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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
来看看一个普普通通的毕业生的包...

来看看一个普普通通的毕业生的包包里都藏着什么样的宝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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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色小葱

近处晴天,远处大雨如注。


西双版纳,夏天的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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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双版纳,夏天的阵雨。

猪扒菌

| 第四手札 |


      为什么叫做第四手札,因为这虽不是文字,但这种方式将原本不连接的文字在不同空间层面上重组,从而形成了一篇视觉上毫无连贯性的文章,但细看文字,总能些许感受到其中所传达的东西,《人间失格》由太宰治的三篇手札写成,所以把它命名为第四手札,作为一种的延续和再生。

      从作品中人人都可以看到一个面相,但却又是模糊,更像是去刻画的是每个人心中的仿徨和迷惘。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刻画,是对于内心表意的一种探索和尝试。


PS...

| 第四手札 |


      为什么叫做第四手札,因为这虽不是文字,但这种方式将原本不连接的文字在不同空间层面上重组,从而形成了一篇视觉上毫无连贯性的文章,但细看文字,总能些许感受到其中所传达的东西,《人间失格》由太宰治的三篇手札写成,所以把它命名为第四手札,作为一种的延续和再生。

      从作品中人人都可以看到一个面相,但却又是模糊,更像是去刻画的是每个人心中的仿徨和迷惘。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刻画,是对于内心表意的一种探索和尝试。


PS:眯眼或摘下眼睛食用233


PPS:第一次用这种形式创作吧

如有需要改进请大佬多指点



瓜萨辛

【GO】星星的孩子

【Crowley/Aziraphale】

【是微博上小伙伴点的梗】

【GO版《小王子》】


【正文】 

每一颗星星上都住了一名天使。他们被上帝创造、被众神送到星星上;他们在星星上沉睡,在星星上睁开眼睛。

星辰的守护者,星星的孩子。

【0】

“您好。”

克鲁利回过头。

他坐在沙丘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袍子,浅金色的头发,有特别圆润的轮廓。像是一朵云飘悠悠慢吞吞地降落在沙漠里、落在他身边。

“你在做什么呢?”陌生人问。

他的声音从沙丘上吹过去,比风还要轻一点。

沙漠里的月色很好,光是银白色,顺着延绵起伏的沙丘一层一层向远处铺开。起风的时候,...

【Crowley/Aziraphale】

【是微博上小伙伴点的梗】

【GO版《小王子》】


【正文】 

每一颗星星上都住了一名天使。他们被上帝创造、被众神送到星星上;他们在星星上沉睡,在星星上睁开眼睛。

星辰的守护者,星星的孩子。

【0】

“您好。”

克鲁利回过头。

他坐在沙丘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袍子,浅金色的头发,有特别圆润的轮廓。像是一朵云飘悠悠慢吞吞地降落在沙漠里、落在他身边。

“你在做什么呢?”陌生人问。

他的声音从沙丘上吹过去,比风还要轻一点。

沙漠里的月色很好,光是银白色,顺着延绵起伏的沙丘一层一层向远处铺开。起风的时候,所有沙丘一起沉默地奔向风的方向,然后又乖巧地伏在大地上。它们会陷入短暂但甜蜜的睡眠,直到下一阵风把它们唤醒。

 

星光在宇宙中旅行了千百年,现在它们终于到达终点,心满意足地蜷在陌生人的眼睛里。

“我没做什么。”克鲁利回答,他的目光离不开那双盛着星光的眼睛,“我在看星星。沙漠是最好的观星点。”

然后又是一阵风,他散开的红头发和沙丘一起从梦中苏醒。

“你呢,你怎么在这,你来这干什么?”

陌生人抿着嘴笑:“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刚刚,你在看星星,我在看你。”

他在克鲁利身边坐下来:“让我陪陪你吧,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1】

克鲁利在那天午夜遇见亚茨拉菲尔。第二天,当沙丘的颜色从淡蓝变为浅黄时,在黎明时稀薄透明的日光里,亚茨拉菲尔指了指天空——那儿看不见星星,星星们已经躺进日光的床铺里。

“我是从那儿来的。”

“啊,天上。”克鲁利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大概是一朵云变的。”

“真有想象力,但不对。其实我是从星星上来的。”

“星星上?”

“对。”亚茨拉菲尔笑了,“你现在看不见它,是很小很小的一颗星星——你愿意听我讲讲吗?”

克鲁利看着他。他眼睛里的星光和夜色一起褪下去,现在那双线条优美的眼睛呈现微妙的蓝绿色,夹杂一点灰,像一颗橄榄。

“好呀,讲讲它吧。”

“我真高兴有人愿意听这些。”亚茨拉菲尔很高兴,“知道吗,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人愿意听我讲我的小星球。我真高兴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人类很有趣,但大部分人类都非常无知,无知也是他们‘有趣’的一方面,你得学着习惯。”

“为什么这么说?”亚茨拉菲尔蹲在沙丘上,用膝盖抵着下巴。他这个姿势看起来像一个球,白花花软绵绵的一团,一不注意就会从沙丘上滚下去。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大乐意接受自己不了解的事物。”

“是嘛?”

“是这样。比如你说地球根本不是宇宙中心,除地球之外还有好多星星上生活着跟他们长得差不多的生命体,他们准会说你疯了。”

“啊,是。我每次和别人说我从星星上来,他们都特别惊讶,还把我当疯子”

“所以你看,这就是人类既无知又有趣的地方。”

“真高兴你没有把我当疯子。”一团穿白袍子的云冲他笑。

“我们两个不知道谁疯得更多一点。”克鲁利耸耸肩,“你信吗,星星们还是我造出来的呢。”

“包括我住的那颗?”

“包括你住的那颗。”

“真神奇,能给我讲讲吗?”亚茨拉菲尔眼睛亮晶晶的,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极了。

“算了吧,以后再讲这个。跟我说说你的那颗星星吧。”

 

【2】

亚茨拉菲尔说,他从最开始就住在那颗星球上。有一天他醒来——从他最初也是最开始的漫长睡眠中醒来——睁开眼,便在这颗小星球上了。那是一颗很小、很漂亮的星球,他自己的小星球。

绕着星球走一整圈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你坐在地上向远处看,就可以看见四周的地面慢慢向下弯去、收拢成一个圆润的球体。这颗星球上有一大片草地,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树。

亚茨拉菲尔说不清那是一颗什么树。它不高,矮胖矮胖的,树冠是蘑菇一样的圆形,上面结满五角星形状的果子。果子是金灿灿的。

“多神奇呀,一年当中不管是什么时候,我的树上都会结满星星一样的果子。”亚茨拉菲尔笑着说,“我总能吃得饱饱的,永远不用担心树上的果子被我吃完。”

“啊,真不错,你的小星球对你很好。”克鲁利这么说。

“是,它一定很爱我。我也爱它。”

 

在那棵树背面是一大片灌木丛。最高的灌木大概到亚茨拉菲尔腰间,最矮的到他小腿。灌木丛将草地切割成许多块不规则的绿地,在其中穿梭的时候,好像在走迷宫。迷宫里开满了野花,不算起眼,指甲盖儿大小,颜色也是淡淡的。

高高低低的灌木之间、潮湿背阴的角落里,藏着许多菌类。它们花花绿绿的,颜色鲜艳极了。

“我会和蘑菇说话,它们特别会聊天。”

“是吗,它们是怎么回应你的?”克鲁利问。

“它们就这样——摇晃来,摇晃去,还会抖动圆乎乎的菌盖。”他说着,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晃。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颗小星球的位置。

它离太阳不是很远,也不是太近;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不会太冷;夜晚不会太黑,白天也不会太亮——它处于一种相当均衡而微妙的状态,一个宇宙中绝佳的位置。你站在这颗小星球上,随便挑个时间、朝随便一个方向望过去,都能观赏到小星球周围绚丽迷人的星云。

“知道吗,”亚茨拉菲尔坐下来,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在我的星球上,你想什么时候看星星,就什么时候看星星,从来不用等天黑下来。”

亚茨拉菲尔说,他的小星球一定是全宇宙最佳的观星点——“观星点”这个词还是他刚刚从克鲁利那学来的。

在光亮并不太刺眼的白昼,星云的颜色稍微淡一点,像笼在一层纱或一团烟里面。你要眯着眼睛去看,让目光散开,避免视线集中在某一个焦点。这样,才会知道白昼的星云有多漂亮。

而在夜晚的时候,所有的星云都被点亮。亚茨拉菲尔说,那一定是全宇宙最美的一片星云、最美的一片天空。

“我多幸运啊,第一次睁开眼睛就在这么一颗美丽的星球上。如果真的有造物主,祂一定很爱我。”

克鲁利抓了一把沙,让细沙从指缝里落下去:“有道理,可能真的是这样。”

然后他问:“你的小星球这么好,为什么要跑到地球上来?”

“我在找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他在地球上。”亚茨拉菲尔侧过头。他蜷着身子,用自己的膝盖当枕头。

“是个什么人?”

“我不记得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不太开心,但立刻又弯着眼睛笑起来,“但你让我感觉很熟悉——再让我陪陪你吧,跟你聊天真开心,说不定我能想起来点什么。”

 

【3】

那天中午,他们在沙漠中找到几块被风化的巨石,巨石奇形怪状的阴影刚好可以躲进去休息。

“我跟你说过吗,我前段时间曾路过一座花园,里面开满了玫瑰。”亚茨拉菲尔的鼻尖晒得发红,他在阴影里用手掌扇风,给自己降温。

“啊,带刺的那种植物。没说过。”

“我的星球上也有一朵玫瑰,就一朵。你坐下,你坐在这休息,让我给你讲讲吧。”

 

在被灌木丛切割成不规则方块的草坪上,在指甲盖儿大小的野花当中,有一天,一株幼苗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亚茨拉菲尔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幼苗,它看起来跟别的花花草草都不一样。它不会是一棵树,树的幼苗不会这么弱不禁风;也不会是一棵灌木,灌木的幼苗不可能是这样孤零零的。

亚茨拉菲尔想,这株幼苗是特殊的,它一定能长成特别了不起的植物。它可能是一朵花,一朵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花。

亚茨拉菲尔每天会在并不太刺眼的日光里醒来。然后他和白昼的星云问好,再去树下捡几个星星形状的金灿灿果子——每天早上都会有三五枚熟透的果子掉在地上,他根本不用自己爬上树去摘。

他吃完果子,就会去看那株幼苗。他趴在幼苗边打盹,躺在草地上和它一起享受风和所有的光,有时候也会和这株幼苗说话。幼苗长得很快。它在这颗很小很小的星球上一点点长高、伸展躯干和叶片,然后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个花苞。

像一座小房间。

亚茨拉菲尔很高兴。他想这果然是一朵花。

 

花用很多时间在他的小房间里梳妆打扮,他的房子每一天都变得更大,颜色也变得更深。最开始,在白昼的日光和星光里,它看上去是浅红色,笼着雾蒙蒙的一层轻纱那样。现在它是偏暗的深红色。

亚茨拉菲尔的小星球上没有铁,他没有见过铁锈那种饱满又颓丧的红色。不然他就会说,这花苞是锈红色,阳光照上去时有点金灿灿的。

这朵花让一些东西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我想我爱上他了,我爱上了一朵花。”亚茨拉菲尔说,“他还没盛开,我只是见到他像房子一样一层一层把自己裹起来的裙摆,就爱上了他。这感觉好奇怪。”

“爱总是奇怪的。”克鲁利坐在风化巨石的阴影里。

“就好像我的心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它缺了一小块,只有那朵花能填补这个空缺。”

“这说法真肉麻。”

“你有点没礼貌。”亚茨拉菲尔扁扁嘴,“难道你不懂那种感觉吗——他是特殊的,他和其他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从前我在我的小星球上醒来,只会想着这又是新的美好的一天,和过去无数个美好的一天一样,我还是会去看白昼的星云和指甲盖儿大小的野花,然后再和夜晚的星云说晚安。”

“可现在不一样了呀。现在我有了一朵花!”

“一个花苞。”克鲁利纠正。他呲了呲牙,好像有点受不了眼下这个情况。

“可它早晚有一天会从花苞变成花呀,你得往好处想。”亚茨拉菲尔说,“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要想到我有一朵花,有一朵花在等着我,我就开心极了。”

 

【4】

那朵花终于开了。

准备了那么久,打扮了那么久,现在他终于把自己打开。一朵锈红色的花,有好多好多层,特别饱满。他醒来的时候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看起来像几滴泪。

“你好,花。”亚茨拉菲尔冲他的花打招呼。

“啊,是个浅金色头发的陌生人。”花伸了个懒腰,他把露水从自己花瓣上抖落下来,“别叫我‘花’,我是朵玫瑰。”

“可你确实是朵花呀。”

“这不一样。”玫瑰用他的叶子指了指身边指甲盖儿大小的淡色野花,“你的星球上有很多花,它们——全都是花,不丁点大的小东西。你有很多花,但你只有一个我。”

这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和其他花不一样。”玫瑰继续说,“我甚至不需要你,我才不像那些杂七杂八的野花,指望着靠别人的夸赞过日子。”

玫瑰锈红色的花瓣反射金色的光,边缘的轮廓线像是用黄金勾勒出来的。他的确是很美很美的一朵玫瑰,或许即使到别的星球上,也再找不到这样一朵用黄金勾勒的锈红色玫瑰了。亚茨拉菲尔想,他的确是被玫瑰吸引了,玫瑰还是一朵花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裙摆围住了。

他对玫瑰说,“我的确被你吸引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美的,我是你这颗小星球上最美的造物了。”玫瑰晃动他的花冠,花瓣像裹在风里的红色云团那样。

“不是这个,不光是这个。你还是一朵花苞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还是一株幼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觉得你——”亚茨拉菲尔坐在玫瑰身边,他低头去看得意洋洋的锈红色花朵,“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玫瑰看起来好像不那么得意了。他垂下花冠和叶片,有点难过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张牙舞爪地扬起头来:“听听你多可笑呀,我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可能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呢。”

“对不起,我惹你不高兴了。”亚茨拉菲尔也跟着难过起来,“我爱你,请你快乐起来好吗。”

玫瑰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光在变暗,小星球马上就要坠入夜晚的怀抱。夜色里的玫瑰也很漂亮,他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不情不愿地说:“你懂什么呀,你怎么能懂如何去爱呢。”

“我可以学呀。我愿意为你去学。”

“你看,我有刺。如果你胆敢碰我,我一定刺伤你。”玫瑰挺起他躯干上的四根刺。它们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威胁性。

“我不怕你的刺。”亚茨拉菲尔说。

玫瑰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有一副坏脾气。你刚刚一定见识过了,我是一朵很骄傲的玫瑰,你会受不了我的。”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呀。”亚茨拉菲尔笑了,“你一出现在我的星球上,我就喜欢上你了。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玫瑰像是生气了,又好像很难过。他的叶片和刺都垂下去,所有花瓣都指向地面的方向。天黑了,星云被点亮的时候,玫瑰也重新抬起头来:“可我只是一朵花呀。一朵坏脾气的花。”

“你不是‘花’,你是玫瑰。”亚茨拉菲尔在草地上趴下来,用双手托着脸,“你刚刚说过的,我的星球上有很多‘花’,但只有一个你。”

玫瑰不说话了。

 

【5】

“你真的很爱他。虽然我不知道这朵花有什么可爱的。”克鲁利说。

“他是特殊的啊。”亚茨拉菲尔睁大眼睛,“他让我感觉很亲切,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我有无数朵花,可我只有一个他。”

“那是在你的小星球上。地球不一样,你现在在地球,你见过地球上的花园了——玫瑰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花卉,你随随便便找一个花园,可能就会发现五千朵玫瑰。”克鲁利摊开手,“你的玫瑰根本就没什么稀奇。”

“你怎么能这么说?”亚茨拉菲尔有点不高兴了,他的背脊离开风化岩石,在沙地上坐得笔直。

“我说得不对吗?他只是一朵花,一朵地球上随处可见的花。”

“不对,这一点都不对!”他激动起来,“他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就算你再给我一万朵、十万朵玫瑰,我也不会爱上它们,我只爱我的玫瑰。我的星球是一颗不会发光的小行星,但是他绽放的时候——他绽放的时候,我感觉它变成了一颗会自己发光的恒星,我的星球被玫瑰点亮了。这样,就算我到了地球上,只要我抬头看看天空,就会知道我的玫瑰就在其中某一颗星星上面,整片星空都值得我去爱!”

克鲁利吞咽了一下,他没说话。

“地球上的人类特别奇怪。”亚茨拉菲尔继续说,他说得有点激动,语速很快,“它们在花园里种满5000朵玫瑰,却找不到哪怕一朵去热爱。它们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星,却也根本找不到哪怕一颗去热爱。”

然后他冷静下来,又把背脊靠回到岩石上。太阳开始慢慢斜向西边,影子被拉得很长。风在沙漠里穿行,他的脚步带动沙丘。

“对不起。”克鲁利说,“你的确有一朵全世界最特殊的玫瑰。”

亚茨拉菲尔扁着嘴看了对方一眼。克鲁利散着他的长头发,阳光和风沙一起落在那上面。

“他的颜色就像你的头发,漂亮的红色,在阳光下会有点金灿灿的。”他又笑起来,好似心情已经平复了那样,“难怪我会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

“别聊我的头发了。后来呢,你那么爱你的玫瑰,为什么要跑到地球上来?”

“我要来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呀。”

“可你已经有玫瑰了。”

“这不冲突。”亚茨拉菲尔说,“玫瑰说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我想他说得对。我要找的那个人——他一定能教我很多东西,能教我如何去爱一朵玫瑰。我要去跟他学习,然后再回到玫瑰身边去。”

“多感人啊。”克鲁利说。他把头发缠在手指上玩儿。

亚茨拉菲尔把双腿盘起来,侧过头看克鲁利:“我还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我的玫瑰好像不太完整,他是不完整的。”

“怎么,他少了多花瓣或者少了根刺吗?”克鲁利问。

“不,他很好,他的外在很完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朵玫瑰。”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克鲁利的头发,“但他是不完整的——那些你看不见的东西,大概是灵魂吧,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灵魂?”克鲁利好像听了个很好笑的理论。他笑了,算是嘲笑,但却把脸扭向另一边,避开对方的目光:“灵魂没法被看见,你怎么知道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有用心才能看得到。”亚茨拉菲尔看着克鲁利。他用目光和傍晚的风一起勾勒对方侧脸的轮廓,从高挺的鼻梁到下颌利落流畅的线条。

他说:“我要找的那个人,他能教我会如何去爱,还能使我的玫瑰完整。”

“谁教给你的这些歪道理呀。”克鲁利依旧扭着头,他抽了抽鼻子,“荒谬极了,让人发笑。”

“真的吗,可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你的头发好像都要跟着哭泣似的。”

“我没有。”

亚茨拉菲尔伸手去碰克鲁利的袍子,他把袍子的一角攥在手里。

“是一只狐狸教给我的。”他说,“让我跟你讲讲吧,让我再陪陪你。我好像想起来点什么了,你头发的颜色和我的玫瑰一模一样。”

 

【6】

他是在一颗苹果树下面遇见狐狸的。

亚茨拉菲尔想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苹果树,这棵树却让他觉得很熟悉——他的小星球上也有一棵树,那棵树看起来像极了苹果树,却结了许多星星一样的果子。

那时候他才刚刚来到地球上,看什么都很新奇。狐狸用后脚站立起冲他眨眼睛,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金色。

“你真漂亮。”亚茨拉菲尔夸赞,“你的毛发跟我的玫瑰是一个颜色。”

“我是狐狸。”狐狸说,“你也来这儿吃苹果吗?”

“不,我只是路过,我要去找一个人。你能陪我玩一会儿吗,我在这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们这种用两条后腿走路的动物都很危险。”狐狸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尾巴尖上有一撮黑色的毛发,“我没法信任你。”

“为什么?两条腿走路的动物为什么很危险?”

“他们挂着猎刀和弓箭,有时候还带着猎狗。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狩猎我们这些四条腿的动物,吃我们的肉,剥我们的皮。”狐狸抬起他的一条前腿,“你看,我前阵子被一条猎狗咬伤了,现在还没好彻底。”

亚茨拉菲尔在苹果树下坐了下来。他伸开双臂,把怀抱张得大大的:“我对你没有恶意。你看,我没有弓箭,也没有猎刀,我的袍子里更不可能藏得住一条猎犬。”

狐狸慢慢向他靠近。他穿着柔软的袍子,不像猎人那样围着兽皮和软甲;他浑身上下的线条都是柔和圆润的,不像猎人那样有硬朗的线条;他很温和,他在笑,他和那些带着狗的猎人完全不一样。

狐狸鼻子一抖一抖的。他嗅了嗅,在他身上闻到阳光和草地的味道,暖洋洋的。

“你和猎人们不一样。”狐狸说。

乌云开始在东边的天空聚集,山坡上起了风。

“好像是要下雨了。”亚茨拉菲尔说,“你可以来我这取暖,下雨时会有点冷的。”

狐狸抬着前腿犹豫了片刻。然后他甩着蓬松的锈红色大尾巴,慢悠悠地走进亚茨拉菲尔怀抱里。这是个很舒服的怀抱,柔软又温暖。

雨滴从天空落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这样互相偎依着坐在苹果树下面。

 

【7】

“所以你刚来到地球没多久的时候,认识了一只狐狸。”克鲁利说。沙漠里的黄昏是红色的,他颧骨上笼了两片光。

“是非常漂亮的一只狐狸,他毛发的颜色像极了我的玫瑰。”亚茨拉菲尔说,“也像极了你头发的颜色。”

克鲁利好像不大自在。他又玩了一会儿自己的头发,然后把它们全都向后捋过去:“狐狸是一种相当狡猾的动物。说实话,没人会推荐你和狐狸做朋友。”

“我并不这么觉得呀,那是只非常好心的狐狸呢。”亚茨拉菲尔转了转眼睛,他努力回忆自己和狐狸在一起的日子,“我在苹果树下给他挡了一次雨,然后——他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雨停得很快。一道彩虹从山坡上架过去,雨后的草地是松软而芬芳的。就好像雨水是气味的催化剂,雨滴渗入泥土中,大地和青草的气味就雀跃着涌出来,在空气里腾起一个个看不见的泡泡。

你闭上眼睛大口呼吸,就可以把这些小泡泡全都吸进胸腔里。

狐狸从亚茨拉菲尔怀里钻出来,用后腿挠了挠三角形的耳朵:“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可以陪着你。”

“太好了。”亚茨拉菲尔抖了抖袍子,抖落上面沾着的草屑和落叶,“你看,不是所有用两条腿行走的生物都是邪恶的。”

“你是个例外,你是特殊的。”狐狸说,“你给我挡了一场雨,让我取暖,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联系了。”

“什么是‘建立联系’?”

“在我们之间没有联系的时候,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和其他所有陌生人一样,和猎人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我呢,我对你来说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所有狐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在麦田上、在山坡上、或者在河流边相遇的时候,既不会感到快乐,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情感。因为我们对彼此来说无关紧要。”

亚茨拉菲尔想了想:“你这么说有些道理。那么,有了联系之后呢?”

“有了联系之后,你对我而言就是特殊的。我会记住你的一切,也会喜欢你的一切,甚至是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

亚茨拉菲尔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听上去实在有些美好。

狐狸继续说道:“你的头发是浅金色,袍子是白色。这样,我看到天上的云和地里的棉花,就会想起你,想起你就会使我快乐,于是每次看到云朵和棉花我都会快乐。你的眼睛是橄榄色,这样,我会喜欢世界上所有的橄榄,爱它们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因为这让我想起你的眼睛。”

“听上去好似你爱上我了一样。”亚茨拉菲尔说,“可我的心已经送出去了,我爱的是——”

“啊,别说,请你别说。”狐狸打断他,拖着夸张的长调,还用前爪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请你别说,别告诉我你的心在谁那里。我只是一只狐狸,可你是用两条腿走路的造物啊,我们之间的‘联系’本身也不会是‘爱’。你的心在谁那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狐狸说完这段话,又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刚刚那一切只是他即兴发挥的戏剧表演,而他对此相当满意。

“既然不是爱,那这是什么呢,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呢?”亚茨拉菲尔不是很明白。

狐狸晃着蓬松的大尾巴,用自己光滑柔软的锈红色皮毛去蹭他赤裸的脚踝。他说:“是‘驯服’,我想你驯服了我。现在我是你的狐狸了,你却永远不可能是被我独占的。”

 

 

【8】

亚茨拉菲尔驯服了一只狐狸,一只有着锈红色漂亮皮毛的狐狸。

但他最后还是会离开,他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要去向他请教如何爱一朵玫瑰。他和狐狸一起漫步在棉花田边,软绵绵白花花的一团团棉花,看起来就像亚茨拉菲尔的头发。

“我知道你会离开,我当然知道你会离开。”狐狸说,“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你会驯服我,然后离开。”

“这样对你并不公平。”亚茨拉菲尔说。

“是我主动要求被你驯服的,从那一刻起,公平就被我丢掉了,它一点都不重要。”狐狸甩着大尾巴。他走起路来依旧像一个戏剧演员,现在他扮演的是一名智者,一位睿智的哲学家。

“对不起。”

“为什么和我道歉?”

“我得到了你的爱,我驯服了你。现在我要走了,却什么都不能留给你。”亚茨拉菲尔说,“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云和棉花的缘故,也因为橄榄的缘故,我想我还是得到了一些好处的。”狐狸转过身,冲他眨眨金色的眼睛,“我会一直记得你呀。你是驯服了我的人,我会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记下来。”

“我相信你会记得,但这有什么用呢?你可能连我的面都见不到了呀。”亚茨拉菲尔有点难过。他觉得他是舍不得狐狸的。这是他的狐狸,是一只甘愿被驯服的狐狸,在他眼中自己是特殊的,就像那朵玫瑰一样。

“见面并不重要呀。”狐狸说,“我有记忆就好了。”

“我不明白。”亚茨拉菲尔的眉毛向两边垂下来,弯成一个看起来特别难过的弧度。

“因为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用心来感受。”狐狸停了下来。他蹲坐在棉花田边上,看着田地里大片大片云团一样的棉花。

“什么是实质性的的东西?”亚茨拉菲尔坐在狐狸身边。

“比如说,灵魂。”狐狸晃着尾巴,靠在他身上,“知道吗,我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它好像缺了好大好大一块。我要谢谢你,你让我变得更完整了。”

“你说话的样子像个哲学家。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会教我如何去爱。等我找到他,或许还可以向他请教这个问题——关于驯服,还有那些实质性的东西。”

“啊,所以你马上就要走了,是吗?”狐狸把头在亚茨拉菲尔胸口上蹭了蹭,“我大概会哭的。就算你注定要离开,我也还是会哭的。”

“对不起——”

“算啦,别道歉啦。”狐狸叹了口气,“你走吧,但你要记住,那些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用心去感受。”

“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用心去感受。”他重复了一遍。

“你要去感受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完整,去寻找一个完整的灵魂。”狐狸又说。

“完整的灵魂。”亚茨拉菲尔若有所思。

“你要对你驯服过的东西负责——记住这些吧。记住这些,就是对我负责。”狐狸从他怀里钻出来,然后弯曲前腿,相当优雅地鞠了个躬,“好啦,现在,让我目送你离开吧。”

亚茨拉菲尔感觉自己更像是快要哭出来的那个。

狐狸说:“再见吧,再见。从此以后,我会永远热爱云朵、橄榄和棉花田。”

 

“我离开的时候天气很好,狐狸就坐在棉花田边看着我。我走出好远好远之后,回过头,他还在看着我。”亚茨拉菲尔说,“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我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对错。”克鲁利说,“你要去找那位很重要的人啊——后来呢,你找到了吗?”

沙漠里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就和他们在沙丘上相遇那天一样,光是银白色,顺着延绵起伏的线条一层一层铺开,像流水和烟雾那样。这个晚上没有风,于是所有的沙丘都是静止的,所有的沙丘都在梦中酣睡。

亚茨拉菲尔没有立刻回答。他抱着膝盖看了一会儿沙丘和月亮,模样看起来有点悲伤。克鲁利不是很确定这悲伤来自于哪里,是来自于关于狐狸的回忆,还是源于接下来他们即将谈论的话题。

他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不那么轻快:“我后来——后来出了一点意外,我没能找到那个人。”

“什么意外?”

“我遇到了一条蛇。”亚茨拉菲尔依旧看着沙丘,声音在寂静的沙漠里流淌,“让我跟你说说吧,让我再陪陪你。你眼睛的颜色和我的狐狸一模一样,都是漂亮的金色。”

 

【9】

离开棉花田和狐狸之后,在那片田地东边,在一片沙漠边缘,他遇到了那条蛇。那天天气不太好,天空是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大部分月光。

“你好,你是谁?”亚茨拉菲尔问,“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动物。”

“我是一条蛇。”蛇说。

他像一条缎带那样缓缓地游弋过来,冲亚茨拉菲尔抬起脑袋。它背上的鳞片是黑色,像一面面黑漆漆的镜子那样反射稀疏的光,而腹部是漂亮极了的红色。那红色像玫瑰的花瓣,也像狐狸的皮毛。

“你真漂亮。”亚茨拉菲尔蹲下来,仔细端详着蛇,“你的眼睛是金色。”

“你像个天真烂漫的傻瓜。”蛇说,“美丽的东西往往才是最伤人的,无论到了哪里都一样。你应该提防我,我的毒液是非常致命的。”

“可你看上去那么弱小。”亚茨拉菲尔对蛇说,“你还没有我的胳膊粗,你连脚都没有。比起提防你,我更愿意去保护你,你看起来实在太容易受伤啦。”

蛇将头部扬得更高,他露出满口獠牙,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听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是一条毒蛇,我给别人带来毁灭和死亡,我当然可以保护自己!”

沙漠里的风越来越大,风里的沙丘们苏醒过来,它们开始和风一同疾走,最后又奔跑跳跃起来。一场风暴正在酝酿,沙漠的怒火在风里呼啸。

亚茨拉菲尔向蛇伸出手。

“别过来!”蛇咆哮,“我会咬你的,我会用毒液给你一个吻!”

“你不会。”亚茨拉菲尔说,“我感觉得到,你不会袭击我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蛇露出更多獠牙,他狭窄细长的瞳孔向中间收拢,像一根针。

亚茨拉菲尔冲蛇张开双臂,敞开一个温暖的怀抱:“到我这来吧。风暴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

“离我远一点!风暴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毁灭’,我也一样。你既然知道要躲避风暴,就应该知道要提防我,我是一条毒蛇。没人会拥抱一条毒蛇。”蛇不再发出“嘶嘶”的声音,他看上去有点迷茫,也有些困惑。

“我会,我会拥抱你呀。”亚茨拉菲尔主动向前走去,“快到我这来吧,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蛇还是钻进了他的怀抱里。他们蜷在几面断裂废弃的墙边,听沙漠和风的呼号。平日里的沙漠是非常安静的,它不声不响,像好脾气的老人。可这位老人发火的时候,他会一边高声叫骂,一边把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蛇蜷在柔软温暖的怀抱里,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他刚刚的神气和威风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这是第一次有人抱我。”蛇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10】

“我同意这个说法。”克鲁利说,“你确实不应该拥抱一条毒蛇,毒蛇也并不见得就乐意被你拥抱。”

“我不懂这个道理。”亚茨拉菲尔回答,“我只知道他是不会伤害我的——撇开他外在的毒液和獠牙不谈,我知道他有一副非常善良的心肠,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这也是你用心感受到的吗?”

“当然,因为有些实质性的东西是看不清楚的,你只能——”

“好了,我知道,只能用心去感受。”克鲁利笑起来,“多奇怪啊,我居然有点被你说服了。后来呢,你和那条蛇后来怎样了?”

 

风暴在午夜时平息,蛇吐着信子,离开云朵一样柔软温暖的怀抱。他把自己一圈一圈盘起来,在破败不堪的墙壁下把自己盘成圆形。

“我应该是要报答你的。”蛇说,“你拥抱了我,在风暴中保护了我,我应该是要报答你的。”

然后他把头放在盘起来的躯体上,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什么都没法给你。这让我难受极了。”

“陪我聊聊天吧。”亚茨拉菲尔说,“我来这颗星球上有一段时间了,能好好陪我聊天的人实在太少。”

“啊,我猜得没错,你来自另一颗星球。我知道怎么报答你了——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你送回到那去,我可以送你回到你的星星上。”

“这真神奇,可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有点像是死亡,那会感觉有点像是死亡。”蛇说,“但最后你会醒来,然后你会回到最初的地方——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我都可以把你送回去。”

“听起来像是魔法。”

“我更愿意称其为命运的定数。”

“你说话像在打谜语。”亚茨拉菲尔顺着沙漠里残破不堪的墙壁爬上去。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墙上,让两条腿晃来晃去。

“因为我有所有的谜底。”蛇吐着信子,慢慢顺着墙壁爬行。他爬上来,栖息在对方身边。

“那你一定知道这个道理,有些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用——”

“只能用心去体会。对,我知道。”蛇发出“嘶嘶”的声音,这回听起来像是在笑,“我还知道你有世界上最纯净的灵魂,你爱着星星上的一朵玫瑰。”

亚茨拉菲尔眼睛睁得很圆,他眉毛高高挑起来:“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感觉到的。你也说了,实质性的东西只能用心去感受。”如果蛇有眼皮,他此时大概正在冲对方挤眼睛,“老实说,知道那朵玫瑰花的事儿让我有点难过,你已经把自己的心送出去了。”

“为什么要难过呢?”

“你真是个傻瓜,因为我想把我的心送给你,你却不能把你的心送给我。”蛇说,“你看,这是不公平的,这对我不公平,我却依旧决定爱你。”

亚茨拉菲尔不是很明白:“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怀抱,让你在风暴里有个能藏身的地方。”

“你懂什么。”蛇又把自己盘起来,盘成一个相当具有防御意味的姿态,“我们这种动物很容易被驯服的。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拥抱和善意,你给了我拥抱和善意,我当然会爱上你。”

然后他吐了吐信子,又继续说下去:“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只能送你回去。”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亚茨拉菲尔说,“我要来地球上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会教我如何去爱一朵玫瑰,会叫我什么是驯服,他有完整的灵魂… …”

“可你的玫瑰等不了太久呀,他是一朵花。”蛇说,“花是很脆弱的。”

“可他说他有刺。我的星球上没有任何大型动物,也没有风暴和洪水,我的玫瑰在那会很安全,没什么能伤害到他。”

“不是这些问题,从来都不是这些问题。”蛇看起来有点难过,“玫瑰没有那么长的生命呀。它只能盛开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要衰败了。他很快就会死去。”

“可那是我的玫瑰,他说了,我们对彼此来说是唯一的。”亚茨拉菲尔有些着急。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想过他的玫瑰也会衰败和枯萎。

“是,你们对彼此来说是唯一的。可那在时间面前没有半点意义。”蛇抬起头来,用冰凉的吻部去碰对方的手肘,“走吧,宝贝,去看看那朵玫瑰。让我送你回去。”

“我不明白。”亚茨拉菲尔抽着鼻子,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的样子,“我还没学会爱一朵玫瑰的方法,我还不知道什么叫驯服,我也没找到完整的灵魂。我——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话,你说你爱我,却劝我离开这个地方。”

“灵魂是最复杂的东西了。灵魂因复杂而美丽,尤其是他们拥抱毁灭的时候,美极了。”蛇慢慢攀上亚茨拉菲尔的手腕,将身体一圈一圈缠绕在上面。他抬起头,金色蛇瞳正视着对方橄榄色的眼睛。

“你送我回去。那是什么感觉?”

“那有点像是死亡,亲爱的,你会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去。”

“你说你爱我呀。爱会让人死去吗。”

“有时候是这样。如果爱你的是一条蛇,或者如果你爱上了一条蛇,那这爱会让你死去。”蛇吐出信子,用他细长分叉的舌尖去碰亚茨拉菲尔的鼻子。软软的,像一个凉飕飕的吻。

“我会接受你的爱。”他说,“送我回去吧。你说得对,我该回去看看我的玫瑰。”

于是蛇给了他一个真正的吻。

 

一朵云从墙上坠落了下来。

蛇哭了。

 

【11】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死亡的感觉,但那感觉实在说不上多好。”亚茨拉菲尔把膝盖抱得紧紧的,他依旧望着一层层铺向远方的沙丘,“后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在自己的星星上了。”

克鲁利没说话。他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的玫瑰早就不在那了。”亚茨拉菲尔眯起眼睛,他的声音像是起了雾,“蛇是对的。玫瑰的生命多短啊,他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衰败了。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和泥土融为一体了。”

“真抱歉。”克鲁利想,这朵有着一头浅金色卷发的云朵需要安慰,应该把他拉进来,拉进自己的怀抱里。他不是很确定该不该这样做,但毫无疑问——他想,他想这么做。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别跟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愚蠢了。”亚茨拉菲尔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依旧是在笑的,声音里却弥漫着越来越浓的雾气,好似真的要哭出来了一样:“我本以为——我本以为我可以找到那个非常重要的人,找到那个完整的灵魂,然后和他学习如何去爱一朵玫瑰、学习什么叫‘驯服’。”

克鲁利默不作声。他吞咽了一下,有点艰难。

“我还打算去问问他,为什么蛇说爱一个人会让对方死去,为什么我的玫瑰和狐狸都说他们是不完整的,什么样的灵魂才是完整的。”亚茨拉菲尔继续说,他声音里的雾气开始凝成水珠,“可是我还没找到那个人——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到底是谁——我什么都没学到。”

“我什么都没学到,只是在地球上无所事事地闲逛,我的玫瑰却在我无所事事闲逛的时候死掉了。他该多孤独啊。”他头向下低垂着,肩膀却耸起来,“他是那么骄傲又漂亮的一朵玫瑰,他不该孤孤单单地死去的。”

“你,”克鲁利努力发出一个单音节,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你很难过。”

“我当然很难过。”亚茨拉菲尔把脸埋进手掌里,“你知道吗,我在地球上旅行,我一直在告别。告别我的星球,告别我的玫瑰、我的狐狸,还有那条蛇。我总以为自己在寻找什么、在追逐什么,可我什么都没找到。”

克鲁利终于伸出了手。他像是突然忘了要如何协调自己的四肢一样,那条瘦长的胳膊伸出去、又收回来,毫无意义地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最后才尴尴尬尬地落在对方肩膀上。他削瘦的手掌包裹着亚茨拉菲尔柔软圆润的肩部线条。

他摸上去像一朵云。克鲁利感觉自己心里有个角落在一点点塌陷,塌陷得很柔软。他摸上去一直都像一朵云。

“谢谢。”这朵云抽着鼻子转过头来,很勉强地冲他笑,“你是在安慰我吗,要给我一个拥抱吗?”

克鲁利眨眨眼睛。

月亮马上就要升到最高的位置了。所有的月光和星光都盛在他们眼睛里,然后晕成一片亮闪闪的湖泊。他们每一次眨眼的时候,波纹就在湖面上一圈圈荡开来。

“如果你想要一个拥抱。”他犹豫着,“如果你想——”

“我当然想。”亚茨拉菲尔说着扑过来,亲昵且急切地扑进克鲁利怀里。一朵云在这时候飘过来挡住了月亮,光暗下来,亚茨拉菲尔把头埋在克鲁利颈侧,他用身躯和双手从对方身上汲取安慰。

克鲁利不敢动。他把手放在亚茨拉菲尔背上,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手掌下的触感和温度。这是他想了很久很久的一件事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再等上几百年才会得到这个拥抱。

月亮从云后面露出来时,亚茨拉菲尔直起了身子。他刚刚好像哭过了,眼角亮晶晶的,那双眼睛却在笑:“谢谢你,我冷静下来了。我现在好多了。”

他声音里的雾气散了,现在那声音又像是从沙丘上吹过去的风了。

“我的荣幸。”克鲁利冲亚茨拉菲尔笑。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酷一点,像那种乐于向可怜人施以援手的绅士,可这位绅士胸腔里的心跳却在狂跳不止。

“刚刚抱着你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亚茨拉菲尔抽了抽鼻子,把他眼睛和嗓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点哭腔吸干净,然后笑着说,“我想起来,我最开始要找的那个人——他和你很像。”

克鲁利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做作。然后他挑着眉毛问:“是外貌上的相像吗?”

“不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亚茨拉菲尔眨眨眼睛,得意又诙谐,“但我记得他的感觉,他的感觉跟你很像。你还记得吧?实质性的——”

“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用心去感受。”他们一起说。

风在沙漠里穿行,他们黑色和白色的袍子和沙丘一同起舞。

“再给我点时间,再让我陪陪你。我早晚会想起来这都是怎么回事的。”亚茨拉菲尔说这句话时,他们的指尖轻轻挨在一起,“你喜欢让我陪着你吗?”

“喜欢啊。”

 

【12】

这是发生在最初那段日子里的故事。

当时至高的神——即上帝——刚刚将世界创造出来,宇宙只有一个雏形。上帝创造出众多天使,天使们有各自的职责,他们帮上帝一起将世界构建和完善。

最初,克鲁利记得那团圣洁而威严的白光在头顶闪烁,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声音对自己说:“你是克鲁利,是大天使,你将负责创造星辰。”

大天使克鲁利有三对巨大洁白的翅膀,他锈红色的头发打着卷儿从肩上披下来,像火焰那样在背后跳跃。他有一双蛇一样的眼睛,是金色。

大天使克鲁利佩一条金腰带,在云端将星辰创造。他很快发觉这项工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有意思,聪明的脑袋里也很快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有太多“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为什么这个可以,为什么那个不行。其他有三对华丽翅膀的大天使说:“克鲁利,你这样不太好,上帝是不可被质疑的。”

“怎么了?”克鲁利把一颗深蓝色星球丢进宇宙里,挑着眉毛回过头,“如果上帝是全知全能,那祂当然可以解答我的所有疑惑。如果祂并非全知全能,我们为何还要——”

其他大天使一哄而上,捂住了他的嘴。

 

造星星的大天使克鲁利是个名声很坏的天使,他总是有太多问题。天堂里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得太近,没有人再愿意到他造星星的地方去。

克鲁利渐渐觉得无聊。他想,随便你们吧,白花花的混蛋们,我随手捏的泥巴块都比你们要有趣。

有一天,他在造星星的时候,一个特别清澈柔和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你好,我是亚茨拉菲尔,请问你在做什么呀?”

克鲁利低下头。他看见了一个天使,一个很小、很小的天使,外形还是个小孩子。小天使有一头短短的浅金色卷发,那颜色浅得近乎纯白。他披着白袍子,背后是一对小小的、白色的翅膀,脑后和耳边也覆盖着一片片洁白羽毛。

他看起来胖乎乎的,有圆嘟嘟的脸蛋和同样圆嘟嘟的四肢,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的眼睛是闭起来的。他闭着眼睛,像一团小小的云。

“你好。”克鲁利说,“我在造星星。”

“喔。”亚茨拉菲尔发出感慨,“听起来太有趣啦,我真想看看。可惜我看不到。”

克鲁利在小天使面前蹲下来:“你的眼睛怎么了,你不能把它睁开吗?”

“真抱歉,我不能。”这孩子笑了,好像不大好意思,“我是星星的孩子。”

“啊,你是星星的孩子。”大天使点点头。

星星的孩子,克鲁利知道这个。他们是被上帝创造出来的小天使们,外表像是没长大的小孩。星星的孩子们自打被创造出来,便无法睁开眼睛——他们生来如此,生来在黑暗中等待,直到所有的星辰都被创造出来。

然后,他们会被派到星星上去,一个孩子守护一颗星星。他们会在自己的星星上陷入沉睡,在睡梦中长成大人的模样。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些天使们在星星上醒来、睁开眼睛——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会是自己的星星。

星辰的守护者,星星的孩子。

 

“我喜欢你的声音。”亚茨拉菲尔冲克鲁利仰起头,他闭着眼睛微笑,“虽然看不见,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以后能来这找你吗?”

“为什么?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陪你呀,让我陪陪你吧。”

 

【13】

亚茨拉菲尔经常来找克鲁利。

星星的孩子偎依在创造星辰的大天使身边,他闭着眼睛,听对方讲这颗星星是怎样的、那颗又是怎样的。

他看不到,但他可以“感受”,可以想象。

“你的星星一定美极了,我迫不及待要到上面去。”他说。

“谢谢。”克鲁利正在点亮一颗蓝紫色的星星,他笑着挑起眉毛,“可你根本看不见它们,又怎么知道我的星星是美还是丑呢。”

“我就是知道。”星星的孩子看起来有点得意, “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你得用心去感受。我能感觉得到它们有多漂亮。”

克鲁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法抑制自己向上挑的嘴角:“太神奇了,改天你得教教我——那我呢?你能感受到我吗?”

“可以呀。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我一定可以找到你。我光凭着感觉就能找到你,它会指引我的。”

“我真感动。”克鲁利心情挺好,把那颗蓝紫色的星星装点得特别漂亮,“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口碑特别差的大天使,没人愿意和我有来往。”

“那些人只是被表象迷惑了,我知道。你有特别明亮的灵魂呢。”

“真的吗?”

“真的呀。”

然后小天使突然拍着翅膀飞起来,来到和克鲁利肩部平齐的位置:“你能为我量身定制一颗星星吗?我希望能住到你为我专门打造的星星上去。”

克鲁利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答应了,答应得特别爽快。

“说说看吧,”创造星辰的大天使捏出一颗崭新的星球,将它放在手中审视,“说说看,你想要一颗什么样的星星?”

 

“我不希望它太大,最好是一天就能逛得完的那种,太大的星星让人应付不来。”

“我希望它是一颗柔软的星星,覆盖着很多很多的植物。它们最好不要太花哨,普普通通的青草就很好。”

“我想要一条河,或者一个湖泊。一个就很好,千万不要多,我希望它宁静又清澈。”

“我想要一棵树,树上结满——哎呀,让它结满星星一样的果子吧,星星会让我想起你。”

“我还希望它白天的时候光照不要太强,夜晚则不要太黑。这样,等我睁开眼睛,无论何时都能看得清楚,又不至于被光刺痛了眼睛。”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它周围有很多星云。我知道那些星云也是你创作的,你为此还特别得意呢。让我也看看吧,我真想看看呀。”

 

那的确是一颗为亚茨拉菲尔量身定制的星星。

“谢谢你的星星。”小天使坐在克鲁利腿上,兴奋得直扇翅膀。这一小团云朵现在特别兴奋,不太安生。

“也谢谢你陪我。”克鲁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伸出手在亚茨拉菲尔头顶揉了揉。那个小天使闭着眼睛笑了。

“你有没有给自己也创造一颗星星?你不是星星的孩子,但可以做一颗自己的星星留作纪念。”

“有啊。”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克鲁利还是指了指远处一颗蓝色的行星,“它叫地球,你以后可以去那找我。”

“听说我们这些星星的孩子长大之后,就会忘记之前的事情。我如果把你忘了,我会很难过的。”亚茨拉菲尔翻了个身,趴在克鲁利胸口上,“你呢,你会难过吗?”

“我当然会啊。”克鲁利在他背后拍了拍,“所以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你要来找我啊。”

 

【14】

所有的星星都造好了。

大的和小的,冷色调的和暖色调的,发光的和不发光的。它们让宇宙看上去无比绚丽又迷人。

星星的孩子们被送向星辰,他们即将在自己的星球上陷入沉睡。克鲁利站在云端看着那群渐渐远去的小身影,一群小小的、有两对可爱小翅膀的孩子。他们太多了,他找不到亚茨拉菲尔在哪。

但他知道亚茨拉菲尔会到哪去——那颗不丁点的、被星云包围起来的小星球,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不久之后,质疑和流言终于传到上帝那里,于是至高无上的神降下惩罚——有三对华丽翅膀、佩着金腰带创造星辰的大天使克鲁利,将因自己的狂妄和多疑而获罪;他的灵魂会被打碎成千千万万片,这千千万万片灵魂会在宇宙中生出不同的生命体,体验成千上万次死亡和别离。

直到两千年以后。

两千年以后,他会获得神的慈悲——他的灵魂会再一次完整。

然后,他会被折断翅膀、流放到地球上。

 

那时候亚茨拉菲尔尚在沉睡。在他沉睡的时候,克鲁利已体验了无数次不同的死亡。他以花草的身份、以人类或鸟兽的身份死去,死去后迎来再一次全新的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任何东西。他只会知道自己是一朵花、一只飞鸟、一个普通人。而他就要死了。

而后,亚茨拉菲尔醒了,他生活在克鲁利为他量身定制的星球上。

他的玫瑰有漂亮的锈红色花瓣,像大天使的头发,从那位大天使身上继承了一点点傲慢。

他的狐狸和那位大天使一样聪明,讲起话来像是戏台上的哲学家。

那条蛇有着和克鲁利一模一样的眼睛,质疑和毁灭的种子藏在他心里。

他们都是克鲁利。不完整的、破碎的克鲁利。

 

沙漠里的蛇是克鲁利最后一块破碎的灵魂。他将亚茨拉菲尔送回到星星上——不久后,自己也死在破败的残墙边。

于是,最初的克鲁利回来了。

他不再有三对华丽的翅膀,不再是两千年之前那个创造星辰的大天使。他赤身裸体地跪坐在沙漠里,红头发披散在背上,眼中回放着过去20个世纪的记忆。

一次次死亡。和亚茨拉菲尔。

于是他抬起头来——抬起头来看着漫天星辉——你会记得我么,是我亲手把你送走的,你还会来找我吗。

 

【0】

“您好。”

克鲁利回过头。

他坐在沙丘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袍子,浅金色的头发,有特别圆润的轮廓。像是一朵云飘悠悠慢吞吞地降落在沙漠里、落在他身边。

“你在做什么呢?”陌生人问。

他的声音从沙丘上吹过去,比风还要柔和。

“我没做什么。”克鲁利回答,“我在看星星。沙漠是最好的观星点。你呢,你怎么在这,你来这干什么?”

陌生人抿着嘴笑:“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刚刚,你在看星星,我在看你。”

他在克鲁利身边坐下来:“让我陪陪你吧,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FIN.


瓜萨辛

【GOOD OMENS】怕冷老蛇在线冬眠

【GOOD OMENS】

【Aziraphale/Crowley-斜线无意义】

【细碎普通小日常】

【今年冬天格外冷,老蛇冻得想冬眠】

【蛇真的好有搞头,这次搞冬眠下次是不是可以搞个蜕皮(响指警告)】

作为一名恶魔,Crowley爱极了人间。

美食,美酒,汽车,盆栽和摇滚乐。

在人间,Crowley讨厌的东西不多,而“冬天”是其中之一。

 

对于伦敦的气候,人类的百科全书上是这样描写的——伦敦受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影响,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温差小,夏季凉爽、冬季温暖,空气湿润,多雨雾,秋冬尤其如此。

“去他妈的冬季温暖。”

——Crowley说这句话的时候裹紧了...

【GOOD OMENS】

【Aziraphale/Crowley-斜线无意义】

【细碎普通小日常】

【今年冬天格外冷,老蛇冻得想冬眠】

【蛇真的好有搞头,这次搞冬眠下次是不是可以搞个蜕皮(响指警告)】

作为一名恶魔,Crowley爱极了人间。

美食,美酒,汽车,盆栽和摇滚乐。

在人间,Crowley讨厌的东西不多,而“冬天”是其中之一。

 

对于伦敦的气候,人类的百科全书上是这样描写的——伦敦受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影响,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温差小,夏季凉爽、冬季温暖,空气湿润,多雨雾,秋冬尤其如此。

“去他妈的冬季温暖。”

——Crowley说这句话的时候裹紧了黑大衣,抽着鼻子皱着眉毛打了个冷战,Aziraphale感觉他老朋友墨镜下的蛇瞳一定正收缩成更加尖锐锋利的一条细缝儿。

“稍微注意一下你的言辞Crowley。”天使正了正他的帽子,“你是一个恶魔,按理来说人间的寒冷对恶魔应该不会有……”

“我是条蛇!”Crowley说着甚至朝天使吐了吐他的蛇信子,“而蛇,天使,蛇是要冬眠的!”

他说完把自己的大衣裹得更紧了:“我要冻死了,天使。”

他们相识这6000年来,Crowley只会在两种情况下朝人吐蛇信子——气得忍不住发出“嘶嘶”声的时候,或者,恶作剧的时候。

毕竟他有一条不管是尺寸还是形状都很正常的、人类的舌头。

而事实上,作为一个恶魔,Crowley真正生气的频率根本不算高,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做出一副凶巴巴恶狠狠的样子来恐吓别人,或者恐吓植物。

所以“Crowley吐蛇信子”在80%的情况下意味着“恶魔在恶作剧”。

Aziraphale觉得还有闲心变出蛇信子来恶作剧的Crowley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么冷那么糟糕。

——当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他们正从附近的餐馆走回Aziraphale的旧书店。

二十分钟之前吃进肚子里的可爱甜点正餐和加了奶的红茶让天使的小肚腩变得更加柔软了,他能感觉到这些美味的小东西正在他的肚子里慢慢消化、化成热量,暖流顺着每一次呼吸在他的羊绒大衣下面游走,让天使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一点都不冷。

“Crowley,恕我直言,你吃得太少了。”Aziraphale暖和得甚至脸上泛红光,“我们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怎么吃东西… …我们现在使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定期摄入热量很有必要。”

“嗯,是啊,定期摄入热量,保持身体健康,巴拉巴拉。”Crowley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种相当夸张的语调重复着天使在过去几千年里跟他说过无数次的这些话,同时吊儿郎当地将整个上半身左摇右晃。

他对食物真的没什么兴趣,过去的6000年里他只是喜欢端一杯酒坐在一边、欣赏他的天使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而已。

 

又过了一段时间,Aziraphale不得不承认——今年伦敦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冷。

而在这个意外寒冷的冬季里,他的老朋友Crowley表现出了反常的依赖性。

在过去的6000年里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默契而不张扬的互助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他们对彼此的依赖是相互的,并没有“谁更加依赖另一方”这种说法。

好吧如果非要说的话,Aziraphale对Crowley的依赖要更多一些。毕竟Crowley可是恶魔,他比天使更擅长制造问题,同时也更擅长解决问题。

而这个冬天的Crowley看起来——就像他之前那句玩笑一样——似乎真的要冬眠了。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碰面,Aziraphale隔着很远的距离就通过那瘦削高挑的身形、一身黑的装扮,以及辨识度极高的肢体动作认出了自己的老朋友。在最初的五分钟里恶魔皱着鼻子抱怨今天的天气,而在他们的谈话进行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恶魔瘫在长椅上慢慢滑了下去。

真的像极了一条蛇。

自言自语三分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天使发现,他的老朋友瘫在那睡着了。

于是他只好又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把Crowley叫醒,叮嘱他人类的身体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然后去一条过道之外的小摊贩那给他买一杯热茶。

 

他们共同搭公交车回家,在并排的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得最近的生活,以及天使新发现的美味佳肴。

在谈话的过程中,Crowley的回应逐渐变得越来越——心不在焉。

“Crowley?”天使用友善而愉快的眼睛望向他的朋友,“从刚刚开始你就有点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天使,没有。”Crowley迷迷糊糊地眨着他墨镜后金色的蛇瞳,“什么事儿也没有,除了我快冷死了… …哦见上帝,你身上可真暖和。”

伊甸园之蛇遵循他的本能,在寒冷的冬日,慢慢向柔软又温暖的Aziraphale靠近,甚至毫无意识地用肩膀在天使身上蹭了蹭。

这个动作有点像在撒娇。Aziraphale感觉有点新奇,这是恶魔Crowley,恶魔Crowley不会撒娇。

但他还是默许了恶魔的行为,让这条伊甸园的大蛇靠在自己身边汲取温暖。

 

一整个冬天里,恶魔Crowley总是无意识地想要靠近天使Aziraphale,并抓紧一切机会创造肢体接触——虽然这只是隔着衣服的肢体接触。

他利用每一个看似平常的动作去汲取天使身上的温暖。一个雪白雪白的、总是那么干净的、柔软温暖有着好闻味道的天使,这完全就是伊甸之蛇理想的冬眠地。

在这个冬天里他曾不止一次靠在天使身边睡过去。

最终,在一个将要飘雪的夜晚,Crowley深夜造访旧书店窝在天使怀里,在浓稠的困意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问:“天使,你能把翅膀伸出来吗?你的翅膀很暖和。”

“Crowley!你自己也有翅膀。”天使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荒谬。或者说,有些得寸进尺。

“我是蛇,天使,是冷血动物,冷血动物的翅膀当然也不会暖到哪里去。”恶魔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他摘下墨镜扔在一边的桌上,“真是见了上帝!”

天使想,这也是做好事。于是他善解人意地伸出翅膀,让巨大的白色羽翼在身前交叉,将自己和靠在身前的老朋友包裹起来。

现在Crowley拥有了来自Aziraphale的双重拥抱。

 

“Crowley,我在想——”天使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又快乐,“明年冬天,或许你应该买一条围巾。”

蜷在羽翼下的恶魔晃了晃脑袋,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你领口开得太低了… …就算是冬天,你也从来不肯好好捂住自己的胸口和脖子。”天使义正言辞,“相信我,Crowley,围上一条围巾会让你感觉暖和很多。”

“操蛋的围巾,一条围巾,好的。”伊甸之蛇简直想伸手捂上天使的嘴,“最好是一条用天使羽毛织出来的围巾。”

 

凌晨一点的旧书店没有顾客,只有一条因为贪恋温暖而赖着不肯走的蛇。

天使翅膀内侧细软的羽毛微微抖动,被它们簇拥着陷入沉睡的恶魔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个小时之后,Aziraphale开始担心——Crowley会不会真的冬眠了?

他一点也不想一整天冬天都维持着这个姿势。

 

 

一盘毛豆

【九辫儿】手 铐(31)

简介:


车轮子軋脸来了


                   第三十一章  变 故


  那一晚的醉酒事件过后,张云雷被杨九郎坏心眼儿地调笑了好几天,那人甚至在第二天的餐桌上故意问他:“嘟嘟知不知道?嘟嘟回答好不好?”

  张云雷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一笔,某人果然是不可原谅的混蛋王八蛋!...


简介:


车轮子軋脸来了





                   第三十一章  变 故


  那一晚的醉酒事件过后,张云雷被杨九郎坏心眼儿地调笑了好几天,那人甚至在第二天的餐桌上故意问他:“嘟嘟知不知道?嘟嘟回答好不好?”

  张云雷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一笔,某人果然是不可原谅的混蛋王八蛋!

  但是不管怎么样,两个人的略微有些尴尬的关系到底因为那晚的亲密略有了些缓和。

  所以张云雷这天晚上下班走出校园,看见那两熟悉的辉腾停在学校侧面的时候也并没有太抵触。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刚坐稳,就被人压在座位上封了唇。

  杨九郎最近越发喜欢亲他,清晨睡醒了要亲、刷过牙要亲、吃饭要亲、睡前还要亲……

  “唔……别……放开我。”张云雷推他肩膀:“这里是学校,会被人看到!”

  杨九郎按着他的后脑又吮了会儿他的舌头,大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轻轻揉了揉他两颗蛋,才咬了口他尖瘦的下巴,又在自己留下的牙印上舔了舔,意味不明地低喃:“饿死我了……”

  没等张云雷说话他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边发动车边问道:“今儿带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张云雷耸耸肩,没什么兴趣:“左不过那些。”

  杨九郎没少带他出去吃,肯定都是好的,日料、西餐、法餐,连吃顿素菜俩人都能吃小一万,不能说不奢侈。

  可是那些东西吃一顿两顿是不错,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他俩在一起都好几年了,奉市的高级馆子左不过那几家,去了个遍,没什么新鲜。

  杨九郎自然看出他没什么情绪,伸手握着他纤细脆弱的手腕子揉了揉,低声哄:“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你陪我?”张云雷转了转心思,存心道:“你真陪我?”

  杨九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陪你就陪你。”

  张云雷听完他这句话竟然难得见了点笑模样:“好,那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当司机!”

  杨九郎看着他笑,自己也开心,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笑着点头:“好,今天我给张老师当司机。”

  ……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车按照张云雷的指示停在奉市第三中学门口的黄焖鸡店时,杨九郎还是打了个愣神儿。

  张云雷看着他露出难得一见的表情心里有点痛快,面上不显:“怎么了?黄焖鸡,没吃过?”

  杨九郎默默舔了舔后槽牙,这玩意,还真没吃过。

  张云雷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进去了,杨九郎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店内其实还算干净整洁,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老板娘看起来年近六十了,看见张云雷还打了个愣神儿,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张云雷吧?”

  张云雷也诧异:“您竟然还记得我?”

  老板娘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记得!成绩又好、长得又俊!你还是咱们市的中考状元吧?现在你的照片还在三中门口贴着呢!我前两天去学校送餐回来还跟老头子说呢,再没见过这么带劲的少年郎了!”

  张云雷本来就被老板娘夸得很不好意思,杨九郎还在一旁看着他笑,顿时被闹成了一个大红脸!

  二人落座,张云雷点了两份黄焖鸡,加鸡肉、小香菇、小油菜,老板娘人热情,做生意也实在,没一会儿热腾腾的两个砂锅就满满地端了上来。

  张云雷伸手掰开一副一次性筷子搓了搓递给杨九郎:“我知道你不用一次性筷子,今天委屈你一下吧?”

  杨九郎其实真的不用一次性筷子,但是小孩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什么原则都是狗屁,他笑着接过了筷子,没多抱怨。

  张云雷:“你尝尝,我小时候最爱吃这家黄焖鸡,鸡肉嫩、香菇滑,汤汁配饭一绝!”

  杨九郎夹了一块仔细尝了尝,嗯……

  鸡肉不太新鲜了,是解冻的,香菇有点儿土腥味儿,米饭太硬了。

  但是他抬起头对上小孩儿期待的眼神,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嗯,确实很好吃。”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张云雷,小孩儿笑着吃了两口肉,难得的开心。

  杨九郎看着他的笑脸,觉得挺值,如果能看到嘟嘟这样的笑脸,吃一辈子解冻鸡肉也挺好。

  吃罢了轻松加愉快的一顿黄焖鸡,俩人慢悠悠地开车往回走。

  杨九郎看他兴致不错,试探地问道:“明儿是周末,咱是这就回去还是去哪儿逛逛?”

  张云雷考虑了一下,如果是平时他估计不会想出去,但是今天吃到了久违的黄焖鸡,心情难得的好:“出去喝一杯吧,我知道有一家酒吧环境不错,前边掉头。”

  车子掉头,平稳地朝前行驶,车里的气氛也终于在几个月的僵持后到达了化冰点。

  杨九郎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车速很慢,声音也很低:“我有时候真想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开到一个渺无人烟的桃花源里,咱们俩就在那扎根,耕田牧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描述的画面太过美好,让张云雷眼前都忍不住迷离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还没喝酒就有点醉了,这几个月压抑在心中的不满和疑问甚至有些脱缰的势头,他几乎脱口而出:“你真的想一辈子只和我在一起吗?”

  他话出口才察觉的不妥,但是他没有再开口解释,而是执拗地想等一个回答。

  杨九郎沉默了半晌,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低声道:“嘟嘟,我……”

  “咣!!!!!!!!!”

  震天的巨响打断了杨九郎的话,也打断了两个人时隔多日的坦白。

  几乎有近五分钟的时间,张云雷的耳边都是令他头痛欲裂的轰鸣。

  胸口很痛,手腕更痛……呼吸困难。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记得刚才那辆suv撞过来的一瞬间,杨九郎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原本撞向副驾驶的suv因为这一下角度偏转狠狠地撞向了驾驶位!

  驾驶座的车窗已经碎了,车门疯狂的扭曲变形,而一条裂开的车门框正楔在杨九郎的肩膀里……

  杨九郎头无力的垂着,毫无声息。

  “叔叔……”张云雷想开口叫他,可是他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他用尽全力大声喊叫,却只能发出若有似无的哭声:“杨九郎……杨九郎!叔叔……不要……你醒醒……”

  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落在眼睛里,他的手很疼,连安全带都解不开,但是他还是努力地往驾驶座爬,试图叫醒那个人。

  “叔叔……叔叔!不要……”

  不知道他是不是终于哭出了声,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竟然真的略微睁开了眼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抬起头,还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擦了擦他被鲜血蹭脏的脸,几不可闻地低声哄道:“嘟嘟……不哭……”

  「浑身上下的伤都没有看见你的眼泪那么疼。」

  「嘟嘟,别哭。」

  ……

  烈火灼心间,救护车终于来了。

  

  



透纳_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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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顺儿妞

「春有百花冬有雪」。


文华殿,整个故宫最少女心的角落,海棠花在一场雪后由粉雕玉砌的红妆蜕变为素裹银妆。


一组雪与花。全组图见微博@刘顺儿妞 

「春有百花冬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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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萨辛

【极度土味沙雕预警】

啊哈!你们秋老师被我拉去开挖土机啦!!!

是之前和 @乔秋秋 一起做的勾股定理合志特典,标准只有一个:要够土。

做图的时候真实担心会被读者打。

抢了特典的朋友们请冷静,你们抢特典的样子真的很靓仔.JPG

太土了,土得不敢打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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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兰_
噬星者亚茨拉斐尔!(假设他们还...

噬星者亚茨拉斐尔!
(假设他们还是天使时就认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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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他们还是天使时就认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