸——就他自己所说,他其实没有一点门道,就连女孩的手都没有触碰过。炭治郎感到奇怪,怎么有人会不愿意握这双柔软而温暖的手。当这双手反过来抚摸炭治郎的皮肤时,每根手指都能引起不同的感觉,就像落在不同的琴键上所发出的旋律。
金发少年的和服布料就像阳光下晒过的被子,暖和而让人心安。有一时间他完全沉浸在善逸的味道中,他吸入对方的气息,直到它融入在他的血管里,成为一种恒久不变的印象。
炭治郎曾在梦境里浅尝过这种奇妙的体验,但现实比那些虚构的幻梦甘甜一万倍。那是因为他对爱的有限认知束缚了他的想象,出于一种害怕让对方受伤的心情,他没能很快地公布心意。不过,理智是被动的,情感永远是主动的。他完全身不由己,一丝一毫的诱惑都几乎要让他屈服,但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忍耐到这一刻。在这一天,他不仅深刻地体会到了善逸长久以来的孤独痛苦,还意识到了对方其实也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感情,只是出于对生活的畏惧,对自我的不信,他才没敢流露出来。正好,因为炭治郎真正所渴望的,并不是得到对方,而是让对方得到幸福。他要让善逸的幸福之锚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那颗因为四处寻找寄身之所而疲乏不堪的心安然落定。
在持续的爱抚下,他们从最初慎重的,仪式般的交托渐渐变成了美好而温和的享乐主义——保持着不激烈但是灌注着深沉爱意的心,刚好让对方和自己都能感到同等程度的快乐。
门缝里透入的光渐渐向后退去,表明白昼逐渐隐没于黑夜,漫行一天的太阳归入远方群山的怀抱。在这浓郁起来的夜色完全降临之前,是善逸先听到了脚步声。
他们穿好羽织,炭治郎把门打开,看见成平,他觑着眼,叉着腰,像对气氛有所察觉似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鸣。
“唔,长话短说,我们要走了,还得去跟剧院一趟,把昨晚的骚动平息下去。”
炭治郎正要答应,身后的善逸就嚷道:“等等,请让我跟苍介先生谈一谈!”
成平咧嘴一笑:“你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三人到前屋去,成平推开房门。寒凉的气息立刻让炭治郎的体温冷却下来。剧团鬼们似乎都聚在了一起,这其中只有苍介是人类。夜巡把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口里,一边对身边的苍介说:“我得去换条和服,染着血,看上去像杀人凶手似的。”他神采奕奕,黑眼睛闪闪发亮,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们两个一出现,就像在排练房第一次见面那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炭治郎忍不住拉了拉衣角,担心穿着还不够整齐。夜巡冲他们挤了挤眼睛。“你们俩似乎好好地睡了一觉。”
“呃,如果不能吃人,想恢复体力只能趁白天的时间睡觉。”
“白痴。”善逸骂了一句。后知后觉如炭治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双关句。
“我们并没有……”金发鬼踩了他一脚。
幸好另外一个他们没有特别认识的鬼解了围。
“谢谢你们二位救了夜巡。要不是你们,人们可能会失去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还有伟大的剧团。”夜巡补充说。
苍介问:“现在你们打算去哪里?去见鬼舞辻无惨吗?”
“大概率是如此…”炭治郎抿起嘴。每次想到报告的事,他就感到忧愁。他们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无惨总是变着法子折磨他们。
善逸耸耸肩:“一直给他跑腿,从未歇过。”
“愿你们平安。”苍介说。他的目光先从善逸身上落回他脚前的地面,最后又回到善逸的脸,眯起眼睛,仿佛要长久记住他似的紧紧凝视着。
见状,炭治郎推了一下善逸的肩膀。金发没有反抗,而是借着他推力带去的勇气往前迈了一步。“那个,苍介先生!”
三味线乐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炭治郎才看出他和善逸的眼睛是何其相似。善逸走到他面前,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比耳语响亮一点:
“有一件事,在前天晚上跟您谈话的时候,没能够及时告诉您……”
“告诉我,你是我的儿子。”
善逸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的。”
苍介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放在善逸的肩膀上。“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叫我一声,让我确定无疑。”
善逸深吸了一口气:“爸爸。”
刚说完,金发就被他的父亲搂在了怀里。苍介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儿子的心跳声。
“最初看见你的面,就让我想起了雪瑞。我敢保证如果你见过她,你会第一眼知道她是你的母亲。”
“我已经见过了,”善逸轻声说,“就在梦里。”
“梦!”他的父亲喊了一声,“你梦到她了吗?你还记得她的样子?”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记起了她把我送到孤儿院。”
“她将你送到了孤儿院?”
“是的,她还说她爱我,只是迫不得已这样做。对了,她其实一直都爱着您,但因为生了重病,不想拖累您,就撒谎说失去了听力。”
苍介屏住了呼吸,炭治郎看见眼泪从这个男人深陷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但是……”他的喉咙哽住了,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她不应该自己承担的。”
善逸抱住苍介,他的眼角也湿润了。“是啊。”
“我是个负心汉,没能守护她到底。”
“我们谁都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至少它还是把你送到我身边了。”苍介放开善逸,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的儿子如果能够长大会是什么样的,但是你比我想象得要……漂亮。”
炭治郎没忍住笑。金发肯定是听见了,因为他从衣袖里探出来的食指抽动了一下。“抱歉,我不是个男子汉。”
“我没说你不是。”苍介反驳说,“你肯为刚认识一天的人拔刀,冒着生命危险搭救他们。你和你的同伴反抗鬼王的行为,在我看来比任何人都要勇敢——我为你骄傲,儿子。我相信你们能够找到变回人类的办法,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演奏三味线。”
炭治郎以为善逸会哭,但他只是忍着,用颤抖但不失声的语气说:“好。”
他们继续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接着,夜巡对他们说:“我会帮你们找找珠世小姐的踪迹。如果有了什么线索,我就把信放到这个屋子里。我会施障眼法,除了你们之外谁也看不到这封信。”
“十分感谢。”炭治郎鞠了一躬之后,苍介走过来,他把手搭在炭治郎的肩膀上,郑重地说:
“善逸就拜托你了。”
炭治郎睁大眼睛,但随即用力点头:“好!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身边的金发少年不满意地甩了一下袖子。
“啧,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他红着脸低声说,“虽然我的确很弱,但我还不至于凡事都依赖炭治郎。”
不管平时怎么胆怯,在父亲面前无论如何也要逞强一番。他也成长了啊。
善逸
当剧团鬼们和他的父亲离开时,他们又回到了两人独处的状态。要回到浅草去就得先回到大路上。炭治郎认为应该朝东走,善逸认为应该朝南,最后变成了朝东南方向走。费了半个钟头才离开了废弃的民房区,回到了热闹的街道上。
昨天虽然发生了鬼吃人的事,但人们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该快乐的时间就会出来找乐子。也许他们认为死神只是投着骰子决定今天临到谁身上,而愿意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你曾经也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吧?”
他们在屋顶上行走的时候,炭治郎这么问道。善逸发现他变得更加敏锐了,这让他一部分习惯于隐藏的心畏缩了一下,但他随即想到,既然炭治郎的心已经对他毫无保留,那么,善逸即使强迫自己敞开心扉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你看看下面,每一个经过的人,虽然神情是愉快的,但内心都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疮疤。夜晚看上去很热闹,实际上孤独的人到第二天还是会孤独。”
银座的气氛总是会让善逸回想起他在新宿街头摸爬滚打的时光,想到那些无依无靠的日子。那个时候,你能听到所有人外在和内心的喧嚣,但没有人能听见你的。这种孤独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炭治郎好奇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笑了,善逸往他身边一靠,抓住他的手。“谢谢。”
“唔……”
“如果小时候的我能够预料到这一天,大概也会节省很多眼泪吧。人果然是需要期盼才能活着的生物,没有了期盼,你就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明天的到来。从前的我,每一天都是在迷茫中度过的啊。”
炭治郎回握住他的手。“你不会再迷茫了。”
“不会了。”
手心变得热乎乎了。
两人牵着手,默默向前走了一会儿,炭治郎又开口道:
“我好像还没有向你正式地表白过。”
“咦?”
善逸想到白天在屋子里的时候,他不断地念着善逸的名字,念到他都快要被自己名字里蕴含着的分量融化了。也许他认为对那种不自觉的流露还不够满意,还想要郑重其事地再来一次。
“善逸不需要吗?”
“啊,我没说……”
“那好,”炭治郎往他这边迈了一步,眼里熊熊的热力简直要烧穿善逸的心肺。这个混蛋的眼神炽热而真诚,里面包含了所有善逸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和他对视的时候,善逸恍惚地想,他的眼神就像一首诗。
炭治郎用罕见的低音,吐字清晰地说:
“我喜欢你。我会对你负责,如果你同意的话,期限就是一辈子。如果你哭了,可以用我的衣服擦干;如果你感到疲惫,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如果你受伤了,可以尽情责备我;如果你忍不住饥饿,还可以咬我。”
“那算什么,”金发鬼笑了,“我再也不会咬你了。”
“我会珍惜你的笑容,分享你的喜悦,与之相对应的,你也可以独占我,因为这是你的权利。总之,无论是作为鬼,还是以后变回人类,我发誓绝不改变这份心意。
“请原谅我想不出更好的保证了,如果有的话,我会尽全力去做的。”
没有了,炭治郎,没有比你的话更能让人安心的。
倘若是一个女孩子对善逸表达爱慕之情,他可能只会喜悦过度而晕厥过去。那是因为他对女孩子所要求的其实只是一点点施舍般的怜爱。而炭治郎所提供的保证远远超出了他所奢求的限度。要知道,他乞讨的匣子小而且破了洞,幸福感不是一下子满溢出去,就是悄无声息地漏失。善逸也从来没有想过和她们在一起之后,自己要担上什么责任,她们又要担上什么责任。但是,炭治郎却是那么认真地爱着自己,他一旦允诺什么,就会担负起实现它的义务。
不过,单方面的承诺是很难贯彻到底的,尤其是当他们仍然处在危境之中,如果一方产生了动摇,另一方也会力不从心。所以,当他握着善逸的手,保持一种热切的沉默时,也许他在邀请善逸回应他。想到这里,善逸憋足一口气,说道:“我也喜欢炭治郎。虽然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我能承诺,无论作为鬼,还是以后变回人类,无论什么时候,”善逸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被对方的声音充满,“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回应你的呼唤。”
“善逸!”对方几乎立刻就呼唤了。金发睁开眼睛,那微热的呼吸已然临近唇边。“善逸。”奢侈一点,趁现在。像这片街区的人们一样,无法得知明天将会面临什么,便尽可能地享受当下。
“好吧。”他接受了这个吻。炭治郎的手充满保护欲地环住他的腰,善逸也紧紧搂住对方的脖颈,越紧越好,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对抗着所有来自外部的威胁。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他们分开。
祢豆子
祢豆子回到歌舞伎座时,后勤人员隐已经开始接手残局。冰子和伊村都伤得不轻,尤其是伊村已经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了,但还活着。时透的肋骨断了两根,手腕淤青,胳膊还流着血。
为了向他们证明自己也去干了正事,祢豆子特意保留了日轮刀上的血,作为她把歌舞伎座剩下的吃人鬼扫清的证明。她很惊讶他们没有责备她擅自离开的事,也许他们本来就不指望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尤其是面对上弦零。但祢豆子确实有事可做,因为上弦零是她的哥哥。
“那只该……该死的红发鬼。”伊村被隐护送回大本营的途中,意识不清地念念有词,嘴角还流着唾沫。时透不愿意开口,祢豆子只能询问冰子。因为冰子沉默寡言,祢豆子要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才能大致明白事情的经过。他们口中的“红发鬼”,也就是炭治郎,与祢豆子告别后就回到歌舞伎座,和他们大战了一场。
“但是,”这是第一次祢豆子没有问,她就主动开口,“那只鬼一直强调,说他不会杀我们,劝我们停手,离开。”
听到这里,祢豆子安心了。她再怎么与这些猎鬼人合不来,至少也是出生入死的关系,看到他们所受的伤差点让她对哥哥的信任产生了几分动摇。但既然炭治郎的警告被当成了耳旁风,那么激战到最后,有一方会被打趴下也在所难免。
“那后来呢……?那只鬼把你们打倒后就走了吗?”
“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就跑里面去了。”
“胆小鬼。”伊村在担架上翻了个身,让前面的隐给他擦了把汗。
“他是来救扫把头的。”这时霞柱突然开口道。
“扫把头?……善逸吗?”因为祢豆子没能遏制自己的激动,导致了时透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比想象中的难对付。”他的语气好像只是输了一局牌。
“霞柱大人也没能战胜他?”在他身边的隐小心地询问。
“他的脸上有奇怪的斑纹,实力大概不亚于上弦。跟他对战很辛苦。”
哥哥竟然能让时透无一郎感到“辛苦”……他可是天才级别的柱啊。还有斑纹是怎么回事?
时透更加犀利地盯着她,冷不防地说:“他是你哥哥吧。”
“唔!”被拆穿了,祢豆子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周围人都朝她投来惊愕的目光,连伊村都抬了眼皮子。“连脾气都一样糟糕。”
“什……”
“你想为他辩护吗?”
祢豆子咬紧牙关。她必须要到主公大人那儿才能合盘托出,否则她毫不怀疑这里的过激派会以背叛鬼杀队之名把她就地处斩。
当然,就算在合柱会议的时候,事情也没好到哪儿去。时透无一郎的口述虽然包含着令人震惊的部分,柱好歹都尊敬他。但轮到祢豆子用紧张但却熟稔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复述出来后,风柱就开始咆哮着说她是跟鬼串通一气。他恶狠狠地盯着祢豆子,仿佛想单靠他的眼神就在她身上捅两个窟窿。蛇柱同样恶语相向。岩柱虽然克制一些,但无疑也是不信任她的。音柱和炎柱保持中立,恋柱倾向于怜悯。义勇先生虽然肯定祢豆子的真诚,但他的话语没什么说服力。好在虫柱还表示,她愿意“在灶门兄妹身上进一步发现人鬼之间友好相处的可能性”。
“无一郎,你怎么看?”主公大人的声音仍然平静,“你是柱,同炭治郎和善逸都打过照面,不妨说说你的看法吧。”
祢豆子做好了被他讥讽的准备。
“他们吃没吃过人我不知道。”时透说,“我只知道我活下来了。”
他的话非常中立,但已经够祢豆子吃惊了。
“你说的不错。”产屋敷耀哉说,“无论灶门炭治郎和我妻队士是否吃了人,根据一致的口供,他们都表现出拒绝杀人的倾向。”
“你确定他们不是害怕你所以逃跑了吗,时透?”伊黑举着袖子问道。
霞柱皱起眉:“我已经说过,我被打败了。”
“也许时透没撒谎,但这个女人说的话纯属在放屁。”风柱说。
主公再次转向祢豆子:“你能用生命保证,你的话句句属实吗?”
“是的,我可以用生命发誓,我要是说错一个字,你们可以把我的脑袋割下来,身子扔到荒郊野外去。”祢豆子说完,也同样恶狠狠地瞪了风柱一眼。
“主公大人,她想让我们相信两只鬼能够反抗鬼舞辻无惨,”悲鸣屿行冥捻着佛珠道,“您不觉得荒谬吗?”
我只是说他们有这样的打算!
“我跟你的想法刚好相反,行冥。”主公微笑着说,“我认为这样想才是正常的。按照祢豆子的说法,灶门一家都是被残忍杀害的,灶门炭治郎在鬼王手下当了两年半的傀儡,如果他恢复了记忆,势必会燃起复仇之心。而我妻善逸,我们之前也详细地讨论过,同意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也为鬼杀队做了很多贡献。祢豆子的口供和上次忍从我妻口中打听到的信息是相符合的。”
“但是变回人类这种事,真的能够做到吗!”炼狱先生朗声问道。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忍指出,“我这几天又想了想,鬼王在最开始也是人类,只是服用了某种化学药剂就变成了鬼,他的血也应该携带着化学物质,因此可以感染其他人。倘若有定向药剂可以分解这种化学物质,说不定就能够解除这种异化。”
“听不懂。”时透说。
“嗯……理论说得通,但是可行性不高吧?”音柱托着腮道,他盘腿而坐,所以手肘抵着膝盖,“真是那么容易开发出来,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割鬼的脖子,直接给他们来上一针就行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主公说:“我认同忍的观点。因为我认识一位朋友,虽然不方便透露,但我能告诉你们,她正在进行这个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许些眉目。”
“鬼就算能变成人,光是他们嘴里的人肉残渣,我也饶不了他们。”不死川说。
“哥哥说他们没有吃过活人。”祢豆子气忿忿地说。
“信你有鬼。”
“确实,”蝴蝶忍说,“根据我的研究,对鬼来说,腐烂的尸体并不能保证足够的摄取量。”
“如果饿极了,他们还会失去理智。”义勇也这么评论道。
连支持自己的柱都提出了异议,祢豆子只好惴惴不安地望向主公大人。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很好奇祢豆子说到的‘剧场鬼’。”主公说,“灶门炭治郎说他们只需要少量的冷冻肉就能活下来。无一郎,还有伊村和冰子都提到说,灶门炭治郎和我妻队士十分关心他们的安危,咬定他们对人类毫无威胁,甚至不惜代价地保护他们。”
“有没有可能只是个托辞?”伊黑问,“也许鬼王下了相关的命令。”
“虽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对于灶门和我妻来说,如果只是执行命令,这样的托辞没有任何必要。哪个听从无惨的鬼会指望在鬼杀队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我猜测他们想取得这个丫头的信任,然后骗取到鬼杀队的信息。”
祢豆子气得想要呐喊。但是主公制止了她。
“既然你们中有些人对祢豆子和鬼沟通的事表示很反感,我们暂且把它分作两个不同角度来看待吧。对于祢豆子来说,她不可能无视哥哥和挚友对她作出的承诺。对于反对她的人,可以这样想:灶门炭治郎是上弦零,他和鬼舞辻无惨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是无惨直接指挥的手下。如果我们反过来追踪他的动静,说不定就能抓住鬼舞辻无惨的尾巴。”
祢豆子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嗯,非常有道理!”炼狱说,“如果敌人想要抓我们的把柄,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
炎柱爽朗的声音让主公的微笑变深了。“同时,为了增加和他的接触几率,我们也不能将祢豆子扣留在大本营里。日后,灶门祢豆子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必须有柱的陪同,且不能离开柱的视线范围。”
随后,主公遣散了柱,却让祢豆子单独留了下来。因为祢豆子回来以后就没怎么休息,主公倒了一杯茶,让她的头脑保持清醒。
“谢谢您。”祢豆子说,“谢谢您这么相信我,在反对者中间帮我解围。”
主公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对准了她。“我知道你的全家都被鬼舞辻无惨杀害,你对鬼的仇恨一定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少。上一次蜘蛛山的时候,听义勇说,你把灶门炭治郎打伤了。”
“嗯……确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我没有想到……”
“我明白。”主公啜了一口茶水,稍微顿了一会儿。祢豆子知道他要讲更重要的部分了。
“听好,祢豆子。我所知道的鬼舞辻无惨,不但能够掌握鬼的生杀大权,而且还能够读出鬼的心思。”
“什么?那这样的话,哥哥和善逸岂不是……”
“对,按理说,只要有任何背叛的迹象,哪怕只是心中动了一丝不安分的念头,都会被无惨察觉到,特别是上弦零的身份,应该会经常与鬼王相接触。倘若他们策划着反抗的行动,或者与你这样的猎鬼人有沟通,无惨应该都会知道。而这一点,我没有在柱面前说,因为会对你的陈词十分不利。”
“……”祢豆子咬紧了嘴唇,她知道无惨曾使哥哥失去记忆,他的控制力是强大的,但没有想过居然会强到这样的地步。她原本就担忧着哥哥和善逸的命运,现在则更是急得烧心了。
“祢豆子,我们还没有推理完呢。”主公呼唤了她的名字,使她的注意力转回来,“假设我们的敌人十分聪明,已经发现了灶门和我妻的反抗意图,知道他得意的手下恢复了记忆,甚至和他的敌人有过暗中交流。根据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他一定会处理掉任何潜在的威胁。但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祢豆子晃了晃头,显得很迷茫。
“而且,他非但没有处理掉上弦零,反而还把我们的队士掳去,做了他的帮手。这个作法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祢豆子想到善逸和哥哥的关系是多么要好,变得更加疑惑了。鬼王把这两个明摆着是不尊敬他,甚至恨他的人放在一块儿,这不是自讨麻烦吗?
“我的猜测是,他对灶门炭治郎有所图谋。”
她的脊背一阵发凉。
“因为无惨不会留下对他无用的鬼在身边,也不会特地做麻烦而不讨好的事。就算他自视甚傲,打个响指就能抹去的叛徒,没必要敲定背叛的那一日才下手。他肯定在盘算着什么。”
“他……不会真的想要利用哥哥和善逸与我的关系,来套出鬼杀队的信息吧。”
“我相信你的哥哥和朋友不是愚蠢之辈。他们一定知道鬼舞辻无惨能读心,故此不会在你面前询问有关鬼杀队的内容。而且,这个赌注胜算太低,不足以作为留下灶门和费心把我妻变成鬼的理由。”
“有没有可能是想让哥哥帮忙找青色彼岸花?他想变成人类的药方里,可能会需要这种花。”
“每个鬼都被下了找彼岸花的命令,这并不特别。一定是更加有利可图的阴谋。我现在暂时有一个想法——他想靠着他们找到珠世,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位研究者。”
“她是怎么研究的?光凭她一个人,应该很麻烦吧?”
“她是鬼。”产屋敷耀哉说,“而且是成功摆脱了无惨的鬼。”
祢豆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主公会信任她的话了,因为他认识真正摆脱无惨的鬼。“她也是一名医生,所以懂得药物的原理,也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只依靠从人类‘捐献’得来的少部分人血就能维持生命。”
“这和哥哥提到的‘剧团鬼’很像!”
“对,所以我同样对那些鬼感兴趣。无惨一直想要找到珠世,以强迫她配合自己研究能够让他重新回到阳光下的药物。而灶门和我妻如果想变回人,很可能也会寻求珠世的帮助。”
“她一定隐藏得很好。”
“是的,她也有个帮手,会消除他们的行踪。”
“那个,”祢豆子犹豫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她。”
为了哥哥和善逸能够回来,任何机会她都要争取。
产屋敷耀哉点了点头:“其实,这就是我把你留下谈话的目的。我会派鏃鸦给她送信,若她同意,我就为你们安排一个隐秘的地点见面。”
听到这儿,她把头鞠到地上,完全止不住地道着谢。主公没有再说话,只是稍微靠近她,摸了摸祢豆子的脑袋。
【碎碎念】
你知道,既要让他们有“爱的体现”,又得表现得不露声色,是很费心思的()
原作善逸说过“我很弱!别小看我!”,现在他至少学会说些逞强的话了。
“他乞讨的匣子小而且破了洞,幸福不是满到溢出来,就是漏出去”←关于这里的“溢出来”,可以这样解读:原作里,善逸会因为女孩子的一点点表示友好的行为就激动得满面通红,或者发出脏兮兮的笑声。这就是喜悦和激动过了分的表现。但是炭治郎给他的幸福是刚好的,而且永远是刚好的,不会让人过分痴迷,失去理智,也不会感到亏空。
4、至于鬼杀队那边如何看待炭善,全靠主公大人的智慧了。
5、开学以后大概会有两三更(?)我也不确定还会不会有其他触发性分支 任务,如果不出意外,就会截止到主线某个关键性的转折点!
【炭善】与黑暗相伴/With the Darkness『28』
#炭善双鬼化pa,第一篇在这儿↓
#这是从绝望到希望的反抗之旅。
#前方道路黑暗,鬼出没的地方请小心!
善逸
“善逸,善逸。”
谁在呼唤?
“你的名字就叫善逸了。”
什么,等一下,谁在那儿?
他将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儿,眼前一片花白,他只能感知到自己,还有离他最近的人和物,除此之外,都是稀薄的水气。世界摇晃着,与他只有微弱的联系。有一个女人,正低头看他,她的面容就像隔着水雾一样看不真切。他伸出手,似乎摸着了蒲公英的花香。
女人抬起头,跟另外一个人说话:“对不起...
#炭善双鬼化pa,第一篇在这儿↓
#这是从绝望到希望的反抗之旅。
#前方道路黑暗,鬼出没的地方请小心!
善逸
“善逸,善逸。”
谁在呼唤?
“你的名字就叫善逸了。”
什么,等一下,谁在那儿?
他将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儿,眼前一片花白,他只能感知到自己,还有离他最近的人和物,除此之外,都是稀薄的水气。世界摇晃着,与他只有微弱的联系。有一个女人,正低头看他,她的面容就像隔着水雾一样看不真切。他伸出手,似乎摸着了蒲公英的花香。
女人抬起头,跟另外一个人说话:“对不起,宫惠阿姨,能不能替我照顾这个孩子?我没法养他。”
一丝动摇,如同一颗铃铛坠落在地上。
“我没关系的,只是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工作。”
两分惊惶,如同秋叶被风切成两半。
“如果他日后问起了自己的身世?”
“就说他是被捡来的。”
十足的恐惧,恍若从天上被弃置到了幽谷。
他一下子悬到半空中,又落在了一双手臂里,只是感觉不一样了——花香消失,温暖消失,爱消失——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他哭了起来。
“嘘——嘘——”女人的声音,像水一样温柔。
“你刚才说他叫……?”
“善逸。”
“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名字呢?”
“我希望他善于逃跑,从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不幸中逃走,而不是呆头呆脑地正面去迎击。”
“我明白了。善逸酱,喏,乖孩子,”他又被摇晃了,但是跟刚才摇晃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听妈妈的话,你以后会跑得很快,连闪电都追不上你的速度。”
“对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让他摸一摸三味线。”
“你不会再回来看他了吗?”
“我想啊,但是我不能给他留下坏印象。他一定不想知道他的母亲会在他人生的开端就患病而死,那样得多痛苦啊,还不如一概不知。”
“说什么傻话,雪瑞,你不是明年还想去看看山上的樱花吗?”
他听到了笑声,那是美丽而有弹性的音色,在他四周形成五彩斑斓的泡泡。以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听。
一只手指摸着他的脸颊,又绕着他的耳朵转了一圈,他试图用手去捉住它,但他够不着。
“再见,我的小男孩。”
别走。他的意识又清晰了一些,像有另外一个自己介入。眼泪涌了出来,伴随着眼泪的是嘶声,是没有经过组织的语言,只有纯粹的情感意义。那个美丽而亲密的心音逐渐远去,他越发恸哭,绝望在他心头蔓延,眼睛刺痛,如同苦艾酒渗入眼眸——
忽然心音又靠近了,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原本接近于平和的感情突然汹涌了起来。
“我爱你,我爱你,善逸……原谅妈妈,原谅我不能陪你,也不能看着你长大。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能替我给予你幸福。神啊,这个孩子不像我那么肮脏,求您赐他一个幸福的未来吧……”
声音像波纹一般荡开后,世界不再摇晃,白光也渐渐远去了。他的世界陷入漫长的黑暗,苦境和混沌之中。
孤儿院的生活是一片铁器敲击般的刺耳噪音,偶尔伴随着慈祥的和煦小调儿,不足以完全舒坦他被扎疼的耳膜。而离开孤儿院后,那些噪音逐渐变成了单一的灰白。嘲讽声此起彼伏,没有孩子们那么率真的恶意,而是带着尖锐的批评。他的耳鸣越来越厉害。聚光灯打在他所站立的位置上,恐惧攫住他的肺,软了他的膝盖。人们看到他蜷起身子,试图把自己变成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东西,就会说:“他不行了。”“又要哭了吗?”“啊,太没劲了。”
是的,只要让自己足够卑微,甚至连调侃的心情也能打发掉,那些无足轻重的牢骚伤害不了他。无论那些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最后他都会变成一个人。这是好事,虽然很孤单,但也不会被欺负。
他一个人待了很久。后来,在他的胸口长出了一朵小花,是黄色的蒲公英,向外探着花瓣。不知怎的,他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倘若有人能爱我……这个想法诱使他轻轻折下了花枝,把它送给了就近的女孩子。她很高兴,随意把弄着它,因为她不经意地用力,有些花瓣掉落了。残缺的花瓣并不好看,她又扔还给了他。他小心地捧着花,亲吻她触摸过的地方,如同对待圣物一般虔诚。
他一共试了七回,每次都以失去花瓣的代价,得到一点残留的温存记忆,他以为那幸许也是爱神的眷顾。到了第七次的时候,整朵花都被践踏了。这一次是永久性的失去。
——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让人爱了。
炭治郎
炭治郎是闻到了善逸眼泪的气味才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金发侧着身子,面朝他,蜷缩着,膝盖抵着手肘。炭治郎凝视了他一会儿。他的呼吸比平时要沉重一些,虽然眼泪横着流过他的鼻梁,落在靠枕垫的头发上,但没有抽噎。
还睡着。
他哭是常有的事。(炭治郎一开始还为此困扰过,但他渐渐掌握了安抚的诀窍。)只是看见他在睡梦中流泪还是第一次。要不要介入呢?炭治郎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没有……”
啊,他说话了。
“已经没有了。”
“什么?”炭治郎出声问道。
“那样……能让你满意的东西。”
尽管他眉头紧锁,话语也断断续续,声音却意外地沉静,轻而有力,这让炭治郎想起了以前战斗时他也会进入相似的状态,只是如善逸所说,“他正在努力克服”。
没等炭治郎开口询问“让他满意”的东西是什么,金发继续说:
“没有人喜欢我的花。”
“花?”
“黄色的。现在已经被踩碎了。”
炭治郎想了想,说:“这是你的心吗?”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是我仅有的可以用来爱别人的东西。”
善逸忽然颤抖了一下,身子缩得更拢了。“别让我听见。”他说。
“听见什么?”
“你的心音。别让我听见它。”
“我不能控制。”
听到金发的呻吟,炭治郎问:“你讨厌我的心音吗?”
“不,只是……”善逸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不适合我。”
炭治郎用手肘支起身子,把头发下的羽织拉到金发的后脑勺边,他自己也靠上去。“为什么?”他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在金发鬼的耳边问道。
“离我远一点。”
“除非你告诉我,不然我不回去。”
如果是平常的善逸,一定会尖叫着赶走他;如果是平常的炭治郎,一定会小心和对方保持距离。但是眼下,炭治郎认为他们的心情都有些不平常。他隐隐觉得这是一次探访善逸内心的好机会,尤其是他的味道闻上去并不那么抵触。
“你真是个硬额头的混球啊。”闭着眼的善逸说,“你知道每时每刻都听着催人泪下的声音,又想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吗?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音不只为我演奏,但我每一天都在你身边,每一天都能听到它,几乎要习惯成自然……”
炭治郎以为自己的心音是沉闷乏味的,就跟他本人一样蹩脚,但善逸似乎不这么想。
“听完你的心音后,我就没办法再重新适应其他人的心音了。”
“为什么?”
“从小我的耳朵就被噪音所环绕,我习惯了被鄙视,被冷嘲热讽,被唾骂,被人役使。虽然爷爷给了我期待,但他的期待和你的心音还是不一样……你更像祢豆子妹妹和伊之助——因为我的胆小,他们也照常会数落我,但你,你只会安慰我,用你那套奇特的理论。”
“是指说你温柔又强大,吗?”
“对——明知是假的,我也会感到高兴。所以每天我都有在努力,尽量称得上这份褒奖的十分之一。但你不满足于停留在友情的地步。我知道,你已经竭力隐藏了,我还是能从你的心音里听见索求……你显然还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东西。啊,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首先,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看待我,而如今在你的心音里,这个念头简直连绵不绝。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
他停顿了一下。
“……你越了解我,就越知道我是个多么空虚的人了。就在刚才……”他话锋一转,“我妈妈和我说了话。”
妈妈?炭治郎记得他是个孤儿,喂马人捡到的。他是梦见她了吗?
“她跟婴儿的我说,希望我能从任何的不幸中逃走,但生活并不是公平的赛跑,有人作弊,有人先天性残疾。我就是‘残疾’的——我生来懦弱无能,胆小如鼠,别人笑我,骂我,我只会哭,有时连我自己都可怜自己。就算做了猎鬼人后也是这样,不敢面对那些会伤害我的东西。”
“但你已经在努力克服了,不是吗?”
“努力……还远远不及平均值。”他干笑一声,表达着自我厌恶,“其中最大的‘残疾’,我认为,就是我能听得所有人的声音,不论是爱我的,还是恨我的——后者要压倒性地多于前者。他们出于万分之一的同情心,没将‘讨厌’两个字说出口,但谁料我已经全都听见了。当别人对你产生的负面情绪汹涌而至,你只有两种回应方式:要么装聋作哑,自欺欺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要么去证明你没有别人说得那么逊。我选择了前者。我在说话的时候,会用力地强调每个字,以向他人确保我所言不虚。我也会说得很大声,这样我的耳朵就塞满了自己的声音,自然也听不见其他人的。我骗自己说,只要我足够殷勤,女孩子们都会喜欢我。”
“这样很辛苦。”
“是的,有时候,我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倒还能无忧无虑些。不过,坏的是一回事,它也有好的方面。在战斗中,我能苟活下来,很大程度上都靠着我的耳朵。只是,我万没有想到,这份‘礼物’并不是正当得来的。”
他再次停顿。这次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我……夺走了我母亲的听力。”
痛苦的气味从他的背上散发出来,浸没了炭治郎的鼻道。
“她的耳朵本和我一样灵敏,只是生我后,她就失聪了,使她再也无法听见父亲的声音,也就无从知晓他对她的愧疚。我一直以为,既然没办法给别人带去幸福,那么至少不带去痛苦。谁知道,原来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唯一令我偶尔感到自豪的东西都是强盗似的罪过,我甚至不敢向苍介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一片寂静。炭治郎震惊地注视着他同伴的后脑勺。他和我妻先生是……父子关系?
说起来,他们有相同的姓氏,发色和瞳色也很相似。昨天晚上善逸从苍介那儿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味也和他的言语不尽相符,只是那时候,炭治郎光顾着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没有更多地过问。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
虽然从他跳跃的言辞里无法拼凑出事情的全貌,但炭治郎逐渐弄明白了他的心情,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又如何从这个态度中诞生出自以为是的想法。
“善逸。”
“认清我的话,就快点从我身边离开。”
“听我说……”
“别妄想了,我什么也没有。”
炭治郎深吸一口气,抓住善逸的肩膀,把自己往前一拉,让他的后背完全靠近自己的怀抱里,金发的身体因为突然的贴紧而猛然颤抖起来。“纵使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不会离开你。”
“为什么?你不是‘想要’吗?但我是空的,我的心是空的。虽然我喜欢过许多的女孩,我关于爱的概念也是茫然无知的。”
“我不会向你索要任何东西。”
“骗人,你的心音一直在说:我想要。”
“我想要的就是你这个人,你不明白吗?”
颤抖停住了。他们两个都为炭治郎的直率而感到吃惊。红发自从在剧场里经历了愤怒的情感之后,似乎愈发无所畏惧了。
过了一会儿,那低低的,畏怯的,近乎于绝望的声音回答道:“不会有结果的,我警告你。”
“你是基于什么才敢这样轻率地作出结论呢?”
“我说了,是我的人生经历。”
炭治郎闭上眼睛:“从刚才开始,你就一个人自说自话。你可征询过我的意见?无论你认为自己多么有道理,也停下来,听听我的想法。”
他沉默了。好兆头。
“你说我的心里有索求,想必你也自认为了解我的心情了。既然你的耳朵这么灵敏,为什么听不到我的感谢之意?”
“……”
“我每一天都在感谢有你在我身边。哪怕你简单地躺在这儿,让我能够像这样抱你,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快乐。事先说好,别想我会用具体的行为来从你身上谋求什么,别把你以前从其他人身上总结出来的东西套在我身上,即使它看上去有多么正确。
“如果我的心音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感染力,也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如果你这个人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不堪,那如何解释你在我身上施加的影响?对我来说,最有说服力的不是你的言语,而是你的行动。”
善逸微微放松了身体,后脑勺贴住炭治郎的脸颊。在逐渐消解的悲伤中,炭治郎嗅到了一丝清香,并抓住了它。
“另外,我不知道那些嘲笑你的人是谁,否则我就会揪住他们的领子,朝他们的耳朵大声喊上一句:就凭你们的脑子根本不知道善逸有多好!”
金发发出一声气音,炭治郎明白他在笑。
“请你明白一点:凡是你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你的快乐也是我的快乐。我会感谢你的出生,感谢你的父母即使冒着风险也要把你带到这个世间。你讨厌自己也好,否定自己也罢,本质上都干犯不了我对你的喜欢。
“所以,不论你是出于什么缘故想要拒绝我,单靠那些作贱自己的言辞就妄图把我赶跑是不可能的。”
“这不公平。”
“不公平?”
“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炭治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放心,完全没有这码事。”
“你会尝到失望的,那个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善逸,爱不是独角戏,光是你一个人说了还不算数。”
“……总觉得,你在想当然地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
“不是吗?”
金发转过身,炭治郎发现他的眼泪又从眼帘处渗了出来。他仰起脖子,就像动物会把脆弱的脖颈露在信任的对象面前。
“炭治郎……实话实说,我爱你的心音。”
“我也爱你的气味。”为了证明,他还作势嗅了一下。
善逸的脑袋靠到他肩膀,金色的头发贴在他的嘴唇上,炭治郎有些心情激动。“那就让清醒的我见识一下。”他轻声说完,呼吸变得和缓而均匀。
炭治郎低下头,发现他又再次严格意义上地,睡着了。
善逸
他站在一片百合花盛开的田野,光线明亮,他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凭直觉便认出那是他的母亲。
“请别走!”他本能地喊出声来,同时开始往她的方向迈动脚步。起先只是走着,很快就变成了奔跑。他拼命地追赶,但是他和母亲中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不要离开我!”
好在他的母亲听见了,并且转过身来。他看清了她的面容,并惊奇地发现他们是多么相似。
“我想向您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给您增添了这么沉重的负担。”
母亲的笑让他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苍介也是这么想的……他其实一直都很爱您,请原谅他吧。”
“我知道的,”出乎他的意料,母亲柔声说,“我全都知道,我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您不怨恨他?”
“生你以前,我已经有了不治之症。生完你之后,我也知道自己命不长久。这个时候,再叫苍介娶我为妻是强人所难。他知道我的耳朵可以听见心音,所以为了不连累他,我才假装自己失去了听力。谎称说我丢掉了你,也是这个缘故。”
善逸屏住呼吸,堵在胸口的石头不见了,闷塞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母亲的同情和理解。
“善逸,我的孩子,回头看看。”
他转身一看,黑羽织的红发少年站在田野的另一头,簇拥他的是大片的瞿麦花。“炭治郎……”
他的母亲说:“当初我为你取了名字,是希望你从不幸中逃走。当幸福来到的时候,你得去追赶它。”
“我也想,可是……”善逸凝视着他的背影,阳光越耀眼,他背后的阴影也就越深。善逸再仔细一望,在他和炭治郎中间,隔着大片赭色的淤泥和青灰色的沼泽。
“我相信你会找到路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白色的光晕遮蔽了视线。在朦胧的眩晕感中,他的意识被重新投放到了现实中。
很奇妙,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的眼皮子很粘,就像之前流过泪似的。他感觉热乎乎的,像是被放进了鸟窝里,或是在某种毛皮柔软厚实的生物中间,纳闷这是否到了另外一个梦境里,睁开眼来看,发现他完全想错了。
——他在炭治郎的怀抱里。竟然。
“啊,你醒了。”
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总之,他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既是懦弱也是勇敢的抉择——立刻推开了红发,身体朝后滚了一圈,然后跳到橱柜旁,手挽住边缘。他的脸烫得几乎可以烤红薯,不得不哧呼哧呼地喘息,以疏散热气。
“你你你为什么抱我?!”
炭治郎挠着脸颊,眼里满是无辜,像是要推卸责任一般。“你在睡着的时候说了很多话。”
“我在睡着的时候说话?”善逸呆板地重复了一遍,才理解炭治郎并不是在嘲讽他。善逸的睡眠质量确实不怎么样,既多梦,又容易被来自外界的声音吵醒,所以,也许,也许有微小的可能性,他会说些让人误解的梦话,“可,可是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唔,因为你不仅说话,而且还哭了。”
他用手摸了一把眼睛,有泪痕的黏糊感。说梦话也就算了,流泪又是什么怪病?“那你也不应该……趁我睡觉的时候抱我吧?这样岂不像,像是……”
“占你的便宜?”红发鬼问。
“别那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害燥吗!”
善逸唤了一口气,继续指责——掩饰自己的恐慌,“我记得我没有批准让你随便抱我的协议,有吗?!有的话也是在做梦!”
炭治郎的脸上,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他气鼓鼓地道:“你也没有说过不可以抱!我只是闻到了你身上的悲伤才……!”
悲伤?善逸眨了眨眼。他松开橱柜,滑坐在地上。炭治郎移开目光,盯着他面前地板的一条裂缝,他的心音充满了别样的懊恼,还有点气闷闷的,像是他们之前立下了什么条约,而善逸打算亲手撕碎它似的。
等气氛稍微冷却一点后,善逸才开口道:
“睡着时的我说了些什么?”
他没看对方的眼睛。
红发显然还有点在气头上。“不管说了什么,都比现在的你要坦率多了。”
“这是耍赖!”善逸着急起来,“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生气的原因?”
“你说到了你的父母,”炭治郎猛地转过头来,眼神笔直如利箭,把善逸钉在橱门上,“你说到自己对不起他们。你说了你喜欢我的心音,但因为自己经常被人拒绝而变得无法回应我。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即使你全盘否认它,我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只不过是在说梦话。”最后一句话被特意强调,是在讽刺他。
善逸的后背冷汗直冒。“我真的那样说了?”
“你的父亲是我妻苍介先生,不然就是我在做梦。”
他颓然倒地。诅咒睡着时的我!“你……你是对的。”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像是有人把他最后一丝气力都抽离了。“这么说,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将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阖上眼睛,意识在脑海深处漫游着,想象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一个沉睡时冷静的自己,善逸想象自己在询问镜子里的他——这是善逸认识沉睡状态的自我的一个途径。他知道这个人还是他,只是清醒的时候他缺少了那部分的记忆。
另外,梦境倒是记得很清晰,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考虑时,他的脑海里就闪过了许些片段。像既视感一样,沉睡时说过的话语逐渐浮出水面。
他叹了口气:“居然是我把我自己出卖了。”
“我倒觉得挺好。”
“炭治郎,你太天真了。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完全把我说服了吧。”
炭治郎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手搭在膝盖上,俯视他。
“你在害怕什么?”
善逸把头扭过去。“没有。”
“说出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它。”
“哼,现在我可是清醒得很,你别想用同样的方法套住我。”
他再转过头来时,被暗红色眼睛的热力吓到了,离得这么近,对方的鼻息都喷在了他脸上:“我看出来了,你不愿意让我喜欢你。”
善逸忍住心中的哀号,托着炭治郎的额头往上推。别过来,拜托,我的胸口都要烧起来了!“不行!炭治郎,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就是这样控制你的!”
“‘他’什么?”
“‘他’就是这样,控制你和我……!”善逸挺起身,两手抓住炭治郎的前襟,咬牙切齿地说:
“那天他把我单独留下,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他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把我像条狗一样拴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不会折断挂在你脖子上的轭。他让我来做你的搭档,你活得很开心,你开心我也开心,这样他就可以随意把我们差来调去。他以为你是瞎子,我是聋子,我们俩会一同掉进他设计好的洞里去。可我不聋,我的耳朵和脑子一样反应灵光,所以我才不会上当。至于你,你这硬脑门的笨蛋,被爱情蒙住双眼的时候,总得有个人帮你看好脚前的路!”
我该死的不能阻止你喜欢我,只有拼命地克制自己不向这份被算计好的感情妥协。
“什么?我没想到你居然担心这种事。”
“那你说我应该担心什么?”
“我以为你只是自卑,还有,只喜欢女孩子。”
“我当然既自卑又喜欢女孩子,但那不是重点!”
炭治郎抓住善逸的双手,使他不得不放开衣领。“听着,关于鬼王用你来牵制我的事,其实在你刚变成鬼的时候,我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
“是吗?”
“但那又怎样?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你难道想说,如果我们活着这件事符合他的心意,所以我们就不应该活了吗?”
“我……我可没这样说。”
“你就是这个逻辑。你觉得我对你产生的感情是顺了他的意,我就不应该爱你,你也不能回应我。但是你忘记了,这恰恰是我们最初选择活下来,继续寻找希望的原因,是我们坐在这儿的原因。”
他松开善逸的手。善逸把手收回在膝盖上,咬着嘴唇说:
“你在霞柱的剑下保护我,差一点就失去了理智。我想他会很高兴看着你杀掉猎鬼人。”
“你在童磨那里为了我才喝掉了人血,他也很高兴。”
“所以说……!”炭治郎做了一个让善逸闭嘴的手势,金发回瞪他。
“可即使没有鬼王干预,我们也照样会这么做,不是吗?”
“……!”
“不管他怎么想,我都会救你,这是我的意愿。就像你为了保护我而喝人血,也是你的意愿,所以他的想法和我们的选择本质上毫不相干。你不必去考虑他高不高兴,只要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愿不愿意。”
“明……明知道那是陷阱也要踩下去?”
“错了,我们处在‘陷阱’的正中心,我们生活在他的阴谋里,你以为呢?”
“我……”
善逸感到窘迫,炭治郎只是指出了事实。他很不甘心,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抗这个事实,证明他们还是有周旋的余地。但仔细回想他们之前的所有经历,没有哪次脱离了无惨的掌控,一切都遂了他的意,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
红发鬼不再和他面对面,而是转了个身,和他同方向靠在橱柜边。他侧过脸问道:
“善逸,咱们撇开鬼王不谈,凭着你的真心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就算我说“不”,你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金发犹疑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妥协般地说:“任何人只要在我这个位置,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所以就算我真的喜欢你,也并不值得你高兴。”
“但是出现在这个位置的只有善逸,是你的选择把我们两个带到这一步。”
他说的选择大概是指变成鬼的那一天,善逸曾鼓励他们一起活下去,寻找变回人类的办法。
“最开始如果不是你和我搭话,我就不可能恢复得了记忆,也不可能救你出去。如果你只是一般的鬼杀队队员,在鬼化时只会慨然赴死吧。”
对于猎鬼剑士来说有一点讽刺。善逸没打断炭治郎,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作出那样的选择。
“如果你不说‘去寻找变回人类的办法’,我们就会被太阳烧成灰。如果在上弦二那里你没有阻止我,拒绝他的要求,我们就会和童磨打起来,结果不言自明。如果你没有保护夜巡,他就会死,我们也无法得知重要的线索。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会继续无知地做鬼王的跟班,或者聪明一点,把自己饿死。是你搅动了这一盘死局!我的生活从此流动起来了。你还不认为自己很特别吗?”
“明明是你更特别!”金发喊起来,“有谁会像你,饿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送到嘴边的肉却不肯吃,白痴一样地跟自己的猎物讲话,最后还一起蹚了这趟浑水!有谁会像你,整天用自己的鼻子发誓,把一个又弱又无能的人说得温柔又强大!有谁会像你,承受了那么痛苦的事,却仍然没有用怨恨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变成了鬼,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人性。有谁会像你,体贴我的心情,记念我的眼泪,哪怕我在睡梦里,也会来安慰我……有谁会像你这样喜欢我呢?你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鬼,而且你的心音……”
见到红发鬼的笑容,他慢慢地不说了,自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性质。如果炭治郎是个残暴的鬼,哪怕他们作为搭档,善逸也绝不会对他怀有一丁点儿的好感。也许……反过来也是一样。炭治郎之所以喜欢自己,是因为他看到了善逸身上哪一点好的地方,足以使他和其他人区别开的地方。善逸不太了解,但他从炭治郎真诚恳切的话中隐约地明白了——
并不仅仅是被迫捆绑在一起,为了生存的需要而相互舔舐伤口的关系。他们在为对方作出牺牲的同时,也在期待着对方的回应,这是需要对方和被对方需要的结合。此前,善逸把这个关系割裂开了,以为炭治郎只是在要求善逸爱他,或者唯恐自己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炭治郎的需要,却忘记了,炭治郎其实也会不顾自己的需要来满足他。
善逸没能早点想通如此浅显的道理,全都是无惨误导的结果。他大可一言不发,任凭他们的感情自然发生。他 之所以安排这场对话来引发善逸的焦虑,乃至对炭治郎产生排拒感,不过是想让他们彼此互相掣肘,内耗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寸步难行罢了。
在这场博弈里,爱才是他们最有利的武器。
善逸不得不承认,尽管一直以来他都追逐着爱,但他并没有真的爱上过谁,所以当它真的降临时,他反倒害怕起来了。
于是,他朝炭治郎低下头,使用了格外真诚的语气:
“我……我只喜欢过女孩子,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喜欢男人。面对这么不确定的我,你也能接受吗?”
炭治郎的眼睛亮了。“没关系,你可以试着抱我一下。”
“什么?”
“试试看这种感觉。”
“啊,不……”听上去像是“我可没有强迫你”,但是当提议被给出的一瞬间,善逸就知道自己没法拒绝这份无与伦比的诱惑。装得像一个恋爱白痴,实际上却比谁都要狡猾啊。
所以他——即使双手颤抖,眼神躲闪,心跳如飞,还是设法往炭治郎那边挪了挪,用一种“不许评论”的眼神瞪着炭治郎,硬是让他把那抹笑容从嘴角边抹去。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超越了他的理智,全然裸露地面向情感的辽阔平原。那里的河里流淌着蜂蜜,那里的天空湛蓝如洗,那里的花倒出馨香,所有这一切的美好,都在邀请善逸这样的流浪者投身于它的怀抱。虽然有一百条横杠拦在他前面,警告他不要妄图稽越,但想到对方是炭治郎,善逸就感觉勇气倍增。
即使再笨拙,他也不会笑话我,因为他已经看了我最糟糕的一部分,既然他还要选择爱我,那么我也不能再逃走了。
善逸的胳膊绕到他身体两侧,轻轻环住他。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他的同伴,上次在教区外的森林里,但两次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如何?”炭治郎轻声在他耳边说。
“很好。”善逸怕多说几个字就会暴露他的紧张。
“那这样可以吗?”他把手指插到善逸蓬松的发丝间,捋着他像金盏花一样的头发,如果善逸有不小心松开紧扣在红发鬼背后的手指,那也只是因为他的动作让他酥软。
“有什么感觉?”
“不要问了……!”善逸不想给他的实验列表继续打钩,“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别问我。”
“是,是吗?”红发抱紧他,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你也能接受这样吗?”
善逸深呼吸着,他的肺好像要炸开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喘息道,“你就别礼貌了。负责到底吧,长男先生。”
因为全是你配得的。
【碎碎念】
·开心吗?我也超开心的!
·先抱歉,本来说好前天更的,但是前天晚上太困了,昨天本来想早上写完,但我表弟又过生日,只能陪他玩了一整天(最后还成功给他参加生日party的同学安利了炭善←
·为了强调这次确认心意的重要性,我让炭治郎攻略了两次,第一次是沉睡的善,第二次是清醒的善,分别针对的是两个不同的部分。沉睡的善是坦率的,他向炭倾吐的全是自己潜意识深处的东西。而清醒的善主要想着的是现阶段的问题,即他如果接受炭治郎的爱,是不是就会让无惨得逞。炭反驳了这个点,提出“反正我们都已经掉进洞(无惨的陷阱)里了,我们怎么做都可以”,善也想到“无惨其实是故意的”。如果跨过这个障碍,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炭问的那样:你到底喜欢我吗?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当然,我在文里想要表达的不仅仅是我在这里说的这些。如果大家读了这章有了什么样的感想,欢迎和我交流!)
·第二条线是善的童年,这里我把前面的坑填上了。雪瑞不想给苍介带来麻烦,这是因为:第一,苍介和粟子已经处于订婚状态了,如果苍介娶了雪瑞,可能会引起粟子家族的公愤和还有社会舆论所认为的“粟子鬼魂”的不满。第二,善逸是私生子,与苍介的名声来说是不利的。苍介作为一个乐师也未必能够抚养一个婴儿。雪瑞则是艺伎,艺伎业注重维持“纯洁”的身份,不能结婚,更别说养育孩子。雪瑞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很糟糕,所以把善逸送到宫惠那里让她“托管”。善逸继承了我妻的姓,是因为宫惠奶奶希望当他能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后,再把他送到生身父亲那边去,但后来宫惠意外去世,善逸不堪其他孩子的欺辱,就从孤儿院逃走了。
至于梦境的组成,前半段是善自己的回忆,后半段可以理解成雪瑞的托梦。
好了,炭现在四舍五入见过家长!
·别问我他们后来做了什么,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