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roNoiR〗「100问」企划?!
*无差,年末产物,有虚构部分,和实际可能会有差别
*私设已表白同居,未公开
*希望2025黑黑也一直在一起
“诶?一百问的企划?日程表里面好像没有写...”叶翻了翻手机里经纪人给他发过来的行程安排,“不过后面也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情,ku酱愿意吗?”
“在外面别这么叫我...你愿意我就愿意。”葛叶停刷着手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叶。
“好哦~那么请开始问吧!”
1 请问两位的名字?
初次见面,叶。
葛叶。
2 请问两位的年龄是?
叶:诶?没有记错的话葛叶已经一百多岁了哦~不过对于吸血鬼来说不算什么很夸张的数字吧
葛叶:你倒是好好回答人...
*无差,年末产物,有虚构部分,和实际可能会有差别
*私设已表白同居,未公开
*希望2025黑黑也一直在一起
“诶?一百问的企划?日程表里面好像没有写...”叶翻了翻手机里经纪人给他发过来的行程安排,“不过后面也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情,ku酱愿意吗?”
“在外面别这么叫我...你愿意我就愿意。”葛叶停刷着手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叶。
“好哦~那么请开始问吧!”
1 请问两位的名字?
初次见面,叶。
葛叶。
2 请问两位的年龄是?
叶:诶?没有记错的话葛叶已经一百多岁了哦~不过对于吸血鬼来说不算什么很夸张的数字吧
葛叶:你倒是好好回答人家的问题啊!
3 性别是?
叶:男性
葛叶:男性
叶:诶?那sanya是...?
葛叶:...那只是另外一种形态而已,你明明知道的
4 请问自己觉得自己的性格是?
叶:温柔系男子
葛叶:吸血鬼
叶:不是问你种族啦ku酱~
5 对方的性格?
叶:好强的小孩,不经意间会展露温柔靠谱的一面
葛叶:对谁都很温柔的前辈,十分努力,却经常忽视自己身体健康问题。
6 两个人的生日是?
叶:11月10日
葛叶:7月7日
7 喜欢对方哪一点?
葛叶:全部
叶:(笑)全部
8 讨厌对方哪一点?
叶:好像没有吧?
葛叶:直播时间太长总是不好好休息。
叶:这是努力工作的证明。
9 你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叶:当然
葛叶:(点头认同)
10 怎么称呼对方?
叶:有好多吧,kuzuha、ku酱、kuzu....偶尔也会叫sasha
葛叶:虽然我让他别这么叫了但是叶确实也不怎么听,我一般都叫kanae吧
叶:你也会喊我knkn的
11 你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叶:都可以哦,只要是葛叶喊什么都没问题
葛叶:kuzuha
12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对方?
葛叶:猫
叶:狗
13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
葛叶:感觉叶好像不缺什么东西,上次送了你什么东西来着?
叶:不记得了,不过我们经常在一起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礼物了吧
14 那么有什么自己想要的礼物呢?
葛叶:钱
叶:www 好俗...
15 对方做什么事情会让你不满?
葛叶:和别人打游戏忽视我
叶:和别人打游戏忽视我
葛叶:你是在抄答案吧?
16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葛叶:这个可以说吗?
叶:恋人
17 竟然是恋人关系吗?有种出乎意料却又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葛叶:这也是个问题吗
叶:(猫猫点头)
18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叶:应该是温泉旅行的时候吧
葛叶:虽然是周年配信,但是和叶过的很开心
19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叶:葛叶家
葛叶:去叶家打游戏
20 会为对方的生日准备什么?
葛叶:生日礼物,新发行的games
叶:亲手做的生日蛋糕怎么样?
21 谁先告白?
葛叶:我
22 你有多喜欢对方?
叶:我最喜欢葛叶了哦,想要一直在一起呢
葛叶:大概用“爱”来表达更为贴切吧
23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没辙?
葛叶:撒娇的时候,说什么都会心软的
叶:突然向我低头认错的时候,会小声说着:对不起、抱歉
24 如果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葛叶:有这种可能性吗?不过叶的好友确实挺多的
叶:不会哦,我一直很爱ku酱的,如果有的话就杀了你哦
葛叶:可怕
25 如果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葛叶:嘶....原谅
叶:有些人配信迟到了七个小时哦,不过用草莓牛奶补偿了。顺便一提草莓牛奶是葛叶最喜欢喝的。
26 对方性感的表情?
葛叶:睡着了以后的表情
叶:葛叶喝醉的时候,就很性感
27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感觉心跳加速的时候?
叶:相互拥抱的时候
葛叶:亲吻
28 曾经吵过架吗?
叶:就一次哦
葛叶:严格意义上也不能算吧
29 之后如何和好的呢?
叶:其实就是一些小的摩擦
葛叶:很快就和好了
30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叶:我们已经成为恋人了哦
葛叶:一直都是
31 什么时候还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叶:葛叶在我身边的时候
葛叶:和叶在一起的时候
32 你对爱的表达方式?
叶:肢体接触,或者是...
葛叶:陪伴
33 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对方已经不爱我了?
叶:诶葛叶你不爱我了吗?
葛叶:这是问题!不存在这种假设。
34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叶:玫瑰吧,热烈性感,和葛叶的眼睛一样
葛叶:百合,很适合他
35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葛叶:保密
叶:是个秘密哦
36 初次h的地点?
叶:好刺激的问题哦!
葛叶:在叶家里
37 当时对方的样子?
叶:这个也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葛叶:那个时候的叶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38 每个星期h的次数?
叶:如果可以的话...每天?
葛叶:喂,你也太大放厥词了吧
39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叶:手指,因为吸血鬼和人类有温度差啦,亲吻葛叶手指的时候他总是脸红,然后我就会唔唔(被葛叶捂嘴)
葛叶:(捂着叶的嘴)耳朵,泪痣,他反应会很大
40 想尝试h的地点?
叶:餐桌?厨房?沙发?
葛叶:其实都可以,他喜欢的地方就行
41最喜欢听对方说的一句话?
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葛叶:“我爱你”
42你更会思考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叶:将来
葛叶:过去
43 最喜欢对方的歌曲?
葛叶:Jam Jam
叶:Bad Bitter
44 组合歌曲最喜欢的是?
葛叶:Geminids
叶:Wanderers
45最喜欢的一句歌词和出处是?
葛叶:
たまたま君の隣に立ったんだ
(只是偶然地我就站在了你的身边)
叶:
はたまた僕の隣に立ったんだ
(于是就这样你也出现在我的身边)
葛叶:Twilight,对吧
叶:(笑)
46 最近一起做的事情?
葛叶:最近?吃饭、打游戏、直播、睡觉
叶:上次那家寿喜烧特别好吃哦,下次再去一次吧!
葛叶:好
47 有什么想....
“诶 不好意思突然有了临时的工作要做,问题可能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叶看着通讯软件新的小红点说道。
“啧,好麻烦,明明晚上还想吃烤肉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葛叶收起手机,起身准备出发。
叶笑了一下,“来得及的。”
两人向采访团队告别走出房间。
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那么温暖。
影子交相重叠。
To be continued
感谢阅读,感觉100问这两个人答不完所以中途就切断了(?)黑黑征服世界!
预祝大家2025新年快乐
【kzkn】低俗(上)
knkn与他人有交往预警
分两次放完全文,共1w3,he
summary:要么改变步伐,重新体会最初的喜悦,要么陷入日益乏味和平庸的生活。
1
葛叶拖着行李还没从电梯里出来,就从还没完全敞开的电梯门的缝隙里看见了坐在自己门边的叶。
他穿了一整身黑衣裳,从黑色的宽松的裤子与黑色短袜之间露出一小截脚踝,上面沾着水,显出一种青白色。叶的身体蜷缩着,头埋在两膝之间,手臂紧紧抱着小腿,后背倚着墙。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叶也没有动,还是坐在那里,在葛叶看来他就像是自己周末早晨放在门口的麻烦的黑色垃圾袋,等着物业来处理。葛叶拉着行李箱走到叶的面前——他刚刚出公差回来,轮子刮过地面,发出...
knkn与他人有交往预警
分两次放完全文,共1w3,he
summary:要么改变步伐,重新体会最初的喜悦,要么陷入日益乏味和平庸的生活。
1
葛叶拖着行李还没从电梯里出来,就从还没完全敞开的电梯门的缝隙里看见了坐在自己门边的叶。
他穿了一整身黑衣裳,从黑色的宽松的裤子与黑色短袜之间露出一小截脚踝,上面沾着水,显出一种青白色。叶的身体蜷缩着,头埋在两膝之间,手臂紧紧抱着小腿,后背倚着墙。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叶也没有动,还是坐在那里,在葛叶看来他就像是自己周末早晨放在门口的麻烦的黑色垃圾袋,等着物业来处理。葛叶拉着行李箱走到叶的面前——他刚刚出公差回来,轮子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用脚踢了踢叶的腿,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看他,问:“死了吗?”
对方终于抬起脸来,眯着眼睛认人。叶是淋了雨的,头发湿透了,刘海黏在脸上。眼睛里的灰蓝色像是被雾打湿,在瞳孔氤氲成一小池水。他好像一时没认出葛叶来,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又看,这才对着葛叶露出一个唇角弯弯的笑来。然后他立即又把脑袋埋了回去,像是比刚下飞机没多久的葛叶还要困倦。
葛叶看他这个样子,马上就明白发生什么了。既然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索性也就不理他,葛叶想。于是他随手将还在滴水的黑伞丢进伞篓,自己换了鞋开门,把箱子抬了进去。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关门,敞开着,想叶闹够了了自己会进来,眼前有比这个垃圾袋更麻烦的事。他费力地拉开行李箱的拉链,衣服都争先恐后地倾了出来。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行李,胡乱一塞就上了去机场的出租。把衣服装进洗衣袋晚上送去洗衣店,把洗漱用品全部归位,把文件资料整理好用文件袋夹住,把带给同事的纪念品按人分好,给向日葵发平安到家的短信——然而葛叶把这些事情都忙完的时候,叶还没有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葛叶一边收拾一边支起耳朵听叶的动静。
他走了吗?
用了一个小时多,葛叶终于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叶还没有进来。葛叶缓慢地踱出去,只见那个垃圾袋还坐在原来的地方,身体微微起伏着,呼吸声有点沉重。
“你就不能自己进来?”葛叶带着不满说。
叶一动不动,没有回话。
真没办法。葛叶面无表情地去拉他的胳膊,没想到不经意一拽,叶竟然倒在地上,脸从凌乱的头发里露出来,泛着不正常的红。
“喂,喂,叶——”葛叶有点慌了,手里的手机没抓好,直接砸在地上。他急忙地蹲下身子去,用手试叶额头的温度。烫的,很明显,淋雨加着凉双重保险导致的发烧。真气人,这种软弱的样子。葛叶在心里埋怨着,笨拙地一手揽住叶的腰,一手擎住他的腿弯,把他抱了起来。叶的身体很轻,轻到连葛叶这种一整年都不怎么运动的人都能很轻易地抱起来。他像是怕冷一样,无意识地往葛叶的怀里偎,脸在葛叶的上衣上蹭了蹭,留下一小片水渍。
难顶,葛叶想,这也太像猫了。
他把叶放进放好热水的浴缸里,帮他把湿透了的黑衣服脱下来,少见耐心地帮他把缠在一起的亚麻色头发用梳子梳开,帮他洗干净脸上的泪水留下的又长又细的痕迹,帮他穿上自己的衬衫,帮他擦干头发,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用自己的毯子裹好,再给他敷上毛巾。叶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很平稳。
像个人偶一样,真听话。葛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叶的睡脸。湿润的睫毛纠缠在一起,睫尖格外细,绒绒的,让葛叶想起某个作家形容人的睫毛是一把扇子的字句来。可又不是,叶的睫毛不算密的那种类型,尤其在眼角的地方,睫毛是一小簇一小簇地生长的,更显出上眼睑下垂的线条。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比平时更纤薄,颜色也更浅,让人无法想象这双太过单薄的嘴唇会吐出怎样的话来。这个人的话总是显得太多,脸上的神采显得太聪明,然而越口齿伶俐,越冰雪聪明,就会愈发显出这个人讨人嫌来。
葛叶喜爱叶说话时那种有点招摇的姿态,可是他又感到害怕。
什么时候开始的?与叶走在一起总是让他感到紧张,他好像是被一座金库牵着的看门狗,只要路人有一点要特意看叶的意思,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去挡住那人的视线。这是独占欲,很明显的独占欲,莫名其妙的,明明叶跟他只能算朋友,再多说一点是挚友。就算他喜欢他,喜欢里也不会掺杂这种感情吧?
可是叶不是他的东西,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属于其他人的。葛叶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里将叶占为己有,在他的脸上用酒精味道的马克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从不属于他,但属于过别人。他谈男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一次一个月左右,然后就分手,难舍难分地分手——叶会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来找他。他会乖乖地抱一杯咖啡,坐在葛叶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闲散地。
葛叶问他你伤心吗。
叶说伤心啊。
有多伤心?
就像是被从喉咙口撕开了一样,一直到心脏也被分离,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看不出来啊,那你为什么要分手,他们明明都很喜欢你,都不想跟你分开。葛叶看着叶拿着咖啡杯的手,问他。他其实没有说出那句自己真的想说的那句话。
叶给他举了爬楼梯的例子。他说,你注意到人是怎么爬楼梯的吗?一步接着一步,就像我们小时候学会的那样,但刚学会走路时的乐趣已经消失殆尽了。在成长过程中,我们走路的样子慢慢定型,我们受父母,哥哥姐姐,还有身边的人的影响。现在,我们的双腿会按照习惯的方式行走,我们的步伐不再紧张,激动和欣喜,也不再特别。我们在向前走时,觉得是自己在控制着脚步,但并不是这样。我们和上楼的人群一样,认为自己可以控制肢体的动作,其实只是随波逐流。他最后总结说,要么改变步伐,重新体会最初的喜悦,要么陷入日益乏味和平庸的生活。
葛叶不懂,完全不懂,一点都不明白,甚至觉得他在胡扯。可是情有可原,他从来都搞不懂叶在想什么。这种书读多了的人最让人他头痛,他们的脑子好像被很多无所谓的东西填满了似的,生活像是在梦游。他们没有生活,他们的生活是白纸上的铅字,是皮革上烫金的单词,是雨里抬头看见的要被太阳刺透的乌云。
“我出去给你买药,别乱动。”葛叶看烦了,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叫嚣着让他给这个躺在他床上的“睡美人”狠狠地来上一拳。他刚刚翻过药箱,没有感冒发烧的药。该死,药店很远,而且雨还没有停——倾盆大雨,泼墨似的天空,湿热的空气,这是一场有点长的雷阵雨。
在他转过身子抬脚走的时候,他的手被拉住了。叶的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手指冰凉,虚虚地握住了葛叶的手腕。
“……别走,”他紧闭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没有之前那么昏昏的样子。
“那怎么办?”葛叶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他想抽回手,却害怕动作太大吓了病人,于是任由叶抓着。
“我没关系的,”叶手上的力度渐渐增大,“只要葛叶坐在这里陪我一会,我就会好起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让葛叶听不出来这是叶的声音。
“不是什么必须要吃药的病,只要葛叶在我身边,我就没关系的。”
葛叶沉默着,没说话。
“葛叶?”
“……葛叶——”
“你说够了吗?”一阵眉角抽搐之后,葛叶终于忍不了了,他使劲甩开叶拉着自己的手,终于转过身子看叶。叶的手狠狠跟床头柜撞了一下,红了一片。他倒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怔怔地看着葛叶,睫毛微微颤抖,葛叶很少对他发过火。
“你每次都是……”葛叶的眉毛死死拧在一起,“每次不由分说地随便跑来别人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别人照顾你,天天换男朋友谈一个月就分手……人家对你念念不忘还以为我是你爱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来找我的麻烦吗?叶,我求求你,老实一点,安分一点,好不好?别说那些让我误解的话了,行不行?”
这回轮到叶沉默了,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收回进被窝里。
葛叶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更生气了。该死,真该死,这个人怎么老是这副无辜的样子?就好像是葛叶欠他一样,明明是他对不起他。
“你能不能别总是仗着我喜欢你?”
葛叶几乎是吼出这句话,也不愿看叶露出了什么表情,他很干脆地转过身子,抓起门口的手机和钥匙,狠狠摔上门。他烦躁地按了电梯按键,又想起来没有锁门,于是故意声音很大地将门从外面锁上。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叶没有任何动静。
就让他病死在里面吧。
葛叶背倚电梯里某种合金的墙壁,突然很想哭。于是他紧紧闭上眼睛,只要什么都不看,似乎就可以摆脱一切。
2
葛叶买了药,走在街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雨还在下着,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轰轰的雷声从天的一边滚到另一边,闪电不时把天际撕开一个细长的深邃的口子,一道亮眼的易逝的伤痕。路灯白色的灯光映在路边的水洼,像是月亮的影子——易碎的,荡漾着。街上没有什么人,在这个雨天出来不会有好事;许多店也提前关门了,街上冷冷的,只有雨声显得热闹。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一次一脚踩进水里了,葛叶在心里骂了一句。其实只要他放慢一点速度,完全可以闪避这些天造的陷阱。可是现在叶是一个人在他家里,一个病号,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现在他不会已经烧晕过去了吧?想到这里,葛叶不由得又走快了些,然后又一脚正中水坑,心情又烦躁一分。啊,对了,衣服也没时间送过去了吧,真倒霉。好巧不巧,他正为琐事烦心的时候,一阵风突然猛地吹了过来,葛叶手里的伞的伞骨立马发出一声悲鸣,像花一样盛开在葛叶头顶。冷得刺骨的寒风和冰得穿心的雨水都落在了葛叶身上,他冻得甚至抖了一下,然后仿佛抖掉了什么一样,突然感觉轻松了很多。
除了路灯的微弱的光,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稍稍睁开眼睛,雨水就会落进眼皮,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往回走。小区的围墙旁都栽满了玫瑰,前几天刚刚开放,如今就招了雨水摧残。许多花瓣都被打掉,掉在地上的污水里,然后慢慢随着一同被打落的叶子流进下水道。
葛叶看着那些花瓣,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遇见叶的事。
那是个比今天还要冷很多的夜晚。十二月的月初,天上就细细地飘下雪来。葛叶当时刚从一家会员制的开在郊区的偏远日料店出来,他很少去那样的地方,但不知为什么,那天又想起自己的卡来,觉得也没什么想吃的,于是就去了。
如果没有他那天的心血来潮,也许这辈子他都不知道“叶”是谁。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身上穿得单薄。这种附庸风雅的地方对客人的着装有透明的规定。在他拉开车门马上就要坐进去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在车前不远的停车场边界栽种的松树下面看见一个人影。借着车灯的光,葛叶看得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影子格外纤细,显得他手上捧着的什么更加沉重。神使鬼差,他走下车,带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好奇心向那个人影走去。
走近了看,是留着一个棕色长发的男人,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一件灰色的大衣,鼻子冻得红红的,让葛叶想起《源氏物语》里那个可怜的末摘花。他手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显然在这个季节显得怪异,玫瑰的红色让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他本来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在葛叶在他十五步之外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他。
葛叶走到叶面前,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看着眼前人灰蓝色的眼睛,从耳朵尖开始烧起来,到了嘴边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了。棕发男人比他稍微矮上一点,此时很乖巧地抬头望他,雪飘了一点到刘海上,很快就消失在发丝里。四周格外安静,连路灯的强光都显得柔和不少。地上已薄薄积了一层雪,还没被人留下脚印,表面非常平整,月光流淌在细软的雪毯上,中和了寒意。
这时,棕发男子突然开口了,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葛叶没从别人脸上见过的笑意,眼睛微微眯了一点,挡住瞳孔的一点边缘,垂眼角更加深,嘴角向脸颊内后扯,但是没有酒窝。
“先生,我用这束花换您的名字,可以吗?”
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葛叶就知道自己要沉下去了。说来也是邪门,那么多人在世界上来来去去,每个人似乎在出生时就注定了哪一个人会是自己的爱人;更奇怪的是,每个人在世界上弯弯绕绕几亿次,虽然有的人失去了相遇的机会,但大部分人还是会与属于自己的那个人重逢。
这神奇的重逢有可能发生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有可能发生在盛夏闷热的中午,也有可能就是像现在,葛叶于雪色与月光之中,仅仅是因为心血来潮,遇见了叶。
后来他得知,花是他前男友送的,他们本来就只是来吃饭,但叶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在要走的时候提出分手,男友悲愤交加,争吵无果后自己开车扬长而去,剩下叶抱着玫瑰花,在安静的停车场,随自己手里的花一起慢慢冷下来,直到变成一块剔透的冰。
真是差劲的男人啊,葛叶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想。
3
“葛叶……?”葛叶提着药开锁的时候,听见叶小心翼翼地喊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赤脚站在玄关,衬衫很薄,葛叶的尺码跟叶的差不了多少,长款衬衫仅仅遮住一半大腿,单薄得让他看起来会被葛叶开门带进来的风吹倒。叶的手指绞在一起,头下垂着,一副做错了什么的样子。葛叶原本的满腔怒火早就在风风火火跑去药店的半路上被雨淋灭了,看到叶现在的样子,也只觉得无奈。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叶,说了一句“自己烧水喝”,就进了浴室。
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叶很乖巧地抱着玻璃的杯子,小口地喝颗粒。苦褐色的液体葛叶同样也有一杯,很端正地摆在桌子上,冒着热气。葛叶赤着上身,端起杯子很痛苦地皱了一下额头,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叶脸上似笑非笑,还是像喝咖啡一样小口喝药。
“饿吗?”葛叶把杯子冲洗干净,又坐回来看叶喝药。
“你还生气吗?”叶答非所问。
葛叶威胁般对着他挑了挑眉:“你认为呢?你不是很聪明吗?”
叶的眼睛眨了两眨:“别这样啊,如果什么都知道的话,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啊。”
“所以,这次又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不是什么精彩的故事,葛叶还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例行公事——只是让叶说说而已,说实话,往往前半还没听完他就会彻底走神。
“不说那个了,总之,我要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重新做人,”叶继续慢条斯理地喝他的药。
“哦……等等,你说什么?”葛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会再谈恋爱了,谈恋爱不适合我。”叶歪着头,很自在地伸长了腿,说,“不对,这样说是不是太傲慢了?我不适合谈恋爱,对,就这样。”说完他把杯子往桌子上放,“咚”得一声,砸在葛叶耳膜上。
莫名其妙,再也不谈恋爱?那他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嘶,不行,头好痛,好热,脑袋好沉,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因为淋雨所以他也发烧了?这病来得也太快了点。
“嘶,虽然你不去祸害他人我完全没有异议,”葛叶咳了两声,勉强打起精神说,他心里有点五味杂陈,“可是,彻底不谈什么的,是不是太过激……了点?找一个你真的喜欢的人谈恋爱,就像别人说的,天长地久什么的,不行吗?”他的手指在餐桌底下绞成麻花,手心莫名开始出汗,心脏自己演奏交响乐。完蛋,越来越昏昏沉沉的,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会说了什么蠢话吧?发烧?但是明明刚喝了药啊,这感冒药一点效用都没有的吗?不其实这感冒药也淋了雨……说起来,不会感冒药也感冒了?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
“天长地久啊……”叶手里把玩着杯子,露出一个有点寂寞的微笑来,“不存在的吧,毕竟人生也只是俯仰之间啊。”
“这是哪里的说法?没听说过,算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回去?如果一直住我房子的话,我可是要收食宿费的。”葛叶用手撑着下巴,问。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眼皮打架不可开交。
“葛叶,你狠困吗?眼睛马上就要闭上了哦?没事吧?”葛叶昏过去之前,只模模糊糊看见叶站起来,手向他伸过来,像是想要扶住他的样子。以叶的力气,就算能够到他的衣角,也不可能拉住他的。他又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的事情,今天怎么回事,老是想起那天。可是他现在想起那场雪,只觉得窒息。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想起自己向叶走过去的时候,地上白茫茫的全都是雪,印着他的脚印的雪都染成灰色,化成雪水流到月光上,把暖黄的月光洗成死白色,根本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踏空。
他突然有点后怕,身体渐渐蜷缩起来。眼前的所有都模糊不清,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叶从袖口漏出的那节手腕上青紫色的纤细的血管,真恐怖,简直就像皮肤被揭开了一样,血要喷出来了。可是没有红色,也看不见黄色的脂肪,粉色的肌理——他看着叶没有意义地向他倾过来,上身被拉伸到扭曲,某张野兽派的画作,抄袭了星月夜。
所有都是徒劳的吗?
“葛叶——葛叶?没事吗?坚持……”真是的,别那么大声地喊啊,还有那种表情,真受不了,别露出那种慌张的神色,我又不是要死了。我还要等你找到别人天长地久,彻底摆脱你,然后老老实实工作,打游戏,去吃寿司也不用担心会看见你又抱着花等在松树底下……我会回到没有你的之前的生活中,掉进黑暗里,没有失落感,没有失望,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爱,只有生活,安安静静无人叨扰的生活。
孤独一人也完全没有关系,他们短暂地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上扮演各自的角色,落幕之后就立马抹去对方的存在。哪位作家不是说过吗?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积在心底。
他终于想起来了,也许从第一次相遇起,那场雪就明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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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下里面有写新歌那个躺着的阿葛,我一定要扭曲那个画面,以报请病假睡觉前看见差点没换上来气之仇
因为还需要改,就不先放了
都是十点下了晚自习写一会,有意思或者语句断断续续抱歉
这是一个贴贴/名场面/切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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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b站自我介绍,大家搜名字是可以搜到的
叶的自我介绍:BV1t4411w7BN
葛叶的自我介绍:BV1t4411w7xo
搬运组and烤肉manb站id:ChroNoiR_搬运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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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在b站找到的一些视频,搬运组的和别的都有
倚靠在离开拿东西的葛叶身上的叶:BV1st411m7gD
从迟到的葛叶那拿到草莓牛奶的叶:BV1Dt411z7oa
接吻➕吃蛋糕:BV1hb411z7zJ
名场面【鹦鹉:你们已经H过了吧】:BV1nW411X7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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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的自我介绍:BV1t4411w7BN
葛叶的自我介绍:BV1t4411w7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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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离开拿东西的葛叶身上的叶:BV1st411m7gD
从迟到的葛叶那拿到草莓牛奶的叶:BV1Dt411z7oa
接吻➕吃蛋糕:BV1hb411z7zJ
名场面【鹦鹉:你们已经H过了吧】:BV1nW411X7Jq
认为叶和葛叶实质百合的赤羽:BV1Wb411B7eD
雪山狼人【在叶的主页可以找到】:BV1nx411f7nx
试图澄清自己和叶不是那种关系的葛叶:BV1Lt411y7c2
开始麻烦女友模式的葛叶【葛叶:我和评论哪个重要啊?!】:BV1Hb411c7ZF
在与小明联动时经常提葛叶和开始贴贴的小明:BV154411L7zZ
哭唧唧的叶和求婚被葛叶无视的叶:BV1Ub411j7bk
麻烦女友叶:BV1ix411R7mR
唧唧我我的叶和葛叶:BV1Bb411a7sD
气氛毁灭者葛叶和叶导:BV1vb411Y7to
突然开演的叶和葛叶:BV16t411B7wy
野人葛叶和叶师:BV12b411Y7LE
2324大逃杀:BV19b411u7ss
挑衅叶结果完败的葛叶:BV1mt41137sQ
在直播时炫耀和葛叶约会的事:BV1Db411T7pt
给生病的葛叶买药的叶:BV1Gt411R7Mi
三秒厨房【手书】:BV1Vt411M7Gk
完美模仿叶的葛叶:BV1Kb41157Z9
并非终末【二人合作的歌曲pv】:BV1LW411Q7EP
被假秘籍欺骗的kanae:BV1g4411u7E6
一起玩抢答游戏:BV1Xt411G79g
b站限定PUBG
葛叶BV1Bt411P7af
叶BV1Ct411P7bc
名场面【天气卡组】:BV1Xb411Y7ja
原本在思考NIJISANJI大罪结果变成起绰号大会的葛叶:BV1F4411Q79N
叶的料理模拟器:BV1v4411P7KS
葛叶的料理模拟器:BV1b4411V7SU
叶来了哦!【手书】:BV1ct411P7a5
ChroNoiR和meika的联动:av46956410
叶的深夜杂谈【内有开车注意】BV164411N7y7
葛叶来了哦!【手书】:BV184411y7gu
惩罚游戏【手书】:av61365349
葛叶单人【MMD】空中分解 :av41909271
手书微笑制造者【手书】: av53696900
ChroNoiR女体化幸运星【手书】:AV50025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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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4清晨裸跑运动会里绝叫的葛叶,爆笑的叶和憋不住笑的黛灰【生肉注意⚠️】:BV1n4411k7d8
雪山狼人双狼‼️葛叶视角:BV1H4411m7de
叶视角:BV1W4411m7x5
chronoir分手厨房【叶视角】:BV1bJ411P7Wh
【葛叶视角】:BV1jJ411P7tU
关于前辈,后辈,同期和搭档【叶】:BV1qJ411c7Lz
(视频一共六分钟说葛叶就说了三分钟呢www)
葛叶的疑心暗鬼: BV1cE411R7oX
【死小孩太会了!!!母爱变质ing】
玩恐怖游戏的叶:av68688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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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叶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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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疑心暗鬼的幕后故事www:BV1GE41197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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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买自己的同人本的叶叶【叶:被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想买】:BV1oE411R7y6
(开车的叶叶我可以!!!)
互相挠痒痒的叶和葛叶:BV1oE411d7pt
【葛叶】有趣的女人:BV11E411d71e
【手书】彩暗之带队激情演唱:av73733732
(考完试啦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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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师a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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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叶我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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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啄米的死小孩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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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oNoiR】吃醋叶:唉?那个葛叶跟别人用情侣名?!:BV15Y4y137Ge
【ChroNoiR】如何安抚惊慌失措的狗狗.mp4:BV1VB4y1h7Xz
【ChroNoiR】扯脚踝:BV1Qt4y1G7Em
【ChroNoiR】原创曲 Star Black Gazer:
BV1ya411571p
【TSN/蜘蛛侠/多CP】超级家庭生活日记【superfamily梗】
仍然是忐忑不安的发文心情,这里以后都会是一些家庭故事
第一件大事!
Attention!
文里涉及的cp有:
【盾铁】【盖尼】【ME/DE/LE】【虫蝙】【超蝙】等..
这篇的虫蝙是荷兰蛛和《哥谭》里的小布鲁斯,这篇设定是小布鲁斯是超蝙的儿子..也是另一个superfamily啦
(标签真是太难选了,于是添了TSN,大概也会努力写ME,以后哪一章出现哪对CP再填上吧)
因为一直很喜欢钢铁侠和他的三个虫儿子,但是他们都叫彼得写起来又很麻烦,本人又懒又不喜欢用演员本名,而且那样也有点像RPS…
所以就想借他们不同的电影身份写这样一个故事——
【只用来测试兼容性】
【温馨提示:此篇脑洞太大现在跑还来...
仍然是忐忑不安的发文心情,这里以后都会是一些家庭故事
第一件大事!
Attention!
文里涉及的cp有:
【盾铁】【盖尼】【ME/DE/LE】【虫蝙】【超蝙】等..
这篇的虫蝙是荷兰蛛和《哥谭》里的小布鲁斯,这篇设定是小布鲁斯是超蝙的儿子..也是另一个superfamily啦
(标签真是太难选了,于是添了TSN,大概也会努力写ME,以后哪一章出现哪对CP再填上吧)
因为一直很喜欢钢铁侠和他的三个虫儿子,但是他们都叫彼得写起来又很麻烦,本人又懒又不喜欢用演员本名,而且那样也有点像RPS…
所以就想借他们不同的电影身份写这样一个故事——
【只用来测试兼容性】
【温馨提示:此篇脑洞太大现在跑还来得及!】
现在来看看这些需要介绍的主人公们。
Nick Carraway:长子,这个家庭的大哥,腼腆善良,耿直倔强。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已婚,两年前就搬出了复仇者大厦,自己的小家庭幸福和睦,他的丈夫是某知名地产商杰伊.盖茨比,两个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神奇的默契,天生一对。【PS:人物来自《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小李子和托比的角色】
Eduardo Saverin:意外得到最多娇惯的次子,大概是因为那双和他老爸一样充满着太多情绪的焦糖色眼眸,虽说是衣食无忧的少爷,却出人意料地有着好教养,一年前本该作为华尔街新贵在金融界声名鹊起的时候,却突然宣布自己将要结婚的消息。
然而如今他手上已经没有了那枚他最为珍视宝贝的婚戒——是的,一年刚满,因为一场天价官司,他又和他的geek老公离婚了。
恢复单身,却还没准备告诉家庭,甚至没打算回家。
现在有个魔术师大概…在追求他。
Peter Parker:幺儿,小狼狗一样元气满满的好少年,还是纽约的好邻居蜘蛛侠,现在只有他还居住在复仇者大厦,算是所有复仇者的掌上明“蛛”。
虽然还未成年,但他可不是单身——他和他的小男友正处在甜蜜的异地热恋中,哥谭也不算很远不是么?他喜欢的男孩总是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他二哥。
顺便提一句,彼得.帕克——严重兄控的代名词,而且专控二哥。
因为这个家庭的父亲们都是原装设定,就不多说了,其实也想说一说扎克伯格先生在这篇里的家庭背景[他可是有兄弟的人哦],不过还是留到文中吧,现在——
【家庭故事就要开始啦】
01.从离婚开始
“什么?”
彼得.帕克捧着一厚摞经济学方面的书跟在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二哥身后,那人拖着一个不小的旅行箱,在走进酒店的时候被侍应接走。也有人想帮彼得,但那男孩局促地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紧跟在步伐很大的爱德华多身后,边走边用至少是平时说话三倍大的声音问他——
“你说你离婚了!”
前台办理业务的顾客们,至少他们都对这句话偏了偏头,用事不关己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爱德华多,似乎正在心里评判着他到底是不是那种因为很难以启齿的原因和妻子离婚的男人,但那位所谓的离婚男士教养看上去实在太好,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发型也是一位绅士该有的样子,以及他的相貌——一切都该死的完美,而且他脸上因“离婚”这个词而出现的那种忧郁的神色,都在证明着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是被离婚的那位。
要不就是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总之,离婚肯定不是他的错。
“彼得,我们签了协定就是为了让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就是不能在公共场合大声说的原因,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闭嘴。”爱德华多低沉的语气应该算得上是严厉了。
“而且今天是Papa的生日,如果你在生日会上说漏嘴..”爱德华多在电梯门口停下来,用一双没什么威胁性的鹿眼瞪着他的小弟“你在我这里死定了。”
“什..什么?”彼得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果不是我今天在街上巡逻看到你,你压根就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就只是…”爱德华多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不是现在,还有18个小时就是Papa的生日宴会,我该在这一天跑到他面前说离婚这件事么?况且这只是我和..”他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露出一点尴尬,但还是认输一般接着说:“这是我和Mark之间的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比离婚更好的选择。”
“你们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电梯的门打开了,彼得跟着爱德华多先后走进电梯,他还是习惯性地在他二哥身后喋喋不休:“我告诉过你!我觉得…我只是觉得他没那么在乎你,相比较那些代码。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会在乎别人情绪的人,他…”
面对小弟的抱怨,爱德华多只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打断了那人后面的话:
“你只是不了解他,彼得。”
所以他还能说什么——彼得撇了撇嘴巴,终于肯在后面安静如鸡。
他们出了电梯之后一起进了套间,那里面干净整洁并且十分豪华,爱德华多放松般地呼了一口气,用手指勾了勾自己领口的那根领带。他似乎注意到身后的彼得在他那句“不了解”之后再也没说过话,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我其实给你带了礼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听到他身后的男孩嘟囔了一句,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什么礼物?”然后又习惯性地开始念叨个不停:“..真不敢相信我居然错过了蜘蛛侠的珍藏版卡片!我!蜘蛛侠本人!错过了自己的珍藏版卡片!这真是…大概也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所以你会送给我那个吗?我没有告诉Dad,虽然他一定有办法弄到,但是那样就显得我太自恋了,他会用这个一直嘲笑我的…”
爱德华多因为这位小弟每段话的词汇量而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猜整段话应该都是那套卡片的内容,于是自动屏蔽了下面的部分,有些头痛地打断了彼得:“我记住了,我下回一定会送给你那套卡片,但先看看这次的好么?”
“你马上就会忘了。”彼得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语气里带了点不受重视地抱怨“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提了好几次想去你的新家看看,可你转头就忘了,不过现在也好,你又能回家了。你的房间还和以前一样,但我借了你的一个柜子放蜘蛛侠手办,我不能叫Dad看见这些,他会笑我的。”
“他不也买了所有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周边,家里到处都是。”爱德华多捏了捏眉心,露出些疲惫来,他语气有些懒散“我敢说你放在我柜子里的肯定不是蜘蛛侠手办。”
“好吧…”彼得撇撇嘴,坦白道:“是蝙蝠侠的手办,蝙蝠侠的…不要告诉Dad!”
“我不会…实话说,我没打算回家住。”爱德华多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说出口。
“什么?你说什么?”彼得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回家?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真的要一直瞒着他们!”
彼得这时候完全忘记了礼物的事,在他面前不安地走来走去。
“不行不行…那你住在哪儿?对了,你为什么离婚,你是…爱上别的男人了么?不可能!你要住在哪儿?你不会也不告诉我们吧?”他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嗯…”爱德华多真的犹豫了,但最后还是说:“我要去新加坡。”
“什么?!”彼得石化了,半天才缓过来,动作僵硬地掏出手机,结结巴巴地说:“…我要告诉他们。”
“Pete…”爱德华多拉着那个不安的小孩坐下,缓和了语气说:“我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住也没问题,你也可以去看我,这些事不值得他们操心,我们不是在交换秘密么?”
“这不一样…”他的男孩看上去苦恼得要命,转过头问他:“所以你为什么离婚?是不是他爱上别人了?他不爱你了?他不珍惜你了?他打你了?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混蛋!”
“没有,这些都没有”爱德华多有些无奈“离婚不会因为那样简单的理由,反正…很复杂。”
“你在敷衍我…”彼得情绪落寞。
“如果我敷衍你,怎么会告诉你这么多…”爱德华多看着低落的男孩,有点无计可施,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旅行箱,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物“你看。”
他的男孩仍然兴致不高,但还是听话地把那个小礼物接过来,一点点地拆开——
里面是一个小雕塑。
金色头发的男人很阳光地大笑着,双臂展开拥抱着所有人,紧挨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小胡子的男人,他正在试图把满手的奶油抹在金发男人的脸上,而且还露出了恶作剧即将得逞的笑容。还有三个男孩,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听话地站在金发男人的身边,腼腆地笑着;小一点的那个看上去十几岁,站在最前面,咧着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旁边是个更小的小男孩,个头刚刚到他腰部,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拉着他的二哥要往一边走。
“我们是一家人。” 爱德华多看着这个小雕塑,眉眼染上一点笑意“不论我在哪儿,都改变不了这件事。”
“是十年前,Papa的生日”彼得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过来 “我那时想让你看我新搭好的警察局。”
“是的,你应该做警察。”爱德华多耸耸肩,又补了一句“虽然是义务警察。”
彼得被逗笑了,两兄弟都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他又看了一会儿,扭头说:“我好喜欢,这是送给我的吗?”
“想都别想”爱德华多无情地把小雕塑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回小盒子里“这是送给Papa的,只是安慰一下你而已。”
彼得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而且你还得帮我重新包起来。”
“…我就知道。”
——
【TBC】
#CP又多又杂...不容易接受的地方请大家轻喷
#非考据党,时间线混乱,本文平行世界
#养老文
#随缘同步
【ME】 Rewrite the Stars(完)
前前一次的周年志文,解禁很久很久了,一直没放出来。
summary:Mark在FB做了一个交换房子度假的项目,作为CEO,他率先体验。交换来的房子在巴西的海滩边。
在假期开始的那个晚上,有不速之客造访原屋主。Mark打开门,竟然是阔别数年的Eduardo。
奇怪的是,Eduardo似乎不认识他了。
一个破镜不重圆,但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故事。
【一】
亲爱的Mark:
非常高兴你对我的房子感兴趣。除了房子之外,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可以交换别的一切,比如汽车什么的,这样会为我们接下来的假期提供更多的便利!
不得不说,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期待接下来的两周,热情的巴西欢迎你!
Ps...
前前一次的周年志文,解禁很久很久了,一直没放出来。
summary:Mark在FB做了一个交换房子度假的项目,作为CEO,他率先体验。交换来的房子在巴西的海滩边。
在假期开始的那个晚上,有不速之客造访原屋主。Mark打开门,竟然是阔别数年的Eduardo。
奇怪的是,Eduardo似乎不认识他了。
一个破镜不重圆,但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故事。
【一】
亲爱的Mark:
非常高兴你对我的房子感兴趣。除了房子之外,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可以交换别的一切,比如汽车什么的,这样会为我们接下来的假期提供更多的便利!
不得不说,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期待接下来的两周,热情的巴西欢迎你!
Ps,房子钥匙放在花圃左边第三个花盆下。
Diego Silva
Diego:
我不介意分享房子的一切,包括我的车。钥匙在信箱中,密码是“0589542”,请自便,同样祝你假期愉快。
Mark Bernal
敲下邮件的最后一个字,Mark点击了发送键。
邮件发送成功。
这是Facebook去年推出的一个叫Vacation Rental的新项目,有意愿的陌生人可以交换彼此的房子,在对方的城市过一个“逃离生活”,充满陌生的新鲜感和自由的假期。
Mark为了测试系统,在上面用一个叫“Mark Bernal”的账号(是的,假名,作为Facebook的CEO,使用一个假名通过实名验证并非一件难事)登记了一栋房子。这栋房子是当时Facebook市值还没有五千万美金时Mark买下来的,位于旧金山,只作偶尔落脚之用。它看上去就像美国最普通的那种中产独栋,毫不起眼,最大的好处只有地段优越这一点。
然而前几天,一个叫Diego Silva的巴西年轻人看上了这么一栋普通房子,并给Mark的Vacation Rental发送了交换申请。
跟Mark的房子不同,Diego的房子在Vacation Rental上有近千的热度,毕竟它在巴西圣保罗州桑托斯市的海边,两层高,卧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如Diego本人所说的那样,入住这房子是名副其实的“与海洋共眠,与日出同醒”。
这样一栋房子的主人为什么会看上Mark的房子?——鬼知道,但Mark还是答应了这份交换申请,或许在经历了无比糟糕的一周后,对方在Facebook主页上发布的那些阳光灿烂的海滩、充满南美风情的城市照片对Mark而言,比任何时候都具有吸引力。
【二】
这是一次计划外的度假——把Chris彻底惹毛的那种“计划外”。
在达成交换协议的第二天,Mark就乘搭早上的航班离开美国踏上巴西的沃土。
桑托斯没有机场,但好在距离圣保罗只有七十多公里,Mark离开机场后雇了一辆车前往,花了将近三小时,才在接近海岸线的地方找到了那栋别墅。
不得不说,Diego的房子即使以Mark自己的标准评定,也足够称得上豪宅,更别提屋子外大片无敌海景,跟几公里外人满为患的公共海滩完全不一样。
当然,加州也有不少优质海滩,但要知道,盛产维密天使的巴西,这里姑娘们的大长腿、蜜色肌肤还有深邃甜蜜的眼眸,绝对是一道在美国见不到的绝妙风景线。
Diego在私信里跟Mark打趣,说他并不介意Mark在他房子里制造一点属于这个假期的甜蜜回忆,毕竟来了巴西而没有艳遇,那对巴西人是极不礼貌的。
Mark倒没有想性爱,他只是想在深夜好好看会儿书,然后美美地睡一觉,次日在海浪声中自然醒来而已。
鬼知道他多久没有这样做过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悠闲在Mark的生活中比性爱更奢侈。
六月是个多雨的时节,桑托斯的天气在晴空万里和倾盆暴雨中来回交替。
Mark来到巴西后第三天的傍晚就遭遇了一场暴雨。这场雨来得很突然也很猛,午后没多久,天转瞬就变了脸,没多久,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门上砰砰作响。
到了傍晚,雨水依旧没完没了地下着,Mark打开电视,一边听着葡语新闻,一边开始准备他的晚餐,而门铃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Diego跟他说过,在度假期间,他所有访客都是计划外的,Mark都可以无视。不过在这样的雨夜,Mark认为还是应该告诉来人,主人暂时离开了桑托斯。
Mark刚把门开一条缝,哗啦啦的雨声就夹着门外人轻软的抱怨进入他的耳朵。
他的抱怨是葡语,Mark一句都听不懂,但仅是暴雨里模糊不清的音节,就足以让Mark的心脏漏跳一拍。
Mark太熟悉这声音了,但怎么可能是他?
那人的抱怨戛然而止。天空打了一道闪电,暗沉的海岸因为闪电而有那么一瞬间照亮了这位意料之外的客人身后密集的雨线。而Mark身上,还系着Diego厨房里可笑的围裙——那上面有个满身都是肌肉的巴西壮汉手托烧鸡。
“……Wardo?”
“你不是Diego?”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随后陷入了只有雨声的沉默中。
Eduardo最先反应过来,他冲着Mark伸手:“Eduardo Saverin,Diego的朋友,看来他对你提起过我,很高兴认识你。”
Mark因为他的话而眯着眼睛困惑地审视着他。
Eduardo仍像Mark记忆中的那样善于察言观色,他很快收回手,抱歉地笑起来:“我想你不会希望握一双湿漉漉的手,介意我进去吗?雨真的太大了……”
“当然不。”Mark回过神来,侧身让出。
得到允许,眼前熟悉的不速之客迅速溜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暴雨,水珠不停地从他的风衣、发梢和指尖滴下,很快把地板弄湿了。
“所以,Diego呢?”他一边脱下风衣扔在地上,一边问,“我是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已经七点了。”
“他在旧金山。大约两周后才回来。”Mark下意识回答。
“旧金山?不,别开玩笑了,那不可能,他才不会去美国,他连圣保罗州都懒得离开。”Eduardo笑着说,“我认识他二十年了,我小时候从圣保罗移民迈阿密的头一年,几乎没交上什么朋友,孤独得要命,就差没求他来美国玩了,这家伙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但你猜怎么着,我还是跟这冷漠的家伙做了整整二十年的好朋友!”
“哦!”Mark从喉咙挤出一个字,事实上他没意识到自己对Eduardo的话做出了回应,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Eduardo的背影上。
他怀疑这是一场梦,毕竟在和解之后,Mark已经五年没见过Eduardo了。而在他使用一个虚假账号跟一个陌生人交换房子后,Eduardo却在一个雨夜不期而至,像多年前一样,浑身湿透地敲开他的门。
可为什么他却表现得好像压根不认识Mark一样?
如果这不是梦,则绝对是一场恶作剧,Mark想,或者什么阴谋。
“所以他真的去了美国?为什么?”Mark的沉默让Eduardo意识到他的回答并非玩笑。
“Vacation Rental,”Mark耐着性子解释,“Diego把这栋房子挂在了上面,所以我和他交换了房子度假。”
“该死的,他肯定是婚前恐惧症犯了。那家伙要结婚了,”Eduardo用一种亲昵的语气抱怨,“可是他却忽然开始担心很多东西,比如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劈腿,会不会每天都跟Lena吵架,或者他们未来的孩子——相信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存在,哪怕一个胚胎——会不会得遗传病之类的,所以我管这叫婚前……”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Mark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还是你的又一次报复?”
“恶作剧?又一次的报复?什么意思?”Eduardo面露不解,认真打量了Mark片刻,确认对方的愤怒是真实的,“你认识我?”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Mark的回答,但这并不妨碍Eduardo很快就猜出了真相:“你认识我。哦,天啊……你真的认识我,我早该想到的,谁会让一个陌生人进门,这可尴尬了……”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Eduardo。”Mark不耐烦地道,“这是你跟Diego Silva的合作骗局?”
“骗局?不,先生,你误会了。”Eduardo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事实上两年前,我遭遇了一次意外。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碰伤了脑袋。”
他揉了揉自己半干的棕色卷发,露出额头一道疤痕:“麻烦的是,因为撞击,我丢掉了五六年的记忆,是的,就是失忆。这听上去很像玩笑或是什么低成本的电影,不过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你跟我并不算是非常亲密的朋友或是合作伙伴;而我不认识你是谁,那么我们的交集只存在于我丢失记忆的五六年里……所以,给我点提示?”
这个荒谬的答案令Mark紧紧抿着嘴,Eduardo这才发现这个卷发的男人有一双像海洋一样蓝的眼睛。他高挺的颧骨和鼻梁让他此刻看上去犹如削尖了的铅笔那般尖锐脆弱。
Eduardo读不懂他复杂的眼光。
在Eduardo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Mark还是开了口,而语气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Mark,我是Mark Zuckerberg。”
“Jesus……”Eduardo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认出你来,我意思是说,我在试图找回我失去的那五六年记忆时了解过和你的事情,但你跟照片看上去不太一样。”
他比了比Mark那条可笑的肌肉猛男围裙:“我没想到你真人是这样的……”
“……这是你朋友的。”Mark解释。
“Yep,他的最爱。”Eduardo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我最好还是离开这里,鉴于我们之间曾经的不愉快……”
他棕色的眼眸一如Mark记忆里,鹿一样透亮可爱。
雨水一滴滴从他的发梢滴落,像落在Mark灼烧的心口上,Mark实在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能让自己淋雨淋成这样。
“你要去哪里?”Mark看了看外面的暴雨。
“酒店?”Eduardo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一公里外的圣易特斯,那里的房间不错,我得赶紧过去洗个热水澡。”
“你可以留在这里。”Mark踌躇片刻,“现在下着雨……雨很大。”
Eduardo笑了:“圣保罗雨季的暴雨可是要下一整晚的,你还不太了解巴西。”
Mark回答他:“我不介意。”
“不介意巴西的雨季,还是不介意收留我直到雨停?”Eduardo大方地坦白,“要知道如果你承认确实被打扰了,我不会感到受伤,你不需要顾虑这些。”
“我没有被你打扰,也没有顾虑什么。”Mark看了看外面的暴风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反倒恢复了平静,“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没有糟糕到让你在雨夜冒雨离开的程度。”
【三】
Mark的挽留让Eduardo最终留了下来。
他迅速找到了更换的衣服,直奔浴室,熟悉得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Mark回到开放式的厨房,他想了想,又拆了一包意面,把原本一人份的晚餐变成了两人份。
他的心烦意乱的程度一点都不比外面此刻的夜雨小。
Chris非常反对Mark的这次度假,始终坚持着标准严苛的实名制的Facebook CEO有一个非实名制的小号,而Vacation Rental的安全性建立在Facebook的实名制下,可Facebook的CEO本人却身体力行地证明了用户在上面进行房子交换的对象,很可能是个虚假身份——好极了,无论哪一样,都会变成Facebook的严重负面消息。
现在事实证明,Chris永远是对的。
Eduardo在浴室里将头发吹至半干才离开,他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了两份晚餐,Mark正脱下那条可笑至极的肌肉猛男围裙。
Eduardo以一个充满水汽的温暖笑容大方地回馈了Mark所提供的晚餐——尽管那只是意面上浇了最普通的番茄肉酱,但那扑鼻的香味是雨夜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
他取出一瓶白兰地:“喝一杯吗?”
“随意。”Mark在餐桌前坐下。
Eduardo把倒了酒的玻璃杯推到Mark面前后也坐了下来:“你看上去已经有点儿后悔把我留下来了。”
Mark看了他一眼。
“我能从你脸上读出来。”Eduardo笑了笑,“那不是欢迎的表情。”
“那真是抱歉了。”Mark没什么诚意。
“别误会,我不介意。”Eduardo非常开诚布公,“我理解你在担心什么,我刚刚看了Diego在Vacation Rental的交换记录,跟他交换的是Mark Bernal——Facebook一个没什么人缘的工程师,我猜那是你的另一个账号?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Diego——跟你换房子的那家伙。你知道,我的资产里Facebook的股份占比相当重,任何关于Facebook的不利传闻对我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不,我是你这艘船的乘客,所以你没必要担心。”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就读懂了Mark的想法,但是他谈论与Mark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来自于爱的关切和来自于恨的冷漠。
“你谈论这件事的语气让我不太习惯,”Mark以一种并不关心的语气问,“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他顿了一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哦,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意外。”Eduardo一边吃着意面,一边回答,“玩命工作,然后有一天,或许是低血糖,或许是几个通宵后太困,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任何工作狂都有过的经历,我猜你也有过。”
Mark还真有过,所以他点了点头。
Eduardo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是我特别倒霉,碰到了脑袋,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不过我了解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新闻还有和解协议,我都仔细看过了,我还跟Gretchen谈过,所以我能理解你不希望见到我的想法。我想,如果我没有失忆,或许我也不会太愿意见到你,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吧。”
“包括圣诞节也没有发过电子贺卡。Dustin倒是每年都发到我邮箱。”Eduardo或许只是想说点什么轻松的,但Mark看得出他确实十分喜欢Dustin那笨蛋的贺卡。
“新闻不是全部,Gretchen也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Mark随口说了一句。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Eduardo问。
Mark径自吃着盘子里的肉酱意面,他做得不太好,肉酱很淡,连带着意面也有点索然无味。
“那倒也没有了,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不外乎是合伙人散伙,朋友反目这样的事情,硅谷里很多,都是千篇一律的故事,忘了就忘了吧。”
“无论是不是千篇一律的故事,总归是我自己的经历。”Eduardo说,“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像接到了哈佛的offer,还无比期待地要开始一段新生活,结果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但毕业了,有了投资公司,还变成了亿万富翁。我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对那些东西真正属于我有了真实感觉,可笑的是,我还得重新学习去驾驭它们,而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为什么让我沮丧,因为确切来讲,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人生赢家,我什么损失都没有……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我矫情了。”
“你是觉得你的人生被偷走了。”Mark说,“这就像有人借用了你的身体活了好几年,然后某一天,他悄无声息地不告而别。”
“我喜欢你的比喻。”Eduardo因为他绝妙的比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什么都没给我留下,除了数额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钱。”
“但有一点你还是该觉得庆幸。”Mark说,“你不是在大四时失忆,不然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不但进了哈佛还白念了四年留下一大堆完全看不懂的、只写了个开头的论文和作业,还有一场让你焦头烂额的官司。”
“那我宁愿再从楼梯上滚下去一次。”Eduardo笑得不可自抑,“‘感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还有更糟糕的可能。”
“You're welcome.”等他笑完了,Mark才耸耸肩。
Eduardo这才发现Mark眼里有笑意——尽管他看上去仍旧绷着脸面无表情。
那些说他像个纯粹理性机器,嘲讽他冷酷无情的记者和编辑们,是怎么会忽视他那双眼所传达的东西?
“看什么?”Mark注意到他的视线。
“Gretchen说,我和你曾经是好朋友。”Eduardo撑着下颚,“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
“毕竟你是人类里为数不多认为我幽默的‘异类’。”
Mark这句刻薄的话再次让Eduardo笑了出来,但他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询问:“你明天启程回美国找Diego?”
“找他?哦,不,我只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Eduardo纠结了一下就对Mark坦白了,“Diego不是婚前焦虑吗?我原本打算来巴西邀请他进行他人生里最后一次的单身旅行,没想到他先一步跑了。看来我白跑一趟,接下来的旅行只能自己一个人了。”
“婚前焦虑症?”Mark冷哼一声,他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依我看,那只是没有做好结婚准备的人的借口。就像考试一样,如果有充足的准备,压根就不会有什么考试焦虑症。同样地,如果想清楚了,很确定了,自然也不会有婚前焦虑。”
“你说得有道理,或许。但不是每个人在婚姻前都能想得那么清楚。”Eduardo辩白道,“毕竟爱情的冲动是谁都无法抗拒的。”
“而你为此还特意请了假。”Mark语气有点酸和刻薄。
“不,事实上……”Eduardo犹豫了一下,“需要散心的是我,我失恋了。”
“失恋?”Mark愕然地抬头。
“我的未婚妻……哦,现在不是了,”Eduardo耸了耸肩,他的故作轻松没有躲过Mark的眼睛,“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酒吧,次日,她说我喝醉后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个没完,还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所以她悔婚了。”
“天啊……我连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Eduardo提起这事显得格外崩溃,“我虽然没有那么直,但也不至于弯到盯着一个男人没完没了地看的程度吧?”
Mark沉默着听他说。
“她是我事故时的主治医生,”他很快冷静下来,“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医学博士,理智、聪明绝顶、话不太多,但见解很独到。我承认她的哈佛经历确实是我最开始喜欢跟她聊天的理由,但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我就像海的女儿里那个王子,只是因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所以才向她求婚,在我的人生里,她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戏份。”
“或许你盯着一个男人看个没完并不是她真的离开你的理由,”Mark想了想,“真正的原因可能只是她想清楚了,跟你的婚姻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罢了。”
“她接受我的求婚戒指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清楚一点呢?”Eduardo沮丧得很,“她答应我的求婚还不到一个月呢。”
“毕竟你是个英俊的亿万富翁,”Mark道,“这点就比你几克拉的求婚钻戒更吸引人。她这么快就想清楚,才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哦,金钱又变成了原罪?我长得这么英俊可真是抱歉了。”Eduardo忍不住挖苦道,他记得Mark的Facebook上一直标记单身,“所以钻石级单身汉Zuckerberg先生,金钱也是你还保持单身的理由吗?”
“不……事实上,”Mark沉默了一会儿,“我也失恋了。”
“?”Eduardo完全没料到他会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真的。”Mark消灭了自己做出来的意面,他站起来把盘子放进盥洗台,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样,“我爱着的人没多久前向别人求婚了。”
“哦,这……”Eduardo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抱歉,我不知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Mark说,“其实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我明白,很多爱情并不是分手就能真正结束的。”Eduardo满怀同情地看着他的新朋友——或者旧友,“你需要一个信号作为新开始的标志,旅行和度假是一个好选择。”
“我不确定,”Mark把冲洗好的盘子放进碗架上,“这会不会是个新开始。”
【四】
Mark也失恋了这件事完全激发了Eduardo的同情心,他几乎立刻就认为自己应该肩负安慰失恋朋友的责任。比较可笑的是,在Mark看来,他的遭遇甚至更可怜一些,毕竟他才是那个几克拉钻石戒指送出去还被悔婚的可怜家伙。
基于这让Mark嗤之以鼻的善良以及毫无用处的体贴,Eduardo原本对Mark的防备和生疏全被同病相怜的亲近所取代。他兴致勃勃地要求加入Mark的电影之夜,Diego那瓶白兰地因不幸成为他接近Mark的筹码而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以至于Mark在电影结束后都有点醉醺醺的了。
他看到Eduardo在对他笑,他想,这真奇怪,为什么呢?于是Mark告诉他:“电影并不有趣。”
“谁说的?你刚刚还笑了,我可都看到了。”Eduardo靠近他,亲昵地碰着Mark的肩膀。Mark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躲了开来,像他的肩膀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那样。
Mark立刻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或许会传达令人不快的信息,但那并非他的本意,相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Eduardo裸露的皮肤上——他的手指撑着额头,他的腿伸展着,而光着的脚轻轻随音乐有节奏地点着地毯打拍子。
他非得要这么多的肢体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吗?Mark恼怒地腹诽,难道他不知道这样非常让人分心吗?
“你醉啦,Mark。”幸好Eduardo并没有在意,他包容地提醒着Mark。
这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吗?Mark愈发生气了。
“好啦,快去睡觉吧。”Eduardo说,他看着Mark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晚安,Mark。”
Mark回过头,他还在笑,他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快乐的吗?
——好极了,这真是个令人快乐的做法。
Mark冷笑着说。
——记得吗,Mark,是你先把我踢走的。
Eduardo的声音比波士顿的冬天还要冷。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你在报复我,Wardo。
他尖锐的质问让原本已经离开会议室的Gretchen和SY都忍不住回头,以确保他们的当事人不会在刚签好那份和解协议后就大打出手。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但是,你把我踢出Facebook就不是报复了吗?你我都心照不宣,我冻结账户其实并不会对Facebook造成什么影响,毕竟服务器的租赁费我已经付了半年的钱了。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前,Mark,你告诉我,0.03%难道不是惩罚或者报复吗?股份被稀释的事情,为什么你认为直接跟我商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呢?
Eduardo所说的,Mark一句都反驳不了,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是你早就宣判我已经被落在后面了,在这件事上,我只是因为不想再被落下而先你一步罢了,你现在却反过来指责是我把你落下了?如果你认为这不公平,你也可以做一样的事情。
——我会的,绝对。
Mark恶狠狠地回答。
——请随意。
Eduardo站起来,他把和解协议收到他的公文包里,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The perfect ending to this piece-of-shit story.
Mark睁开眼睛,天亮了。
脑袋因为宿醉而倍受疼痛的折磨,同时心口处被梦魇压得沉甸甸的,Mark从床上坐起来,他呆愣了片刻,吐出一口浊气,才完全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Mark离开卧室时,下意识看向Eduardo的房间,房门敞开,显然他比Mark醒得更早。
他下了楼,然后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几乎每个房间都看一遍。
房子很安静,洗手间和浴室都没有人,厨房和饭厅同样空荡荡的。
哦,Eduardo走了。
Mark拉开饭厅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来。
Eduardo走了,他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雨已经停了。
“Good morning,stranger.”Eduardo令人愉悦的声音随着被拉开的落地玻璃门传来。
Mark回过神,早晨的海风卷进屋子里,吹活了刚刚静止的一切,就连纹丝不动的时间也重新跳动起来。
桑托斯在暴雨冲洗过后,显得更加透亮清新,连吹进来的海风都带着干净的水汽,白花花的浪一层接着一层拍上沙滩。
Eduardo扔过来一个小瓶子,Mark下意识接住了。
“尝尝这个,Mate Tea做的饮料,”他笑着说,“没有Mate Tea那么苦,但格外提神。我猜你会宿醉,它对缓解宿醉的不适很有效——至少比红牛好。”
Mark拧开瓶子尝了一口。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从小就吃那些充满人造糖分的东西,生活习惯跟天然健康背道而驰。Mate Tea做的饮品对Mark来说有点苦,味蕾因为草本植物的味道而微微发麻,并且这种味道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
“很苦吗?”Eduardo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过不算太难喝。”Mark点点头,咽下去。
Eduardo等了片刻又问:“现在呢,什么感觉?”
“余味……甘甜?”Mark咂了咂舌,不太确定地道,但不失为一种奇妙的令人愉悦的味道,于是他又喝了一口。
“我晨跑去了,”Eduardo解释,“结束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在卖这个,我猜你不像是去旅游会融入当地生活的样子,应该没尝过这个,所以多买了一瓶。”
“确实,这很不‘美国’。”Mark捏着喝了一半的瓶子说,“我以为你走了。”
“走了?”Eduardo有点惊讶地挑起他的浓眉,“哦,不,虽然我今天确实要离开,但不告而别也太没有礼貌了。我只是有晨跑的习惯,起来的时候看你还没有睡醒。”
“你的下一站是哪里?”Mark问。
“我不知道,我原本是打算跟那家伙一起计划的,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准备等会查查机票,看哪里有兴趣,航班时间也合适,就买哪里好了。”Eduardo满不在乎地说。
“如果你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Mark说,他极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
“反正都是假期,不是吗?”他耸耸肩装作不在意,“其实我也有晨跑的习惯。”
“你说得对,两个人晨跑比一个人晨跑有意思多了。”Eduardo尽管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笑起来,愉悦地接受了Mark的邀约,或许昨晚他们的谈话和看电影时异常合拍的讨论对他今天的决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对巴西还有点额外的兴趣,而不仅仅满足于在这房子里宅上小半个月的话,我还可以当你的导游。”他说。
【五】
早餐过后,Eduardo抱着冲浪板兴冲冲地问Mark要不要去海滩走走,雨后桑托斯的海滩很棒。
这是个好主意,Mark把正在看的书夹在腋下,站了起来。
Eduardo打趣他:“沙滩上那么多漂亮姑娘,你却打算带一本书去?”
Mark坦然反问:“有何不可?”
他穿着宽大的运动短裤,踩着阿迪达斯的拖鞋,上身套着一件什么图案都没有的灰色T恤,看上去一点都不巴西。反观Eduardo,尽管穿着最普通的白色棉麻衬衫,但裤子上印满了浮夸的棕榈叶。
Mark这么直白,Eduardo反倒不好说什么了:“真不打算下水?”
“我连泳裤都没有带。”Mark如实回答。
“天啊,你到底来巴西做什么!”Eduardo作为一个巴西裔感觉被冒犯了,“阳光、海滩、桑巴、狂欢节、巴西姑娘,这些都不能让你的眼睛从书本上离开吗?”
“至少从电脑上离开了。”Mark耸肩。
雨停了已经有五六个小时了,但阳光仍然还没有把沙滩烘干。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桑托斯沙滩上的沙子非常细腻,即使赤脚也不会被碎贝壳或冲上岸的小珊瑚划伤,而雨后半湿的沙子更是柔软清凉。
暴风雨后的晴天是冲浪的好时机,尽管桑托斯并不是冲浪的圣地,但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过把瘾还是可以的。
因为是周末,沙滩上的人渐渐多起来,Eduardo到沙滩旁的小店里租了一把遮阳伞,Mark立刻完全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Eduardo倒也并不是真的介意Mark只想在沙滩上做日光浴——还是躲在伞下的,因为很多海上运动项目都只能一个人进行。
但是从Eduardo抱着冲浪板下海后,Mark尽管摊开了他的书,却没能读进去一个单词。
阳光、海滩、桑巴、狂欢节、巴西姑娘或许不能让Mark的眼睛离开书本,但Eduardo可以。书里那些对贫穷的分析,对国家财富的论述,跟Eduardo相比都黯然失色,毫无吸引力。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桑托斯的海闪烁着明亮的蓝,Mark眯着眼睛,视线追随着Eduardo在海里的身影,并不太清晰,他纤长矫健的身体在海浪中时隐时现,湿漉漉的身体折射出水光,像条矫健的鱼。
Eduardo脱掉了那件白色的棉麻衬衫,赤裸着上身下海了,衬衫被毫不在意地扔在Mark旁边。
Mark伸手摸了摸那件衬衫,材质柔软,他把衬衫握在手里,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一缕陌生的、淡淡的清新的香气钻进Mark的鼻息中。
Mark对这些不甚了解,说不出也闻不出什么前调后调的不同,香味有点像草木植物,又有点像什么汁水丰沛的水果——血橙、红柚什么的,很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味道总能让人想起Eduardo的甜蜜温柔。
他换了古龙水,Mark暗想。
Eduardo喜欢用熟悉的古龙水,说这样在社交上会让他更有识别度,别人会潜意识把那种香味和他联系在一起,这会让他们对他产生一种稳定安心的印象——这是哈佛投资协会会长的一点秘而不宣的社交小心机。
Mark对这些向来是嗤之以鼻。
他刚认识Eduardo那会儿,Eduardo用的那款古龙水Mark并不喜欢,那时候他又经常待在H33,在Mark床上睡一宿后,Mark的枕被往往染上他的淡香。Mark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被Eduardo遗留的这种浅浅的香味弄得心烦意乱,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后来终于忍无可忍地向Eduardo表达了抗议。
——哦,抱歉,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睡你的床了,真的非常抱歉。
Eduardo的脸红得像熟了的虾子。
——不,我不是对你使用我的床表示不满,我是对你的香水表示不满。
Mark记得自己这么纠正他。
那个周末,Eduardo生拖硬拽地把Mark从电脑前拉出来,两人来到百货,Eduardo说要挑一款Mark喜欢的古龙水。
Mark还记得那个尴尬的下午。
自己的帽衫和运动裤跟豪华的奢侈品牌专柜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他在柜台旁十分不耐烦,而那个穿着衬衫、把柔软的棕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英俊男孩儿红着脸,小心翼翼地一瓶瓶香水递给他,讨好地请他闻一闻,问他喜不喜欢。
专柜的小姐们全都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可爱的一对儿。对这样的误会,Mark倒是无所谓,Eduardo百口莫辩的样子像极了惊慌的小鹿。
Mark几乎像恶作剧成功般地为他这种惊慌的模样感到愉悦。
后来Eduardo一直在用的那一款古龙水就是那会儿买下来的,哪怕直到他们决裂、诉讼、和解,Eduardo都没有换。
Mark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衬衫,他想象着它被Eduardo穿在身上时碰触肌肤的感觉。
现在他又换了一种香味,是因为他把这些都忘记了?还是因为他早已决定走出来了,抑或这是刚把Eduardo甩了的那个女人所喜欢的味道?
Eduardo在海里折腾了大半小时,才抱着冲浪板尽兴而归。
他全身都湿透了,猛烈的阳光让他赤裸的上半身呈现出健康的浅蜜色,水珠在他身上闪闪发亮。
“睡着了?”Eduardo掀开Mark盖在脸上的书,然后发现Mark睁着眼睛。
他随意把冲浪板放在沙滩上,然后直接坐在上面,赤裸的脚上沾满了沙子。
“《贫穷档案》?”他把书名念了出来,“如果你想了解这个的话,我可以带你到里约的贫民窟转一圈。在里约,富人区跟贫民区只隔着一座山,想看看在耶稣像背后的那些人吗——怎么用两美元过一天的那些人,上帝从没把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Mark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面对他,“不过我不想在私人假期里花几十万雇佣安保。”
“我也是。”Eduardo附和,但他嘟囔道,“不过安保费用我原本就打算买单的。”
Mark闻言翘起嘴角。
“参观贫民窟很快就要变成了里约旅游业的一部分了。”Eduardo坐在他身边的沙地上,“你知道那些贫民窟是黑帮划分的地盘么?他们打算跟旅游团合作,把贫民窟作为里约的景点之一。”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Mark说,“如果旅游收入的一部分能成为改善贫民窟状况的资金的话。”
“我是毫不怀疑如果发生重大公共问题,黑帮会站出来取代一部分政府职能。”Eduardo谈到这个问题显然略有忧虑,Mark知道他每年都会有一部分慈善基金投入到他的故乡。
“你知道吗,”Eduardo很快笑起来,“我小时候曾经被黑帮绑架过,我敢担保我家已经迅速寻求了警方的帮助,但是他们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脱身的吗,我跑到了敌对黑帮的贫民窟里,绑匪们根本不敢进去,我就在那里等到了父亲雇佣的私人安保。”
“相当聪明的做法。”Mark赞扬道,他在Eduardo滔滔不绝地得意说那次童年“冒险”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棕色眼眸。
“等等,我是不是对你说过这件事。”Eduardo反应过来,“你看起来不像第一次听我说。”
“哦?第一次听的人会怎么反应?”Mark问。
“通常人们都会惊叹。”Eduardo抱怨道,“你应该提醒我的,这太尴尬了,第二次听没什么意思。”
“没有。”Mark由衷赞赏,“我觉得你很聪明。”
“我一定对你说过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忍得住呢?我许多朋友都知道!”
“那或许你刚好把我忘记了。”Mark耸耸肩。
“那不可能,我跟你曾经是好朋友,怎么会忘了。”Eduardo还是不相信,但立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总之里约的海比桑托斯更好。去里约一趟吧,正好‘蓝色眼泪’的季节到了。”
Mark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对这个假期完全没有任何规划,全随Eduardo的喜欢。
他们在沙滩聊了片刻,有两个穿着巴西姑娘走到遮阳伞旁搭讪。
她们大方地邀请Mark和Eduardo一起玩沙滩排球。当然,Mark清楚她们的目标是Eduardo,毕竟Mark是那种一看就知道的典型的美国人,太白,而且不够高也不够健硕,这在巴西不太吃香,这点自知之明,Facebook的CEO还是有的。
Eduardo对这个提议非常心动,Mark本没有太大兴趣,但耐不住Eduardo对他说你忍心让我1VS2输得这么难看吗?
以Mark对他的了解,Eduardo这样的绅士,还不至于在跟姑娘的游戏里在意输赢,他不知道是Eduardo想泡她们中的一个而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看上去如此明显才请他一起,还是作为朋友认为不应该冷落Mark,让他单独在遮阳伞下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而进行的善意邀约。
无论如何都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Mark当然也不会拒绝他。Eduardo立刻喜笑颜开地拉着Mark去租借沙滩排球的网子。
沙滩的其中一个美妙之处就是充满了漂亮的肉体,那些大腿、手臂什么的,而沙滩排球则把这种美妙推到极处——因为没有人会赤着脚但穿着T恤在沙滩上打球,这显而易见会热死,而对于Mark这样的人来说,热死的过程只会更快,所以他很爽快地把自己的上衣脱掉扔到一旁。
“看什么?”Mark走了两步看Eduardo一直打量着自己。
“现在黑客身材都这么……”Eduardo比划了一下,“这么棒?”
Mark看着很瘦,但脱了衣服竟然有腹肌,身体非常紧实,看得出是每天都有锻炼的成果,这点是Eduardo完全没想到的。
“黑客的身材应该是怎样的?”Mark瞥了他一眼。
“苍白,瘦削?”
“你这是刻板印象。再说,我已经不是黑客了。”Mark说,“美联储天天盯着我的身体状况,我总得展示一下让他们放心。”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为美国健身。”
“既然你已经不属于黑客,那么你就没有任何立场反驳我的刻板印象是错误的了。”Eduardo笑嘻嘻地说。
“我现在觉得你ex未婚妻说得对了,Wardo,你这样讨论男人的身材看上去很gay。”
“我是巴西裔,”Eduardo理直气壮,“巴西裔欣赏所有好看的肉体,不分男女。”
事实上,不但Mark的身材让Eduardo感到意外,他在运动上也给了Eduardo不少惊喜,不但能跑能跳,反应能力和耐力都是S级的,作为一个拍档而言,Mark可算是非常完美了。
唯一不完美的是,这可不是要争输赢的比赛,网子对面的是两个超级大美女——其中之一可能还是Eduardo想泡的那种美女,但显然Mark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他只要上了赛场,唯一的目标就是赢。
幸好两个巴西姑娘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反倒因为Mark没有感情的扣杀而燃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等这场烈日下的游戏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四人回到遮阳伞下休息,其中一个棕发的姑娘邀请Eduardo一起到便利店买啤酒。
两人还没到便利店,热情的巴西姑娘拽着Eduardo就把他拉到一家潜水用品租借店后的更衣室里,将他推到木板上亲吻。
在她拽Eduardo的泳裤,想要蹲下来给他一个口活前Eduardo托住了她:“亲爱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晚上约一下,去喝一杯怎么样?”
“为什么?现在有什么问题?”女孩儿站起来嗔怪地哼了哼,又去吻他。
“我朋友还在沙滩上等着呢。”Eduardo好脾气地提醒她,“还有你朋友。还是你在创造机会让他们独处?”
“你是在跟我装糊涂吗!”姑娘闻言竖起眉,脾气火爆十足地用力推了Eduardo一下,“还是你是gay?”
“什么?”Eduardo被她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的。
“哼,”女孩儿泄愤般攀着他的肩膀用力咬了一口,“宝贝,我建议你注意一下你朋友看你的眼神,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支到这里找乐子?”
“别开玩笑了。”Eduardo低笑,“那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开玩笑,等会儿你自己看。”姑娘用力在他锁骨的地方吸了一口,那里立刻浮现一个暧昧的红印,“哼,没意思。”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比基尼,甩门出去了。
【六】
Mark正在跟那个金发女孩聊天,但并不算愉快,更谈不上调情,女孩跟不上他的思维,Mark很快就没了兴致进一步交谈。午后的太阳愈发火辣,Mark转而注意到Eduardo跟那个棕发姑娘一起离开的时间有点久。
他看了看四周,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便利店在数百米外的地方,这个时间别说去一趟,来回走五趟都绰绰有余。
因为Mark的爱答不理,两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姑娘索性戴上了耳机听音乐。
终于,Eduardo和那个棕发姑娘抱了五六罐啤酒回来,金发的那个看到他俩仿佛看到救星似的,整张脸迅速亮了起来。
Eduardo笑着把啤酒递给Mark一罐,Mark接过来时看到Eduardo略带红肿的唇和赤裸的胸膛上、锁骨处的吻痕,一下便猜出迟迟不归的两人背地里做了什么。
Mark愣了愣,视线从Eduardo的锁骨处移开,伸手接过啤酒掰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冰过的酒淌过发烫的喉头,把火气和燥热压了下去。
Eduardo回来后,气氛重新热起来了。
他本来就是巴西裔,又绅士,很懂逗女孩的高兴,几句话就让姑娘们笑得前俯后仰。
Mark坐在他身边,话不太多,偶尔附和一下Eduardo。四人把这五六罐啤酒都干掉后,天已经将近傍晚。
分别的时候那个巴西姑娘用口红在纸巾上写了一串号码塞给Eduardo,把他拉过来咬耳朵,眼神暧昧地看向不远处的Mark:“宝贝,今晚如果你想喝一杯的话给我电话……只是你,只是我,两个人。”
Mark正好在收拾东西,心有灵犀般抬起头。Eduardo因为女孩的意有所指而下意识地看向Mark,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他忽然生出一股心虚的感觉,慌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Mark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拾起自己沾满沙子的书,即使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Mark也能猜出她对Eduardo说了什么。
和两个姑娘道别后,Eduardo跟Mark步行回去。
“去喝一杯吗,晚上?”Eduardo试探着提出邀请。
“不。”Mark拒绝了,他看了一眼Eduardo手里的纸巾,“没兴趣。”
被直接拒绝,Eduardo一下哑了声,好一会没说话。
夕阳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圆光,远远地挂在海天线上一指宽的地方,在海里玩了一天的人们拖着五颜六色的橡皮艇和冲浪板,套着泳圈纷纷上岸。
Eduardo把话题岔开,Mark还是回应了他,只是兴致显然没有上午时高,只是偶尔敷衍着回应。
回了家,Eduardo在入门时终于忍不住问Mark:“你是不高兴吗,那两个姑娘……”
“她们?”Mark脸上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不,我只是感觉不太好。”
“感觉不太好?”
“我好像晒伤了。”
Eduardo吃了一惊:“你没有擦防晒吗?”
“没有。”Mark脱掉满是沙的鞋子,“我原本没打算在沙滩上做运动。”
“哦!”Eduardo自责起来,“你应该跟我说,我以为你擦了,否则我不会让你跟我去打球……”
“我既然答应了,那就是我自己想去,跟你没有关系。”Mark回答他,“是我低估了巴西的太阳,明明现在已经是秋季了。”
“就算是秋季,桑托斯下午时最高温也得有30度,而且你指望海边的日光有多友善?”Eduardo懊恼得很,“快脱掉衣服让我看看!”
Mark本想拒绝,但Eduardo异常坚决,于是只好把T恤脱了扔在地上,Eduardo果然看到他身上肩膀和后背的地方全都红了,像被火烘烤过一样。
他本来就白,现在那一块块晒伤的地方遍布全身,更是触目惊心,显然他一直在忍受着,难怪他一个下午都表现得极其不耐烦。
“对不起……”Eduardo难过地说。
皮肤上的不适感和下午那两个巴西姑娘爽朗的笑声还在他脑海里不断来回轰炸,Eduardo身上似乎还带着其中一个姑娘的香水味,而另一个几乎每说五句话就要冲Eduardo抛一个媚眼。
“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Mark拔高的声音充满了厌烦。
Eduardo被他呛了一句,一时间接不上也不敢接话,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去洗个澡。”Mark快速而含糊地逃进了浴室。
Mark身上被晒得不轻,淋浴的热水洒在身上火辣辣地痛,他只好调成了冷水才算稍微缓解。但这种夹杂着痒感的疼很难忍受,让他的身上像低温烧起来一样。疼痛从皮肤处渐渐钻进他的皮肤,然后攻陷了他的骨肉,让Mark痛得心脏纠结,随之而来深深的挫败感击溃了他。
Mark花了很长时间才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
他看了看玄关,Eduardo的鞋子不在,显然被他穿走了。
或许是去找那个巴西姑娘喝一杯了,Mark想起他手里拿着的用口红写了电话号码的纸巾。廉价的口红膏体划在纸上留下的厚重的字迹让Mark作呕。
看来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Mark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尽管已经是晚饭时间,但他一点食欲都没有,所以不打算做饭或者叫外卖。
然而在他快要把啤酒喝光的时候,本以为会夜不归宿的Eduardo回来了。
“Mark,你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空腹喝啤酒?”他一进门就看到Mark一边喝酒一边看新闻,立刻有点生气,“今天已经喝得够多的了!”
“你去哪里了?”对于他还未到8点便回来了,Mark看上去有点惊讶。
“给你买晒后修复的东西啊。”Eduardo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我不是写在纸条上了吗?”
他走进来时絮絮叨叨地抱怨:“周末这个时候就只能去华人的店铺里买了,巴西人才不会给你在周末开店呢。”
他放下手上的袋子,很快发现Mark既没有做晚饭也没有叫外卖:“你竟然没有准备晚餐!”
本来臭着脸的Mark一下理亏:“我没注意时间。”
“好极了!”Eduardo气呼呼地拿起电话,“我们得饿肚子到至少9点了!”
他翻开电话簿,连续拨了几个有外送服务的餐厅都一无所获,最后依然只有华人餐馆在这个时候仍在营业并贴心地提供外送。
“我给你抹防晒修复。”趁着外卖还没有送到,Eduardo坐到Mark身边,“不然明天你全身都要蜕一层皮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Mark不太乐意,伸手要接他手上的修复膏。
“脱衣服,Mark。”Eduardo凭借身高优势,把小罐子举起来,声音有点拔高,“没有叫外卖导致我也一起饿肚子的人没资格抗议!”
他不适合命令人,Mark心里腹诽,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谁会听从呢?
然后Facebook的CEO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乖乖趴到了沙发上。
“晒得不轻。”Eduardo评价道,他的语气不太好,或许是因为Mark在海边缺乏涂抹防晒的意识,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内疚,但他的手法很温柔,把粘稠的膏体在手中搓匀后,才抹在Mark身上。
“无论是哪里的海滩,无论什么季节,都必须把防晒做好。”Eduardo再次严肃强调。
“我知道。”Mark把脸闷在沙发里回答,“我只是忘记了。”
修复霜里大概有薄荷或者芦荟的成分——Mark对这些所知甚少,但随着皮肤被覆盖了一层膏体,火辣辣的感觉消退不少,晒伤的地方像被冰过一样舒服。
Mark能感受到他的手指力度适中地在自己的身体上按压和涂抹,这让他不得不强制自己开始思考一些与此无关的问题,以防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赤裸的背和Eduardo的手指上。
Mark的肩膀和后背上的晒伤尤其严重,Eduardo处理好他的后背,让他翻身处理胸膛。
“这是什么?”Eduardo看到Mark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小银链。
其实刚刚打沙滩排球的时候,Mark脱掉衣服后他就看到这个吊坠了。小东西似乎是银打造的,Eduardo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它造型奇特,可以说是毫无美感也毫无规律,像小孩子随意捏出来的。
“这个?”Mark把吊坠用手指托了一下,好方便Eduardo给他涂抹胸口,“3D打印的一个小模型。”
“所以是什么?”Eduardo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为什么要打印出来?”
Mark看着他没说话,Eduardo等了好一会儿,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半赌气道:“不说就算了。”
Mark这才开口:“Wardo,你知道人类的感情,全部来自大脑各个不同区域的活动吗?换句话说,当你对某件事物产生反应是因为你大脑某个区域产生活动反应,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脑活动。”
“当然。”Eduardo回答,他立刻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这是你脑子里某个部分?”
“它确实是大脑中的某个部分,或者说‘坐标’。”Mark说,“当你看到你熟悉的人的时候,你会心跳,你会高兴,你会想亲近;而当你看到讨厌的人,你会产生抵触情绪。这些反应都是大脑控制的,是大脑中某个区域在活动,给出了这样的反应。”
“同样地,人们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人们的大脑对不认识的人没有建立任何可以激发脑活动的联系,也就是大脑里没有任何与这个人对应的区域会发生活动。”
“所以,这个小东西是你大脑里对某个人的反应区域?”Eduardo瞬间便把Mark话里的前后都联系起来了,“哦,天啊,你把它3D打印出来了?这真的太酷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Mark的银吊坠掂在手里仔细端详,在知道它是什么后,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东西在Eduardo眼里变得跟钻石一样珍贵,他带着好奇和敬畏仔细摸过上面每一处奇怪的弧度。
“不。”Mark任由他把玩,“这不是我的,这是我……前男友的。”
“哦,抱歉。”Eduardo像烫着了似的将它放下,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开玩笑的饰物。
“不用道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Mark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他在明尼苏达州一所大学的实验室检测出当他想到我……或看到我时,脑部的反应区域罢了。”
“所以这就是他的脑子里关于你的爱情‘坐标’?”Eduardo羡慕地道,“这是……你们爱情的纪念礼物吗?”
“爱情纪念礼物?”Mark冷笑了一声,“分手信物更贴切。他检测确定区域后,就针对那里进行脑部训练了。”
“训练?”
“只要知道脑活动的原理,人们就可以像训练肌肉一样,有针对性地训练大脑的反射性活动区域……去控制大脑对什么产生反应,或对什么不再产生反应。这在现代医学领域上完全做得到,心理治疗上用这种手段进行训练的也比比皆是。”
“所以他……”Eduardo很快明白了Mark的话。
“对,他通过医学训练,让自己的大脑不再对我产生任何反应。训练结束后,他把那个不会再因为我而亮起来的区域3D打印出来,送给了我。”Mark嘲讽地翘起嘴角。
他弹了弹吊坠:“这是一颗已经死去的、不能再发亮的‘星星’。”
“他……”Eduardo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曾经为了某些矛盾争吵了很久,”Mark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以至于我们几近从相爱变成互相憎恨。”
身上的修复霜已经差不多干了,他一边穿上T恤,一边用平淡至极的语气说:“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那个问题终于得以解决的那天,他把这个给我,然后告诉我,我在他脑海里拥有的专属反应区域已经消失了——情感在生理意义上的完全消失。
“换句话说,哪怕他面对我,他看着我,甚至和我说话、对我笑、跟我争吵,但我对他而言,并不比他的任何一个普通朋友,甚至街头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能引起他更多的情绪反应。
“而这,就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但你还是爱着他的,”Eduardo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抚摸他的膝盖表达自己的安慰,“否则不会一直戴在身上。”
Mark抬头看着他:“你想知道一个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Mark扯出一个近乎讽刺的尖锐笑容:“其实那天,我也带着一个小东西想送给他……我的求婚戒指。”
Eduardo忽然感觉到心脏一阵无来由地收缩。
“尽管我们吵了很久,”Mark的语气有一种近似残忍的温柔,“我还是希望他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定制了一枚戒指,打算在那一天向他求婚。当然,我不是立刻就要结婚的意思,”他解释,“我只是认为这是个好开始,经历过失败后,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学习更好地相处。”
“那你把戒指给他了吗?”Eduardo问。
“没有。”Mark摸了摸吊坠,这个小东西已经被他手心焐热了,“他先一步把这个送给我了。”
“所以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你为他准备了求婚戒指?”Eduardo为他的爱情感到巨大的、无法呼吸的难过。
“不知道。”Mark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拿出来。”
“你该告诉他这一切,包括戒指和你的想法。”Eduardo说。
“还有任何意义吗?”Mark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人们结婚是因为爱情,而他不会对我再有任何爱情的反应了。”
“那么戒指呢?”Eduardo问,“你还留着它吗?”
“我留着它做什么?”Mark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把它扔在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这样至少它可以帮助一个流浪汉摆脱食不果腹的生活。”
说完这一切,他靠在椅子上。
在沉默中,讽刺的神情消退,Mark脸上罕见地恍惚起来,就像仅仅是回忆起这件事就已经掏空了他。
“他在报复我……”Mark最后说。
“我们无休止地吵架……吵架使我充满了攻击欲和好胜心,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击败他,如何有理有据地证明他是错误的,我每一次见到他,都刻薄地讽刺他的愚蠢。可我不知道,原来在我这么做的时候,他大脑里曾经为我亮起来的那颗‘星星’,已经一点点暗淡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Eduardo说,“他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你……而恰恰是因为他爱你,才会这么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觉得对同一个人的爱和恨或许恰好在脑部是同一个区域。”
“你说你们因为争吵而从相爱近乎变成相恨,”Eduardo说,“激烈的争执让一切变得无法控制,所以他或许选择了在爱变成恨之前,先把即将变质的爱情毁灭,把他对你的感情永远停留在‘爱’的这一刻,正如一朵花在枯萎凋谢前被摘下,而不是任由它跌落泥土被踩踏碾碎。”
“你是这么想的吗?”Mark问。
“是的。”Eduardo说,“既然你在关系差到极点时还愿意向他求婚,那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爱情在他心里其实是一样的呢?”
“……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或许吧,谁知道呢。”Mark说。
“或许他只是宁愿和你做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也不希望去憎恨你。”
“但这已经是个永远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了。”
【七】
因为Mark晒伤了,Eduardo再也没有邀请他一起进行过海滩运动。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桑托斯迷人的海岸线上。他们每天都会一起晨跑,沿着海岸线跑上大约五千米,尽管踩在被海浪打湿的沙子上会让他们的运动鞋因为沾满沙子而变得脏兮兮的,但谁能否认听着海浪声晨跑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呢?
Mark的体力很好,Eduardo在晨跑的时候再次确认了这一点,五千米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Eduardo怀疑再来五千米,Mark都能应对自如。
桑托斯四季如夏,每个月都有诸多海滩夜间狂欢活动,很多DJ和本地的业余乐队选择夜晚在免费的公共海滩上表演。对于Mark这种夜猫子而言,这样的活动比白天的艳阳更有吸引力,两人常常在晚间驱车去海滩享受独属于巴西的热闹。
那晚的事情留在了那个晚上,Eduardo没有刻意再提起。
这种体贴让Mark感到舒适,他不想要Eduardo的同情——不止Eduardo的,任何人的同情对Mark来说都是侮辱,显然Eduardo深谙这点。
假期就在海滩、别墅和狂欢之中度过,快要结束的时候,大概是桑托斯这个小城让Eduardo有点腻味了,他提议开车去里约热内卢。
桑托斯到里约只有大概六小时的车程,Eduardo计划在那里度过这个假期的最后两天。
他们早晨出发,抵达里约热内卢的时候也不过是下午一两点,正是艳阳高照,整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刚进入市中心,他们就遇上了不亚于狂欢节的庆典活动。道路因为游行、花车和舞蹈而变得拥挤不堪,即使Mark在巴西已经待了十多天,但还是忍不住要为巴西人对游行庆典的狂热而感到惊诧:“今天难道不是工作日吗?你们巴西人都不需要工作?”
“这是一个作为老板的担忧吗?”Eduardo大笑,他从一条仅有两车道的小路上拐了进去时笑着解开谜底,“今天是巴西的情人节,Zuckerberg先生。”
“情人节在六月?”Mark对巴西的节日几乎称得上毫无了解。
他看向窗外,即使偏离了庆典活动的主干道,但是依然到处是穿着艳丽裙子的姑娘和她们赤裸着上身、穿着打了补丁的牛仔裤的男朋友:“你不觉得特意驾车来里约参加情人节庆典活动实在太讽刺了一点?特别是对单身的来说。”
Eduardo忍着笑:“我可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我的前未婚妻如果看到了会说‘看吧,我没说错!你就是个gay’,毕竟我可是‘在酒吧盯着男人看个没完’而被甩了的可怜家伙。”
“好吧,那我没意见。”Mark尽管不敢苟同,但他已经学会了让步。
“别告诉我,你在有男/女朋友的时候也不过情人节。”
“情人节,确切来说是商家的节日。”Mark回答。
“这可是我听过的最煞风景的回答了。”Eduardo开着车在路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停车的地方,最后只好找了一家汽车旅馆直接把车放在了那里。
要下车时他对Mark眨眨眼:“再说了,巴西的情人节大概是世界上对单身者最友好的情人节了。”
“为什么?”Mark道,“我可不认为商家们能从单身汉那里要到钱。”
“当然不是商家的原因。”Eduardo笑着说,“传说从前有个姑娘非常想得真爱,可是等到快要出嫁的年纪,都没有邂逅满意的心上人,于是她诚心诚意地向圣人安东尼奥祈祷,并每天都虔诚地供奉着他的圣像。”
“哦,所以她因此找到了真爱?”Mark嗤之以鼻。
“没有。”Eduardo摇了摇头,“过了几年,这个姑娘依然没能遇到合适的男子。”
“哈。”Mark发出一声疑似嘲讽的笑。
“然后她当然很生气啊。”Eduardo说,“换了你难道不生气?”
“当然不生气。”Mark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做这种蠢事。”
“然后她就把圣安东尼奥的雕像从窗户扔了出去。”Eduardo说,“谁知道雕像砸中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非常生气,上楼讨要说法,姑娘也赶忙道歉,可是接下来他们却越谈越投机,最后竟然成了夫妇。因为这个传说,每年安东尼奥的生日就变成了情人节,巴西的情人节也就变成了无论是否单身都可以庆祝的节日。”
“哦。”Mark回答,显然这个故事并没有打动他。
“那么理智的无神论者Zuckerberg先生,你会如何更有效地寻找真爱呢?”
“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跟你来里约热内卢凑巴西情人节的热闹了。”
Eduardo早就适应了他独特的刻薄:“既然真爱无法通过严密地规划寻找,为什么不期待一下人生的意外?”
但Eduardo没等到Mark对此发表的评论——又或者他压根并不在乎Mark对此的意见,注意力就被路过的游贩吸引了。
他笑着用葡语跟游贩交谈,最后买下了两顶夸张的草帽,自己戴了一顶,然后把另一顶扣在Mark头上:“我猜Facebook的PR肯定很不喜欢在某人的巴西情人节庆典活动的自拍照背景里看到自家CEO。”
“你永远是我们之中最为Chris着想的那一个。”Mark拉了拉帽檐,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笑容的弧度。
“或许我跟他都属于会穿西装的刻板正常人?”Eduardo笑着说,“你们这些计算机疯子们。”
Mark问:“你们巴西人在情人节会做什么?”
“如你所见,跳舞、音乐、美食和爱情。”Eduardo说,“任何一切可以带来快乐的事情,我们都做。”
说罢,他小跑着到路边的书店旁的甜品店里买了两杯杏汁,金黄色的果汁是鲜果榨取的,还混了巴西的果酒,上面插了一小把纸伞,冰块浮在上面咯咯作响。
Mark只是浅尝辄止地喝了一小口。
“拜托!”Eduardo大笑,“别跟我说你觉得它很难喝!从没人觉得它难喝!”
这玩意甜极了,就像Eduardo的笑容一样甜。
“敬Facebook!”Eduardo用手上的玻璃瓶子碰了碰Mark的,“敬情人节!”
“敬爱情。 ”Mark一口气把冰凉的果汁饮料都喝光了。
尽管他们特意驾车六小时从桑托斯来到里约,但里约的下午仍旧像他们在桑托斯的每一天那样,不过是又一次毫无计划的闲逛。
巴西的情人节因为安东尼奥的缘故,在这一天做弥撒的人总是特别多,即使不信天主教,也可以进去做爱情的祈祷。
路边店铺门外更是摆放着无数小小的木雕安东尼奥像供游人们入乡随俗参与情人节活动。可见这位神父在世时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去世后更是成了巴西人的爱神,让小丘比特在这个国家几近失业。
Eduardo买了一个小小的圣安东尼奥像,兴致勃勃地说要随俗去教堂扔进木桶里。
Mark刻薄地说他的真爱绝对不会蹲在桶里等他来砸,这样的活动简直毫无意义,还不如让大家拿着雕像在庆典里互扔,总有那么两三个人能砸中自己的未来真爱。
Eduardo下意识就拿木雕轻轻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生气地道:“我的安东尼奥砸到你了,Mark!”
“Wardo,我觉得你未婚妻真的没说错。”Mark恶意地说。
Eduardo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反正我的真爱绝不是你!”
“哦,”Mark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他耸耸肩,无比愉快地说,“是的,你的真命天子此刻正蹲在教堂的木桶里等着你呢,快去吧。”
“混蛋!”Eduardo红着脸骂了他一句,转身气鼓鼓地走进教堂。
Mark倚在教堂外的墙下,笑着目送Eduardo满怀期待地融入人海去寻找真爱。
蔷薇从内墙攀上来往墙外伸展着枝叶,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脸上,身边的蔷薇花一朵朵开得正盛。
一对接着一对的情侣与Mark擦肩而过,每个人脸上的灿烂笑容都能媲美里约午后的阳光。今天的里约是名副其实的爱情天堂,到处都是甜美的幸福气息。
Mark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接吻、拥抱,心里想的,却是在不远的未来,他们会不会也在生活里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无休止地争执,会不会因为想要证明对方的错误而互相攻讦,直到爱意消失?
而路过他的这些情侣中,又有多少,可以在五十年后的情人节里,一起走进安东尼奥教堂做弥撒呢?
Mark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种充满爱意的午后有着如此“恶意”,所有人都受到了那善良神父的眷顾而成双成对,而只有他,在里约的街头形单影只。
“先生,买玫瑰吗?”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大把玫瑰停在Mark面前,“买一枝吧,送给你的女朋友。”
“不了,谢谢。”Mark低下头看着她回答,“我单身。”
小女孩应该是贫民窟里的孩子,穿着洗白了的衣服,但这显然已经是她最漂亮的一条裙子了。
不少贫民窟的孩子在情人节都会来到市中心碰运气,因为看在爱情的份上,大部分人们在今天都比其他时候出手更加阔绰。
小女孩锲而不舍地用着生硬的英语央求他:“买一枝吧,她会很高兴的。”
“不是‘她’,是‘他’。”Mark怀疑她只懂说这两句英语,于是掏出钱包给了小女孩20美金,“都是你的。”
这远远超出了小女孩手上那捧玫瑰的总价,她稚气的脸上绽放出光彩,踮起脚努力把满满一把玫瑰往Mark怀里塞:“谢谢先生!”
Mark只抽了一枝开得最美丽的:“我只要这朵。”
小女孩大概听不太懂他的话,但她猜出了Mark的意思,小小的脸蛋红扑扑地满是幸福的笑意:“她喜欢!”
对于每天只要两美金就能养活全家的贫民窟家庭而言,这二十美金简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是‘他’。”Mark再次纠正。
“愿安东尼奥赐您爱情!”小女孩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跑了两步回头又冲着Mark重复了一遍祝福。
二十美金换来一句祝福,让Mark真心实意地笑了。
Eduardo从教堂出来的时候,看到Mark百无聊赖地站在街角,手里多了一朵红玫瑰。
“商家不可能从单身汉那里要到钱哈?”Eduardo冲他挤眉弄眼。
“是个贫民窟的小孩在兜售玫瑰。”Mark解释,然后把玫瑰递给他,“给你吧。”
“谢谢。”Eduardo大方地接受了他小小的赠礼,他把尚未完全绽放的玫瑰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然后轻轻在花瓣上亲吻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我很喜欢,它非常漂亮。”
她说得没错,Mark想,他是真心喜欢玫瑰,这二十美金让他得到了他花费六亿都没能得到的东西。
【八】
等Eduardo在情人节的欢庆活动中尽兴时,已经是黄昏临近了。他把Mark带到了科帕卡巴纳海滩,Mark这才知道他早就租了一艘游艇。比起这个,Mark现在才知道Eduardo因为有游艇证而压根没打算雇佣专业人员随行这件事,倒也不值得他再吃惊一次了。
Eduardo以开游艇为由,理直气壮地要求Mark包揽了今天的晚餐。游艇虽然不大,但卧室、厨房、浴室应有尽有,这显然是提供给客户用作海上派对的,食物酒水也一应俱全。
等Mark用丰盛的食材做完一顿简便晚餐时,Eduardo早就开着游艇远离了海岸线。
Mark不太在乎Eduardo把他带到哪里去,从他来到里约热内卢那一刻,就注定是一场只有终点而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当吃过晚饭,太阳完全沉入海中之后,四周一切渐渐隐入黑暗,远离了人类文明的璀璨灯光,属于自然的微光开始在黑暗中闪烁。
海风拂过海面,浪花撞击在游艇上,不断闪烁着幽蓝的光。
Mark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又奇异的景色。
“夜光藻。”Eduardo在游艇里调了两杯苹果马丁尼,来到甲板上的时候,看到Mark正半躺在甲板上看闪烁着蓝光的海水,“在巴西我们称它为‘蓝色的眼泪’。”
“人鱼的眼泪也是这样的吧。”Mark靠在甲板的栏杆旁说。
“那么她的眼泪只能在夜晚才能被看到了。”Eduardo把船舱的灯光关掉,只留了一盏淡淡的暖黄的小灯,让海面上不时闪烁着的点点细碎蓝光更加清晰。
“这种小东西,在这个季节有很多,只要海面上有一点点的扰动,就会发出蓝色的荧光。”Eduardo坐在Mark身边。
“很漂亮。”Mark回答。
他们的游艇静静地停在海中央,天上繁星闪烁,海面上像倒影一样也此起彼伏地闪烁着细碎的、流动的光点。
“我听说你是色盲。”Eduardo把手上的苹果马丁尼递给他,“但是可以辨认每一度的蓝色,所以在绝大部分时候,你所看到的,跟我们所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
“嗯。”Mark还沉浸在这样梦幻的景色里,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一刻,我们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一样的了。”Eduardo笑了,“没有别的颜色干扰,只有黑色的夜和蓝色的眼泪。”
Mark回过头,两人目光交接,星光和海水的蓝色泪光与他眼里的笑意相比都黯然失色。
“能跟我说说哈佛的事情吗?”Eduardo喝了一口马丁尼问。
“你想知道什么?”Mark问。
Eduardo穿着短裤——跟Mark一样,两双赤裸的腿自由地伸展着,挨得极近,Mark只要把自己的腿右移十多厘米就能和他的碰触、交缠。
他想用脚心轻轻磨蹭Eduardo的脚背或轻轻挠他的脚心,想看他会不会因此而笑出声或因怕痒而把足趾蜷缩起来。没有法律禁止Mark这么做,只是Mark的心没有在银河繁星中迷路,所以他的脚无法出现在它不应该在的地方。
“随便说点什么?关于哈佛,我只能拿出我的毕业证明,全是A+的好成绩,却说不出任何一件大学趣事。”Eduardo说,“要不,就先说说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吧。”
“我们是在犹太俱乐部的派对上认识的。那是个超级无聊的派对,在我想要走的时候,你主动走过来跟我搭讪。”
“我为什么跟你搭讪?所以你没有离开派对?”
“大概因为我们是派对上唯二觉得无聊的人?结果是我俩一起溜了。”Mark想了想,“离开派对后,我们沿着河畔散步了整整一晚上,谁都没舍得回宿舍。”
Eduardo眉眼弯弯地看着Mark:“我们聊了什么?”
“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Mark说。
“听上去像个美妙的邂逅。”
“那天是那个冬季最冷的一个晚上,次日你就重感冒了。”Mark恶意地翘起嘴角,“现在还觉得美妙吗?”
“确实像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波士顿确实太冷了。”Eduardo一点都不在意Mark的嘲讽。
“那么,你知道Facemash后台计算女孩子排名的公式,是你给我的吗?写在H33的飘窗上。”
“No way!”Eduardo惊叫,“你在骗我,没有任何八卦或者新闻这么写过,我才不会参加这么缺德的恶作剧!”
“那当然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参与了Facemash。”Mark笑了,“这个小游戏搞垮了哈佛的网络,我第二天就被叫到校委会了。”
他语带讽刺,绘声绘色地描述:“‘哦,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我该表扬一下你们吗,毕竟那公式就写在H33的玻璃窗上’——六个月留校观察,如果你想知道结果的话,那些八卦绝不会知道这些。”
“Mark,我现在很确定一件事。”Eduardo看着他,“在哈佛的时候我一定很喜欢你。”
“哦?”Mark挑起眉,露出并不相信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非常喜欢你,我怎么会帮你欺负女孩子?”Eduardo把马丁尼喝完,“我可是个绅士。”
Mark耸耸肩膀:“可惜你这位绅士交的朋友不怎么样。”
“谁说的呢。”Eduardo小声嘟囔。
在短暂的沉默中,两人看向遥远的银河。
“真美。”Eduardo感叹,Mark回头看他。
就是在这一刻,Eduardo毫无征兆地侧身轻轻吻住了他,又自然得好像做过千百次。
Mark愣了愣,Eduardo闭上眼时浓密纤长的睫毛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Mark一下子忘记了呼吸。
夜空中银河闪烁,海面上星光浮动,然而这一切都消失在Eduardo的气息中,Mark遵从心底的渴望和冲动,搂上Eduardo的腰,好让自己在这个吻中陷进更深的梦境。
然后马和花跑到红白里去干了,只有一点点,看不看都无所谓啦。
【九】
“我们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吗?”Eduardo问,他的声音因为刚刚过度呻吟而有点沙哑。
他们还躺在甲板上,两双腿缠在一起,海风很快带走了他们身上的汗,但彼此紧贴着的肌肤仍保留着潮湿的温暖。
游艇完全熄灭了引擎,船身在无人的海域如同母亲的摇篮一样轻轻摇晃着,海浪拍打着游艇,把它温柔地推向未知。
“没有。”Mark说,他的手指在微光中仔细描绘怀里人的眉眼和嘴唇。他应该更节制一些,无论是吻还是爱抚,可是身体比他的理智更诚实,它们合作背叛了Mark,泄露了一切。
“但你看上去熟知一切。”
“因为你有一具诚实的身体……”Mark的手指像爱抚珍宝一样在Eduardo的腰线上来回流连。
“我留下来的那个晚上,你还一脸不高兴。”Eduardo紧贴着他,亲吻着他不诚实的唇,“别否认,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但你没看懂。”Mark捏着他的下颚回吻着,模糊低语,像叹息也像自问,“我怎么会让你离开……”
Eduardo在他的吻里低笑:“你那天早晨若没有开口问我是否想要留下,我会问你,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我买了Mate Tea做的饮料打算贿赂你……”
“下次贿赂别人的时候记得投其所好。”Mark轻轻笑出声。
“这真的很奇怪,”Eduardo说,“我只是在那个雨夜敲开你的门,和你吃了一顿饭,但我立刻就知道我还想再见到你。”
“Mark,你就像一本书,”他说,“我只读了你的第一页,就被吸引住了,止不住地想要继续往下读。”
Mark嘴边的笑容收敛了,他看着Eduardo,他想,你不会知道这对你而言,对我们而言,是多么残忍而悲哀的判决。
“我可以读下去吗?”Eduardo摸着他胸前那个小小的吊坠问,“关于过去的章节……”
“你想知道什么?”Mark爱怜地亲吻他。
“我想知道你跟他的故事。”Eduardo说,“关于这颗星星的其他故事……比如,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Facemash之后,我说我惹恼了全哈佛的女生,接下来的三年里就不用指望着女朋友了。”Mark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吊坠,“然后他吻了我,问我,男朋友要不要。”
“我当然要。”Mark笑了笑,“他那么英俊,那么聪明,然而撇开一切,我需要他,因为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然后就是大部分校园情侣的结局了,我想去硅谷,而他希望留在纽约,他不满我身边的人,我讨厌他没有完全服从于我。于是我们开始无休止地争吵,在有精力的时候拼命攻击、指责对方,在疲倦的时候冷战,把每一次的见面变成一场战争。”Mark的手指穿过Eduardo汗湿的发丝,他看着他,语气温柔得像诉说爱语,“所有年轻气盛所能犯下的错误,我们都犯过了。”
“你还爱着他吗?”Eduardo摸着那个不规则的吊坠问。
“他把这个小东西给我的时候,让我也去做一样的事情。”Mark亲吻了一下Eduardo的额头,“他说,这样我们就谁都不欠谁的。”
“你做了吗?”
“我曾联系过明尼苏达州的实验室,但最终没有去。”
“为什么?”
“我不知道,”Mark抚摸着他的脸,“或许我只是不服输地想证明,他是错的,我对他的爱比他想象的要多。你看,我是如此好胜,即使在这件事上,都要赢过他。”
Eduardo把脸颊贴在Mark的胸膛处,他听到那颗心脏在血肉里跳动,他想要这颗心脏为自己悸动。
Mark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又或许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在每件事上都走得太快太远,因此落下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想要在这么一件事上留在原地。那些被我落下的人们,或许曾经希望我回过头拉他们一把,正如当我被落下时,我希望他会回头一样。”
“他回头了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Mark以一种残忍的平静语气回答,“我曾经报复性地想,若是那天他回过头,是不是会后悔把他对我的爱变成我心口上的一颗冰冷的星。”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把Eduardo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温柔地说,“毫无留恋地迅速开始了一段新生活,新的交际圈、新的工作,以及新的爱情。”
“所以,”Eduardo问,“你还爱着他?”
“事实上,我曾经恨过他。”Mark搂着Eduardo,“这不公平,我抛弃过他,但我仍然爱他;而他抛弃我的时候,把所有一切都毁灭了。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我们相爱过……他的退出让两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一个人的。如果连我也忘记,那么这段爱情就不存在了。”
“曾经事实存在过的东西怎么会因为遗忘而不存在?我们头顶的星光里,或许就有已经消失的星星的光芒,穿越千万光年而来,你看着这片星光,你能说它们都不曾存在过吗?”Eduardo低声反驳。
“偌大的宇宙里,有多少星光能在消失之前被看到、被记录?”Mark哂笑。
他的目光越过Eduardo看向星空,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让他感觉到人类本质的孤独和渺小:“别说是两年三年的爱情,哪怕是数百万年的星球,从出现到消亡,也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它们对于人类而言又怎么可以说是存在过?”
“我真没想到你是个唯心主义者。”Eduardo笑了。
Mark腰上一用力,翻身把Eduardo压在身下,鼻尖的汗落在Eduardo的脸颊上,被他用带茧的指腹揩走,如同揩掉一滴眼泪:“那你告诉我,有什么科学办法,可以证明你曾在独自一人时为爱情流过泪?又有什么指数可以证明,在你遗忘的记忆里,心脏曾经为谁快速地、不规律地跳动过?”
“谁说我为爱情哭过!”Eduardo说。
“所以你看,在你这里,那些眼泪就是不存在的。”Mark翘起嘴角,“哪怕它们真实地落下过。”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Eduardo耍赖,“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承认吧,Wardo,唯物主义不过是渺小的人类面对浩瀚的时空,在抵抗孤独和无法挽回的消亡时的自我安慰罢了。”他亲了Eduardo一下,“如果发生即存在,那么为什么人类千百年来总孜孜不倦地想要名留青史,而不仅仅满足于存在然后湮灭于历史之中?”
“谁要跟你在这时候讨论人类的哲学。”Eduardo笑了片刻,“你还没回答我,你还爱他吗?”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重要吗,Wardo。”Mark摸着他的脸颊问。
“不重要。”Eduardo说,“重要的是,如果我来了,他能离开吗?”
他摸着Mark赤裸的胸膛:“从这里。”
【十】
Mark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伴随着曙光重现,黑暗褪去,天地重新填满色彩,阳光洒在海浪上反射出粼粼波光,一群群海鸥在游艇上盘旋鸣叫。
Eduardo躺在他身边,两人赤裸着身体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同一条被子,被子下的腿紧紧缠在一起。
他们共度了一个美妙得不可言说的夜晚,从甲板到游艇的卧室,Mark还记得他们十指交缠,记得他每一次的喘息,还有他呼唤自己名字时那个小小的“k”的气音。
但他也仍记得他说“你走吧”“谁在乎呢”时,语气曾经如此冷淡而平静。
他,或他们,都做错了很多事、说错了很多话,又或仅仅是做错了一件事、说错了一句话。
他们甚至没能好好地道别再一拍两散,然后记忆和爱情尽数烟消云散,什么都没剩下。
Mark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在那个雨夜把他留下来呢?
他曾跟Mark一样,希望他把他留下来吗?
为什么不呢?
——别走,留下来。
——这里有Sean就够了,他给你安排了见面。你不是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吗?你还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Wardo,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或许,或许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Mark希望自己曾经这么做过,希望这些话真实地说出口,而不是千百遍在梦里徒劳地重复。
他是真的想要他留下来,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回过头时,他已经消失在雨里了。
可他的犹豫也只是因为害怕。是的,害怕,Mark说不清害怕什么,或许那时候,聪明如他,就已经看到了分离的结局,他是在害怕这个,可却正是那么片刻的犹豫,最终使他们走向了这个结局,甚至比这个结局走得更远。
Mark俯身亲吻Eduardo熟睡时微红的脸颊,他舒展着眉目,在一个美梦中。
尼采说,健忘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摆脱了过去的错误。
Mark翘起嘴角,哦,他可不只是摆脱了过去的错误,他还摆脱了过去的一切,那些开心的、痛苦的,那些令人心动的笑和令人心碎的泪。
他们之间的秘密如点点星光,Mark眼睁睁看着整片银河的星光一颗接着一颗在自己眼前熄灭。
幸运之神总是眷顾这个家伙。
这种幸运让Mark愤怒,为什么你年轻时撞坏三台法拉利却依然活得好好地进入哈佛遇到我?为什么你忘记一切,又偏偏要像一颗流星一样,在雨夜落在异国他乡的我的面前?
他甚至想握住他的颈脖,把他备受眷顾又充满任性的生命结束在自己手中,这样也就结束了Mark长久的痛苦。
可是Mark真正做的,却是情不自禁地亲吻他的额头,用自己最温柔的姿态,只为了不惊醒他。
你在做什么梦?Mark抚摸他的头发,梦里有我吗?有只属于我们的那片银河吗?在你梦里,星光还亮着吗?
熟睡的人自然不会给他答案,Mark抬起头,迎着晨光远望,竟看到里约热内卢那尊高高伫立在基督山上的巨大雕像。
它站得太高了,以至于几乎圣临里约热内卢。耶稣张开他的双臂,如一尊圣洁的、高高在上的十字架,金色的晨光从它身后穿过云层降临大地与海洋,仿佛拥抱苍生千万种不同的幸与不幸。
Mark既不信命运,也不信任何神,但是在这一刻,竟也觉得在耶稣张开的双臂间,过去的一切全都得到了救赎。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巨大的、温柔的神,如同世间最虔诚的朝圣者。
耶稣身后那道璀璨的金色晨光,向Mark展示了所有关于爱和信仰的真谛,使他明白了自己为何最终没有前往明尼苏达州的实验室;明白了为何年复一年,恨早已烟消云散,爱却依旧;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
如果他把他留下来呢?
——你可以留在这里。现在下着雨……下得很大。
——圣保罗雨季的暴雨可是要下一整晚的,你还不太了解巴西。
——我不介意。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没有糟糕到让你在雨夜冒雨离开的程度。
Mark在这道晨光里低头亲吻Eduardo光裸的肩膀,轻轻扣紧他的手指。
“早安,Mark。”Eduardo被他吻醒时回了一个慵懒而温暖的笑容。
“早。”Mark覆在他身上落下一连串的亲吻,“要起床吗?”
Mark希望Eduardo说“不”,也引诱着他说“不”,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游艇停在这片蔚蓝海域更久一点,在假期即将结束的这一刻,他希望这个意外假期永远不会结束。
回程的时候,Eduardo教Mark怎么开游艇,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总是在每一个间隙迫不及待地交换亲吻并碰触对方的身体。
因为桑托斯没有机场,Mark原本的打算是在里约直接飞圣何塞,但他不想立刻和Eduardo分离,于是退掉了那张机票,改买了圣保罗机场的航班,这样,至少他们还有六小时的公路旅程可以共度。
回圣保罗由Mark开车,Eduardo坐在副驾驶上,他把车窗打开,车子在沿着海岸线的高速公路上快速驶过,带着咸味的海风因此灌入车中,把Eduardo的头发吹乱了。
车上的音乐都是车主人的,Eduardo放了一张葡语CD,Mark听不懂里面唱的是什么,Eduardo轻轻跟着歌词哼着,调子五句里跑了两句,可是脸上带着的笑意弥补了一切。
“你接下来是留在巴西,还是回纽约?”Mark问他。
“再在这里留半个月,直到Diego那家伙完成婚礼,然后我会回纽约。”Eduardo笑着回答,然后凑过来亲他的脸颊,手也不安分地摸他的裤裆。
“我在开车。”Mark警告他。
“那么靠边停下。”Eduardo要求道,“我想亲吻你。”
“我看你可不是只想要讨个亲吻。”Mark减速把车停在路边。
他真是太任性了,Mark想,我该把他推倒在车后座狠狠做爱,告诉他任性是会被惩罚的。
但事实上,他能做的只是把对方按在玻璃窗上吻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我们直到最后一天才做这样的事情?”Eduardo抱怨,“我们浪费了好多天。”
“问上帝。”Mark一边亲吻他一边说。
他们谁都没有提未来,甚至没有探讨他们此刻的关系,对这些所有,他们闭口不谈。
Mark不知道Eduardo如何定义昨晚那令人战栗的快感和令人迷醉的欢欣愉悦,又是如何定义现在的唇舌交缠。
他想问他这一切是星光的重现,还是荷尔蒙的恶作剧。
性吸引对他们而言已不像20岁时那样意味着冲动和义无反顾,他们生活中都有了太多的羁绊和制约,而过去又充满了失败,Mark不知道如果再试着踏出一步,会不会重蹈覆辙,背叛、争执、伤害是不是像如影随形的野兽,只等时机到来便要咬断他们的颈脖。
毕竟他们都是同样的任性,又是同样的强势。
Mark抓住Eduardo的手臂,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如同此生他所能够亲吻他的最后一次。
圣保罗机场是巴西人流量最大的机场,去美国的航班也十分频繁,Mark戴上了帽子和墨镜以防别人认出他。
Eduardo陪着他办完了登机手续,在安检前终于不得不道别。
“这会让你困扰吗?”Eduardo道别时问他,“或者变成你的麻烦?”
“当然不。”Mark回答。
“你会忘记这个短暂的假期吗?”他又问,他在试探着Mark的态度,为是否越过那道安全线而犹豫不决。
Mark看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用一个吻告诉你答案。”
无论是五年还是十年,或是五十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Mark想,如果你需要证明的话,那便会不止是一个吻,而将会是千百个、千万个吻。
Mark走向安检区,他回过头,看到Eduardo倚在墙边目送他。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白T恤,棕色的头发因为没有上发胶而略显凌乱和柔软,眉目带着笑意。
他们之间旅客往返川流不息,可Mark一回头,还是看到了他,两人的目光在人海中相遇。
如果那天——如果和解的那天,Eduardo在离开质证室后,能回过头,也必定能看到Mark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他。
Mark读出了Eduardo眼神里的期望,但若他三缄其口,Mark又如何去回应呢?
他带着所有没有答案的疑问和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回应的期待飞上万米之上的云层。
待到飞机降落在圣何塞,Mark终于等到了千里外Eduardo姗姗来迟的问询:
——Mark,what if we rewrite the stars?
【TSN/ME】花开两朵(上)
前言:之前软萌花和女王花的脑洞,最近写的文风都有些丧病一时半会有些纠正不过来,大家见谅。
前一天晚上熬夜编程,哪怕是一直以机器人著称的Mark第二天都有些头昏眼花。所以当Dustin慌慌张张呼喊着那个名字跑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沉入了什么梦中。但是在梦中也不妨碍他拿着击剑准备把犯了Facebook大忌的Dustin捅成对穿。
然后,他看见了Wardo,一个笑容满面眼眸含蜜脸上每一条纹路都闪闪发光的Wardo。
Mark僵愣在原地,然后手上用力。
...
前言:之前软萌花和女王花的脑洞,最近写的文风都有些丧病一时半会有些纠正不过来,大家见谅。
前一天晚上熬夜编程,哪怕是一直以机器人著称的Mark第二天都有些头昏眼花。所以当Dustin慌慌张张呼喊着那个名字跑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沉入了什么梦中。但是在梦中也不妨碍他拿着击剑准备把犯了Facebook大忌的Dustin捅成对穿。
然后,他看见了Wardo,一个笑容满面眼眸含蜜脸上每一条纹路都闪闪发光的Wardo。
Mark僵愣在原地,然后手上用力。
嗯,不疼,果然在梦里。
“嗷呜!你掐的是我,Mark!!”一边的Dustin哀号出声。
“Hi,Mark.”幻象开了口。Mark开始考虑是不是前一天Sean给他下了什么药以至于他现在还High着。
而事实是,眼前的Wardo是真的,被暴君抓着脸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也没生气的那种真的。然后Mark就跟才发现自己手上捧了许久的东西是一块火炭一样,仿佛手心被烫了几个洞连着心口都剧烈疼痛起来,猛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好大几步。
这不符合逻辑!!卷毛机器人的脑袋开始死机。
最后还是Chris从天而降解救了一个狂喜高呼一个彻底死机的Facebook两位首席程序员。公关大人本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对面前的人道:“Wardo,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来找Mark的,毕竟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很想念他。”巴西甜心回答的坦坦荡荡,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这个Wardo一定是平行世界的!这个平行世界的Mark情商绝对高过天际而且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求了婚还把Facebook当成了共有财产!但是拿Dustin的鲑鱼模型的脑子想想都知道这样的平行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
Facebook仅存的良心也开始怀疑起了世界的真实性。
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真正解救了他们的竟然是Sean。硅谷小公主顶着一张姹紫嫣红的丧门脸推门进来,看见办公室里的Wardo猛地后退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了靠墙的沙发上,“卧槽,你怎么在这里的?!追到这里打我就不厚道了我告诉你!”
Facebook三人组顿时直勾勾地看着他。
最后Sean一五一十的全给交代了。原来他之前在华尔街浪的时候遇到了Edurado,习惯性嘴贱才刚起了个头就被Saverin冲过来给来了几下。别看人家长得瘦,打起人来真是挡也挡不住还死疼死疼,也难怪当初电脑能摔成那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打过你。”坐在一边的巴西甜心闻言顿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在水光潋滟的巧克力眸子和鼻青脸肿的大猪蹄子之间选择相信谁?那还用问啊。于是Sean立马又面临了来自暴君手中西洋剑的生命威胁。
“我有照片为证!!”Sean哀号出声,立马献出手机,“不信你们看啊!!”
确实是照片为证,屏幕上一个明显是Eduardo的男人脸上全无笑意的扯着Sean的领子,之后连续的几张上无一不是Sean半点还手能力都没有的被动挨打。这一系列照片可不容易,这还是Sean为免自己挨打传出去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底片。
众人看着那些照片陷入了沉默,而Mark十分干脆的突然道:“这个Wardo是假的。”
虽然Chris也承认这个Eduardo身上有些诡异,但是假的就算了。毕竟看背景他们参加的也应该是什么高级酒会,能有人顶替在商界名声四起的小Saverin?简直是可笑。
最终众人决定向在场的当事人问个清楚。
“没错,这是Ed啊。”Wardo指着照片献宝一样开口,“我们一起来的美国,但是我说要来加州他和我吵了一架就自己走了。”
Facebook总裁办公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假的吧?
“算了,我给Wardo打个电话问问。”心累的Chris打开了手机,然后没打通。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Ed把你们所有人都拉黑了。”一边的青年笑着开口。
一直以来唯一和Edurdo有联系并觉得自己是三人组里特殊的那一个的Chris此时脸上的表情仿佛得了心肌梗塞。最终王牌公关疯了一样冲出去并决定亲自飞去华尔街。
“哇哦,我都有些怀疑Chris是不是才是你们当中仍然幻想着你们还能和Ed和好的最严重的那一个。”
如果这话从Sean口中说出必定会遭到暴击,但是谁都没想到在场中唯一一个脸最纯的会说出这样的话。Dustin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仿佛小时候得知并没有圣诞老人时一样世界观都有些裂了。但是当事人显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
Mark看着他皱起了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靠在桌子边上的青年仿佛曾经凌晨穿越整个校园来到H33时一般,眼神中带着纯真的轻快、柔情的关怀、尽力掩藏的希冀以及掩藏不住的莫名的雀跃——实际上曾经的Eduardo在Mark面前总是带着雀跃的——道:“Ed本来是来美国做生意的,然后昨天早上我就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有丝分裂?”Dustin忍不住开了个冷笑话。
“有点像。”青年笑了起来,“但是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到底是他抽离了我还是我抽离了他,或者是我们是一个灵魂被生生撕开的。但就是……有些东西少了一块。所以我想来到这里,来见见Mark,见见我喜欢的人们。”
这告白简直太冲击人。Dustin一边怀疑着世界的真实性一边希望Chris能够听到这一段免得真的心肌梗塞。
而Mark则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你没有失忆,对吧?”
“当然了,我记得所有。”Wardo神情温柔的看着他,“没关系Mark,别害怕,我不会再那样做了,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或许所有人都会被眼前的一幕感动到,但是早就是江湖上一根老油条的Sean看着Mark眼中燃起的亮光突然感觉有些可怕。或者说巴西青年眼中不含杂质得仿佛连焦点也没有了的眼睛更让他感到害怕。
当Chris从华尔街铩羽而归的时候,Facebook的暴君找了一个和前任CFO非常像的替身养着的消息已经在硅谷穿得沸沸扬扬。
“他们在说什么屁话!”面对Mark·一向无视任何风评·Zuckerberg难得重视的态度,Chris还没松口气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背过气去,“这个Wardo才是真的,那个就是个冒牌货。”
“Mark!你就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Chris简直要疯,“这件事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认知范围了,先不说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出现了两个Wardo的情况,你以为在别人眼里Eduardo Saverin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他是商界年轻的新贵,亚洲市场的新一批开拓者,Saverin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是一个资产上亿又有强大能力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只围在你身边对你嘘寒问暖说着喜欢你就行的宠物!所有人会承认也只会承认的只有另一个Eduardo!”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Mark瞪向他,身上的凌厉锋利得如刀锋,“我说哪个是真的,哪个就是真的,我的Wardo不会离开我去纽约不会和我吵架更不会把我告上诉讼桌!”
“那只是你希望中的Wardo!”Chris对他已经基本丧失了耐心,“而Wardo希望中的你也不会让他淋三个小时的雨不会让Sean侮辱他更不会算计他!你到底有什么觉得不公平的?!”Chris往后退去,“够了,Mark,这件事我不管了。但是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Chris从未承受过的来自Eduardo的冷嘲热讽这几天是吃得足够多了。人在华尔街的那位Eduardo表面看上去依旧是待人温和有礼的一副样子,但是Chris是确实感受到其中大大增加的疏离冷漠态度。而面对他,那些曾经煞费苦心用理智告诫自己的心里防护甚至都不起丝毫用处,冲破栅栏的是滔天的负面情感冲击。但是被此摧毁过后,一直面对Eduardo时那颗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通过他们对外的认知都会形成一个后果预料机制,因果报应深刻在这个机制里,使得人提心吊胆却也得以保全良心安然过活。Eduardo的责怪与愤怒反而让Chris愧疚了多年的感情得以纾解。所以若光是这些传闻或者曾经好友的恶劣态度并不会让Chris崩溃至此,真正让他崩溃的反而是Mark身边这位Wardo的态度。
如同越是热恋中的情侣越想用吃醋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地位,Wardo的这般轻易原谅反而更加显得不屑一顾,仿佛过去的那些对他无关紧要甚至于是个笑话。而Mark显然依旧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认不清现实的家伙,势必要遭到现实的毒打才行。Chris这次非常认真的这么认为着。
而Mark遭到的毒打显然比Chris预料到的还要来的早。当他到家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明显是个狗仔的不速之客和他的Wardo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准备套出Mark和他第一任女友的体位是什么。想想Eduardo哈佛时期对他的了解程度Mark连汗毛都炸起来了。
当好不容易处理了狗仔并销毁了其手下所有的摄影拍照录音设备,Mark简直快要虚脱。鉴于这平时都是首席公关干的事而他才刚刚和人家闹翻,Mark总算是有些理解Chris的辛苦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Mark看着面前的Wardo,而他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已经能和面前的人视线齐平。
“我之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经常遇见Tom,”该死的这变态到底潜伏多久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挺好的你就能毫无防备的把随便一个人请回来?!面前的青年依旧笑得温润甜蜜,可是还没等Mark把心中的话吼出来,他的下一句就让暴君的血整个冷了下来。
“我喜欢他。”
年轻的CEO感觉有什么在脑子里爆开了。
百万美元宝贝(2)
此女打了鸡血一样连写两章,卷说两人早已见面卷菲聊天拥抱击掌还有人没看吗!
本章作者花亲妈上线,上一章叫粘着系男子的纠缠不休,这一章可以叫和Mark的漫长告别
Eduardo Saverin一直非常优秀。
他是好学生,好朋友,优秀的投资者,世家公子的典范。
然而直到他被和朋友合伙创立的公司扫地出门,然后在支付律师费发现账户被父亲冻结时——他才发现,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取悦那些他爱的人。
Eduardo在律所门口坐着,在灿烂的阳光下感觉浑身发冷。
或许因为看起来太失魂落魄了,刚刚经历了那一幕的律师Gretchen忍不住请他回到会客厅,倒......
此女打了鸡血一样连写两章,卷说两人早已见面卷菲聊天拥抱击掌还有人没看吗!
本章作者花亲妈上线,上一章叫粘着系男子的纠缠不休,这一章可以叫和Mark的漫长告别
Eduardo Saverin一直非常优秀。
他是好学生,好朋友,优秀的投资者,世家公子的典范。
然而直到他被和朋友合伙创立的公司扫地出门,然后在支付律师费发现账户被父亲冻结时——他才发现,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取悦那些他爱的人。
Eduardo在律所门口坐着,在灿烂的阳光下感觉浑身发冷。
或许因为看起来太失魂落魄了,刚刚经历了那一幕的律师Gretchen忍不住请他回到会客厅,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我只是不知道,我,”Eduardo看起来近乎茫然,而且羞愧,“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我今天没有约其他人,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律师的声音轻柔极了,“要聊聊吗?”
Eduardo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是的,很感谢您。”
“其实我大学时选修了心理学,勉强及格,很高兴你愿意当我的第一个来访者。”
律师也朝他笑了笑,“那么,你有什么爱好吗?”
“我喜欢飓风,国际象棋,数学……”
“不,不是这些,当然这些也很好,我是说,你有放弃的爱好吗?”
Eduardo看起来更加迷茫了,那双甜蜜的焦糖色眼睛懵懂、毫不设防地看着她,真的有人能不想把他抱进怀里吗?
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被困住了,亲爱的,那些普通的,毫无意义的,能让你真正快乐的事,你得把它找回来。”
Eduardo回到哈佛,有人告诉过他,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假装一切都好。
好消息是他的大学基金还没被停掉,他的父亲难道不担心他把大学基金里的钱全取出来,再压到一家初创公司输个精光?
也许他笃定自己没有这份胆量,又或许他只想让他低头,接受教训,而不是把他逼上绝路。
但不管怎么样,Eduardo已经不想再讨好他了。
往好处想,起码他依然可以穿着可笑的西装在哈佛走来走去,假装自己在上学。
Eduardo忍不住笑了。
他曾为这种刻薄的幽默感深深着迷,但也许分歧从一开始就有,他和Mark不是同一种人,Sean才是。
三天后,他飞往圣保罗,在祖父面前摘下了家族戒指。
老人只是温和地看着他:“我想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的。”Eduardo直视着这位自小疼爱自己的长辈,告诉自己不要眼眶发红,也不要移开视线。
“我还是会为家族付出所有,但是我想,或许我配不上这枚戒指……我的哥哥们比我优秀得多。”
老Saverin接过了那枚戒指。
“我在你13岁时就相信,你是我最有天赋的孩子。”
“这只是一枚戒指,dudu,它永远不会比你珍贵。如果你这么想,并不是你配不上它,而是它束缚了你。”
老人镇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缓慢,而有力度地说,
“摔倒并不是一件坏事。你还如此年轻,你尽可以挥霍,荒唐,犯错,因为我知道你总会走到正确的路上。”
他把戒指推了回去。
“把它带给Alex吧,他前段时间和我聊天,说很想见你一面。”
Alex约在了哈佛附近的一家法国餐厅。
Eduardo一再重申自己最近课程不多,不用麻烦他的哥哥赶来波士顿,但Alex依然坚持:“我想尝尝那家餐厅的味道,给没在哈佛上过学的人一个机会怎么样?”
他只好同意。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Eduardo走出艾略特,在台阶下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的卷毛青年。
Eduardo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拍。
不,不是他,Eduardo移开视线,头发没有那么黑,而且Mark也从来不会等自己。
他从这个栗色卷发的小个子身边走了过去,却被叫住了。
“你是Eduardo Saverin吗?”
Eduardo只好看向他:“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Ray Brook。”陌生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
“不久前我被哈佛AFVS(艺术、电影和视觉研究系)录取了,我的祖母,也就是你中学时代的戏剧老师一直说你是她最优秀的学生,现在也在哈佛上学,然后建议我在开始间隔年前来找你一趟。我知道这很尴尬,希望你还记得她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只是提前来哈佛看看……总之这是她写的信,还有她做的饼干和草莓酱。”
Ray的语速同样很快,但一开口就能感觉到和Mark的差异。
Mark讲话是清晰、笃定的,他会把话题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但Ray总是忍不住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让人感觉他想赶快说完然后逃跑。
Eduardo的表情变得柔软,“当然记得,Mrs Brook还好吗?”
“我想是的。”
Ray愈发不安,他看起来已经准备好被拒绝,然后表现得不尴尬但其实尴尬爆了。
Eduardo接过了卷毛手中的纸袋,Mrs Brook的介绍信被攥得皱巴巴的。
“那么,我中午约好了和家人一起吃饭,你可以吃法国菜吗?吃完饭我们可以在学校逛逛。”
“当,当然,”青年干巴巴地说,“我是说,我应该不对食物过敏。”
Eduardo笑起来,“那太好了。”
Alex Saverin审视地看着他们。
Ray坐得端正得像一座蜡像。
Eduardo忍不住大笑起来:“别这么刻薄!这是我的学弟,明年也要来哈佛了。我的戏剧老师还记得吗?他是Mrs Brook的孙子,还给我带了小饼干呢。”
Alex的表情软化了一些,“Alex Saverin,edu的哥哥。”
Ray也跟着伸出手,报了自己的名字。
Eduardo直接点了套餐,Ray和他一样,Alex拿着菜单和服务员沟通时,两人在一旁聊天。
“所以你现在没有修表演相关的课程,也没加入任何戏剧社之类的社团。为什么?虽然我没看过你表演,但上一个像这样被我祖母念叨的已经得了卢米埃尔奖了。”
“我有个朋友倒是戏剧社的。Brook老师夸奖我可能是因为我有杂技天赋,我练过很多年体操,而且那时又瘦又长,他们都叫我鬃狼*。”
Ray小声嘟囔,“不,我听说他们都叫你斑比。所以为什么没继续了?”
Eduardo笑容变淡一些。
“我父亲不喜欢那个。不过现在这不重要了。”
Ray点头,“这没什么,其实我更想去南加州大学,但是我祖母有哈佛情结,老一辈人,你懂的。”
Eduardo的心情轻快了些,他用拳头撞了一下小学弟的肩膀,“哈佛可是全美最好的大学。所以你准备从事电影行业?导演还是编剧?”
“导演,当然,不过我现在还得兼职编剧。”Ray快速瞟了他一眼,“事实上,我已经写好了一个剧本,想在间隔年拍出来。”
“可以给我看看吗?”Eduardo兴趣盎然。
Ray露出一个笑容,他看起来终于不像个雕像了。
“当然可以,明天拿给你,如果你感兴趣,我一直带着摄像机,方便随时记录一些东西,里面有之前拍的作品。”
Eduardo为小学弟过于正式的表达感到好笑,他顺势凑过去,刚开始只是好奇,后来简直感到惊讶。
他近乎惊叹地看着一段婚礼录像,“这简直像电影里的画面。包括之前的风景照,如果不是你就坐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以为它们出自一个四十多岁的商业摄影师。”
Ray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事实上,我确实靠这些赚钱。我在msn上有个账号,在上面发我的摄影作品,有不少人关注,如果他们有需要就会通过它联系我。”
“我可以问吗,像这样一场婚礼的拍摄,要多少钱?”
青年矜持地比了一个数字。
Eduardo惊叹一声,注意到另一件事。
“不过好像没有‘导演’?你准备拍摄的那部是导演处子秀吗?”
“认真来说,是。不过你想象不到这些孩子有多吵,既然我能把那些小恶魔,还有前一秒还在互相摔盘子的夫妻拍成其乐融融的天使一家,我猜我能指挥任何人。除此之外,我也导演过学校话剧,所以我的班级每年都是冠军。”
Eduardo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我不懂摄影艺术,”巴西青年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赞叹,“但你一定是个被缪斯吻过的天才,我从没见过有学生能做到这样,包括我的哈佛同学们,我有预感,你会大放异彩的。”
Alex轻轻敲了敲桌面,两人看向对面,Saverin的长子再次露出了那种审视的目光。
好在他没有注视太久,开门见山地说。
“我最近在忙一桩收购案,缺个帮手,现在的藤校毕业生简直有愧于他们的母校,dudu什么时候能来帮我的忙?”
Eduardo立刻明白了Alex的意思,推辞道:“如果你是因为父亲冻结了我的账户,不用担心这个,我的室友之前欠我三千美金,投资周转开以后,还有些钱在手上。”
Alex毫不在意被说破,“当然了,要是没发生这种事,我可不敢来打扰你。”
Eduardo近乎无奈,“哥哥,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要总开我的玩笑。”
“所以我猜我又被拒绝了?”
“好了好了,等下个假期我一定去给你打工。”
服务员开始上前菜了。Eduardo主动换了话题,把Ray带进了谈话中。
用餐结束后兄弟两人一起去买单,当然了,Alex从来不让弟弟们付钱。
Eduardo小时候最亲近大哥,因为父亲Roberto总是严肃,永远不满意,母亲总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而二哥Michael拿他当蠢笨的小跟班。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做些恶劣的恶作剧。
有一年新年,他把酒掺进了Eduardo的苹果汁里,让他的弟弟在舞会上踩了每个人的脚,当然被发现后,他接下来的一整个假期都被关在房间反省。
Eduardo望着Alex的背影,忽然笑了。
“为什么这几天遇到的人都把我当小孩?”
Alex揉乱了弟弟的头发,“你还没毕业呢,小孩。”
决定投资Ray并不是一件难事,剧本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天赋的华彩。
这个青年在所热爱领域的专注、着迷、独断专行,以及远超年龄的天赋,让Eduardo确信他会成为站在金字塔尖的那群人。
Eduardo放下剧本。
“这部电影我可以投资,”他迅速思考着,大量数字在脑海里飞速划过,“七千美元,三天后我可以拿出这个数字。”
Eduardo侧身看向他,继续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试镜?我想到现场看看,顺利的话我会追加投资,甚至可以说服Alex赞助。”
Ray简直瞠目结舌,他对Eduardo的印象只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好学长。
给Eduardo看剧本只是,像一个小孩子和最好的朋友分享玩具,没期望过得到什么。
更何况,他刚刚得知Eduardo和家里有些矛盾,账户被冻结了,但他如此自信、果决、耀眼,推出筹码的动作干净利落。
Ray从他身上窥见了另一个世界,Eduardo有价值千金的大脑和一双点石成金的手,在这里,金钱只是数字的游戏,Eduardo摆弄它们,就像他摆弄摄像机一样简单。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拿到了第一笔投资,甚至一并解决了之后的资金问题。
Ray在后来的采访中说,那次见面让他被金融系高材生迷晕了,后来才发现他是被Eduardo迷晕了。
他觉得Eduardo只要穿着那身漂亮的普拉达西装坐在那里,和人聊工作,就有一百万人愿意观看。
Eduardo低估了Ray说的“不少关注”。
Ray在msn上发表了招募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的消息,第一天就有快三百人联系他们。
Eduardo帮他在哈佛附近租了间房子,并和他一起筛选简历。
三天后,Eduardo如约递给他一张七千美元的支票,并带来一张完整的投资合同。Ray没有读,在末尾毫不犹豫地签了名。
Eduardo忍不住提醒他:“任何一份合同签名之前,最好先拿给律师看看。”
Ray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不会骗我。”
“我会,”Eduardo缓慢地说,“没有人不会欺骗别人。”
两人面试了剧组成员,一周后在租借的空教室进行第一次试镜。
期间Eduardo还抽空阅读了一些电影书籍,拉来了一家饮料赞助商——是的,他当然可以拉来广告,他可是哈佛经济系的*。
Ray平时是个标准的nerd,但在电影上极其强势,说一不二。
有个表现糟糕,被当场拒绝的男演员想再争取一次机会,Ray只是让下一个进来,然后说:“开始表演,就当他不存在。”
Eduardo坐在导演旁边,看着那个演员尴尬得涨红的脸,终于想起来,他是不是又在和一个卷毛哈佛学弟一起创业了?
Eduardo走了会儿神,在这两个试镜者出去后,他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
“今晚喝一杯怎么样?我请客,当然你得点果汁。”
Ray微微张大了嘴,他看起来又从刻薄的导演变成了一个不善言辞抓着双肩包和纸袋的未成年人,“好,当然,好的。”
当晚在饥渴学子酒吧,Eduardo向他讲述了第一次创业的失败经历,并坦言自己可能有信任问题,不会再参与之后的工作。
Ray看起来极其失落,他耸耸肩,“好吧,毕竟你遇到了一个混蛋。”
他望着橙汁——是的,酒吧居然真的供应果汁——“但是我想,或许,可能也有卷毛是好人。”
Eduardo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揉了揉那头每根发丝都透漏出失落的小狗一样的卷毛。
“你当然是好人,天呐,我绝对没有卷毛歧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联系我,如果有时间我也会去看看的,好吗?”
忙碌确实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Eduardo已经有一周没想起前好友了。
他在股票和期货市场奔波,给自己赚律师费和生活费,偶尔去探望小学弟,好在Ray的生活能力非常正常,完全不用他操心,甚至反过来给他送过几次烤面包和三明治——味道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就像家里做的一样。
这样一下就拖延到了最后一场试镜。
还差两个配角没定下来,这两人出场很少,但在电影中非常重要。
一个是纯洁的少女,毫无世故,要让人看一眼就相信她不可能是坏人,甚至为她的遭遇感到愧疚。
另一个是杀人魔,有种神经质的邪恶感。
杀人魔还好,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但少女却毫无头绪。
Ray说性别不重要(男性更好,还能争取LGBT的支持)但是几乎没人能满足他要求的那种无辜感,试了几个未成年人也不满意。
他的言辞从简洁开始变得越来越冗长辛辣。
这真的很不礼貌,但包括Eduardo在内每个人都在憋笑。
之所以憋笑,是因为Ray冷冷瞥了第一个笑出声的摄影一眼,吓得他在接下来的整场安静得像只鹌鹑。
化妆师递给Eduardo一张纸条:太好了,如果剧组破产了我们可以让导演去讲脱口秀。
Eduardo觉得他们可以一起去。
为什么Facebook不是一家电影公司呢?他想,这样从那些乡俗俚语到来自莎士比亚的绝妙讽刺他全部都能听懂,而不是听着那些陌生的电脑词汇一头雾水,在一群狂热的编程宅中显得格格不入。
Eduardo出去接了杯水,顺便帮Ray也接了一杯,他担心他们未来的脱口秀演员会因为说话太多渴死。
回来时看到一个穿着荷叶边衬衫的少女在和导演吵架,Ray不耐烦地说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她出现在这里只是一场灾难。
少女立刻指着他问导演:“那他呢?既然你能让一个买咖啡的实习生坐在你旁边……”
Ray的脸一下黑了下来,“Eduardo是我重要的投资人和合伙人,如果没有他,这部电影就不会存在。”
Eduardo和这个气鼓鼓的演员擦肩而过,在Ray面前放下水杯。
“客观评价,我觉得她挺符合的,她看起来年轻美丽而且天真。”
“如果看过剧本就会知道,我想要的是纯洁而不是愚蠢,除非你……”咄咄逼人的青年在看到说话人的一瞬间收了声,“呃,抱歉,我是说谢谢。”
Eduardo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不是咖啡,也不是买来的,希望导演不要介意。”
或许因为氛围太好了,在中场休息时间,Eduardo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拍了下Ray的肩膀,说:“等等,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过我的表演?看好。”
他两步跳到台前,拨散了刘海,看了两个小时的重复表演,Eduardo对这个角色的台词简直倒背如流,但是他选择了一段难度更大的眼神戏。
在一瞬间,他像是走到了一场大雨中,他捂住右边的胳膊,垂下眼,没有表情,却浮现出被伤害的疼痛。
然后他转过身,眼中露出纯然的喜悦,嘴角勾起,却依然潮湿、遥远,像一片随时会散掉的雾。
他的喜悦纯净,却像一颗苦涩又潮湿的烟花。
化妆师一脸的“你在逗我?”
Eduardo演完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他捂住脸,从脖子到耳朵都烧得通红,“忘了这个吧!”
摄影大哥反应更快,“我录下来了!你看起来能直接放进回忆里宝贝!”
“既然你演得这么好,那我们在这坐一上午算什么,”副导演狠狠捶了下他,“别害羞,你好得像是已经死了。”
“我假设这是一句称赞了。”Eduardo虚弱地说,“其实我已经,至少三年没表演过任何角色了,如果真的很滑稽,你们可以笑。”
Ray好像刚醒过来一样,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Eduardo的胳膊,差点被电线绊了一跤。
“不用花费你太多时间,真的,这个角色戏份很少,而且互动也不多,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时间来拍,在你工作不忙的时候,虽然我可能,呃,我不知道花费多少才能雇佣你……”
Eduardo放下手,眼睛亮晶晶的,“我猜这是做得不错的意思?”
Ray恳切地看着他,
“非你不可。”
回宿舍时Eduardo依然沉浸在喜悦中,他有点理解了Gretchen说的“真正快乐的事”。
这就像在沙滩上堆城堡一样毫无意义,却带给他纯粹的喜悦,他站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间几乎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栗,就像他在13岁那年面对国际象棋大师checkmate的那一秒钟。
或许这次他可以做得很好。
开门后遇到了室友Andrew,他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确定地说:“我觉得下次可以给你介绍一些卷毛nerd,应该比介绍漂亮姑娘有用?”
Eduardo异常不满,“嘿,我和所有卷毛都没有那种关系!Ray离法定饮酒年龄还有三年,更何况他是我老师的孩子,我总不能放着不管。”
Andrew耸耸肩,“好吧,我会记得加上‘学弟优先’。”
闪身躲开了Eduardo扔来的瓶盖。
周末,两人飞去纽约见了Alex。
Alex看了试镜片段,很快同意赞助这部电影,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电影里加一个人。
Ray有点不高兴,但可以接受,Eduardo则好奇是什么人。
直到见了面才发现,这个人,这张脸简直和Mark Zuckerberg一模一样!
这个看起来更成熟,有种轻浮气质的的“Mark”主动和他们握手,视线在两人中逡巡,然后转向Eduardo。
“J.Daniel Atlas。你一定就是Eduardo Saverin了,你的眼睛甜得快要了我的命。”
他居然还有Sean的性格!
Eduardo几乎想给他一拳,怎么会有人同时像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他握紧了拳头。
“我想你不适合我们剧组。我会拒绝Alex Saverin,我们会找到其他赞助商的,对吗?”
Ray强硬地说,然后不确定地看向Eduardo。
Eduardo放松下来,“当然,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Daniel笑着抿了口咖啡,“well,我可能知道为什么找我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一名街头魔术师,Alex想让我追求你,然后让你把我甩了。”
Eduardo简直目瞪口呆,“我和Mark根本就没什么!”
“没来得及?毕竟你脱口而出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Daniel问。
“那是因为你和他长了同一张脸。”
Daniel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身边这位呢?或许他想让我帮你克服对卷毛的迷恋。不是卷毛,蓝眼睛?天才?是对天才,锋利的天才,你喜欢具有破坏性的东西。”
他打了个响指,餐刀向前送出,在割伤Eduardo之前变成了一枝轻飘飘的红玫瑰。
“那么本世纪最好的魔术师,可否邀请你共进午餐?”
Eduardo向后靠在椅背上。
“很遗憾你猜错了,我的择偶标准是性感的亚裔女性。Alex让你告诉我这些?”
“他当然要我保密,不过我想,你不喜欢欺骗。”
Eduardo终于笑起来,拿起那支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水,“这也是魔术?”
Daniel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没有人会喜欢被欺骗。”
Ray在发呆,Eduardo想起在广告商面前不高兴地怪叫的上一个卷毛,连忙向他道歉。
Ray却突然举起餐刀,指向Daniel,“你可以当杀人魔。”
魔术师挑起眉毛。
“谢谢,但我暂时不准备杀人?”
Eduardo赶快拉住Ray,朝另一个卷毛解释——说真的,这个世界奇怪的卷毛是不是太多了:“是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招募的剧组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电影从业人员,Eduardo十分放心。
Ray把最重要的,Eduardo遇到女主Vivian和杀人魔Daniel的那一天改成了雨天。
Eduardo不喜欢淋雨,但和一场伏击比起来其实没什么。
Ray先拍了他和Daniel的戏份,他扮演一个悲伤的少年,走在街上,浑身都湿透了,双肩包被雨水泡得很重。
Daniel和他一起站在雨里,拍远景的时候,导演让两人随便说点什么,Eduardo开始背诵金融学家的名字,Daniel则一直用俏皮话试图逗他笑,甚至在镜头盲区给他变玫瑰花。
直到Eduardo同意待会和他一起吃饭,他才不再开玩笑和变魔术,转而开始念十四行诗。
Eduardo的笑点非常低,等到这一条终于过了,他立刻笑得快蹲到了地上。
Ray迅速跑来把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
他们紧接着拍了Vivian目送Eduardo跑进大雨的戏。
至于没有淋湿,只是被泼了桶水——Eduardo想,他和水可真有缘——和Vivian初遇的对话,则放在第二天拍摄。
这场戏不算困难,很快就过了。
他马上被拉到了休息区,场务给他披上毛毯,顺手揉了把湿淋淋的头发。
Ray跑来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忐忑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Eduardo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和Ray讲过那场雨,满怀希望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让他狼狈地穿过雨夜,挨家挨户地敲门,最后更加狼狈地离开。
但是现在,他想起雨,不再是痛苦的争吵,而是柔软干净的毛毯,热巧克力,俏皮话,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红玫瑰。
他仰起头露出一个傻笑,“很好,再好不过了。”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雨里。
他终于能够轻快地和过去挥手告别。
再见了,Mark。
tbc
*鬃狼:别名巴西狼,腿非常长!也被称为踩高跷的狐狸。
*本来写的油管主,再一想那时候还没油管orz然后查到msn,我也没用过,剧情需要(
*现实中真花拉来了广告而且一直负责Facebook广告业务,但tsn里Mark强烈拒绝广告,我觉得拉不到广告并不是Eduardo的问题,b站热评哈佛经济系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这篇花心理巨年轻,想想他刚学开车撞坏三辆法拉利,一个暑假赚三十万,完全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想想大学生,也正是清澈的愚蠢的时候x
只不过他太喜欢马克了,而且家族戒指,我觉得这是一种荣誉和期许,也是一种压力,所以这篇让花摘下了戒指,因为你还如此年轻,去爱人,去荒唐,尽管去做想做的事吧
【TSN】If You Come Back to America(一)
summary:
“如果你回到美国,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因为这份爱恋已经疯狂,我会在故事的另一面与你重逢。
If you come back to America,just hit me up.
Cause this is crazy love,I'll catch on the flipside.”
灵感来源是打雷姐的歌California,he,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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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如果你回到美国,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因为这份爱恋已经疯狂,我会在故事的另一面与你重逢。
If you come back to America,just hit me up.
Cause this is crazy love,I'll catch on the flipside.”
灵感来源是打雷姐的歌California,he,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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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冬天,定居新加坡的第一周,亚洲小国的热带气候即使是深冬都温暖如春。新购置的家具尚未安放妥当,大大小小的打包箱杂乱地摆在公寓里,爱德华多坐在电脑前仔细分析着股市图,突然就收到了一封来自马克的邮件。
看清屏幕右下角通知栏赫然闪烁着的发信人姓名,爱德华多颇为诧异。上一次来自马克的消息还是五年前通知百万用户之夜的时间地点。那时将他们引向最后决裂的伏击还隐匿于风平浪静的表面,他甚至为了即将到来的party兴奋地纠结了好一阵穿什么衣服才合适得体。
东窗事发之后,他们就彻底闹掰了,即使因为长达两年的官司不得不经常在长桌的两端见面对峙,也再没有私下联系过,连诉讼与和解的相关事宜都是由律师或代理人对接通知。
突如其来的联络让爱德华多顿时警铃大作,他眉头紧皱,右手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桌面,实在想不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马克想说些什么。
点开邮件一看,信息出乎意料地简短。
“如果你回到美国,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爱德华多看了一眼内容又退出重新点开,反复确认后震惊地发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是邮件的全部内容。
可这算什么呢?既不是对过去的道歉与挽回,也不是对移居的祝贺与释然,没有暧昧眷恋,也没有愤怒不甘。为什么回到美国要联系他?马克又是以什么关系发的这封邮件?决裂的朋友还是普通的商业伙伴?虽然马克的思维向来是异于常人的跳脱,但这次爱德华多是真的想不明白这次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这封邮件反而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别扭了。爱德华多本可以粉饰太平地假装那些龃龉都不存在,在日后偶然相遇时还能体面地点头打个招呼。可马克像是在逼他做抉择,强行打碎了躲在中间逃避的可能,只剩下两种极端的结局,或者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直面过去。
最终爱德华多的手在键盘上滞空许久还是收回,直接关掉邮件,没有回复。
他不确定马克想要哪种结果,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逃避,纵然逃避也像是默认了前一种选择。
因为他怕自己会心软,会没有勇气开启新生。
爱德华多的工作性质使得他不得不经常满世界飞参加各种投资会以及商业会谈。最开始他确实是在尽量避免去美国,尽可能推辞相关的差旅和应酬。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渐渐地不那么抗拒过去。他不再挑剔交谈会的目的地,甚至去过好几次硅谷,有时候甚至还会碰到Facebook的其他股东,但从来没有遇到过马克。
说到底他和马克的圈子本来就鲜少有重叠的地方,在他搬到新加坡之后就更少了。大概人生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转折与重逢。他们之间的诀别已经够浓墨重彩了,早就预支了未来偶遇的可能。这世界这么大,没有刻意的安排和提前的约定,相隔万里的两个人又怎么会轻易地重逢。
除了那封邮件,还有一次通信是在2012年克里斯的婚礼。
04年的暑假克里斯和爱德华多一样在外实习,没有直接参与加州的工作,他对那份死亡合同完全不知情,等到暑假结束后回到Facebook后才知道发生过什么。克里斯完全是无辜的,但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道歉,即使这一切和他无关。
至少这表明了克里斯并不完全偏袒马克,爱德华多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怪罪过克里斯。虽然他与身为罪魁祸首的马克和刻意隐瞒的达斯汀已经没了联系,但与克里斯始终关系不错。
克里斯是一个很好的人,聪明,温柔,通透,善解人意,努力照顾每一个人,善良到甚至为了不该他负责的事愧疚,而最该道歉的那个始终无动于衷。
爱德华多常常觉得,像克里斯这样的人,就该生活事业感情都顺遂如意,就该遇到一个专一、优秀、温和的,值得共度一生的人。大学时期克里斯的恋爱一直不太顺利,幸运的是毕业后他总算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四年爱情长跑如今终于有了命中注定的归属,爱德华多由衷为他高兴。
只可惜克里斯的婚期恰好和爱德华多一个重要的投资项目撞上了,他寄去了精心准备的新婚礼物,附带着无法参加婚礼的歉意,克里斯也表示理解。
当天早上爱德华多很早就起床准备接下来的会议,然后就看到了半夜两点马克发来的消息。粗略换算一下时差,纽约那边应该是下午两点左右。
“你没有来参加Chris的婚礼。”
马克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平铺直叙,没有问候也没有铺陈,只是一句阐述事实的陈述句。
爱德华多礼貌地解释了无法到场的原因,刚发出去几秒,马克立即就回复道:“知道了。”
面对这干巴巴的回复,爱德华多想了想,补充道:“麻烦替我向Chris转达歉意与祝贺。”
“好的。”
爱德华多等了一会,马克那边没了动静,就这样结束了泛善可陈的简短对话。
又是一次突然的联络,但爱德华多知道马克做的任何事必然有背后的逻辑,他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只是爱德华多不愿也不敢去想。
随后工作的忙碌很快让他忘记了这件事,生活就这样井然有序又匆匆忙忙地行进着,那些与马克有关的小插曲很快就和过去美国的生活一起成了已经落幕的序章。
从那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直到两年后纽约的交谈会。
2014年,纽约的商业宴会上。
“Hi,Raj,我来了。”爱德华多一边调整着领带,一边匆匆落座,向着邻座英俊金发的年轻人打招呼。
“Edu,你来得正好,无聊的演讲就要结束了。”拉伊带着笑意看向爱德华多,满脸无奈地对着台上滔滔不绝演讲的企业家摇摇头。
爱德华多眯眼看着台上的人,他今天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带隐形眼镜,“嗯?那不是最近新能源行业风声正劲的新秀吗?”
“看吧,现在什么货色都能当企业家了。”拉伊又带着他惯有的幽默的刻薄讽刺着,“听他在这里讲他读书时的枯燥经验还不如回哈佛听一半学生都在睡觉的雅诺马马人部落基础课。”
爱德华多噗呲一声笑出来,补充道:“而另一半的学生都在写其它课程的作业。好了Raj,别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Fine,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Raj挑挑眉,但还是收起了嘲讽的神色,这使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其实拉伊长的本来就是标准的美国甜心,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线条流畅。当他不再挂着一副充满攻击性的凌厉表情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而甜蜜的俊美少年。
拉伊和爱德华多一样是一个优秀的投资人,比爱德华多小两岁,美国纽约人,本科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并取得了哈佛的硕士学位。现在他们是合作伙伴,打算共同创立一家风投公司,爱德华多负责亚洲业务,拉伊负责美国业务。
演讲很快结束了,离席的时候有人叫住了爱德华多。
“Mr.Saverin?”
爱德华多回过头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深棕色的长发和瞳孔,长相亲切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感。爱德华多认识这个人,雪莉·桑德伯格,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实现了FB初期从盈利无几走向成功商业化的传奇人物。
不像外界揣测的那样,爱德华多好歹也是Facebook的重要股东之一,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投资人的职业素养,他对Facebook一直以来的经营情况与未来目标还是非常上心的。他和雪莉在之前的商业会议上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也就只是点头之交,除了客套的寒暄之外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见状爱德华多马上换上应酬式的标准微笑,热络地同雪莉打招呼同时介绍拉伊,为他们即将创办的风投公司积累人脉牵线搭桥。
家族的耳濡目染以及南美血脉里的热情开朗使爱德华多从小就很擅长社交,这也是为什么哈佛时他能够顺利加入审核严格的终极俱乐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不留痕迹地恭维奉承拉近关系的同时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虚伪与刻意。没几分钟的功夫,爱德华多和雪莉就已经从生疏的商业话题聊到他们共同的故乡迈阿密了。
一个话题结束的空隙,雪莉无意间提到:“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可惜马克没有来,他一直很想见你。”
爱德华多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马克当然不会想见他,要不然以马克的行动力绝对不会这么多年只有意义不明的两封邮件。他不知道马克是怎么和雪莉提起他们当年的那些事的,以至于给雪莉留下一个余情未了的错误印象。凭什么她会觉得马克才是那个可怜而苦情的那一方?
但爱德华多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虽然依旧随和却带上了几分强硬:“是吗?我还以为自从那场官司之后他就不想见我了呢。”
雪莉从爱德华多的态度中多少也看出了有些事情和她认为的不一样,立即切换了一个话题。
只是结束交谈分别时,雪莉叫住了他。
“我不太清楚你和马克之间发生过什么,如果今天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爱德华多摆摆手告诉她没关系。
雪莉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欲言又止又有些纠结地开口:“08年的时候我从Google跳槽到Facebook,当时Facebook估值已经到达了150亿美元,却只能赚3000万。显然Facebook不可能一直有进无出靠投资运转,它必须商业化必须盈利。我们讨论了很久,pass掉了注册收费和电子商务等一众方案,最终选择了植入广告。”
“在此过程中Mark一直很抗拒,但是最终他不得不接受大家一致认同的结果。后来的成功证明插入广告是正确的,短短两年就给Facebook带来了数亿美元的收入。这无疑是间好事,但有一次只有我和Mark两个人呆在一起看Facebook的盈利数据的时候,我很兴奋,Mark看起来却迷茫而悲伤。他毫无铺垫突然说了一句,‘He was right.’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和我说,‘Eduardo说过Facebook需要广告。’”
“你也知道Mark一直是个目标坚定的人,从来不会对做过的决定后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纠结懊悔的神情,第一次看到他因为怀疑自己做错了而不安难受。”
爱德华多张着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而雪莉对于他的失态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说,或许马克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绝情,或许对于当年的事,他也很痛苦。”
---To be continued---
雪莉原型就是现实中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拉伊的原型是真花的风投公司B Capital Group的一个联合创始人,不过人设外貌性格都是我捏造的,只有学历和名字是相同的,这里的他的性格设定就像是情商高会社交在金融方面有天赋的马总。
California这首歌真的很好代入马克视角,这几天学习的时候一直在循环播放听得我可难受了😭😭😭打算写点he回复一下。三万字的中篇,已经完结啦。
下一章马克和爱德华多就重逢啦~
【TSN/ME】斯莱特林不相信爱情(一发完)
突发。
一个HP AU。
——————————
01.
Mark第一次记住Eduardo的名字是在魔法史课上。那恰巧也是大部分一年级学生对Eduardo印象的开端。
“教授。”少年举起手臂,不怎么乖巧,慢悠悠的,眼睛盯着讲台上的幽灵教授,余光却在周围还不熟悉的小巫师们的发顶间顾盼,“那么Elfric叛乱转向失败的关键点在哪呢?我个人认为新魔杖限制法律的迅速推行和他糟糕的领导都对结果有所影响。”
“嗯……呼……”Binns教授诧异的中止授课,从(不知道对幽灵有什么意义的)眼镜...
突发。
一个HP AU。
——————————
01.
Mark第一次记住Eduardo的名字是在魔法史课上。那恰巧也是大部分一年级学生对Eduardo印象的开端。
“教授。”少年举起手臂,不怎么乖巧,慢悠悠的,眼睛盯着讲台上的幽灵教授,余光却在周围还不熟悉的小巫师们的发顶间顾盼,“那么Elfric叛乱转向失败的关键点在哪呢?我个人认为新魔杖限制法律的迅速推行和他糟糕的领导都对结果有所影响。”
“嗯……呼……”Binns教授诧异的中止授课,从(不知道对幽灵有什么意义的)眼镜后面盯着举手的小巫师,“……你是……”
“Eduardo,教授。”少年扬起头,向老教授笑了,“我是一个斯莱特林。”
Eduardo与Binns教授进行了半节课的“热烈”讨论。逐渐有小巫师从睡梦中抬起脑袋,他们发现今天魔法史课意外的“热闹”。话题从Elfric叛乱迅速的转向对魔杖限制法律的探究,十八世纪妖精叛乱的合理性,以及许多大家听都没听过的奇怪领域。
课程结束前Eduardo是这么说的:“教授,为什么不给好问的斯莱特林加一些分呢?”
“嗯……”教授像应对他每一个问题时那样,沉吟一会,在喘息中轻微的点了一下脑袋,“好吧。斯莱特林加五分。”
下课以后,Mark与Eduardo在离开的门口狭路相逢。Mark问他:“你要考魔法史的N.E.W.T.吗?”
十一岁的Eduardo不太娴熟的克制着自己的自得,说:“不,Mark,我只是需要高年级的注意。”
“高年级不在这门课上。”Mark锐利而且冒犯的打量他。
Eduardo自来熟的撞了一下Mark的肩膀,把他拉开门口,微笑道:“但你也许不知道,今年格莱芬多的魁地奇队伍里有一个天才,人人都说他们今年赢定了。”
那个学年,格莱芬多果然赢得了魁地奇的加分。但在学院分沙漏中,斯莱特林领先了格莱芬多三十分。Eduardo认为那正是他从魔法史上拿来的那三十分。
02.
Eduardo第一次听到Mark的名字是在分院时。很不幸的是,大多数人并没有在这时注意到Mark。
分院帽落到乱蓬蓬的卷发上的那一刻,Mark有点瑟缩。他犹疑的环视高台下的长桌与眼前还没分院的小巫师们,然后闭上眼睛,用力地想:“斯莱特林,斯莱特林。”
那时候,Eduardo已经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上端。旁边的学长告诉他:“看啊,那台上的就是个混血,我一看就知道。”
Eduardo说:“纯血家族越来越少了,总有人被麻瓜吸引。”
“哦,小先生,当然是斯莱特林。”出乎Mark意料,分院帽几乎没有犹豫,大声喊道,“斯莱特林!”
Mark于是睁开他的蓝眼睛,迫不及待的摆脱那顶脏帽子,向斯莱特林长桌看去。他的背直起来了,脚尖努力垂下高凳,向地面去够,他的嘴角泄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Eduardo与学长礼貌的轻轻鼓掌。他能感受到学长的手指尖甚至没有碰到另一只手的掌心。Eduardo莫名其妙的挺直脊背,一边鼓掌,一边抬起眼睛,向新同学看去。
他抓住了Mark看来的最后一缕视线,像宣誓,像挑衅,又像憧憬。Eduardo将鼓掌的手放下了,想,如果我是Salazar Slytherin,我只会为了这样的目光而建立学院。
03.
二年级的时候,Eduardo因为他出色的成绩与良好的口碑(确实得益于加分)收到了家里的奖励——1.5万金加隆作为零花。Saverin家再一次因为他们的财富在霍格沃茨中名声大噪。
消息传开的那天晚上,Mark在公共休息室里找到Eduardo。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金加隆?”
“反正不是存在妖精的金库里。”Eduardo耸肩,“也许捐助一把最新的光轮系列扫帚会对我有利,或者搜集一些稀有魔药给教授换取课后补习。”
“还执着于你的‘受欢迎计划’哈?”Mark讥讽,但这次他很快就住嘴了。Eduardo敏锐的挑起眉毛。他露出了一个在Mark看来十足莫名其妙的笑容,并立刻拉着Mark跑回了自己的单人宿舍。
Mark当然没有傻到反抗他。
“听着,Mark。”Eduardo关上门站在Mark面前,他有点兴奋和激动,并努力克制着自己,“我准备进魔法部。”
“当然。”Mark仍然不无讽刺,“魔法部正好就缺一个你这样的人。”
“天啊,你就不能有一次和平的听别人说话吗?”Eduardo抱怨,又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准备像其他人那样,倚靠家里的推荐或者某一个派别的支持——当然进入魔法部不止是成绩能决定的,我还得要足够的人支持我。”
Mark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在自相矛盾。”
“我是说,”Eduardo绝对在沉醉于自己的计划,他再一次深呼吸,坚持解释说,“我要进入魔法部,但我不想被任何派系控制表达任何不属于我的言论,你明白吗?比如我不需要通过支持纯血种的可怕演讲得到纯血家族的赞助,而且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不会给我使绊子。”
Mark终于表现出了一点认真倾听的迹象——他若有所思的抿了一下嘴唇,说:“所有人都只想支持他们的代言人。”
“是的。”Eduardo说。
Mark又说:“你需要一个不干涉你的强大支持者。”
“是的。”Eduardo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你为什么会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Mark截断了Eduardo明目张胆的喜悦,他扬着下巴,指尖在巫师袍上一点一点。
Eduardo表情一顿。他不太适应Mark在自己的房间里肆无忌惮抢去主导权的高傲样子,但又忍不住回忆起关于对方最初的印象——那个令人心潮澎湃的目光与Mark现在的表情完全重合得起来。于是Eduardo温声说:“我今天用了福灵剂。那是和那1.5万加隆一起寄来的,都是我的奖励。”
他不愧是“最能令人容忍的斯莱特林”。Mark突然想。
Eduardo继续说到:“我只是有这样的预感。除此以外,Mark——”他的笑容再一次扩大,在Mark的眼皮底下,像水波一样环漾开,几乎令人感到眩目,“我很希望你是那个会给我带来好消息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比等来其他人更放心。我相信你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好吧,你的金加隆确实值得比金库,光轮公司,或者魔药商店更好的去处。”Mark说,“我们来谈谈合作。”
04.
三年级的时候,Mark与Eduardo合作,在斯莱特林内部首先推行了这个名为“theFacebook”的项目。
TheFacebook很受欢迎,它所受的追捧程度甚至超越了魁地奇。今年最流行的表白方式也不再是华丽的袍子与优雅的诗歌了,“Facebook me”才是蛇类们约会成功率最高的渠道。
Mark与Eduardo一起坐在Eduardo宿舍的长沙发上,壁炉噼啪的响着,巨乌贼的一只脚从窗户边缓慢的掠过。
“今天我父亲给我来信了。”Eduardo说,“他提到了我这两年零花钱去处的事情。”
Mark抱着一本魔咒大全在看,漫不经心的冷笑一声:“你应该直接告诉他,那些钱是他自己乐意给你的。而且你投入theFacebook的钱会有无数回报。”
“我们说过很多次,那是我爸爸,你不能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Eduardo长长地叹息,“我不明白你们两个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和。”
“因为他目光短浅。”Mark立刻回答。
“他只是让我合理分配我的精力。我的成绩确实因为theFacebook有一些波动。”
“你只凭借theFacebook就足够破格进入魔法部。”Mark暂时合上书页,发出一声嗤笑,“你不需要O.W.L.考试,你甚至不需要从霍格沃茨毕业。”
Eduardo不回答了,他看着Mark好像在看一个说胡话的病人。
Mark也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睛盯着书的封面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想去霍格莫德吗?”
“蜂蜜公爵,笑话商店,还是三把扫帚?”Eduardo笑起来。
“总不会是那个茶馆。”Mark随口说。
05.
三年级的圣诞节,Eduardo邀请Mark去了自家的舞会。
作为Eduardo学校里最亲近的朋友,共同利益最多的合作对象,也是家信中谈论最多的人,Mark的拜访是理所当然的。只有老Saverin显得忿忿不平,一直对Mark冷嘲热讽。Mark当然一一回敬。
Eduardo两头为难,最后终于找了个由头,把Mark从父亲身边拉走(他已经太习惯于把Mark拉来拉去了),俩人一起溜去了花园的角落。
霍格沃茨当然没有Saverin家那么讲究的巨大花园——整个魔法界也不一定能有几个花园可以与Saverin家的花园媲美。花园被巧妙地覆盖了照明咒语,让人在晚上也能看见花朵的轻轻摇曳。Mark一路看的还算认真,起码等他们走到花园的另一头,离宴会厅最远的那一角,Mark已经不再像被拿走金币的妖精们一样死沉着脸了。
Eduardo轻咳两声,撞了撞Mark的肩膀。
Mark抬起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点不满。
Eduardo就感觉有点好笑:“你在抱怨我邀请你过来吗?”
“没有。”Mark低声回答。
“那么你在对我爸爸生气。”
“没有。”Mark再次回答。
“那你在生气什么?”Eduardo问,“你不喜欢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那个时间转换器?我很喜欢。”Mark这回的语气总算和平了一些,不过他又说,“但我想不出什么使用它的情况。”
Eduardo口气轻松:“或许你可以用他去揍我父亲一顿,我可以作证你正在这里跟我说话。”
Mark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我不喜欢你的家人对theFacebook的态度,好像它是一个迟早会失去价值的玩意。”
Eduardo安慰他:“他们没用过theFacebook,给他们一点时间。”
“不,是我们的进度太慢了。”Mark突然说。他盯着Eduardo的眼睛,然后将视线挪开,环顾修剪得当的花丛,又来回走了几步,再次对上Eduardo茫然不解的眼神,又重复说:“我们的进度太慢了。”
“所以……我们应该把它扩展到全校?”Eduardo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是,当然,我们不是早就决定这个了吗?”
“什么时候?”Eduardo诧异。
“在霍格莫德的时候,我以为我跟你说了呢。”Mark摆手,第三次重复那句话,并改变了重音,“这不重要,我是说‘我们’的进度太慢了。”
“你说什么?”Eduardo完全不明白。他或许有些想法,但他今天没有喝福灵剂,他不敢说什么。
Mark说:“我们去跳舞吧。”
Eduardo还疑惑着,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就要带着Mark往回走。Mark连忙扯住他,手掌从巫师袍宽大的袖口滑下去,抓住Eduardo的手掌:“我是说,我们俩跳舞,在这。”
Eduardo反握住Mark的手,但仍然不知所措。他支吾了一会,然后全身僵硬的说:“那么,是不是你应该把手搭上我的肩膀?”
Mark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揽住了Eduardo的腰。
06.
圣诞节假期过去之后,theFacebook开始风靡整个霍格沃茨。老师们还没有得到权限,所以小巫师们更加喜欢theFacebook。
Eduardo不管父亲的劝阻,将更多的加隆投进了theFacebook的研发维护与宣传中。
老Saverin甚至送来了吼叫信威胁要断掉Eduardo的资金来源——Mark不以为意,他告诉Eduardo,现在有足够的斯莱特林学生们愿意为他们提供资金。Eduardo一把甩开Mark的手,气呼呼的离开了屋子。
Eduardo没想到那不是Mark的一时胡话。他独自在图书馆憋了三天以后,Mark找到Eduardo,要求他出席“一个商务会议”。
“这是什么意思?”Eduardo阴沉着脸质问。
“那是Sean Parker,他现在七年级,我以为你知道他。”Mark表现得理所当然,他甚至皱着眉头,用眼神谴责Eduardo的小题大做。
“我当然知道他,他是Parker家的笑话。”Eduardo说,“他只通过了一门O.W.L.考试,而且那门还只是及格。”
“他能够理解theFacebook的建立原理,他还明确知道它的潜力。他曾经建立Napster和Plaxo,这两样让他现在还有学生会主席一样的威望。”
“Napster和Plaxo都把他赶出去了,我们也不需要他。”
“但他的家人没有要赶他出去。”Mark说,眼睛直直的盯着Eduardo,好像知道对方下一秒就要掏出魔杖一样,“我们需要一个不会受别人挟制的人。”
Eduardo没有掏出魔杖。他嘴唇苍白,颤抖,最后冷漠的说:“那好吧。”
Mark与Sean一拍即合,Eduardo甚至没有多费心思阻止他们。
07.
Mark与Eduardo升入四年级的时候,Sean毕业了。他跑去了笑话商店帮工,有一票人喜欢死他的风格了,所以笑话商店的老板愿意出高薪让他留下来。而Mark对这个工作也很满意。他可以每个周末去霍格莫德找Sean谈论Facebook(是的,Sean改了它的名字,好像孩子跟了后爸姓)的一切。
Eduardo开始习惯于独自在图书馆学习,并有了更多的时间参加高年级的小团体活动。他不再跑去督促Mark准备O.W.L.考试,因为Eduardo几乎已经认定Mark会像Sean那样草草应付,并且要为了有住处一直在霍格沃茨留到七年级。
不管怎么说,老Saverin对此乐见其成。他反而慷慨的给Eduardo发了更多零用钱,嘱咐他为自己购买足够的巫师袍,饰品和鞋子。他还不知道Eduardo和Mark的事,开始为小儿子的私生活操心。
Eduardo也不打算告诉父亲他和Mark的事。他俩还会一起睡在Eduardo的单人宿舍里,但Eduardo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信心都没有。
何必再让父亲来让事情变得更坏呢。Eduardo应付过了无数封父母的家信。Mark肯定发觉这些了,但他也没有任何想“谈谈”的意图。
魔法史下课后,Eduardo叫醒Mark,和他一起准备去上魔药学。一个一年级的新生跑过他们,又折返回来,向Mark大声说:“你是创造的Facebook的那个人!”
Mark耷拉着眼皮,半睡不醒地朝他点头。
“你可真厉害!”小巫师的脸涨的通红。他明显还想多跟Mark说几句话,又不敢打扰他,于是在两人身边踌躇了好一会。
Eduardo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看得出眼前的小巫师显然不知道自己同样是Facebook的开创者之一,可他也当然不可能扬着脑袋告诉对方这事。Eduardo尴尬的站在原地,直到Mark不满的用力扯他,两个人才匆匆离开那里,赶往魔药学课堂。
晚上,Eduardo问Mark:“你没有自己的宿舍了吗?”
Mark站在Eduardo面前,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Eduardo。
他问Eduardo:“是因为我一直去找Sean吗?”
Eduardo摇头。
他又问:“是因为白天那个新生吗?”
Eduardo还是摇头。
Mark抿紧嘴巴,拳头攥得死紧,不死心的最后问:“我们周末一起去霍格莫德好吗?”
Eduardo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Mark小心翼翼的躺上床,Eduardo也没再说什么。他们甚至还按照从前的习惯,面对面搂着彼此。
Eduardo睡着以后,Mark溜下床,找出Eduardo曾送他的那枚时间转换器。他将时间向前调了五个小时,在魔咒学教室的门口拦住了那个新生。
“Eduardo也是创始人。”他告诉小巫师,“他和我一起创造的Facebook。”
08.
Eduardo已经很久没去霍格莫德了。自从这里变成Mark与Sean的会谈地点,他就不再喜欢这个地方了。
Mark和他一起去买了糖,他们在巧克力蛙里抽到了格莱芬多的画片,然后决定把它高价卖给格莱芬多——Dustin就从来不会嫌格莱芬多画片太多。然后他们跳过笑话商店,直接去了三把扫帚。Mark不喜欢喝黄油啤酒,但他点了另外一种更爽口的酒。Eduardo和从前一样故意从Mark的杯子里面抢酒喝,还在喝了黄油啤酒以后去亲吻Mark。
“梅林啊,看看这是哪对天鹅?”
Eduardo再一次后悔今天没有喝福灵剂。
Sean从Mark背后向他们走近,Eduardo只能推开Mark,努力摆出一副平淡的脸色。他的心里已经快要冒火了,斯莱特林的小毒蛇至少在心里想了七种折磨Sean的方法,十三种杀死Sean的方法。
Mark的脸色也不太好。他黑着脸去瞪Sean,并希望Eduardo能看到他的态度,可Sean正兴奋,才不理会他的威胁,Eduardo在他身后,也看不到Mark的表情。
“你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亲嘴吗?Saverin,你的家族允许这个吗?”
Eduardo冷笑一声:“我不是独生子。”
“是的,是的。”Sean两手一摊,“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家里才不缺你一个,对吧?再说,用加隆就足够威胁你了。”
“Sean。”Mark警告。
“我的黑魔法防御课和魔咒课的成绩都是O。”Eduardo高声说。他握紧了腰间的魔杖。
Sean毫不相让。他也瞪大了眼睛,阴阳怪气地说:“我在笑话商店工作,你猜我兜里有什么?”
“够了。”Mark大声呵斥,“Sean,走开,别挑衅。”又一边将手伸到Eduardo面前,定定的看着Eduardo低垂的棕色眼睛。
Eduardo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Mark的手。他将金加隆放到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Mark搬出了Eduardo的宿舍。
09.
五年级的O.W.L.考试,Mark正如Eduardo所料,只有三科拿了及格。而Eduardo在他的十门考试里全部拿了优秀,他还当选了级长。
没有几个新生知道Eduardo是Facebook的创始人,但他们都知道Eduardo是一个多受欢迎的级长。
考试之后Eduardo又和Mark去了一次霍格莫德。他们并肩在雪地里沉默着往前走,然后Eduardo撞了撞Mark的肩膀。
“今年你还会去我们家的圣诞舞会吗?”
Mark沉默了好一会。直到Eduardo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龙皮手套的包裹下开始冷的发木,Mark才轻轻摇了摇头。
Eduardo于是不再说话了。他们又一起去买了巧克力蛙,抽到了斯莱特林的卡片。他们都很喜欢斯莱特林的卡片,于是决定把卡片高价卖给院里的其他人。他们去笑话商店转了一圈——Facebook的规模越来越大,Sean不在笑话商店兼职了,而是专心在家维护Facebook,和他们新招收的“员工们”一起。Eduardo也早就不再是唯一的资金提供者了。他只将零用钱的一部分(用于购买吸引姑娘们装备的那一部分)给Mark,然后就甩手不管。
他们最后去三把扫帚,一起要了两杯黄油啤酒。这样Eduardo就不会去偷Mark杯子里面的酒了。
临告别的时候,Eduardo对Mark说:“你知道我是个斯莱特林的。”
Mark语气讥讽的一耸肩:“真巧(What a coincidence)。”
然后他俩对视着,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天啊,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平的跟人说话。”Eduardo大笑着,一把抱住了Mark。
六年级开学之前,Sean被指控利用魔法诱惑麻瓜女孩。他一再声称自己是被人诬陷。Mark和Eduardo对他提供了帮助好让他得以无罪释放,但由于铺天盖地的丑闻,Sean不得不离开了Facebook。
Eduardo给Sean寄了一封信,站在恩人的立场上极尽所能的对此事进行了嘲弄。
Sean多次跟Mark抱怨是Eduardo陷害他,但从来也没有找到过证据。
10.
七年级,Eduardo成功通过了N.E.W.T.考试。他在毕业后进入魔法部,Facebook是他在部内竞争的最大后盾。
Mark和Eduardo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利益关联的合伙人。他们都没有结婚,每周有五天都住在彼此家里。但圣诞节他们从来不一起过。
再后来,他们还一起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和两个人轮流共度圣诞节。
最后他们一起登上了巧克力蛙的卡片。他们的画像挂在一起,除了圣诞节的时候要分别挂到两个房间。
-FIN-
——————————
前一阵我心情不好,想看狗血文。
然后我就去重看了梅林传奇的船戏。
然后我跑去随缘扫文,扫到一堆和hp的crossover。
然后我跑去重温了hp。
然后就有了这篇文……
本篇又名:斯莱特林只相信福灵剂(。
【TSN/ME】苦月亮 / Bitter Moon
梗概:当信任与期望难以为继时,有人选择用愤怒、憎恶与诅咒来爱。
是给 @代了个什码 老师的生贺,老师生日快乐!
正文:
当大副查理·戴维斯走过负一层的吧台时,爱德华多叫住了他。
“打扰一下,”爱德华多说,他的声音温和可亲,“可以告诉我,现在船开到哪里了吗?”
“乐意为您效劳,先生。”查理立刻露出微笑,“‘矢车菊号’离岸165海里,下午一点,我们驶入华盛顿州,一小时后即将进入加拿大境内。”
投资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他有一双焦糖色的大眼睛,浓密和眉毛和睫毛使人联想起某种毛茸茸的...
梗概:当信任与期望难以为继时,有人选择用愤怒、憎恶与诅咒来爱。
是给 @代了个什码 老师的生贺,老师生日快乐!
正文:
当大副查理·戴维斯走过负一层的吧台时,爱德华多叫住了他。
“打扰一下,”爱德华多说,他的声音温和可亲,“可以告诉我,现在船开到哪里了吗?”
“乐意为您效劳,先生。”查理立刻露出微笑,“‘矢车菊号’离岸165海里,下午一点,我们驶入华盛顿州,一小时后即将进入加拿大境内。”
投资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他有一双焦糖色的大眼睛,浓密和眉毛和睫毛使人联想起某种毛茸茸的动物。爱德华多没有立刻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这让查理有些紧张:面前这位年轻人是他们的雇主,高价租下了整艘游轮,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解雇任何船员。
“船上工作辛苦吗?”
“呃……并不,先生。”查理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回答,“本次航行只有两位客人,我们比平时轻松很多。你看,现在已经轮到我的休息时间了。”
调酒师端上一杯蜂蜜马天尼,爱德华多示意他再加一杯。
“那么,如果不忙的话,你愿意和我喝一杯吗?老实说今晚我有点无聊。”
爱德华多转向他,并不催促,一双眼睛充满耐心地等待着,手腕上的腕表散发着冰冷的宝石光泽。
查理有些窘迫,他犹豫时忽然想到了:爱德华多的眼睛像是斑羚。
“当然,先生。”查理感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他在爱德华多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下,“不过我得说,我不是什么有趣的人。”
爱德华多笑了,“不,我相信我们会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他们一起喝了几份马天尼,很快,爱德华多又叫了一瓶香槟。查理的酒量很好,他看着爱德华多的颧骨渐渐泛起红晕,眼睛和嘴唇变得愈发水润。
“……除了每周的聚餐,投资协会在每个节日都会为它的成员举办派对。”爱德华多慢悠悠地说着,“每次我们会从哈佛的食堂里订几份蓝莓派,那是我关于哈佛最好的回忆之一。”
“蓝莓派?哇哦,听起来不够‘东海岸’。”查理的语气轻松了不少,适当的酒精带来轻盈把他熏得暖烘烘的,“我以为你们都不屑于吃这些。”
爱德华多笑起来,“你觉得我很难相处吗?”
“不,”查理不假思索地说,“你很友善,不过,我们觉得你的朋友……”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温和的形容词:“对和我们交流没什么兴趣。”
“嗯,确实如此。”爱德华多漫不经心地戳动着冰桶里的冰块,“马克对社交不感兴趣。”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他是你的同学吗?”
一阵古怪的沉默后,爱德华多轻轻放下杯子。
“准确来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查理愣住了,他看着爱德华多近在咫尺的侧脸,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哦,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我是说,那非常可爱,校园恋爱之类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爱德华多像是对此毫无察觉,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酒杯里金黄的液体。过了一会儿,他才缓慢地开口。
“并不是的,我想,我大概快要失去他了。”
空气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顿了顿,查理揉揉鼻子,鼓起勇气追问下去。
“为什么?”
爱德华多抬起眼,一瞬间,查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那些温和的东西从爱德华多的斑羚一般的眼睛里消逝了,棕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的大副,审慎而漠然的冷光在其中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恢复如常,盈满笑意。
“这可是个有点长的故事。”他说,“你有耐心听我聊一聊吗?”
在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爱德华多收到的告白与示好数不胜数。他清楚自己是双性恋,诚实的天性使他也从未隐藏过自己对男性的兴趣。大三时,投资协会的学弟某次活动时总是触碰着他的手背,爱德华多看着那双悸动的眼睛,很抱歉地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
这是爱德华多印象中第一次对别人承认这件事:他喜欢他最好的朋友。
在爱德华多认识马克的时候,马克正和女生约会,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马克抱有的友谊并不纯粹时,马克又认识了另一个女孩。所以尽管爱德华多在感情上向来足够主动,但这份感情他从来没机会表露。
同样属于少数群体的克里斯或许看出了端倪,某次在马克去和艾丽卡约会前,他说:“我得提醒你,马克,你穿的这套衣服不会有姑娘喜欢的。”
马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克里斯继续说:“除非她是爱德华多。”
爱德华多感觉自己的脸在这句话里飞快地红了,为了掩饰,他只好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看书:“别侮辱我的审美,兄弟。我只是装作我看不见他穿了什么。”
马克说:“那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我的裸体。”
“……”爱德华多叹了口气,一只手揉了揉发烫的脸,摆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那我的一定早就戴上墨镜了。”
马克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好吧。晚上见,华多。”
他离开了。
克里斯笑起来:“马克只对你说晚上见,看起来我晚上得出去,免得打扰你们。”
爱德华多短促地笑了笑,“他只是没注意。”
“是吗?”克里斯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然后继续写起专业课的论文。爱德华多盯着同一行字看了又看,欣喜和失落同时啃噬着他的胸口。年轻的爱情像一只泡在烈酒里的青苹果,醉人又酸涩。
或许马克对他真的有些不同,爱德华多逐渐相信。
那是在马克第一次对他提出Facebook构想的那一夜,马克冒着小雪赶来,在混乱的派对里找到爱德华多。他只找了他,爱德华多在零下的空气中一边发抖一边想到,尽管这所学校里能拿出几千美元启动资金的大有人在,马克也只找了一个人。
我需要你。
爱德华多看着马克缺乏情绪的苍白面孔,忽然意识到,这怎么会不是对他特别的证据呢?
可他依旧没有告白。爱德华多说让我们来做这个,用夸张的热情拍击着马克的手掌,爱意在舌根和冻得发僵的指尖滚过一圈,又回到他躲避的眼底。
马克露出他一贯淡淡的微笑。寒冷像被隔绝在他穿的两件卫衣之外,击掌的瞬间,爱德华多只觉得他手心的温度几乎要把自己烫伤。
我需要你。
爱德华多看着他身侧的好友,忽然开始烦恼起自己告白时该用什么形式。
“……对马克的爱情让爱德华多失去了很多理智,甚至可以说,相比起对马克的爱慕,爱德华多之前没有经历过称得上爱情的感受。”爱德华多语气平静,他用置身事外克制与漠然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查理甚至觉得多少有些怪异,“所以他被冲昏了头脑,忽视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什么?”查理忍不住问到。
时钟走过二十一点,在悠长的汽笛声中,爱德华多说:
“未来。”
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爱德华多这样的年轻人竟然会忽视了未来。
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是在终日思考自己的未来,二十岁是个过于苍白的年纪,压力和茫然裹挟着恐惧滚滚而来,足以引起青春的阵痛,马克亦如此。
但爱德华多从不是这其中的一员。
十几年的精英教育教授的并不仅是进入哈佛的知识,萨维林家的孩子注定早慧,在跨入商学院的那一刻,爱德华多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未来二十年要走的每一步路,并对此胸有成竹。迷茫是离他很遥远的情绪,当他穿着笔挺的三件套穿过满是卫衣运动鞋的校园时,爱德华多的脚步比任何人都坚决。
因此一切短暂的、狂热的、慌张的、属于二十岁的情绪,都无法留住他。
爱德华多依旧去了纽约,尽管马克要求他一起前往加州。
“CFO有自己要做的事,而加州绝对不是适合拉投资的地方。”爱德华多解释着。
他们在哈佛旁边的“河马白日梦”咖啡馆聊天,马克靠在布艺沙发上,整个人缩在笔记本屏幕后敲键盘,没有回答。依照爱德华多的经验来看,这是马克有些生气的表现。
“马克,”他温声哄道,“我不是程序员,我在那里做不了什么。”
咖啡店飘着香甜的奶油气味,马克的手边放在一盘吃了一半的巴斯克蛋糕,他喜欢吃甜点,所以爱德华多每次都记得给他点上一份。
沉默了很久,马克打字的速度慢了一点。
“我知道。”他说,那双蓝眼睛抬起来,不自然地落在对面的好友身上,“……只是我想让你在那里,华多。”
我需要你。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同时烧红了两个人的耳朵。
于是爱德华多带着恋爱的甜蜜,坐上了去往纽约的列车。东海岸的夏风算得上是温和,他头晕目眩地辞去了投行的实习,一股脑扎进了满是霉菌和排泄物气味的地铁。说真的,爱德华多其实从并不担心投资的事:一个起步阶段的互联网公司能要多少钱呢?三十万美金?那只是他做一个暑假工就能赚回来的报酬。尽管多数时间掩饰的很好,爱德华多骨子里依旧带着老钱的傲慢——他知道他总归是有路可走的。
直到两个月后,他第一次前往加州,走进那座以他的名义租下的别墅。
查理听的很认真。
不得不说,爱德华多是个很好的讲述者,精英教育在他的表达习惯中留下了鲜明的痕迹,文雅的用词显出的疏离感很好地中和了他过于温和与年轻的声音,恰好停在一个引人遐想的位置。
“后来的事情网上很好查到。”爱德华多平淡地说,“马克在创业中选择了肖恩·帕克作为伙伴,不久后爱德华多就被他亲自踢出局外,之后再也无权插手他的公司。”
“……等等,”查理一时间被这个转折惊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你是说,他因为发展理念上的不和开除了你?”
“看来你没有看财经新闻的习惯。”爱德华多闷闷地笑了几声,“很遗憾,马克没有权力开除一个拥有30%股份的联合创始人,所以他不得不走得更远。”
查理屏住呼吸。
“他拟定了一份股权协议合同,而我在没有看任何条款的情况下,就签上了名字。”顿了顿,投资人又好心地解释道,“简单就结果而言,这份合同让我的股份被稀释到千分之一,而我本人被除名出公司创始人之列,自然也丢掉了CFO的职位。”
他说的轻巧,而查理却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上帝!”他目瞪口呆,“这……这是合法的吗?”
“当然不。我非常生气,于是起诉了他,整整两年我们都在打官司。”
查理忍不住咋舌,“所以,你胜诉了吗?”
爱德华多思考了片刻,“最终的结果是庭外和解。不过你也可以说我胜诉了。我拿到手的赔偿金额刷新了美国本土经济纠纷案的最高数字,更别提还有股份、投票权,诸如此类……要知道,最初我只投入了一万九千刀。”
他敲了两下桌面,挂出一个属于商人的微笑:“一本万利。”
一时间,查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你喜欢他。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他欺骗了你。”
“是的。”爱德华多点点头,“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爱德华多在毕业典礼后的第一件事,是坐上去往西海岸的飞机。
他没有带很多行李,一尘不染的皮箱里除了两套换洗衣物,剩下的只有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摞厚厚的法律文书。
这是他成年后第三次来到硅谷。爱德华多给自己约好了司机和酒店,在买咖啡时没忘记带上一份财经周报。新闻不是重点,他翻到尾页,熟练地做起了数独游戏。一个小时后他把一切安排妥当,又检查了一遍数独游戏,然后打开手机信箱,输入所有数字,按下发送键。
两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
「《硅谷评论》。」
爱德华多回复:「答案正确。」
然后他收到了一个地址。
马克看起来依旧和一年前毫无差别,他穿着一件堪称是寒酸的T恤衫和拖鞋,毫无形象地坐在24小时街头咖啡店的门口等人。爱德华多在他对面落座,西装像是第一天被做出来一样平展。
“嗨,马克。”爱德华多对他说。
“华多。”马克停顿了很久,“你做的这期《硅谷评论》的数独很简单。”
爱德华多点点头表示认同,“老实说,我在看见它的时候就做出了一半。”
马克没有带电脑,当然,也没有草稿纸或是名字古怪的小说。他给自己点了一杯果汁,然后询问爱德华多想喝什么。远道而来的贵公子淡淡地扫了一眼菜单,然后要了一杯洒满可可粉的燕麦牛奶。饮品上来的很快,马克立刻喝起果汁,安静地等待着爱德华多先开口。
通常来讲,马克不是个沉默的人。他的沉默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崇拜,另一种是悲伤。
加利福尼亚的夏天干燥又闷热,很少有风,也很少下雨。爱德华多在温水一样的空气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说:“为什么不带我去你家?”
马克的回答隔了一会才传来:“如果你聊的东西足够重要,为什么不把我叫到你的酒店房间?”
“确实没什么重要的。”爱德华多点点头,“我喜欢你。”
——马克猛地抬起头。
爱德华多注视着那张年轻的脸,补充道:“……甚至可以说是爱了。”
然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
马克压抑到有些变调的声音在果汁杯上响起: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马克,看来在你这里我的风评不怎么好。”马克的反应带给爱德华多一种怪异的快乐,他带着一点笑意,诚恳地注视着自己的被告人,“我只是来告白的。”
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马克抱起手臂,表情僵硬而难看。
“这很恶心。”
爱德华多说:“但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在这个时间?”马克急促地呼吸着,这大概是焦虑发作的前兆,爱德华多无动于衷,“我以前不知道你该死的——”
“马克,”爱德华多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责难,“我爱你。”
马克的神情像是被人掐住喉咙。
“……你在报复我吗?”
“是的,当然是的。”爱德华多毫不掩饰,忽略对话内容不谈,他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深情,“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可以要一个回答吗?”
马克的手紧攥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想和你交往。”爱德华多说,“想照顾你、和你上床,然后永远不分开——为了这个我愿意付出一切。”
他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从不对你说谎。你知道的。”
马克依旧沉默。
“当然了,我不会强迫你答应。”爱德华多平静地说,“只要你拒绝了,我就绝不再来打扰,等到官司结束,你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
“你只需要看着我,说‘不’。”爱德华多说,“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这是威胁。”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理解的话。”年轻的投资人顿了顿,然后继续露出无害的笑容,“我更愿意说这是一个选择。”
空气静默了很久。
马克低声问道:“为什么是今天?”
爱德华多张开嘴,穿过一千天的时间,他的回复轻飘飘地落进马克的耳朵。
“因为今天我终于为你来加州了。”
查理看着爱德华多拿出一根烟。
“我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来一根。”爱德华多解释道,“你介意这个吗?”
查理摇摇头,于是爱德华多从吧台上翻出一盒火柴点燃了它。
“所以,”查理看着爱德华多在薄薄的烟雾间安静地垂着眼,清了清嗓子,有些干涩地说,“你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不,我一点也不确定。”爱德华多说,他自然地吐出一口烟雾,在清淡的坚果气味中,查理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银制的烟盒,「E.S」的缩写被圈在繁复的花纹中,宛如一个隐秘的诅咒。
“但是我肯定他一定不好受。”爱德华多说,“这是卑鄙的行为,我知道,但我太愤怒了……我不是圣人。我们都不是。”
查理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话。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着,“可是为什么是这种方式?即使是报复,你也可以用别的方式……”
爱德华多的眼睛有一刻变得十分奇怪,好像查理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甜心,我说过了,”他说,“爱德华多不会对马克说谎。”
(一辆小车开过)
“爱德华多不会对马克说谎,而马克也只说过那一次。”爱德华多把熄灭的烟头丢进酒杯,凝神看着浑浊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我们是相爱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查理的目光从爱德华多的头发、耳廓,一路滑动到轻轻颤动的喉结。借着一点身高优势,他甚至能从爱德华多解开了一颗的扣子里看见他平直的锁骨。
“你知道吗,”查理用发紧的声音说道,“没有人会对陌生人讲述这么私密的事的,爱德华多,这简直是语言上的暴露癖。”
他的语气近乎指责,爱德华多棕色的眼睛看过来,无辜地眨了眨。
“很抱歉。”他说,“或许我喝醉了,我……”
时针走过了晚上十点,调酒师早就过了值班时间,现在,偌大的酒吧只有他们两个人。从爱德华多嘴唇里冒出来的激烈性事在查理脑中不断扭曲膨胀着,年轻的大副再三怀疑富豪的动机,最终却指向了同一个。
“爱德华多,”查理说,他的胳膊紧贴着爱德华多的,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
酒精在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圈出一片麻痹的空白,爱德华多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张开嘴。
“查理,你有一双蓝眼睛。”他喃喃道,“就像……”
邮轮发出悠长的汽笛声。
“就像马克,是吗?”查理问道,“它们很像马克。”
爱德华多专注地看他,那潮湿的、渴求的目光几乎有些可怜。没有人会不在这样的目光中飘飘欲仙,查理听见自己聒噪的心跳。
“……你不讨厌我,对吧?”爱德华多缓慢地勾起嘴角,他毫无疑问地是个调情猎艳的高手,任何微小动作都能被他放大成暧昧的暗示,“或者比这更好一点……?”
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掠过陈旧的挂钟。
查理明白了:这个夜晚的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那些搭讪,那些酒精,那些疯狂又下流的故事,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张邀请函。或许爱德华多·萨维林根本就不是他嘴里那个的痴情到疯狂的可怜人,他和所有东海岸道貌岸然的精英一样,不过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下流欲望的集合体——
僭越是被允许的。
查理一手扣住爱德华多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带着烟熏坚果气味的嘴唇。
那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爱德华多没有丝毫拒绝,他闭着眼,顺从地张开嘴,一手搭上查理的肩膀,在被舔过上颚时发出细微的轻哼。他像是世界最温柔的情人一样亲吻,查理的手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在瘦削的后腰处不住的摩挲揉捏。
爱德华多发出很轻的笑声,查理在他耳边低声问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喃喃地说,“就只是,不敢相信……”
于是查理没有深究,他亲了亲爱德华多的耳垂,“去我的房间?”
“在那之前,”他温柔地低语着,“……请再给我一个吻吧。”
——谁会拒绝他呢?没人会拒绝。
于是查理把爱德华多圈在吧台与自己的身体之间,捧住他的脸,再次吻了下去。爱德华多圈住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在他肩头绕圈。在类似爱情般的眩晕感中,查理忽然听到了冰块与玻璃杯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
深色卷发、苍白瘦削的青年正在给自己倒一杯啤酒,越过他的肩头,那双幽深的蓝眼睛毫不掩饰地注视着爱德华多。
“……”查理手脚发冷,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
马克·扎克伯格冷漠的眼睛看过来:“怎么不继续了?”
爱德华多轻轻推开了查理,露出一个明亮而真诚的笑容——如果不是眼下的氛围过于古怪,他看起来确实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嗨,马克。”他笑着说,“晚上过得怎么样?”
年轻的CEO有一张线条锋利的面孔,灯光下的眉骨给眼眶打出深色的阴影。尽管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份冰冷的愤怒却不加掩饰地铺满房间。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查理,然后转头对爱德华多说:“你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爱德华多立刻歉意地对查理说:“抱歉,他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
……无关痛痒的甚至像荒诞小说的对白。
他走向马克,亲密无间地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马克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抓住爱德华多的手臂大步向外走去。爱德华多毫无反抗,他回过头对着大副眨眨眼。
“谢谢你的倾听——我会支付心理疏导费的。”
门被大力关上了。那台时钟滴滴答答,查理乱作一团的脑子在很久后终于找到一点清明。
——爱德华多不会说谎。而这一整晚,他只是在等马克出现。
(一辆小车开过)
……
爱德华多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却尝到自己眼泪的咸涩。
过了很久,他撑着船舷直起身,裹紧身上的绒毯。
“你知道我们必须得做个了结,这样下去……”
马克沉默着。
“没人可以把摔碎的玻璃杯修复如初。只是我们太渴了,甚至愿意吞下碎玻璃。”
他们凝望着同一轮苦涩的月亮。
“亲爱的,”爱德华多疲倦地轻声说,“没有爱人应该是这样的。”
马克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他依旧沉默。
在发冷的海风里,爱德华多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绝望。是的,他不该期待马克会说什么。马克从不主动选择,也从不主动拒绝。他所做的只是成为一片顺从又冰冷的深蓝,任由爱德华多在其中翻涌、伤害、窒息,唯独在他想要离去时才给予汹涌、缠绕与暴虐。这就是马克爱人的方式。
爱德华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宣判他们的终结;马克的影子却动了动,一只同样冰冷的手覆盖上他的。他瑟缩了一下,正想躲开,就听见马克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华多,”月亮静悄悄的,马克的声音带着同样的绝望与疲倦,“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应该,只有需要。”
——我需要你,而你也一样。
月光下黑水翻涌,海浪咆哮着所有贪婪的爱欲与仇恨。
很久很久,爱德华多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是啊,需要。”他安静地注视着月亮。
“我们只是无法停下。”
————END————
完整版请移步大眼,ID同名。
灵感来源电影《苦月亮》。Bitter Moon是honey moon(蜜月)的文字游戏,特别好看一电影(等等怎么又有休老头的戏份。
来自代码老师指定的男同性恨文学,恨来自北美合伙人(。
相似.一
(又名《蛋挞和笨蛋公主一起搞事记》?因为看到姐妹求文又开父女向?)
竟是一直以来被利用的她与我最相似。
一
被自己的儿子捅了个透心凉的周丹泰重生了。
好不容易从周锡京的囚禁他的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又一顿操作差点东山再起,结果居然是被最信任最疼爱的亲儿子解决了。
他看着一脸正义凛然,说会去自首的周锡勋,气血上涌到大脑,气得发抖。...
(又名《蛋挞和笨蛋公主一起搞事记》?因为看到姐妹求文又开父女向?)
竟是一直以来被利用的她与我最相似。
一
被自己的儿子捅了个透心凉的周丹泰重生了。
好不容易从周锡京的囚禁他的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又一顿操作差点东山再起,结果居然是被最信任最疼爱的亲儿子解决了。
他看着一脸正义凛然,说会去自首的周锡勋,气血上涌到大脑,气得发抖。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瞎了眼一样,非要帮着沈秀莲对付自己,还给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平民当舔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料到,周锡勋居然会弑父。
死时,疼痛其实是其次,回忆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罗爱乔愿意为了沈秀莲赴死,周锡勋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周锡京在他揭露真相后设局把他关在精神病院,现在又给周锡勋创造了杀掉他的机会……
到头来,居然是这个自己利用了那么久的“女儿”,与自己最相似。
也只有她,在那段虚情假意的日子,似乎真心相待过他。
真是讽刺。
周丹泰是讨厌背叛的,害怕贫穷的,他总是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是个烂人,按沈秀莲的话说,他活该。
但他要不是这么个人,又怎能享受那些荣华富贵?
他没有条件当个好人。
之前是个好人时,妈妈和妹妹因为恶意拆迁去世,叔叔拿着他乞讨的钱挥霍,下跪哀求只换来脑袋碰到地板的疼痛和尖锐的嘲讽。
他不是沈秀莲那样的人,没有良好的家世和教养,只有一股狠劲和不择手段的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在痛苦地当个底层生活,被肆意欺辱和在顶端高高在上看着别人挣扎,肆意妄为中选择了后者。
他只是想活。
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周锡京从祈祷院逃出来后惊喜地叫他和周锡勋刺向他的狰狞表情重合。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要抓住些什么,才能继续活。
二
他重生在了周锡京被退学那一天。
周锡京刚被周锡勋发现,挂断电话。
他沉思一会,最终决定抓住这个“女儿”当帮手,其他人现在都或多或少投靠了沈秀莲,也只有她能拉拢。
于是他让赵秘书召集人手,去了赫拉宫殿。
赶到的时候,周锡京已经被关起来,沈秀莲和周锡勋正在讨论让周锡京受罚,虽然只有匆匆几句,还是被随时带着录音笔的他给录下来。
沈秀莲看到他的时候很震惊。
“周丹泰!你来干什么?!”
“我的女儿怎么没有去面试?”
他躲过沈秀莲的一击,却被周锡勋击中,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他身上,后退两步,他看向周锡勋的眼神满是冷意。
真是个带孝子。
他想着,让保镖们缠住沈秀莲和周锡勋,然后拿起一把椅子就开始砸锁住周锡京的那间房。
沉重的击打声响起,他吼了一声——
“周锡京,躲远点!”
房门过了片刻,终于被砸开,破碎的木屑落在地上,他对周锡京伸出手。
“小心点出来,我带你去面试。”
房间里连窗户都被钉死,整个环境都是漆黑一片,居然比他的禁闭室还要恐怖,沈秀莲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吐槽一声,把周锡京拉出来。
“爸爸……”
周锡京眼圈已经哭得红肿,看向他的目光是感激和喜悦。
他居然久违地有了点成就感。
“走吧,去参加面试,现在还来得及。”
他带着周锡京特意躲过沈秀莲那边,马上跑出了赫拉宫殿,车早已停在楼下,他和周锡京上车。
赵秘书早已准备好了冰袋,他给周锡京红肿的眼睛敷上。
“调整好,面试别给我丢脸。”
周锡京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久,周锡京进了面试的大门,她的脸上还未消肿完,但自信和骄傲的气质给她加分不少,又被化妆品掩饰一番,倒是没有什么形象问题。
周丹泰干脆就在外面等着,顺便理理前世的事情发展,解决方式。
三
周锡京出了门,看表情应该是没有问题。
“爸爸在这里等着我吗?”
他笑了笑,让她上车。
“锡京发挥地不错,今天晚上庆祝一下。”
“对了,搬到爸爸那边住吧。”
“爸爸?”
周锡京有些不情愿,疑惑地看向他。
他播放了今天的录音,拿出一份文件。
“今天沈秀莲紧急召开了大会,想要处理校园欺凌的事,是锡勋提出要制裁你。”
“要是被退学,面试通过了也没有用。”
“所以先住在爸爸这里,我也为你办理了手续,这些天先不要去学校,等爸爸解决好。”
周锡京看着资料,脸上是愤怒,又夹杂着几分悲伤。
他摸了摸她的头,还挺舒服。
“需要爸爸派人帮你拿东西吗?”
她赌气似的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
他忍俊不禁,看着她鼓起的脸,还挺可爱。
(要是剧里有这剧情我可以写好多篇父女,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
谈谈关于这篇文……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化复仇文,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爽文。就像马克在创立facebook的过程中从不感到迷茫与悲伤一样,本文的爱德华多在复仇过程中从未体会到喜悦。他完成整件事,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无法放下过去,无法放下过去的失败,无法治愈过去的伤痛。文章的标题Let him fall,更多指的是在整篇文章中,爱德华多不断沉沦不断滑向黑暗的过程,而那些推动爱德华多不断坠落的,是社会舆论的压力,是父亲的权威,是他初入华尔街时周围人对他的恶意与漠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才华骄傲与尊严,不允许他像个失败者那样退出。这篇文中,他与电影中马克的位置被置换了,现在爱德华多成为了那个想要......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化复仇文,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爽文。就像马克在创立facebook的过程中从不感到迷茫与悲伤一样,本文的爱德华多在复仇过程中从未体会到喜悦。他完成整件事,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无法放下过去,无法放下过去的失败,无法治愈过去的伤痛。文章的标题Let him fall,更多指的是在整篇文章中,爱德华多不断沉沦不断滑向黑暗的过程,而那些推动爱德华多不断坠落的,是社会舆论的压力,是父亲的权威,是他初入华尔街时周围人对他的恶意与漠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才华骄傲与尊严,不允许他像个失败者那样退出。这篇文中,他与电影中马克的位置被置换了,现在爱德华多成为了那个想要拼命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人,所以他站在马克的位置上,做出了和马克同样的选择——为了利益牺牲友谊。最终他也获得了和马克同样的结局——看似光芒万丈,实则一无所有。
这篇文章的灵感来源于许多影视作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大卫芬奇的作品,尤其是社交网络。如果大家细心看的话,应当会发现有许多社交网络情节的镜像。比如第一章爱德华多与马克在餐厅吃饭时的对话,就参考了社交网络开头的对话,在电影中我们可以感受到马克其实不在乎女友有没有跟得上他的思路,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我的理解是其实马克对爱德华多也是一样的(Left behind)。我在文中设置那场对话的目的,主要是想表明马克在情感方面几乎完全没有变化,这也是他为什么他在后面会那么容易的被爱德华多摆布。最后一章的那个场景,我的确是在致敬社交网络的结尾。
关于色彩:文中所使用的色彩形容词大部分是黄色(正如整部电影的主色调),剩下一小部分是蓝色(主要描写马克的眼睛)。
关于音乐:文中所运用的音乐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我认为符合剧情,符合氛围,符合节奏的。
关于对话:你可以说这部文是对话导向的,正如社交网络这部电影一样,对话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看完整部文章你会发现,这好像更应该是部电影,的确是的,我在写文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人物的站位、语言、动作,周围的环境,镜头的摇动等,因为我本就是根据电影场景写出的这部文章。
作为悬疑片爱好者,大卫芬奇所有著名的作品我都看过。芬奇大部分故事的主题是欺骗——欺骗自己(《搏击俱乐部》),欺骗爱人(《消失的爱人》),欺骗朋友(《社交网络》),因此本文的故事也是关于欺骗。芬奇的电影叙事节奏很快,在主角能意识到时,整件事情就已经发生且无可挽回了。于是我在文中也运用这种写法,在马克意识到事情发生时,整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我坚持只写五章也是为了能保留这种快节奏叙事的风格。大家应该发现了,文章的结构是现在→过去→现在,不得不说,电影《社交网络》《消失的爱人》《记忆碎片》都给了我很大的灵感,尤其是第四章,我在写它的时候总能想起消失的爱人中艾米的那段独白。其他影视作品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文中花朵逐渐走向黑暗且给周围人带来伤害的情节会让我想起《绝命毒师》的影子。文中的女助理安西娅的形象来自《神探夏洛克》,爱德华多后期的悲观主义与迷茫与《真探》里的拉斯特有相似之处,华多的做空手法以及第二章华尔街的部分有很多都参考了美剧《疑犯追踪》,华多第二章里投资的那家公司完全可以是《硅谷》里的魔笛手(应该算个非常不明显的联动)。
在成为作者之前,我一直是位读者。我知道这篇文章没有精巧的结构和恰到好处的描写,作为一名阅文无数且挑剔的读者,我认为这部作品只是合格,尽管我已经尽力将它写到最好。写下这篇文章也主要是为了尽可能的将我文中想要传达的意思表达出来。
最后,关于番外我还在考虑中,有几个情节我非常想写,但是不能将它放在正文中。想看的人多我就出,不过近期可能是不会再动笔了(我要准备九月份的计算机考试)
【TSN/mem】Let him fall(5)
剧情接上第三章结尾
——————————————————————
爱德华多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静静的审视着马克。
马克抬起头,再没了惯有的不可一世的轻蔑表情,蓝色眼眸中怒火正在平静的燃烧。马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让爱德华多想起某种坚硬的东西,像大理石
“如果这就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计划,不得不说你的确成功了,华多。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幼稚,不成熟,情绪化
“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市场会认可facebook,而你那愚蠢的做空计划会让你血本无归,在这之后我会告到你倾家荡产。我会买下你破产的公司作为私人高尔夫球场。最后你债务缠身,在整个美国都无立足之处,而......
剧情接上第三章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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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多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静静的审视着马克。
马克抬起头,再没了惯有的不可一世的轻蔑表情,蓝色眼眸中怒火正在平静的燃烧。马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让爱德华多想起某种坚硬的东西,像大理石
“如果这就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计划,不得不说你的确成功了,华多。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幼稚,不成熟,情绪化
“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市场会认可facebook,而你那愚蠢的做空计划会让你血本无归,在这之后我会告到你倾家荡产。我会买下你破产的公司作为私人高尔夫球场。最后你债务缠身,在整个美国都无立足之处,而到那个时候,我会好心收留你。我会把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时刻提醒大家,你是一个叛徒。
“Facebook是我的底线,你显然不清楚我会为它做到哪一步。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
爱德华多只是沉默的听马克说完,安静的几乎与房间融为一体
“我很高兴知道你的想法”,声音紧绷着,“不过我还是由衷的建议你,马克,对我尊重点,也不要想着告我——如果你还想待在公司的话……”
爱德华多歪头看向僵直的马克,装出同情的样子,“哦,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小可怜……其实把整件事做的让人毫无察觉一点也不难,而你以为为什么你能注意到?”
爱德华多依旧平静地望着对面的马克,头顶白炽灯打下的光让马克看上去脸色惨白,好似一副石雕。
空气凝结,粘稠如固体。直到爱德华多大发慈悲的开口,让那犹如有实体般的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蹦出——
“那是因为——马克,我控制了你的董事会。
“而我日后会考虑一位对金融法务一窍不通的CEO是否适合继续留在这个公司……但是现在,如果你还想知道我对你之前发言的回答的话——
“不,马克,我很清楚。我太了解你了”爱德华多的声音很轻很轻,话语刚说出口便被这间压抑沉默的房间吞噬,“在情谊与利益之间,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我也做出了我的,我也只是做了每一位商人该做的……我说过了,我会取得一切我应得的。
“我知道你会为了得到权利名声而不择手段地伤害其他人。所以现在,我要把这些都带走……”
爱德华多的声音又轻又软,更像是情人间细密的耳语
“我知道你那天那么轻易的就向我道歉,是因为你根本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错误的……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你从不后悔把我踢走,不是吗?而只需一个小小的道歉,一个虚假的谎言,就能利用我在华尔街的资源人脉及口碑为facebook IPO省下不少事,是不是?”
“Yes,”马克向前俯身,露出了紧绷的下颚线,嘴角扭成的微笑可以称得上残忍,“and yes.”
爱德华多眨了眨眼睛,随后歪头向马克笑了下,这显得他温柔又天真,“那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那天我那样轻易就原谅了你,不是因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天真的、轻信的、幼稚不成熟的,狂热迷恋你的爱德华多,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原谅你,并且要将当年你对我的伤害,一本万利的报复回来……”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马克似乎突然有了底气,“就是为了报复我?”
“但是现在的你又和当年的我有什么不同呢?除了我当时做那个决策时是以理性为驱动力,可是你”,马克轻蔑地嘲笑出声“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理性决策,华多。
“所以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同?不会是你父亲的意愿吧,还是你大哥的?”马克的声音更讽刺了。
爱德华多坦然迎接马克的嘲弄,依旧面上一派轻松“I did this for myself.”,如果不是声音中的哽咽出卖了他“It made me feel……so ALIVE.”
爱德华多恢复了平静,“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你摧毁了我拥有的所有美好,连同本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四年哈佛时光一起”,平静但空洞,冷漠得像是在讲述毫不相干的故事。
“而且不管你如何瞧不起我,马克,就是我这个幼稚不成熟情绪化的婊子——做空了你的公司,控制了你的董事会。明天开市Facebook的市值会直接蒸发70%,而我会在你之前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爱德华多满意地看着马克闭上了嘴。
“我决定了,你会留在facebook,这能让你知道现在由我来控制你。
“And I'm sure I will enjoy it.”
爱德华多又紧了紧领带,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他只想逃离这个房间
“失陪了”
爱德华多设法站起身,视线内浮现大片黑斑,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逐渐暗淡……爱德华多告诫自己不能失控,尤其是在马克面前。于是马克看到的依旧是那个西装笔挺,笑容温和的爱德华多。
爱德华多独自一人在电梯里,脸上依然挂着面对马克时天真柔和的微笑,电梯屏幕上显示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电梯运行的轰鸣声盖过了爱德华多过快的心跳。
直到坐上去往纽约的飞机,爱德华多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指尖在间歇性颤抖。
第二天,媒体蜂拥而至。从美西到美东,爱德华多的脸占据了科技、金融、法务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网上爱德华多与facebook的关联词条变成了“世纪做空案”“华尔街精英复仇归来”,也有流言称爱德华多已经控制了facebook的董事会,正在物色下一位CEO人选。
肖恩这几天过得心惊胆战,连熬了几个大夜翻看自己公司的各种材料合同,时刻注意自己投资的那几家科技公司的股票走向。这时肖恩再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个细语柔声的爱德华多,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过去的片段好似紧紧包裹着一层令人窒息的保鲜膜,模糊了记忆中的面容,让肖恩分不清爱德华多是在哭还是在笑,是袒露了真实的自己,还是始终戴着面具。肖恩好像从此刻起才真正认识了那个爱德华多。
肖恩保证,他再多看一眼爱德华多那张无处不在的俊脸会心梗的。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肖恩拨通了爱德华德的电话。
“怎么了,肖恩?”,就好似一切都未发生,他们只是计划下班后去酒吧喝酒
“认真的吗?爱德华多,在你成为美国名人后,你就问我一句‘怎么了?’,你真是好样的。”肖恩自顾自地往下说,“好啦,现在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和马克了。说吧,你打算怎么搞我?当然,建议最好还是放过我……毕竟我又没有像马克那么有钱,你知道的,收益不高……”
爱德华多沉默了一会儿“不,肖恩,我保证我不会那样做的”
“记得吗?你还送了我一车的道歉玫瑰”爱德华多的声音愉悦了许多。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让人感觉苦涩疲惫了许多,“I did not mean to……在我能察觉到时,这一切就那样发生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肖恩,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前几个月……我们之间的友情并不是虚假的,我不是真的在利用它”,肖恩能听见爱德华多声音里的颤抖
“不全是”
爱德华多在哽咽出声前挂断电话。
爱德华多安静的坐在空荡的公寓中,黑夜包裹着他。桌上摆着两台笔记本电脑,其中一台显示着不断跃动的股票,另一台则是爱德华多的那条facebook动态,里面有他和马克的合影——那张他从网上随便找的,代表了他们四年哈佛时光的,却记不清在什么时候拍的照片。股票起起落落,变幻的光影映射到爱德华多脸上——爱德华多终于想起了有关这张照片的一切。
时光倒流,回到那场官司之前,回到facebook创立之前,回到爱德华多不久前才认识了一个个性独特的叫马克的男孩,那时的一切还如此单纯美好,爱德华多能想到的最大的烦心事不过是又和父亲吵了架,而马克需要担心的事也只是他的艺术鉴赏课的期末论文。
爱德华多在派对上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被达斯汀和克里斯两个人合力带回了H33,马克被嘱咐注意不要让华多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随后两人出去买醒酒药,留下了在电脑桌前打字的马克和躺在床上的华多。
“Mark?Mark——”
马克没有理他,爱德华多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
“在我15岁时,我父亲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机会,但前提是坑骗他多年的至交好友,而他毫不犹豫的就那样做了……我还记得父亲那时冷酷决绝的模样。父亲告诉我,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商人,就像他一样
我真的觉得很可笑,我怎么会成为那种人呢?那种为了金钱权势不顾一切的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好了,华多,安静一小会儿吧”马克依旧背对着华多
华多听话的安静了一小会,然后又开始自言自语。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 read
我很疑惑 雕刻师是如何将那人的傲慢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
刻在这些没有生命的石头上 却依旧鲜活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他曾经只手遮天
...and the heart that fed.
万民景仰”
“好吧,你现在又开始朗诵诗歌了……”马克无奈地走到床边,扶着爱德华多不让他滚下床去
这次爱德华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 :
在石腿的基座上刻着
MY NAME IS OZYMANDIAS.
吾名为奥西曼迭斯
KING OF KINGS.
众王之王
LOOK ON MY WORKS,YE MIGHTY...AND DESPAIR !
在我的丰功伟绩前 俯首称臣吧 !”
“好吧,看来你确实喜欢雪莱的诗……往里靠靠吧,华多,我手都要麻了”,马克几乎是在半抱着爱德华多。
“无论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成为这种人的,马克”爱德华多湿热的呼吸吐在马克的耳边,“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的,因为你就像蓝色一样纯粹……My Baby Blue”华多傻笑起来,此时的马克心乱如麻,连耳朵根都是红的,也因此错过了华多最后的喃语“……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
回到宿舍的克里斯和达斯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马克黑着脸不情不愿的半抱着爱德华多,爱德华多的上半身完全靠在了马克的肩上,安静的睡了过去。在马克能起身阻止之前,达斯汀就欢乐的大笑着将照片传到了网上。
……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爱德华多如溺毙般的哭声,泪水顺着他后仰的脖颈流下,黯淡的反射出电脑屏幕的荧光。这一刻,爱德华多意识到,自己终于成为了如父亲般不择手段的商人——曾经的稚气与少年轻狂就那样消失在流水的岁月中,甚至激不起一点回响……
爱德华多只感到悲哀,又觉得一切荒谬至极,像是处在荒唐的戏剧中——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成为了曾经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但更大悲哀的却是,当他意识到了这些事后,并不感到痛苦,只感到一阵沉寂的麻木。
电脑上的股票依然在跳动着,伴随着那张永远被定格在纯真岁月的照片。
Where you gonna go
你要去哪里
Like that
就像那样
With a holes in you
带着心里的空洞
……
Summer sun won't come
夏日烈阳不会降临
With a holes in you
你伤痕累累
Jump the gun
扣动扳机
Run run
逃亡,逃亡
……
Where you gonna go
你要去哪里
Like that
就像那样
With the holes
千疮百孔
END
——————————————————————
完结撒花!!!我会专门发下关于这篇文的感想。会看情况出番外,关于两人的和解,那时的马克在经历了更多事后变得成熟,那时的华多也逐渐走出阴影,会是比较治愈的。
正文里我是有意进行快节奏叙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只写五章。但是番外(如果有这东西的话)估计会比较细腻,因此篇幅也会比正文长。
结尾处适合搭配《Where you gonna go》听,另外也推荐拉娜打雷的《Million dollar man》真的适配度很高。
那首诗是《奥西曼迭斯》,这首诗真的很讽刺,同样适配度很高,完整版如下:
I met a traveller from an antique land ,who said...
我遇见一位来自古老国度的旅人 他曾说过
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
有两条巨大的石腿伫立在茫茫荒漠中
Near them, on the sand,
石腿周围的沙地上
Half sunk a shattered visage lies.
半陷着一张破碎的石脸
Whose frown,and wrinkled lip,
他眉宇冷酷 皱起嘴角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
冷傲地统御四宇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 read
我很疑惑 雕刻师是如何将那人的傲慢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
刻在这些没有生命的石头上 却依旧鲜活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他曾经只手遮天
...and the heart that fed.
万民景仰
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 :
在石腿的基座上刻着
MY NAME IS OZYMANDIAS.
吾名为奥西曼迭斯
KING OF KINGS.
众王之王
LOOK ON MY WORKS,YE MIGHTY...AND DESPAIR !
在我的丰功伟绩前 俯首称臣吧 !
Nothing beside remains.
除此之外 别无他物
Round the decay...of that colossal wreck
在庞然破败的残骸四周
boundless and bare...
是无边无际的
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空旷的沙漠
stretch far away.
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TSN/mem】Let him fall(4)
本章又名:黑心花朵复仇记
——————————————————————
几个月之前
肖恩不安地坐在餐厅的卡座上,又一次看了看腕表,第无数次在心底发出叹息。去他妈的马克!去他妈的facebook!肖恩还记得马克态度坚决的把他推出去面对华尔街群狼时的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所以这次轮到我当献祭品了,肖恩再次在心底叹气。
在几天前的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早上,马克就那样穿着睡衣直接敲开了肖恩家的门,不等睡眼惺忪的肖恩反应过来,马克直接开口“你这周末去纽约见华多,机票都帮你订好了,下午就可以出发……”
“Hold on. What?”,肖恩皱着眉打断了马克的滔滔不绝“不,我为什么...
本章又名:黑心花朵复仇记
——————————————————————
几个月之前
肖恩不安地坐在餐厅的卡座上,又一次看了看腕表,第无数次在心底发出叹息。去他妈的马克!去他妈的facebook!肖恩还记得马克态度坚决的把他推出去面对华尔街群狼时的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所以这次轮到我当献祭品了,肖恩再次在心底叹气。
在几天前的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早上,马克就那样穿着睡衣直接敲开了肖恩家的门,不等睡眼惺忪的肖恩反应过来,马克直接开口“你这周末去纽约见华多,机票都帮你订好了,下午就可以出发……”
“Hold on. What?”,肖恩皱着眉打断了马克的滔滔不绝“不,我为什么要去——”
“你让我把话说完”,肖恩只好闭嘴,马克接着解释“Facebook准备进行IPO,我们策划这个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华尔街”
“对,就是华尔街。我们需要争取华尔街方面的认可”,资历足够老的投行看不见这个新兴产业的巨大前景,只愿意注重公司的短期收益——当然,这可不怎么好看。而那些新一代的金融公司又与爱德华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爱德华多对于facebook IPO抱有消极态度,那么想必这些公司也不会给马克好脸看。那么facebook势必会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一点点绕开爱德华多的关系网。
肖恩沉默了一会,“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已经不在facebook了吗?你怎么不找你们公司的人去——”
“拜托,动动脑子吧”,马克看着面前不在状态的肖恩,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熬的几个大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华多还在生气,我们就不会让他知道facebook IPO的消息。在他态度还未明朗的情况下,就派公司的人与他见面实在风险太大了。还是你最合适”
“对,他甚至可能是敌人。说不定会在背后搞什么手脚。虽然他从我这里拿走了几个亿——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还恨我”
“所以,肖恩,拜托了,就当我帮一个忙”
所以肖恩就在当天下午搭乘了飞机跨越整个美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请爱德华多吃饭,并屈辱的在餐厅卡座里等了他30分。
爱德华多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迟到的,他只是有了这个想法,然后放任其发展下去。爱德华多不想去面对肖恩,即使自己之前确实答应了他的晚餐——为了能够证明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什么之类的见鬼原因。但随着晚餐时间逐渐逼近,爱德华多发现自己错的彻底。时间是个圆,它一次又一次循环,最终将他带回到一切的起点……那年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与那些只敢藏在心底的迷恋与悸动,那年原本属于他22岁人生的所有美好与灿烂戛然而止,独留滔天巨浪般的悲伤委屈与不甘将他坠入无底深渊。他永远也走不出那场雨夜,永远的被困在那间质证室。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即使他现在功成身就,但一想到那场大雨,那次争吵,那间透明玻璃质证室,紧随其来的蜂拥而至的媒体,爱德华多就始终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不明白自己是谁,为何在这儿,为什么自己会遭此对待,为何周围全是充满恶意的目光。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爱德华多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看到肖恩还在等他。爱德华多神经质似的将自己的领带紧了又紧,直到领带紧紧勒着他的脖子让他有轻微的窒息感。
爱德华多终于走进了餐厅的那扇门。
当肖恩第一次提及马克与facebook时,有那么两分钟,爱德华多真的痴心妄想的以为这是马克拐弯抹角的道歉方式。当肖恩第二次,第三次试探爱德华多对于facebook的态度时,爱德华多终于明白了——最终,一切还只是关于facebook。随后整个晚餐都随着过吵的人群和正在播放的流行乐变得如梦境般模糊扭曲。爱德华多吃进了食物。爱德华多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爱德华多看到对面的肖恩将裹着酱汁的牛排切块送到口中口,他下意识的模仿肖恩的动作,粘腻的糊状酱汁与肌肉纤维组成的肉丝让爱德华多想要干呕,他出神的看着暗红的液体顺着高脚杯流入肖恩的口中。爱德华多对这一切厌恶至极。
晚餐结束后,爱德华多请安西娅帮他注意facebook的近况。几分钟后,爱德华多得到了facebook即将进行IPO的消息。
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些来自马克的怀疑与试探。这么多年后,爱德华多再次体会到那种彻骨的冰冷与无声的痛苦,好似血管中混着冰碴,最后痛感与寒冷逐渐被一阵麻木吞噬。
既然如此,Mark,我会为此好好准备的。
I've lied for you and I liked it too
我为你说过无数谎言,而我乐此不疲
But my knees are bruised from kneeling to you
我臣服于你,双膝已经伤痕累累
……
We had our fun now you sugar makes me sick
我们曾度过美好时光,但如今你的甜言蜜语让我感到恶心
But my makeup's ruined
我的伪装尽碎
I'm crying through my fear
泪流满面,我克服内心的恐惧
But baby if I had to choose
可是宝贝,如果我必须做出选择
The joke's on you
你会沦为笑柄
……
爱德华多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的计划会在未来几个月实施的那么顺利。当然也是有一些小波折,比如马克试图黑他的电脑,比如在失败后马克直接闯入他的房间看他的电脑。想到这里,爱德华多都有些同情马克了——他根本没注意到爱德华多有两部电脑。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说的,马克的注意力在facebook上,一如既往。而且这件事爱德华多处理的很小心,就算第二部电脑真的被马克翻出来,他也会一无所获,跟他相比马克还是太嫩了,嫩的离谱。
爱德华多敢发誓自己让马克签的文件绝对没有问题,这件事情的性质和之前马克伏击爱德华多那次完全不一样,前者是诈骗,后者则是……一个漏洞。
实际上,问题没有出在马克已经签了的合同上,而在于他刻意隐瞒没有让马克签的合同上——通常公司上市前会让创始人及公司内部核心成员签署一份上市期间不得抛售股票的合同,因为身为公司核心成员抛售股票会引发市场恐慌,而爱德华多找来的律师团队在他的授意下根本没有拟定这份文件。
接下来的一切好办了很多,达斯汀非常热心的给他的经理人带去了有意借出Facebook股票的员工名单,而爱德华多派了50多位经理人去对接,顺便一提,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为同一个老板工作,然后又将股票转入他名下的几家小公司,尽管这样更有风险,但一想到这是为了什么——控制马克的董事会,爱德华多就会觉得一切的风险都值得。
之后发生的事几乎复刻了索罗斯做空英镑的传奇——经过一系列操作,爱德华多控股已达到30%,然后在上市当天联系安西娅(唯一一位知道他完整计划的人)大举抛售股票,任何一个公司都不能抵御这样的资本攻击,更何况爱德华都还是facebook名义上的创始人。第二天开盘Facebook的市值蒸发70%——由于爱德华多的行为引起了市场恐慌,导致了大量踩踏事件,这个数据已经远远低于facebook应有的价值区位。爱德华多将低价股票买入,归还。爱德华多赚到了326个亿。
但另一方面,事情又不像爱德华多想象的那么简单。再次和马克走在夜晚哈佛寂静的校园里,再次到校园外的那座小餐馆里吃饭,以及再次回到加州面对达斯汀、肖恩,面对这些人对他的信任与善意,让整件事情都变得无比艰难,爱德华多希望世界就此静止,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几个美好的瞬间——没有多年前的背叛,也没有即将到来的欺瞒。
但爱德华多逼自己走下去,只有做成这件事,只有做成这件事,才会终结那种长期浸染他的痛苦与无助,才会让爱德华多觉得自己有力量。事情的走向逐渐失控,一想到自己是如何操控肖恩和达斯汀,如何背叛马克,绝望的悲伤与痛苦瞬间将他淹没。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和肖恩做朋友比爱德华多想象的要简单。那次晚餐之后,爱德华多有意向肖恩示好,然后也很快发现对方也是一个爽朗开明的人。这一切是为了facebook即将进行的IPO,他认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为了他之前所失去的……他收购了几家风投公司,靠着自己的关系操纵了几家投行,准备了优秀的律师团队和天衣无缝的合同,以及一个十分疯狂的计划……
现在马克会需要我的。
而所有的一切,仅仅只差一个契机。
在听说马克会到哈佛做演讲后,他发了一条动态“有时会怀念在哈佛的时光”,配了一张他们在哈佛的合影——网上找的,爱德华多已经想不起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了,叮,马克给他发来了邮件,他轻笑出声——鱼儿上钩
God knows I've tried to be kind
上帝知道,我试着做个善良的人
but I won't just lie down and die
但是我不会任人宰割
My heart is gone bad now it won't beat for you
我的心已经扭曲,不再为你跳动
You had your laugh now I won't play the fool
你已经笑够了,如今我不会再装傻充愣
You struck the match burned me out so fast
你点燃火柴,将我付之一炬
Looking what we had now it's turned to ash
看着我们拥有的美好回忆化为灰烬
——————————————————————
看完这些再去看第一章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比如第一章中为什么爱德华多对于马克的邀请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而他的助理也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是在爱德华多计划之中的——爱德华多知道马克会需要自己在华尔街的关系和人脉,他通过肖恩对facebook方面示好,最后在马克来到哈佛演讲时给马克递了台阶,那么马克肯定会来的。
再比如,为什么第一章中马克会如此轻易的道歉,这是因为马克所做的一切——包括道歉,可能会有一部分真心,但更多的只是为了facebookIPO的成功发行,爱德华多也清楚这一点,只是陪着马克在演戏。
还有,第一章中爱德华多所用的形容词“战场”,更多是实际意义上的——此刻的爱德华多与马克就是敌人
答疑:
1.本章花朵做空facebook的手法:通过多位经纪人借入大量facebook股票(此时这些股票名义上都是爱德华多的,爱德华多实际上已经成为第二大股东,拥有多个董事会席位),大量抛售facebook股票引发市场恐慌及散客的盲目跟随,Facebook股票大跌甚至低于其原有合理价格区间,按照当前市价买回facebook股票,归还。
2.本章花朵为什么一定要搞facebook?花朵已经很成功了:可以说花朵从来没有放下过去,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太过惨痛,导致花朵在面对facebook时有一定的心理障碍。花朵抱着克服心理障碍的想法答应了肖恩的邀请,原本是期待马克可以主动和解向他道歉,但在晚餐进程中爱德华多发现马克只是在意facebook,这其实进一步加深了爱德华多的心理创伤,也导致了他如此偏执疯狂的行为。
之前有小伙伴在评论区问我花朵是否是想干扰IPO的定价导致破发,我认为花朵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样明显对花朵没有什么好处。我私设在官司之后,花朵对于扮演“一位合格的商人”已经到了近乎于偏执的地步(可能这点他还没有意识到)。因此,这种只会招来骂名,而不会给花朵带来任何收益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
【ME】Spousal privilege |配偶特权
我的CP一定会在中秋节团圆!(实际上只是凑巧(凑巧启不是更加命中注定!
在普通法中,配偶特权(Spousal Privilege)是指检方不得逼迫犯罪嫌疑人的配偶作证或公开对配偶不利的配偶对话,其中包含两部分,配偶证词特权(不作对配偶不利的证言the spousal testimonial privilege)和配偶沟通特权(配偶间交谈内容保密the spousal communications privilege),旨在维护婚姻关系和谐。
他们本可以完美地错过的,但偏偏有人毫无眼色,硬...
我的CP一定会在中秋节团圆!(实际上只是凑巧(凑巧启不是更加命中注定!
在普通法中,配偶特权(Spousal Privilege)是指检方不得逼迫犯罪嫌疑人的配偶作证或公开对配偶不利的配偶对话,其中包含两部分,配偶证词特权(不作对配偶不利的证言the spousal testimonial privilege)和配偶沟通特权(配偶间交谈内容保密the spousal communications privilege),旨在维护婚姻关系和谐。
他们本可以完美地错过的,但偏偏有人毫无眼色,硬是插进一只脚来掰开了命运——哦不,电梯的门。
“Wardo.”他点着头,态度自然得嚣张,依旧拥有让一位绅士在一秒内为他变得歇斯底里的权力。
“别那么叫我。”Eduardo说,他吹了一下午空调的头开始作痛,仿佛有来自命运的隐喻手持大头银勺不客气地击打他的后脑。
“所以叫你Mr .Saverin能取悦你?”
“我没有那么说。”
“所以我没有那么做。”
电梯门不情不愿地合上,将这两位经历了如胶似漆、厕所谈心、欺骗背叛、雨夜决裂等一整部青春疼痛电影关键词的硅谷创业主人公关在了同一空间。Eduardo绝望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他才发现这栋大楼有三十三层。
“你没来参加股东大会。”
“我很忙。”
“忙?”
Mark冷笑了一声。
“美国气象协会,”他敲了一下Eduardo胸前那张印着AMS的名牌:“你忙着和一群老头子讨论美国天气和下午茶,Facebook的股票让你可以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一般人很难从语言上分辨Mark究竟是性格糟糕还是故意找茬,从前Eduardo觉得自己可以分辨这其中微妙的不同,但现在他已经不想为此费神。
“我以为这是你所期望的?”他向对方挑挑眉毛“毕竟你才是那个让我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人。”
Mark立刻抓住机会瞪向他。
“我把你重新请进了董事会。我还把你的名字放回刊头了。我甚至亲手给你写了邀请函。”
“我没收到邀请函。”
“你当然不会收到。你的助理说我是只从电脑里爬出来的蠢驴(donkey from code),我的邀请函只配去请一头母骡子。”
“天呐。”Eduardo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叹,“这比喻精彩绝伦——你没咬她吧?”
“给她机会敲诈我六个亿吗?”
“知道吗?你现在听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混蛋了。”
Mark若有所思地在地上蹭了蹭他的拖鞋,“你以前也没这么伶牙俐齿。”
“我把这当做一种赞美(take it as a compliment)。”
“那我应该得到一句谢谢(deserve a thank you)。”
“哦?”Eduardo故意慢吞吞得点着头,“你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却指望我说谢谢?”
Mark猝不及防,被藏在电梯里的大象甩了一鼻子。巴西队扳回一分。他们各自退后一步打量彼此,没有人骄傲,也没有人气馁,毕竟他们曾经在那张长桌前将类似剧情排练过上百次。
“我搞不懂你到底要什么。”Mark说,电梯上的数字在不断减少,他们没有时间沉默,“道歉并不能让你我的关系回到从前。”
“没人想跟你回到从前。人们道歉是因为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为此忏悔——”
“Bullshit.”Mark飞快地打断他:“人会真心忏悔的时刻只有两个,死亡之前和判决之后。别假装天真了,如果我现在痛哭流涕说我真得很抱歉把你踢出公司,难道你会相信吗?”
Mark激动的时候是他为数不多诚实的时候。Eduardo十分确信这个骗子在这一刻没有撒谎。但他随即也猛然意识到横亘在他们中间那个不可回避的事实:你永远不能相信一个混蛋的良心。
他避开Mark咄咄逼人的目光,Mark跟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你应该报复回去,像我报复Winklevoss一样,如果你想报复我,就该盯住Facebook寻找可趁之机,”他趁机发出邀请,“你该回来行使你作为股东的权利。”
他的脚趾不自觉得搓着地,Eduardo也不自觉地盯着看了几秒,随即他恍然大悟。
Mark是真得很想念他。
这让他在快慰的同时感到沉痛,事实是你总不能抱着这段少年时期的纠葛直到坟墓。Eduardo已经有抛开一切重新开始的觉悟,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是被left behind的那个,也许这一次他能超前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你说得对。道歉不能让我们回到从前,任何方法都不能了。”
Mark立刻想打断他,但Eduardo对他摇了摇头。他怜爱地注视着那双不肯认输的蓝眼睛。
“我也没办法做到你说的,”他说,“Facebook也是我的孩子。”
Mark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即使是Mark也能,也只有Mark才能,和Eduardo共情的领域。他们真得共同创造了一样东西,该死的 We did it.就像离婚夫妇的小孩一样,Facebook将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切不断的联系,一个他们曾经的如此美好过的证明,它将成为历史——各种意义上。
也许是终于将这份无法言说的感情共享出去,Eduardo反而感觉到一种堪称沉痛的平静。他看到Mark剧烈动摇的瞳孔在努力向他聚焦,接着,那个声音再次不屈不挠地响起——Mark从来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刻服输的人。
“你撒谎。”Mark深吸了一口气。
“Excuse me?”
Mark罕见地耐心重复了第二遍,像是在同时说服在场的两个人。
“我是说,不是Facebook.”
他看起来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且掌握了关键证据亟待展示。Eduardo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而Mark已经一锤定音地宣判:
“别装了。我就是知道。从来就不是Facebook,你不想伤害的其实是我。”
Eduardo握紧拳头。
赛点(match point)。
如果这时候认输就真得完蛋了,他们两个将不得不在这段年少轻狂的关系里纠缠更久,或许是一辈子,只有一方英年早逝才能结束,那就太糟糕了,即便是Mark也不值得这种惩罚不是吗。
“别自恋了。”Eduardo逼迫自己强硬起来,“鸡妈妈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那就说出来。”Mark不耐烦地说。
“什么?”
“说你恨我,讨厌我,中伤我,诋毁我,让上帝惩罚我,越恶毒越好。上帝会听见你这忠实信徒的祷告实现你的愿望的,随便什么,现在就诅咒我。”
“……”
Mark冷酷的,不容置疑的,循循善诱的,一步一步逼近,势必要得到他想要的“说出来,我保证一切都会结束,你想离开这去新加坡还是回家躲进巴西妈妈的围裙里哭泣,我都不会阻止你,Wardo,JUST SAY IT.”
Eduardo无法组织语言。
或许他不想结束,或许他做不到诅咒任何人,即便对方是Mark,又或者说,尤其是Mark,只有Mark.而Mark已经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了,所以你爱我又恨我,想伤害我又想保护我。无论哪种情感都在阻止你靠近我,但其实那很简单,Wardo。你以为我为什么把Sean踢出去?”
“什么?”
Eduardo虚弱地发问,他下意识地感觉不妙,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能阻止Mark说出他的台词——
“Sean很蠢,我想让你失去对Facebook的控制不代表我要对你那么恶劣。Winklevoss也很蠢,你想伤害我,又想保护我不受其他人的伤害,这很矛盾吗?再完美的夫妻,都有想要杀死对方的瞬间,起码我妈妈试图这么做过——很多次。我讨厌他们逼你做出不利于我的证言,明明这一切只关乎我和你。我想给予你保护我的权利,而婚姻正是权利的让渡,如果我要缔结一种能合法伤害我的关系,那这个对象只能是你。”
“所以,来我身边吧,Wardo,伤害我,保护我,都是你的合法权利。如果你想报复,你永远拥有在我死亡之前给我一颗子弹的机会,你会有一辈子的时间考虑,但现在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逃走了。”
Eduardo震惊地扶住身后的墙壁。他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电梯门豁然洞开,外面或许有人,或许没人,人声嘈杂,灯光闪烁,Eduardo像是突然失去感官的海伦·凯勒,只能受到一个人的召唤。一片混沌中,只有他的行动和声音来得如此清晰——
Mark在他面前半跪下来,仰视着Eduardo说出他最后的愿望。
“和我结婚吧,Wardo.”
Eduardo终于找到了电梯扶手紧紧抓住。电梯门缓缓关上重新开始上升,他们再次被关进了同一空间。
Mark对这个反应非常满意。Eduardo的眼睛瞪得比听到他被踢出Facebook时还要大上一圈。他觉得Eduardo小时候被绑架时应该也是这个表情。罪犯堵住他的嘴有什么用呢?他完全可以用一只眼睛说话,一只眼睛报警。
“真不敢相信你在这种时候穿着拖鞋……”Eduardo喃喃地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Mark就是没有反省的天赋:“或许你可以期待一下婚礼。我妈妈还保留着她结婚时穿的婚纱……”
“滚开!Mark!我没有在跟你说这个!”Eduardo痛苦地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旦清醒过来,他立刻就感到怒火中烧不能自己,巨大的委屈从头顶浇注下来将他淹没,一会是“Mark他凭什么!”一会是“Mark他竟然敢!”又或者是不知所谓但顽强地占据了主要思维的“他凭什么是求婚的那个?!”
“你这个混蛋!婊子!!大骗子!!!”
Mark像一位医生,镇定地看着他的病人,他想,他跟以前一样不会诅咒人。然后他说,“实际上这完全没有必要。”
“什么?”
“我是说,你不必逼迫自己对我这么强硬——你看起来既想打我一拳又想缩进我怀里哭泣。”
Eduardo红着眼圈瞪向他,像是发现了一头不可理喻的卷毛驴子:“我要吐了,Mark。”
“反应过度是压力过大的表现。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Wardo.”
“我没有压力,我是在生气!”
出乎意料地,Mark只是冷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推了Eduardo一把,后者踉跄着撞到墙上,对他这过于明显的挑衅怒目而视“你——”
“你知道吗?”Mark只是不依不饶地把他逼到墙角,眼看着他缩成一小团,“男人勃起时的生理反应和生气时的身体表现是一样的。血压升高,心跳过速,肌肉紧张——”
“你指什么?”Eduardo迷茫且紧张地问,像一只鹿那样。
“我是说从外表上看,Wardo.”Mark说,“我没法分辨你是在对我生气,还是在对我勃起。”
天呐,Eduardo缩在墙角,捂住脸从双手的缝隙里溢出一声呻吟,不敢相信他居然真得被Mark唤起了。
Mark撅起嘴巴吹了声口哨。他的视线下移到对方的对方的腰带。
“哈,你就那么喜欢Prada.”
Eduardo气得举起拳头,而Mark只是用一只手包住他的手,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抓住对方的腰带:“嘘。”
“你在教我做坏事,Wardo.”Mark小声说:“你是个绅士,却在教我做坏事,这很不好。这样很坏。你是个坏小孩,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Eduardo泪眼朦胧地呜咽了一声。他承认,敲键盘的手确实很灵活——不对,是当Mark认真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很有说服力。Chris为什么会觉得他结不了婚?他才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有女朋友的。但是自己的手显然比他大,难道弹钢琴对手指的灵活性并没有帮助?婚礼在巴西还是美国?还好哥哥们都结婚了,他的侄子侄女们很可爱,否则父亲不会放过他——停!
Eduardo奋力将自己脱缰的思维拽回来,他吞了吞口水,一种奇异的紧迫感将他的喉咙绞紧了。
“你在出汗。”Mark说,同时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后颈,Eduardo顿时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一股潮湿又暖热的气息笼罩了他。在他发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声音之前,电梯发出了开门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Eduardo浑身一颤,他立刻推开了Mark。
这一次,是Sean Parker拎着哮喘吸入器出现在33层的电梯口。
“哇哦,真巧!”
他大步走进了电梯,毫无眼色地挤进两个老朋友中间站定。一股天才特有的直觉让他不由得竖起鼻子嗅了嗅二人中间酸热的空气,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你们看起来像是旧情复燃但是没谈妥今天晚上用几个套的离婚夫妇——”
“滚出去!”
“Fuck off!”
Eduardo气愤地瞪着Sean踉跄离开的背影,Mark猴急地用力按着关门键。他们像是生怕有人后悔一样飞快地敲定了细节。
“我晚上去接你,我知道你的房间号。”
“我会把你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给我打电话。”
“我不会告你的助理,但我黑了她的电脑顺便搞到了你的过敏食物清单。她现在应该正为没办法调整你的行程表而头疼。另外,求婚的事情已经在热搜榜上,你哥哥的电话应该马上就到。”
“Fuck!”
实际上是三年前写的前半部分了,这三年真是什么都没写,今天才终于把后面写完,今天过节就先发啦,回头再改。
活着回来啦!
【ME】玫瑰密码 07(完)
【7】
脑海里“嗡”的一声,马克感觉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视觉、听觉链接全乱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身体的力量全部被打散,耳朵里只剩下爱德华多的质问。
“他在说什么?!”达斯汀震惊得无以复加,“他说的是……马克吗?!马克爱着……华多?!”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喃喃道。
克里斯也难以置信,爱德华多这几句话,震得他完全无法思考。
马克从来没有表露过这些,他踢走爱德华多时的坚决,与爱德华多打官司时的冷静,之后多年的不闻不问的背后——是爱情?
可是当跟着这样的线索追问过往,更多的细节随之从记忆深处浮出。
他愿意被他照顾,他愿意让他睡在自己狭窄的床上,Facebook的创意第...
【7】
脑海里“嗡”的一声,马克感觉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视觉、听觉链接全乱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身体的力量全部被打散,耳朵里只剩下爱德华多的质问。
“他在说什么?!”达斯汀震惊得无以复加,“他说的是……马克吗?!马克爱着……华多?!”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喃喃道。
克里斯也难以置信,爱德华多这几句话,震得他完全无法思考。
马克从来没有表露过这些,他踢走爱德华多时的坚决,与爱德华多打官司时的冷静,之后多年的不闻不问的背后——是爱情?
可是当跟着这样的线索追问过往,更多的细节随之从记忆深处浮出。
他愿意被他照顾,他愿意让他睡在自己狭窄的床上,Facebook的创意第一个与他分享,还有超出所有人预想的六亿美金、5%股份的和解费用,帮助爱德华多处理税务传闻,好让他顺利移民新加坡,每年坚持给爱德华多发股东大会的邀请函……
许许多多的细节猝不及防,完全摊开在眼前。
以往漫不经心的情景,忽然变得触目惊心,背后全是经年累月的求而不得、裹足不前和绝望爱意。
难怪他在5000万的非法虚拟体中,独独留下了这一个。
马克瞒过了所有人,就像安静地从时光中偷回一点点的慰藉,享受了人生中最后时光的一段平静。
克里斯看向爱德华多。
马克一定很宠爱他,所以眼前这个年轻的华多,才这样勇敢、直白,在全世界的面前说爱马克。
他不在意马克是不是年老体衰,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只是马克创造的人工智能,不在意全世界的议论。
他说,计算千千万万次,最后的结果都是爱上你。
达斯汀说马克的框架算法不够好,华多不像华多。克里斯认为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框架算法足够精细,在马克的宠爱下,爱德华多才像当年在哈佛时代那样,在别人质疑他为什么要跟柯克兰的geek交往时,大声宣布他很喜欢马克。
那时的爱德华多跟眼前这个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在意马克的样貌,不在意别人对马克的评价,更加不在意马克的臭毛病,他敢大声对全世界说自己要跟马克交朋友,大大方方地跟他同出同进。
他自信,坦诚,这是备受宠爱的孩子才能有的。
直到他被马克狠狠刺伤,才从天使变成凡人,不再对世人敞开自己的所有心思。
会议厅中的人开始纷纷议论爱德华多和马克的关系,以及AI框架与思维技术。
克里斯意识到必须立刻叫停这场听证会,舆论立刻要进行引导,否则再这样下去,什么都会失控。
正当他准备连线美国政府时,身边的肖恩毫无征兆地站起来。
“你想做什么?!”达斯汀对肖恩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早就一清二楚,赶紧拉住他,“不要添乱!”
“放手!”肖恩一把甩开他,“都什么时候了!那些政客再讨论下去,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非得看到他被销毁才满意吗?!”
他推开身边的人,直接走下台阶,往台上走去。
多尔顿还在头疼现场的失控,竟一下子没注意到肖恩。肖恩的位子本来就离台上很近,三步并做两步,就上了台。
“先生?!”
“肖恩·帕克。”肖恩一把拽住爱德华多的手,简短地自我介绍,“我是你的朋友。”
“我知道,”爱德华多自然知道肖恩是“爱德华多”生前的好友,“但我不是……”
“别废话,”肖恩说,“你跟他的账号分割了吗?”
“什么?”
肖恩不跟他废话,直接拽着他,转头问席上的马克,“你把他跟华多的账号分离了?!”
“放开他,肖恩。”马克看肖恩还是三十来岁浪荡子的模样,当众拽着爱德华多就来质问他,他自己现在觉得没法收拾,肖恩还看戏不嫌事大,顿时恼怒起来,更别提肖恩这糟老头像拎小鸡一样,在全世界面前这样拎着爱德华多。
“别废话了,回答我!”肖恩道,“分离没分离?!”
“分离了。”马克阴着脸回答他,“数据泄露的时候,生成的非法虚拟角色不属于用户协议,因此全部统一从用户账号下切割出来,由Facebook处理。”
“给他开华多的账号!”肖恩道,“把这个虚拟角色放回去!”
“那不可能。”马克道,“2018年剑桥分析事故后,Facebook加固了用户隐私协议,即使是后台,也无法进入账户。”
“那就让他自己登陆!”肖恩立刻道。
“别胡闹,”马克怎么肯让肖恩对爱德华多的账号指手画脚,怒道,“这跟现在的事情无关!”
“有关!”肖恩道,他转头对爱德华多说,“登陆你的账户。”
“可我……”爱德华多被肖恩骇住,正想说他不能进入别人的账户,肖恩大声命令自己的人工智能,“雪莉,黑进会议厅中心控制。”
“是的,先生。”
“帕克先生!”多尔顿大惊,“你不能……”
他话未说完,所有的控制屏幕已经全部黑屏,下一秒,在环形会议厅顶端原本播放会议主题和会议实况的几十个巨大屏幕,全部显示为Facebook登陆界面。
“天啊,”达斯汀捂住自己眼睛,“这老不死黑联合国跟走进自家花园一样,明天FBI又要兴师问罪了……”
肖恩转头对爱德华多说,“登陆。”
“可我没有账号与密码……”爱德华多在他的强势面前几乎毫无反抗能力。
“猜。”肖恩说,“你就是他,你肯定猜得出。”
他调出了忘记密码的选项,让爱德华多选择。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设定,非常简陋,只有电话、邮箱和问题验证三种方式,前两种早就废弃了,爱德华多只能选择第三种——问题验证。
随后页面出现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爱德华多首先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爱德华多·萨维林。
确定。
回答错误,重设密码失败。
爱德华多·S
确定。
回答错误,重设密码失败。
爱德华多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回头看了看马克。
马克面色苍白,好像灵魂被抽空,他直勾勾地看着会议厅上的屏幕,十数个屏幕,十数个一模一样的输入框,十数个一模一样的问题,仿佛在齐声质问他——
你是谁?
爱德华多颤抖着手,输入了马克的名字:
马克·扎克伯格
页面跳转,系统提示:
回答正确,请重设密码。
爱德华多重设了密码,顺利登陆。
当年爱德华多去世时,虚拟社区刚刚试运营,界面很简陋,功能也很贫乏。直到爱德华多去世后两年,虚拟社区才正式上线,因此尽管爱德华多的登陆页面随之经过许多次升级,但因为主人的离开,没有人往里面增加新的使用功能,里面空空如也。
就像人走茶凉的房间,寂静又冷清。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上万条未读私信消息,红色的待阅提示孤零零地闪烁着,旁边是庞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数目,全部来自一个人——马克·扎克伯格。
四十年来,他一封封地往这个不再有人登陆的账号发送私信,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分享的喜悦和难过,还有生活的点点滴滴。
就像流浪在浩瀚宇宙的孤舰,一次又一次地发送的信号,如此固执,想要在寂静无声的夜空中得到回应,哪怕一句话,一个词,一声轻轻的叹息。
然而,所有一切注定最终沉没在没有边界、没有尽头的繁星中,一直到死亡终结他的思念与孤独。
相爱何其短暂,遗忘何其漫长。
“你想让我看什么?”爱德华多苦笑着问肖恩,“让我知道我只是个赝品吗?”
“这里,点进去。”肖恩没理他,命令道。
爱德华多无奈,听他指令点进数据储存选项,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数值庞大的奇怪文件——数据储存(2023)。
“载入它。”肖恩说。
“这是什么?”爱德华多问。
“你会知道。”肖恩说,“你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人类需要马克的技术吗?答案就在这里。”
系统提示女声响起:
“是否打开思维数据包?”
确认。
“是否导入思维数据?”
确认。取消。
爱德华多不敢置信。
“2021年,那时候马克的技术刚成雏形就被董事会禁止,实验室被迫关闭。”肖恩看向爱德华多,“你问我马克在忙什么,我为了哄病中的你开心,于是把搁置的半成品偷出来,拿给你玩。”
肖恩放开爱德华多的手,“好久不见,华多。”
“我本来想等合法化后再唤醒你,我不知道马克他……”
爱德华多不敢置信,良久,他问肖恩,“我可以导入他的数据吗?”
“AI框架单独使用也不可能有如此精准的性格模拟,你的虚拟体里本身就带有思维数据的痕迹,你就是他。”肖恩回答,“这是你的东西。”
爱德华多回过头,对马克说,“先生,我把他还给您。”
确认。
下一刻,庞大的数据洪流涌入他的身体。
原本结构紧密的源数据被思维数据冲散,爱德华多感到无数记忆以文字、声音、画面、片段的方式不断地冲进他的脑海,那些源源不断涌入的数据不断挤占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要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数据洪流的冲刷使爱德华多失去了对身体和意识的控制,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但他的意识却像浮游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中,海中的每一滴水,都是他曾经的记忆。
会议厅的所有屏幕都因为链接在快速地滚动和播放思维数据。
这些思维数据就像每个人的记忆一样,有些是一句话,有些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记得不太清楚的只有模糊的面孔和模糊的景象,记得清楚的则有清晰的细节。
“生日快乐,多多!”
“迈克尔,我的礼物呢?艾利克斯已经给我了!”
“哦,今天你生日吗?”
“……”
“好了好了,小讨厌,我怎么敢忘记你生日,给你!”
……
“我不想离开圣保罗,妈妈。”
“宝贝,你一定会喜欢迈阿密的,那里有最好的阳光和最热情的海岸。”
“可是祖父……”
“我们每年都会回圣保罗,亲爱的,别担心。”
……
“妈妈,我可以赢他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但拉威尔是围棋大师,败给我……”
“宝贝,人生不总有胜利的时候,还要有承担失败的力量。”
……
“父亲,我申请了哈佛。”
“哈佛有很多社团,有助于拓展你的人脉,特别是凤凰社,你要想办法进去。”
“我明白,父亲。”
……
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在迈阿密海岸上度过的少年时光,浮光掠影一样呈现在马克眼前。
这些记忆,越是往后的年份,便越是清晰,越多完整的画面。
忽然,在数据洪流中,马克看到了自己。
在那一段记忆中,他站在他们相遇的那个犹太兄弟会的派对中,身边是来来去去的早已经面目模糊的学生,只有他像个发光体一样清晰。
宽松的卫衣,阿迪达斯的拖鞋,微卷的棕发,紧绷的、不耐烦的脸,钴蓝色的眼睛。
这是他们相遇那天,爱德华多眼中的他吗?
“嗨,你好,我叫爱德华多·萨维林。”
“马克·扎克伯格。”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达斯汀的室友对不对,那个写coursematch的小天才,还拒绝了微软的百万年薪。”
“哦。”
“我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理由?”
马克看到年少的自己皱起眉,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爱德华多。
不,不是这样的。
至今马克还能记得六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从爱德华多踏进那个派对时,就注意到他了。
那个漂亮高挑的、西装革履的男孩子。
他站在人群里,犬马声色中好像童话里的王子,干净又温和,跟马克在哈佛见过的所有上流阶层的少爷们都不一样。
他褐色的头发被发胶弄得英俊逼人,笑起来好像嘴角带着蜜糖,眼角的弧度仿佛太妃糖。
那一刻,马克忽然明白,文学里总出现的怦然心动,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看爱德华多,与爱德华多看他是一样的,那么多人,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What a coincidence.
“那……我是达斯汀的学长?”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很喜欢你?”
“哦。”
“那么派对很无聊,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这个理由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值得交朋友。”
“Done.”
所有的记忆都是第一人视角,马克无法从里面看到爱德华多,数据洪流中,他透过爱德华多的眼睛在看他们经历过的一切。
“嘿,马克,我看到你跟艾丽卡分手了,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的?”
“博客呀,你在博客说了。我担心,过来看看。”
“来得正好,华多,我需要公式。”
“什么公式?”
“国际象棋等级排名的公式,我要用那个公式做个全校女孩子的打分网站。”
“这不太好把,马克。姑娘们会生气的。”
“给我,快点。”
“好吧。上帝啊,原谅我。”
“你是个无神论者。”
“这不是重点,马克。”
在那一段时光里,马克才发现,爱德华多眼里都是他。
他穿着卫衣短裤在雪地奔跑的身影,他深夜电脑前编程敲代码的背影,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提议创造一个网站。
他听见自己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华多,我当CEO,你是CFO,我们三七分。”
“但是我不懂互联网,也不太懂计算机。”
“没关系,我也不懂怎么注册运营一间公司。产品我来,公司运营交给你。我们一起创造比凤凰社更酷的世界。”
“I’m in, Mark.”
……
一点半了,马克还没到机场。
雨这么大,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早知道会下雨,我就不让他来机场接我了……
好冷……不是说硅谷天气很好吗,我一到就下雨,真是太倒霉了。
马克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天啊,他千万不要是因为雨夜驾驶出什么事情,他那个破车,才3000美金,能开吗?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我还是再等等他,等到一点半,如果看不到他,我就自己打车过去吧……
达斯汀的电话也没有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都睡了吗?以前在柯克兰,可都是一群夜猫子……
一点半了,我先打车过去看看吧,希望没有错过马克。
……
“扎克伯格、扎克伯格!我的电话不听,我的短信不回,他的电话、他的短信你一个都不错过?!爱德华多,到底我是你女朋友,还是他是你女朋友?”
“天啊,克里斯蒂,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给你买了礼物,你不要生气。”
“丝巾?你看过我戴丝巾吗?”
“总有第一次,不是吗?”
“去你的,爱德华多!”
……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华多,彼得·提尔给了我们一笔天使投资,50万美金,我们成功了。”
“那……真是太好了,马克。”
“所以我需要我的CFO,你明早立刻给我坐最早的航班过来。”
“当然,马克,明天见。”
……
“你还记得柯克兰窗户上的公式吗?”
“记得。”
……
……
这不可能。
……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这是个陷阱。
他设计了我。
他不需要我。
“没错,就是19000美金。”
……
“我保证,马克的网站和文克莱沃斯兄弟的网站没有任何关系。”
……
“请叫他萨维林先生。”
“葛雷琴,他们是朋友。”
“不再是了。”
……
“我曾是你的朋友,唯一的朋友,马克。”
六亿美元、5%股份,和解。
“再见,马克。”
“以下,请爱德华多·萨维林代表毕业生致辞。”
“我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我仍愿意站在这个台上,分享我在哈佛这四年的一切。”
……
“众所周知,我经历过一场失败。是的,我可以承认这一切,曾使我的生活支离破碎。而在这之前的二十年里,我从不曾遭遇这样的境况。”
……
“但是后来,我明白到,我需要坦然接受这些,接受我不完美的地方和我的错误。尽管回顾以往,痛苦依然存在,但我也明白到,只有在逆境来临时,才能真正认识自己,了解身边的人。这种了解是真正的财富,比我以往在任何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所得到的都更有用。”
“我祝福所有与我一起毕业的同学,祝福我的学弟学妹,在面对即将踏入的新世界时,一切顺利,而倘若有一日,你与我一样遭遇挫折,也能接受自己,快速站起,继续前进。”
马克怔怔地看着一切。
他记起来了,爱德华多毕业的那一天,他曾从硅谷飞回波士顿。
那时候马克早已退学,专心发展Facebook,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而爱德华多毕业那天,马克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回了哈佛。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让一天没睡的马克几乎睁不开眼。
他很快便找到爱德华多,他跟别人一样穿着一模一样的学士袍,但马克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他。
就好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那个拥挤的犹太人派对,人来人往中,只有爱德华多是他的视线焦点。
但是马克既没有留多久,也没有想要跟他说话的心。
马克自己也不知道从硅谷飞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爱德华多一眼,送他离开哈佛,也为自己曾经的哈佛岁月画上一个句号。
如果时光倒回那一刻。
马克一定会走到爱德华多跟前。他可能会不知道说什么,但什么都不说,也总比远远看他一眼后离开要好。
他甚至还没有等到爱德华多的毕业致辞就离开了。
记忆片段没法看到爱德华多的脸,但马克听见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一扫他们打官司时的疲惫和冷淡。
他想,那一刻的爱德华多在阳光下必定是自信而光彩照人的。
多么遗憾,他竟没有参与那一刻。
记忆像流水一样此起彼落,一幕接着一幕闪现又消失。
“我跟马克·扎克伯格先生已经和解了。”
“是的,我们依然是朋友。”
“不,我移民新加坡不是为了避税。”
“我没有出席股东大会,当然不是因为我对扎克伯格先生有什么意见,而是恰好年底总是我最忙碌的时候,而且我对扎克伯格先生非常有信心,我无条件支持他的所有决策。”
……
新加坡的夜景很漂亮,这是亚洲最繁荣的金融之都。
爱德华多最常住的一套公寓在38楼顶层,整层都是他的,拥有宽敞的空间,精巧的格局,还有一个20x10米的露天泳池。
佣人离开后,偌大的豪宅只有他一个人。他点燃了一支烟,但是只抽了一口,便任由它慢慢在指间燃烧。
这天,他刚与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分手。
那是个亚裔的女孩子,艺术世家,非常有才华。
她说他是个很好的男朋友,温柔体贴,忠诚,除了心里有人外,再完美不过了。她很爱他,只是比爱他更重要的是她的自尊,她不愿意拥有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
爱德华多接受了这样的分手理由,并向她道歉。
她干脆地退出了。
于是他又孤独一人了。
寂寞和心里那个忽然想起的名字,像那指间飘出的薄烟一样散在夜风中。
……
伦敦的雨非常烦人,尽管新加坡的雨季也漫长缠绵,但起码不会这样冷。
他在峰会上看到了马克。
算了算,自己跟马克已经三四年没有碰见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对,好像是12年时在柏林的科技会展。
马克看上去轮廓更尖锐了,大学时还依稀可见的一点点婴儿肥完全不见了,他蜕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强势的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他是锋利的。
那是当然的,2015年了,哈佛时代早已过去十多年,Facebook犹如一柄利剑,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社交方式,而打造这把剑的,就是马克。
他罕见地穿着一身西装——哦,不,听说他早已习惯穿西服,袖口甚至还是造型简洁的蓝宝石,像他,也不像他。
西服很好看,听肖恩说,马克也有了喜欢的设计师。
马克这样的人,向来是很多人想要与他攀谈的。爱德华多看到马克的时候,马克正在跟一群德国人聊天。
他忽然抬头,爱德华多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别开视线,因而与他有了对视。
然后,马克分开人群,往他走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当看到这个人走向他的时候,爱德华多仍然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华多,好久不见。”
早已死寂的心随着一句简单的问好,重新跳动起来。
或许是音乐,或许是酒,爱德华多感觉自己像在梦中,直到台上的钢琴师用一段高昂的音乐唤醒了他恍惚的思绪。
爱德华多想起来了,马克有了一个女朋友,他的Facebook页面的感情状态两个月前改为了稳定交往。
那是个不太漂亮的姑娘,但很聪明,听说是MIT毕业的,对付马克很有一套。
肖恩曾经开玩笑地告诉爱德华多,一物降一物,他们或许很快就会订婚了,毕竟能忍受马克坏脾气和强势的姑娘可是珍稀物种。
爱德华多听完后笑了笑,没说话。
真好,命运给了你一个比我更好的爱人。
千言万语化为飞灰,璀璨的灯光黯然失色。
无望的爱意重新深埋心底,刚刚复苏的心脏再次停止跳动。
“好久不见,扎克伯格先生。”
看着思维数据里的记忆,马克默然无语。
他确实交往过数任女朋友,2015年的那一个,是最稳定的,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换个方向,再走一步。
但他没能走下去,他的心在大洋彼岸,他努力过,但再聪明的女孩子,再漂亮的姑娘,都进不了他的胸膛。
那个女孩子,只是让马克更清楚,自己的爱情多么顽固,它不肯枯萎,不肯死去。
但那时候,他看着爱德华多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里,以为他们隔着一整片海洋。
……
……
渐渐地,记忆中医院的场景多起来。
白色的床,浅蓝色的被单,金属的医疗器械,床边总有一扇窗,窗外大多数时候是晴朗的,微风和煦,偶尔绵绵细雨。
床边最开始时常常放着书本或者金融杂志,后来慢慢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玫瑰。
马克在虚拟社区里是矫正了色盲的,他能看到玫瑰怒放的、鲜艳的红。
而偶尔有一闪而过的印象记忆,能看到镜中的爱德华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本漂亮英俊的脸庞渐渐显瘦苍白,年少时饱满的唇变得干涸,再后来,柔软的棕发也被夺走了。
床边的玫瑰一如既往的鲜艳,就好像它们把爱德华多的生命力偷走,才得以盛放不休。
“肖恩,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不好看吗?光头是检验英俊最严苛的标准。”
“……”
“等等,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剃光的。”
……
在那段记忆中,马克看到一个光头的肖恩,然后他看到爱德华多的手伸向肖恩。
它像马克记忆里那么修长好看,却比他记忆里要苍白和骨感,皮肤下能看到紫色的血管的影子,手背上还带着针眼。
肖恩配合地低下头,让那只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好看吗?”
“不得不说,我现在已经有点怀念你带着卷的头发了。”
“那你要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它们了。”
“肖恩,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你们都太照顾我的情绪了,我比你们想的要坚强。”
“你为什么就不能诚实点,直接说谢谢和赞美我英俊?”
“谢谢你,肖恩,我很喜欢,你真好看。”
“这就对了嘛。”
“对了,迈克尔说你觉得无聊,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
“这是什么?”
“思维保存技术的仪器,马克之前在做的项目。”
“你怎么可以把他项目里的东西拿出来?!”
“有什么所谓?反正马克那项目都要被毙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的,这么革命性的东西,一是烧钱,二是前景不明,马克从16年做到现在,钱不知道扔进去多少,只进不出,董事会不满得很。”
“我没有听说这种事……”
“当然不是明着来的,剑桥分析那件事之后,马克一直被他们制肘。真是白瞎我当年给他的席位,明明有一票否决权,被人设计成现在这样。”
“……”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别担心他,”肖恩说,“这么多年他自己都过来了。来,试试玩玩这个,我觉得很有意思。”
“马克的思维技术分两个方向,一个是思维链接,直接模拟五感。”肖恩拿出一个初代的VR头套,“以后Facebook虚拟社区可就是浸入式的了,带劲。没准我还能在里面泡姑娘。”
“这个就是思维保存。”肖恩举起另一个简陋的仪器,“马克想将人类的思维数据化。”
“这个怎么用?”爱德华多问他,“如果我死了……我的思维还能保存下来吗?”
“别胡说。”肖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谁要当一堆数据啊,多没劲。”
……
思维技术那时候已经终止了,马克陷入了没完没了的控制权斗争中。
肖恩黑进实验室被关闭的系统后台,把这里当关门后午夜的游乐园,在爱德华多精神好的时候陪他一点点建立思维数据。
但马克能看出来,肖恩这么做,只是为了哄爱德华多开心,转移他的注意力,给他希望。
肖恩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马克的这个项目的成品只是个粗陋的模型,输入的思维数据是零散的、无法排序的,偶尔还会丢失一些记忆数据。
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名为希望的游戏,谁都没当真。
但就是在那个简陋的后台,在那个半成品一样的器械中,这些思维数据,这些零碎的记忆,一点点、一点点地转化成凌乱的数据。
……
“艾利克斯,我有一个很任性的请求。”
“怎么了?”
“我想修改遗嘱,关于Facebook的股份,在我离开后,作为遗产,全部给马克。”
“……现在谈遗嘱,还为时过早。”
“其实已经很迟了,你我都明白,母亲也明白,不是吗?”
“……”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们很不公平。”
“那是你的资产,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马克是个天才……一个创世的天才。我不想离开后什么都没留下在这个世界,如果这些我不能带走的东西,能换来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那个新世界——Facebook还只在试运营阶段的VR虚拟社区,爱德华多用肖恩给他的VR头套进去过。
肖恩在虚拟社区的权限很大,带着爱德华多到处闲逛畅通无阻,连未开放的区域都能进去溜达一番。
他告诉爱德华多,马克对这个虚拟世界的宏伟设想。
“别看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Facebook都计划好了。”肖恩说。
“这里以后会建成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万人的城市,而这种区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还有那边,是游戏区,你能想象一打开门,就能进入魔兽世界和星战世界吗?对了,达斯汀还说想要建一个动物园,里面有所有已经灭绝的动物。”
“星际高尔夫?深海迷潜?你一定喜欢,华多。”
尽管眼前还只是个简陋粗糙的世界,连场景建模都不尽如人意,但肖恩说的所有构想,都让爱德华多向往着迷,哪怕无缘得以亲眼见证。
在这个想象的虚拟空间,不久的将来,会越来越精美,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奇幻。
……
“万一你赌错了呢?”艾利克斯问他。
“不会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
……
爱德华多也有想起过马克。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爱德华多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这个人了,然而到了最后,却才发现根本没有遗忘过,甚至越是病重,想起他的时候越是多。
他想起马克年少的模样,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乱糟糟的派对,想起他们冬夜从图书馆出来时马克那句“小心台阶”,想起加勒比之夜手里那杯热饮和那个疯狂的点子,想起他们一起在洗手间胡来的轻狂。
奇怪的是,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只有一年多,剩下的漫长岁月都是怨怼丛生、相互避而不见,但爱德华多想起的多数是那些快乐的日子。
他开始后悔,后悔和解那天没有对他笑一笑,也后悔八年前那个峰会上,没有停下脚步与马克聊聊天。
如果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马克,他一定不会离开得这么干脆。
爱德华多不得不承认,他很想马克,想得不得了,想得心口比疾病带给他的痛还要痛。
时日无多,他想见一见他。
后来有一天晚上,爱德华多打了记忆中的那个号码。
然后他才知道,那已经是一个空号了。
也对,谁会将近二十年都用一个号码呢,就是他自己,都换了至少五个了。
爱德华多起先非常失落,甚至有点生气,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他听了好几次循环播放的语音提示,终于明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二十年,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难道最后要责怪一个电话号码吗?
所有错过都不是一次两次的天意弄人,也不是三次四次的阴差阳错,而是无数次的不作为,无数次的胆怯懦弱。
再见,马克。
他轻轻对着电话那端说了一声,然后挂上电话。
那天早晨,他醒来时觉得精神竟然好了一些,甚至还有力气说话了。
九点多的时候,肖恩来了。
肖恩跟他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但他没法集中这么久的注意力听清所有,但一直笑着回应他。
后来肖恩告诉他,自己得回美国一趟,下个月才能再来新加坡了。
他于是对肖恩说了再见。
中午的时候,大哥来了,看到他精神不错,便也露出了笑容。
桌上的玫瑰快要凋谢,他请大哥为他再买几枝新鲜的。
艾利克斯当然愿意跑这一趟。
但是他没有等到大哥回来就沉沉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年少时,有个卷发蓝眼睛的少年,分开派对上乱糟糟的人群走向他,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他说自己需要他,不是公式,不是资金,也不是邮箱地址,就只是他。
他需要他在身边。
爱德华多欣然答应,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人群。
这是个很美的梦,因此他没有舍得再醒来。
数据终结于此处。
因为过载,所有屏幕尽数黑屏。
刚刚目不暇接的信息爆炸好像不曾发生过,屏幕此刻仿佛深不见底的沉默。
爱德华多的身体无法兼容数据的洪流,他晃了晃,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马克,便倒了下去,混乱的数据让这具不是用来承载思维资料的身体开始在虚与实之间不断转换。
所有人在巨大的惊愕和震撼后如梦初醒,他们看向马克。
那个统治了这个帝国大半个世纪的君王,脸色苍白,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顺着时光的痕迹淌下。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
都愿你拿去,
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
让我能看到你。
爱德华多从未信仰过上帝。
墓志铭上的几句话,是他对世界的留恋,也是他对马克伴随一生却不曾宣之于口的隐晦爱意。
他在生命的最后,把自己的心与自己的一切全给了马克,让他得以再次创造世界。
而他仅仅想的,不过是再看马克一眼。
爱德华多这一生,或许后悔过冻结资金,或许后悔过签下那份合同,甚至或许后悔过在那个犹太派对走向马克。
但这些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最遗憾的是没有在那个峰会跟马克多说几句话,也没有更早一些给他打一通电话。
而因为害怕再次暴露软肋,没有对马克言明爱意。
没有说出那一句“我爱你”,是他一生无法解开的魔咒。
人们往往后悔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过的那些。
爱德华多被一句“我爱你”困住一生,最后全化为一段段记忆,深埋在马克的王国中。
四十年后,希望破土而出,墓碑前意外长出的玫瑰泄露了秘密的爱意。
会议厅所有人,全世界所有人,数十亿目光的注视下,马克手中的拐杖化为飞灰。
他向爱德华多走去。
八十岁的马克忽然就像二十岁时那样,当看到爱德华多的那一刻,便乱了阵脚。
想要立刻走到他身边,又担心这是一个一碰就碎的梦而不敢走近。
一别四十年,他该用怎样的面貌去见爱德华多?
死亡静止了爱德华多身上的时光,他仍然是年轻时的那样。
而马克,他在爱德华多沉睡的时候慢慢老去,皱纹爬上他的脸庞,霜雪染白他的卷发,阴云遮盖他钴蓝的眼眸。
还有褐色的老人斑,干薄的皮肤,佝偻的背,这些都是爱德华多从来没有见过的。
爱德华多会不会不再认得他?
面对这样年老丑陋的他,爱德华多是否还爱意依旧?
当马克踏出第一步时,人们惊愕地发现,他每向爱德华多走近一步,身体便会发生一点变化。
原本佝偻的背挺直。
脸上的皱纹一点点浅去,最后无影无踪。
棕色渐渐从银白的发根往发尖蔓延,像波士顿的小雪终于化去,大地生机重现。
干枯的皮肤在慢慢恢复光泽,而那双冷硬的眼睛也缓缓重新焕发光泽和温度。
马克从来不曾在虚拟世界中虚造过自己的年龄,他真实地建模了自己的每一条皱纹,向全世界坦诚他孤独的衰老。
而如今,他第一次褪去时光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
马克一步一步走向爱德华多。
这短短十多步的距离,他仿佛走过的是他们之间错失的数十年,是他孤独而漫长的后半生。
行将就木的八十岁,垂垂老矣的七十岁;
白发满头的六十岁,沉稳静默的五十岁;
愤怒尖刻的四十岁,狂妄自大的三十岁。
最终,二十岁的马克走到爱德华多身边。
二十岁的马克还不属于Facebook。
他是属于爱德华多的,他们曾经分享同一张床,也曾经为利益交割斗争过。
他们最好的时光在二十岁。
此刻的马克像爱德华多记忆中的那样,一头浓密的微微卷曲的棕发,颧骨高而锋利,双眼像海一样蓝。
时隔四十年,他以他们相遇时的模样与爱德华多重逢。
马克弯腰抱起身体因为数据混乱而变得虚实不定的爱德华多。
他的吻落在爱德华多的额头上。
伴随吻一起落下的,是这个世界伟大的创造者的一滴眼泪。
“对不起,”马克低声说,“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爱你,华多。”
随后,马克抱着爱德华多,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尾声】
2069年7月25日,美国正式宣布思维保存技术合法化。
这是全世界第一个宣传这项技术合法的国家。
据悉,更多的国家正在加紧拟定这一技术的使用协议。相信在未来五年内,全球至少70%的国家将会宣布思维保存技术合法。
思维保存技术是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从2016年开始研究的思维数据项目的一个重要分支。
这一项目,最著名的、也是应用最广泛的是思维链接技术。它使人们能沉浸式地进入虚拟社区,拥有跟现实生活的五感享受。
这项技术彻底变革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相比起思维链接技术,思维保存技术的面世可谓旷日持久且步履维艰。
马克为推进它的合法化整整努力了三十多年,直到2066年最后一次合法化听证会才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完善这项技术,但无论它如何更接近完美,合法化始终一步之遥。
马克在技术上付出无数努力,但最后促成合法化的,不是完美的技术,而是他的那滴眼泪。
美国总统马特尔·埃罗斯在宣布思维保存技术合法化时这样说:
“很多人认为思维保存技术并不是技术问题,而本质是伦理问题。我们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叩问这项技术对人类的影响,而直到今天,这些问题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
“我们在扎克伯格先生身上,看到了人类生命中不断轮回的永恒悲剧——无法挽回的遗憾与错失。人类必须承认,胆怯与逃避,永远是人性的一部分,我们穷尽一生与它们斗争,有时候胜利,有时候失败,又有多少人,面对死亡,敢于说自己在任何事情此生无悔?”
“当我们有机会去改变,却又因为不确定的前景而犹豫却步,则未尝不是另一种胆怯与逃避。或许在我们临终时,亦不得不为我们拒绝这项技术感到遗憾与悔恨。”
“思维保存技术的出现,使我们不得不思考,我们将死亡定义为人类归宿,是否只是在命运面前无法反抗的自我安慰。”
“在一百年前,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十,而现在已经到了八十岁,整整三十年;从生而为王、生而为奴,到人人平等、天赋人权,因为生命长度与生命宽度的改变,人类对生命的思考也一直在改变。”
“今日,我们站在变革的分岔口,即将迎来人类的第二种生命形式,但无论是生理形式还是数据形式,生命对我们而言都是神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2070年9月12日,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去世,享年八十六岁。
他的一生推动了无数次变革,无论是改变人们社交模式的网络社交,还是改变人们生活状态的虚拟社区,抑或改变人类生存形式的思维保存技术,都出自这位先驱革命者伟大的理念。
他曾被赞美为天才,也曾被诟病狂妄,科技与资本是他一生的注脚。
马克·扎克伯格一生未婚,他将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帝国。人们常常惊讶于他拥有看似永不枯竭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而在多年后,世界才知道,这股力量的源泉来自一个名字:
爱德华多·萨维林
历史与媒体不约而同地把这个名字称为“玫瑰密码”。
它既是马克求解一生的密码,是帝国奠基的密码,也是迫使人类重新思考生命形式的密码。
而正是马克一生不变的爱意,使他再现人世。
哈佛的玫瑰最终得以重新盛放于数据与代码的世界。
爱与生命,生生不息。
2070年9月12日。
马克在自己创造的帝国中,走向他在世时曾无缘相守的爱人。
FIN
打下FIN的时候真是如释重负,毕竟我真是太不会写AU了。
其实在头号玩家的时候就像写一个关于虚拟世界、爱情、死亡和错过的故事。一直没有具体的想法,直到这个梗冒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画面,就是最后年老的马克走向爱德华多,每走一步便褪去时光的痕迹,我个人觉得是极其浪漫的,走过一生,走向一个人。
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写出这一幕。于是我花了6.5万字去构思一整个故事情节,挺好笑的【。】
这不是一个特别讨喜的故事,也不是个讨喜的梗,还特别难写……
有时候想要弃掉,但想到弃掉就变成be了,我又不忍心了,而且主要还是想要写完。梗再不讨人喜欢,情节再不讨喜,行文一卡再卡,我还是想写完这个故事。可能因为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它有点很硬核的浪漫。
总之,《玫瑰密码》完全是只为我自己写的一个故事,非常私人化的故事,写得也很乱很潦草,硬伤很多,设定也不得不加很多才能把故事圆起来,不过总算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