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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小熊饼干

【多妹】我掉进爱情陷阱

“啧。”李汭燦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烦躁地用手绕头发。删删打打好几次,最终回了个【1】。

然后他又点开一个置顶的对话,打了个问号过去。

对面秒跟了一个问号,这让李汭燦心情又变得不错起来,笑了笑。


[mibugi]:到贤说你不理他,让我问一下。


[Me1k0]:。。。

[Me1k0]: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你还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李汭燦心想,但朴到贤下意识的倾诉让李汭燦觉得在别人眼里自己对于田野来说是不一样的,这种特殊性又让他觉得享受,尤其是这个人是朴到贤。


[Me1k0]:别问了,说不了。。


[mibugi]:切。。猜到了,他是不是告白了


[...


“啧。”李汭燦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烦躁地用手绕头发。删删打打好几次,最终回了个【1】。

然后他又点开一个置顶的对话,打了个问号过去。

对面秒跟了一个问号,这让李汭燦心情又变得不错起来,笑了笑。


[mibugi]:到贤说你不理他,让我问一下。


[Me1k0]:。。。

[Me1k0]: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你还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李汭燦心想,但朴到贤下意识的倾诉让李汭燦觉得在别人眼里自己对于田野来说是不一样的,这种特殊性又让他觉得享受,尤其是这个人是朴到贤。


[Me1k0]:别问了,说不了。。


[mibugi]:切。。猜到了,他是不是告白了


[Me1k0]:这你都?他跟你是不是真的无话不说啊


意料之中的走向却让李汭燦并不开心,尤其是因为——田野是真的很喜欢朴到贤。

李汭燦有些坐不住,发送了语音通话的请求。

田野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实际上可能也就三十秒,但李汭燦莫名觉得很久很久,他既想要田野快点接电话,又害怕听到需要他祝福的话。很难开口啊……拜托不要。


“喂。”还是田野先开口。

“你怎么想的。”李汭燦问。他已经在心里打了两遍草稿,类似于异地恋的危害是不能常常见面会变得越来越敏感,缺少陪伴,缺少浪漫……还有什么来着,啊,朴到贤的缺点也得想一下,但是怎么说才显得绝对中立滴水不漏呢,好苦恼。


“什么怎么想的啊……”田野说,“我能想什么啊,他有点莫名其妙的……”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机会能说出口,偏偏要等到回韩国以后才说,感觉到贤不是喜欢我,是吊桥反应后遗症啊……”

“什么叫后遗症?”李汭燦问他。

“就是那种,感觉到贤是因为到了新的环境,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的,所以常常想起之前我们一起的时光,你知道这种时候记忆加工出来都很美好的,那些争吵啊不合啊都被屏蔽掉,他就会觉得喜欢我,可我觉得那不是喜欢。”


“所以你拒绝他了吗?”实际上李汭燦并不完全理解田野的意思,这段像中文考试的描述他听的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田野似乎不太相信朴到贤的感情,李汭燦不想听这些,他只想听结果,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田野停顿了一会儿,说,“没有,我答应给他两周时间好好想想,我跟他都要。”

李汭燦有些上火,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最后憋了句“百年好合”就径直挂了电话。


他气得要死,开始怀疑朴到贤并不真的想要找个和事佬,而是专门来向自己炫耀的,他很少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他和田野都是习惯向前看的人,但这一刻李汭燦却忍不住想要是在田野身边就好了,还是一抬眼就能看到的距离,这样他确信能够从田野的眼睛里得到一切事物的答案。

也许田野是故意逗弄一下自己,等他上当就会最后拍着手大笑说“你是不是猪头啊哥哥”。

李汭燦从没有这样想当一个猪头。


田野所说的什么后遗症,李汭燦搞不太懂,但他隐约觉得自己和朴到贤得了一样的病。因为他也常常要想起田野,刚到苏州还经常等到肚子传来饥饿信号才会想起又忘记点外卖。

田野说记忆会抹去争吵和不合,他觉得不对,因为他也记得和田野冷战又和好,田野脾气很好,往往他做做生气的样子,田野就会来哄哄他。

因为过去七年里的每一天,李汭燦的生活都会有田野的参与,太寻常了,李汭燦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直到分别让他明白。


原来分开就是所有寻常都变成了特别。


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李汭燦中午起床的时候忍不住发消息给田野。


[mibugi]:我明天到上海

[mibugi]:怎么说


田野好像还没起,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发来一个问号,然后发来一段语音。

“你来什么来啊,而且我也没空啊,过几天要去集训了,这几天全是拍摄,烦啊……再说了,你敢来么,不怕阿布把你打包扔出去啊。”


[mibugi]:没说到基地啊

[mibugi]:旅游,不行?


[Me1k0]: 👍🏻

[Me1k0]:那你问什么问


李汭燦都能想到对面的田野肯定又被气得炸毛,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

李汭燦不是随便说的,他是真的很想见一见田野,很想。可是还有太多事情,最重要的要数他还欠着的四五十个小时的直播,还不能户外。

但还早着呢……也不是一定要现在播对吧。


这么想着,李汭燦火速给自己订了票,对俱乐部宣称有事回家一趟,实际上是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铁。


李汭燦在酒店住下了才给田野发消息。


[mibugi]:到了。


[Me1k0]:?

李汭燦看了看屏幕上的问号,并没有回复。

五分钟后

[Me1k0]:……我没空啊

再五分钟后

[Me1k0]:你在哪?

又五分钟后

[Me1k0]:算了

[Me1k0]: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出去吃饭吧,在哪快点说。


李汭燦这才笑了,立马发送了一个定位。


[mibugi]:看见楼下有家黄焖鸡,吃这个吧。


[Me1k0]:半小时到。


田野到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李汭燦忍不住说:“怎么穿这么厚,好笨。”

田野这时候也有些热,但嘴巴很硬,说:“上海最近可怪了,突然一下就很冷的,你不知道,而且这个很薄。”

“对啊,我不知道。”李汭燦轻声说。

李汭燦伸出手,田野才看清他手里有一瓶酸奶。“这什么啊,这么远来就给我这个啊……”

“对啊,答应给你的。”

“什么啊,已经过啦……”田野接过酸奶,“算了。”


两个人走进店里点好单,田野本来想吃中辣,想了想又给换成了微辣。

“怎么了?肚子又不舒服?”李汭燦问。

“没有啦。”田野说,“到贤刚刚问我来着,说了跟你吃黄焖鸡,他让我别点太辣。”

李汭燦不是很开心,说:“没在一起呢,至于嘛。”

“你干嘛,吃了火药了?”田野奇怪地看他一眼,李汭燦也不掩饰,撇撇嘴说:“你才干嘛,告白都不亲自过来吗?不是早就休假了?现在又不用隔离,这么没诚意你都能答应的?”

李汭燦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因为说不上来的私情对朴到贤随意评判不是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可李汭燦就是不想田野跟朴到贤在一起。

但是田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大着嗓门回怼,反而是眼珠左右晃动,活像个心虚的贼。

“你怎么……”田野小声说,“到贤说他过两天的飞机,要过来呢。”

李汭燦像被当头一棒,人都懵了,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已经劝过他了,但到贤说不是为了我,是有东西没拿,得来一趟,那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喜欢他?”李汭燦问。

正好服务员来上餐,田野帮他摆好,又把筷子递给他,想开口,李汭燦又接着用很丧气的语气说:“你喜欢他。”这次是个陈述句。

田野张张嘴,但好像没想好说什么,最后只发出了“额”的音节。

“你真是……你已经想好了?昨天不是还跟我说要考虑吗?一个晚上就考虑好了?我真是……太草率了吧,明明那么笨的人,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吗,啊真的是要疯了,朴到贤有什么好的就那么喜欢吗?”实在忍不住的李汭燦用母语说了一大堆抒发自己的情感,可惜的是——“我听懂了。”田野说。


……


“韩语怎么这么好,没少跟到贤学吧。”李汭燦没好气地说。

“你干嘛生气啊。”田野说,“我还没答应啦,急什么。”

“没急啊。”李汭燦终于开始吃第一口饭。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跟到贤在一起……”田野说,“是吗?”

“怎么会……干嘛这样想。”李汭燦非常擅长……口是心非。

田野先发出来“哇”的一声,说黄焖鸡里面的土豆很好吃,然后又说:“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不谈这个了吧,明天出去玩玩?机会难得嘛,我们以前好像都没怎么一起逛逛上海,就待在基地打游戏了。”田野说。

李汭燦挺惊讶的,田野一向能躺着不坐着的人,让他提出这样的想法真是难得,但同样的那句“机会难得”有些刺痛李汭燦,他觉得自己变得越发敏感,痛苦又无奈。


李汭燦到上海就已经下午,两个人吃完饭天都已经黑了,走到酒店门口,田野跟李汭燦说拜拜,李汭燦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田野……”李汭燦看着他,拿出手机,片刻后田野的手机响了一下。


[mibugi]:留下来

[mibugi]:陪我一会……


田野小声嘟囔说“有病”,但还是摊摊手,说:“上去吧,March。”

田野很久没这样叫过,李汭燦想,大概有几年了,这一瞬间他有些呆愣,好像回到了之前一样。

年,他很喜欢的计量单位,他和田野认识,也很多年了,比朴到贤要多很多年。


到了房间两个人也没什么可干的,就躺在床上刷视频,但没什么可干的,也让“一会”变成了“一晚”,等田野反应过来,已经凌晨3点了。

这样的氛围让两个人都很放松,即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躺在过一张床上。

两个人还小一点的时候,很常躺在同一张床上,田野还会摸李汭燦的肚子,然后笑他是不是又长胖了,但手里的动作不停,一直捏来捏去。

李汭燦其实都记得。


时间让两个人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但洗漱完要睡觉的时候,田野却有些苦恼。

也许是刚刚被同性告白的奇特身份让田野有些顾忌,就这样和另外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李汭燦此刻看向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有点窃喜。

“怎么了?”李汭燦明知故问。床单很整洁,被套也是,枕头也摆放得很好。


可另外的男人是李汭燦。

田野听见自己这样说。


“你怎么……”田野想问他怎么订的大床房,又想到自己的留宿完全是场意外,只好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连被子也没有多余的一床,田野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躺得直挺挺的,手脚都不敢多动一下。

李汭燦倒是坦然得多,打着哈欠就一副准备进入梦乡的样子,还贴心地把田野已经拉到鼻子处的被子拉下来一些。

“别闷死了。”

田野只好转过身,背对着李汭燦,说:“别吵,睡了。”

“田野。”李汭燦说,“其实到贤挺好的,如果你喜欢他,我想……”

【我想你幸福,更想你喜欢我】


见到田野以后,李汭燦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什么后遗症,他就是很单纯的,喜欢上了田野。

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喜欢,但那个时候的喜欢太平常,李汭燦用分开的代价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都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庆幸。


“你想什么?”田野突然转过来说,“之前不是还跟我说到贤没诚意吗,跟你说我真的听得懂韩语。”

“额……”李汭燦没话说,他突然很想对田野坦白,按理说他跟朴到贤在同一起跑线,那朴到贤有的待遇他也可以有啊,让田野知道他的心意也是应该的——吗?

可田野明显就已经偏向了朴到贤,这时候跟他说,不就等于为难他吗。


“你还在考虑吗?等你考虑好了再跟你说。”李汭燦说。

“我已经考虑好了,快跟我说。”

“什么啊!”李汭燦叫起来,“怎么又考虑好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考虑,我还以为你起码等到朴到贤当面跟你说。”

“切,我是能等的啊,那你能等吗?”田野说。


“我怎么不能……”习惯性接话之后,李汭燦愣住了,他在思考田野话里的意思。他在中国已经待得够久,知道中国人特别喜欢用“言下之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田野说的没头又没尾的,按理说很难听出什么言下之意,但李汭燦看着田野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的,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想,他也许是不是,真的当了那个猪头。

“什么意思。”李汭燦问,“什么叫,我能等吗?”

“还不知道吗?不会真的是猪头吧哥哥。”

“是……”李汭燦说,这是他好多年来的第一次没有以玩笑的方式回复田野,“我是吗……?”

愿望近在咫尺,李汭燦却连捅破窗户纸的勇气都没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他很熟悉,这一刻他完全感同身受,但他这时候想,怪不得小女孩会再点燃火柴,他也会的。


“那这样吧。”田野说,“我们交换彼此一个秘密,打在聊天框里同时发,谁的秘密比较让人意想不到,就可以要求另一个人做一件事。”

“可以。”李汭燦欣然答应。


3,2,1……


[Me1k0]:到贤没有向我告白

[mibugi]:我跟朴到贤好像是一样的


[Me1k0]:?

[mibugi]:?


[mibugi]撤回了一条消息


[mibugi]:我和朴到贤好像又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田野终于笑起来,“真的是猪头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汭燦看着田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掉进这个兔子的陷阱了,他无奈地摇头,说:“你真……”

田野以为李汭燦要谴责自己,正要义正严辞地为自己辩护,就听见李汭燦说。

“你真是太好了……”


田野愣在原地,又听见李汭燦说:“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其实见到你的时候,就想亲你了,也许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田野没有回答,李汭燦也并没有等,而是郑重地吻了一下田野的额头,又紧紧抱住他,说:“谢谢,田野。”


END

松间照

【相甜】相爱物语(上)

赶着情人节的尾巴写完了上qaq

建设我流竞二代文学 私设如山

纯爱之光(?)高无相 x 田甜

微量翔松 天相 多妹提及 占比少不打tag 自行避雷


/


上海的夏天很热,梧桐叶在阳光下发亮,柏油路被晒得发烫,空气里蒸腾出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牵动起几丝聊胜于无的气流,大家都在座位上趴着休息,没什么人说话。


湿热的天气惹人心烦,高无相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盯着作文纸上“此处800字”的标记发愁,只觉遥遥无期。


对于有点偏科...

赶着情人节的尾巴写完了上qaq

建设我流竞二代文学 私设如山

纯爱之光(?)高无相 x 田甜

微量翔松 天相 多妹提及 占比少不打tag 自行避雷

 

 

/

 

上海的夏天很热,梧桐叶在阳光下发亮,柏油路被晒得发烫,空气里蒸腾出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牵动起几丝聊胜于无的气流,大家都在座位上趴着休息,没什么人说话。


湿热的天气惹人心烦,高无相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盯着作文纸上“此处800字”的标记发愁,只觉遥遥无期。


对于有点偏科的高无相同学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比数学压轴题还难的话,那么一定是写一篇能过及格线的作文。


高无相瞟了眼教室前的挂钟,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轻叹了一口气后侧身准备从同桌林小眉的抽屉里掏出他的大作瞻仰一番。


结果刚转头就对上了田甜笑眯眯的眼。


“高无相,午休时间,你怎么不睡觉?”


高无相被她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手臂一缩碰倒了一边林小眉大敞的水杯。尽管他已经迅速地用另一只手稳住杯子扶正,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洒出一滩水落在田甜的白t恤上,洇出浅浅一片水渍。


喝完水不盖盖子就算了,居然还是冰水。高无相在心里咒骂了林小眉祖宗八代七百遍:害公主受伤,我等凡人是要遭神罚的知不知道啊!

 

他想道歉但又怕吵醒别人,张了好几次嘴没说出一个字,只能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抽屉里抓出一包面巾纸塞给田甜。


田甜被林小眉灌在保温杯里的冰水凉得一激灵,但也只是压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就立刻噤声。她惶恐地看了看周围,好在没人注意到教室最后一排的动静。


高无相腹诽,也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体贴民情了?但其实他的眼神根本不敢往田甜身上瞟,生怕冒犯了小公主就会被田野和公主的一众舅舅哥哥们轮番审判。


田野嘴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比刘青松差。


于是高无相回头抓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拍了拍田甜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两人出去。


田甜点点头就起身往外走。高昂的马尾轻轻扫过高无相的手臂,随着步幅微微晃动。


高无相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抿了抿嘴唇。


 

/

 

多年前的小时候,田甜还是个背着粉色小书包穿着公主裙跟在他和林小眉屁股后面的小女孩。


那会儿高天亮和金泰相还没离婚,但已经处于吵架高峰期,没几天两个人就要在家里连吵带骂双语混杂地争执一番,附带几个花瓶杯子在地板表演满清酷刑之五马分尸。


高无相那几年就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一开始也会害怕也会去劝,但在慢慢发现劝不住以后,他干脆打开房门对着两个人冷冷扔下一句:“实在过不下去日子你俩去离婚吧。”

 

然后把门摔得震天响,客厅陷入了没有争吵的诡异寂静里,可卧室里倚着门的小高无相,其实连腿都在抖。


第二天还是照常上学,高无相忽略掉金泰相特地给他准备的早餐,目不斜视地走出房门上了校车。

 

车内,林小眉和王恨水正在揪着对方领子扮演美国队长大战钢铁侠,宋思钰在一旁笑弯了眼。

 

但她身边却并不如往常一样,坐着一脸愁容的田甜。


高无相伸头看了看,在最后一排看到了公主因为低头而高高翘起的丸子头——但也有点不一样,今天似乎是赵礼杰给她扎的头发,说是丸子但并不圆,翘起了好几根毛,还用了根长颈鹿图案的发圈。


高无相和前面的伙伴们打了招呼,就坐到了最后一排。


“怎么了小公主,今天也分离恐惧症啊?”


这是他们之间的玩笑,因为田甜小时候很粘大人,每天早上上校车都是被田野硬塞进去的,是面部表情最痛苦的那一个。


平时这么说她的话,田甜一定会撅着嘴翻白眼,说一句“我要去告诉明凯!”


可今天却有些反常,田甜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等到高无相察觉不对低头去看,才发现小公主的眼泪把她的裙子都湿透了一片。


高无相大叫不好,赶紧给公主道歉:“你别哭啊我靠,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没想到田甜开口打断了他的忏悔:“高无相,我妈妈今天早上突然出差了,小君舅舅说他去找我爸爸了。可是刚才有几个小朋友说,我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田甜家里的事高无相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可高无相觉得无聊。但也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在那一刻他突然萌生出了丝许同病相怜的罪恶快感,于是难得地安慰起田甜,尽管依旧嘴臭:“傻逼的话你也当真啊?如果你要实在想要个爸的话,可以和林小眉一样叫我一声爹。”

 

悄悄溜过来鬼鬼祟祟偷听两人说话的林小眉:?


他攥紧了小拳头:高无相,今天中午我必抢你鸡腿!


田甜被高无相的无厘头逗笑了,甚至还冒了个鼻涕泡。高无相也勾了勾嘴角,从她粉色书包侧面抽出一包纸,轻轻放在田甜小小的手心。



/


嘴贱归嘴贱,但高无相知道,虽然从小到大被身边人喊了十多年的“公主”(主要是高无相喜欢阴阳怪气),但其实田甜从来都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女孩。


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抢着出风头,她循规蹈矩地生活,偶尔耍耍小性子,但大多数时候往往只是站在高无相等人的身边,嘴角眉梢都挂着笑。


高无相觉得,那种时刻的田甜很像田野。


在同龄女孩都在想方设法往宽大的校服里套漂亮的衬衣,躲着教导主任检查往头上别鲜艳发饰的时候,田甜也只是用黑色发圈把长发高高梳在脑后,乖乖穿学校发的纯棉短袖,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


小时候的田甜被太多人宠爱有加,多少带点娇气脆弱,哭鼻子也是常有的事。但随着慢慢长大,她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于是外人对田甜的评价都变成了“可爱乖巧”。


但高无相觉得,公主在他的火眼金睛面前是瞒不住的,偶尔还是会露出骄纵脆弱的马脚。


比如现在站在走廊里因为衣服湿了而慌张的田甜,远没有她平日里的淡定自若:“高无相!你看看你干的蠢事!我今天没带外套来!”


高无相翻了个白眼:“公主,明明是你突然出现在最后一排吓我一跳我才手抖的,这也能怪我啊?不是吧不是吧?”


田甜懒得和他斗嘴,干脆利落的一脚落在高无相新买的球鞋上。


于是一声洪亮的“卧槽神经病啊”响彻走廊。


负责午休期间巡逻的老师抱着记分板冲过来,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


“这位男同学,午休期间不要喧哗!更不要说脏话!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无相痛苦地低下了头,正要开口认栽,却被田甜抢了先:“李老师,我刚刚已经警告过这位同学了,分也已经扣了,您放心吧。”


高无相愣了愣,却在瞬间读懂了田甜的眼神暗示,立刻摆正姿态:“是的老师,田甜同学已经教育过我了,我一定知错就改。”


李老师瞥了眼田甜的学生会袖章,点了点头警告了几句就离开了。


“高无相,我又救你一命,这属于以德报怨。”田甜笑着说。


高无相心想,果然是公主,道德绑架这一套玩得非常熟练。于是只能撇撇嘴就坡下驴:“是是是,没有公主特赦小的难逃一死”,于是顺手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眼神却不敢直视田甜,“作为回礼把我的外套借公主一用,放学林小眉喊我去打篮球,到时候你去球场还我就行。”


田甜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炎热天气已经干了大半的衣服没说话,只是乖乖接过了高无相的外套,走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揶揄:


“高无相,想让我去看你打球直说就行。”


田甜没回头,只留下某个平时毒舌到极点的阴阳怪独自愣在原地变成哑炮。


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同桌奇怪地看了田甜一眼:“田甜,你怎么突然穿外套?还嫌天气不够热啊?你看你耳朵都捂红了。”


田甜一下子慌了神,却还是笑着回答:“呃,没有啦,刚才去办公室吹了会儿空调,现在有点冷。”


同桌了然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放学后,高无相准时出现在篮球场。


他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林小眉飞奔过来的熊抱,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傻逼,你下次喝完水能不能把盖子盖上?”

 

莫名其妙被踹了的林小眉摸不着头脑还问不到原因,气得原地冒火:“高无相你真有病!”


高无相冷笑,接过王恨水扔过来的球,轻飘飘地开口:“林慕松,你骂人的技巧赶不上你妈十分之一。”


王恨水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于是又被林小眉瞪了一眼:“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针对我。”


他们约了隔壁班三个男生打3v3半场,对方连着进了好几个球以后,上半场结束。


中场休息的时候,林小眉咂摸出不对:“高无相!没打十分钟你眼神飘忽八百回了!怎么回事啊?脑子里的水流到眼睛里了吗?”


王恨水抱着六瓶水走过来,听到这话笑着扔了一瓶给林小眉:“不错,短短半小时骂人水平直线上升。”


高无相也接过水,扭到一半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重新把瓶盖扭紧,放在了场边:“只能说明我的刺激式教育有用,林小眉,快来跪谢。”


三个人打打闹闹间,田甜挽着宋思钰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瓶运动饮料。


林小眉是个眼尖的,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两个女孩的身影,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你俩怎么来啦?”


高无相则是低着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轻轻笑了。


田甜朝着他的方向径直走过来,马尾依然在脑后轻轻摇摆。她把饮料放进高无相怀里,手臂上挂着的大一号校服外套很显眼。


“高无相,为了来还你衣服,我拒绝了能顺路接我回家的明凯,他说让你负责今晚送我回去并且顺便去我家吃饭。”


高无相瞪大了眼睛,眼底写满了问号:“皇祖父这是要抓我去问罪吗?别吧公主,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啊?”


田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你差不多得了啊。”


于是高无相也就没再说话,打开饮料喝了一口又放回田甜手里,对着远处呼喊自己的林小眉回了一句“别喊了爹来了”,就跑了过去,田甜也走回宋思钰身边坐下。


“小甜,你不是说渴了才买饮料的吗,怎么就只喝一口?”宋思钰看着田甜手里的饮料发问。


田甜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远处。


 

/


回家路上,田甜和高无相一前一后地走。田甜在前面蹦蹦跳跳哼歌,高无相就跟着在她身后,看着路灯光下田甜的马尾,每一步都轻踩上她的影子。


他俩独处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的安静时刻,一般要么是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要么就是高无相单方面输出,虽然结果一般都会被田甜真诚天真的一句“为什么呢?”制裁。


可恶啊,高无相心想,以后谁当了驸马日子肯定不好过,最危险的就是田甜这种笑里藏刀的女人!


被自己脑海里“驸马”一词逗乐,高无相扬了扬嘴角,眉目柔和了许多。


两人赶着饭点回到了家,高无相坐在田甜旁边,对面是明凯和田野,两侧还坐着李炫君和赵礼杰。


这种场合田甜已经习以为常,但高无相有点恍惚,他感觉餐厅的射灯是一把把骑士长剑,把他劈成了好几块肉,躺在餐桌上任人宰割一般不自在。


坦白说,他还是更习惯和高天亮蹲在电竞椅里吃垃圾食品。

 

想到这,他抬手轻轻戳戳田甜:“公主,你吃过外卖吗?在你家吃垃圾食品是不是会被家法伺候啊?”


还不等田甜回答,赵礼杰已经一个白眼扔过来了:“无相,这个话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给田甜夹菜的明凯也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你们谁一天到晚在外面造我的谣啊?”


李炫君和田野都不说话,一个埋着头憋笑,另一个目光闪躲。


明凯了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高无相,你别听他们瞎说。”


高无相点点头,心想谣言果然是真的。


晚饭后,田甜无视高无相的明嘲暗讽,坚持扯着高无相教她打游戏:“我们家里每个人都玩得很好,可是我只会玩猫挂在ad身上放技能。”


高无相笑道:“公主居然会自己开电脑玩游戏,简直不可思议。”


田甜恼,提高音量喊了一声“高无相”,刹那间高无相就觉得自己背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瞄准的把心正是自己的脑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高无相愤愤地想,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坐到电脑前教公主玩辅助。


笑死,他高无相打了十几年游戏(并没有),连猫咪这个英雄都没买过。


好在田甜好糊弄。



/


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也有不好糊弄的时候。


比如公主盛大的成人礼,到底要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入了公主的眼,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高无相一星期了。


对此,林小眉表示不理解:“你随便买个大牌口红香水不就行了吗?女孩子不就喜欢这些。”


高无相无语,他为学校里那帮喜欢林小眉的女孩们感到惋惜。


钱其实不是问题。高无相成绩好不用操心,所以自然高天亮也从不克扣他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不出格的要求也基本都能被满足。另一边的金泰相更甚,大抵是由于作为离异父母不能陪伴的亏欠心理,他每周都往高无相的卡里打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并留言“给我亲亲宝贝无相的零花钱~”。


高无相很无语,但高无相照单全收。


谁跟钱过不去啊。


这周末金泰相没事,来接高无相去吃饭。路过商场的时候发现了之前高无相一直想要的psp,于是立刻转身问道:“宝贝,你之前想要这个游戏机,某些人没给你买是不是?今天妈妈给你买了吧!”


高无相正在后面低着头为公主殿下的生日礼物想破脑袋,皱了皱眉有些烦躁的开口:“不用,我不想要了。”


金泰相只是愣住了一两秒,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吧好吧,知道我们无相已经是懂事的孩子啦。”


高无相臭着脸抬眼,目光突然落在前方Lelet展柜角落里的发饰。他多看了两眼,却又像怕被金泰相发现什么端倪一样,急忙又低下了头。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金泰相只是笑了笑,面上云淡风轻,下一秒却立刻抬起手机给高天亮发消息:


「高天亮,你多关心一下高无相的最近的状态!」


那边的人倒是回复地快:


「?有病吗你?」


金泰相翻了个白眼,一遍骂娘一边拉黑的动作流畅无比。


田甜十八岁生日那天,只喊了小眉、恨水、无相和思钰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发小在家里小聚。尽管已经和家里一再强调一切从简,可明凯自然不会答应。小公主的成人礼,他巴不得喊朱一航开着飞机来祝贺。


结果等到当天晚上,田甜看到的就是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家,客厅里还飘着“Happy Birthday”的气球,餐厅里设置了小型自助餐台,甚至还点了蜡烛。


高无相被进门的彩带糊了一脸,一边拍落身上的金粉一边吐槽:“不愧是国电小公主,成人礼过得像八十大寿。”


林小眉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你小点声!”


田甜也无语凝噎,进门时抬头看向赵礼杰的视线里带上了质问。赵礼杰抱着一桶麦丽素,一边嚼一边说:“小宝,这已经很克制了。如果不是田野和李汭燦在旁边一边吐槽一边拦,你可能真的要过一个举国同庆的成人礼了。”


田甜无奈地叹气。

 

 

TBC


 

 

 

 

 

 

 

 

 

 

 

 

 

 

 

 

 

 

 

 

 

 

 

冻手!准备冻手!

人来人往,要是你记得我就好了.

People come and go, if only you remember me.


“我捧着月亮别来无恙

去更远的地方,见更亮的光”


人来人往,要是你记得我就好了.

People come and go, if only you remember me.


“我捧着月亮别来无恙

去更远的地方,见更亮的光”

VaporViper

LPL/ LCK个人神文句子推荐集合(1)

  

水蓝

送给春风,送给绿洲。岁岁年年,永垂不朽。--《送给春风,送给绿洲》

原来真的有人站在一旁见人跌入深渊。 

 --《沉默沙滩上的鱼》

他们创造的光荣仍被万人称颂,许多年过去他们仍是胜率最高的霞洛,这就够了。 

往事如烟掠过,他们至少短暂的借过一场火。这就足够了,至少他们快乐过。 

至少他们燃烧过。--《月何以堪》


宁羞

没有回音的山谷值不值得纵身一跃?

 只要姜承録在 那便是值得

 --《没有回音的山谷,值不值得纵身一跃》


羞水

场上是江雨浩荡,场下是云烟过往,他们有着同样的惊才绝...

  

水蓝

送给春风,送给绿洲。岁岁年年,永垂不朽。--《送给春风,送给绿洲》

原来真的有人站在一旁见人跌入深渊。 

 --《沉默沙滩上的鱼》

他们创造的光荣仍被万人称颂,许多年过去他们仍是胜率最高的霞洛,这就够了。 

往事如烟掠过,他们至少短暂的借过一场火。这就足够了,至少他们快乐过。 

至少他们燃烧过。--《月何以堪》


宁羞

没有回音的山谷值不值得纵身一跃?

 只要姜承録在 那便是值得

 --《没有回音的山谷,值不值得纵身一跃》


羞水

场上是江雨浩荡,场下是云烟过往,他们有着同样的惊才绝艳,一往无前。--《江雨》


喻史

我人生中有两件最为幸运美好的事情,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二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遇见了你。  可是你我都别沉湎于过往,都向前看。    你我都应昂首阔行。  不问不悔不退不死不休大步往前闯。  去各自新的人生,别回头。     

--《喜帖街》


翔松

同样是年少慕艾,有人在重逢中走散,有人在离散中相依。--《此路不通》

憾事太多 一百年之后的月亮,是不会为了今天圆的。--《雾岛》


天相

我心想,什么时候我打比赛游戏抽卡也有这样的狗屎运就好了。我的要求很低,而且不贪心,用不着什么特别厉害的队友。把生气会敲键盘的上单,跟猴子一样上 蹿下跳的中单,有事没事老是狗叫的AD,嘴硬涂润唇膏也没用的辅助,这几个人捆一起送给我就行。我们五个人一起再打一场比赛,人生和青春都圆满。--《痴情最无聊》


天注定

爱没有用,相爱才有用。--《此路不通》


驼妹

 雷克雅未克能埋葬重逢吗?还是最少最少,埋葬我不合时宜的愿望呢?

--《雷克雅未克十分》

只有一次十八岁,只有一个金赫奎。

--《bye bye my blue》


viko

田野在这段关系里对于爱的感知时常若有似无,她不是没有见过爱长成什么实际的样子。但朴到贤既不是第一个爱田野的人,也不是最爱田野的人。田野也一样。从相敬如宾到见色起意,在互相无法为对方妥协的前提下,他们用尽全力走在一起,已经克服了生命中所有的偶然和无能为力。人在风中聚散不由我的故事,世人一般把它统称为命运。--《饮食男女》


多妹

田野不能说,停下来吧,李汭燦,留在我的身边。  没有谁是应该一直陪在谁身边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连最后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有。  所以他也笑着说:“李汭燦,新年快乐。”--《春潮》

不冻港守在那里, 他才能无伤无痛做那座冰山。--《门徒》

他没有办法不承认自己想念李汭燦,恰好相反,李汭燦像空气中的尘埃一样,细密地填满了他的思绪,他只要空下来,脑子里全是他,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你乖一点。”  “就像你放过的每个人一样。”

--《硬币不落地》


姐多

我的心上曾有世间最璀璨又壮烈的极光降落,那是一场不可名状的风暴,如果这一秒他要离去,那么我用我最诚挚的心祝福他的往后。--《与风》


多萝

“李汭燦, 抽烟能让你忘了我吗?”赵志铭微微后仰着头, 躲开那人又要落下来的嘴唇,“如果忘不掉, 那就把烟戒了。“这里是上海,你大可以重新发疯一样地想我。”

--《数时间的游戏》


舅夜

我想念我付诸青春,打下的那座烙印着我名字的城。--《罗曼蒂克消亡史》

然后时光匆匆流转,他两鬓斑白,好似在我们最终分离的分岔路口,隔着袅袅的烟,他纹着玫瑰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我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我的心永远为你停留”

--《罗曼蒂克消亡史》

十七岁费尽力气破土而出,却发现身边全部都是参天大树,高不可攀,而我仰望得脖子都酸了。这时候我旁边跳出来一只长得还行,但跑得不快的鹿,围着我蹭来蹭去叽叽喳喳,陪着我,和我一起慢慢长大,让我四处乱飘的心思又安稳地落回去。 

于是我不再仰望,我专心生长。

--《黄金时代》


壳花

如果还有人怀念,请去过去的文字、照片、视频寻找我,寻找他,让我们的故事穿透你的心脏 但请仁慈地骗过我吧,别再让我知道 像烧掉一页写满诗歌的纸,就是我人生的那一年。--《我人生的那一年》


敷秀

“我全部都押ShowMaker选手。” 

“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夜以继日》


尺熙

有关一见钟情这件事,文学作品里通常将其描绘为,某种过度的悸动、变幻莫测的刺激、短效的致幻药物或是化学的发疯形式。金光熙想,他们都说错了。对他而言,一见钟情是不知缘起却无法阻止的、也许自己终究会失去朴载赫的预感。这种预感如此沉重地击中了他,而此时他与朴载赫成为队友才不过几个小时。 

此后他为朴载赫患得患失的每一秒似乎都被困在了这一天的夕阳里,那种最终会失去朴载赫的预感仿佛无尽轮回的列车一样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碾过。

--《非法事件》


麻浦

17岁的金赫奎放飞一只蝴蝶,10年不达彼岸。 

或许金赫奎说的不全是气话,真的数次绝望反悔。 

可是,李相赫想,如果再过10年呢?会不会他回顾半生,把职业选手生涯视为他人生中最璀璨的沧海,无论飞渡还是葬身,都不后悔呢? 

人不是只活十几二十岁的。 

河流永远向前。交织着反悔和无悔的谜题,只有光阴,会给出答案。

--《致光阴里的你》


guria

爱无非就是对虚空呐喊,淡忘消逝都是必然。 

自出生起命运早已注定,有一天深情肆意都会随风远行。 

这无垠无境永恒宇宙里,你我不过是跳跃在太阳光线中的尘土颗粒。 

但如今心灵肉体都浸泡在他从不相信的爱里,柳岷析突然一败涂地。

被李民衡浇灌的那一刻,他明白了。 

爱是一场漫天雾幕的大雨。 

我丢下伞,我跑向你。

--《恋爱相谈》

  


第一弹还会有后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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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浪漫

【viko】当男人同居时

两位老总的俗套先婚后爱

ooc 勿上升真人


1.

政治联姻,总好过见死不救。


早晨七点,田野公式化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衬衣打上领带,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稚气的脸架在一本正经的西装上,嫌弃地撇了撇嘴,认命地拎起外套出门,果不其然看见朴到贤正坐在餐厅吃饭。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早,田野根本没接话,径直穿过餐厅看也不想看。


“又不吃了?你今天是去公司还是去我那?”


预感到田野也不会回话,朴到贤只能在他走出屋子之前赶紧再喊一句:“晚上Bentley的酒会你别忘了,我们两个得一起去!”...


两位老总的俗套先婚后爱

ooc 勿上升真人

 

1.

政治联姻,总好过见死不救。

 

早晨七点,田野公式化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衬衣打上领带,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稚气的脸架在一本正经的西装上,嫌弃地撇了撇嘴,认命地拎起外套出门,果不其然看见朴到贤正坐在餐厅吃饭。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早,田野根本没接话,径直穿过餐厅看也不想看。

 

“又不吃了?你今天是去公司还是去我那?”

 

预感到田野也不会回话,朴到贤只能在他走出屋子之前赶紧再喊一句:“晚上Bentley的酒会你别忘了,我们两个得一起去!”

 

田野当然忘不了,就指着这美国佬翻身呢,但他还是一样没回话,开门又关门,家里只剩朴到贤一个。

 

朴到贤大概也是习惯了,抓起手机给田野秘书发了条信息:你们田总又没吃,中午老样子,准备点可口的。

 

 

2.

政治联姻,不过是委曲求全。

 

田野觉得自己比他爹老田更热爱公司,不然也不会为了保住这老头生前奋斗的产业而委曲求全地接受政治联姻。不过也说不上多委屈,住一起快一年了,朴到贤把分寸感拿捏得死死的,别说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连社交范围内的普通肢体接触都少得可怜。

 

早些年老田走的突然,本还享受着二十出头美好时光的田野在心猿意马的董事会扶持下,硬着头皮接手了家业。

 

他一个学计算机的毛头小子哪懂这些,摸爬滚打了几年,公司刚有些蒸蒸日上的势头,就被经济危机影响下的失败投资掀了个大跟头。整个公司一蹶不振的时候,田野走投无路,咬着牙去找了朴氏,想请他们做个担保把这段危机熬过去,没想到朴董事长正跟为了逃避相亲而出柜的儿子闹不自在,在这风口浪尖送上门的田野自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气急的朴董事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你小子不想相亲还喜欢男的是吧,男人给你领进门,看你还怎么闹!

 

朴到贤也是个倔脾气,他说喜欢男人又不像是菜市场挑菜,买菜的时候叶黄有虫洞的凑合凑合也能接受,但这结婚又不是什么男人都行。不过见过田野之后他也不挑理了,嘴上说着先和田野凑合凑合,不行再分,实际上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他爹什么时候能搬出去住了。

 

田野搞到了大企业的担保,代价是帮朴董事长收了他儿子这个神通,反正得先向钱看,渡过困难期再说,更何况他早有耳闻,朴家的公子哥朴到贤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就算喜欢男人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行的主,自己拿担保过危机,朴到贤顺他老子心意,大家各取所需,演演戏罢了,谁也不会吃亏。

 

后来和朴到贤的几次见面,本来是奔着商量剧本如何演戏骗人去的,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做戏不做全套会露馅,被要求扯证搬过去一起住了。

 

为了这能解万种惆怅的碎银几两,暂时出卖一下灵魂是可以的,但是出卖肉体这种事田野绝对不干,搬进朴到贤家的那天他对着镜子练了好久厌世脸,脸臭的让朴到贤以为自己家马桶炸了。

 

这么不好惹,还是得观察观察。

 

有了朴氏的资金担保,田野的公司很快就有了起色,也正是因为朴氏的参与,翻了大跟头的公司不仅坐起来了,还站起来了。业内也不乏有人因为他和朴家这种突如其来的关系在背后议论,也都默认田野多少有些特殊手段,和朴到贤做生意的时候都会给田野的公司带去点小惠小利。

 

虽说是沾了朴到贤的光,但田野总是一脸无所谓地说自己不稀罕,用老话说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田野其实不愿意和这种富二代扯上关系,更何况自己对朴到贤的初印象并不好,以为他只是一个被安插在自己老子公司游手好闲的小开,田野为了生意委曲求全,而他就只为了不想相亲而大闹出柜,实在幼稚。

 

本来田野也只当朴到贤是个跳板,生意回本之后当初的担保资金他双倍奉还,但一起住久难免经常打照面,初印象稍微改观了些,原来朴到贤是个年纪轻轻就拿下双学位的、有点本事的富二代,比自己会理财、比自己会做饭,是事业和生活上的双赢者。

 

如此时间长了便激发了一种“多看效应”,当田野觉得朴到贤越发顺眼的时候就警觉地嗅出了危险,还是得多回避才行。

 

碍着朴董事长的面子,就算危机解除朴家没说什么,自己更是不好先提,但这同居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3.

晚上的酒会是个美国商人办的,目的就是在亚洲地区拓展投资,作为区域有头有脸的中韩合资企业,朴到贤自然被列在邀请名单,而作为不那么有头有脸但是和朴到贤有点关系的田野,也出现在了邀请名单,还是和朴到贤并排。

 

果不其然,晚上田野刚到酒会大厅,就被迎宾的侍者直接带到了朴到贤身边。

 

换谁看这都是一对登对的伴侣,这一个月来,二人确实也没少被人夸,不是“朴总好福气”就是“朴总好眼光”,到底是真配还是商业互吹,田野也懒得计较了。其实田野从小就好面子,虽然收到了不少祝福,但也不乏一些难听的议论,什么卖/身上位、阴险手段之类的,他是有些在意的。

 

“Mr. Bentley,这就是我的伴侣田野先生,我们不仅在生活上相互扶持,在工作上也有着紧密的合作,您想投资的项目我们可以合作,不妨聊一聊。”

 

朴到贤年纪不大,但总能在商场摆出一副老手的姿态,和在家里穿着素色T恤、沙滩裤,不刮胡子的样子大相径庭。

 

商业酒会劳神费力,好在是和Bentley聊得顺利,田野也不免多喝了几杯,几天没好好吃饭的胃又开始作祟,他慢慢蹭到角落里坐下。

 

“中午又没吃?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啊,回家我给你做皮蛋瘦肉粥。”朴到贤这边半天没找到人,快把场子遛了个遍才找到角落卡座里缩成一团的田野,看他捂着肚子瑟缩的样子,应该是胃口又不好受了。

 

“Bentley的场子,刚跟人谈完合作就溜是不是太驳他面子了?”田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在朴到贤耳边又补了句,“朴总,商场老手了,这都不懂?”

 

田野带着白兰地醇香的气息呼在朴到贤耳侧,痒痒的。

 

“也是,那你一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挡。”

 

接下来的时间,朴到贤带着田野满场跑,酒也敬了不知道多少杯。田野虽然不说,但是不代表他不懂,其实朴到贤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他多露露面,给自己的小公司揽揽合作,能够在变幻莫测的商业竞争里站得稳一些。好吧,田野承认他有点感动。

 

回到家已经凌晨1点了,即使是这样,朴到贤也要坚持给田野做一碗皮蛋瘦肉粥。

 

朴到贤试探过,把能买的食材都做过几遍,田野只对那几样有兴趣,比如皮蛋瘦肉粥,比如和胡萝卜有关的一切。

 

田野看了看挂钟马上到“2”的时针,冲着朴到贤两手一摊:“朴总家大业大,点个外卖也不成问题吧?”

 

“亲手做才是心意,你懂不懂?”

 

“等你做完我估计都和周公下完两盘棋了,心意是到了,食客的睡意也到了。”田野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进卧室去拿换洗的衣服,“一会儿我先洗澡,你排队。”

 

朴到贤这间公寓是个小复式,买了几年一直空着,当初是图市中心的热闹和去哪都方便。但是没考虑到其中的不方便——只有一个卫生间。他本来也没想到这里还能住上别人,就算住了也大概率是男朋友,情侣间洗澡哪有那么多你先我先,客客气气的事儿呢?

 

田野晚上喝了不少酒,脸红扑扑的,进卧室的时候还打了个酒嗝,声音悉数被关在了房门里,朴到贤在他门口盯着他关紧的门好一会。


没锁,甚至一拧就能开。 他喝了点酒上脸怎么这么好看?

 

田野脱了外套犹豫着要不要把束缚着人难受的衬衣直接脱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脱,只解开了上面三颗扣子。抱着睡衣走出去的时候他就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朴到贤还站在他房门口若有所思。

 

一个对视,同为男人的田野一下子就读懂了朴到贤眼中的潜台词。

 

不会吧,男人喝点酒就变禽/兽啊?

 

田野赶紧低下头,拽紧衬衣领口开疾跑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然后传来“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朴到贤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脑补了无数个小剧场,最终还是转头扎进厨房,煮了一锅醒酒汤。

 

田野洗好了出来,就看见朴到贤在餐厅探头探脑的,尽管自己睡衣睡裤板板正正,就连头发都吹得干净利落,他还是侧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朴到贤一看,好家伙,全副武装。

 

“田野,不用防着我,我要真想把你怎么样,还能等这么久?就硬来你也打不过我。”

 

你听听,这像话吗?

 

“田野,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

 

“……你是不是喝多了,赶快去洗澡睡觉吧。”要是嫌你恶心早就跑了,不然现在干嘛还在这。

 

对啊,田野,公司危机都度过了,你干嘛还在这?

 

“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一下?”

 

坏了,真喝多了。

 

“怎么试?”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立刻挥拳头。

 

“明天能一起吃早饭吗?”

 

“吃早饭?”

 

“从吃早饭开始吧。”

 

“……”这什么路数?

 

早晨七点,田野照例公式化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衬衫打上领带照了照镜子,拎起外套出门,果不其然看见朴到贤正坐在餐厅吃饭。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早。

 

跟昨天真是如出一辙。

 

路过餐厅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朴到贤,田野还是服了软,想起来昨天答应过朴到贤的话,他准备拉开椅子坐下。

 

不过,椅子呢?餐桌四周本应该存在的四个高脚凳,只剩下了朴到贤坐着的一个和他旁边的一个。

 

“椅子呢朴到贤?”

 

“啊?不知道啊,坏掉了就扔了。”

 

“你最好是在我下班之前买回来新的,不然下顿早餐你自己吃吧。”

 

“okok,快坐下先吃吧。”

 

朴到贤张罗着田野坐下,转身拿了瓶番茄酱, “胡萝卜蛋饼+番茄酱,你的最爱。”

 

朴到贤对早饭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想替田野擦嘴边的牛奶渍被制止了。

 

饭后田野没得空歇会儿就拎着外套走了,在朴到贤不解的目光下,田野还是耐心地解释是要去为Bentley的项目做准备,除此之外还对朴到贤的早餐说了声感谢。

 

史无前例,朴到贤高兴了一整天。

 

 

4.

之后的生活和往常并无两样,朴到贤没再说过令田野为难的话,这导致田野一度以为朴到贤是真喝多了,但是那天早晨的早餐又会给田野一记清醒的巴掌。要说不同,倒也有,那就是田野和朴到贤的沟通变多了,会互相发微信告知对方会不会回家吃饭, 两个人也终于有点像一起过日子的感觉了。

 

朴董事长还没退位,朴到贤相对田野会稍微闲一点。有事的时候去公司处理事务,多的是以学习为主,没事的时候他就在家打扫打扫卫生,研究研究食谱。之前田野明确表示过禁止朴到贤打扫他的房间,现在关系有点进展了,他给田野发了微信问他要不要收拾收拾。

 

“扫扫地就可以了,其他不许动!”


朴到贤美滋滋地按着遥控器把扫地机器人带进屋,他上下打量着屋子的构造,和自己那间没什么区别,要说差别也就在于表面。一些本应整齐摆放在衣柜里的衣服零零散散地随意丢在椅背;书架上的书毫无章法地排列着,两本金融学的“板砖”凌乱地散在床头;窗台上的绿萝也蔫耷耷的。

 

呵,田野,零生活技能掌握者,没我你可怎么办。

 

朴到贤全然忘记了田野的警告,把衣服洗干净并熨烫好;按照书目整理了书架,还从自己那拿来了几本经济类的书籍放好;绿萝也暂时搬到阳台去晒太阳。做完这些,他盯着田野的双人床想了想,干脆连床单都换了。

 

哦对了,换的是朴到贤自己的,他只是不知道田野把床单都收在哪里了而已。

 

做完这些也到了傍晚,朴到贤看着阳台上和自己衣服并排的T恤,心想终于有点一起过日子的感觉了。

 

田野搬来的时候没带什么,大概是想着也不会住多久,更有可能是他并不想和朴到贤拉扯太长时间。现在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后来添置的,朴到贤知道他本身对衣着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大部分衣服都是让秘书按照尺码买的,看起来也和他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不太搭。于是朴到贤想着要不要去给他买两身。

 

“田野,晚上能不能赏脸吃个饭?吃完陪我去定两件西装,过一阵有个很重要的会,我觉得你眼光比较好,可以帮我选一选。”

 

约田野要找点别的借口,不能说是给他买。

 

“哪里见?”约吃饭逛街就说约吃饭逛街,朴到贤什么时候看他自己去买过衣服,什么眼光好的烂借口啊。

 

“什么时候下班?我接你。”


“六点多过来吧。”


田野一出公司大门,朴到贤低调的奥迪RS 7就停在门口,人倚在副驾的车门,身材高挑活像一副衣服架,田野听见不少人在他身后小声议论:“是不是朴总啊?哇那车还不错耶!”“好恩爱,田总真幸福,吃喝不愁的还来上班,要是我啊……啧……”


田野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差了一点,什么叫吃喝不愁的还来上班,他顶多吃了几顿朴到贤的胡萝卜鸡蛋饼,那值几个钱!


朴到贤看见田野刚出来的时候表情还挺轻松,离得越近看得越仔细,田野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烂,这让朴到贤一下子想到了他搬来的那天晚上。

 

难不成是嫌这车低调?早知道开Virage来了,坐阿斯顿马丁的话脸应该不会这么臭。

 

田野哪是嫌他的车,他就是不喜欢被人嚼舌根,搞得好像被朴到贤包了一样,但是田野还是拉开车门坐上车。

 

“怎么了?今天工作有困难吗?”

 

“没有啊,能有什么困难啊。”

 

“那怎么板着脸,一看就知道在生闷气,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会撅着嘴,特别生气的时候还会咬自己的手指。”

 

田野觉得朴到贤很莫名其妙,明明自己的郁结都是因为他,他还在这云淡风轻的要命。

 

“没生气!吃不吃饭啊,快走我要饿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别气了,手都要咬破了。”

 

可爱?

 

田野还没来得及还嘴,朴到贤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在他咬得通红的指尖上亲了一下。

 

路过朴到贤车的人从前面挡风玻璃看见了,但是大家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别过脸走得飞快。

 

这算是朴到贤的越界。

 

田野直愣愣地盯着被朴到贤握住的手,本来应该生气的,但是怒火怎么顶也顶不出来,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刚住一起那阵他嘴上总说要是朴到贤越界了就给他好看,但事情真发生了应该怎么办他还真没想好。

 

倒不如说是压根没想过,他哪会想得到。

 

“到商业街的路还有一阵,和我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吧。”

 

“好好开车吧你!”

 

最后还是没问出来田野到底在气什么。


 

5.

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田野十分满足,也好好地慰藉了一下被忽视许久的胃口。饭吃的还挺愉快,因为田野实在想不明白“朴到贤亲了自己手”这个暧昧的事实应该怎么回应,就干脆当个缩头乌龟,选择性遗忘了。

 

两个身着西装的人在大街上格外显眼,田野跟在朴到贤后面走,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背影,确实够高够帅,怪招女孩喜欢的,可惜了是你们女孩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发现田野不在身边的朴到贤突然驻足,一个回头差点和愣神走路的田野撞上,田野下意识地想道歉,看清是谁之后刚想挥手来一拳,就被朴到贤握住拳头拉在身侧。

 

第二次越界了,田野警铃大作。

 

“不好好走路想什么呢,爱上我了?”

 

“滚啊!”

 

进了西装店朴到贤直接把田野推给店员,让他们给人量体,自己则轻车熟路地去选款。

 

“你也做几身吧,他家手艺很好。”然后在田野去试衣服的时候把账单都刷了。

 

等折腾完从店里出来都变了天,估摸着半夜又是一场雨雪,朴到贤转身回店里买了条围巾给他围上。

 

“还没这么冷吧?街上都没有人围围巾。”

 

“那是他们没人给买。”朴到贤说完又补了一句,“很好看,很适合你。”

 

田野看着朴到贤一脸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把他围上的围巾给取下来。

 

“你不用给我刷卡,虽然没你这么家大业大,但这些对我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好啊,下次你给我买好了。”

 

“下次直接分你股怎么样?”

 

“这么大方吗田总?打算给我多少啊?”

 

“百分之一。”

 

“……我有点感动,但不多。”

 

“想要更多你自己买啊。”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可到最后朴到贤手里握了田野公司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比田野自己的还多。

 

额,那还算田野的公司吗?

 

这下更说不清了,本来一开始只是找朴家做担保,到最后真成卖公司了。

 

 

6.

之后的生活和往常有了两样,朴到贤经常会说一些逗田野的话,一些越界的肢体小动作也逐渐有些超标。

 

但是田野很难追。

 

生意场上的事早就了结了,田野没提搬出去的事,更没提对外宣布解除婚约的事。朴到贤默认为这是田野对自己展开猛烈追求的许可。既然让追,但是也没指路怎么追啊?

 

不论怎么样,田野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样子,稍有动作惊扰他,他就会露出爪子张牙舞爪吓唬人。比如上次,朴到贤安排了一桌烛光晚餐庆祝田野公司上市,借着酒劲礼貌地问一下可不可以吻他,之后虽然没吻上,但是欣赏了一出精彩的面部大戏,恶狠狠的小眼神搭配着不知所措的慌乱,也让朴到贤乐了好一阵。

 

难搞啊,小猫咪。

 

“你不满意我哪里?怎么追你能不能教我一下啊?”

 

田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什么都没说。

 

 

7.

没过多久田野就发现,原来逃避的人是他,现在变成朴到贤了。

 

也不能怪人家,朴董事长决定退休,朴到贤上任提上日程,他只是想认真对待事业而已。田野自己也是个工作起来没命的人,他应该最理解才对。

 

但是令人烦躁的是,田野又开始吃秘书带的饭了。

 

人啊,胃口一旦被养刁了,吃什么都没味。他扒拉着眼前的大鱼大肉,撇撇嘴,都没有朴到贤做的好吃。

 

晚上回家的时候朴到贤也不在,水池的咖啡杯还在那堆着,衣服也在浴室的篮子里,扫地机器人好像有一阵没工作了,还有朴到贤,十天没回来了。

 

卫生也要自己打扫,很烦。不过也好,洗澡的时候不用锁门了,反正朴到贤人不在。

 

随便点了披萨的外卖,田野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就是拿遥控器按来按去,披萨都没一半了还是不知道想看什么,干脆关了电视,边吃边发呆。

 

公司上市之后没那么忙了,田野多出来很多时间发呆,一呆就想朴到贤了。

 

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田野自己都没意识到胸腔里快爆棚的期待有多汹涌,他勾起了嘴角,看清来电人之后才发现自己多可笑,屏幕上“秘书”两个大字仿佛在取笑他。

 

田野你真的完了。


“田总,周五股东大会,之后还有个酒会,您相关事宜确认好了吗?没问题我就发文件通知股东了。”

 

“朴到贤我叫,其他人你安排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自打认识之后,自己没怎么给朴到贤打过电话,冷不丁还有点紧张,田野捏着手机大骂自己真废物,就是打个电话而已到底在怕什么。

 

嘟嘟嘟——

 

为什么不接电话,到底怎么了,一直围着自己转的人冷不丁一消失,感觉什么都不对了。

 

朴到贤看着手机一亮,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怎么样,他一猜,肯定耐不了半个月。手机很早就握在手里了,但是朴到贤故意等了7响才接通。

 

“死哪去啦?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大活人一下消失十多天,一声不吭的,没长手不会打电话是不是。”

 

哇,田野,别太爱我。

 

“没有啊,我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

 

“周五股东会来不来?”

 

怎么能不去啊,我可是持股百分之四十八的大股东,更何况还是田野的大场合,不去撑腰怎么行啊!


“嗯…好像不太行,韩国有个项目可能需要我出面,我相信以田野的能力一定可以摆平的,普普通通一个股东大会,也不需要我做什么的。”

 

田野悻悻地挂了电话,不来拉倒,忙着自己的公司还当他田野公司的什么股东啊,等人回来早晚把他的股份抢回来!

 

周五那天朴到贤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他也不是故意想吊着田野,就是听了倒霉朋友的话来了招欲擒故纵,他派秘书看着田野,实时汇报,一听田野喝多了正在在回家的路上,朴到贤立马坐不住了,飙着Virage就从公司往家赶。

 

本来是个没必要多喝的场合,田野却喝多了,朴到贤也后悔得不行,折腾他干什么,明知道他是个软心肠。

 

田野看见朴到贤在家里坐着有点恍惚,还以为司机给他送到了韩国,之后看了看周围,发现是他们一起住了好久的家又有点难过,脚步虚浮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要教训他:“朴到贤!”

 

朴到贤怕他摔着,赶紧冲过去抱人,仗着自己身高肩宽,又仗着田野喝多直接把人按进了怀里。

 

“怎么了?”

 

“你最近真的…真的…嗝!事业型男青年了!忙什么忙,家都不回啊小子!我看你是不是想……想把我这点股份也…也吞了!”

 

朴到贤哭笑不得,搂着人就往浴室拽,这一身酒气估计喝了不少。

 

“这都跟你学的,之前你说我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努力起来你又嫌我不回家。”

 

田野浑身没劲不愿意动,倚在浴室门口指着朴到贤问:“你以后都会这么认真吗?”

 

 

朴到贤看着他,眼前的人喝的七荤八素,现在话多半都是酒话,睡醒之后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但他看着田野的眼睛还是心动不已,想了想之后说:“你想要什么的答案?认真工作还是认真对你?”

 

“都要行不行啊?”

 

“你有点贪心啊,选一个呢?”

 

“那算了!你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爱你啊,田野。”

 

田野觉得脑子很乱,但是听到朴到贤的话又觉得异常清醒,不行,可能朴到贤也喝多了,得明天再说。

 

田野转身就要往卧室走,朴到贤一把把人抓住。

 

“田野,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躲不掉的。”

 

被抓住胳膊的田野试图掰开,无果:“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一定会被人说吃软饭,被包/养。”

 

原来是这样。

 

“我很尊敬你,你的员工也是一样,你能力这么强,跨专业运作好了一整间大公司。你没日没夜的加班、努力周转,能让大家保住工作,大家很感动,业内的同行也都认为你很值得敬佩,我也一样。从危机到公司上市,这是你努力的果实啊。”

 

朴到贤把田野拥在怀里,原来粗心大意的自己无视掉了他内心最大的不安。

 

“田野,我也在努力,这样你是不是会愿意接纳我一点?”

 

“可能是吧……”

 

朴到贤把人放开,田野又有些紧张,生怕朴到贤反悔。

 

“好,你先休息吧。”

 

“你还走吗?”

 

“明天真的要去趟韩国,三天就回来。”

 

田野点了点头,转身没多久就又凑过来,“别不理我了。”

 

朴到贤笑了,“不会的。”

 

 

8.

那天晚上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什么都说了。朴到贤和田野两个人也就心照不宣地在一起了。

 

为了让田野证明自己的实力,朴到贤接手朴氏的第一个项目就签给了田野的公司,在他没有任何参与的情况下,田野带着自己的团队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彻彻底底封住了那些说闲话的嘴。

 

蒸蒸日上的除了事业还有他们急速升温的感情。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房子,当然了,由于朴到贤的执着,虽然换了三居室,但还是只有一间浴室。而田野也感受到了年轻人的如狼似虎。

 

朴到贤:所以说之前同居的日子里我真的很辛苦。

 

由于是亲属和合作企业,朴到贤公司的领导大会经常会喊上田野,纵使来过很多次,是闭着眼都不会走丢的程度,朴到贤还是坚持次次来到一楼大厅亲自接人,每每都是凑到他身边问他累不累、渴不渴,中午到底有没有认真吃饭云云。

 

说话就说话,凑得这么近是做什么。以至于田野总觉得朴到贤真的会做出在大厅里吻他的举动,这可对着一万个高清摄像头,要是传起来,不出五分钟,扫地阿姨都能知道。

 

“有事回家说,先去开会!”田野赶紧快步走了两下,把朴到贤甩开。

 

朴到贤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田野按电梯的背影,好吧,回家再说,回家好好跟你说说。

肯德基在逃黄焖鸡

【viko】兔兔饲养指南(上)

朴总监和他的宠物兔

only viko

吃点甜甜的若汁文学

  

1  买兔兔请认准本店


  赵礼杰,20岁,某高校大三学生,觉得是时候为他的精英男表哥变成一个有温度的人类做一点贡献了。


  他的表哥朴到贤,年纪轻轻在某知名公司坐上了总监这位子。别人都说朴到贤盘靓条顺事业有成适合结婚,只有赵礼杰觉得他事业有成主要得益于他哥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假期暂住在他家时赵礼杰决心带他哥见识见识年轻人的世界,趁人休息的时候想带着他出去玩剧本杀,不到半个小时收获了“无聊”“幼稚”“中二病”等一系列评价。  


  赵礼杰气结,不就是聊线索的时候伸...

朴总监和他的宠物兔

only viko

吃点甜甜的若汁文学

  

1  买兔兔请认准本店


  赵礼杰,20岁,某高校大三学生,觉得是时候为他的精英男表哥变成一个有温度的人类做一点贡献了。


  他的表哥朴到贤,年纪轻轻在某知名公司坐上了总监这位子。别人都说朴到贤盘靓条顺事业有成适合结婚,只有赵礼杰觉得他事业有成主要得益于他哥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假期暂住在他家时赵礼杰决心带他哥见识见识年轻人的世界,趁人休息的时候想带着他出去玩剧本杀,不到半个小时收获了“无聊”“幼稚”“中二病”等一系列评价。  


  赵礼杰气结,不就是聊线索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指叫了一句“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嘛!哪里无聊哪里幼稚哪里中二!


  赵礼杰想想就很担心朴到贤。拜托,一个二十好几的男的,不搞对象不搞社交,那他只能搞工作了啊!

  这样不行,假期还有他可爱的弟弟陪着他,但如果他回学校了,朴到贤不就又成了孤寡的留守老人一个了吗?


  于是赵礼杰开学前猛刷某橙色购物软件,搜索关键词【陪伴】,在一众虚拟女友哄睡连麦的链接中终于看到了一条【陪伴宠物】

    | 你是否在独居时感到空虚寂寞?你是否在深夜时辗转反侧?幸福不是靠运气,而是靠争取。本店旨在让每位顾客都能感受到幸福,为每一位顾客提供定制服务。来吧,觉得自己孤独的亲们,每只宠物都独一无二,快下单来领取您的幸福吧! | 

  赵礼杰无语凝噎,好七拼八凑的文案,奈何每句狗屁不通的话都像戳在了他心里的点上,于是他当即决定——为他亲爱的表哥买一只宠物!


  他下了单,在备注里表明是送自家表哥的礼物,并用几个字准确地描述了他的性格:冷酷厌世的工作狂。


  接着赵礼杰还觉得不够,点进联系卖家,用一篇高考作文的长度详细描写了他哥是多么的六亲不认像个冷血动物,并要求他们匹配一只可爱乖巧粘人懂事的宠物。


  客服很快给他发了消息:


  | 亲~亲,这里很感谢您对小店的信任哦ʕ ᵔᴥᵔ ʔ,本店将会用最——————优质的服务回馈您的呦(´I`)请于今天下午查收您的定制宠物哦,么么哒(๑•́ ₃ •̀๑) | 


  赵礼杰:……这什么玩意儿啊!


  他看了看天色,嘿,天都快黑了,他表哥都快回家了,今天下午查收……那不就是现在吗?!赵礼杰对这家看起来精不神太好的店表示了质疑。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赵礼杰打开门,自家表哥站在门口问他:“这是你的快递吗赵礼杰?”


  赵礼杰惊讶低头,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上面写着“顺疯快递”,贴着“陪伴宠物”的标签。


  呃……这年头的快递,真能有这么快吗?


  赵礼杰挠挠头,邀功似的对朴到贤说:“嘿嘿……哥,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与此同时某个工作间里,一个大眼睛大耳朵的人正骂骂咧咧地抱怨着:“焯,能不能多招点人啊,爸比一个人又要写文案又要送快递还要做客服,真的忙不过来啊。哎?怎么又有新订单啊!”说着,就“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2  兔兔是公的呦


  朴到贤脸好像绿了,赵礼杰想。


  那快递箱子里装着个篮子,铺着厚厚的绒布,篮子里娇小可爱的兔子正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啃菜叶。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箱子侧面立了张硕大的卡纸,裁剪的歪歪扭扭,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都比兄弟俩眼睛还大,像是生怕他俩视力或者智力低下。


  | 哈喽呀亲爱的顾客₍˄·͈༝·͈˄*₎◞ ̑̑,您订购的贴心宠物已到账,请注意查收哦~根据您对表哥“冷酷厌世的工作狂”的描述为您匹配到的是一只!可爱又漂亮哒兔纸哦~本店每只小宠物都有自己的名字,这只可爱又漂亮的兔纸叫田野哦~跟我一起读:特一安——田,一耶——野。


  记住了吗?


  好哒,知道了我们可爱的小兔子田野的名字以后,就要学会喊它的名字了哦~要知道,如果您随便给兔兔起个“翠花”“米米”“二蛋”这样的名字的话,兔兔是不愿意搭理您的哦~另外,我们的兔兔是为提高顾客的森思哦服嗨皮泥丝而生的呦,在顾客的森思哦服嗨皮泥丝提高的同时,也一定要好好遵守附赠的【兔兔饲养手册】,将您的小宠物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哒喔~ | 


  朴到贤:……


  赵礼杰:……


  朴到贤深觉自己的眼睛被这段文字霸凌了,他是真想晃晃这卖家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片海。


  森思哦服嗨皮泥丝,你小学英语老师知道你现在都这样讲英文了吗?看到这段文字他的sense of happiness就全无了!

  朴到贤将手伸向箱子里的兔子,赵礼杰一个激灵伸手拦他,就差直接跪下了:“哥!你听我解释!虽然这卖家脑子有病但兔子是无辜的啊它只是一条可爱的小生命它什么都不知道啊手下留情!”


  朴到贤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赵礼杰,还是捞起那只兔子。你别说,虽然这卖家一看就有点大病,但这兔子倒属实是可爱。朴到贤想着,将兔子翻过来把脸凑过去。


  呦,还是个小小子。


  赵礼杰眼看着兔子脸上出现了类人的表情——惊恐、害羞、愤怒,那兔子挣扎着,一脚蹬在朴到贤脸上,然后跳下他的手,径直窜到了沙发下。


  田野:救命啊李炫君!快救我回去!这里有个会凑近看兔子蛋蛋的变态!


3  要叫兔兔的大名哦


  赵礼杰觉得自己跟田野相处的很好。


  他是很贴心的,在田野到家当天给他买了兔别墅、兔厕所、兔粮,呃,虽然花的都是朴到贤的钱。


  朴到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田野从沙发下薅了出来扔进了篮子里,然后连兔带篮子扔进了赵礼杰房间里,附带一句冷酷无情的:“你买的,自己养。”


  自己养就自己养,赵礼杰开始追着兔子跑,每天家里都是赵礼杰叫田野的声音。


  但他要开学了。赵礼杰只能去求他哥:“呜呜你忍心看我可怜的小兔咪因为他卑微的临时主人去上学而饿死在家中吗,表哥,他是那么可爱一条生命,如果他在我去上学的日子里不幸出什么意外,我……我也活不下去了呜哇哇哇表哥你就帮我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朴到贤:……彳亍,快滚。看着你被智障卖家传染的样子就烦。


  赵礼杰去上学了,于是朴到贤勉为其难地将兔别墅、兔厕所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到了客厅。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朴到贤想,我绝对不会让这玩意儿进我的房间的。


  赵礼杰去上学的第三天,朴到贤人趴在兔别墅前跟田野大眼瞪小眼。兔别墅门口放着一大份兔粮,朴到贤表情僵硬:“喂,吃饭!”

  田野很委屈,他是只很乖的兔子。他洗澡的时候从来不挣扎,他会自己用兔厕所不会随地大小便,他还很听话。从小他在学校里就是最好的孩子,贾斯伯校长都夸他是最优秀的学员,他还拿了好多次全校第一名!


  但你这个两脚兽总要学会叫人名字吧!田野很生气。赵礼杰在的时候总会喊他名字,他也就很配合很乖巧。但朴到贤只会喂来喂去的。第一,我不叫喂!

  啊啊啊赵礼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两脚兽单独待在一起啦!


  朴到贤终于有些担心了。这几天只有他和兔子在,据他观察这兔子的食量只有前几天的一半不到。朴到贤很烦躁,想到赵礼杰哭天抢地的样子更烦躁,于是他只得回想那饲养手册上写的内容。


  呃,难道是因为名字?


  朴到贤觉得给兔子起个人一样的名字念起来很羞耻,故而一直都是随便叫的。但眼下……


  他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开口:“田……田野?吃饭了。”


  那刚刚还像患了厌食症一样的兔子猛地扑过来,叼住他手里拈着的那根草,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朴到贤觉得这只兔子倒也不算个麻烦了。


  田野确实很乖,朴到贤爱干净,每天下班回家都要给田野收拾兔窝、洗澡,田野都十分配合——反正不会像网络视频里那样甩主人一身水,赞。


  田野: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兔子,不是狗。


  一周过去了,朴到贤觉得自己和田野相处的很愉快。

  田野:我不觉得,我还是好害怕这个两脚兽,呜呜。


4  请注意:兔兔害怕打雷


  田野最害怕的东西:朴到贤和狗。


  还要再加一个打雷,尤其是晚上。


  田野在看到夜空中划过第一道闪电时就觉得不妙,他很想去找朴到贤,虽然那个冷血动物看起来好像是不愿意让兔子进他的房间。


  于是田野决定,虽然雷声很大,但我应该可以忍一下。


  没忍住。田野在第一声惊雷响起时猛地打了个寒颤,失去了理智一样的打开兔别墅的门,扑向朴到贤的房间。


  朴到贤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东西在扑他的门,他原本就质量不佳的睡眠状况雪上加霜。于是他只得认命地下床打开门去看看情况。


  门口那白色的影子像一阵风一样,在他开门的瞬间窜进了他的卧室。朴到贤只觉得脸都绿了,他和已经在床头柜上瑟瑟发抖的田野对峙。


  “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田野呜咽了一声,两只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朴到贤依旧不为所动,宠物学院连续几年的第一名终于还是三步一回头的向外走。


  朴到贤揉揉眉心,外面又响起一声惊雷,那白色的影子抖了一下,看着可怜极了。


  算了……朴到贤走过去抱起田野去客厅拿了个垫子放到床头柜上,又把田野放了上去。


  “不许上/床。”他警告他。

  田野疯狂点头——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客厅就好了,呜呜。

  朴到贤早上醒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鬼知道他上一次这么高的睡眠质量是在什么时候——保不齐是上辈子。

  他睁开眼,田野那张放大的兔脸几乎是紧紧挨着他。那兔子三瓣嘴微微张开,还在他的软垫上睡得正香。


  好可爱,朴到贤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塌陷了。


  这兔子以前有那么可爱吗。


  田野醒的时候朴到贤正在外面做早餐。他微微打了个哈欠,只觉得从没在打雷的夜晚睡得这么香过


  他愿意让我进房间哎,呜呜,他真是个好两脚兽。


  朴到贤下班的路上路过一家宠物用品店,奇怪了,他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儿有这么一家店。

  他想了想,还是停了车进去逛逛。


  原本在打哈欠的导购小姐看到朴到贤立马坐正了,摆出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淦,好帅,大帅哥,她在心里发弹幕。


  朴到贤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问:“有没有兔子的用品……”


  “有的呢亲,请跟我来。”


  淦,帅哥还养兔子,好有反差萌。


  朴到贤在兔子用品那里看着,听导购给他介绍:“这个是磨牙棒哦,可以让兔兔的牙齿变得更加健康。”“这个是牵引绳哦,可以保证出去溜兔兔的时候兔兔不会突然不见。”“这个是梳毛器哦,可以给兔兔疏通毛发呢。”


  朴到贤被导购小姐一口一个的“哦”“兔兔”绕得头晕,一口气将自家没有的兔玩具兔用品塞到购物篮里:“结账。”


  “好的呢,您稍等哦。”导购小姐声音甜美笑容真挚。


  淦,还是个高富帅。


  田野看着朴到贤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心里很是欣慰。两脚兽终于学会给我买玩具了,好感动,长大了。

  朴到贤拿出那些东西一一放在田野面前,田野觉得自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一猛子扎了进去。


  嗷嗷,兔草,磨牙棒,抓板,小球球……


  幸福晕了好嘛!


  朴到贤就坐在旁边看田野在那些玩具里绕来绕去,像要把自己绕晕了。然后突然发现了那个梳毛器,叼着它向朴到贤跑了过来。


  贴贴~


  朴到贤看着田野渴求的眼神,终是无法拒绝地接了过去,开始顺着给他梳毛。


  好舒服~田野眯眼。


  朴到贤看着一脸幸福的田野,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手感真好(^ω^)


6  不要随意亲兔兔,不然你会付出代价!


  朴到贤真的很好,比赵礼杰好,田野想。


  自从上次登堂入室,田野对进朴到贤房间睡这件事儿变得轻车熟路,朴到贤也纵容着他。结果就是双方都觉得自己睡得更香了。


  朴到贤还会每天都给田野洗澡,他给田野买了很多种味道的宠物香波,每天田野闻着自己身上香香的味道心情都很好。


  朴到贤变得喜欢摸摸田野了,田野很喜欢那双干燥修长的大手抚摸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很舒服。


  ……


  总之,田野想说,朴到贤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过了赵礼杰,仅次于他最喜欢的贾斯伯校长、同学李炫君、校医院的李汭燦医生、会给他糖吃的老师明凯啦!

  

  赵礼杰:没人为我伸张正义吗?


  田野最近学会了看电视,并逐渐有上瘾的趋势。


  起因只是朴到贤有天心血来潮打开了电视,打算让自家快变成一块废铁的家伙运转一下。田野对这有画面和声音的大盒子表现出了极强的兴趣,趴在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朴到贤觉得好笑,给他调出几部电视剧看。


  田野表示很喜欢。他最喜欢一只大鸟驮着一个男两脚兽的剧。那个男两脚兽只有一条手臂,但很多女两脚兽都喜欢他。


  田野不理解。在他看来朴到贤比那个男两脚兽好看多了(这里只代表兔子田野的观点没有冒犯碰瓷任何演员的意思),怎么没有女两脚兽喜欢朴到贤呀。


  无所谓,田野美滋滋地想,我喜欢,嘿嘿。


  朴到贤觉得不对劲。他变成了一根胡萝卜,自家兔子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开始舔他。


  怎么回事!他猛地睁眼,哦,是在做梦啊,我就说我怎么会变成胡萝卜。


  不……不完全是做梦。朴到贤浑身僵硬。那原本睡在垫子上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他的枕头上,许是梦到了什么,那兔子时不时就伸伸舌头,正好舔在朴到贤的嘴唇上。


  朴到贤:……


  很奇怪,虽然朴到贤这人真的一向爱干净,但他竟然对田野舔到他嘴唇这事儿只有“他香香的”这一个反应。


  这不对吧……朴到贤对自己的想法都产生了好奇。他观察着田野的睡姿,突然把脸埋进了他的肚皮,猛吸一口。


  香香!


  田野被他的动静弄醒了,他懵懵的,感觉自己不太清醒。刚睁眼就看到了朴到贤凑近的脸。


  然后朴到贤对准他的三瓣嘴,亲了一口。


  朴到贤:还是香香的。


  田野:啊啊啊啊啊流氓!


  田野猛地激灵向前蹿,直直窜进了朴到贤的领口。朴到贤被他的毛毛弄得痒痒的,只得伸手去逮他,于是田野往前跑的更卖力了。

  两脚兽肚子上的肉肉真硬,田野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不像他,全身都是软软的。


  田野一门心思向前冲,总算冲出了朴到贤的上衣,于是他继续向前跑,就感觉撞上了什么柱子。


  呜哇……好痛,他吸吸鼻子。等等,那是什么?!好……好大的……


  朴到贤脸绿了。


7  兔兔的生长进化期是正常的现象呦


  田野最近不对劲。


  朴到贤发现最近田野的食量又只有之前的一半了,他大为震惊。上网查了兔子食量减少的原因,一条一条检查。

  都没问题啊?


  田野也觉得自己变了。明明他的兔粮还是那个味道,但莫名的,一点都不香了。他隐约记得老师好像说过,他们会有一段生长进化期,这段时间会变得不想吃东西、精神也变得很不好。所以他倒没那么着急。


  但朴到贤急坏了。他去橙色购物软件敲那个卖家,问他:“我家兔子为什么突然不吃东西了?”


  客服回的倒是很快:


   | 亲~亲,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兔子进入生长进化期了哦(˵¯͒〰¯͒˵),这说明您将您的兔子养的特——别好哦,给您点赞゚∀゚d | 


  朴到贤:……他到底抽了什么风会来问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卖家。


  于是他搜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宠物医院,第二天请了个假,揣着兔子走了进去。


  那医生长着双狐狸眼,看了看田野:“进入生长进化期了,这么快?”他又抬眼看了看朴到贤:“养的挺不错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朴到贤总觉得他说话带点阴阳怪气。


  田野看到医生,兴奋地蹬了蹬后腿。


  熟人啊!


  医生从朴到贤手里将田野接过来,熟稔地摸了摸田野的头,朴到贤皱了一下眉。那医生从盒子里掏出了一板药,抠了一片出来,喂进了兔子嘴里。


  朴到贤:啊喂……那是健胃消食片吧,兔子能吃这玩意儿吗?!


  “最多两天,他就能好好吃饭了。”医生把兔子递给朴到贤,意味深长地笑了:“以后也要好好对他啊。”


  朴到贤莫名其妙。用你说,我的兔子我当然会好好对他。


8  要陪伴好你的兔兔,因为他会很痛苦


  朴到贤出门上班了,只剩田野一个人在家。


  他不太舒服。


  田野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皮毛像是被放在火里烤似的,又热又痛。


  怎么办啊……朴到贤,救命,我要死了,呜呜呜。


  田野心中满是绝望,他回想着朴到贤和他相处的一幕幕,像是要留遗言一样的拼命回想。


  朴到贤不爱看电视,但是因为田野喜欢,最近每天晚上他都会开着电视;朴到贤很爱干净,每天还会按时给田野打扫兔窝;朴到贤不爱和别的生物接触,但他现在和田野一起睡觉,早上醒来还会亲亲田野;朴到贤很宅,但是现在他每天都会拿着牵引绳出去溜田野,田野的毛毛和爪子被土地弄脏了还会再给他洗澡……

  呜呜,朴到贤怎么这么好啊,好舍不得死啊,不想离开他。


  田野突然发现,他不长的生命里,和朴到贤在一起的记忆已经不知不觉占满了他的脑海。他痛的要死,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只剩电视剧里学来的酸词儿——


  “朴到贤,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兔子。”


  田野再醒来的时候,世界都变了。


  变小了。


  田野好奇地看看四周缩小了十几倍的床、柜子、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好奇地伸爪挠挠头——等等!这是什么?!


  田野看着自己变得修长的爪子,这不对吧!这是两脚兽的爪子!


  他跌跌撞撞半爬半跑的进了卫生间,终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少年唇红齿白,皮肤白皙,脸蛋圆润。


  田野:啊啊啊啊我变成两脚兽了!那我还怎么做朴到贤的兔子呀!

  

9  兔兔不是狗,不要给他戴项圈!


  朴到贤前几天在家的附近看到了有人贴寻狗启示,他莫名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我家兔子这么聪明,万一哪天跑不见了怎么办。


  于是他找人定制了个项圈,上面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公司地址,今天终于送到了。待会儿回去给田野试试,他美滋滋地想。

  他进门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往常听到他回来就扑上来的兔子不见了。怎么回事,他皱眉。


  他进了卧室,兔子还在,就是看起来蔫蔫的,还好还好,他松了口气。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朴到贤只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三个小小的井字。哎,那又怎么办呢,舍不得骂。


  田野看到朴到贤进来了,只是略微抬了抬头,就继续趴在那里躺尸。天知道他刚才为了变回兔子废了多大劲,简直兔都要急哭了!


  朴到贤一步步靠近,田野就看到他从包里掏出了个项圈,想给自己戴上。


  不是!等等!你拿的什么东西!田野上蹿下跳。那可是给狗戴的,我现在变成人了你知道吗!人怎么能戴这种东西!

  朴到贤抓住田野,只觉得他又活跃起来了,那他就不担心了,先前可能是玩累了吧。朴到贤想着,拿着项圈的罪恶的手继续伸向了田野的脖子。


  然后只听嘭的一声,兔子在他面前变成了个未着寸缕的少年。那少年还在愤怒地叫:“我才不要戴这个!这是给狗戴的!”


  朴到贤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TBC——


  彩蛋是被亲那天田野梦到了什么


  想到了甜耶宝贝在美国玩过山车:这不是给小朋友玩的!


  写最后一句“这是给狗戴的”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



不养狐狸

脱敏 中

*看到这个中了吗?想重圆,没圆上。


08


田野没想跟朴到贤吵架的,或者说他其实觉得这都算不上是吵架,但朴到贤却实实在在地生气了,田野看着他带着愠色离开,竟然伸不出手去把他留下来。

夜风缓缓地吹,手指变得冰凉之际,田野在原地动了动,他不想再回去喧闹的派对里,发了条短信麻烦李炫君看看人有没有受伤,关上手机看着朴到贤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呆。他其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好像早就习惯了往有朴到贤的地方走。


“习惯和爱是有区别的。”田野想起来某个夜晚里朴到贤仰头靠着房间里的小沙发,声音哑哑地跟他说。那好像是朴到...

*看到这个中了吗?想重圆,没圆上。

 

 

08

 

 

田野没想跟朴到贤吵架的,或者说他其实觉得这都算不上是吵架,但朴到贤却实实在在地生气了,田野看着他带着愠色离开,竟然伸不出手去把他留下来。

夜风缓缓地吹,手指变得冰凉之际,田野在原地动了动,他不想再回去喧闹的派对里,发了条短信麻烦李炫君看看人有没有受伤,关上手机看着朴到贤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呆。他其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好像早就习惯了往有朴到贤的地方走。

 

 

“习惯和爱是有区别的。”田野想起来某个夜晚里朴到贤仰头靠着房间里的小沙发,声音哑哑地跟他说。那好像是朴到贤的第一次易感期,他才十六岁,就装出一副在尘世浮浮沉沉许多年的样子,田野把他的这种症状归结为alpha易感期的突变,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当时他只顾着把月光里朴到贤漂亮的脖颈曲线和缓慢滚动的喉结一丝不差地装进眼里,来不及去思考朴到贤的话。

但现在想起来,田野突然觉得朴到贤说不定一直都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他可能也有意无意向田野提问过,但却不愿意细谈。

田野怕自己不够喜欢朴到贤,怕无论他多努力他们都无法对等;朴到贤也怕田野不够喜欢他,怕没有让他们不对等的现实田野就会离开他。

 

 

但这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田野看了一眼毫无星辰、暗无边际的夜幕,感觉好像有人在往他胸腔里装气球,把他呼吸的力气全部挤走。他们的现实里并不存在“对等”这种假设,他只能希望朴到贤能接受这种不对等,而不是像逃避田野身后的梦魇一样去逃避它。

 

 

09

 

 

长假期间田野会抽出一两个星期回家,朴到贤的妈妈给他买了很多伴手礼,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补品,让他带回家送给父母。她已经察觉到两个小孩最近有了矛盾,拐着弯向田野确定问题并不严重,才稍稍松了口气,让他到家后记得打电话报平安。

田野说好,双手拿着满满的行李腾不出空的手掌跟她道别,只能笑着让她别在门口站着了,快点进屋去。早晨屋外才下过雪,地上湿漉漉的,田野很小心地往外走,还是脚滑了一下,还好没摔倒,他有点庆幸地勾起嘴笑。

 

 

“你是傻的吗?差点摔了还笑。”朴到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皱着眉把他手里的行李接过去。

他好像出来得很匆忙,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灰色卫衣,脚上还是那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

田野看他像企鹅一样啪嗒啪嗒往路边的出租车走,觉得很可爱,嘴角的笑愈发明显。朴到贤把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转头就看到田野对着他笑,他眨眨眼睛,语气没有刚刚那么冷淡,问田野:“回家这么开心吗?”

田野也把行李放好,他关上后备箱,转身看向朴到贤,张开手抱了抱他。

“想要什么礼物?”他以前回家总会给朴到贤带回点什么东西,这次也不例外。

朴到贤却摇摇头说不用,看田野有点错愕的样子,又软了心说再想想看,两个人才道了别。

 

 

但朴到贤却没再联系他,整整三个星期的时间,除了春节当天朴到贤的妈妈打电话过来,朴到贤也礼貌性地跟他说春节快乐之外,田野就没再从他那里收到过消息。

其实也不全是没有消息。刚放假的时候田野会偶尔给他发几条信息,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今天遇到了谁和今天下雪了没,但无论发什么,朴到贤都只是简简单单地嗯嗯哦哦,田野不想自讨无趣,就没再打扰他。

 

 

但他们总要花时间把这团胡乱搅在一起的情绪摆平,田野讨厌解不开的谜团,讨厌无法处理的思绪,这件事几乎成为假期里他唯一思考的事情,他开始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过于在意了。于是重新回到朴到贤家之后,田野放下行李就直接逮住准备从后门开溜的朴到贤。

“我们得谈谈。”田野对他说,凑近了才发现朴到贤的下巴有一条细细的划痕,还带着一点血迹,问他,“你又没睡醒就刮胡子啦?”

朴到贤有点窘迫,他憋红了脸,小声地吐槽:“谁让你这么早回来?就不能晚两个小时吗?”

他为了让田野能在回来之后看到干干净净的自己,早早就起床洗漱,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把自己从原始人变成现代人类,但还是免不了因为困意手歪了一下,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要谈什么?”朴到贤知道自己躲不过,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在跟我冷战。”田野开门见山,但他的语气还是轻快的,不愿意把这件事情说得太严重,“因为那个派对的事情吗?你不会真的因为一只袜子跟我生气吧?”

朴到贤却突然像紧绷的弓弦,他盯着田野清透明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真的很需要那只袜子吗?”

田野点点头,说当然想要,朴到贤眼看着就要放声大哭,田野伸手捏捏他的鼻尖,觉得他真的藏不住情绪,有点蠢又有点可爱。

“但是你知道我就算拿到袜子了,也不会有改变对吧?我还是会陪着你做所有的事情,去所有的地方,不会离开你的。”

朴到贤却没有因为他的话变得开心起来,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他和田野的关系不会有变化,那他就永远只能想着最坏的结果。但眼前的人含着笑的眼睛太漂亮,睫毛也因为刚融化的雪变得湿漉漉,朴到贤没办法跟他计较太多的事情,至少田野是说了不会离开他。

 

 

田野知道他心情稍微好转,张开双臂抱住他,问他吃早餐了没有,还是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朴到贤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在雪地里转圈圈,他们像两只笨笨的企鹅,黏上了就不知道怎么分开一样,通常这种行为都会被田野及时阻止,但他知道朴到贤偶尔也很需要通过这种奇怪的动作来获取一点安全感,而且他确实很想念朴到贤身上好闻的香根草味,于是也陪着他转圈圈。

 

 

“你们两个——别转啦,进来吃饭了。”朴到贤的妈妈站在门口大声叫他们,田野有点尴尬地扭头去看她,大声地跟她说听到了。

“你妈妈要觉得我们太像小朋友了。”田野小小声地跟朴到贤说。

朴到贤时隔很久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回答他:“她巴不得我们长不大。”

“但是她会跟我说几岁要小孩。”田野抿着嘴思考她身为母亲的矛盾性,没看到朴到贤一瞬间变红的耳根,等他再抬头,才发现朴到贤的异常,有点疑惑地问他:“你在害羞什么?”

朴到贤呜呜哼哼,摇摇头甩掉自己脑子里不该有的废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10

 

 

在开始实习之前田野有问朴到贤要不要一起去同个实验室,朴到贤犹豫了很久,最后说不要。

他也许是该尝试和田野分开去做一些事情了,也不希望田野再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选择。

“也行,反正基本上都在一个园区里,我们平时还是能经常见到面的。”田野有点惊讶他的改变,揉揉他的脸表扬他卓越的冒险精神,填实习志愿很快就搞定,按他的成绩八九不离十就是第一志愿。

朴到贤表面不在意,其实出了志愿公告比谁看得都快,还迅速打听了一圈,得知和田野去同一个实验室的是个omega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实习的日子对大多数的同学来说都是痛苦的。不像早课一样可以逃掉,得乘坐拥挤的地铁穿过城市里长长的路,得忐忑不安地做事,做错事,挨训,然后继续做事,一天结束得很快,却也很累。但田野却很高兴,倒也不是因为喜欢干活,只是“去实验室实习”这件事是他长久以来唯一一件自己选择的事情,对他来说确实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同期的同事人很好,留着及腰的长发,笑起来能看到一颗虎牙,性格也很好,田野和她相处得很开心。他们组的组长人也很好,经常请他们喝奶茶吃蛋糕,对待工作也认真负责,田野很快就对他们放下了戒备,相处得很愉快。

 

 

“隔壁组的组长今天生日,让我们一起去唱歌。”下班前大家总会变得很躁动,听到有聚会,周围的同事都开始收拾桌面了。

田野有点犹豫要不要去,他不想显得很不合群,但这种活动告诉朴到贤保准会被一顿叨叨。

“没事啦,结束也就九点多,跟我们平时加班其实差不多一个时间的。”组长很有经验地开导他,结果遭到群攻,其他人都让他别教坏小孩。田野打着圆场,想着说不定自己可以小小地叛逆一回,于是就没有告诉朴到贤自己要去聚会这件事。

 

 

 

11

 

 

朴到贤今天也回得晚,但他到家后洗漱完都没见到田野的身影,觉得有点奇怪就给他发了条短信问是不是还在加班。

田野回得很快,说快到家了。朴到贤就下了楼站在屋外等,顺便帮门前的花圃浇浇水。路口的灯前几天刚修好,比别的路灯都要亮一些,朴到贤把手里的洒水器放好,抬头望向路口,就看到田野从出租车上下来,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矮小的女孩。

田野青青白白的手指在路灯下显得十分柔和,他轻轻地搭着女孩的肩膀,微微垂下头去听她说话,既温柔又暧昧,像在说悄悄话一样。但他们分开得很快,田野朝女孩摇摇手,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身往前走了。夜晚的风有点凉,他走得很快,伸手拢了拢衣服,嘴角的笑没有消下去,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但在看到家门前的朴到贤时,他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在外面干嘛?”田野放慢速度走过去,看了一眼湿漉漉的花圃,抬头又笑起来,“大半夜的给花浇水啊?”

朴到贤往前靠了一步,能闻到田野身上清晰的酒味,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田野,问他:“你去喝酒了?”

田野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同事生日聚会,没多喝。”

朴到贤接着问:“为什么撒谎说在加班?”

其实没撒谎,是你默认我在加班。田野在心里为自己开脱,但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于是准备混弄过关:“我忘记跟你说了。”

朴到贤好像更生气了,他伸手抓住田野的手腕,用力得让田野皱起了眉,担心被父母看出异常,朴到贤拉着田野径直上了楼,开门关门十分流畅,田野想让他冷静一点,下一秒就像案板上的生鱼一样被朴到贤按进柔软的床里。

 

 

朴到贤在生气,田野就按部就班哄他,熟练但也敷衍。他觉得很难过,胸腔里挤满了气泡,田野的吻像小刀,一下一下扎破泡泡,留下细细密密的痛感,那些气泡又好像统统变成他眼角的眼泪,争前恐后地夺眶而出。

“别哭了。”他听到田野小声地哄,好像不明白朴到贤为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谎言流泪,大人们不都会撒谎吗?田野似乎有点愧疚,仰头又去亲朴到贤的脸颊,他刚刚喝了些酒,脑子好像被浸在酒缸中,每一条神经都散发着酒气,互相拉扯着,让他有些头疼。

“别哭了——”他其实看不清楚朴到贤还有没有在哭,但能够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这让他有点烦躁,“我不会再撒谎了。”

田野说完又觉得郁闷,小声地嘟囔:“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呀?我也想要...有一点别的生活的,不是所有我的生活...都要围着你转的。”他以为朴到贤愿意分开实习就已经是默认了他们能够开始改变的,但好像兜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变化。

 

 

“我又没有不让你去,田野,我是不喜欢你对我撒谎。”朴到贤止住眼泪,他盯着田野有些疲倦的眼睛看,希望田野能够别那么敷衍他。

但田野好像并没有思考他的这句话,他反驳得很快:“可是你知道了肯定就不让我来了。”而且还伸手堵住朴到贤的嘴,接着继续说:“李炫君的生日派对,你花了一个下午把所有要去派对的人都查了一遍,觉得去的alpha太多,不想我去…我回自己家吃顿饭,你都要提前打电话问我妈会有什么人一起吃,觉得不放心还要一起跟着过去。朴到贤,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如买根绳子拴住我算了,每次都这样,我们都很累。”

他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努力去理解朴到贤的偏执,甚至把它美化成“过于喜欢”去粉饰太平。但不清醒是另外一个世界,为什么在这里他也要去理解朴到贤?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田野觉得脑子里的火好像烧遍了全身,烫得他不知道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

朴到贤却还在盯着他看,田野在心里夸他臂力可嘉,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说得不好听,想找补,脑子却空空如也。

“不用买绳子。”朴到贤突然开口说,他刚刚流过泪的眼睛看起来无比清晰,声音却有点冷漠,“我标记你就好了。”

 

 

 

11

 

 

因为田野一直很抗拒标记行为,所以即使在一起很久了,朴到贤还是没有标记过田野,哪怕是临时标记都没有过。朴到贤追问过很多次田野为什么不愿意,田野都闭口不谈,但态度坚决,朴到贤没有办法,心里却很不好受,这件事就像指尖的倒刺,时时刻刻折磨着朴到贤,变成他所有不安的来源。

 

 

他抓住田野细白的手捆在身后,田野背上的蝴蝶骨微微地颤动,像受惊的蝶,朴到贤的手指一根根扣在他的腰上,怎么也逃不开。这样的发展让田野既愤怒又无措,他一边应付朴到贤胡乱的吻,一边把脑子里所有能搜集到的脏话都说出口。朴到贤按住他挣脱开的手,灯光昏暗无法看清他的眼神,alpha天生的压迫感在这种时候格外清晰,田野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灭顶的恐惧感。

“你他妈要是敢...”几番挣扎过后,田野已经快要连骂人的力气都被压榨掉,他的腺体并不被他的愤怒控制,朴到贤的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让他快要坚持不住去妥协讨饶。

 

 

冬末的黑夜不见短,窗外的街道寂静无声,万物都陷入无边的沉默中。云厚不见月,田野猩红的眼里掉出的眼泪却像星星一样亮。朴到贤知道田野几乎不哭,他像南方水乡绵长河流旁边笔直的树,不像柳一样娇柔,也不似松一般强硬,就是很笔直的树,雨来遮雨,风来拥风,温柔却坚韧。

但他每一次哭都是因为自己。朴到贤突然有点喘不上气,他像被烧火烫着了一般收回手,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重复一边又一边。弥漫在空气里的信息素逐渐被收回,朴到贤拉过柔软的棉被盖住田野裸露的上身,他翻身下床,几乎是落荒而逃。田野捂住眼睛,哭声被埋进软榻的棉被中,积压许久的疲惫让他很快就陷入沉沉的睡眠里。

 

 

12

 

 

钟声不清楚昨晚的闹剧,还是尽职尽责地按时响起。田野爬起来去找手机,关掉闹铃,眼睛酸胀睁不开,他垂着脑袋揉了好久才勉强见到今天的太阳。

窗没开,风吹不进来,房间闷得让人难受,田野起身想去开窗,下了床却踢到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上贴着黄色的便签纸,上面是朴到贤的字迹。他是用刀子写的字吗?田野歪着头想,不然怎么看了会觉得痛?他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伸手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袜子。

棕色的,画着小熊的袜子。田野嫌弃过它太幼稚,但是朴到贤很喜欢,买了好多双放在家里,甚至去参加比赛都要穿着它。

 

 

田野想骂人。主要是想骂朴到贤。

他不能用这么可爱的袜子跟他分手,田野想,这太不合适了,小熊不会接受的,他也不会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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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没写清楚所以补充一下两位袜子拔河比赛参赛选手的心里想法:

田野不希望朴到贤对他们在一起的原因避之不谈,比起去逃避和掩盖,对所有人都说“其实田野和我超级配”,其实对田野来说不如“虽然我们是因为这样在一起的,但是我们是真的彼此喜欢”,这样子不逃避,全部接受的态度。

也就是,朴到贤总是只说田野的好,会让田野觉得如果他不那么好了,朴到贤就会不喜欢他。他喜欢朴到贤所有的好所有的坏,所以也希望朴到贤是这样子喜欢他的。

当然他没想过朴到贤只是很盲目地不去看他不好的地方,因为每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不养狐狸

漂流金鱼 中

06


研究所的聚会在晚上举行,田野下班回了趟家,换掉今天在绘画课沾上了颜料的制服,喝掉半杯早上剩下的牛奶垫肚子,在铃声的催促下拿上还没来得及打上的领带,踩上棕色的皮鞋就下了楼。和他猜想的一样,朴到贤穿上了原本挂在后座的黑色西装,头发也好好打理过,难得整齐的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田野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边。

“所以今晚是有什么奖要拿吗?”田野嘴角还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朴到贤,居然是难得的像个人的样子,也终于抛弃了研究所的黑白杠拖鞋,从头到尾都非常整齐干净。

朴到贤帮他打开车门,认真地解释了一遍今晚只是一个简单的聚会,“不过我们所长会来,他不喜欢我们穿得很随便......

06

 

 

研究所的聚会在晚上举行,田野下班回了趟家,换掉今天在绘画课沾上了颜料的制服,喝掉半杯早上剩下的牛奶垫肚子,在铃声的催促下拿上还没来得及打上的领带,踩上棕色的皮鞋就下了楼。和他猜想的一样,朴到贤穿上了原本挂在后座的黑色西装,头发也好好打理过,难得整齐的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田野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边。

“所以今晚是有什么奖要拿吗?”田野嘴角还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朴到贤,居然是难得的像个人的样子,也终于抛弃了研究所的黑白杠拖鞋,从头到尾都非常整齐干净。

朴到贤帮他打开车门,认真地解释了一遍今晚只是一个简单的聚会,“不过我们所长会来,他不喜欢我们穿得很随便,老头子的怪规矩。”

 

 

田野只是笑,弯腰坐进车内,关上门之后开始打上自己的领带,他也不经常穿正装,上午临时抱佛脚找了个教程视频学习怎么打温莎结,这会儿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等到朴到贤上车准备出发时,他还是搞不定,只能扭头问朴到贤会不会。

“我的是免打的。”朴到贤也懒得弄这些东西,他盯着田野笨拙摆弄领带的手,指尖斑驳得不像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样子,还未好全的伤口透着刺眼的红,朴到贤抿着唇,伸手拉过田野的领带,三五下打出一个还算像样的结来,“红领巾我还是会的。”

田野有点无奈,但很明显现下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整理好衣服,带好安全带之后跟朴到贤说了声谢谢。

 

 

聚会确实不是很严肃的类型,但因为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田野还是有点拘束,大概是察觉到田野的紧张,朴到贤一进门就给田野递了杯香槟,小声地安抚他,“待会有蛋糕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田野也压低了音量小小声地抱怨,他喝下半杯香槟,悄悄砸吧了一下嘴,虽然没有因此变得勇敢起来,但至少可以转移一点注意力到香槟上,“这个比蛋糕好。”

朴到贤笑着把自己杯子里的倒出来给他,田野皱着眉阻止他,两个人行为奇怪的悄悄话被也过来参加聚会的百何打断,田野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直了身体,这才看到白何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挽着他的手,脸颊泛着浅浅的粉色,看起来有些害羞的样子。

 

 

“你们来得好早。”白何脸上的笑淡淡的,好像有些勉强,田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短暂地在自己身上停留,虽然什么也没做错,但田野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朴到贤的手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腰侧,轻轻揽住了他。

现在脸上挂着勉强的笑的肯定不止白何了,田野也开始觉得尴尬了,他对上女孩迷茫的眼睛,几乎要发出求救信号。

还好主持者让大家入座的声音及时解救了他,田野才刚松一口气,朴到贤就径直拉着他坐到了白何正对面的位置上,但座位是主办提前规划好的,田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视线固定在演讲台上,装死装得很认真。

 

 

讲话的内容对从小到大物理就没及格过的田野来说实在难懂,大概是研究所什么什么项目获得了国家什么什么奖项,未来要继续攻克什么什么难关之类的,田野听得脑袋疼,悄悄喝完了两杯香槟,只在别人鼓掌时跟着一起鼓掌,其他时间都靠数演讲台后的幕布有多少金穗穗度过,在第五次数到第三十二个时,演讲才终于结束了。

在田野起身离开座位,以为可以开始去端个布丁来补充面对物理学流失严重的糖分时,他却被团团围了起来。

 

 

“这还是到贤第一次带人来研究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年纪稍长的同事已经开始八卦起来,一群人差点就把田野的生辰八字都问出来,田野招架不住,只能找朴到贤求救,朴到贤边敷衍边推开包围圈,一直到把田野拉到比较安静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研究所八九年不来一个新面孔,他们看你跟看唐僧肉一样。”朴到贤揉了揉有些乱了的头发,看向还在持续发懵中的田野,他看起来像迷路的小猫,朴到贤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你没事吧?被吓傻了?”

田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熊猫…刚刚有个大哥都开始问我爷爷的字辈了…当你男朋友也太不容易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田野流露情绪的样子,他仰头喝下今天的第五杯香槟,两颊像粉扑扑的草莓味团子,鼻尖像是被冻坏了一样通红,虽然是埋怨的话,但更多是受到惊吓的样子,捏住细跟酒杯的手指都微微地在颤抖。

“你在这待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光喝酒对胃不好。”朴到贤帮他拉开角落的椅子,准备走了又折回来问他,“有什么不吃的没有?”

田野说没有,他不怎么挑食,“但现在很需要吃蛋糕。”他感觉自己的血糖一路狂掉,红条马上就要见底了。

朴到贤哼哼笑:“刚刚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然后在田野准备揍他一拳之际,迅速离开。

 

 

07

 

 

离开聚会时田野和朴到贤都喝了不少酒,车开不回去了,代驾也很难叫,他们决定在末班车来之前走去附近的地铁站,搭地铁回家。

田野原本以为朴到贤是属于喝了酒会完全自闭不说话的类型,没想到喝完酒他会变得那么能言善辩,差点就把七八年来发的论文全都拎出来给田野讲一遍,田野的大脑塞满了困意,除了嗯嗯哦哦也答不出什么东西,朴到贤似乎心有不甘,决定要将田野进行一次物理化改造,在临近地铁站时突然拐了弯,拉着田野进了一家地下酒吧。

 

 

酒吧的大门被缠着黑色的丝带,门口迎宾的半分高玩偶表情狰狞,像美恐游戏内地狱的使者,田野晕头转向地被迫坐下,唯一清晰的光源是正在播放球赛的电视屏幕,他在昏暗中问朴到贤:“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狱的入口?”

朴到贤点完酒坐到他身边,意识到田野是在说那个装修怪异的铁门之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田野问。

“科学的入口才是地狱的入口。”朴到贤回答。

大概是没想到答案这么中二,田野咧着嘴笑出声,“你们所长说的?因为你们整天炸实验室是吧?”

其实不是,但田野笑得很开心,这个时候还跟他硬拗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扫兴了,好像再跟他说物理也有些奇怪,朴到贤哑语,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总不能说“你别笑了看起来有点呆害我也变得有点呆”,但好在田野及时给他抛出了话题:“所以你研究的是什么东西?”

 

 

刚刚已经领略过田野的物理水平的朴到贤给出一个好理解但完全没重点的答案:“一些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田野的表情变得迟疑,他一脸严肃地反问:“啊…所以是鬼魂?” 

 

 

朴到贤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开始认真地为他解释起来:“量子态的东西,说是鬼魂也挺准确,毕竟你如果量子态了,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就像人死了,也没人知道鬼魂是死是活。” 

田野及时肯定自己的猜想:“所以你是捉鬼队?钟馗是吧?”

朴到贤及时放弃,酒保适时把两杯气泡酒递到他们面前,还开心地赠送了一盘冒着白烟的幽灵小面包。

“为了捉鬼队!”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田野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举起酒杯碰了碰朴到贤的,语气雀跃地喊口号:“为了捉鬼队!”

他和酒保双双眼神期待地看着朴到贤,后者有些无奈,但还是举起了酒杯:“为了捉鬼队。”

刚好比赛进球,捉鬼队收获了不小的欢呼声。

 

 

在田野觉得酒精已经填满了他的躯体,血液都开始发热时,球赛终于在胜利中落下帷幕,酒吧变得愈发嘈杂,人们搂成团开始唱歌,田野托着脑袋一起摇摇晃晃,歌声结束时情侣们开始拥吻,他下意识转头去看朴到贤,发现他正垂着脑袋对着手机敲敲打打,其实一整个晚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在某一些细小的瞬间,田野能看到他脸上不易察觉的沮丧,可是为什么?田野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得出答案。

随着起哄声和越来越失控的亲吻发酵,酒吧内信息素的味道开始变得浑杂,因为严重的鼻炎,田野的嗅觉一直都比较迟钝,他辨别不出来这些信息素各自是什么味道的,却突然开始好奇朴到贤闻起来像什么。

 

 

只剩下冰块的酒杯被推开,田野伸出一只手抚住朴到贤的颈侧,凑上前去闻了闻,但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朴到贤的腺体被抑制贴保护得很好,这让田野有些不高兴。探寻失败之后他才想起可以直接提问,于是他抬起头去看朴到贤,却在话还未说出口时,就被吻住了双唇。

 

 

 

08

 

 

跌落入酒店柔软的床单中时,田野闻到了属于朴到贤的冷洌的香根草味,周遭没有别的气息,田野在接连不断的吻中抽出一点空,分神觉得这个味道确实挺像朴到贤的,明晃晃的生人勿近,有些刺鼻,但闻久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属于粗狂植被的草木香气,沉甸甸地撞进田野的身体里。

 

 

朴到贤没有完全标记他,虽然田野仅存的神志不足以说出拒绝的话,但在肆意滋长的信息素交融里,朴到贤还是很克制地只给了一个暂时的标记,犬齿咬破田野脆弱的腺体之前,还轻轻给了一个吻。

 

 

这些意外的温柔是朴到贤身上被隐藏起来的部分,田野没想到睁开眼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他揉着眼睛,朦胧中找到了朴到贤有些窘迫的双眼,昨晚过度使用的声带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声音沙哑地张嘴问:“干嘛?始乱终弃?”

朴到贤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开玩笑的话放松多少,田野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他撑起手肘坐起身,窗外属于清晨的阳光在床帘的遮挡下只剩下一条细小的光线,斜斜地打在朴到贤裸露的胸膛上,他看起来像是雕塑课上肃穆的神像,田野清了清喉咙,收回开玩笑的语气,问他:“是因为标记吗?没关系的…反正也只是暂时标记而已。”

 

 

朴到贤伸手抚住田野的侧颈,指尖轻轻地摩挲他被犬牙咬破的腺体,淡淡的薄荷味缠绕在他的鼻尖,田野顺从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疼吗?”他昨晚好像咬得很深,田野的腺体还散发着不正常的高温,肩膀也被斑驳的咬痕占领,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确实不是很好受,田野怀疑自己的腰和腿大概废掉百分之六十,手臂也难以抬起,但心情不算糟糕。

“不疼…但是要请两天假,扣工资才疼。”田野重新倒回被单内,伸了个懒腰,“点个早餐吃?”

朴到贤说好,起身去拉开窗帘,推开紧闭了一整个晚上的窗户,窗外的树枝在风里安静地拥吻,蜂蜜面包的香味飘满狭小的后巷,朴到贤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清晨了,研究所的工作昼夜不分,难得的休息时间都被他拿来补觉,夜晚比白天常见,朦胧的清晨则像是海市蜃楼,可遇不可求。

 

 

 

09

 

 

 

标记对田野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很大的改变,他和朴到贤依旧像是两条平行线,只不过靠得近了一些,但见面的时间依旧少之又少。信息素代谢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慢了一些,他的抑制贴都用完了,还是能够闻到属于朴到贤的味道,每天每夜缠绕在他身上,也因此,田野很难把朴到贤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朴到贤掐着点在他终于不用再去买红色的抑制贴时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田野说好,为了依旧需要加班的朴研究员,他们把见面的地点直接约在了研究所。

田野待在待客大厅,前台的宣传手册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感叹了一句朴到贤的大头照拍得挺好看之外,其他也没进到脑子里去。朴到贤迟了十五分钟出现,却没有着急去吃饭,而是问田野要不要去参观一下他的办公室。

 

 

“但是,不用保密之类的吗?”田野有些迟疑。

“没事,反正你也看不懂。”朴到贤笑,在田野瞪他一眼的时候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开始往前走,“我们研究所有个保留节目,所长说有想要结婚的对象的话就带过来给他演示一遍,说是看了肯定会心动。”

“啊?”田野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听着那么像求婚呢?但朴到贤看起来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像是一项正常的工作安排,还巴不得早点下班一样,走得飞快。

 

 

田野期待里的研究所该有的“保留节目”大概接近于新型武器放烟花,又或者是原子和原子核手牵手跳支舞,总之应该和物理学这个名词搭得上边,或者是至少得和这个空旷得像篮球场的实验室搭得上边。但朴到贤只是在一顿捣鼓之给他拿来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盒子,盒子内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在灯光下能看到细碎的闪光,像是被磨得不见尸骨的钻石。这不会是求婚戒指的磨损版吧?田野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朴到贤这是什么东西。

 

 

“你喜欢什么动物?”

“啊?金...金鱼吧。”

“好,那这就是一条金鱼。”

田野从未如此确定物理学家跟骗子是同一种人。

“哪里呢?我怎么看不到?”

“你要认真观察才能看到。”

于是田野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四周,但却被朴到贤打断了。

“但是你看到之后它就会消失了。所以...”

“所以我得找个吉时吉日再来找它,是吧?”

朴到贤不否认,田野还不是个熟练观察者,他只是比较担心在田野找到金鱼之前他自己就看到了而已,量子云一旦察觉到观察者就会坍缩到粉尘内不再出现,金鱼只有一条,他希望只有田野能看到。

 

 

“算了,我回去慢慢研究。”田野把小盒子仔仔细细收进自己的背包里,“走吧,今晚吃烤鱼吧,不知道他们烤不烤金鱼。”

“不是说喜欢吗?”朴到贤不太清楚他的脑回路。

田野笑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坏角色:“喜欢才想吃啊,那不就都是我的了?”

朴到贤绝对有因为短暂的恐惧而咽了咽口水,田野笑得更高兴了,他拍了拍朴到贤的肩,决定不再逗他玩:“开玩笑的,不会烤了你的,放心吧。”

 

 

 

 

10

 

 

轻松的日子在标记的事情被妈妈们知道的时候宣告结束,田野被召唤回家,坐在客厅里乖乖挨骂,朴到贤和他的爸爸妈妈在他耳朵快要坏掉的时候到达,田野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两边的家长开始商量订婚的事情。他抬眼对上朴到贤的眼睛,用眼神让朴到贤说说话,别光愣着像个傻子。

朴到贤应该是接受到他的信号了,他吸了口气,突然就开口打断了两边的家长。

“我和田野是同意订婚的。”他说。

“啊?”另一个当事人则显然完全不清楚这件事。

但田野最终还是被说服了,毕竟朴到贤的妈妈已经拿出卷尺开始给他量指围了,他那句“我再想想”卡在喉咙里,在自己妈妈和善的笑容里,完全不敢说出口。

 

 

订婚派对来得很快,田野完全不清楚流程,只知道当天准时出席就可以了。朴到贤请了假,早早就在幼儿园门口等田野下班,他来过几次,田野班上几个机灵的小鬼头已经认识他了,每次看到他之后都会噔噔瞪跑回到班级门口,提高音量喊“田老师!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整个幼儿园的人都听得见,田野每次都会拿着扫把追出来,念念叨叨让他们赶紧回家,比起生气更像是害羞,朴到贤伸手跟每一个路过他的小鬼头击掌,表扬他们卓越的诚实。

 

 

派对的流程过得很快,订婚的戒指是朴到贤家里传下来的,银面被擦得发亮,但还是能看到细微的划痕,田野并不介意,只是他的手指太细了很担心戒指会不小心被甩掉,他的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不到三五分钟就要抬手确认戒指还乖巧地留在自己的手指上。

宾客比他想象中的多,他站得有些累了的时候朴到贤让他先进大厅内休息一会。相比起热闹的花园,大厅只有零散的几个人,田野找了个角落坐下,边喝着一杯早就不冰了的西瓜汁边放空,自从遇见朴到贤之后,他的生活好像按了加速键一样不断向前推移,别人的人生模板在他身上轮番上映,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合不合适,只依靠着来路不明的信任和朴到贤完成所有的程序,相信别人模板里的幸运也能被他沾上一些,至少可以不那么孤独了。

 

 

“戒指...很适合你。”

被打断乱跑的思绪,田野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的人。

是白何,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田野猜是因为朴到贤的假期增加了他的工作量,这不知为何让田野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我还以为会赶不上,因为刚好撞上易感期,不过好在提前结束了,我就过来了。”白何念叨着解释完自己为何面色不佳,也算是打完招呼了,他还要回去继续完成被撂下的工作,于是跟又客套了几句祝福的话,就准备离开了。

田野起身送他,两个人偷偷吐槽了几句朴到贤的坏话,入晚后的花园风有些大,田野打了个寒颤,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无花果香,他扭头去看白何,发现他一脸无措地捂住了后颈。

 

 

是朴到贤车内香薰的味道,温柔的无花果味。

好像被掐住了脖颈,田野开始觉得难以呼吸,alpha失控的信息素像无形的利刃,很快就惊动了四周的人群。

朴到贤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他径直走来,田野恍惚间辨认出他眼里熟悉的警惕,和当初他说“你也许应该考虑换一个人喜欢”时一模一样。原来不是朴到贤误会了,是他误会了,朴到贤警惕的人一直是他,从来都不是白何。

 

 

尖叫声已经无法闯进田野的耳朵内,他在朴到贤伸手准备拉住他时往后退了两步,朴到贤迟疑了几秒,接着就转身拉着白何离开了。信息素的源头被带走,现场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田野被妈妈拉到一边休息,她看起来很担心,田野只能轻声安慰她没关系,可能是长时间的工作让抑制贴失效了,白何是很好的人,他不是有意的,话说出口了,又觉得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垂着眼睛看向空荡荡的手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泳池,戒指在混乱中不小心被他甩进了泳池内,但他还没跟别人提起这件事。

 

 

让它沉下去也好,沉下去,藏起来也好。

 

 

TBC



为了看cam我来不及抓虫

看完再来抓虫

不养狐狸

漂流金鱼 上

*物理学家朴到贤因为太过孤僻被家里安排结婚,结果对象是个物理从未及格的幼儿园老师这件事。


01


田野顶着被幼儿园的小朋友吵了一天的脑袋去相亲,他才刚落座,长着一张厌世脸的相亲对象就问他:“你觉得地狱的入口处在哪里?”

他刚坐下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直,第一个冒出来的答案是“现在,这里?”,但是不太礼貌,所以他折中选择了另外一个答案:“爱德华幼儿园的入口吧。”

他的相亲对象托着下巴挑了挑眉,像审视一个犯人一样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田野坐立不安,但大脑转得太慢,懒得去计较对方不礼貌的行为,扯出一个应付小朋友的笑容来自我介绍。...


*物理学家朴到贤因为太过孤僻被家里安排结婚,结果对象是个物理从未及格的幼儿园老师这件事。

 

 

01

 

 

田野顶着被幼儿园的小朋友吵了一天的脑袋去相亲,他才刚落座,长着一张厌世脸的相亲对象就问他:“你觉得地狱的入口处在哪里?”

他刚坐下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直,第一个冒出来的答案是“现在,这里?”,但是不太礼貌,所以他折中选择了另外一个答案:“爱德华幼儿园的入口吧。”

他的相亲对象托着下巴挑了挑眉,像审视一个犯人一样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田野坐立不安,但大脑转得太慢,懒得去计较对方不礼貌的行为,扯出一个应付小朋友的笑容来自我介绍。

 

 

“我叫田野...在中心街的爱德华幼儿园当幼师....”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坐在他对面的alpha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他收回手往后坐,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田野被他的动作打断了思路,以为他要走了,就没有再说下去。

但没想到对方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以为轮到了自己的自我介绍顺序,开口说:“我叫朴到贤,在中心街的爱德华研究所工作,主要研究方向是宏原子。”

 

 

田野对陌生的名词并不感兴趣,但这个研究所他听过,他有个学生的家长也在这个研究所里,这至少是个有连接的话题,于是他开口说:“我有个朋友也在这个研究所工作呢,他叫白何,你认识他吗?”

朴到贤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这是田野第一次见到他有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还以为朴到贤和白何是有什么过节呢,没想到朴到贤却说:“他是我师兄。”

“哦,那是挺有缘分的。”田野假笑了一下,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朴研究员的手机就适时响了起来,田野发誓自己没听过这么悦耳的手机铃声,简直是天籁之音,救他于水火。

接完电话朴到贤果然说因为工作原因要先离开,田野从哪里看到过这是代表相亲告吹的潜台词,内心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朴到贤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田野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手机号码。”朴到贤说。

田野内心不情不愿,但出于礼貌还是拿过了他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朴到贤拿回手机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存一下,这是我的号码。”

田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存号码,在思考备注写什么的时候朴到贤已经起身离开了。他看着朴到贤离开的背影思考良久,最后滴滴答答在备注上写着:地狱使者。

 

 

02

 

 

地狱使者在消失了三天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声音疲惫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田野说那就在街口的湘菜馆见面,他不知为何觉得朴到贤一点辣都不能吃,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吹掉这顿饭,没想到对方只是说好,约定了时间就挂了电话。田野挂了电话开始送走园区的小朋友,感觉到衣角被拽了拽,他顺势低头去看,是一个小女孩。

 

 

“怎么啦?今天也是舅舅来接你吗?”田野蹲下身去看她,伸手帮她顺好额前的碎发,听她奶声奶气地埋怨:“舅舅今天又迟到。”

田野小声地哄她,拉着她坐到走廊前的长椅上,问她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从字母拼音聊到田野家里的小猫,女孩的舅舅才姗姗来迟。

田野拉着生闷气的女孩走到园区门口,却意外看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地狱使者先生。

“你也来接小孩?”田野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朴到贤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正在向女孩道歉的白何:“师兄说过来接小孩,我顺路一起。”

白何这才直起腰来,左看看右看看,问他们:“你们认识吗?”

田野难得着急抢话,说:“见过一面。”

倒也没有说谎,但朴到贤看他的眼神还是变得狐疑了起来,不知道田野兜里装着什么药,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目送走那一大一小之后才重新把目光停留在田野身上,语气生硬地问他:“你和师兄…关系很好?”

田野迟疑的样子分明古怪,说谎的样子十分明显,他装作轻描淡写地带过,说:“他经常来接圆圆,所以认识。”他说完话就心虚地转开视线,“我去拿一下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朴到贤点点头说好,幼儿园蓝色的制服显得田野很稚嫩,他的胸前还别着几朵向日葵,大概是他教的班级的代号,“向日葵小班”之类的。朴到贤垂眼盯着到处乱跑尖叫的一群人类幼崽,衷心地觉得这些班级的名称应该改成“暴王龙小班”或者是“吞金兽大班”之类的,会贴切许多。他本来就对“基因延续”“生小孩”这类的事情毫无想法,如果不是为了应付日渐唠叨的母亲,他大概连相亲都会拒绝。

 

 

他的相亲对象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忙忙跑回来,路上又跟几个小鬼头拉手拍掌,堆着满脸可爱的笑,他再次闯进朴到贤的视野里时那些笑还没被收回。朴到贤突然发觉,自己花了小半辈子去形容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写无数的公式,用数不尽的数字来堆叠它们,他确实做得很好,但在此时,面对田野过分开朗的笑容,他却连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都想不出来,数字在田野身上不起作用,反倒是他属于alpha的那一部分基因蠢蠢欲动,那是他厌恶的、被他认为是人类基因缺陷的、被称作“失控”的感觉。

 

 

03

 

 

朴到贤大概真是不爱吃辣。

他几乎没动过筷子,没吃什么东西,只是沉默地喝完一整扎果茶,田野也不太好意思多吃,但依旧被辣得鼻尖发红,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红肿的嘴唇,边喝豆奶边小心地观察朴到贤。

他冷着脸喝果茶的样子很像日本电视剧里孤僻又有几分好看的天才,眼神是凛冽的,唇线被他抿着,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在正式认识朴到贤之前,田野被妈妈骗着一起去“探望生病的好友”,到了之后他被朴妈妈拉着介绍了一整个下午的朴到贤,也在厚厚的家族相册内看过朴到贤小时候的样子。

“到贤笑起来很可爱的。”朴妈妈反复说着这句话,而相片里套着彩色游泳圈的小男孩笑起来确实很可爱,但确实很难把他跟眼前的冷脸研究员对上号。

 

 

“吃完你要回研究所吗?”田野喝完一瓶豆奶,决定结束这一场跟任务一样的晚餐。

朴到贤点点头,但又加上一句:“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田野拿起手机准备打车,朴到贤看起来漫不经心,田野也毫不在意,他也能大概猜到是因为家里人催得紧,朴到贤才会出来跟他相亲、吃饭或者干别的事情,他把展现礼貌的事情做得非常不礼貌,田野也没有想指责或者生气的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我送你回去,反正你家离这里不远。”朴到贤又重复了一遍,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朝田野说,“走吧,现在不好打车。”

田野看了一眼手机软件上还在不停转动的雷达图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取消之后跟着朴到贤离开了饭店。

 

 

 

朴到贤的车有些乱,田野搬走堆叠在一起的几本草稿纸,才把座位腾出来。后座也不容乐观,各种厚重又看不懂的书堆满了后座,还有一套格格不入的西装挂在车窗的吊手处,几支铅笔和各种工具也堆在一边,田野忍不住怀疑这辆车才是朴到贤的实验室。

但车内的味道却很清新,是淡淡的无花果味,无心却温柔的感觉,田野猜是别人送的香薰,不像是朴到贤自己会买的类型。

 

 

“安全带。”朴到贤提醒他。

田野老老实实地带好安全带,但又忍不住吐槽:“不安全的是你的书吧,一个刹车感觉都能砸到人。”

朴到贤回得很快,但不如不回,他说:“没事,书没那么容易坏。”

田野默默握紧了拳头。

 

 

朴到贤的车里不播流行音乐或者田野觉得他可能会听的大悲咒,窗没关上时车厢内只有风的声音,而把窗关上后,则安静得可怕。田野静悄悄地打量四周的杂物,那只悬挂在镜子下的洋葱头娃娃在满车文件里显得格格不入,田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朴到贤就已经给出了答案:“是研究所去集体旅行的时候买的,师兄说长得很像我。”

田野仔细端详了那个洋葱头娃娃好一会儿,觉得白何也许是该换副眼镜了。

“他人很好,就是太单纯,还有点傻。”朴到贤继续说,车厢内只剩下他突然变得缓慢的声音,“你如果喜欢他的话,也许应该考虑换一个人喜欢。”

 

 

田野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扯到自己身上的,是哪些碎片让朴到贤有这种误会,他有些无奈地跟朴到贤说:“你误会了。”

“是吗?”朴到贤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那为什么要说谎?”

说谎?田野发现跟朴到贤对话真是一件十分消耗脑细胞的事情,天才们不会以为凡人能够轻易跟上他们的脚步吧?说话怎么是一个谜语接着另一个谜语的,田野想要放弃参悟,但又害怕重新回到更让人难受的沉默中,于是只能皱着眉头努力思考自己到底哪里说了谎。

“知道我也认识你之后,他最近经常提起你。”朴到贤好心地给出一些线索,“田野”这个名字最近成为白何最经常提起的词语之一,他认识白何六七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田野早上心虚的反应,也透露着不正常的讯息。

 

 

“啊…这样…可能是因为我跟白老师…挺合得来的?”这句才是说谎,田野有些不适地抓抓头发,但他也不好意思把白何曾经跟自己告白过这件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还是对着相亲对象,怎么想都很欠妥。

好在他家住得不远,还不需要他再多扯几个谎就到了小区门口,他如释重负地连连说了几声谢谢,拆了安全带就下车,一下车就快步进到小区内,消失在朴到贤的视野里。

 

 

说是警惕也太警惕了,田野不明白这是朴到贤另一个古怪的性格还是alpha天生占有欲作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在白何支支吾吾的告白后缓了一个多星期才得出“原来他是喜欢你!” 的结论。所以朴到贤是狗吗?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的?

 

 

 

04

 

 

这么在意某一个人的人际关系还是第一次,通常来说朴到贤连自己的人际关系都不在意,但白何太经常提起田野了。

 

 

“田老师今天在班上教了鲨鱼宝宝,圆圆很喜欢。”

他看起来绝对有比圆圆还喜欢。

“田老师最近好像有点感冒,圆圆说他吃了好多天药了。”

如果不是每天都在实验室能见到他,朴到贤都要怀疑他也跟着侄女一起去上幼儿园了。

“田老师…”

在白何第三百六十遍提起田野时,朴到贤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语气不善地问:“师兄你喜欢田野吗?”

 

 

白何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翘起的头发,点了点头:“啊…很明显吗?其实…其实我跟他…说过,我喜欢他,不过被拒绝了。”

圆圆刚上幼儿园时每天都很抗拒,只有让“最喜欢的舅舅”去接送她,她才能乖乖听话一点,白何也是这样认识田野的。田野很有耐心,说话的声音软软的,笑起来和小孩子一样,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有的小朋友和家长都很喜欢他,圆圆是,白何也是。

十年如一日被问是不是已经出家了没有世俗的欲望了的白何第一次觉得心脏摇摇晃晃,连消失已久的易感期也突然到来,他把自己困在家里吃药打针,一个星期后重返人间,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田野告白。

 

 

但可能因为过量的信息素还尚未完全代谢,抑制贴只能控制他的信息素不到处乱跑,却控制不住他激烈翻涌的情绪,结果很明显,田野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圆圆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陌生的舅舅,问他为什么欺负老师。

白何脑子当机,窘迫地带走护住田野的小侄女,十分钟后从街角的花店里出来,拿着一束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回到幼儿园,把它送给面露尴尬的田野。

 

 

田老师很喜欢向日葵,但还是给出了好人卡。白何不是执着的人,也不想给田野添麻烦,所以就没再提起这件事,两个人保持着友好的老师和学生家长的身份,加了微信却很少聊天,只有在白何发和圆圆有关的朋友圈时,田野才会给他点赞,评论里留下两个小太阳。

 

 

“你上次说的家里介绍的对象,是田老师吧?”白何看向朴到贤,有些不甘心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要好好对人家。”

朴到贤放下手里捏着的笔,侧身躲开白何的手,开口说:“走,去吃饭。”他不想再听白何说这些。

 

 

 

05

 

 

第三次见面问要不要交往,田野认为这是一种卓越的进步,毕竟他以往的相亲对象巴不得还没见面就想让他登记婚姻关系。但对象是朴到贤,又让这件事变得奇怪起来,田野还以为他是个会跟世俗抗争到底的物理学勇士,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有人提问,那他就需要回答。按照往常的经验,这是一个拒绝的好机会,但田野却犹豫了。朴到贤也许是个不错的对象,他看起来跟自己一样无心无意,虽然没礼貌,但至少没有和以往的alpha一样随意利用信息素压制人,而且答应的话,妈妈应该会很开心,毕竟她已经开始和朴到贤的妈妈商量他们结婚用的西装礼花要什么颜色的了,再不答应就不礼貌了,而且无孔不入的配对服务功能提醒讯息早就挤满了他的生活,他是有些累了。

 

 

给自己列出好几条理由之后田野答应了朴到贤说要交往的话。意料之中的是他们双方都显得很平静,得到肯定答复的朴到贤咬着果汁吸管,假笑着用相当冷淡的语气拉长了尾音,像在庆祝一样说了一句:“好耶,第一天。”然后收获了田野的一记白眼。

 

 

“我们院明天有个聚会,让带家属,我到时候去接你。”

才正式交往不到一分钟,田野就得到了新身份的第一个任务,他托着下巴盯着朴到贤看,咖啡馆的灯光衬得朴到贤的脸很好看,不像前几次遇见时那样满脸疲倦,看起来总算像是个正常人类,但不礼貌还是十分不礼貌。

“所以是因为明天的聚会要带家属,所以你才在今天问我要不要交往的吗?”田野问他。

朴到贤将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田野脸上,反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大概是脑子一部分地方很好用的话,另一部分就会很迟钝,田野叹了口气,说:“没有,随便问一下。”

 

 

他也只是短暂对朴到贤有了一丝好奇,但却没有真正想要去了解对方的想法,事实上田野很少会对某一个人感兴趣,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大差不差,所有人都会被贴上一个明确的标签,归入“同事”“同学”又或是“美食店老板”这样的分类栏中,职责功能明确,除此之外不会有再多的信息。

只不过朴到贤现在的标签奇怪了一些而已,变成“男朋友”,并且分类栏里有且只有他一个人,大概也仅此而已。

 

 

 

TBC


Container

【Viko】酒,男人的借口

——


单纯甜蜜,很长有🚗


写完直接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本来只想写个车,结果铺垫比车长,好累,我不适合干这个,这就是我的绝唱好吧🚬


——


1.


田野真的是受不了朴到贤了。


新来的韩国人只用了一个月就从做什么都要粘着其他韩国人发展到了谁都能说上几句,而田野作为辅助和点外卖大户跟他熟得最快。


“田野!”


辅助正瘫在...


 


——

 

 

单纯甜蜜,很长有🚗

 

写完直接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本来只想写个车,结果铺垫比车长,好累,我不适合干这个,这就是我的绝唱好吧🚬

 

 

——

 

 

 



 

 

1.

 

 

田野真的是受不了朴到贤了。

 

新来的韩国人只用了一个月就从做什么都要粘着其他韩国人发展到了谁都能说上几句,而田野作为辅助和点外卖大户跟他熟得最快。

 

“田野!”

 

辅助正瘫在沙发上划拉手机,朴到贤整个人就挤到了他身边,沙发被两个人的体重坐得陷下去,韩国人温热潮湿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和脖颈,带着点牙膏的薄荷香气,“你在看什么呀,要出去吃饭了。”

 

说着往他这边凑,田野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边多了一只体型过大的猫或者是狗,火热的一团,对方的胡茬蹭过他脸侧,又伸手拍了下他的大腿,“走了。”

 

“……行。”

 

田野缩了缩脖子,手指紧扣着手机,不过朴到贤已经站起来了,没看到他这副紧张的姿态,转身先走了。

 

 

2.

 

 

“我胖了?怎么可能呀。”

 

朴到贤黑T恤大裤衩,胡子拉碴踢拉着双拖鞋坐在沙发上,对李炫君的指控不屑一顾,“我没胖。”

 

“嘴是真的硬啊到贤。”田野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正在锅里找鱼丸,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么就嘴硬呀,没有。”

 

那边朴到贤着急,坐起来就伸手去抓田野的胳膊拽了下,“你摸。”

 

朴到贤的手心火热,田野下意识想抽手,动了一下没挣开,AD抓着他又转头跟申敏俊用韩语闹了一句什么,回过头拉了他一把,撅着嘴嘟囔:“我肚子都没了,怎么胖。”

 

“你不胖,”田野也笑,咳嗽了一声扬起声调骂他,“撒开,我饿!吃饭!”

 

朴到贤乖乖放手,辅助那截白嫩细瘦的腕子上留了一圈淡淡的红印,田野低头揉了把眼睛,没说什么。



⬇️ 

点就看我呕心沥血的阿车!  

or 5728511



——END——


答谢是两个删减片段,被人评价看完心无杂念,慎点🚬



好多个夏天

【多妹】绝对笔直

李汭燦(Scout)x 田野(Meiko)


恶搞向短打,5k+

OOC是肯定的


上   李汭燦觉得自己是个直男


李汭燦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个直男。


第一次当众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汭燦十分理直气壮相当大义凛然。


彼时他刚来EDG没多久,和同龄的田野整天就知道打打闹闹搂搂抱抱,没过多久就被队里的一群前辈开起玩笑,坏笑着说他和田野整天“搞gay的”。


李汭燦闻言那叫一个愀然变色,田野是他的好朋友好伙伴,怎么可以随意诋毁田野的性取向。无奈幼小的李汭燦中文不好还嘴笨,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证...


李汭燦(Scout)x 田野(Meiko)


恶搞向短打,5k+

OOC是肯定的





上   李汭燦觉得自己是个直男



李汭燦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个直男。


第一次当众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汭燦十分理直气壮相当大义凛然。


彼时他刚来EDG没多久,和同龄的田野整天就知道打打闹闹搂搂抱抱,没过多久就被队里的一群前辈开起玩笑,坏笑着说他和田野整天“搞gay的”。


李汭燦闻言那叫一个愀然变色,田野是他的好朋友好伙伴,怎么可以随意诋毁田野的性取向。无奈幼小的李汭燦中文不好还嘴笨,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证明他和田野的清白。


还是田野先大笑着反驳“我是直男啊。”

于是李汭燦郑重地宣誓“我也是。”


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中看向彼此,像一对在亲朋好友面前许下承诺的新人。

——只可惜李汭燦和田野许下的是直男宣言。


那汪澄澈的眼神下,是十八岁的直男小李纯净的心灵和笔直的性向。


前辈们胡言乱语惯了,难得听到小男孩这么认真的解释,顿时哄笑起来,李汭燦在笑声中隐约听到了有人说了句“就是直男才搞gay啊,你们两还小不懂。”


那时的李汭燦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对这陌生的知识油然而生一股敬畏。那时他还没学到“为老不尊”这种成语词汇,更没想过自己后来的几年会把“我李汭燦是直男”这句话当做人生信条。




可是他和田野整天一块游戏一块吃饭、一块玩耍一块睡觉,到底怎么做才能不gay呢?


白天勾肩搭背,晚上分享棉被,这不是正常的好朋友都会做的事嘛。可是李汭燦回想起那一声声“你和田野真的在搞gay”的玩笑声,又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善于反省、寻求改正本来是李汭燦的良好品质,却不慎被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上。误入歧途的李汭燦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还是他自己一步一步笔直地走进去的。他既不愿放弃和田野的亲密关系,也不想被人说成是gay。


妈的,做直男真难。


陷入苦恼的韩国人偷偷说了句脏话,连忙四下看了看,还好田野没在附近。田野要是听到又要说他没素质了。


挺奇怪的,田野明明和他同是98年出生的,细究起来他还比田野大上三个月,可田野却总爱对他管这管那指手画脚。李汭燦悄悄叹了口气,又偷偷笑了起来。其实在异国他乡能有田野作伴,是他长到这么大最幸运的事。


唉,要做一个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直男,真的好难。




他和田野明明就是好兄弟,却总是被队里队外的人开玩笑,李汭燦指天发誓发得有些烦了,干脆直接在某次采访中公开回答自己和田野的关系:“一直都是朋友啊。”


李汭燦说完心里甚至还有些得意,他话都这么直白地放出来了,应该不会再有人随随便便乱开他和田野的玩笑了吧。


他只想毫无心理负担地再和田野像最开始那样亲密无间,做彼此最重要的搭档、最要好的玩伴。李汭燦不想因为别人乱七八糟的玩笑话让田野觉得尴尬,影响他们原本正常的朋友关系。




“只是朋友啊。”


可是田野不知道在哪儿看到采访,忽然搬出这话怼他的时候,李汭燦却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像不小心塞进了一大团什么东西,怪难受的。“朋友”两个字明明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是由田野来下这个定义的时候,李汭燦却有些不爽。


他想看到大笑着软绵绵的田野,而不是这样板着脸硬邦邦的田野。


李汭燦不得其解不知其意,既想让田野开心起来,又想缓解自己心中的郁结。


他笨拙地去拉田野手臂,田野不为所动。

他转而去捏田野脖子,田野还是气鼓鼓的。


李汭燦于是去挠田野肚子,田野总算败下阵来,不再假装严肃,讨饶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汭燦一直观察着田野的表情,等冰霜消融。于是田野笑起来那一刻李汭燦恰好看到他的脸上生出了浅浅的酒窝,弧度很好看。李汭燦搓了搓手指,没敢轻易戳过去。心脏却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了几下。


终于不堵了,李汭燦如释重负。




纠结的李汭燦也曾经试图复盘。


前提是,他是一个直男。


问题一:田野是李汭燦见过最可爱的男孩子。


这是一个相当客观的评价,李汭燦补充道。很多人都曾经这么说过,而他只是其中一个。


问题二:看到田野他就会很开心,看到田野笑起来他会更开心。


因为田野是他最好的朋友,李汭燦补充道。好朋友一起玩,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结论是,他是一个直男。




有回玩真心话大冒险,运气不佳的李汭燦输了,他被问到的问题是:从在场的人中选一个人做女朋友的话会选谁。


李汭燦狭长的眼睛从左往右扫了180°,在场的诸位——全都是男的。


“这怎么选?”李汭燦问。

“随便选啊。”众人回答。


那他当然是选旁边的田野啊,李汭燦用手戳了戳田野,又一脸正色地收回来。


有田野选田野,没田野就耍赖不选,也是李汭燦的人生信条之一,李汭燦选得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架不住其他人又笑闹起来,一个两个都在说,我就说李汭燦和田野在搞gay吧。


李汭燦闻言又想拍案而起,再次当众宣誓直男之身。


田野倒是比他冷静,一只手使劲摁住他肩膀不让他站起来,另一手伸出食指堵住李汭燦的嘴,啐道:“没事,让他们笑,真无聊这些人。”


田野的手指有点凉,可是好软。

李汭燦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变热了。


田野收回手,李汭燦调整了下坐姿,不太对劲啊。


然后李汭燦仿佛唐僧到了女儿国似的,一个劲儿念经: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接着又抬头看了眼唇红齿白的田野,继续小声念经:田野也是田野也是田野也是。


田野只觉得李汭燦像个神经。




李汭燦在睡前和自己摊牌,他想他是喜欢田野的,他已经可以坦白承认这一点。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准确地形容这种喜欢的程度,就是比朋友之间的喜欢更多一点,也可能再多一点。但毕竟他们是比朋友关系更好的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这并不影响他是个直男。


每天睡前,李汭燦会告诉自己,你绝对是一个笔直的直男,然后甜甜地睡去。


这样隔天睡醒他又是一个全新的直男了。


李汭燦跟自我洗脑相依为命很多年。




后来那些前辈们一个一个离开了队伍,李汭燦和田野并肩走过青春,成了队里最大的一双老人。


队里自然没人敢再当面开田队长和李队霸的搞基玩笑。


李汭燦也就很久没再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个直男,他几乎要忘了这个重要人设了。


可是某天他偶然看到几张EDG官博发的花絮照片,本来只是想看自己拍得帅不帅,田野拍得傻不傻的。


他越看越觉得这几张照片很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的视线总是无一例外地看向田野所在的位置?甚至有时候还笑得像个不要钱的傻子似的?


这摄影师成分有问题啊,怎么乱抓拍,是不是田野粉丝啊,就只想着把田野拍好看,不顾其他队员死活。李汭燦抓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愤愤不平。


一旦开始注意这种事,李汭燦就没法再忽略掉心底越来越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多不同平台的照片和视频表明,不是他们摄影师的成分有问题,是他李汭燦的眼睛有问题。它们总是不听使唤,总会偷偷盯着田野看。


李汭燦也总算明白过来,从看到照片起就一直缠绕着他的奇怪感觉名为做贼心虚,毕竟偷看也是一种偷。


他只能暗自希望别人的眼睛不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他实在害怕自己再被当众质问到发出直男之誓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地颤抖。


李汭燦深呼吸,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坚定信念。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直男之路是如此道阻且长。


敌人竟是我自己。





下   田野觉得李汭燦是个煞笔



李汭燦是田野有生之年见过最大的煞笔,没有之一。


如果市面上真有本书叫《直男的自我修养》,田野毫不怀疑抠门无比的李汭燦会花重金买两本回来,并且送他一本以示他们情深似海的兄弟情谊。


李汭燦一天到晚自欺欺人也就罢了,还总试图给田野洗脑。看着李汭燦一脸坚毅又充满信任的眼神,有时候就连田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的确是个直男了。




田野觉得自己比同龄的男孩早熟一些。

是的,那个所谓的同龄男孩就是李汭燦。


要不是李汭燦那个弱智一天到晚在他面前传教似的宣传所谓的直男之道,田野也不至于从叛逆到理解再到接受,直接用多倍快进的方式完成了性向转变这一重大的人生课题。


怎么不算一记反向大招呢?




田野察觉到有人进了训练室站到他身后,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随手从收藏的网页中打开了一个“多妹cp向视频剪辑”,点击播放。


修长的食指狠狠地单击鼠标左键,像是要借此击碎某个直男易碎的玻璃心。


李汭燦卷着头发宾至如归地站在田野的椅背后面,仿佛这不到半平米的空间才是他在这间训练室里的专属座位。为了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是个铁臂直男,也为了维持两位队伍老大哥的正面形象,他已经很久没和田野一起挤在椅子上不分你我密不可分地坐着了。


李汭燦还是第一次看这种cp向视频剪辑,初看标题时并不明白是什么内容。他不理解田野为什么突然点开这个奇怪的视频,而不是他们常看的有关游戏操作的视频。


李汭燦低头看向田野毛茸茸的发顶,还是从善如流地看起了视频。


李汭燦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视频里交替出现着李汭燦和田野,再然后是李汭燦和田野一起出现的画面,几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李汭燦忽而有种隐秘的向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和田野之间本来就没有其他人。


李汭燦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注意到这个奇怪的视频里总是在放大他看向田野的眼神,放慢他和田野之间的肢体动作。


李汭燦的嘴唇有些颤抖,嗫嚅道:“什么嘛……”


李汭燦慌了。


然后有人像被隔空点穴似的,僵硬地停住了卷发的动作,因为李汭燦忽然意识到……他的头发……是弯的。


他甚至没能开口说出那句伴随自己好几年的招牌台词,李汭燦落荒而逃。




田野没等到木鱼脑袋开窍,他恨不得敲开那个榆木脑袋。


苍天可鉴,李汭燦的确从那个精彩的视频中学到东西了。

——他学会躲着田野,一个人默默地做直男。


很坚强,田野评价。

但田队长是绝对不会轻易服输的。


愈挫愈勇、屡败屡战的精神刻在他的骨血里,他会继续寻找时机,发起下一次进攻。




田野趁着其他人出去把李汭燦堵在房间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旧社会里逼良为娼的恶霸。


“你最近怎么回事?”田野拉着李汭燦并排坐到床边,然后质问道。


“没怎么啊。”李汭燦应付地答着,屁股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不可以坐得太近。


“很久没跟我说话了,李汭燦。”田野使出必杀技,坐过去又逼近李汭燦,手里捏住他脖子,嘴里恶狠狠道,“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啊?”


“不是,田野。牙疼,最近。”李汭燦慌忙找着借口,忽然真觉得有些牙疼,连忙用手捂住。


“牙疼吗?”田野的语气转为关切,一手拿开李汭燦捂脸的手,原本捏住脖子的那只手改为搂住他的肩膀,忽然凑过去在李汭燦脸上亲了一下,“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


仿佛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又匆匆飞走。


蝴蝶还在扇着翅膀,李汭燦却连眼睛都忘了怎么眨,更忘了心脏要怎么跳。


李汭燦瞬间被封印住,突如其来的牙疼就这么跟他的灵魂一起出了窍了。


几秒后,他捂着脸憋笑得像个煞笔,又几秒后,他瞪大眼睛仿佛有些惊慌失措,再几秒后,李汭燦似乎终于琢磨明白下定决心要英勇就义似的,努嘴朝田野的脸颊用力地亲了回来。


田野的脸被挤出一个比酒窝大得多的坑。

李汭燦说他管这叫好兄弟间的礼尚往来。


李汭燦亲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田野真心怀疑互亲脸颊是不是取代了歃血为盟成为21世纪最流行的结拜方式。


田野忽然笑了,被煞笔气笑的。




那天以后,李汭燦好像真的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变了。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会很自然地拉起田野的手。他管这叫“兄弟如手足”。


下雨或天冷的时候,他会把田野圈在怀里,为他遮风挡雨。他管这叫“兄弟抱一下”。


——变得更煞笔了。


田野几乎要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兄弟本该如此。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疯。


李汭燦手贱抢田野酸奶的时候,田野忽然想嘴贱一下。


他盯着李汭燦看了将近十秒,看得李汭燦原本锐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田野趁机凑上去,抢李汭燦嘴里的酸奶。

学弟的学是学以致用的学,李汭燦有样学样,一人份的酸奶于是喝了个两人饱。


趁着李汭燦还在回味酸奶的甜味,田野像奥特曼一样举起右手,抢答道:“这叫‘好兄弟同甘共苦’”。


后两个字说的是他们初出茅庐出师未捷的倒霉的舌头。




田野和李汭燦一起探索着新形势下98兄弟情的可持续发展。


双方围绕“直男”这一关键词,从线上发展到线下,由上海辐射到江浙沪地区,开展了近八年的“自欺欺人”,成果喜人、收获颇丰。


我们仍未知道这项艰苦卓绝的研究还将持续多久,但李汭燦和田野必将继续努力,在绝对笔直的道路上开创更加精彩的未来。




某天夜里,李汭燦被噩梦惊醒,惊魂未定地对旁边同样醒来的田野抱怨道:“太可怕了田野,我刚才梦见,我不是直男了。”


李汭燦应该是真的吓到了,小声说了句“我明明是直男的”,说完立刻抱紧身旁的田野寻求认同,就差埋头哇哇大哭了。


田野望着李汭燦无辜又委屈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一边说着:“别怕,只是噩梦。”


“我们俩都还是直男。”田野咬牙切齿道。


李汭燦总算放下心来,像只小动物似的在田野颈间舒服地蹭了蹭,继续安心地睡过去了。




田野转头看向垃圾桶里撕开的小小方形塑料袋,揉了揉老腰,翻了个比天花板还白的大白眼。


田野认输了。


煞笔就煞笔吧,看在他是李汭燦的份上,凑合过呗。





END



漉雪

[viko]和密室NPC牵手了

*灵感来源于和朋友的闲聊

*若汁小甜饼,纯图一乐,勿较真

*请勿上升真人,ooc属于我


01


“走走走,你们自己家开的密室你也要害怕啊?”史森明和刘青松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田野,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招牌上写着“YUUMIPLAY”的密室逃脱里走,身后跟着看戏的李炫君和摆烂玩手机中的李汭燦,形成簇拥之势把田野逼进了密室逃脱店里。


“什么我自己家的啊?这个是赵礼杰在负责啊,我真的来都没来过啊!”田野百口莫辩,田野进退两难,田野想逃却逃不掉。本来今天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大家普通地吃着海底捞,期间史森明普通地离席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却带着一张不普通的宣传单。


“诶这密...

*灵感来源于和朋友的闲聊

*若汁小甜饼,纯图一乐,勿较真

*请勿上升真人,ooc属于我


01


“走走走,你们自己家开的密室你也要害怕啊?”史森明和刘青松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田野,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招牌上写着“YUUMIPLAY”的密室逃脱里走,身后跟着看戏的李炫君和摆烂玩手机中的李汭燦,形成簇拥之势把田野逼进了密室逃脱店里。


“什么我自己家的啊?这个是赵礼杰在负责啊,我真的来都没来过啊!”田野百口莫辩,田野进退两难,田野想逃却逃不掉。本来今天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大家普通地吃着海底捞,期间史森明普通地离席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却带着一张不普通的宣传单。


“诶这密室逃脱不是你们EDG集团旗下的子品牌吗?我之前听明凯提起过!”史森明拿着一张黑黑红红一看就恐怖氛围拉满的宣传单兴奋地在手里舞,“好巧啊,就在隔壁诶,我刚刚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店员看我一直在那看递给我的。”


此时的田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不过是随便瞟了一眼确认这间密室逃脱确实属于EDG,就急着去捞他刚烫进番茄锅里的小油条了,小油条烫久了就不好吃了,他真的很着急。


结果等他再抬起头时众人已经商定取消今天原定的KTV改为去隔壁玩密室逃脱作为饭后节目,并且今天的消费由EDG集团的长公主田公子买单。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画面。田野很懵,他有点害怕这类恐怖悬疑的东西,所以这一块的工作一直是他的表弟赵礼杰在分管,他从来没有详细了解过具体内容。但是看着笑得甜甜的前台姐姐和笑得坏坏的朋友们,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哼,玩就玩,我从来没怕过好吧!”


虽然害怕但是嘴硬的小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笑得甜甜的前台姐姐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五人学校场景恐怖密室,一人给塞了个对讲机就送进了黑漆漆的场景里。


02


等逐渐适应了黑暗,就能看出来是破败的学校,宣传栏贴着已经褪色残破不堪的社团宣传海报和十几年前的高考喜报,少年少女纯真的笑容风化在岁月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田野忍着害怕仔细看了半天,从角落里找到一则女高中生的自杀新闻,由此展开了次密室逃脱的剧情。


接下来大家便按着对讲机内的提示完成任务。田野一路紧张地捏着史森明的手腕观察四周,学校场景还原得很逼真,无论是靠在墙边有些门已经坏掉的储物柜,还是每间教室门上生锈的班级标牌,都透着一股十几年前国内高中的味道。这让第一次进密室逃脱的田野很快有了沉浸感,不由自主地有些后背发毛。好在还有同进密室的其他人,大家凑在一起边商量着边完成任务,就也没有这么恐怖。


剧情很快解锁至被校园霸凌的女主所写的作文被人冒名顶替拿到奖项的重要进程,整个事件的真相随着一个个任务完成渐渐浮现出隐约的轮廓。顺利得有些过分了,田野回忆起送他们进来之前前台姐姐说的“中恐”,心里有些没来由地发慌。就目前这点程度,完全算不上中恐啊,不会等会儿要给他们整个大的吧?


众所周知,田野的毒奶程度是可以单开一门“田野学”的程度。有些想法不过是在他脑子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秒就会变成真的,例如现在。田野还没担心完,对讲机里突然下达了这次密室的第一个单人任务,即去女生宿舍里拿取女主的日记本,寻找当年更多的隐情。


由于众人进入密室之前是确定好了每个人担任的角色的,这个任务指定给的角色是刘青松的。还好不是第一个上,田野松了口气,挂起笑容给刘青松加油:“加油啊松松,你是最棒的!”刘青松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想也知道田野心里的小九九,懒得揭穿他,转身往女生宿舍去了。


刘青松没出十分钟就拎着日记本面无表情地回来了,完全没被吓到地把破破烂烂的本子往桌上一扔,脸上带着点嫌弃:“有点脏。”


史森明给刘青松竖了个大拇指:“好快!没碰到鬼?”


刘青松的眼睛掩在长长的刘海下,看不出什么害怕的情绪:“遇到了,好像是女主的舍友吧?长得还挺恐怖的,一脸血在那怪叫,我没理她拿完日记本就出来了,她追了我两步,看我根本不跑又折回去了。”


这下李炫君也给刘青松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松宝。”


田野在一边和李汭燦一起研究日记本,心不在焉地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聊天,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没有落下,他就一刻也安心不了。


果然,日记本里的线索解完之后,单人任务就轮到了田野头上。内容是去女主生前上课的班级查看女主遗留在那里的更多线索,并将女主夹在图书角的某本书里的纸条带回来。


刘青松投桃报李,挺有感情地复读田野刚刚给他的鼓励词:“加油啊田野,你是最棒的!”惹得众人哄笑,田野虽然心里害怕,但此刻没有退路可言,说出来的狠话带着一点点颤抖:“你们等着,保证十分钟之内完成任务好吧!”


离去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03


朴到贤伸了个懒腰,应场务的准备要求在黑暗中摸了摸身上的道具和妆容确认它们完好无损,准备迎接今天晚上的第一位客人。


他是S市X大的学生,大三之后学校里课程骤减,左右在学校里待着也是无聊,跟同宿舍的铁哥们儿赵礼杰提了一嘴,就被顺利安排到他们家旗下的密室逃脱里当npc兼职赚点零花钱。最近密室里生意不错,连带他的工资也水涨船高,他想到今天回宿舍可以美美全款拿下主队的冠军皮肤,用心爱的厄斐琉斯在召唤师峡谷里大杀四方,工作热情就十分高涨,开开心心地准备吓唬这位即将进入场景的倒霉鬼。


来人是个瘦瘦的男生,朴到贤安静地蛰伏在暗处,看着他窸窸窣窣地在教室里摸索,栗子色的呆毛随着他的行动在昏暗的灯光里一跳一跳的。看得出他挺害怕的,但还是轻手轻脚地坚持继续探索着。手电的光照亮他翻找的手,细白修长的手指落进朴到贤眼里,这双手去打lol应该很厉害,朴到贤无端又自然地想到。


翻找用的时间太久了,静谧的暗处起伏不清的轮廓又带着令人不安的过分安静,黑暗像随时准备噬人的怪兽虎视眈眈。田野后背发毛,忍不住打开了带过来的对讲机,小声地和李汭燦聊天缓解恐惧:“哎呀到底在哪啊,找不到啊李汭燦~!”


朴到贤看着他逐渐向自己这边走来,又听着他有点发颤的尾音里还带着浑然天成的柔软,小声和同伴说话时像在撒娇,第一次有了不忍心吓客人的犹豫。


唉,为了新皮肤。朴到贤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看着走近的男生咬咬牙准备上了。他扮演的是当年霸凌女主的校霸男生,女主自杀化身厉鬼之后也没有被放过,变成了留在校园里的一个冤魂,永远徘徊在生前欺负女主的教室里。


这个单人任务被玩过的人一致认为是最恐怖的一环,原因无他,jump scare就是很吓人,尤其是在这种身临其境的情况下。朴到贤像往常一样刷拉从黑暗里窜出来,紧张又集中的男生果然如他所料地被吓得大叫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撞歪了好多张教室里的桌椅,最后再因为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


吓过这么多人,这位是真的声音很大啊。朴到贤被田野的叫声喊的耳膜发痛,在心里无声吐槽,按着剧情要求一步步朝男生的方向走过去,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稍微追一下对方然后引导他拿到那本书里夹的线索就好了。


田野则已经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手电筒在混乱中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只能隐约在黑暗中看见一个黑影在朝他靠近。常年宅家的身体在此刻也没能因为恐惧爆发出什么力量,田野明明想站起来跑,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他看着对方逐渐逼近怎么也逃不掉了,干脆选择当鸵鸟逃避现实,把眼睛一捂开始摆烂:“你…你别过来啊!”


朴到贤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生在那里坐以待毙,连跑的欲望也没有,这要怎么把线索递给他呢?朴到贤试图凑过去之后再吓一吓对方逼他逃跑,然而对方除了使劲往后缩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出言“威胁”他别过去,清爽柔软的声线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和一点点哭腔。


不知道是他柔软的呆毛还是修长漂亮的手指,亦或是他好听的声线触动了朴到贤,总之他就是没缘由的对这位甚至在黑暗中脸都看不清的男生产生了怜惜之情。再者他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为了游戏进程,我把线索递给他也不过分吧。朴到贤边回过身去把纸条拿着折回去找还坐在那发愣的人,边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开脱。


田野则一脸懵地坐在那大脑放空,见鬼居然没再逼近他便偷偷把手放下了。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渐渐能看清“鬼”的轮廓,应该是一个身形高挑颀长的年轻男人假扮的,来来回回时能看到他隐藏在十几年前高中宽松运动服下的一双长腿。


等等,所以鬼为什么不来追我,要来来回回?田野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回来了一点灵光,接着便看见又逼近过来的鬼向他抬起手,田野吓得“啊”地大叫一声又试图继续往后缩,可身后已经是教室墙壁,退无可退。然而鬼的手却停在了他面前却没有了后续动作,田野在莫名其妙绝处逢生的喜悦和疑惑中愣了好久,盯着鬼的脸不会动了。


不知怎的,田野似乎在鬼那张血糊糊的脸上感受到了一丝无奈,他把手又往前递了递,田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要给他递东西。见对方半天也没有攻击他的意图,田野便鼓足勇气伸出手来把鬼手上的东西接过来了,摸了摸是一张纸条,估摸着就是任务里需要的那张。田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怯怯地对面前的鬼礼貌道:“谢谢你啊。”


接着他下了椅子站定,发现教室里刚刚被他们两弄得一团糟,手电也不知道被卡在哪张桌椅之间了,散着一点光却拿不到。田野看了看四周乱七八糟的桌椅,又抬眼看了看跟他面面相觑的鬼,试探道:“那个……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带我出去一下?我相信这样女主会原谅你以前做的错事的!”


情之真意之切,逗得朴到贤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无奈地伸手牵起对方的手,示意对方跟他来。落入掌心里的手柔软细瘦,皮肤微微发凉,手感一如他想象那般好。朴到贤边小心地挑着空地引着田野走过去,边思索着一会儿下班该怎么想办法从赵礼杰那把这位的联系方式搞到手。


田野得偿所愿了,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牵他的手。蓦然落进和对方浑身满是戾气的装扮不符的、干燥柔软大他一圈的手掌里,身处陌生黑暗中的紧张感瞬间便消解了大半,他安心地跟着指尖的指引,走出了那间教室。


田野有些发晕地站在明亮了一些的教室门口,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很快。那些恐惧和未知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对方掌心令人安心的温度。田野想说点什么,又因为过速的心跳没法组织语言。手就这么放在对方的掌心里忘了拿出来,对方便误以为他还是不知道路,牵着他一路送回了他们聚集的大厅。


离开之前还确认了一下那张有线索的纸条他有没有拿好。


众人看着血糊糊的npc牵着田野把他送回大厅之后又离开,默契地谁也没说话,等朴到贤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史森明才啧了一声:“不愧是你啊田老板,鬼都为你倾倒。”


“瞎说什么啊史森明,我给你一巴掌啊!”众人一起哄笑,本就害羞的田野被搞得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咬牙切齿地威胁史森明,所谓的巴掌却根本没有落下,反倒是史森明没忍住捏了捏田野皱巴巴的小猪包脸颊。


后半程的环节和剧情在田野的印象里变得十分模糊,他满脑子都是牵他出教室那双手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念念不忘到了回家。


04


仅凭几分钟在黑暗里的相处,就想要认识对方,有点太超过了吧?田野洗完澡趴在床上跟自己反复拉扯,把赵礼杰的微信对话框打开又关上,捏着自己仅剩的一点矜持犹豫着。就在他第三次刷了两条微博又退回微信界面玩聊天框时,手机突然震了震,赵礼杰突然主动给他发消息,把心虚的田野吓了一跳。


Jie: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Jie:我有个舍友在我们密室兼职当npc,今天回来死活缠着我要一个客人的联系方式,我一查发现是你?

Jie:你不是怕得很嘛,管理都不愿意参与,今天怎么突然去玩啦?还把我偶像迷倒了?


Me1k0:?

Me1k0:我被史森明他们架进去的好吗!什么迷倒了啊,只不过是我被他吓的找不到线索了,他可能是出于愧疚把线索递给我了好吗!别乱说话啊赵礼杰!😡😡

Me1k0:什么你偶像啊,为什么啊?


Jie:[推荐名片-Viper3]

Jie:他看见我和你聊天了变本加厉了,难顶哦

Jie:因为他打游戏很牛🍺,是我们校队的adc,拿过高校联赛冠军。

Jie:哥哥不是打辅助的来着?正好你们两可以一起lol。我也把你名片推给他了,你们两聊吧。


田野的脸又不由自主地发烫了,他退出和赵礼杰的聊天框,飞速通过了通讯录上新的小红点。手机一震,小红点给他发来了新消息。


Viper3:你好,我叫朴到贤。


Me1k0:˄  ˄我叫田野。今天谢谢你!


Viper3:不客气,但是因为主动给你递纸条被店长扣工资了

Viper3:[小狗哭哭. jpg]


Me1k0:……对不起呀,我真的太害怕了!

Me1k0:多少钱?我补给你。


Viper3:不用。我听杰杰说你会也打英雄联盟,陪我一起玩几把游戏作为补偿怎么样?

Viper3:[小狗期待. jpg]

Viper3:他说你辅助很厉害!


Me1k0:没问题呀

Me1k0:[上号上号. jpg]


没想到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仿佛上辈子就一起打下路练过配合似的,在峡谷里边闲聊边杀穿了对面。期间田野知道了朴到贤原本打算用兼职赚的工资买主队的冠军皮肤,不由分说地大手一挥送了朴到贤一套,朴到贤当即表示下次领了工资要请田野吃饭,田野也笑着答应了。


结束双排后朴到贤边举着手机继续和田野聊天边往卫生间去,撞在刚洗漱完的赵礼杰身上,对方故作高深地“啧”了一声:“到贤,你的苹果肌不累吗?”


朴到贤在百忙之中抽空给了赵礼杰一个眼神表示他的疑惑,赵礼杰又“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从跟我哥哥双排开始这笑容就没消失过?”


朴到贤白了他一眼:“田野比你可爱多了,让让,我要洗漱去了!”


“唉……见色忘友啊,见色忘友啊。”赵礼杰可怜巴巴地让开路,摇着头躺回床上给田野发微信去了。


Jie:记得好好对我舍友

Jie:[痛,太痛了. jpg]


Me1k0:?

Me1k0:[微信转账-2000]


Jie:!!!

Jie: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Me1k0:🙄


05


从碧空如洗的初秋到寒风刺骨的深冬,四季转瞬轮回。


而在朴到贤的积极主动和赵礼杰迫于金钱的努力助攻下,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等到学期末忙完时,朴到贤受邀加入了田野的朋友聚会局。


田野站在火锅店门口等朴到贤,两人许久未见,田野不住地有些紧张。


朴到贤从街角处出现,普普通通的酒红色的卫衣水洗牛仔裤在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加持下硬是穿出了清爽又帅气的感觉,田野一愣一愣地看着朴到贤向他走来,把手上一杯单独包装的奶茶塞进他手心:“在这等冷不冷?拿着奶茶暖暖手,专门给你点的,你最爱的喜茶。”


朴到贤看着田野近在咫尺白净柔软的脸颊,微抬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的模样实在太惹人心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干嘛啊viper3,走了走了进去吃饭!”微凉的指尖莫名其妙点燃了田野封印许久的耳根,他掩饰似的转身,匆匆忙忙拉着朴到贤往火锅店里走。


大家特意给他们两留了两个离得很近的座位,坐下后朴到贤把手上的奶茶分给田野的朋友们,李炫君美滋滋接过来喝了一口,肯定道:“不错,这个女婿爸比认可了。”


“你在说什么啊李炫君!”要不是坐得远,田野恨不得当场教李炫君做人,朴到贤倒是笑着挠挠头:“啊,会努力的。”


众人听罢疯狂起哄,田野红成了一颗小番茄,反抗无效直接摆烂当鸵鸟不说话了,朴到贤则给他夹了一根小油条以示安慰。


饭后朴到贤被大家安排送田野回家,两人并肩走在冬夜里风有些大的江边步行栈道上。田野为了见朴到贤时好看没穿特别厚的衣服,此刻不足以抵御寒凉的夜风,冷得有些瑟缩。朴到贤很快注意到他的异常,伸手摸了摸田野发凉的手背:“冷?”


田野拢了拢衣襟,不情不愿地承认:“有那么一点吧。”


朴到贤便像初次见面那样,伸手牵起田野,把对方小一号的手掌拢进掌心握住:“现在呢?好一点没?”


田野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过速,目光慌乱地略过路旁静谧的绿植和江边装饰灯带,就是不敢看朴到贤:“好……好点了。”


朴到贤侧目看了看身边人到处乱转的发旋,没忍住又勾起了笑:“田野,喜不喜欢我牵你?”


“啊?”田野宕机的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转过头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朴到贤,“喜欢啊。”


朴到贤便停下,把田野另一只空的手也牵住,让田野面向自己:“那以后一直牵着好不好?”


“我是说,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田野?”


夜色模糊,月光洒落在灌木和高大的乔木间,昏黄的路灯亦不过点亮了路面,朴到贤的面容隐没在其间,大概也只不过比他们初见那日清晰那么一点点。可田野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一言一行加速跳动,无比清晰地向大脑昭示着这是心动的讯号。


于是田野听见自己说:“好啊,到贤。”


The End


一点废话:本来想写个小情侣恋爱日常当彩蛋的,但是感觉一写又要写很多,干脆另开一篇当番外吧,到时候考虑一下跟同居三十题联动怎么样?🤔

小彼

【viko】自以为

*现背HE,应该算退役文学,全文1.4w

*涉及含量不低的姐多和翔松

*补bug后续《不自知》 

*ooc在我,请勿上升真人


“至少我们曾一起看过月亮,我也并非错过一切。”


“我用我的所有自以为赎罪,还想再看一眼那朵玫瑰。”

1.

刚出首尔机场的时候田野差点被晴天的大太阳物理致盲。


中学时学的环境描写都是扯淡,田野低低的骂了一句,否则要按自己现在的心情来说,首尔至少要狂风怒号才配得上烘托气氛的作用,再不济也得是阴天,而不是像现在万里无云,飞鸟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李汭燦在机场门口倚着车等他,虽然多年不见但也第一眼就认出了拖着箱子的田野,远远...

*现背HE,应该算退役文学,全文1.4w

*涉及含量不低的姐多和翔松

*补bug后续《不自知》 

*ooc在我,请勿上升真人





“至少我们曾一起看过月亮,我也并非错过一切。”


“我用我的所有自以为赎罪,还想再看一眼那朵玫瑰。”

1.

刚出首尔机场的时候田野差点被晴天的大太阳物理致盲。


中学时学的环境描写都是扯淡,田野低低的骂了一句,否则要按自己现在的心情来说,首尔至少要狂风怒号才配得上烘托气氛的作用,再不济也得是阴天,而不是像现在万里无云,飞鸟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李汭燦在机场门口倚着车等他,虽然多年不见但也第一眼就认出了拖着箱子的田野,远远的和他挥手,田野也注意到了他,脚步加快了点。他带的箱子很小,拎起来也没什么分量,李汭燦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的时候田野已经坐上了副驾驶,正慢悠悠的系安全带,等到李汭燦上车打火的时候才和人开口,


“赵礼杰呢?我以为会是他来。”


“他导师早上给他发邮件说项目有点事,刚给他送学校去我就来接你了。”拉下手刹,李汭燦启动了车子,因为不是节假日的关系车并不多,一路上倒也没遇上堵车,“我驾照也拿了好几年了,你不会不信我吧。”


田野笑了,目光飘向窗外。首尔气温不低,他坐了一会儿觉得热,把在飞机上才裹起来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图案是无规则的涂鸦,张狂又奇怪。李汭燦在红灯间隙瞥了一眼一旁的田野,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


倒是田野先安抚起来李汭燦了,他勾着嘴角,手上不自觉的摩挲右手手腕,声音轻轻。


“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不见,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李汭燦突然生出些惘然,余光里田野笑得很难看,是强撑起来的安然无恙,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重新破成碎片,然后彻底的流散。


机场离目的地很远,在李汭燦家门口停下车前,田野已经昏昏欲睡。他没休息好,来之前几乎通宵,只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具就匆匆上了航班,现在只觉得精力不济,索性直接补眠。李汭燦把车停稳后转过头来看人,一眼就看见他因闭目而格外清晰的黑眼圈,衬的皮肤更苍白,整个人像个瓷娃娃,还是最易碎的那一类。


目光向下扫到田野仍被摩挲覆盖的手腕,边缘露出部分黑色字母,看不太清晰,只隐约能分辨出一个v和一个r来。


你放下什么了,李汭燦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明明那会信誓旦旦的和我发誓会洗掉纹身重新做人,到如今我看不仅没洗反而好像又加了些花纹。李汭燦终究没忍心推醒睡了的田野,毕竟他知道这可能是田野几天内第一次好眠,他掏出手机给赵礼杰发信息,让他坐地铁回家,自己没空去接他了。


天已经黑下来,月光洒在没灯的车内,描摹出田野紧皱的眉头,他睡的不安稳。李汭燦坐在阴影里,手机解锁又熄灭,最后还是没点开某人的聊天界面。


既然已经如此折磨了,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朴到贤的订婚宴,田野。



2.

朴到贤的订婚邀请是赵礼杰发给田野的。


彼时田野正在刘青松家小住,他刚结束两年多的世界旅行,赖在刘青松家蹭吃蹭喝。衡阳国主退役后定居在上海,做战队副教练,有一套地段不错的大平层,只住他自己一个人。田野联系上刘青松的时候拿出了从前耍无赖的气势,刘青松捏着手机听微信语音里哀嚎着自己没处可去的田野,到底是心软开了口让人搬到自己家来。辅助联盟友谊源远流长,他和田野都是长久征战lpl的老选手,对彼此知根知底,无论是哪个方面。放下手机的刘青松起身去收拾给田野的房间,粗眉毛的阿拉斯加温顺的蹭他的脚踝,长毛细细软软,刘青松狠狠薅了一把狗毛,声音带笑,


“傻狗,你爹我要大扫除,一边玩去。”


去接田野的时候刘青松叫上了林炜翔,临出发才接到电话的主教练利索的爬出刚躺下没多久的被窝,赶着时间开车捎上刘青松往机场去,一路上哈欠连天。在副驾驶的刘青松忍了又忍,还是在红灯间隙一巴掌拍上林炜翔的手。


“滚下来让你爹开车,困死你一个可以但带你爹死不行。”


林炜翔没什么脾气的笑,他刚结束一场深夜复盘,连轴转的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他听话的在下个路口靠边停车,和刘青松换了位置,开口黏黏糊糊:“松松叫我来不是为了做苦力嘛,那我就休息一下一会帮田野搬东西好了。”


“睡你的觉,他还得一会才能到。”刘青松摸出车上的墨镜戴好,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熬大夜了我叫你来你就来啊,你以为你多年轻呢。”


“松松叫我我为什么不来啊?我加班,都好久没见你了。”


“快闭嘴闭眼睛睡觉!!”


出乎刘青松所料,田野带的东西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不像一个刚结束世界旅行的人。虽然平时也保持着微信联系,但俩人是实打实的三年没见,从出口出来的田野盯着林炜翔举着的姓名牌无语,走过来打完招呼后撞了撞在旁边装透明人的刘青松。


“哇松松,怎么这么尬啊,我都不想过来。”


“尬所以才让他举着。”刘青松压了压帽子,“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


林炜翔:?QAQ


收起牌子的林炜翔接过田野手里的箱子在前面走,田野挽着刘青松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事实证明友谊是时间磨不灭的东西,即使俩人已经多年没见连视频都不打,但谈话还是轻松愉悦,多半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田野好好的挽着刘青松的胳膊,骨架硌人声音柔软,讲旅途见闻。疫情已经收尾,但他们都习惯了口罩遮脸,尤其田野还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一张脸几乎什么也没露出来。


坐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的时候田野抖了几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站定,旁边的刘青松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从严密的遮挡中看到了他眼中的血丝和眼下阴影。田野还在用他独特的波浪线说话,没怎么注意到刘青松越来越黑的脸色。


林炜翔先去放行李,示意让他们两个先上车。田野笑着揶揄了两句,在要爬上车前被刘青松握住手腕,刘青松神色复杂的盯着田野的眼睛,声音淡淡。


“…你说实话,田野,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回程的路总比去时快,车内很静,一时间只能听见电台的音乐。林炜翔感受到刘青松的低气压,挠了挠头后还是开口:“田野,松松他太久没见你,可能是太担心你了吧。”


田野苦笑了一声。刘青松陪他坐在后排,一上车就不容拒绝的暴力摘掉了他的护腕,被田野欲盖弥彰的纹身大剌剌的暴露在空气里,花体字母和刘青松本人的纹身如出一辙。怎么办,田野此时很想向唯一能压得住衡阳国主的人寻求帮助,作为好友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刘青松正在发怒边缘,指不定再开口就是些播不了的东西,但他又知道林炜翔绝对和刘青松一个阵营,他瞒不过去。


好在是刘青松先放过了他。岁月在刘青松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面无表情且沉默,但慢慢的坚定的把田野搂进怀里。


“……算了田野,我们回家了。”


田野的泪在下一刻就落了下来,和刘青松轻轻的叹息一起没入凝滞的空气里。


林炜翔默默的把车停好,先下去的刘青松拉开了田野那侧的车门,他借着阳光又好好打量了一下田野,摘掉口罩后他的面容苍白,瘦的几乎脱相,疲惫不堪。


刘青松自认不是什么情绪敏感的人,田野周游世界前也有好好和他道过别,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田野全部心路历程的人中的一个,甚至纹身都是他陪着田野去的自己去过的店。刘青松牙关咬的死死的,临出发前那番信誓旦旦的照顾好自己的言论很明显毫无作用,这人意料之中的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伸手去拉田野出来,坚定的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漂泊从来不适合他。


田野的身体很轻的被带了出来,迎着刺眼的阳光倚在刘青松身上,后者不着痕迹的皱眉,很不满意手下的这份重量。


但现在,我们回家了。



3.

家里的傻狗让林炜翔先带走,体形巨大的阿拉斯加自来熟的蹭着站在门口的田野,泪珠还没擦干净的青年微微绽开一个笑,蹲下身来摸上狗狗特征明显的眉毛。


“松松,别太爱了啊。”


“咳咳咳咳……田野,还想不想进我家门了?”


身后的傻狗在偷笑,自以为声音压的低,脚下的傻狗舌头伸的老长,哈气声更像大笑。刘青松的脑门突突的疼,门口的田野也闷着抖动着肩膀,倒是恢复了点以前那种活泼的样子。


……累了,毁灭吧。


手忙脚乱佯装生气的把自己家的两只傻狗一齐送走,刘青松带着田野去给他的房间,卫生他已经提前收拾过,陈设倒是老几样:大而宽敞的双人床,旁边还配了电竞桌椅和与时俱进的高配电脑,衣柜是空的,墙角的香氛是田野以前最喜欢的柠檬香,早早就备好在自家的仓库里,被自己提前翻了出来点上。


田野在进门那一刹有些恍惚,整个房间的涂装都是他和刘青松以前谈起过的家的样子,他无意的和好友说,被有意的全部记下,独立的保存在其他风格完全不同的房子里。旁边的刘青松很自然的开口,手指却紧张的捏着衣角。


“我有说过,田野。”


“我这里永远留着一间你的屋子。”


强撑着平静外表的田野摇摇欲坠,此时也顾不得自己风尘仆仆干不干净,一头撞向刘青松的怀抱里,从哽咽到嚎啕大哭,好似委屈悲伤奔涌而出,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刘青松僵硬的拍着田野的背,感受着自己肩上的濡湿,心底终于松下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能哭出来就好。



当天晚上田野睡得早,他的疲惫已经掩饰不住,晚饭草草的吃了两口就去洗漱休息。助眠香氛和精神类药物刘青松家都有一些,于是柠檬香里又混些薰衣草,至于药片田野是一片也没讨到。


关门前刘青松站在阴影里开口:“睡不着就喊我,我这几天放假,时间多得很。”


田野坐在床上欲言又止,眼镜已经摘掉,他只看见刘青松模糊的身影嵌在门框的光里,在等他的一句晚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决堤,田野的声音掺杂了低低的啜泣,


“谢谢你,松松。晚安。”


门掩上时,刘青松的回应才悠悠的飘进来。


“我们之间从来不用说谢,晚安,田野。”


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田野闭上眼,同时坠入近半年来第一场好眠。



4.

田野在某个冬转期间退役。


其实他坚持的时间已经算很久,那年98line只剩下他和史森明还在役,但也都慢慢退下首发位置,把舞台让给新人发挥。当年登顶雷克雅未克的那支队伍早零落的七七八八,李炫君的手伤最严重,退役的也最早,走的时候笑嘻嘻的说爸比终于可以开启第二人生实现更多梦想,拿酒杯的手却颤抖个不停;李汭燦到了该服兵役的年龄也不舍的离开,已经是队长的赵礼杰把人直接送到韩国,再回来时精神状态直接从萎靡飞升到亢奋,几乎闲暇的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翻着韩语教材自学,拽着每一个会说韩语的人练对话;峻嘉转会小祥首发,金星宇升职,好像每个人都在奔向最好的未来。


每当回忆到这里时田野总会头痛,在自己堪称漫长的旅途中他痛了成百上千次,人的大脑是很会欺骗灵魂的器官,越不想触碰的记忆越要经常跳在眼前,逼得人痛到手脚麻木眼皮抽搐才肯罢休——


于是田野便常常回忆起,在自己退役的那个冬转期,和自己一起离开edg的朴到贤。


其实早有预谋,从自己不是每场比赛都上的那个赛季开始,朴到贤开始不分场合的展现他的阴郁。提上来的小辅助虽然并非最顶尖的那一类,但年纪轻反应快,也曾被冠以天才之名惊才绝艳,纵使朴到贤坐稳第一梯队ad席位也完全配得上他的发挥,怎么看对于队伍都是件好事。但素来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的朴到贤却别扭起来,他开始越来越少的在队伍语音里发言,在赛场上时常脱离队伍操作极限。在替补席端坐的田野看着赛场录像十分震惊,这种情绪在他某次听到一波被团灭后耳麦实时传出的队伍语音时达到顶峰。


电流处理过的声音不太清晰,朴到贤的声音疲惫又平静,他很少见的在赛场上用韩语,说:


“留在edg已经没有意义了。”


除了田野和赵礼杰外没人听得懂——edg的队员和教练只剩下他一个韩国人了。


但那场比赛还是赢了——第二局教练组换了田野上场,朴到贤立刻又变回了那个绝对服从指挥的viper,是游戏里最听话锋利的刀,打得谨慎不露破绽,华丽的进行个人表演。


结束比赛后,田野坐在座位上发呆,缓慢抚摸自己在发抖抽搐的右手,朴到贤很自然的把他的外设一起拔下来拿好,试图用外套鼓起的风来引起田野的注意,他在那段时间总是这样试图用天真可爱的形象来安抚田野,rank间隙也要贴上来——已经不是首发的田野理论上不该继续坐在他旁边,但调换座位那天的朴到贤阴沉着脸进了阿布办公室,当天下午就下了座位安排不变的通知,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赵礼杰在比赛场地的走廊尽头看着朴到贤和田野并肩走过来,他也听懂那句仓促韩语的含义,已经能撑起队伍大梁的t0打野局促的等在休息室门口,在田野经过他身边时悄悄拉住了田野的手腕。


但还没等他开口,田野就轻轻向他摇头,缓慢的挣脱开他的手,抱着外设走到屋子里去了,朴到贤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只在进门时看了他一眼。


到贤的眼神好凶。赵礼杰无奈的笑,也跟着进去,看来这是件我不能插手的事了。


复盘结束的很快,田野在后面两局都有上场,听的也稍微认真了些。教练组在解散队员的时候叫住了起身的田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田野把外设给赵礼杰让他带出去,想要留下的朴到贤被教练温柔的赶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田野,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新来的教练有一口南方口音,说话的声音细软。他指着屏幕上璐璐的操作一点一点的给田野单人复盘:“第一盘还好,第二盘你的操作变形的地方太多,走位也有点奇怪,你看这里、这里,没有视野,如果你不往龙坑走这波团是开不起来的。”


田野的拇指又被啃破了,他在舌头上感受到了血的味道,莫名更加焦躁:“这个意思是,我申请的常驻首发被驳回了吗?”


教练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言语间却下了温柔的宣判:


“基本上不可能了,田野。”



田野先出训练室,身后的教练组聚在一起开会,声音沸杂,让他突然觉得烦,迫不及待的想去呼吸新鲜空气,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窒息和呕吐感折磨着他,却不只是因为被否认而悲哀。


又一次意料之中的,朴到贤低着头站在门边,向他递过一杯温水。


田野站着没动,朴到贤也维持着递杯子的姿势没动。好像过了许久,两人执拗的拉扯终究是朴到贤先低头——他上前拽出田野死死咬着的手,语气沾了些哀求,他说田野,我错了田野,至少喝点水吧。


被那样的狗狗眼盯着很难不动摇吧。田野顶着腮内软肉想,所以他还是任着朴到贤握着他的手,语气冷静,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随意。


“我们谈谈,到贤。”


他没忘喝了口水,把呕吐感略微压了下去。我的脸色现在一定差的不像话,田野自嘲的想,希望不要吓到到贤啊。



5.

那次谈话到底谈了什么田野已经记不得了,人总是会下意识遗忘痛苦的事,出于某种玄而又玄的自我保护机制。但那天他们不欢而散,也许伴随着剧烈的争吵,也许还有些推搡,细节统统被遗忘,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居然只剩下朴到贤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流淌眼泪的脸。


那天意料之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田野从来没想过朴到贤会哭。00后的小孩不知不觉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男人,在尖锐的言语下最后只平静的看着田野,那样哀伤的轻轻和他说话。


“田野,我……”


我喜欢你。


“别说了到贤。”田野忍住帮他擦眼泪的动作,表现的克制而残忍,“别说了。”


那时的田野天真的抱着不说出来一切还有余地的想法,他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单纯的认为友谊地久天长爱情半途而废,爱情虚幻,至少友谊是能把我们绑死的丝线。教练组刚刚那样清晰明确的告诉自己没办法常上赛场,此时无论何种心意都不该作用在天之骄子和浅滩游鱼之间。我珍视他,至少这辈子都不想离他太远,至少想停留在能触碰他的地方,田野自我感动式的说服了自己,他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站在雾里,站在没有窗子的玻璃房间里,决绝的关上了那扇对朴到贤的门。


但问题也许就是那时出现的,朴到贤所有的勇气和爱仿佛在那一刻被消耗殆尽,在他看来田野的态度是清晰不过的拒绝。他不再无视无刻都要黏在田野身边,不再只听他的指挥,不再在每次会议里都坚持田野首发的重要性,不再磨磨蹭蹭的安慰无法上场的田野。抽出空来观看edg比赛的李炫君在散场后给田野发微信,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意思:到贤怎么了,不不他的操作和意识都没问题,但就是好像没有了灵魂。


赵礼杰也问他,仍同队首发的人感受更深刻:为什么到贤在训练室越留越晚,偶尔还能听见他在抽噎,为什么他看向你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绝望,为什么他消瘦下去好像早已病入膏肓……


田野回答不了,他直觉的知道朴到贤的异样都与自己有关,但他在进退之间找不到岸,于是他只能沉默,放任自己和朴到贤越离越远。


我现在不和他说是为了比赛、为了他好,他这样安慰自己,我会留在edg做随便什么人,我会留在他身边,只要离得近,什么都不会变的。


但当赛季结束,田野刚高兴的签好留队任教的合同,终于做好准备和朴到贤摊牌,他兴冲冲的推开朴到贤的寝室门,只看到打包好的行李衣物和平静疲惫的朴到贤,就连开口的声音都没波澜。


“对不起啊田野,你的退役仪式我可能没时间去参加了。”


“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去……?”田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肚子话硬生生咽回去。朴到贤倒是做好了被刨根问底的准备,很平静的说t1的ad今年退役,我要回lck去了。


祝贺的恭维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其他准备好的说辞也很明显没了用武之地,田野想他的声音扭曲,面容也一定有些狰狞。朴到贤不喜不悲的看着他,到最后都没有再给他一个拥抱。


“田野。”朴到贤礼貌的送客,最后还是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喜欢你是件很好的事,我不后悔,你也不用自责,毕竟爱是强求不来的啊。”


所以我要走了,得不到回应的爱是无用的枷锁,我想要自由。


那晚田野失魂落魄的找刘青松出来喝酒,等人的时候就灌了自己几大杯。他那一年合同签的好像一个笑话,他当然清楚自己不是做教练的材料,但一门心思为之勉强的人不犹豫的走掉,甚至没想着为他回头看一眼。


他悲哀的思考,不为我也行,就算为赵礼杰,为nice,为那些陈列展览的奖杯什么的都行,朴到贤真就这样不回头了吗?


刘青松其实来得很快,刚进包厢门就看到一地酒瓶,田野还在那倒酒,脸熏的绯红。在那一瞬间刘青松好像听见空气中细微的声响,是自己理智裂开的声音。


“卧槽,你到底喝了多少?”刘青松拉开椅子在田野身边坐下,桌上的菜根本没动几口,“空腹喝酒有多伤胃你不知道吗?”


田野的意识还算清醒,他本质上喝这顿酒就是为了自虐,疼的昏天暗地最好。他撇撇嘴别开不回答,迷蒙着眼睛看向刘青松,向他信任的友人问出困扰他多时的疑问。


“松松,到底什么感觉是爱啊?”


出发前刘青松就从林炜翔那知道viper转会的消息,ad之间的关注度总是高些,林炜翔刷到那条官方视频的时候还惊呼卧槽,直接转过来问刘青松怎么回事,朴到贤和田野不是一对吗,怎么一个留队一个走了,搞分居?


紧接着他就接到了田野的电话,他轻易的听出了电话里声音的颤抖,叹了口气起身收拾,让林炜翔把他送过去。


“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刘青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此时正小口的抿,“我说不好。”


“朴到贤要走了。”田野好像也不太在意刘青松的回答,目光放空的喝酒,“他前一阵子要和我告白,说出口一半被我堵了回去,我想着休赛期再和他说明白,但他一声不吭就要走了。”


“我搞不懂我是不是喜欢他,完全搞不懂。他对我冷淡的时候我会觉得揪心,像被当头泼了一杯冷水,但回想起来从我们同队开始他就从来没那样冷漠的对我,我好怕这难受只是习惯而不是因为爱,我好怕耽误他。”


“到底什么是爱啊……这种心痛又酥麻抽搐的感觉就是爱吗?”


“他一直是这样爱我的吗?那好痛苦……”田野终于不胜酒力,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哝一些刘青松听不清的醉话,是些零零散散没有对象的道歉。见此情景,刘青松直接发微信给edg的经理,告诉他们今晚田野他接回家,又联系林炜翔快点开车来接,然后才去试图扶起迷蒙的田野。


他注意到桌子上靠近田野的地方有一小团透明水洼,还在滴答滴答的蓄着。刘青松叹息着拍了拍田野的脸,用纸巾擦净还在流淌的泪滴,安抚的拍他的后背,配合着刚进门的林炜翔把田野扶了出去。


真是个笨蛋,打游戏的聪明劲儿都哪去了。刘青松心疼的想,你问问题的时候想着谁,你就一定爱他呀。


而且可能不是毫无余地的吧。刘青松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微信联系人“viper”发来一条信息。


“好好照顾他,醒酒后提醒他吃胃药,麻烦你了crisp选手。”


“就当是我欠你的人情,在这之后几年,请替我好好照顾他吧。”



6.

作为edg副教练的那一年,田野很努力的学习工作。


他几乎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也好在重组的队伍很需要他来操劳。新转会来的ad是小有名气的韩国新人,是个腼腆又帅气的男孩,之前是队伍里最小的小辅助好像突然有了做哥哥的觉悟,有事没事都能看见他和小ad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互相笑闹后再一起双排。


“俞禧,吃不吃饺子呀。”宁清从电竞椅上凑过去举着手机给俞禧看,歪歪扭扭的差点摔下去,已经排进去正在bp的金俞禧下意识搂过人的腰,保持住了诡异的平衡。


“jiao,zi?”把宁清扶正,让人的手肘撑在自己椅子的把手上稳着,金俞禧问:“什么是jiaozi?”


宁清最近在自学韩语,旁边也在学韩语的高冷队长赵礼杰被他烦的苦不堪言,直骂他笨,但他愿意下功夫学,好歹还是有一点进步。他磕磕巴巴的用不很标准的韩语重复了一遍饺子和各种馅料,又眼睛亮晶晶的请求金俞禧给他表演一把他的成名英雄。


金俞禧说什么馅料都可以,微笑着在他的辅助的注视下选下了厄斐琉斯。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田野在他们身后沉默的站着,他能看见银蓝配色的厄斐琉斯活跃在金俞禧的屏幕上,能看见回城时闪耀在月男脚下的签名。宁清在一旁大呼小叫,一边夸一边嘴,金俞禧笑的腼腆又开心,试着用磕巴的中文回嘴。


“太猛了吧current!”宁清果断取消了自己的韩服排位,跃跃欲试,“咱俩这个段位还能双排,一会给你看看我的璐璐!”


田野几近恍惚,他好久没有再想起最开始那段时光,眼前打闹的下路二人组不可避免的与往日重合,他站在幕后,像在看一场早已散去的青春电影。此时他作为局外人,能清晰的看清宁清和金俞禧眼中的快乐,是全无杂质的依恋和偏心。他沉默的退出训练室,把溢出眼眶的液体硬生生憋了回去。


唯余一地叹息。


在那一年,这支新生的队伍顽强的打入了世界赛,又一次去往雷克雅未克。宁清会晕车,昏昏沉沉的靠着金俞禧皱眉头,被后者揽着用更舒服的姿势安置好,哄着喂一片晕车药。赵礼杰坐在田野后面,瞧见这俩人的互动后凑过来和田野低声说话,他说田野,以前到贤就是这样对你的,你睡觉的时候都不准我们说话,很凶又很可爱。


他说,t1也进世界赛了,不找机会去见他一面吗。


田野摇头。微信置顶头像还是那只田野发给朴到贤说你们好像的萨摩耶,消息是一片空白,他连点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资格。


消耗爱意的人没资格,再后悔也没资格。


故地重游,这次田野有更多空闲时间游览雷克雅未克。在一个夜晚,他和赵礼杰打了招呼出门,捧着手机看极光指数,开着导航一路慢悠悠的往海边走。极地的气温是他这个南方人不能忍受的刺骨,他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围巾双层大衣,影子像一个球一样圆润。极光指数很高,田野坐在礁石上看着空气中呼出的白色哈气,面朝大海等待极光女神降临。地点很偏僻,只有零星游人在很远处嬉闹,极光洒下的那一刻,田野很平静的长久注视天空,不似上次匆匆瞥一眼极光就要赶回去训练,他安静的坐在石头上,看蓝绿色的光带照亮了一小片云,被光线刺激出的眼泪流出来又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一直到眼睫上都沾满白色的霜。


到贤会很喜欢这个吧。田野低下头想,上次他说没有机会好好看极光很遗憾,他总向往环游世界,说起那些的时候眼睛会很亮,在那苍白的训练室里好像一片绚烂极光。


所以他很平常的去看这片自然极光,心里想的却是我明明见过更美更震撼的光,就闪耀在他年少而不自知的爱人眼中,他注视着那光一直到熄灭。


呼出的白雾随着一声低低的我爱你散去,迟来的告白已无人倾听。


田野胡乱的擦着眼泪,眼前模糊一片,没注意到一个身影跟着他,在空寂的海滩远远的陪他站了很久很久,在他起身的前一刻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们在半决赛折戟,没机会在决赛与t1交手。


其实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宁清倔强的流着泪躲在金俞禧身后,反反复复都在检讨自己的问题,努力挡住小辅助身影的ad没出声安慰,也有些消沉。田野安抚着这些年轻的队员,抽出空扔了个眼神给赵礼杰,后者哭笑不得的回应说我不用你操心,我坚强的很。


“你们还会有很多个世界赛,这次能走到这里,下次就能进决赛。”田野揉了揉宁清的头发,“要相信自己啊。”


“我们下次一定会做的更好。”宁清吸了吸鼻子,用金俞禧拿给他的纸巾擦眼泪,“但我害怕下一次就不是我们一起了。”


在旁一言不发的金俞禧又递给他一张纸巾,他中文已经很好,声音轻柔的和宁清说:“至少下路组一定还会是我们,宁清,我会续约的。”


金俞禧很礼貌的和田野打了声招呼,把又陷入新一轮流泪猫猫头的宁清带走,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田野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发呆。赵礼杰在走廊准备回休息室,半路上见到了犹豫踯躅的朴到贤,他惊讶的看着明显是逃了训练出来的前队友,刚要出声问要不要进去坐坐,就被朴到贤轻轻的摇头阻止。


朴到贤的中文有些生疏,但句子还是很流畅:“我不进去了,他还好吗?”


“田野吗?”赵礼杰了然,“输比赛对他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但到贤,他平时状态很怪。”


“你走了之后他很不好,他不说,但他很不好。”


“我也要退役了,赵礼杰。明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朴到贤笑的很勉强,“我要服两年兵役,你要好好照顾他。”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赵礼杰在朴到贤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拽住了他,问出了几乎是所有田野共同好友的疑问:“到贤,你还喜……”


“爱不是件容易事。”朴到贤转过身和他挥手,一步步走远了,下半句被风轻轻带到赵礼杰耳朵里。


“……放弃爱也不是。”



7.

世界赛t1爆冷输给了lpl的另一支队伍,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viper发布了自己要退役的消息,引起一片轩然大波。彼时已经回国的田野正在和阿布商谈辞职事宜,明明没比他们年长多少的阿布带着慈爱和不舍看着田野,柔和的和他说:“随时回来,这就是你的家,田野。”


刘青松领着田野去自己信任的纹身店,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他真的决定好了吗,纹身很痛很痛,你那么怕痛,真的准备好了吗?


田野露出笑容,故作轻松的摩挲自己的手腕:“我已经不怕痛了。”


刀尖沾着色料刺入皮肤,一条蝰蛇逐渐成形,盘绕住他的手腕,匍匐在花体字母viper上,锐利的蛇瞳栩栩如生,温柔的时时刻刻注视它的主人。


真的有些痛啊。田野乐呵呵的品味着,转头又想,还会痛真好啊,为他痛也没什么吧?


我在梦里都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田野绝望的笑,盯着还在红肿着的皮肤,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抚摸那串字母,我再不做什么,就要彻底忘了他了。


就当这是我为我的错误所承担的苦役。


休整了没多久,田野收拾东西开始世界旅行。结束了兵役的李汭燦和田野视频的时候他才刚到加拿大,在一片枫树林中间接起电话。怒气冲冲的狐狸开门见山的质问纹身的事,注意到田野有些苍白的脸,还是软了语气心疼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田野垂着眸子安抚屏幕里多年未见的好友,糊弄两句就挂了电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独自踏上周游世界的旅程,想看看朴到贤向往的世界。但他不想一个人,便自欺欺人的纹上蝰蛇,假装自己和他一起,假装这趟旅程两人同行。


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我们的人生已经交错开渐行渐远了。独自在伦敦眼里欣赏繁华夜景的田野无意识的摩挲手腕,摩天轮的轿厢在升高,而他的心在下坠。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久远到我早就不是meiko他也不是viper,那段并肩前行的日子繁花锦簇,再回头看却只能看见模糊的色块了。


田野在旅行中不止一次的思考,如果在那天他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如果他在朴到贤露出那种脆弱表情的时候能把他抱入怀中,如果……


庄严的狮身人面像即使丢失了鼻子,仍充满神性的俯视迷茫的世人。漫漫黄沙中独自前行的田野下意识向那石雕鞠躬,从古埃及人有些抽象的面雕中看出了些爱怜的影子。


这世间,最忌讳谈如果。


最后一站定在荷兰,恰巧是郁金香花开的季节,田野礼貌的感谢帮他指路的本地人,捏着传单,奔赴一场花海盛宴。


这是个开放的国度,一路上他见到很多同性情侣扣着手行走,情到浓处便留一个亲吻,神情幸福说说笑笑,再并肩经过他这个孤独的异乡人。


郁金香很美,田野意兴阑珊的拍了几张照片便开始发呆。虽然进行了两年的世界旅行,但田野也没有完全从朋友的视线里面消失: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标志性的景色发朋友圈,没有配文没有自拍,只有海天一际或现下的花海。发完旅途中的最后一条朋友圈,田野待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向路人提问荷兰这附近有没有口碑不错的纹身店。


如果我注定孤独,那我至少想为心里的自己描绘一场童话,作为这次放肆旅行的句点,告别我的第一人生。


人不是没了爱情不能活,田野不能为他的爱情殉葬,但meiko可以。走进店的时候田野和店长费力的交流,直到纹身师比了个ok让他坐下,这场手舞足蹈的交流才收尾。


纹身师收笔的时候,田野看着手腕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串字母笑的流了眼泪,吓得金发碧眼的纹身师慌忙用翻译器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招了招旁边的助手送上一杯冰水。


没有不舒服。


田野与纹身师道谢,彼时他已经开始陷入失眠的漩涡,闭眼只剩下朴到贤模糊的笑脸。手腕上的红肿还在,他终于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长久的漂泊中终于要靠岸了。


虚妄的世界中,至少在自己皮肤的画布上,meiko和viper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好像就足够了。田野幸福的闭上眼,订下了回国的机票。



8.

赵礼杰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开灯。李汭燦把昏沉的田野架到卧室去,喂了他半片田野随身的助眠药物,终于把折腾了一路的人再次哄入梦乡。李汭燦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见赵礼杰回来便招招手,一头扎进了爱人的怀抱里。


田野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太可怕,纵使他和赵礼杰之间的恋爱堪称一帆风顺四平八稳,但他只要稍微带入一下田野——窒息感就会涌上来,闷的他喘不过气,满目疮痍灰败。


“你不该把他叫过来。”李汭燦闷闷的说。为了赵礼杰上学方便,他们暂时住在首尔,一年到头也不和兵役中的朴到贤联系。李汭燦所知的也只是一个月前朴到贤结束兵役,甚至他们还没一起吃过饭。


赵礼杰安抚的拍拍李汭燦的头,把人抱的更紧一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亲吻了爱人的发旋。


幸福的人想象不到不幸会有多难堪。


这样看来,他们的故事真的是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童话了。



朴到贤的订婚宴安排在田野到首尔的第三天,于是中间有了一天空闲。田野拗不过李汭燦邀请他出门逛逛的请求,从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中翻出一套还算休闲的衣服换好,站出去却被李汭燦和赵礼杰一起狠狠的嘲笑。


“你这什么审美啊?”李汭燦抓狂,直接走上来翻他带的衣服,仿佛被盖伦跳脸沉默。赵礼杰在一旁观看全过程,也开口真诚的发问,


“是没钱买衣服了吗,田野?大满贯沦落至此?”


田野pin了一地问号,随即生无可恋的被李汭燦带出门大采购,旁边还跟了个向老师请假准备拎包做苦力的赵礼杰。


韩国的商区繁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韩国人对于时尚的追求是田野这个从小与游戏打交道的宅男所理解不了的狂热,从某种角度上说赵礼杰可能也理解不了,就比如现在他们看着李汭燦灵活的背影面面相觑,一齐小熊摊手。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配一起去试试。”李汭燦带着一堆衣服回来就往田野身上扔,“试完这套还有这一套,本次消费由赵公子买单!”


看着那堆件数恐怖的衣服,田野突然觉得试衣服可能是件比旅行还累的事。


“东西都是我拎着的你说什么累啊?”赵礼杰哀怨的嘟哝,“这人生很幸福了好不好,有人买单还不用出力。”


“哎!你们别在后面磨蹭了,这家西装店很不错啊快来!!”


“西装?”田野哭笑不得的喊,“我买西装干嘛啊李汭燦!!”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装鹌鹑的赵礼杰此时也快步跟上李汭燦的步伐,经过田野时有意无意的说:“总会有用的啊。”


等到成功坐到餐厅椅子上的时候田野几乎感动的流泪,一整天高强度购物让他久违的找到了充实的感觉,就好像年轻的自己通宵rank一样让人兴奋又疲惫。大包小裹统统丢到了车里,这家韩国烤肉据说是很有名的老店,就是价格偏高——仍然由赵公子买单。


吃饭过程中田野旁敲侧击的问对面两人关于朴到贤的情况,都被掌握了语言艺术的赵礼杰不动声色的转移掉,李汭燦也只实话实说:知道他退役,没怎么联系,再问就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田野知道这俩笑闹来活跃气氛的前队友现情侣不想让他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索性也不再问了,干脆一心一意的聊他俩的八卦,很成功的把面皮薄的狐狸聊成红狐狸,把个子高的长颈鹿聊成装死的鸵鸟。


……任谁被问x生活和不和谐都会这样吧。


田野扫荡着小情侣害羞期间不动筷子而剩下的肉,很开心的笑。


真好啊,至少有人幸福,至少我还被幸福的人爱着,四舍五入我也幸福。



9.

“新买的西服,你穿上吧。”赵礼杰起得早,拎着包装口袋去敲田野的门,“他想我们穿的正式一点。”


田野在凌晨才浅浅入眠——他自认为经历两年旅行多少放下一些,但面对着如此情形还是睡不着觉,恐惧着参加完订婚宴他的不甘不舍也无法终止,害怕自己看着朴到贤挽着不知名女人的手走入婚姻殿堂后会直接发癫,让朴到贤对自己的厌恶更甚。


好羡慕她。田野没有流泪,他愣楞的想象,什么女人会被到贤喜欢?温柔的、活泼的、惹人怜爱的?他觉得无论什么人也配不上到贤,就算是那些美丽的女星也不行——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能被朴到贤选择,就已经是世间最好了。


他有些崩溃的咬住手腕,在茫茫夜色中呜咽出来,疲惫不堪后才慢慢痛苦的入眠。


“穿西装吗?”田野正在刷牙,黑眼圈浓重,“我好像没有领带,昨天李汭燦也没给我买吧?”


“领带不是问题,你系这条就行,啊,还要配这个胸针。”赵礼杰又递过一条枣红的领带,转过身拿来一枚钻石胸针,是郁金香的样子,“李汭燦配好的,你穿好就行,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


田野接过去应好,没有再说话,赵礼杰也知道他现在难受,叹了口气,回身去准备早饭去了。


赵礼杰和李汭燦也都穿了西装,但相比之下会休闲一点,没打领带只带了绢花,田野匆匆扫了一眼,不疑有他。实际上他现在什么都无法思考,满脑子乱糟糟的丝线缠绕,坐上车的时候还在祈祷车开的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像被审判时祈求死||缓的犯人,虔诚的向虚无的神明祷告。


但事与愿违,总是事与愿违,车很快就停下来。宴会地点设在首尔郊区的一个高级饭店,田野无意识的被引下车——然后看到了长大了一点的宁清,后者笑着和他挥手,旁边还紧紧牵着一个金俞禧。


“田野教练!”有活力的青年人向他大喊,“你怎么——才来啊!都在等——呜呜俞禧你干嘛捂我的嘴啊!”


金俞禧在一旁抱歉的冲田野笑笑,随即严肃的和宁清低声说话,宁清低下头来,呆毛都垂了下去,像沮丧的小猫一样默默跟着金俞禧走了。


年轻真好啊。田野笑笑,迟钝生锈的脑瓜却突然开始转动,他猛地回头,发现宁清和金俞禧没有穿西装,二人都做年轻男孩的正常打扮,突出一个乱搭乱配的随意。


不会是区别对待吧?田野盯着自己剪裁得体的名牌西服苦笑,比如感谢我给予他的照顾之类的?不会还要请我上台发言祝贺新人吧?


往里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李炫君,同样穿西服带绢花的三人凑在了一起,还不忘回头招呼田野快进来。李炫君向着田野神秘的眨眼睛,已经进化为浓眉大眼的帅气崽开口还是老味道,


“快来吧,田野,这算是爸比见过最气派的场地了。”


这下田野彻底懵了,终于品出了丝丝诡异出来,他又下意识的抓自己的手腕,但忘记自己带了黑色的护腕,摸不到那片令自己心安的图案。


他们从礼堂的正门走进去,直接踏上了红毯。三位前队友神神秘秘的把他挡在了后面,田野只模糊的看到礼堂内坐满了他熟悉的人:执教期间的新生队伍、更古早一些的老队友、还有在lpl征战时的好朋友,史森明和刘青松坐在一起向他挥手,旁边的陈伟和林炜翔百无聊赖的撑腮陪着,阿布在靠前一点的地方抹眼泪,还有好多好多他曾经的好友坐在周围。他们都在看他。


灯光突然暗下来,上中野齐齐散去,田野呆立在红毯尽头,看到另一侧尽头处打起一道灯光,光下站着他两年没见的、心心念念的朴到贤。


他的未婚妻呢?田野的脑袋还在转,不堪重负快要冒烟,他看着朴到贤大步向他走来,穿着黑西装系着红领带,手里抱了一捧金色郁金香。他黑了一点,好像也瘦了,田野愣在那里,泪水不断涌出,他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崩坏。朴到贤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来,礼堂里静悄悄的,他看着他,仿佛跨越了山海一般。


一直到朴到贤很虔诚的单膝跪了下来,田野的泪更止不住了,再迟钝他也该明白——


“这场订婚宴会很好,我准备了很久,但总有有一点美中不足。”


“只缺一位爱人和我一起。”


“好像有点晚了,但我还要说。”


“我最爱你,田野。”


什么啊,田野胡乱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最美满的笑容,然后扑通一声也单膝跪了下来,朴到贤惊讶的不行,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手里的郁金香就被抢走抱在了田野怀里。田野还带着哭腔,他说:


“我也最爱你。”


“对不起,到贤。”


礼堂里好友们的祝贺声响了起来,田野被朴到贤从地上捞起,在彩带和花瓣中紧紧相拥。田野很想哭着问朴到贤你怎么才来,又想说我怎么才来,你怎么还敢重新爱我啊。


好似看清了田野的想法,朴到贤拭去他的泪滴,在漫天花雨中用只有田野听得清的声音开口,


“没什么重新爱你。”他虔诚的轻吻田野的额头,“是我一直爱你。”



end.


彩蛋里有一些爱情保镖赵礼杰的光辉事迹

免费的粮票就可以啦!


红心推荐摩多摩多~


(不知道第几次编辑:仔细一看有巨多剧情bug,之后应该会写个后续把bug补了…补不回来就当私设好了哈哈哈)

不养狐狸

【viko七夕联创】私藏妄想

十分感谢妈咪@檬檬雨 丨OwO 帮我画配图!真的是特级可爱,全世界都应该看到!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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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白日梦游

妄想私藏月亮


01


夏天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田野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冰箱,没头没脑地想。

有点饿,但目前除了冰淇淋什么都不想吃,田野把这种症状归结于“夏天来了”,并且无视原本就不够健康的肠胃开始思考自己的冰淇淋购入计划。


楼下就有便利店,但他因为感冒和懒惰造成的三天没洗的头发不允许他出门买冰淇淋,这让他觉得有点挫败,不过很快田...


十分感谢妈咪@檬檬雨 丨OwO 帮我画配图!真的是特级可爱,全世界都应该看到!图在这里🐰 



————


我在白日梦游

妄想私藏月亮

 

 

01

 

 

夏天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田野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冰箱,没头没脑地想。

有点饿,但目前除了冰淇淋什么都不想吃,田野把这种症状归结于“夏天来了”,并且无视原本就不够健康的肠胃开始思考自己的冰淇淋购入计划。

 

 

楼下就有便利店,但他因为感冒和懒惰造成的三天没洗的头发不允许他出门买冰淇淋,这让他觉得有点挫败,不过很快田野就盯着冰箱内仅剩的半包花生馅汤圆陷入“也许冻汤圆吃起来会和冰淇淋差不多”的思考中,好在朝汤圆伸出去的手被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他才不至于因为食物中毒惨死在自己刚搬进来不久的公寓中。

 

 

猫眼里门外的人看起来很滑稽,同时又很古怪。

青天白日里,门外的人穿着黑色的衬衣,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巨大的袋子,看起来很像小说里的变态杀人犯,这让田野毫不犹豫甚至有几分期待地打开屋门,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脑子却只剩下:

 

 

靠北!我是中暑了还是白日梦游了才会突然见到自己(单方面的、不为人知的、胎死腹中的)初恋。

还有:

靠幺!我怎么三天没洗头!

 

 

就在田野正天人交战头晕眼花的时候,他的高中暗恋对象,他的性启蒙导师,他的创作指定男二脸,朴到贤同学,张开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听不少,变声期的沙哑退掉许多,变成轻脆温和的音调,和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一起变成丘比特的小花箭,田野突然觉得自己身受重伤。

 

 

“怎么这么久不见还是傻傻的?”朴到贤收回手,笑得有点无奈,“我是你的新生活助理,朴到贤,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之后田野才突然察觉到他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看起来像是搭配礼服用的,跟他穿着的浅色牛仔裤格格不入。田野想起来这个人好像确实有一些奇怪的洁癖。

 

 

“好…好久不见。”田野伸出手去握住朴到贤的手,很快就松开,然后侧身让朴到贤进屋。搬家后他原来的生活助理因为不想离开土生土长的城市只好辞了职,田野拜托李炫君找个新的给他,没想到李炫君这么会招人,田野愉快地决定这个月一定贴着截稿日交齐稿件,一天也不拖。

 

 

他的房子还有些乱,没有拆完的纸箱堆满了客厅,被拿出来的物件没有及时找到合适的位置,也被统统堆在家具上,田野只清理出一条通往卧室的路,连猫碗都只能放在电视机的旁边。

 

 

此情此景他突然非常后悔自己摆烂了三天,这下朴到贤肯定会觉得他是个懒鬼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朴到贤环视了一周,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你还没吃早餐吧?”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田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没有那么骨瘦如材吧?他的脸还是蛮圆的。

可能是看出他的疑惑,朴到贤很快就给出解释:“感觉你不像是会自己做早餐吃的人,楼下是不是也懒得去?冰箱里也肯定没吃的吧?”

田野稍微愣了那么几秒,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朴到贤是个私家侦探而不是生活助理,但很快饥饿感就催促他不要再思考多余的问题,刚好朴到贤看起来就很会做饭的样子,于是田野张嘴就问他:“你能把汤圆做成冰淇淋吗?”

 

 

02

 

 

可惜朴到贤不是个魔术师,田野最终只收获了一碗花生馅的汤圆。他坐在餐桌边吃汤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朴到贤,看他从那个诡异的黑袋里掏出一双黑色的手套,然后摘下白色的,换成黑色的。

他的动作很快,但田野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朴到贤手掌上发红的伤痕,那是他频繁洗手后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比高中时还严重一些,他不明白朴到贤是没有去看医生,还是看了医生后依旧没有用。

 

 

“黑色的好看一点。”田野给出很中肯的评价。

朴到贤抬眼去看他,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点着头说:“嗯,黑色的很适合用来分 尸。”

田野刚好咬破一颗汤圆,听到话后直接忘记咀嚼,变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朴到贤十分好心地帮他倒了杯水,田野急急忙忙去拿水杯,不小心碰到朴到贤的手指时发现对方收回的速度快得他很难不多想,脑子磕磕绊绊喉咙也磕磕绊绊,一直到把水全部喝下去之后,他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不要开这种玩笑啊!”田野强烈谴责,伸手抹掉眼角的眼泪时小心地看了朴到贤一眼,“以前怎么不觉得你会开这种玩笑呢?”

朴到贤正在处理积灰严重的书本,闻言也没反驳,只是说:“人都会变的…嗯…但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田野竖起耳朵,想听听初恋对自己有什么评价:“何以见得?”

 

 

但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初恋曾经荣获学校论坛评选的“十大我的哑巴新郎” 的榜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脆弱的心脏竖起盾牌,初恋的小刀就已经扎了过来。

 

 

“还是傻猪和懒猪。”

——无疑是令人心死的评价。

 

 

“但还是一样可爱。”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03

 

 

和朴到贤的相处十分顺利。

大部分时间田野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他那台命不久矣的电脑敲敲打打,顺利的时候他能一口气写完三四千字,不顺利的时候他写的字还没有在摔倒猫猫视频下评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字数多。

另外的一些时间里,朴到贤会按时敲门喊他出来吃饭,田野的猜想没有错,朴到贤确实很会做饭,并且在来的第一个星期就把田野的食性摸了个遍,对他的小胳膊小腿表示不满,决心在他的食谱里多加一些蛋白质和脂肪。

 

 

“我认为…在我浅薄的认知里…以我并不优秀但还算正常的大脑来思考,到贤,一周得吃一次炸鸡吧?汉堡也行啊!没有垃圾食品我就是垃圾,你懂我的意思吗?”田野看着小黑板上的食谱,感觉自己真的按照朴到贤的计划吃下来,估计整个人都会变成绿色肌肉怪,太健康了他都快对健康过敏了。

 

 

“交稿日可以吃一顿汉堡。”朴到贤提出附加条款。

“你是李炫君派来的间谍吧!”田野的脸色更加暗淡。

朴到贤只是笑,他知道田野只是嘴上说说,心底里无论是出于害怕麻烦朴到贤重新做食谱还是懒得计较太多,反正最终他都会选择接受。

“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天也可以吃汉堡,我请你吃。”朴到贤在黑板上画上两个小人头,并且擅作主张往田野的脸上加了一个猪鼻子。

田野瘫在沙发上看他,看起来很是疑惑:“为什么?你生日吗?”

“因为是父亲节。”朴到贤放下记号笔,转身一个闪避躲开朝他扔过来的抱枕,笑得非常开朗。

 

 

因为没见过这么开朗的初恋,田野很快就平息了原本也只是小火苗的怒火,岔开话题问他为什么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我欠李炫君一个人情,而且他开的工资很高。”朴到贤坐下来盯着田野放在电视机下那两盆要死不活的植物看,考虑得用什么神仙肥料才能将它们重新带回阳间。

 

 

田野当然!绝对!百分百!没有蠢到觉得自己对朴到贤来说也是这份工作的吸引力之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沮丧。

 

 

“而且能接受我的洁癖的人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接受呢?”

“你不能吗?”

田野被朴到贤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在乎朴到贤的洁癖,或者是肌肤接触恐惧症,他对朴到贤的要求本来就不高,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朴到贤对他来说就只要负责存在和呼吸就好了,而现在他甚至能吃上朴到贤做的饭,这确实没什么可以接受不了的。

 

 

“我能是能,但我怎么感觉你的小毛病比高中的时候严重了呢?你没去看医生吗?”这个问题从朴到贤再次出现的那一刻田野就想问了,这一整个星期他都憋在喉咙里,一直到现在朴到贤主动提起来,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扔出自己的疑惑。

朴到贤看起来倒没有田野想象的在意,他语气轻松地回答:“看过医生,效果不好,是变严重了。”

 

 

这个结果听起来一点都不轻松。聊天技能一直点不满的田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也不认识什么名医华佗可以介绍给朴到贤,只是嘴上安慰听起来也怪敷衍的,于是田野花了十秒钟捋直了自己的脑回路,说出来一个好办法——“我说不定可以帮帮你?”

 

 

“怎么帮?”

“不知道。”

对答如流。

 

 

朴到贤抿着嘴笑,看起来有些无奈:“讲大话。”

“但我的心——是真诚的!”田野顺着话逗他笑,笑完了又真的开始仔细琢磨这事的可能性有多大,“那个什么…你试过慢慢脱敏吗?从小的触碰开始试试?”

朴到贤可能真没料到田野是真心诚意在思考这件事,表情有些惊讶,但也开始认真地看着田野。

朴到贤笑起来亲和力拉满,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被他盯着的田野难免有些慌张,脑子宕机眼睛胡乱转移视线,在看到睡在一边呼噜噜响的小猫是立刻伸长了胳膊把猫捞进怀里,然后把它举到朴到贤面前:“你从猫猫开始试试?手套要摘掉才算。”

 

 

没想到朴到贤摘手套扔手套从他手里接过猫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甚至还低头亲了亲猫猫的脑壳,田野看着这么一副人猫和谐的美景,醋坛开始冒泡。

 

 

“好,行!我们进入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

朴到贤乖乖把猫放走,没戴手套时他的手显得很无所适从,那些新旧交替的伤痕像面目可憎的病虫,田野觉得心脏沉甸甸的,又开始难受起来。

田野问他:“握手你试过吗?”

朴到贤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侄子跟我拉钩的那种程度,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田野突然来了精神一般跃跃欲试:“那你能把手伸出来给我吗?”

 

 

朴到贤垂着眼睛犹豫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把右手掌伸了出来,递到田野眼前。

他的手指在颤抖,田野对上他有些迷茫的眼睛,给予他一些信任。田野的手指也没有完整到哪里,写不出来东西的时候他会咬手指,指尖坑坑洼洼的,放在朴到贤的手旁边,只能说是同病相怜。

但朴到贤的手比他大很多,田野伸出小拇指去钩朴到贤的小拇指,朴到贤下意识地缩回但又克制住,田野动作缓慢地拉起他的手,拉钩,盖章,然后抬头去看朴到贤,笑得非常得意:“拉钩了,今晚吃汉堡!”

 

 

朴到贤的紧张被田野的话打得烟消云散,田野像是害怕他反悔一样快速抽开手,朴到贤竟然觉得某些舍不得。但下一秒,他又开始想洗手了。

 

 

“不许去洗手!”田野也早就摸透了朴到贤一些不自然的小表情,“你摸猫都不洗手摸我居然要去洗手,我会伤心的,到贤~”

朴到贤面露难色,摊着手不上不下的只能有些可怜地盯着田野看。

面对初恋的持靓行凶,田野败北的速度快得上一句话的回音还在房子里绕,下一秒他就点头给予许可:“去去去!别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朴到贤起身往卫生间走的速度快出残影,快得田野愤愤不平:“你!家里洗手液以后都从你的工资里扣!!”

 

 

显得格外小气。

 

 

04

 

 

在搬家之前,田野因为作品的版权问题和前一个出版社闹得不太愉快,最终是花了很多钱才把作品重新拿回到自己名下。他离开那座城市的速度很快,早上打完官司,下午就收拾东西回老家,晚上就已经吃到了李炫君请的重庆火锅顺便把合同签了。离开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和不舍,回想起来只觉得那天的晚霞很漂亮很温柔,好像在无声地安慰他。

 

 

为了庆祝田野脱离苦海,李炫君在一个月里接连不断给田野送了十几盆花花草草,它们全都被田野随意塞在家里的角落里,想起来了就浇浇水,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的猫当作猫草随意践踏。

 

 

“一看就知道是他妈妈买多了没地方放拿给他,然后他没地方放所以拿给我的。”被邀请出来一起参加“盆栽搬家大会”的田野显得很不情愿,但还是手里拿着小铲子挖土,按照吩咐把根茎已长得过于繁密的绿植挪到大的花盆内。

朴到贤负责把植物们种到新买的花盆内,盖上营养土,放上漂亮的白色小石头,拍拍拍把它们盖实了之后顺手把手套上沾着的黑土抹到田野的鼻尖上,等田野慌里慌张抬头瞪他时,再一次顺手往田野脸上画上几根猫须须。

 

 

“你好幼稚啊…”田野嘟着嘴小声说他,抬起胳膊就想把土抹到衣袖上去,但立刻就被朴到贤阻止了。田野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一脸的疑惑,“不是吧朴到贤,我的脸可以脏但我的衣服不可以是吧!”

朴到贤笑着点头:“去洗脸。”

田野想要反击,但是沾着土的手举到朴到贤眼前却想起他有洁癖,于是又往回缩了缩。朴到贤露出有些得意深色,挑眉看他的样子完全是在挑衅,田野气不过,伸手抓住朴到贤戴着手套的手掌,反手往他自己脸上糊了一遭——复仇成功,朴到贤惊讶的样子是田野的战利品。

 

 

“嘿嘿,一起洗脸!”田野拍拍手,抖掉手上残留的泥土,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开着空调也定挡不住从阳台传来的热度,田野的前额早就带上了薄薄的一层汗,凉水能冲走很多东西,像是汗,像是泥土,也像是田野的视野。

“到贤到贤,洗脸巾洗脸巾!”田野眨开半只眼去找朴到贤,又因为水流进眼内的酸涩感快速闭上眼,只伸出一双还带着水滴的手掌。

 

 

朴到贤清理完自己手上的泥土,抬手从毛巾架上取走一条毛巾,在想要放进田野手里的时候突然伸手捏了捏田野沾着水滴的脸颊,果然和麻薯一样软软绵绵的。从刚刚往他脸上画小猫胡须时朴到贤就很好奇他的脸颊戳起来是什么感觉,像是碰到爱不释手的毛绒玩具一样,朴到贤又捏了好几下,一直到田野发出不满的声音时他才把毛巾放进田野手里。

 

 

“你这个趁人不备的...”田野擦干脸上的水才睁开眼去瞪朴到贤,在看到朴到贤干净的手时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朴到贤主动的没有阻挡地接触他。

看来他现在的地位已经升到和家里的小猫差不多了,啊,也不是,朴到贤还会亲亲小猫呢,他什么时候才会亲亲....好!停!再多想一点就越界了!

田野慌忙阻止自己越扯越远的脑回路,再对上朴到贤的眼神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在他远离白色的校服,操场青草的味道,同伴们吵闹的声音这些所有被他藏在深处的记忆后,再次面对朴到贤时,他的心还是会像被风吹起的教室窗帘一样,鼓荡飘晃,要伸出两只手才能慌忙压下。

 

 

05

 

 

田野最近的情绪有些低落,晚餐只吃了一点就说吃不下,连朴到贤烤的布丁都只吃了两口然后就耷拉着肩膀回到自己房间。他把自己包在柔软的被子里给跟李炫君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进度,又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正在连载的小说完结掉。

 

 

“算一算也写了两年了,也写不出来什么了,就这样结束掉好了。”房间只有电脑的光线打在空白的墙上,打开的文档末端写着一个“完”字,这么简单一个字,他却花了一年半才写下。两年前开始写这篇小说的时候田野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以至于在他打算完结的时候出版社要求他继续写下去,刚开始他还是享受着读者热烈的反馈认认真真继续写故事,但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厌倦这个早该完结的故事,也不想再看到有读者因为他的拖沓而失望。

 

 

“所以有时候啊,就是不能太贪心。”田野叹了口气,电话另一头的李炫君意外的安静,只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彼时田野正遭受口腔溃疡的攻击,拒绝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跟李炫君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李炫君帮他找人打官司又把他签到自己的出版社,田野估计现在还困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

 

 

李炫君显然不是个会处理朋友过于坦率的感情的人,他哼哼唧唧转移话题,问起朴到贤的近况来。被问起的人刚好敲响了田野的门,拿着一小碗水果推开门走到床边来,看向朴到贤时田野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忍着鼻尖的酸涩跟李炫君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多喝热水,挂了电话就抬起眼睛盯着朴到贤看。

 

 

“吃点水果?”朴到贤把小碗递到他面前,苹果被切成小兔子的形状,可爱得田野舍不得吃掉,于是他摇了摇头。

朴到贤抿着嘴想了一会,又开口问他:“我去把小浣熊带过来给你?”

也很快被否决:“可它在睡觉。”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田野并不能很清楚看到朴到贤的表情,但还是能听到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和长得有些薄情不一样的是,朴到贤其实是个很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偶尔对田野的纵容会到溺爱的程度,这种感情和爱十分接近,田野没什么理由拒绝。

 

 

“...那你要抱抱吗?”

他在黑夜里问,田野在黑夜里点头,包裹着田野的被子细细簌簌被朴到贤拢进怀里,万物俱籁,田野只能感受到朴到贤温热的鼻息和他小心翼翼拥抱的力度。不知道是因为被子太柔软还是朴到贤的拥抱太柔软,田野闭上眼吸进好几口大气,最终还是敌不过情绪溃堤,埋头小声哭出来。


 

“别哭啦…田野。”朴到贤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垂着眼睛看田野露出来的一小半通红的脸。隔着被子他感受不到田野的体温,也不知道他是否在颤抖,但田野柔软的头发轻轻蹭过他的下巴,像一只非常需要安抚的小猫一样,朴到贤突然开始不理解自己一直以来在抗拒什么,为什么可以对小猫亲昵,却无法轻易接触田野,明明田野比猫好很多、非常多。

 

 

田野好像也哭得差不多了,他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悄悄抬起头去看朴到贤,被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在一阵细簌声后被揽得更近了一些。

“我觉得我们靠得....”太近了。

“我之前亲小浣熊的时候就觉得,它的毛好软。”朴到贤突然开口说,田野整个脑袋都被泪水浸湿,看着朴到贤的眼睛空白一片,只是稍稍歪着头好像在努力思考这句话有什么含义。好在朴到贤的话接得快,很快就解答了田野的疑惑,“你的头发也很软。”

 

 

“所以你要亲我吗?”田野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接完话觉得自己太突兀了,只能尴尬地笑着,急忙补上一句,“我开玩笑的。”

朴到贤却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看向田野的眼睛,语气平静却藏不住尾音中的一点颤抖,开口问他:“你要吗?”

田野不敢回答得太快,他处理这个问句的速度非常慢,生怕是自己做梦梦到一样,一直到朴到贤凑近了低声又问了他一次,他才敢点点头。

 

 

朴到贤亲人的时候像被放在博物馆里白色的神祇雕像,表情严肃,动作却轻柔,甚至称得上是礼貌。他只是侧过脸在田野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瞬时却像是唤出田野胸腔内的千万只振翅的蝴蝶,心脏与蝴蝶同频共舞,田野忽然觉得难以呼吸。

 

 

 

06

 

 

结束连载和快乐和痛苦并驾齐驱,田野胡吃海塞好几天,最终在一个早晨起床时遭到了反噬——他开始生长的智齿进入叛逆期了。

 

 

随之而来的是朴到贤开始严格控制他的饮食,零食一概不让吃,垃圾食品通通靠边站,田野实在憋不住偷偷点了杯奶茶,还在和外卖小哥的对接过程中被当场捉获,奶茶被当场充公,外卖小哥留下一个尴尬的笑容扬长而去,关上门之后田野煞有其事难得严肃得坐到朴到贤面前,自认为十分自然地握住朴到贤的手,对他说:“到贤,我们来一场成年人之间的、成熟的交流吧。”

 

 

朴到贤憋着笑挑眉,问他:“你想说什么?”然后又在他准备回答的时候补充上一句“晚饭没有可乐,蛋糕下个礼拜才能吃,订的青团我退回去了。”

田野瞬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嘟嘟嘟弯了腰,然后又不甘心地看向冰箱。

朴到贤心领神会:“雪糕一个星期只能吃一勺,你要现在吃吗?”

“不吃!狗才吃冰淇淋!”田野气不过揍了他一拳,起身气冲冲往自己房间走,关上门之后又探出头来,很没出息地证明自己是小狗,“我周六吃,你不许贪污我的冰淇淋!”

 

 

而好消息是经过严格的饮食控制和精准的药物治疗,仅仅一个星期后,田野就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连载也在这两天就会发布停载公告,天气也很好,他去买了一个圆圆的西瓜,切开后发现没什么西瓜籽时开心得拉着朴到贤的手转了个圈。

 

 

他们坐在阳台吃西瓜,那堆花花草草也早就长得茂盛,阳台变成一片小丛林,朴到贤蹲在丛林里修剪一些枯黄的枝叶,田野盯着他变得干净漂亮、少了许多伤痕的手出神,后知后觉朴到贤的洁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也变得愿意进行一些正常社交范围的肢体接触。西瓜被他咬到最后一口,粉色的汁水挂在手指上,田野突然开口问他:“到贤,你觉得最不能接受的接触是什么?”

 

 

估计是被问过不少次这个问题,朴到贤没有犹豫就回答他:“发生性关系吧。”

田野稍稍一愣,他也不是没有预想过是这个答案,但听到的时候还是短暂地脑子短路了几秒,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开着玩笑说:“好!我们来试试。”

看朴到贤突然转头看过来,一脸疑惑又认真,田野才打着哈连连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但天气实在是太好,傍晚的风吹得他很舒服,云很漂亮西瓜也好吃,田野突然觉得再也没有一个时间点比现在更适合告白了,所以他垂眼擦掉手上晶莹的西瓜汁,放松语气说:“想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应该很正常吧?”

 

 

他以为自己能把告白这件事看得轻松平白一点,但话说出口了还是忍不住去观察朴到贤的表情。和他设想过很多次的场景一样,朴到贤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好像在等待他再说一次这只是一个玩笑一样。田野冲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起身去洗手的步伐却快得有些像是逃跑。

 

 

07

 

 

朴到贤在煎坏了两颗蛋之后终于承认自己确实很在意田野说的话。

但“在意”是一个中性词,朴到贤觉得不太准确,准确来说他为此感到高兴,虽然惊讶,但是高兴,他甚至为此多买了两盒雪糕放进冰箱里,并寄希望于借此能够让田野感受到他是高兴的,可惜好像并没有成功。

 

 

但在意的另外一个后果是,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田野。虽然田野看起来还是想之前一样自然无害,顶多是最近因为游戏没通关偶尔心情低落一些,但对自己还是和原来一样。

朴到贤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在扰乱人心之后还保持原状的,当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告白之后还不选择跟自己一起去派对。

 

 

派对是李炫君的升职派对,他邀请田野参加,并且让田野顺便带个伴过去一起玩。这事到这里为止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在李炫君的派对即将来临的时候,田野居然还没有来邀请自己一起去参加派对,朴到贤终于沉不住气,在吃饭的时候问田野想带谁去。

 

 

“我跟我一个朋友约好啦,跟他一起去。”田野正忙着挑掉鱼刺,眼睛也不抬就回答他,“哦,对了,说起来他跟你蛮像的,都是高高瘦瘦但是肩线很漂亮的类型。”

朴到贤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生气,一小部分是因为田野对这位朋友的肩线过于了解,另一大部分是因为田野要跟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去派对,但却完全没有想过可以邀请自己一起去。

 

 

“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去?”朴到贤把礼貌吃掉,面色不善地问他。

“啊?”田野听出一些不对劲,这才抬起头来看他,表情很不解。

朴到贤放下筷子,盯着田野的眼睛看,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勉强抚平了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生气,继续问他:“我不好吗?还是他有比我好吗?”

“啊?”田野张着嘴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但在转过弯之后开始疯狂否认,“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比他好你比他好...我带你去好了,你想去我当然是带你去的呀!”

 

 

于是朴到贤得偿所愿陪着田野一起参加了派对。可能是顾及到朴到贤的特殊状况,田野在临出发前还仔仔细细检查了他的手套,到了现场就自觉自动地承担起了保护朴到贤的任务。大家对没有见过的朴到贤保持着十分满分的好奇心,单纯的交谈田野不会阻止,而一旦有人想过来跟朴到贤握手,想来个快乐的拥抱,通通都被田野插身拦下。但因为田野说话的声音很软也很客气,于是这些拒绝就变得更像是牵着狗狗的主人对围观的路人说:“对不起哦,我家狗狗不太喜欢被人摸呢。”

 

 

朴到贤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有点享受,在派对尾声的烟花环节悄悄地贴近田野的耳边,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田野稍稍跳开的样子看起来像被吓坏的猫,他伸手摸摸脸颊,即便是只在烟花带来的光线下也能清楚看到他脸上悄然出现的红晕,怕他再往旁边一点就会撞到别人,朴到贤只好伸手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笑着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啊?”

然后得到一颗熟透的苹果。

 

 

 

08

 

 

派对之后他们好像又找回了熟悉的相处模式,一起填满每周小黑板,做从网络上学习到的奇怪料理,看刷了很多遍的《绝望主妇》,也聊很多天。但田野很少聊自己,朴到贤把这归咎于田野可能不喜欢自己了,所以才不愿意再敞开自己的心。

 

 

田野安静坐在餐桌边写新作品的大纲时朴到贤会看着他想到很多事。比如他一直以来都不太顺利的学生生活,因为不被理解的病状,他很少会跟别人交朋友,经常会说出直白的拒绝人的话,即便是对主动向他示好的田野也是如此。但田野是唯一一个还愿意跟他当朋友的人,愿意不厌其烦地等他洗干净手再去吃饭,也愿意主动用酒精棉片把书消毒完了再借给他。

 

 

田野说喜欢他的时候朴到贤只是觉得很惊讶,他没喜欢过谁,也不知道原来喜欢是可以持续这么久的一件事情,其实他从高中时就察觉到田野的喜欢。因为田野曾经偷偷亲过他,在最后一个夏天的时候,在没有人只有夏风的教室里,他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惊醒,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后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又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隐隐的有些期待这个吻的到来。

 

 

毕业之后他们去到不同的城市念书,田野不来找他,他也不懂得要如何开启话题。离开田野之后他的症状开始恶化,看过很多医生也只稍微好了一些,最终医生都变成他的朋友,语重心长地让他找个合适的帮助对象。田野的名字又再一次回到朴到贤的脑中,于是他找李炫君帮忙,让自己又能够重新回到田野身边。

 

 

再次和田野相处后朴到贤发现田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虽然每天看起来都懒洋洋的,能像水母就绝对不像人类,但每次让他去做的事情,他都会完成得很好。虽然偶尔有小脾气会耍赖,但其他时候他都是一个很在乎别人的想法,很会照顾别人的人。

 

 

朴到贤突然发觉“田野不再喜欢他了”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他走到田野的对面坐下,思索了很久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问出这句话,但最终还是藏不住自己胡乱的情绪,问田野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田野正在写一篇和机器和程序相关的作品,听到他的问题歪了歪脑袋,好像不知道朴到贤这个疑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样。但朴到贤看起来很严肃也很认真,田野笑着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目前还没找到不喜欢你的按键可以按,本人现阶段的运作程序是无法停止喜欢你的~”

 

 

 

滴滴,属于朴到贤的“喜欢田野”程序也正式运作。

 

 

 

 



END


接棒@檬檬雨 丨OwO  ,接力发布@virgooow 


 

西莫_甘裴坦

【viko七夕联创】暗处有蝉鸣

接棒@伤心小狗 ,接力发布@隐迟 


小狗说喜剧人的博爱不如聪明人的真心,我深以为然

不小心写的有点多了,1.9w字,有空的时候慢慢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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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快要结束,朴到贤从出租屋出来,在学校门口遇间互相揪着领子闻身上有没有残留烟味的苏鸿博和许曦,三个人一道往教学楼走。

他们从副楼末端的楼梯进去,爬到三楼,先等朴到贤去理综办公室抱出昨晚的习题册,然后沿原路下楼,从楼间花坛绕回坐落在主楼三层的教室。

苏鸿博和许曦两个没贼胆的网瘾少年说他们不敢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怕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味被老师逮到,原本从楼间走廊就能到的地方...

接棒@伤心小狗 ,接力发布@隐迟 


小狗说喜剧人的博爱不如聪明人的真心,我深以为然

不小心写的有点多了,1.9w字,有空的时候慢慢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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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快要结束,朴到贤从出租屋出来,在学校门口遇间互相揪着领子闻身上有没有残留烟味的苏鸿博和许曦,三个人一道往教学楼走。

他们从副楼末端的楼梯进去,爬到三楼,先等朴到贤去理综办公室抱出昨晚的习题册,然后沿原路下楼,从楼间花坛绕回坐落在主楼三层的教室。

苏鸿博和许曦两个没贼胆的网瘾少年说他们不敢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怕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味被老师逮到,原本从楼间走廊就能到的地方,兄弟三人偏生兜了一大圈。

 

无顶棚遮蔽的楼间,脚底的青砖被几乎直射的阳光烤得滚烫冒烟,三人小跑几步快速躲进过道,抹了把脖后汗珠,步伐缓慢地拐进楼梯口,毫不顾及“上下楼梯靠右行”的标语,紧贴着最外侧砖墙排成一列往上拱。

经过主楼二层的中间平台,苏鸿博装模作样地绕着最外侧划了道大弧,许曦跟在他身后,脖子耿直地伸出去往左边望。他如激光扫描般的用5.0视力一眼锁定目标,就着来不及转回脖子的扭曲姿势疯狂拍打边上朴到贤的肩膀,叫他往那边看。

 

“快看!在!田野在!”

 

朴到贤立刻看过去,叫做田野的少年正拎着注满开水的水壶往教室走,他背对着楼梯背影清秀,发旋处一丛应该是被睡翘起的呆毛被炙热的午阳烫了一下,立刻向内侧挪了两步,藏在靠墙的阴影里继续往前走。

从开水机回到教室的路程比中间平台长许多,朴到贤放慢了步子,尽可能多看了几眼才慢慢拐进下一段楼梯。视线被白砖墙隔绝了,他转回头在好兄弟们揶揄的目光中歪嘴一笑,两步并作一步地快速向楼上爬去。

苏鸿博与许曦就跟在他身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此刻贱笑的模样。

 

 

 

田野所在的二班教室在他们六班正楼下,挪个桌脚的声音能清晰无比地传下去,笔直的廊檐却将少年人青睐的目光挡得严实,唯有故作无意地经过楼道时方能趁机瞅上几眼,赌一赌运气。正因如此,朴到贤大概是六班最忙碌的,寻着由头便往楼下蹿,六班同学一个个喝着他捎上来的水,乐见其成。

今天是周三,二班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下课铃声一响,苏鸿博与许曦便急吼吼地从座位上起来,揽着朴到贤的肩膀往体育馆跑去。

这个时候田野常会在体育馆里打羽毛球,羽毛球场与篮球场紧挨着,早点去人大概还没走。

 

他们着急忙慌地赶到门口,迎面撞见二班一行人出来。

 

一个班里喜欢打羽毛球就那么几个,与楼上这帮子早就对了个眼熟。两伙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二班人装作喝水地率先错身过去,跨过门阀又好奇地回头,借着水杯掩饰向后瞟。

他们目光聚集的地方,田野背着球拍落在人群最后,消瘦的小少年校服袖子撩到肩头,白得过分的纤细手臂从深蓝色袖线利落垂下,接延着同样雪白透红的长脖颈,像是从清泉中刚择出的一节白柳。

田野低着头从内场往外走,察觉到前方人影,于是抬起头来,睁着圆俏的眼睛神情漠然地瞥了眼堵在门口的众人。

六班的,都是熟面孔。

 

注视的目光从里里外外投递过来,田野已有些习惯,主动往旁边挪了一步,准备从边缝里穿过去。浑身的汗腻在身上好不舒服,他抬肘抹了一把额角,想着先回宿舍洗个澡再出门吃饭。

他有意赶在舍友之前先占到浴室,脚下步子便急了些,一侧身从门边溜过,却突然被叫住名字。

 

“田野,刚买水多了一瓶,你拿着吧。”

田野回过头,看见六班那个总看他的小子手里握着瓶水,正目光期待地向他望着。

 

刚从冰柜里掏出来的饮料瓶壁还覆着一层白霜,只有手握住的地方白霜化作滴水,顺着男孩修长的指尖一滴一滴往下,坠在深绿塑胶地上。

闷得空气都要扭曲的场馆里雾蒙蒙的白气看着甚是诱人,田野多看了一眼,有些可惜他的步子已经迈出来,再拿就得往回走了。多这一步回宿舍的时间又要晚上几秒,得不偿失了。

 

“谢谢,不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头也不回地赶时间去了。

 

而被他抛在身后的体育馆门口,朴到贤垂着眼收回递出的手,朝着身旁的朋友无奈地耸耸肩。他的头与胳膊各自耷拉着,像是被嫌弃的大型犬,在处处都要嘴硬的年纪兀自丧气着,瞧着更是可怜。

“唉,不管他,我们打球去!”苏鸿博将好兄弟的失落看在眼里,赶忙打趣两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是啊是啊,打球要紧。”许曦也立刻应下,拉着朴到贤走进球场。

“算了。”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狗于是也这么说,他利落地拧开崭新的冰水,狠狠喝了一大口。

 

 

 

六班的朴到贤喜欢二班的田野,是新高三年级人尽皆知秘密。高考当前一段绯闻传得如此甚嚣尘上,七分赖两位主角坦荡如斯的态度。那朴到贤逮着机会便往田野跟前凑,田野却是睬也不睬,一次赛一次走得干脆。

据骨灰级观众许曦说,这段孽缘刚开始的时候田野其实还是理会过朴到贤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冷石越捂越冰,自家傻狗却有越陷越深的架势。

 

老父亲摇摇头,不情不愿地陪人爬楼梯去了。等爬完这最后一趟,期许已久的暑假也终于要来了。

 

“走走走到贤,放假一起上网去!”苏鸿博与许曦一左一右将朴到贤绑着往网吧走。

以往这种事三回里朴到贤会参与一回,而这次统共十来天假,他们铁了心要让朴到贤回回都参与。

 

他们常去的网吧藏在两个街口外的小巷子里,没有门面,入口处用一条遮阳的深色麻布盖着,左右是流动的卖菜小摊,走动吆喝的,一有执法人员来就四散而逃,响动之大给不起眼的黑网吧添了一座放哨岗。

而与哨声对应的,网吧还有一个藏在荒凉胡同里的后门,若不是有一次被班主任追过来,就连苏鸿博也不知道。

 

“你们玩,我出去透口气。”朴到贤撑着扶手从乌烟瘴气的旧皮椅上站起来,拍拍左右兄弟的肩膀,推开隐匿的后门踏进苍凉的死胡同,深吸一口清新的味道,给肺换换空气。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鼻尖上的味道散得差不多,抬脚转过身,却没往回,而是朝着巷子外走去。

开玩笑,就苏鸿博和许曦兄弟俩的那技术,也就对方愿意奉陪了。

 

这处街道与网吧正门口的吵闹集市相去甚远,朴到贤从裹着青苔的楼隙间出来,看见的便是阳光都撒不满的弯窄青石巷。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厚重青石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来,若是偶尔有电动车经过,行人便要逼到两侧蜈蚣腿般细窄的巷道里门栏前,让出只一人宽的小路。

饶是在这城里住了十几年,朴到贤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道巷子,他于是跟在一位推自行车的大哥身后,颇有兴味地打量起巷子里的房舍来。

 

会将家门开在偏僻处的大多是舍不得搬走的老人家,几十年的老街坊面对着大开院门,搬把凉椅一左一后夹着窄道朗声闲聊。

朴到贤夹在家常声里往前走了一段,老人们过分利索的土话几乎叫人听不懂,他于是老老实实地跟在推车大哥身后,于稍宽敞些的弯折处转个弯,意外地发现前方亦不过两人并肩宽度的老脚巷里竟然藏着两家门面。

前边的大哥将自行车斜在脚巷口,擦了把汗进近处麻将声喧嚣的茶馆去了,朴到贤跟在他身后往里多走了几步,靠内的竟是间老书屋。

 

从门口望进去,深褐色的老式书架堆挤地立着,光用眼睛看便觉得泛着潮湿的腐朽味道。书架上的书也老旧发黄,高低渐次地胡乱塞在一起,不知道经了几任主人的手了。

店里不见人影,朴到贤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客人与主人都没瞧见。他原本只是好奇过来看一眼,没有进去的兴致,扫望中突然听见老屋里传来,似是有人要出来,下意识提起脚边往外走,想装作路过的样子。

从死胡同里路过有点不合情理,那就装作走错路的吧。朴到贤心中念着,却在眸光扫到屋中人时时滞住脚步。

 

他此时正孤身站在不宽不窄的巷子里,双脚踩着地,刚摆开的胳膊却没来得及收回来,别扭地翘在半空中,定成一副扭肩歪头面瞧茶楼却手指灰墙的古怪造型。

迟疑的片刻,书屋里的人已经走到门边,无遮无拦地看见自家门口形态别致的路过者。朴到贤心下思索着该如何与他打招呼,便瞟见那人停在门口,率先开了口。

 

“朴到贤?”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田野倚在灰白的侧墙上,看着廊下人转过脸,笑容尴尬地冲自己扬起手,像是要打招呼。

“不用了,”他出言制止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装作喜欢我。”

 

***

 

 

“你叫田野?还挺好记的。”

“嗯。”田野拎着书包在陌生的空位上坐下,与陌生的新同桌说话。

 

在他进入高三的前两个月,父母因为突如其来的工作调动要离开生活了十年的城市,临走时担心田野独自生活无人照顾,将他转回老家的高中,暂时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转学前夫妻俩问过田野的意见,当时田野觉得主意不错。父母为他找的新学校可以住宿,于是他既可以回家陪陪两位老人,又不用爷爷奶奶多操心照顾。而至于换个学校读书不过是多记几个人名罢了。

 

同桌向思哲是他在二班记住的第一个新名字。

 

“诶,田野,来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烟味。”向思哲快步走回座位,扯着衣领趴在桌子上,低声唤田野过来帮忙。田野于是低头凑到他扯起的衣料边吸了吸鼻子,如实回答:“还行,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那就好。”向思哲闻言放了心,脸往手肘中一埋,话音闷闷地传出来:“那我先补补觉,老班来了叫我。”

“行。”田野应下。

 

田野记名字很快,转来一周便将新同学与各自的名字一一对上。他迅速摸清吃饭洗澡与洗衣服的最佳组合,在体育课上找到一起打羽毛球的新伙伴,因为名字好记只回答了屈指可数的“你叫什么名字”,便颇为顺利地将“田野”两个字塞进师生们心里。

就当他以为万事大吉时,五月份,全市统考携卷着风浪汹汹来袭,田野颠簸间考了个全班第八。

 

第八没什么不好,班主任为多了一个优等生感到满意,爸爸妈妈也放心将他留在老家,唯独田野自己却觉得这个名次实在不妙,尤其当他知道以往总在7、8、9名徘徊同学,这次只考到了第11时。

成绩好的人往往会自然分化出个小阶级,享有考完对答案、替人答疑解惑的优先级。这个阶级前十名当然算在内,第十一却有些模棱两可了。

于是突然出现便打破固有阶级的新生田野察觉到一些隐秘的变化,似有若无的,之前坦然回答他疑问的同学如今听到问题表情会犹疑地晃一下,递到他手上讨论解法的物理题变得越来越难,就好像是盼着他解不出来一样。

当然也有好的方面,任课老师会在巡堂时停在他身边悄悄他的解题思路,舍友偶尔遇到不会的题会直接拿到他面前,田野却突然觉得累了。他渐渐不爱和人说话,只默默地做默默地答,不再提出问题。

 

若要追究,令田野心累的,还有如何都琢磨不透的两个人——通宵三天看小说转眼就考了第一的同桌向思哲,和楼上那个分明不喜欢他还一天到晚追在后面看的朴到贤。

于是田野逮住朴到贤,要向他问个明白。

 

田野:“你喜欢我?”

朴到贤:“……”

他上来的第一个问题就叫人难以招架,朴到贤手掌撑在身下裂痕遍布的枯木窗框上,摩挲片刻才缓缓回答:“应该是……不……的吧……”

 

田野:“那老凑到我面前献殷勤做什么?”

田野:“想看我自作多情闹笑话吗?”

朴到贤:“……”

朴到贤:“倒也没有那么……恶毒……”他原本想用“无聊”,话到嘴边换成了个不那么贱的说法。

 

“是吗?”

“……”

朴到贤张张嘴,彻底说不出话来。

 

方才杵在书屋门口,这些话田野张口便要说,却被朴到贤慌忙拦住。他跑到脚巷口往来时的青石道上瞧了一眼,而后拉着田野避到最里侧的豁口里,才放心让他说话。

此时两人背靠书屋斑驳泛黄的侧窗,肩并着肩,半倚半坐地挂在半扎宽的水泥墙台上。身后的窗户被书柜抵得死死的推不开,田野便索性抬脚踩上逼在面前的水泥墙,稍微使劲便让双脚离开地面。

他原本想像爬门框一样将自己架在窗墙之间,尝试之后发觉比站着费的力气更多,遂放弃,乖乖换回靠坐的姿势。

 

他如此挪转了一番,站在外侧的朴到贤才终于对他们谈话位置的隐秘性感到放心,收回频频探出的脑袋,抬手擦了把汗。

“你怎么看出来的?”这次换他向田野提问。

 

这还不简单吗?田野目色疑惑地偏头打量朴到贤:“……你不是满脸都写着,别理我别理我别理我别答应我。”

“难道……不是做给我看的吗?”

 

“……是。”朴到贤哽噎片刻,泄气般应了。

 

田野记得他第一次和朴到贤对上眼神正是在统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那天是周六,他收拾好书包准备直接回家,出教室时又瞥见公告栏里令他不安的成绩单,裹挟着郁闷的情绪,下楼便撞见这个眼睛抽筋模样的二傻子和躲在不远处自以为很隐蔽但实际上想看不见都难的傻子朋友们。

 

用一句话形容那天的朴到贤,就是表情、动作和嘴各干各的人格分裂患者。

 

当时田野心情正差,耐着性子欣赏了一番他的康复训练成果汇报演出,便面色嫌弃地从他身边绕走,一个字也没留下。

事后他还为自己过于冷漠的拒绝方式内疚过半刻,却不成想朴到贤似乎一点未被打击到,之后的每次人造偶遇中我行我素地越发有勇气,越发张扬不掩饰。

田野以为自己看懂了他的暗示,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

 

“唉,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朴到贤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第一次是朋友间的大冒险,他投篮输了,被绑去和楼下新来的好看男生表白。而再之后的许多次,确是有所图谋。

这一系列行为的起因是:朴到贤发现喜欢田野成了他假装合群的最短途径。

 

“只要我喜欢你,那我不爱说话,懒得上网,无法理解他们笑点就都可以归结于在想你。”

“所以我就想让他们以为,我在喜欢一个人。”

 

田野:“为什么是我?”

朴到贤:“因为你很会拒绝。”

 

很会拒绝?说的没错。田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撑着窗框静默地立了一会儿,伸手进内侧口袋,摸出从老头手上抢来的半包香烟。

被揉得有些皱的硬烟盒在他裤兜里硌了好久,掀开盖子瞧一眼,微微发潮的纸卷烟随着他上蹿下跳出现了些皱褶。但应该还能抽,田野从中挑出了长得周正些的一根,用指节夹着递到朴到贤面前。

 

“喽,拿着吧,我没有打火机。”

“我也没有啊!”朴到贤看着细白手指中夹着的金丝烟,疑惑的蹙起眉头。“而且我不抽烟。”

是吗?田野有些诧异地望向他,疑惑地吸了吸鼻子,不用凑近也能闻见朴到贤身上浓烈的烟草味。

“哦,你刚从网吧出来是吧。”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嗯,被熏狠了出来透口气。”

 

那就有些尴尬了,田野的手指蜷缩半寸,夹着纸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保持姿势沉默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沉沉地对朴到贤说:“还是接着吧,我这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别的给你了,就当是见面礼,以后还要合作的。”

 

“你还想我继续追你吗?”朴到贤很是意外,他以为田野会嫌自己烦。

“是。”田野撇开头避过朴到贤的视线,他拿不准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此时目光带着几分游离虚落在石灰墙壁,说出口的话颇有几分舍命一搏的沉痛之感。

“你继续追吧,我会继续拒绝你的。”

 

“哦,好。”

朴到贤怔愣应下,抬手接下来自田野代表契约的纸卷烟,捏在指尖把玩。

葱白的指节从他眼前收走了,朴到贤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田野的手回到两人挨靠着的老旧窗框上。他的手不大,接在过分细瘦的腕骨下方,白的就连静脉都看得一清二楚,半攥着拳压腕撑在老旧开裂的窗框上时,红印会从掌心漫到掌侧,隔着老远都就看到。

 

不远处的麻将馆传来一阵热闹的吆喝声,将朴到贤从出神中捉回,恍然收回目光摆正脑袋。他余光最后扫向里边,田野始终朝向高墙死角,沉默地侧着脸。

 

***

 

 

一套题写完,苏鸿博扔笔扭了扭脖子,抬起膝盖想找个地方踩着,环顾四周满满堆砌的课本题册,无从落脚,只能作罢。他把脚搁回前桌椅梁,抬头就看见朴到贤攥着瓶水从门口进来,从兜里掏出他要的薯片丢在他桌上。

“三块钱,明天早餐你付。”朴到贤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唉等等,”苏鸿博扯着朴到贤外套狐疑地掏了掏两侧衣兜,没摸到东西又要去掏他裤兜。朴到贤一口水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慌忙抽手阻止他到处乱摸。

“干什么!干什么啊你!”朴到贤满面仓皇地打开苏鸿博的手。“你就只要了一包薯片,没别的了!”

“不是薯片的问题。”手伸不过去,苏鸿博不放弃地在纠结的四条胳膊中找空隙,试图用目光扫描校裤的大口袋。“怎么就这么一瓶?买给田野的呢?他终于接受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真的嘛朴到贤!你可算成功一次了!”

 

“没有啊,他没接,我这不拿回来喝着呢。”朴到贤拧着苏鸿博的胳膊,就连声音都在使劲。

 

“你就只买了一瓶?”

听见这话苏鸿博突然卸了力,嘴巴一撇,嫌弃地斜了朴到贤一眼,恨铁不成钢又苦口婆心地教导他道:“你当然不能只买一瓶啊,你得买两瓶,说是买多了或者买一送一的别人才会愿意接受。唉,怪不得你追不到人,笨得很!”

 

“是吗?”朴到贤握着那半瓶水,似懂非懂地离开了。

但再下次给田野送水时,他听话地买了两瓶。

 

“田野!喝水!”朴到贤小跑两步追到从体育馆往食堂去的田野,伸直胳膊把冰水递到他面前。高考生兵戎相向的盛夏已经过去四个多月,如今临近年末,学生们已经换上长袖校服,大喇喇的外套里面套着裹含父母念叨的毛衣卫衣,少年人们身量又小,从远处看像一群摇摇晃晃的胖企鹅。

大家都穿的差不多,朴到贤倒显得挺拔依然。田野停了步子看他跑过来,视线好奇地往他衣领里探了探,想看看他是不是穿的少些。不对呀,他也穿了卫衣呀,挺厚实的帽子胖嘟嘟地搭在领上,丝毫不比他的轻薄。

那就是他肩膀太宽,身材太好。等人跑到面前,田野便收回视线,熟练地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高冷姿态,准备拒绝他。

 

“拿着拿着,这里没人看见,你拿着吧。”

朴到贤却在他说话前抢先开口,换上两人单独见面时才有的雀跃模样,不等田野回答就把水塞到他手里,然后大手兜着他的肩,将他往路上推。

“快走吧,一会儿被人撞见你就又喝不到了。”

 

“哦谢谢呀。”田野拿着水,迷迷糊糊地被人揽在怀里。发育良好的男高中生已经长成很大一只,搂着他胸前还有空余,温暖干净的味道随着走动扑簌簌地挤过来,很好闻。

见田野还有些愣愣的,朴到贤嘿嘿一笑。他将人推到与大路交接的岔道口就立即收回手,侧身藏进看不见的楼边阴影中,冲着田野摆摆手让他快去食堂吃饭。田野回头时便看见高个子男孩随意地倚在洁白墙畔,发丝被晚秋的凉风吹得恣意扬起,人与笑容一样明媚耀目。

 

他很好看啊,这个念头“嘭”地出现在田野心里。

 

“那我走了。”他朝朴到贤摆摆手。“谢谢你的水。”

“不用。周六晚上我去书店找你。到时候见!”

 

***

 

 

“真的没人追你吗?高一高二都没有?我不太信。”坐回老书屋陈腐的橱窗边,田野怀疑朴到贤没有坦白。“你长很帅啊,一般小姑娘不是最喜欢你这样的男朋友。”

“是吗?那为什么没人追我?”朴到贤也很是疑惑。

 

这家书屋是田野爷爷奶奶的小店,爷爷奶奶刚结婚时他们一家就住在书屋二楼,后来搬了大房子,两位老人仍然保留这处店面,只是正门由曾经的集市巷子搬到了背后,一条后来修的商业街上。被封掉的巷子里的老门面旧橱窗便成为了后门,放一些陈旧无主的二手书。

第一次之后朴到贤都是从书店正门进来,然后穿过狭窄关隘绕到这边巷子里找田野。一来二去,他与田野爷爷奶奶都待得挺熟。

 

月亮好的时候田野会带朴到贤到楼上老平台去,但今天下着点小雨,他们就没上楼,又回到巷子角落的橱窗前,靠在玻璃窗边躲避纷撒的雨点。

这个角落真的很逼仄,天色一片黑沉,他们肩并肩站着,就像藏在妈妈的大衣柜里一样,无端地有些安全感。

在这样环境中说话,两个人也格外放松。

 

“哎你上周的理综考了多少分?”朴到贤突然发问。

“190。”

“你也没上两百?那就对了。合卷之后时间完全不够用,根本写不完。”

田野“嗯”了声表示赞同,反过来问朴到贤:“那你多少分?”

“我才171,一大半都是化学拿的,等我把流程题写完一看,好家伙物理生物大题一起只剩下40分钟了。”

“那你还做的挺快的。”

“唉别提了,物理40分,被你们班主任揪到走廊里狠狠骂了一顿。”田野班主任是级部物理组长,成绩上面一直抓得很严。朴到贤抱怨完问田野:“他骂你们了吗?”

“骂了,但没骂我。因为我先做的物理,一半分数都是物理得的。”

“哦,”朴到贤瞧了眼田野平淡的表情,于备受打击的蔫蔫少年果然很不相同,十分有精神气。他于是忍不住羡慕道:“你真聪明。”

他说完就看见田野嘴角一翘,眼睛弯弯眸子亮亮的对着自己露出一脸贱笑:“小小聪明而已,过奖,过奖。”

朴到贤:“……可我是化学课代表啊。”

 

“唉”朴到贤伸直长腿,长叹一口气,抬起头从屋檐与高墙细窄的夹缝中望出去,企图用目光穿透黑云与阴雨瞧见半瞥星光。

 

被湍流裹挟的生活总令人想叹气。田野没问朴到贤是因为什么而叹气,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朴到贤的心情,但若要说个所以然,却也说不出来。

就是有些忙碌,有些累了吧。

田野于是不再想聊学习有关的话题。

 

他正思索着,身旁45度仰望天空的少年却率先开了口:“哎田野,我刚开始追你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嗯?什么?”田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朴到贤于是补充道:“我说,你让我继续追你,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你刚转过来过得不太习惯,所以不想拒绝我胡闹。”

 

身边人突然安静了,朴到贤就梗着脖子,放轻了呼吸却又装作不在意地继续仰望天空。无声息的死角里,朴到贤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紧张,可能与田野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聊心事的程度,担心对方尴尬为难。

可是以前每次聊七七八八的事情田野都没有介意啊,朴到贤有些拿不准,却还是决定先打个圆场别坏了气氛。

他于是在蓬勃的心跳声中抢先开口。

 

“没关系,我就是顺嘴……”

“是啊,那时候心情很差。”

 

田野转头看了朴到贤一眼,动作落在朴到贤余光中令人心头一紧。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立刻噤声,让田野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候也觉得,如果有个人追我的话,我和同学们的共同话题是不是会多一些。”

“所以我们是……”他顿了一下,将一拍即合咽回肚子里:“是相互利用吧。”

 

相互利用吗?这个词说的不错,只是有些刺耳。朴到贤沉默片刻,点头表示赞同。

“是这样,相互利用。”

 

“但能这么利用的全校也就我们俩,换别人哪找得到像我这么不要脸的追求者和向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大坏蛋呀!”

“我们是天生搭档!”

 

少年的声音在18岁的雨夜肆意飞扬,与开怀笑容一起被凉风卷起带到田野耳朵边眼睛中,“倏”地将浅薄弥散的阴霾冲得一干二净。田野于是跟着他笑了,朴到贤闻声看过来,捉见他甜甜开心着的眉眼。

他愣然瞧了片刻,匆匆移开眼,裹好外套掩饰住咕噜冒泡的滚烫心脏。

 

还好风凉雨密,朴到贤深吸几口气,将话题扯开。

“你刚来不适应是因为时间紧还是饭菜不好吃啊?我每次不开心都是因为没吃到好吃的。”

 

田野一愣,他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是因为觉得考试成绩太好会引发新同学的敌意。但要他如实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中二过了头。

他酝酿片刻,还是说不出口,于是将脑袋一转轻“哼”一声道:“不告诉你!”

 

“什么?!我们可是天生搭档,就连这都不告诉我吗?”朴到贤震惊。

“难道是因为我?!!”

 

田野:“……你哪来的自信。”

“那是什么快告诉我嘛!这样很烦人诶!”

 

朴到贤凑过来抓住田野手臂逼着他说,田野偏不,大笑着后仰往死角里躲。混沌的雨瞄准屋檐与高墙间的缝隙打进来想要给滚烫的少年人泼一滴冷水,却在窄缝前被秋风拦腰抱走,教导着不要打搅人间最珍贵的快乐时分。

 

***

 

 

学生时代每每提起便非常畏惧的这段时光,真正过起来其实非常快。记事以来在老家度过的第一个完整的冬天,嶙峋陡峭的寒意踏着霜雪一步步袭来,却被挡在凝雾的玻璃窗外。

田野抬手抹开一块水雾,透过锃亮的窗玻璃看见楼间花坛久未裁剪的绿枝上淅淅沥沥覆盖着未化完的白雪。

听说这是最后一波返寒潮,冬天要过去了。

 

而他手上厚厚的生物题册也只剩下北京与海南卷了。

 

刷生物的法子还是朴到贤教给他的。那个人在一模中第一次考出240的理综分,当晚便急不可耐地将他叫到体育馆废弃天台,拉着田野分享了自己冲分的诀窍。

“咱们俩分数都涨了,黑色三月也没有那么黑嘛!”找人分享过愉悦心情,朴到贤揣着喜劲儿放松下来,抱着膝盖半坐在被雪糊得湿漉漉的露台边沿,说话时眼睛都是笑的。

 

年关过后田野不再那么频繁地回家,朴到贤便带他来到鲜有人知晓的体育馆天台,作为合作接头的新秘密基地。

跨过积灰的半高石坎走到形似水罐的大金属桶中间,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小腿高的水泥边沿,月光明媚的时候可以透过半高树影看见不远处的室外篮球场。曾经朴到贤每节课下都要跑到场子里投两下篮,可高三之后,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成了他们不成文的专属,他也许久没去室外场打过了。

曾经那么嗤之以鼻的“等级优待”,如今轮到自己受益,倒也接受得很快。

 

大部分时候,朴到贤和田野坐在这里,会聊一些与学习不相关的内容。朴到贤会问田野在其他城市的经历,田野也会好奇朴到贤在老家待了这么久,有没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玩乐地方。

只是十八岁的履历如此单薄,往往说不到几句便殊途同归,拐到同学、学校、补习班之类的话题。短短几年的学生经历翻来覆去提过上百次却总不嫌无聊,有时候无话聊了,一言不发地并肩闲坐也总不会腻。

 

所以还有多久天才会黑呀,田野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他与朴到贤约好今晚会在天台见面。

 

但见面之前,朴到贤似乎遇到点意外。

“你们三个过来给我站好!”六班班主任老刘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里,怒目圆睁地厉吼一声,怂成一团的朴到贤许曦苏鸿博三人便缩着肩膀从他面前经过,乖乖靠墙低头站好,装成一排鹌鹑。

老刘犀利的目光从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严肃质问:“你们三个都是走读的吧,这周末的自习也没报你们的名字,偷偷摸摸地缩在楼梯拐角是想干什么!玩手机吗!”

“还有一百天不到就要高考了你们在这儿玩手机!”

 

“不是玩手机……”

“不是玩手机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来学习的?”苏鸿博试图狡辩被老刘更大声地压了回去,他眉目一转,盯上三人中的朴到贤:“朴到贤!觉得自己成绩够好了是嘛!这次月考数学才考了110,人家李老师专门来问我你是不是搞那些什么谈恋爱追姑娘的耽误了学习,我前脚才跟人保证下次你就能考回来,现在呢!现在你不光谈恋爱还在这里玩起游戏了是嘛!”

“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

 

不是姑娘,朴到贤默默腹诽,脑袋瓜子却埋得更低,瞧起来内疚地十分诚恳。边上苏鸿博与许曦却双双心中一跳,没料到老师们原来知道这么多。

许曦心虚地抬头去瞄老刘的脸色,一动就被捉了个现行,老刘蓄力已久的怒火劈头盖脸地洒下来:“还有你呢许曦!你知道你妈妈给我给其他老师打了多少电话关心你的学习情况嘛!还在这里玩,接你妈的电话我都替她感到难过!……”

 

老刘是个教化学的,骂起人来却也毫不示弱,上句接着下句半点磕绊也没有,一同值班的物理老师一进门便被他吓得拿起备课本就避了出去,生怕火上浇油。朴到贤三人被唾沫星子压得脑袋一低再低,许曦更是差点在办公室里哭出来。

最后结束这场单方面压制战的也是个熟人,向思哲抱着套卷子敲开理综办公室的门,左右瞧了一眼,然后在一览无余的无人桌椅中间,表情惊惶又不甘地一步一颤挪到老刘身后,在怒意十足的沉默中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呃……那个刘老师……我有一道题想问一下,这里……这里还有其他化学老师吗?”

 

“今天我值班,拿给我吧。”老刘说这话时语气仍饱含余怒,他狠狠瞪了墙边那三只鹌鹑,然后大手一挥,叫他们快滚回家去。“回家了叫家长给我发条消息!给你们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收不到消息我们就晚上家里客厅见!”

他目送着三个捣蛋鬼逃也似地出了办公室,轻叹一口气,转回头接过向思哲手上的卷册,恢复了以往为人师表的模样,低声问他哪里不懂。

向思哲双腿尤在战栗,心中不知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围观人被骂的奇怪喜悦多一些,闻言赶忙掏出纸本与老刘讲起自己的结题坎坷来。

 

再说被骂出门的那三人此刻早将先前的机灵谋划忘了个精光,忙不迭地就想赶回家里,一面颓丧地走着一面思索该如何向父母解释可以少挨一点骂。

走到楼梯口的拐角朴到贤突然顿住步子,招呼那两人道:“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东西忘别人手里了,先去找他拿一下。”

“行,那你看着点时间。”这个时候苏鸿博也没兴趣陪他绕路,大难临头朴到贤就算是去找田野亲嘴他都没心情旁观。他摆摆手便和许曦一起先行离开了。

等他们走过拐角,朴到贤转过脚步向上爬了一层,然后跑过四楼的办公室走廊绕到与之连接的四层主楼教室外。这一层的教室充作考场后暂且空着,朴到贤在尽头的开水房外果然找到田野。

 

他跑过来时,田野正端着自己的杯子准备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目露意外:“你不回家吗?要是老刘看见你还在学校里乱跑不会被骂吗?”

“会,”朴到贤一口气跑到田野面前,岔着腰气喘吁吁地说话:“会被吊起来抽死。”

 

小命都要保不住却还有精神开玩笑,田野被朴到贤逗笑,将手里的水壶递过去让他喝一口喘一喘。

“开水吗?”朴到贤接过时还在问。但他也就嘴上问问,手里却半分不迟疑,摁开盖子就将壶里的“开水”灌了满口。

等他喝完田野才来得及回答:“……是凉水。”

 

“谢啦!”朴到贤舒坦地一抹嘴,回身到开水机边将自己喝掉的空余接满还回田野手里。

田野看看杯子,再看看还杯子的人,拧着嘴巴若无其事地杵在他面前,目光却心虚极了到处乱瞟,并不敢往他脸上看。

难得看到朴到贤犯拧巴,田野于是坏心追问道:“谢什么?”

 

“谢你的水,还有……多谢解围。”他说完悄悄瞥了田野一眼,撞上对方满脸笑意,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便绷不住笑了起来。

干了好多傻事呢,朴到贤笑着揉了揉鼻子。

 

“你们是干什么被老刘逮住了?”田野只听说六班的老刘在办公室骂人还不知道原因。

“唉,别提了。”朴到贤想想就觉得可气,“就苏鸿博和许曦那两个二货想出个什么馊主意,说要找个人去骚扰你然后我英雄救美帅气登场然后挟恩求报成为你的男朋友。他们到了学校才和我说这件事,我当然不同意了,于是就完全拒绝,抵制他们不道德的行为!”

“哪想到抵制的声音大了一点,被老刘抓住,以为在聚众FIFA……切,他们俩臭手哪会踢球,狗都不和他们玩!”

 

田野被他手舞足蹈的叙述逗得笑得不行,他撑着墙面半弯着腰,抹着笑出的眼泪看朴到贤越发夸张的动作表情。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鼓励到了,最后一句结束朴到贤满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表示对两个兄弟游戏水平的嗤之以鼻。

他乐呵呵地看着田野笑,等他笑得差不多才问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亲自来救我啊。”

 

“如果我去你们就别想着出来了。”

 

“也是。”朴到贤仔细想想,老刘十有八九认识田野就是他追的“姑娘”。他点点头认可了田野的机智,一看表,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老刘叫我们三十分钟内用爸妈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快来不及了,就先走了啊!今天晚上我估计去不了天台了,下周,下周咱们再见!”他留下一句话,撒开步子便开始往楼梯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冲田野挥挥手,像在说“下周一定”。

 

好,下周见。田野也向朴到贤挥手,在心中说。

 

***

 

白天:

“田……田野同学等一下!你要去食堂吗我们顺路!”

“不去。”

 

周末晚上:

“唉田野你说,老刘头这两周都没骂人了,他是不是替身冒名顶替的,我要不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脑子这么闲去做题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嗨,这不是题做晕了换换脑子嘛。”

 

下周,下周,再下周,朴到贤仍见缝插针地在学校各个角落“追求”着田野,然后在被一百万次拒绝后,守着时间与他在无人的秘密基地见面。

苏鸿博和许曦受了惊吓终于安分下来,可能也包含着一点对朴到贤爱情的放弃指望,再没有出相似的馊主意,朴到贤于是得到空余再不食言地次次赴约。可即使他们抓住每一周的时间,飞逝的高三光景却没给他们留下太多一周。

 

蝉鸣扑簌的骄阳下,高考来了。

 

考场大门缓缓张开,田野抬手抹去颈侧的汗珠,被汹涌的人流裹着踱出校门,笑容灿烂地迎到翘首相盼的爷爷奶奶跟前。解放后的第一顿饭,他与几个玩得好的提前说好一起吃,田野左右挽着两位老人的胳膊将人送回家,转头往学校去和向思哲他们碰头。

学校大门敞着,满眼熟面孔三五成团地簇拥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大声笑着,向思哲还没到,田野穿梭在人群中想找个阴凉又清净点儿的角落等他,拐过过道看见级部楼下的树影下,朴到贤和他们班的人也在。

田野步子一滞,脑子有点想跑,身子却体面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迟疑的这一会儿,树下那群人也看见了拐角处的他。

有人咳了一声,紧接着朴到贤转过头来。

 

“田野!”理所当然地,朴到贤在同学们看戏的目光中走到田野跟前。

 

田野侧了点身子回避围观群众的视线,微垂眸子,无甚表情地凝望地面,等人在他面前站定,问:“做什么。”

“待会儿我们打算一起吃饭唱歌,你可以一起来吗?”朴到贤说话时双手紧张地捏在衣角处,田野抬头瞟了一眼,看见他额间有汗。他好像生怕田野不答应,又立刻补充道:“不是只有我们班人,还有好多一块打球的,你应该都认识。”

 

“你能来吗?”

朴到贤的邀请声逐渐变小,手心止不住发汗。他看见田野有些莫名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像是发现了他的异常。

“来吧。”但他还是说。

 

“好,但我约了人吃饭。吃完饭过去可以吗?”

 

听田野应下,朴到贤松了口气。他下意识想同往常一样伸手去握田野手腕,伸到半途想起此刻是在人前,变掌为拳空握一把空气缓解尴尬。

朴到贤将手重新收回身侧,局促地挠了挠后腰,脸上还是收不住的笑意。

 

“那说好了,待会儿见。”

“嗯,我吃完饭联系你。”

“好。”

 

不远处有二班同学在叫田野的名字,田野与朴到贤道别,转身向同学身边走去。回头时他听见树下传来一阵哄笑,想来是朴到贤藏不住表情,刚一转身就透露了邀约结局。

历时一年,从转学到高考结束,虽不知到底是不是有关,但自绯闻起田野慢慢交到了朋友,朴到贤也总待在人群中央,一副没心没肺的傻笑模样。

 

如今“合作”大概快结束了,朴到贤是不是想在同学会上道明他并不喜欢自己?田野这样猜测。他觉得此举不甚必要,也隐约有些不安心。

他忍不住回头,树影下的人群已经被砖墙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到,只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听出来,朴到贤的声音混在四方嘈杂中,若隐若现。

他那个声音好像在说:“滚滚滚,爷又不是你。”

 

说起来,朴到贤是他在老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

 

 

“喂,你听说了嘛,你们班的田野又把六班的朴到贤拒绝了。”

 

“这有什么好听说的,不是天天发生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朴到贤带田野和他们班同学一起唱歌,他人都去了大家肯定以为他终于答应了啊,结果等朴到贤再问他的时候又拒绝了!当着他全班同学面说的!太狠了。”

 

“唱歌?什么时候?”

 

“就昨天晚上啊,给苏鸿博许曦两个气得都不上线了。你们昨天不还一起吃饭呢?你不知道?”

 

“昨天晚上他不是……”临时有事回家了吗?

 

“是什么?”

 

“没什么。”向思哲觉得有点奇怪,他摘掉耳机摸起趴在键盘边的手机找到田野的头像,想了想发出一条消息:[昨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吧]

 

田野的回复马上弹出来:

[你说朴到贤那事?]

[有点事但不多]

[一如既往]

[猫猫修指甲.jpg]

 

向思哲:[哦那就行]

向思哲:[等过几天再一起吃饭]

田野:[OK.jpg]

 

他说没事应该就没什么事,向思哲将事情抛在脑后,重新戴上耳机回到游戏里。

他好不容易挣脱牢笼一口气在网吧里断断续续扎了快一个礼拜,等重见天日时再想起来去找田野吃饭,人已经不在市里,约不到了。

 

田野:[流汗猫猫头.jpg]

田野:[母上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他将说过好多次的话再重复一遍,按下锁屏键,将手机丢到枕头边躺倒在被褥上。田野没有撒谎,带着爷爷奶奶一起来北京确实是他妈妈的建议。

“小野!出来吃饭了!”客厅里爷爷乐呵呵的洪亮声音穿过门板传到他耳边,田野大声应下,提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出门前他又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属于朴到贤的头像被埋在很下面,聊天记录里最后一条是他的道歉和对方回的“没关系”。

 

该做的都做了,其他便算了。

田野把手机塞进兜里,抬起手指提了提嘴角,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向饭桌走去。

 

 

 

 

高考成绩出来,田野分数意料之中的不好不坏,省里排三千,杵在分数线断档区中游最舒服的位置,除了最负盛名的那么七八所学校,其他学校的专业基本上随他挑选。

父母建议他留在与他们更近的北京,爷爷奶奶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有没有留在省城的想法。他们都说会尊重田野自己的决定,于是田野一个也没听从,选择去最遥远的南方读大学。

 

而朴到贤的消息他从朋友那里听过一些,听说他这次考得很不错,大概率可以圆梦去上海。

 

收到通知书的那天田野很想问问,一句“你去了哪里”在聊天框中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田野没有将那条消息发出去,因为他突然想在某一次月考后的周末晚上,当朴到贤问他以后想去哪时他回答的“北京或上海”,没有提到最终选择的南方。

他不知道万一被问起“为什么去那里”该如何回答,足以搪塞家人朋友的一句“喜欢”在朴到贤面前似乎站不住脚,就像他最后一次拒绝对方的理由一样荒唐得彻底。

 

田野删掉那句话,将手机扔到一边。暖白的余光在黑暗的卧室中映出微弱的存在感,田野躺在床上望着洁净无星的天顶,终于熬到屏幕的微光熄灭,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30秒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睁得他眼睛都酸了。

 

***

 

 

他没想到与朴到贤的再次遇见,是在最不坚定的南方。

 

田野在北京待满了三个月,拎着妈妈打包的两个大箱子独自坐上去大学的飞机。

他前脚踏进宿舍与新室友交换微信,把小床小桌收拾妥帖,后脚便接到向思哲的电话,说自己过来旅游正好路过他们城市,回家前约他出门见最后一面。

 

见面的地点很有风格地选在学校边的某个网吧,田野顺着地址走到藏在城中村小巷里的网吧门口,叹了口气,抬步走进去。

向思哲说地铁堵车了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叫他先找个宽敞通风的好位置。

 

正值黄昏,窗外的天色一刻刻暗沉下去,门口路灯的亮色被发黄的胶帘挡了大半,网吧里到处是同样昏暗的黄。田野用卫生纸擦拭略显油腻的台面时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自己熟悉周边环境的第一站竟然是网吧,太离谱了。

他在包厢外侧坐下,听着歌等待不怎么守时的网吧小王子屈尊降贵闪亮登场。

 

无事可做的时间里田野被暗光糊弄得有些发困,他支着一只手撑住下巴,眼皮不住打架,脑子里则光怪陆离地胡乱想着些什么。比如等人到了该如何骂他,明天早上回去要不要给舍友带早餐,以及在北京遇见过的流浪猫如今在做什么。

散落在大脑角落的无厘头又难以拼凑的记忆碎片被随机抽调出来,一帧夹一帧地来回播放,变成一个不完全受意志控制的清醒梦境。

 

田野被这些混乱的东西弄得很疲惫,迷迷糊糊中他闭上一只眼睛,留另外一只半眯着放哨。

或许是走马上任的新哨兵玩忽职守,当朴到贤站在他面前时田野愣了许久,两只眼睛从一睁一闭缓慢张开,他直起睡歪的脖子,神情木然地将目光转到与朴到贤一起进来的向思哲脸上。

向思哲摸摸鼻子,在田野面无表情的逼视下心虚地咳了两声,屁股一歪在包厢对面坐下,躲到显示屏后面。

 

田野:“地铁堵了?”

听不出情绪的问句传到心虚的人耳中格外吓人,向思哲吓得又咳了咳,悄悄瞟了眼还站在边上的朴到贤,默默戴上耳机,决定假装自己并不在场。

他答应的事已经办好了,从现在起他的眼中就只有电脑,谁叫都不管用。

 

田野从桌下踹了一脚向思哲,见对方一动不动想再踹一脚,却被朴到贤打断。

那人向前靠了一步从桌侧移到田野椅侧,宽广依然的肩膀将廊间光掩得严严实实,留一团黑沉的影子罩住田野全身,压得人喉头发紧,想说的话都沉进肚里。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对面的那个摆设更不会在此时开口,包厢的氛围变得有些凝滞。田野藏在身侧的指节一根根收紧,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分明不曾见面的日子里他和朴到贤虽鲜少聊天,但在朋友圈遇见还是个给对方点赞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是该这样对峙的吗?田野喉结一动想要说点什么打破令人窒息的氛围,不动还好,这一动咫尺间熟悉的气味顺着呼吸逼入肺腑,恍若隔世又别扭非常。

 

朴到贤开口时,那别扭的感觉便更突兀地显了出来。

“田野。”他的语气竟然是极其温和诚挚,半分凶也没有,几乎称得上在哄:“陪我出去说说话,好吗?”

 

“好。”田野最终答道。

 

 

 

 

 

“是我让向思哲不要告诉你的。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所以让他先别和你说,对不起。”先一步等在网吧门口,朴到贤开门见山向田野道歉,诚恳一如既往。

田野滞了片刻说道:“……没事的。”

“那,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吗?”

 

田野跟在朴到贤身边,顺着小巷走进矮楼屋舍夹杂的城中村镇,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逼仄坎坷的窄巷中。

这里的巷子太窄了,不过两步宽的楼间偶尔还有外卖小哥骑着电车穿梭其中,行人只能踩在两旁店门前的台阶上躲避。并肩自然是难的,田野低头默默走在朴到贤身后,余光中前面那人始终半侧着身,似乎想与他说话。

 

从见面到现在朴到贤总共说了三句话,每一句都轻缓至极,仿佛他是悬于深渊的易碎品,生怕哪一下碰倒跌碎。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态度远在田野意料之外。

田野原以为朴到贤该是气他厌他质问他,或是坦然之后与旧友寒暄。他的百般设想里独独没有呵护追求模样的一个朴到贤,不能有也不敢有,一想心便坠得发慌。

田野想了想,又立刻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的念头,继续低着头沉默地走。

 

 

闷热潮湿的南方与记忆中夏夜里老书屋后的青石板巷不谋而合。朴到贤与田野走过小吃街拥塞的门面继续向前,在宽敞车道两旁隐在浓密树荫下的人行道上并肩。

朴到贤始终不说话,田野便先开口:“你来这里玩吗?”

“不是,我在这里读书。”朴到贤突然扬手一指马路对面的校舍围栏,“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我的学校。”

 

“你怎么会……”这句话终于打破田野藏在罐底的情绪,他不住错愕地抬头看向朴到贤。

田野一直以为朴到贤同向思哲一样是还没开学,没成想朴到贤的学校竟就在自己隔壁。他张着一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什么不应该的念头摁下葫芦起了瓢咕噜噜地在往上冒。

 

他会不会是为自己而来?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不是……

不对,不是这样。田野悬起的心又突兀地落下去,他突然想起填报志愿时他未与旁人提过自己的选择,就连向思哲也没有,朴到贤怎么会知道。

 

不是就好,他不想再多承一段情。

田野收敛好表情,故作轻松地继续问朴到贤:“怎么没有去上海?你不是一直盼着去那里,听说分数也够。”

 

“我吗?我分数不够啊,上海收我们省分数太高了,我将将差五分,如果硬报就只能填211,那也太亏了。”

 

“啊,这样。”田野小声嘀咕:“看来传言不怎么准啊。”

他的碎碎念如实传进朴到贤耳朵里,令他忍不住发笑:“什么传言……你想知道就直接问我啊,听那劳什子传言作什么。”

“喂,田野!”他突然叫田野名字,“你为什么躲着不见我,消息也不给我发了!难道毕业之后咱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我没有……”田野否认的话脱口而出。

“你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不把你当朋友。”

“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田野竟从朴到贤的语气中听出一点失落的意味。他想从朴到贤的眼睛中确认,一抬头却被对方黑沉的眸子捉住,心中猛地一跳。

间续的路灯下,白净的少年慌乱地移开视线,脚步亦空浮地往边上躲,一旁个子高些的男孩立马跟山去逼着他不让远离半分。

 

朴到贤突然发难逼问道:“是朋友为什么不关心我的去向?”

田野:“……我谁的都没问,不止你……”

朴到贤:“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了哪个学校?”

田野:“我也谁都没告诉……”

朴到贤挑眉:“那向思哲?”

田野:“向思哲他是自己来问的!你也没问我啊!”

朴到贤:“那我问过的东西你就说了吗?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说等你回来咱们见一面,你人呢?”

“田野,你到底为什么要躲我。”

 

田野张张嘴,片刻后又安静地合上。

 

这个问题他真的答不出来。

 

放假的三个月里他们其实有联系过,甚至在高考刚过半个月朴到贤就给田野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为自己欠缺考虑就在同学会上表白的行为道了歉,还让田野回老家记得和他说一声,他会去找他。

电话里田野答应得好好的,却再第二天送爷爷奶奶坐上回老家的动车,自己留在北京再没有回去。

他不愿意再见朴到贤,他知道,朴到贤也知道,只是不明白原因。

 

田野不答,荒芜的沉默再次席卷开来。又走了两步朴到贤突然拉住田野的手腕,将他带进无灯的岔路口。

 

外边的人已经很少了,嘈杂的人声被状似老牛哼叫的蛙鸣声代替,田野被朴到贤抵在墙上,怔愣无措地大睁着眼借着稀薄的月色努力描摹身前人的轮廓。

靠这么近才发现,这几个月他长高了一点,朴到贤却好像高得更多。少年人越发挺拔的身形已能将他彻底笼在影下,一时之间田野所见所听所闻所感只剩下朴到贤这一个人,像激流中难舍难分的水草,呼吸交缠在一起几乎要溺亡。

 

片刻后田野推着朴到贤的肩让他退开半步,自己偏过头大口喘息。

 

“说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低沉的男声在幽静的角落迸溅,朴到贤站在田野身前,黑黝的眸子忍无可忍般盯在他身上。

 

“不肯见我也不回我消息,你的高考分数我是问向思哲才知道的,报了什么学校谁都不说,要不是我去你家店里问了爷爷奶奶,我就是死都猜不到你要来南方。”

“你在怕什么啊田野,怕我跟着你缠着你甩也甩不开吗?那你可真是怕对了!我还真就跟着你来,不遂你愿了!”

 

朴到贤将自己的凶尽数装在脸上,想要一鼓作气吓住田野,却最终憋不住,泄露出颤抖的哭腔:“你躲什么啊田野,我们不是说好,天生一对嘛……”

是天生搭档,田野在心中无力地纠正。面上却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任由自己陷进朴到贤澎湃的诘问中颓唐下落,毫不反抗地被他拥入怀中,心抵着心颤抖。

 

“不就是那见他妈鬼的同学聚会,是我搞砸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再生我气了……后来我回过头去想你说的话,想了好久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道歉已经迟了,你已经不愿意见我了。”

 

回想起那一夜,田野被朴到贤紧紧箍在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那晚的聚会当真是不欢而散的。朴到贤追着田野从KTV里出来,在街边攥住他的手,仓皇地解释这一次的告白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喜欢田野。

那时朴到贤以为是田野没区分出作戏与真情实感的区别,田野却知道自己没有搞错,他当朴到贤是将假戏当了真才会懦弱到将自以为真实的告白藏进千万次“失败”的壁垒里,用这种方式羞辱他的真心。

于是田野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再一次拒绝了朴到贤的表白,理由正如他说的:“你真当自己对我是偏爱吗?博爱而不自知才对吧。这批发来的廉价喜欢我才看不上。”

 

“想了很久,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

朴到贤坚定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田野怔地一愣,紧接着听他解释起来。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和对每个朋友的投其所好一般无二,这话不对,我喜欢你分明就是这世间独一份,于无人处想要触碰的喜欢。”

“后来我去回想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想来想去,就是那天在书屋后遇见,你问我为什么假装追你的时候。”

“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不演戏时候真实的你,没有弄错过。”

 

“但也正因如此,那天在聚会上向你表白真的是我错的离谱。我不该在所有人面前试图泯灭真实的你,而让大家以为接受我的是那个拒绝过我很多次的田野。我应该先和他们说清楚,告诉他们他们了解的其实不对,你并不是铁石心肠,相反正是太好太不会拒绝才帮我这么久。”

“所以后来我和他们都说了,现在也要来和你说。”

 

“田野,我喜欢你。”

 

一个聪明人的偏爱能做到几何?田野选择不声不响地赌,朴到贤则要震耳欲聋地说。

衣领被眼泪濡湿的那一刻,朴到贤将田野一把摁在墙上,抵肩环腰低头咬上他泪津津的唇。

 

田野始终在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停不下来。

抬起抹泪的双手被朴到贤拿开引到自己身后,田野于是乖觉地回抱住朴到贤的肩背,任由他的手与吻代替自己的手,轻轻慢慢地裹走田野眼角盈盈的泪珠。

“不哭不哭,我在呢。”朴到贤吻一下下落在田野眼底,低沉地哄。

 

“所以,我当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了?”趁他抽噎的空隙,朴到贤抵着田野鼻尖,目色沉沉地望进他湿漉漉的眼底。

他突然回想起在教学楼下第一次见到田野时,他正气鼓鼓地往外走,被自己拦住满脸的不耐烦,却还是配合地看他演完戏,才一个扭身从他身旁擦过。

那天他就该觉出不对劲的,怎能爱神降临,他却痴傻地耽搁如此之久。

 

朴到贤回过神见田野还未回答,便掐着他的腰压得更深些,俯下脸舔了舔他的嘴唇。

“嗯?你的答案呢?”

 

“唔,知道啦……别舔了!你属狗的吗朴到贤!”

“你说的都对。来,”朴到贤努努嘴,“亲一下老公叫给你听。”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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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些冷门却惊艳的成语?


 

1、「暗室逢灯」

比喻在危难或困惑中,忽然遇人援救或指点引导。

《野叟曝言》十回:“天幸遇著相公,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从此读书作文,俱可望有门径矣!”

 

2、「红炉点雪」

大火炉里放进一点雪,立即融化。比喻领悟、接受迅速,思想改变快。

《高子遗书·会语》:“颜子克己,若红炉点雪,不必言难,天下归仁。”

 

3、「旧燕归巢」

从前的燕子又飞回老巢了。比喻客居在外的游子喜归故里。

明·顾大典《青衫记·裴兴归衡》:“似旧燕归巢,双语檐前。”

 

4、「合浦珠还」

比喻物归原主或人...


 

1、「暗室逢灯」

比喻在危难或困惑中,忽然遇人援救或指点引导。

《野叟曝言》十回:“天幸遇著相公,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从此读书作文,俱可望有门径矣!”

 

2、「红炉点雪」

大火炉里放进一点雪,立即融化。比喻领悟、接受迅速,思想改变快。

《高子遗书·会语》:“颜子克己,若红炉点雪,不必言难,天下归仁。”

 

3、「旧燕归巢」

从前的燕子又飞回老巢了。比喻客居在外的游子喜归故里。

明·顾大典《青衫记·裴兴归衡》:“似旧燕归巢,双语檐前。”

 

4、「合浦珠还」

比喻物归原主或人去而复归。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孟尝传》:“尝后策孝廉,举茂才,拜徐令。州郡表其能,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徒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

 

5、「坠欢可拾」

失去的欢乐或宠爱的对象可以重新捡起。比喻重归于好。

南朝宋·鲍照《和傅大农与僚故别》:“坠欢岂更接,明爱邈难寻。”

 

6、「倾盖如故」

倾盖,原意为车上的伞盖靠在一起,后指初次相逢或订交。偶然结识的新朋友却像友谊深厚的旧交一样。

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语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

 

7、「美意延年」

对一切乐观的人,能够健康长寿。

《荀子·致士》:“得众动天,美意延年。”

 

8、「吉祥止止」

第一个止字是留止的意思,第二个止字是助词,指喜庆。吉祥福祉降临,好运气会不期而遇。

《庄子·人间世》:“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9、「无远弗届」

指不管多远之处均可到达,没有无法到达的地方。

《尚书·大禹谟》:“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10、「山止川行」

比喻坚不可摧,行不可阻。

清·唐甄《潜书·两权》:“诚能自固如是,是山止川行之势也;以战必胜,以攻必取者也。”

 

11、「阳和启蛰」

比喻恶劣的环境过去,顺利和美好的时光开始了。

《礼记·月令》:“东风解冻,蛰虫始振。”

 

12、「景星庆云」

庆云,五色云,祥瑞之云。比喻吉祥的征兆。

明·方孝孺《御书赞》:“惟天不言,以象示人,锡羡垂光,景星庆云。”

 

13、「鸥鸟忘机」

像鸥鸟一样,日与白沙云天相伴,完全忘掉心计。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

唐·李商隐《赠田叟》:“鸥鸟忘机翻浃洽,交亲得路昧平生。”

 

14、「餐云卧石」

指超脱尘世的隐逸生活。

明·袁宏道《隆中偶述》:“始知伊吕萧曹辈,不及餐云卧石人。”

 

15、「漱石枕流」

旧时指隐居生活。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孙子荆年少时欲隐,语王武子‘当枕石漱流’,误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孙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

 

16、「振衣濯足」

抖掉衣服上的灰尘,洗去脚上的污垢。形容放弃世俗生活的荣华富贵,立志在山中隐居。

晋·左思《咏史诗八首》之五:“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17、「拂衣远去」

拂衣:振衣而去。振衣远远离去,指归隐。

《新五代史·一行·郑遨传》:“见天下已乱,有拂衣远去之意。”

 

18、「餐霞饮景」

餐食日霞,吞饮日光。指超尘脱俗,修炼成仙。

南朝梁·陶弘景《冥通记》卷一:“夫作道士,皆须知长生之要。尔既未能餐霞饮景,克己求真,徒在世上,无益于体。”

 

19、「海怀霞想」

本托意仙游,后指远游隐居之思。

唐·李白《秋夕书怀》:“海怀结沧洲,霞想游赤城。”

 

20、「望岫息心」

指遁世隐居。亦喻知难而止息。

《南史·何点传》:“豫章王嶷命驾造点,点从后门遁去。司徒竟陵王子良闻之,曰:‘豫章王尚,吾当望岫息心。’”

 

21、「抹月批风」

用风月当菜肴。指吟啸风月,清高自赏。

宋·苏轼《和何长官六言次韵》:“贫家何以娱客,但知抹月批风。”

 

22、「花晨月夕」

有鲜花的早晨,有明月的夜晚。指美好的时光和景物。

清·汪汝谦《画舫约》:“花晨月夕,如乘彩云而登碧落。”

 

23、「桃蹊柳陌」

指春景艳丽的地方。亦作“桃蹊柳曲”。

唐·刘禹锡《蹋歌词》之二:“桃蹊柳陌好经过,镫下妆成月下歌。”

 

24、「酒酽春浓」

酽:味厚,味浓。酒味醇美,春意盎然。形容美好圆满的时刻。

唐·曹唐《小游仙》:“酒酽春浓琼草齐,真公饮散醉如泥。”

 

25、「尺树寸泓」

泓:水深。泛指地方虽小,却有花草树木、清泉流水的景区。

 

26、「水木明瑟」

瑟:洁净鲜明的样子。形容风景清爽洁净。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济水》:“池上有客亭,左右楸桐,负日俯仰,目对鱼鸟,水木明瑟,可谓濠梁之性,物我无违矣。”

 

27、「雨膏烟腻」

指花草树木在烟雨中显得肥腴润泽。

宋·柳永《剔银灯》:“艳杏夭桃,垂杨芳草,各斗雨膏烟腻。”

 

28、「葱蔚洇润」

葱蔚:草木生长茂盛;洇润:润泽,滋润。形容草木苍翠润泽,生机勃勃。

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二回:“就是后面一带花园里,树林山石,也都还有葱蔚洇润之气,哪里象个衰败之家。”

 

29、「簟纹如水」

指竹席细密的纹理像清凉的水一样,常用以形容夏夜的清凉。

宋·苏轼《南堂五首》:“扫地焚香闭阁眠,簟纹如水帐如烟。”

 

30、「春风风人」

风人:吹拂人。和煦的春风吹拂着人们。比喻及时给人教益和帮助。

 

31、「夏雨雨人」

有如夏天的雨落在人身上,比喻及时给人教益或帮助。

汉·刘向《说苑·贵德》:“管仲上车曰:‘嗟兹乎,我穷必矣。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雨人,吾穷必矣。’”

 

32、「和光同尘」

和、同:混合。和光:把所有的光彩混合在一起。同尘:与尘俗相同。形容与世俗混同,不突出自己,不露锋芒,与世无争,后也指随波逐流。

《道德经》:“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33、「休休有容」

形容君子宽容而有气量。

《书·秦誓》:“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

 

34、「光风霁月」

形容雨过天晴时万物明净的景象,比喻开阔的胸襟和心地,也比喻太平清明的政治局面。

宋·黄庭坚《豫章集·濂溪诗序》:“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

 

35、「霁风朗月」

和风明月,比喻宽厚祥和的气氛。

柯灵《<阿英散文选>序言》:“一九六二年春,曾有过一度愉快的促膝长谈。那时政治上正好有一段霁风朗月的日子。”

 

36、「明月芦花」

形容虚无缥缈,夜色迷人的境界,也比喻杳无踪迹。

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十四:“休论佛意祖意,谩谓言端语端。铁牛放去无踪迹,明月芦花君自看。”

 

37、「瑰意琦行」

瑰:美石,比喻珍贵;琦:美玉,比喻珍奇,美好。指高明的思想和不平常的行为。

战国·楚·宋玉《对楚王问》:“瑰意琦行,超然独处。”

 

38、「苌弘化碧」

指苌弘(周朝时期刘文公的大夫)一生忠于朝廷,后蒙冤为人所杀,传说其血化为碧玉;形容刚直忠正,为正义事业而蒙冤抱恨。

先秦·庄子及其后学《庄子·外物》:“人主莫不欲其臣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

 

39、「被褐怀玉」

身穿粗布衣服而怀抱美玉。比喻虽出身贫寒,但有真才实学。

《老子》第七十章:“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40、「蓝田生玉」

蓝田:山名,在陕西蓝田县东南,古时盛产美玉。蓝田出产美玉,比喻名门出贤才子弟。

晋·陈寿《三国志·吴志·诸葛恪传》:“诸葛恪字元逊,瑾长子也。”裴松之注引晋·虞溥《江表传》:“蓝田生玉,真不虚也。”

 

41、「怀珠韫玉」

比喻怀藏才德。

晋·陆机《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

 

42、「云程发轫」

云程:青云万里的路程;发轫:启车行进,比喻事业的开端。旧时祝人前程远大的颂辞。

战国·楚·屈原《离骚》:“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43、「干霄凌云」

高高地耸起,直逼云霄。比喻前程远大,能够迅速成才。

宋·黄榦《勉斋文集·五·林子至子字序》:“勉乎哉!行将见子干霄凌云,而为栋梁之用。”

 

44、「龙驹凤雏」

比喻英俊秀颖的少年,常作恭维语。

《晋书·陆云传》:“云字士龙,六岁能属文,性清正,有才理。少与兄机齐名,虽文章不及机,而持论过之,号曰‘二陆’。幼时吴尚书广陵闵鸿见而奇之,曰:‘此儿若非龙驹,当是凤雏。’”

 

45、「口吻生花」

比喻吟诗得意,兴趣极浓。

唐·冯贽《云仙杂记》第五卷引《白氏金锁》:“张祜苦吟,妻孥唤之不应,以责祜。祜曰:吾方口吻生花,岂恤汝辈。”

 

46、「落纸云烟」

笔墨落到纸上如云烟变幻多姿。形容书法或诗文高超玄妙,变化多姿。

晋·潘岳《杨荆州诔》:“草隶兼善,尺牍必珍。足不缀行,手不释文。翰动若飞,纸落如云。”

 

47、「错彩镂金」

错:涂饰;镂:雕刻。形容诗文的词藻十分华丽。

南朝梁·钟嵘《诗品》卷中:“谢诗如芙蓉出水,颜如错彩镂金。”

 

48、「衔华佩实」

衔:包含;华:比喻文采;佩:佩带;实:果实,比喻文章的思想内容。形容文章的形式和内容都完美,也形容草木开花结果。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征圣》:“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者也。”

 

49、「探骊获珠」

骊,古指黑龙。在骊龙的颔下取得宝珠。比喻诗文写作抓住了关键。

《古今诗话·探骊获珠》:“四人探骊,子先获珠,所余麟角,何用!”

 

50、「探渊索珠」

到深渊下去取得骊龙的宝珠。比喻探求事物的真义。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一百零九卷:“恐非发石取玉,探渊索珠之谓也。”

 

51、「字挟风霜」

形容文章笔法凌厉严正。

《西京杂记·卷三》:“淮南王安著鸿烈二十一篇。鸿,大也;烈,明也。言大明礼教。号为淮南子,一曰刘安子,自云:‘字中皆挟风霜。’”

 

52、「泓峥萧瑟」

形容诗文意境深远。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郭景纯诗云:‘林无静树,川无停流。’阮孚云:‘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每读此文,辄觉神超形越。’”

 

53、「金相玉映」

比喻文章的形式和内容都完美,也形容人相貌端美。同“金相玉质”。

唐·司空图《故盐州防御使王纵追述碑》:“相印师坛,共观昼锦;金相玉映,各炫晨葩。”

 

54、「轩然霞举」

轩然:高高的样子。像云霞一样高高飘举,形容人俊美潇洒。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海西时,诸公每朝,朝堂犹暗;唯令稽王来,轩轩如朝霞举。”

 

55、「神清骨秀」

形容人长得神态清正,端庄秀美。

明·陆采《明珠记·买药》:“我见你神清骨秀气飘萧,你是神仙,休得假推掉。”

 

56、「霞姿月韵」

比喻俊美清雅的仪态和风度。

明·程羽文《鸳鸯牒》:“张惠连霞姿月韵,春梦楼高。”

 

57、「琴心剑胆」

比喻既有情致,又有胆识(旧小说多用来形容能文能武的才子)。

元·吴莱《寄董与几》:“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

 

58、「阳煦山立」

比喻人性格温和,品行端正。

宋·胡继宗《书言故事·颜貌类》:“王君阳煦山立,宗庙器也。”

 

59、「冰壶玉衡」

冰壶:冰心玉壶;玉衡:用宝石装饰的天文仪器。比喻高尚的品质,优雅的气质。

唐·杜甫《寄裴施州》:“金钟大镛往东序,冰壶玉衡县清秋。”

 

60、「目如悬珠」

眼睛像一对夜明珠。形容眼睛明亮,有光彩。

《汉书·东方朔传》:“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

 

61、「林下风致」

指女子态度娴雅、举止大方。同“林下风气”。

《宣和书谱》卷十:“妇人薛涛,成都倡妇也。以诗名当时,虽失身卑下,而有林下风致。”

 

62、「惊鸿艳影」

惊鸿:轻捷飞起的鸿雁。形容女子轻盈艳丽的身影,多就远望而言。

清·王韬《鹃红女史》:“遥见楼头有一女子凭栏临波凝睇,素妆淡服,丰神绝世,惊鸿艳影,湖水皆香。”

 

63、「顾盼生姿」

指回首抬眼之间就有美妙的姿色。形容眉目传神,姿态动人。也作“顾盼生辉”。

三国·魏·嵇康《赠秀才入军》:“风驰电逝,蹑景追风;凌历中原,顾盼生姿。”

 

64、「靡颜腻理」

靡:美丽;颜:面容;腻:细腻;理:肌理。形容容貌美丽,皮肤细腻柔滑。

战国·楚·宋玉《招魂》:“靡颜腻理,遗视绵些。”

 

65、「烟视媚行」

烟视:微视;媚行:慢行。形容害羞、不自然的样子。

《吕氏春秋·不屈》:“人有新取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

 

66、「遐思遥爱」

意思是在远处思念着,爱慕着,形容爱慕深切。

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三十五回:“只因那宝玉闻得傅试有个妹子,名唤傅秋芳,也是个琼闺秀玉,常听人说才貌俱全,虽自未亲睹,然遐思遥爱之心十分诚敬。”

 

67、「目窕心与」

指眉目传情,内心相许。

汉·枚乘《七发》:“使先施、征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娵、傅予之徒,杂裾垂鬋,目窕心与。”

 

68、「目成心许」

以目传情,心意相通。

宋·贺铸《换追风》:“掌上香罗六寸弓,雍容胡旋一盘中,目成心许两匆匆。”

 

69、「缱绻羡爱」

形容情意缠绵,互相爱慕。

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九回:“如今秦宝二人一来了,见了他两也不免缱绻羡爱。”

 

70、「吉光片羽」

吉光:古代神话中的神兽名;片羽:一片毛。比喻残存的珍贵文物。

汉·刘歆《西京杂记》卷一:“武帝时西域献吉光裘,入水不濡。”

 

71、「枕中鸿宝」

泛指珍秘的书籍。

《汉书·刘向传》:“上(宣帝)复兴神仙方术之事,而淮南有枕中《鸿宝》、《苑秘书》。书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世人莫见。”颜师古注:“《鸿宝》、《苑秘书》,并道术篇名。臧在枕中,言常存录之不漏泄也。”

 

72、「星霜荏苒」

星霜:星辰运转一年一次循环,每年秋季始降霜,因以批岁月。指岁月渐渐流逝。

唐·温庭筠《寄崔先生》:“星霜荏苒无音信,烟水微茫变姓名。”

 

73、「韶华如驶」

形容美好的春光如马飞驰而过。

《群音类选·卷一七·官腔类·红叶记·御沟得叶》:“玉辇何年来帝子,更淹淹蹉跎岁时,看过眼韶华如驶,长日伴飞絮游丝。”

 

74、「跳丸日月」

跳丸:跳动的弹丸。形容时间过得极快。

唐·韩愈《秋怀》:“忧愁费晷景,日月如跳丸。”

 

75、「珠流璧转」

比喻时光之流逝。

宋·文同《月嵓斋》:“况此日与月,晓夜东西走。珠流璧转无暂停,岂与天地同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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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吞

不完美王子

多妹但是赛博小孩田甜高无相

最近发一些竞二代疯,姨姨想看宝宝们谈恋爱呜呜(被雷到了算我的)

  

  

  

田甜是他操蛋生活里一场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外


  

  

  

田甜觉得自己的同桌高无相是个怪人。

  

比如在她还掰着手指算9+8等于几的时候,高无相已经开始学二元一次方程;又比如在她还相信圣诞老人幻想有一天能住进芭比梦幻城堡的时候,高无相已经可以冷眼说出那都是骗小孩的。

  

“你不是小孩吗?“田甜提出疑问。

  

高无相这回眼球都不动:“我说的小孩专指你这种,爱吃、话多、连,“他的眼球终于屈尊临幸了一下田甜摆在桌上的作业本,”连9+8都要算一顿饭...

多妹但是赛博小孩田甜高无相

最近发一些竞二代疯,姨姨想看宝宝们谈恋爱呜呜(被雷到了算我的)

  

  

  

田甜是他操蛋生活里一场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外



  

  

  

田甜觉得自己的同桌高无相是个怪人。

  

比如在她还掰着手指算9+8等于几的时候,高无相已经开始学二元一次方程;又比如在她还相信圣诞老人幻想有一天能住进芭比梦幻城堡的时候,高无相已经可以冷眼说出那都是骗小孩的。

  

“你不是小孩吗?“田甜提出疑问。

  

高无相这回眼球都不动:“我说的小孩专指你这种,爱吃、话多、连,“他的眼球终于屈尊临幸了一下田甜摆在桌上的作业本,”连9+8都要算一顿饭的——“

  

“我没有!“不料这句话遭到了田甜的前所未有的激烈反驳,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抓起笔开始在草稿纸的空白处一顿乱算,”9+8等于17,9×8等于72,9是3的二次方,8是2的三次方,9和8组成一句话叫99不88,意思是1998年生的多多和小野永远不分开。“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高无相思考这小笨蛋从哪学的开平方立方,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逼又在搁这秀她爸妈的恩爱了。

  

  

田甜的家庭很幸福。不论是从她每天都不一样的漂亮的小裙子,还是从她拎到学校四菜一汤的便当,还是从每天都有爸爸妈妈或者姥爷舅舅接送的公主待遇,这些都能看出来。

  

更窒息的是她总能在高无相无法预料的时候给自己亲爱的同桌塞一把措不及防的狗粮。音乐课老师教《采蘑菇的小姑娘》,旁边穿公主裙的小姑娘就偷偷凑到他耳边讲小野家乡也有好多好多蘑菇,又说只有下雨蘑菇才能生长,多多因为担心家里的收成,所以总是在小野回家乡的时候问云南下雨了没;数学老师讲到圆周率,田甜又说3.14是多多的生日,多多在这一天和小野求婚成功了,然后因为多多太懒,所以他们一直拖到6.6才去那个警察局……

  

“是民政局。“高无相纠正。

  

对,6.6号才去民政局结婚。田甜兴高采烈地讲完,不忘夸一句高无相真厉害,居然连民政局这个大人才去的地方都知道。

  

高无相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夸的,拉着张脸重新把目光投回课后作业。他想傻逼一定能传染,不然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也会把11+10这种弱智算术题和日期联合起来。

  

11.10,高无相记得他爸妈的结婚证上写的就是这个日期。

  

而且离婚证也是。

  

 



除了周五轮到田甜做值日,高无相放学从来不和她一起出校。

  

尽管天性热情又开朗的小公主邀请过一百次,高无相还是第一百零一次拒绝。而周五的难得同路也是因为一次意外的不能再意外的意外。

  

那天他向往常一样跟着大部队晃出校门再拐回来坐在花坛边等高天亮或者金泰相随便哪个把他捡回去。就在他百无聊赖准备到小卖部买根冰棍时,田甜小公主背着她的芭比公主梦幻书包从楼梯口蹦蹦跳跳出现了。一个摆桌椅的活居然能做上半个多小时,离谱的同时高无相又莫名觉得放在田甜身上也算合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藏起来,就看到王恨水他们班一个男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把把小公主壁咚到了墙上。

  

“田甜公主,你愿意做我的赫敏吗?“这是什么新世纪小学生追爱。高无相只觉得听到这句话的自己耳朵要瞎了。

  

他不自觉停下脚步,想看看公主对于马上被迫变成霍格沃茨在逃人员怎么反应。

  

被突然按到墙上的田甜吓了一跳,惊吓中她还不忘哆哆嗦嗦问:“你,你是罗恩吗?”

  

“nonono。”男生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I‘m Harry Potter。罗恩今天有游泳——”

  

“可是哈利波特最后和金妮结婚了呀。”

  

“……”

  

“……”

  

男生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僵硬地调整了下姿势,死鸭子嘴硬:“你是不是看的版本不对呀,我看的明明是哈利波特和赫敏结婚呀。”

  

“噗呲。”不远处的高无相实在没蚌住。这边的动静成功打断哈利波特施法,他愤愤转过来想看看是哪个麻瓜坏了他的好事。一抬下巴一伸手给了高无相一指:“你要和我争夺赫敏吗?!”

  

“……”你说的是那个背着芭比书包用星星眼盯着他就差大叫“高无相救我”的赫敏吗。

  

秉着济世救民的慈悲胸怀,高无相问田甜:“我没带钱,给我买根冰棍?”

  

田甜脑袋小鸡啄米,真诚表示我人傻钱多,求求你快让我请你吃冰棍。高无相一哂,把人拉过来,哈利波特不想放手,挥舞着魔棒要和他决一死战。

  

“没事儿吧你?”走前高无相拉着田甜给哈利波特留下一句据说是来自奥林匹斯山众神的忠告,“没事儿就吃溜溜梅。”

 

  

  

“你是什么没长腿的新兴物种吗?”小卖部里高无相打开堪称小学生雪糕LV的八喜,先舀了一大勺到嘴里才继续说,“我今天要是不在你怎么办?和哈利波特演绎新霍格沃茨传奇?”

  

田甜没理会高无相的阴阳怪气,反而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啊高无相,你怎么在这里?!“

  

高无相:“……“

  

论如何用一句话杀死比赛。

  

他总不能说其实因为高天亮和金泰相一个比一个忙一个比一个嫌他累赘所以他每天都会留到这个时候才能被接走吧?

  

幸好田甜并不在意高无相的回答。她很快就跳脱到另一个话题上,央求高无相每周五陪她一起出校。高无相心里想他没那么多闲情逸致给公主当侍从,奈何公主大脑缺失小脑发育不全走在没人的校园确实容易让霍格沃茨的悲剧重演,更何况,他悄悄瞟了眼田甜的侧脸,小公主倒是有几分姿色,被动就是招惹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他一路沉默陪田甜走到校门口,直到看见高天亮的车,松了口气的同时,嘴比脑子先反应,说了句“好“。

 



  


田甜有很多小伙伴,今天和这个一起走明天被那个叫去玩,花团锦簇之中反倒是高无相这个每周五固定出现的男孩让田野率先记住。晚饭时田甜晃着小腿向小野和多多讲高无相今天又考了小测第一,“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小野揉揉她的头发,笑眯眯听她把高无相讲的神乎其神,不时点头附和,杏眼睁得大大的,带着点天真的惊叹:“真的呀?”田甜把刘海点出波浪,乖乖咽下青菜才继续开口:“真的呀!”

  

吃完饭田甜被多多领回房间写作业。多多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她皱着小脸苦大仇深在练习册上划拉两笔,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出去看一看。如果多多难过的话,她想自己可以给他一个抱抱,多多最喜欢抱抱了。

  

然而多多并不在客厅。于是她又悄悄溜到厨房,小野正在水池边洗碗,多多果然也在。他的双臂环住小野从身后拥着他,脑袋埋在小野颈窝里,正黏黏糊糊说些什么。突然小野就被逗笑了,放下碗擦净手,在多多怀里转过身来勾着他的脖子:“都是小孩,你紧张什么?“

  

多多的声音浮浮沉沉,小野听完轻轻踹了他一脚:“什么啊哪里一样,我们那时候都十八了好不好!“

  

“反正都一样容易上当。“这句话田甜听清了。小野作势要打多多,两个人拉扯两下越贴越近,然后就在第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唇瓣贴在了一起。

  

田甜记得明凯姥爷告诉她如果多多和小野亲亲的话,一定要捂住眼睛逃跑。否则被发现小野会很伤心,伤心的小野不和多多亲亲,多多也就伤心了。她一定不能让多多小野伤心,立马盖住眼睛哒哒哒跑走。厨房里田野隐约听到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艰难地和李汭燦分开:“田甜是不是出来了?“

  

“不会。“李汭燦低头重新衔住柔软的双唇,”我亲眼盯着她开始写作业的。“

  

“可是……“

  

“专心一点。“李汭燦不满地咬了田野一口,手指从衣服下摆探进去,”不是要哄我来着,嗯?“

  

田野渐渐说不出话了,揪着李汭燦的衣服小声哼哼,断断续续和他商量:“晚上回房间?田甜现在还没睡觉……“

  

李汭燦不满地“啧“了一声,又把田野揉捏了好一会才放开,帮他整理好衣服,在人的指挥下洗好车厘子给田甜端过去。开门的时候田甜正在冥想式写作业,看见多多立马喜笑颜开,伸出小手勾住多多的食指:”多多多多,今天老师又又又留了课后抄写……“

  

多多闻言认命地叹了口气,拉过屋里另一把椅子坐下,接过小公主递来的语文课本:“抄哪里?“

“这里这里。“田甜把书翻得哗哗响,将规定范围指给多多。”老规矩。“多多用手指抵住嘴唇,和田甜对视一眼,在台灯下一大一小影子异口同声道:”不告诉小野!“

 

  

  


第二天上学小组长统一收语文抄写,高无相帮忙传递的时候不经意瞄了一眼:“呦,这次是你爸?“

  

“赵礼杰舅舅没来。“田甜撅着嘴,想起什么不高兴地小声嘟囔,”来了也不要给他写。“

  

上次多多和小野在战队加班,赵礼杰舅舅接她回家,帮忙抄写的时候信心满满要秀一手对着字帖新练的吴玉生行楷,害得她第二天被老师在全班面前批评字写得越来越丑,像茅山道士画的驱鬼符。

  

这件事还被高无相嘲笑了好久。

  

高无相其实不太理解老师为什么会留这种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作业。更不理解为什么田甜总能找到帮她心甘情愿打工的大人。第一次得知田甜作业的真正来源时,高无相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否获得这样的特权,他在金泰相问到作业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过一嘴,金泰相那时忙着和高天亮为了财产打得不可开交,嗯嗯啊啊了一阵就催促他,那你快去写作业吧。高天亮精神状态很不好,索性连他的作业都不过问。

  

于是高无相开始无视抄写作业。

  

不知道在和谁较劲,总之被罚过几次站后老师发现似乎每次听写他都能成为班里第一,也就渐渐把这项特权默许给了高无相。田甜为此可羡慕坏了,扒着桌沿问是不是我考第一也就不用抄词语了。高无相翻了个白眼,心想没爸没妈没作业,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不过这话还是太恶毒了,田甜这种生活在温室里的娇花必定承受不了疾风暴雨,高无相想了两秒,真诚提议要不你还是把手剁了吧。

 


  



田甜对多多和小野的工作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好像在玩某款游戏,忙的时候脚不沾地,闲的时候能一觉从她上学睡到放学。他们的假期有时长有时短有时早有时晚,但她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拥有长长假期的时候,多多和小野反而最不开心。

  

高无相家里好像和这些也有关系,田甜问起,男生还装模做样想了一会,回答说他们一家子都是贪吃蛇历代级选手。田甜严肃地点点头,心想果然他们是跨领域交流。

  

高无相虽然觉得他和他的人生整个都烂在泥泞里,但田甜无疑是他操蛋生活里一场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外。有时他也会恶毒的想把小公主从高高的神坛上拽下来,然而目光每每触及到对方没心没肺的笑,又觉得傻不拉几是件挺美好的事。

  

况且小傻子还愿意把自己的零食分他一半。

  

三年级期末考试后班里组织了一次家长会。金泰相和高天亮提前给班主任致电,纷纷表示难以到场。高无相亲耳听到两人争吵,金泰相说什么不去要给举办方交违约金,高天亮坚持没了他bp两个字母估计就只能剩个p,换来金泰相几声冷嘲,我的妈呀高天亮,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把自己当fmvp啊?

  

然后又是一地鸡毛。

  

高无相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外面那两个不要真把自己当傻逼。哐一声把门推开成功镇住两个大人,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爽快过,指着金泰相说赚你的一百个飞机去吧,又转向高天亮让他这个b速速与剩个p战队合体。

  

所以家长会理所当然一个人都没来。

  

好在倒霉霉一双,田甜家长会那天瘪着嘴说多多和小野都有事来不了。高无相木着脸说好遗憾哦,心里却隐秘的升起一点见不得光的喜悦和互相依偎的温情。

  

然而这点温情很快就碎成了渣渣。

  

田甜的赵礼杰舅舅和炫君叔叔在小小的一间教室不期而遇。“我焯!“李炫君扒着田甜的椅子不放手,”我给我乖女开家长会,你来干嘛?“

  

“小田甜家长会我显然是第二顺位好吧?“赵礼杰把椅子拉回来一点。

  

高无相的椅子被挤出去半个,他冷眼瞧这场闹剧,有些人生下来就被浸泡在爱里,走到哪都有人争抢捧着生怕摔了,有些人生来多余,敛尽一身刺还是免不了给别人平添烦恼。那把椅子孤零零露在过道里,谁让它倒霉摊上这样一个主人。

  

高无相对它感到一丝抱歉。

  

最后还是田甜过去拉住那位长得像仓鼠的叔叔,说可不可以给我和我的同桌一起开家长会。叔叔愣了下,这才低头注意到高无相。他的表情一时有些错愕,你是高……的儿子?高无相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高天亮,点完头就见仓鼠叔叔就急匆匆拿着手机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径直走到他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拉着他说今天叔叔我给你开家长会,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爸比。

  

高无相没说话,把手从李炫君手里抽出来,出于礼貌把那句“别尼玛同情我我又不可怜“咽了回去。

  

家长会开完又去吃肯德基,李炫君帮他挑可乐里的冰块,番茄酱挤在撕开的纸盒里,手上沾了酱很快会有纸巾递过来。他和田甜对坐,托公主的福,体验了一把王子的生活。

  

忘了以前的哪本课外书写过一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见过幸福模样的小孩会更加难以忍受回到幽暗逼仄的巷子,但高无相明白只有那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

他想,以后还是要离田甜远一点。

 




  


田甜这个逼有病。

  

高无相第七次把脆脆鲨推回去表示这玩意儿对脑子不好。

  

“不行!”田甜死也不同意,“你必须接受我的道歉!”

“不是,我尼玛就不明白了,你错哪了非上赶着给我道歉?公主有道歉kpi的吗?”

“kpi是什么?”

这他妈是重点吗?!

  

高无相最后一次撂话:“我脆脆鲨过敏,配合公主道歉食用会全身粉末性骨折,要是你内心还存有一丝良知就带着它从我眼前消失,扣1无量佛祖原谅你。”

田甜眨眨眼,不动如钟。

高无相怀疑她根本没有听懂。

  

“小野说了,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高无相觉得公主好像在试图净化他的灵魂,“你在生我的气,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我还是要先向你道歉,然后你要接受,并且告诉我理由。”

  

脆脆鲨被公主双手捧起来递到他的面前,鲜红色塑料纸的光芒似乎比钻石还刺眼。高无相的专业是阴阳怪气,选修如何兵不血刃往别人身上插刀子,光这两项就能让他在同龄人中拳打F4脚踢扛把子,可他从来没学过,一块脆脆鲨被锲而不舍地捧到他面前时,又该如何反应。

  

他想自己应该表现得烦死了。但事实上他有点喜欢。

 

  

命运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脆脆鲨下一秒就从公主手心弹射而起旋转三周半后空翻托马斯回旋落地发出最后的悲鸣,一命呜呼。

  

高无相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田甜的表情,猜想应该碎成三段起步。

  

公主永远积极向上的嘴角有下耷的趋势,一副要哭的模样。高无相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血红呼啦的尸体捡回来,顺便踹了一脚不看路的林小眉,赶在田甜开嚎之前将碎碎鲨揣进兜里:“别哭,别哭我就原谅你。“

  

掉下去的嘴角不带一秒缓冲变成一个笑。高无相木着脸,妈的演员。

  

“所以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课间结束后众神归位,田甜仍旧锲而不舍重复她的问题。

“因为你眼瞎。“

“?“

“我,“高无相面向自己的同桌,”我不是啥好人,你眼瞎非要跟我做朋友,我很生气,懂?“

田甜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本正经:“高无相,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呀。“

“所以你眼瞎。“

高无相翻个白眼立起书,挡住了自己偷偷弯起的唇角。

 

  

  

持续一周的单方面冷战终于在这一天宣告破灭。田野看她连吃青菜都美滋滋:“和好啦?“

“和好啦!“

  

但是公主的求和绝不能如此简简单单。田甜想起那块死无全尸的脆脆鲨,十点多又从床上爬起来溜到客厅偷了一把费列罗。多多和小野的房间还亮着灯,她经过时刻意放轻脚步,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本想快速跑走,然而小野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她下意识钉在原地。

  

“所以你就是不信任我!“小野的声音一直很大,但田甜她发誓没有听过这样的语气,有点生硬,还有点凶。

  

“你要我怎么信任你呢田野?你的戒指落在金赫奎那,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你听我解释了吗?我他妈脑子有坑戴着咱俩的戒指和金赫奎偷情?“

  

偷情。

  

李汭燦被这个词刺痛得忍不住蜷缩起来:“是啊。“他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你们再订一副戒指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戴——“

  

这句话被一声皮肉相接的闷响打断了。而后又是田野的声音:“李汭燦,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我说的不对吗?不是你亲口说,如果不是田甜,才不会和我结婚?对不起啊,怪我没看出来,用田甜绑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快烦死我了?“

  

田野根本没空想自己在金赫奎揶揄的眼神下死鸭子嘴硬说出的违心话是怎么被李汭燦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信息一齐涌进脑子卡得他难得失语。

  

他不知道两人的婚姻竟在不知不觉中埋下这么多隐患,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李汭燦还是没有完全确认他爱他。

  

寂静被时间无限拉长,填充进复杂难以辨明的情绪,一呼一吸间都布满摇摇欲坠破碎的信任,直到一阵什么东西落地的啪嗒声,两人方才如梦初醒。

  

门被拉开,小小的女孩低着头站在外面,脚边是散落一地的巧克力。在那短短的几秒里田野和李汭燦以为田甜会哭会闹,可他们唯独没有想到田甜只是抬手安静地揉了揉眼睛,她甚至没有流泪,但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她问:“是不是如果没有我,小野和多多都会更开心?“

 



  


田甜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下楼,高无相坐在花坛的阴影里看小公主走出校门。来接她的是那天给她开家长会的赵礼杰叔叔,男人笑眯眯地冲小姑娘伸出手,然后意外地没有被握住。田甜两只手攥住书包背带,低下头,薄薄的两片肩膀开始耸动,像某种耐不住寒冷的小兽。

  

高无相终于意识到田甜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对劲。她好像很难过,难过得根本没有心情在意周边的人和事。

  

公主有什么烦恼呢?芭比娃娃衣服开线了,发卡上的钻石掉了,今天的鲍鱼不如昨天的龙虾合胃口……无非是这样。

  

说不准什么微不足道的破事就让她哭得跟自己的梦幻城堡塌了一样,高无相故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赵礼杰把她抱起来了。

  

再瞥一眼,大概是在轻声哄她些什么。

  

再瞥一眼,小公主被送进了宝马。

  

所以,应该不哭了……吧?

 

  

  

田甜到底在难过什么,成了困扰高无相最大的问题。

  

两周一次的作文课,上上周老师写下题目《我爱我家》,600字的作文高无相只写了不到100:我家有一百多平米,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间厕所,一间书房,两间卧室,我在客厅、卧室和书房里打游戏,在厨房做饭,在餐厅吃饭,在厕所上厕所,我爱我家。

  

相比之下田甜写的就真情实感多了。这周还第一次被当作范文请她上台朗读。田甜捧着她包着粉色碎花书皮的作文簿走上讲台,拉着细细软软的声音把她的公主生活娓娓道来。

  

“……我很爱小野,也很爱多多。我希望他们永远开心。“

她顿了顿,然后合上作文簿,朝台下微微鞠躬:“这就是我家的故事。“

  

原文其实不是这样。上上周交本子的时候高无相看了她的结尾:小野很爱我,比我爱他多一点;多多很爱我,也比我爱他多一点。我要拉着多多和小野的手一起走很久很久。这就是我家的故事。

  

在台下喧闹的掌声中,高无相终于变了脸色。

 


  

  

这周轮到高天亮轮值。高无相早早写完作业跑到书房打游戏,手边是高天亮叫的肯德基外卖。他爹在客厅不知道干什么,后来接了个电话下楼,等再回来打开书房门时,身边多了个田甜。

后面还杵着赵礼杰。

  

“呃,田甜说想来找你玩,我就……“赵礼杰挠挠头,小公主情绪的敏感时期不回家想来找高无相他当然也得顺着,怕就怕高无相这小子反手给他来一套火上浇油,走之前必须得确保田甜的精神安全。

  

高无相摘下耳机,目光只盯着田甜。小公主一看就没少哭,眼睛红的像兔子,站在门边等着他口头放行。

  

高无相被田甜这副懂事又怯懦的样子揪的心脏疼。公主不应该无忧无虑仗着幸福毫无顾忌的吗?现在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田甜。高无相把桌上的全家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他得把原来那个田甜找回来。

  

“吃不吃?“

  

“吃。“田甜迈着小腿走过去。赵礼杰偷偷松了口气,和高天亮帮他们关上门低声交谈着离开。

  

高无相一把游戏还没结束,见田甜乖乖坐好啃炸鸡,于是重新投身于峡谷大杀特杀。田甜安静地看他操作,等他打完才出声:“高无相,你不是说你是玩贪吃蛇的吗?“

  

“……跨分部交流行不行啊。“他关掉游戏摸出一块吮指原味鸡和田甜对着啃,”够不够你吃?不够我去抢高天亮的。“

  

“够吃。“田甜吃的本就不多,很快就有了饱腹感,她频频偷看高无相,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不是说来找我玩的?“高无相根本没看她,专注跟鸡骨头作斗争,”还是说你算到我们家今天晚上吃肯德基专门来蹭饭?跟路边哪个瞎子学的?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再收一个徒弟。“

  

“……不是。“田甜终于开心些,啃完第二块炸鸡擦擦嘴,用食指勾住高无相的衣服,”那个,游戏,我可以玩吗?“

  

高无相狐疑地盯了她两秒让出了位置。

十五分钟后他跪着把公主请下龙椅。

  

田甜指着聊天框里队友发来的“fuck“”rubbish“”sb“问这是什么意思。高无相说:”夸你未来可期。“然后顺手把战绩隐藏。

  

玩到晚上九点,高天亮来敲门,手上拿着电话问田甜:“要回家吗?“

高无相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

“可以不回去吗?“

“当然可以。“高天亮把手机贴回耳朵,”听见了吧?公主今天不摆驾回宫,在座的各位都洗洗睡吧。“

  

田甜不知道为什么没人问她原因,也许猜到了,也许怕自己哭。她一直知道高无相这人拧巴的像那种造型奇特的大麻花,比如骂她没脑子是怕她被骗,说她不食人间烟火是暗示她吃得太少,又比如现在对她的反常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也是一种别扭的摸摸头。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田甜被老师叫出去带到空教室,小野正坐在里面。她缓缓挪动脚步走过去在小野对面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田甜。“小野的声音很温柔,”还生我的气吗?“

  

田甜摇头。注意到小野空空如也的无名指,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一直觉得感情说的太直白是一件挺不好意思的事,好像你长这么大我都没正正经经说过一句爱你。“田野腼腆地笑了笑,”你记得客厅墙上挂的那张捧奖杯的照片吗?那是我和多多还有你杰杰叔叔他们第一次拿全球总冠军,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后来多多跟我求婚,我其实挺害怕的,因为我觉得我太幸福了,好像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跑似的。再然后有了你,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我和多多有多开心,我们去商场给你买小衣服,摇篮车,翻了好厚一本字典给你起名字,甚至连你的幼儿园都选好了。我记得八个月的时候,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生产可能会很困难,多多就去求佛,他其实原来不信这些的,有一个僧人爷爷呢就告诉他最虔诚方法要从山底开始,一级一拜,他的腰不好,我当时挺不愿意的,拉着他回来了,多多还生了好几天气。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多多有一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我睡觉浅,感觉他往我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第二天发现是一个平安符。我给明凯姥爷打电话,他跟我说昨天多多请假了,一整天都没上班,我就猜到他其实还是去了,因为他很珍惜我们,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

  

“可是你们还是要分开了。“

  

田野的表情僵了一瞬,他凑过去拉住田甜的手:“不会呀田甜。我和多多只是有点误会。“

  

“那你为什么要摘戒指?“

  

“啊,你说这个。“田野动了动无名指,带了几分无奈,”多多把它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一会我就去问他要回来好不好?“

  

田野其实能猜到为什么。李汭燦总是不信他爱他,戒指戴上了怕他摘下来,一颗心捧出来怕他不肯要,就连一个明明白白的吻到他那里也总要斟酌几分是不是因为依赖和感动。索性这次直接带着戒指缩回他的龟壳,连一个申辩的机会也不留给自己。

  

田野特别想问李汭燦,自己究竟做的有多差劲,才会让他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

  

田甜终于舍得抬起头:“你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金赫奎手底下的小孩想看冠军戒指,他借出去的时候正好手痒自己戴了下,结果一不小心冠军戒指结婚戒指都放盒子里被打包带走。后来还的时候偏偏碰上李汭燦,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田野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他想了想,却只说道:“因为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为他知道,其实他一直在等我说爱他。“

  

“你会说吗?“

  

“我会。“

  

田野轻轻重复了一遍,”我会。“

 


  

  



田甜今天是被馍馍叔接走的。高无相回家路上问高天亮田野和李汭燦真能和好?

  

“怎么了?“高天亮透过后视镜看他,”以后准备进军婚庆行业?“

  

“……刚才怎么是到贤叔接她?她每次跟到贤叔吃完饭第二天肚子都跟充了气一样。“

  

“放心吧热心人士。“高天亮决定做个人,”李汭燦田野吃烛光晚餐去了,你公主还是你公主。“

  

……高无相嘴唇嗫嚅几下,一句反驳都没说出来。

 


  



田野和李汭燦比田甜早到家一点。田甜推开家门时看到多多和小野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交叠的戒指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多多眼睛有点红,嘴唇破了一个口,但笑得很傻。

  

田甜跑过去抱住他们,她听见多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们不是因为田甜结婚的,但是如果有田甜的话,我和小野才有一个完整的家。“

 

  


小野很爱我,比我爱他多一点;多多很爱我,也比我爱他多一点。可我知道,他们都最爱彼此,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我。

田甜想,这才是我家的故事。

 




  


高三毕业的暑假,临平路的孩子凑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啤酒瓶转到田甜,林小眉第一个起跳把手握成话筒状递到她面前:“提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田甜规规矩矩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弯唇笑起来:“有的。“

  

玩贪吃蛇的高无相手一抖,长了几圈长的蛇一头撞死。

  

玩了几轮又转回田甜,林小眉再次举手:“提问,喜欢骑士还是王子?!“

  

这问题让在场的男孩女孩都忍不住屏息凝神。王恨水他们几个都知道高无相从小学起的游戏ID就叫cavalier,是英语“骑士“的意思,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况且从小到大,他也只叫过一个人公主。

  

田甜纤细的手指绕着裙子上蝴蝶结的带子,看它缠到头又一圈圈松开,才低低说:“王子吧。“

  

全场静了一瞬。

  

王子吧。

  

高无相咧开嘴,他想自己应该配合众人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到头来却只能发出一声讽刺至极的笑。

  

好兄弟林小眉马上反应过来照顾他的情绪,急匆匆拉他的袖子却被躲开。高无相重新垂下头点开一局贪吃蛇。

  

小蛇长了两节,撞死。

——王子和公主,多配啊。

  

重来一局,撞死。

——一个两个养尊处优的,将来一起饿死。

  

再来一局,撞死。

——以后没人哄也活该。王子哪会哄人呢。

  

高无相冷着脸把手机按得啪啪响,直到林小眉叫到第三声才回过神。王恨水指着正对他的瓶口:“到你了。“

  

这局轮到田甜提问。小姑娘紧紧攥着她的白裙子,杏眼里面全是高无相:“你,你觉得你是王子还是骑士?“

  

宋思钰惊讶地捂住了嘴。

  

当众表明自己喜欢王子,然后问他你是王子还是骑士。高无相想公主不愧是公主,连“你不配“说的都这么有水平。

  

他放下手机对上田甜的眼睛,露出个大概不怎么好看的笑。然后说:“我是傻逼。“

 


  

  

“高无相!高无相!“田甜追在后面叫他。散伙后高无相按老规矩送田甜回家。只是今天走的格外快,把穿着小皮鞋的公主落了五米远。

  

“高无相你等等我呀!“高无相于是站定,盯着田甜,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我天生就这么快,受不了你可以找王子去。”

  

“……”田甜居然还在笑,“高无相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我气你妈。”

“哦。”

“哦你妈。”

  

“……”田甜快走几步赶上高无相。高无相瞥到田甜鼻尖的薄汗抿了抿唇,还是下意识放慢脚步。

  

“高无相,你知道小野和多多他们战队有那个骑士礼吗?”

“不知道。”

  

田甜没理高无相的故意找茬,继续往下说:“我听明凯姥爷说小野还做选手的时候全队都宠着他,别人开玩笑还说小野是EDG的长公主。后来多多和小野在一起,他们都觉得是骑士把公主带走了。”

  

“可是小野说不对,”田甜几步走到高无相前面回过身,认认真真开口,“因为多多是小野的王子。“

  

高无相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离谱的猜想,声音控制不住有点抖:“你想说什么?“

  

田甜的脸在路灯下白中透红,美得不可方物:“我想说,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一直是我的王子,只是他自己从来不知道。“

  

“……单亲家庭的王子?“

“没人规定王子不能单亲吧?“

  

“……毛病多还喜欢阴阳怪气?“

“嗯,好像有点。“

  

“……姓高?“

“噗。“田甜笑了,”姓高叫无相,长得和你还一模一样。“她眼睛弯起来像只小狐狸,埋头从包里翻出一条红色的玩意,”你认识他吗?可不可以帮我把我的定情信物带给他?“

  

高无相失语片刻,接过那条完整的脆脆鲨:“有备而来啊?“

  

“嗯。“田甜的声音小小的,”请教了高天亮叔叔。“

  

……妈的高天亮这个逼又乱翻他东西。

  

高无相把脆脆鲨收好,手指动了动还是插回兜里:“走吧。“

  

田甜不挪步子,她伸出手:“你不牵我吗?“

  

“……这也是高天亮教的?“

  

“不是。刚刚我看你明明想牵——“

  

“闭嘴。“高无相红着耳根恶狠狠打断她,手掌却轻轻把她包起来,和语气配合得不是很好。

  

田甜的手很软,并肩和他走在一起时头发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过来,馥郁了整个世界。路灯下有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高无相看了很久,才终于捕捉到一丝真实感。

  

他从小就没见过美好的爱情,性格缺陷一大堆,不会弹钢琴也没那个天赋写情诗;田甜漂亮乖巧,偶尔犯迷糊反而更可爱,从小被人追到大,死缠烂打的情敌他都不记得揍了多少个。

  

好在她眼瞎。

  

高无相想到这把自己给逗笑了,田甜眨巴着眼看过来,你笑什么?

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我高兴一下不行?

 


  

不完美王子和睁眼瞎公主。

他们天生一对。






——————————————————————————

一点牢骚:

我觉得李多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喜欢的东西如果不完完全全属于他,他会索性背过身去说不要了,其实心里很期盼对方能朝他伸出一只手。

高无相没有一个完美的家,他竖起高高的心墙,想要接近田甜又怕被灼伤,总在自卑和孤勇之间反复横跳。

他们都是不完美王子,公主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贵聪慧美丽,在这个满是瑕疵的童话里,要是哪里真正称得上梦幻,那大概只有故事的结局——

  

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35

林小眉x田甜丨坦荡荡

林小眉x田甜

赛博二代幼稚爱情 一丢翔松入镜


1

初中毕业的暑假,即将各奔东西的少男少女们除了频繁进行线下团建,还会选择不太烧钱的峡谷聚会。田甜每次都会欣然赴邀,虽然不怎么会玩,但是可以和朋友从东聊到西,从天说到地。


和同学连跪的时候田甜还会滴滴舅舅叔叔代打。既有人创造气氛,又能蹭到大腿上分,朋友一开始只在熟人局拉田甜,后来就失去初心变成了舔狗的模样。


打游戏厉害的舅舅叔叔并不总是有空,大部分时间田甜还是选猫咪跟着AD位。大家对她的要求不高,容许她实在不行就当个挂件。


林小眉不是沉迷游戏之人,却继承到了他...

林小眉x田甜

赛博二代幼稚爱情 一丢翔松入镜

 


1

初中毕业的暑假,即将各奔东西的少男少女们除了频繁进行线下团建,还会选择不太烧钱的峡谷聚会。田甜每次都会欣然赴邀,虽然不怎么会玩,但是可以和朋友从东聊到西,从天说到地。

 

和同学连跪的时候田甜还会滴滴舅舅叔叔代打。既有人创造气氛,又能蹭到大腿上分,朋友一开始只在熟人局拉田甜,后来就失去初心变成了舔狗的模样。

 

打游戏厉害的舅舅叔叔并不总是有空,大部分时间田甜还是选猫咪跟着AD位。大家对她的要求不高,容许她实在不行就当个挂件。

 

林小眉不是沉迷游戏之人,却继承到了他爸的AD意志,在同龄人里小成翘楚,在一声声“眉哥”中上车。

 

在第五次被对面四包二黑屏后,林小眉看着小猫咪掉进人堆里,进行一个在哪跌倒在哪躺下的动作,叹了口气开麦,“呃,猫咪,你要不去别的路吧。”

 

田甜过了三秒才醒悟过来说的是自己,“噢,对不起,我玩得不好“,田甜在泉水转圈圈,不知道去哪。

 

林小眉英雄都走到岔路了, 顿了一下又走回了猫咪旁边,“刚刚是玩的不好怕连累你,但我现在非常自信,你再信哥一次,咱俩嘎嘎乱杀。”

 

“我妈妈说自信是好事,我信你的。”

 

 

2

田甜和林小眉的交集仅限于峡谷。林小眉在聊天方面通常属于人无我有,人有我无,有田甜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时他一般不说话,勤勤恳恳在下路负重训练,为田甜创造良好的言语输出环境。

 

田甜的朋友身为中间人,一开始忘记介绍,后来发现此二人已经可以通过“诶”和“辅助”称呼彼此,索性放弃。

 

粗线条的两个人没有发现对方和朋友聊到的地方离自己家其实没多远,也没有注意到某次两个人同时因为断电掉线。林小眉以为是他爸炸厨房殉了电路,田甜则是还没反应过来家里的备用电源就续上了。

 

总之两个月过去,高中去哪读这个高频问题被林小眉和田甜完美避开。

 


3

开学两周,田野每天被不同的人轮流争夺接送权。明凯好不容易拿到周五的接送资格却被事务架住,赶去学校又正好赶上堵车。

 

“甜甜找个地方坐一下,别站着等。”

 

“好,你不要着急啊”,田甜应着明凯的电话,可校门口一眼望出去也找不着能坐的地方。她今天收拾得快,早早就在校门等着,一直站着确实有点累。

 

放学大潮过去,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和家长,田甜瞟到了围墙旁锁着的自行车,“车主应该已经回家了吧…”,田甜腿实在酸,催眠自己心怀侥幸鸠占鹊巢。

 

林小眉抱着篮球出校门就远远看到一位穿着粉嫩,背着兔子书包的女生坐在自己的爱车后座上。

 

林小眉挠挠头发,赶人走不是他的风格,他走到斜对面玩手机持续ob,准备等人走了再骑车回家。

 

十五分钟后女生从车座上跳下去,蹦蹦跳跳地上了一辆商务车。林小眉晃晃脑袋把手机揣兜里,一看商务车旁边并着的车好熟悉。

 

刘青松下车跟明凯叙旧,开学到现在他也是第一次来接林小眉,破孩子半天没回家,他们家惯例的每周聚餐快到点了。

 

刘青松这些年不跟林炜翔与林小眉一起住,在自己公司附近买了公寓。每周聚餐是惯例也是习惯,刘青松和林炜翔不约而同尽可能空出这段时间。

 

明凯让在车里躺着哼哼唧唧腿酸的田甜跟刘青松打招呼,林小眉走过来就听到一句脆生生的“刘阿姨好,我是田甜。”

 

好生耳熟,林小眉没来得及细想,先被老妈一巴掌拍直了狗背,再被喊着打招呼,完了两位大人一句过阵子约,林小眉被一套组合技打懵,稀里糊涂就坐上车回家了。

 


4

刘青松本就算半个行动派,如果明凯请客的话,那就是完全的行动派。电话里三言两语就约好了下周去钓鱼,明凯请吃饭。

 

田甜先认出的林小眉。舅舅叔叔们在扎遮阳伞,妈妈去接小姨,田甜戴着遮阳帽沿着路道一直走,遇到一对父子在拿鱼竿打架。

 

“你再信我一次”,年轻的男生放言,险些被他爹一竿子放倒,“信你个头,愿赌服输懂不懂?滚滚滚。”

 

一模一样的话,虽然语气有区别,田甜还是认出了带自己在峡谷旅过游的ad。林小眉嘟嘟囔囔地往岸上走,田甜等他走到自己身边,扬起了手,“你好呀,那个…”

 

完蛋了,不知道名字是什么。田甜尴尬地握拳又松开。

 

林小眉头一歪,以为漂亮女生是问路的,“呃,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抱歉啊。”

 

林小眉抱歉地笑了下,疑似同手同脚地离开。小公主从来只有不记得别人,还没有打招呼不被认识的时候,田甜赌气,也不打算相认了。

 


5

晚饭将至,全体劳动力都被召去串签打火处理食材,为户外烧烤准备。刘青松拐着弯说有人抠门,这样请客。田野笑着拉她和史森明走,说不需要出力。

 

田甜更不需要出力,她一个人拿着全是小钩的鱼竿钓小鱼玩。这种鱼竿没有轮盘,田甜根据自己的经验用力把鱼线甩回来。因为力气小,鱼线没有全部甩到身后,反而落到身上。

 

田甜悲惨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钩子勾住了,她试探地拽下来,手臂传来细微的痛感。田甜不敢动了,眼泪一下就到眼眶,她像只企鹅转了一圈,周围没有人,大家都在几百米外忙碌。

 

她尝试喊了几嗓子,一点注意没得到,嘴一瘪就要哭,哭的抽抽还要担心会不会扯到伤口。林小眉刚好来找忘拿的东西,看到田甜拿着鱼竿一动不动在哭。

 

其实他跑路后脑瓜一转认出了这是田甜,在峡谷听她唔唔喳喳了那么久,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确实是他的问题。

 

“你没事吧,田甜”,林小眉靠近了才搞清状况,田甜哭到看不清人,“你现在认出我啦!”

 

林小眉无端被鱼线迁怒,在田甜这罪加一等。天色已经发昏,林小眉蹲下来,循着线头把一个个小鱼钩拢在手里,不幸中的万幸,除了手臂被钩进皮里,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如果是自己,林小眉肯定不眨眼直接摘了,但是田甜不行,“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摘”,林小眉咋舌,和她探讨可行性,“可是你还要吃饭洗澡…”

 

“那我现在直接回去睡觉呢?”“你会唱摇篮曲吗?”“你能不能帮我喊一下我妈妈他们”“……”

 

陪公主聊了五块钱的,不论人论事,林小眉心底其实已经有点小烦躁,但他怀疑如果直接动手田甜会哭晕。

 

林小眉捂住了田甜的眼睛。手心被泪水弄得潮潮的,他另一只手悄悄摸到田甜手臂附近。

 

田甜看不见,问:“怎么啦怎么啦!”

 

林小眉在模拟怎么快准狠摘钩子,嘴上糊弄,“有一只长得很吓人的螃蟹爬到我们脚边了,你别看。”

 

“啊啊啊啊啊————”

 

在田甜跳起来之前,林小眉好歹是把钩子摘下来了。

 

手一挪开,田甜紧张地握住他的胳膊,“哪里哪里!”林小眉把鱼竿收好给她,睁眼说瞎话,”我踢水里了,别怕。“

 

田甜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解放了,乐了一会看到鱼竿又生气,啪一下扔地上。

 

林小眉以为她没拿稳,弯腰打算捡,田甜“哼”了一声,林小眉杀意感知,丝滑地把鱼竿踢水里。

 

田甜满意了,打道回府。

 

林小眉摸摸鼻子,悄悄把溺水的鱼竿拖至岸边,准备晚点来拯救它。

 


6

一顿烧烤吃的宾至如归,林小眉和林炜翔反正是吃得很开心。田甜受伤的手臂被明凯亲自包了三层,签子都不用自己拿。

 

田野在饭间特地来感谢林小眉,“没事没事,小事小事”,林炜翔替儿子全答了,田野不理他,继续跟林小眉说话:“小眉有空可以来我们那玩啊。”

 

田野走后,田甜跑过来,“你叫林小眉呀。”

 

林小眉不是很在意称呼,但还是告诉她:“大名叫林慕松。”

 

“那我可以叫你小眉吗?”田甜有礼貌地问,“你不喜欢我就叫大名。”

 

“随…随便。”

 

晚上各回各屋,林小眉三顾茅庐去捡鱼竿,还给了第一个碰到的赵礼杰。然后他亲眼看着赵礼杰把鱼竿踩撅了,“罪民一个。”

 

……你们开心就好,林小眉微信步数刷了刷了全白刷。

 

 

7

第二天,刘青松回公寓,林小眉和林炜翔回家。在车上,林小眉发了个呆,第一千零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爹妈又吵了起来,刘青松到地方下车把门摔得震天响。

 

林小眉问:”你俩刚又吵啥了?“

 

林炜翔说:“哥随便说了句,他就骂我,我也不知道啊。”

 

林小眉心想林炜翔在刘青松那是一百个格子九十九个雷,一点一个炸。

 

回家后他爹开电脑玩游戏,林小眉坐旁边默默地看,林炜翔秀了,他没反应,林炜翔送了,他没反应。

 

林炜翔也没管他,很多年前他就是这么带孩子的,林小眉往怀里一放,比猫还乖,看不懂也不闹。

 

森森在喵喵叫,林小眉主动站起来准备添粮,手机响了,田甜问他打不打游戏。林小眉看了一眼还在排队的林炜翔,给他退了。

 

“干嘛,造反是吧!”林炜翔拍他的手,林小眉直接推着椅背给他爹推走了,接手电脑拉人组排,“爸,你也该喂喂猫了,森森都不认你了。”

 


8

田甜起了个早,跟基地里的长辈报备要去找林小眉学打篮球。

 

“我们也可以教的甜甜。”其实几个大男人也凑不出一个真能打的。

 

田甜挨个拍拍他们,“我要体育考试的嘛,林小眉知道内容,我找他学效果更好。”

 

林小眉特地找了没什么人的室内篮球场,示范了三遍上篮,田甜憨憨地摇头:“没看懂。”

 

林小眉想说你当初为什么选篮球课,他忍住了。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会还要选篮球啊。”田甜问他。

 

“呃,没,好吧,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有点,不过你想问就说呗,干嘛要憋着。”田甜试着拍了几下篮球,越拍越低,她无奈抱着球站起来,“没办法呀,只剩下篮球可以选了。”

 

林小眉安慰她:”别担心很好过的,我学姐没打过也过了。“

 

“真的吗!多少分啊!”

 

“呃,62……”

 

一上午过去,田甜对于考试内容里的动作初具框架,林小眉在她练习的的时候在隔壁独自秀操作,田甜默默看了一会,心血来潮想模仿一下。

 

林小眉远远进了个球,正准备去捡,就听到田甜一声哀嚎。

 

田甜脚崴了。林小眉扶着人坐下,先叫了车,然后去附近便利店腆着脸薅了块冰用毛巾包着给田甜冷敷。

 

叫的车来得很快,林小眉一开始搀着田甜,她蹦一下,林小眉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另一只脚也崴了。

 

走了三步林小眉下了决定,“抱歉!”他卡着田甜的膝弯把人公主抱上了车。

 

林小眉对这个动作没有经验,田甜愣住了也没有主动配合,整个过程可以说僵硬且吃力,要是再多走几十步林小眉也得跪地上。

 

他不是没想过背田甜,但是,嗯。

 


9

诊所里医生在给田甜上药,林小眉想了想还是先给林炜翔和刘青松发了消息。

 

刘青松问情况严不严重,林小眉说有一点,让刘青松发一下田野手机号,打算负荆请罪。

 

林炜翔问要不要开车接他们,林小眉刚发了个好,田野出现了。

 

林小眉撤回一条消息,重新发:我回不去的话,你记得喂森森。

 

田野跟林小眉打了声招呼,林小眉立正低头:“对不起田阿姨,田甜跟我出来却受伤了。”

 

田野摸摸他的脑袋:“田甜的运动细胞,崴了也不奇怪,你不要自责。”

 

田甜好好地出门,一瘸一拐地回来,和她待在一起的人还跟着回来,基地的人在关心田甜的同时,眼神快把林小眉射穿。

 

田野“诶”了一声,警告众人。林小眉唯唯诺诺地吃完饭,临走前又道了遍歉。田甜第一个反驳:”我崴脚的时候你干嘛道歉呀,又不是你把我吹倒了!“

 

刘青松把林小眉接走了,公寓水管爆了烂摊子一堆,最近打算短暂三口之家一下。

 

林小眉听到消息哦了一声,又开始发呆。他们家三口之家的时间段屈指可数,据说刚出生的时候刘青松和他们住在一起,两年后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分开。

 

之后分分合合,频率越来越低。林小眉看柯南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跟毛利兰一样,不过他不会去撮合他爸妈。

 

林小眉已经习惯了,照顾妈的心情不提爹,照顾爹的心情不提妈。反正长大后可以往外边跑,家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刘青松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儿子,心想林小眉这么爱发呆,哪里遗传到自己了。

 

林炜翔如果在场,身为和儿子共号的爹,他能负责任地说林小眉在游戏里骂菜的时候还是很像刘青松的。

 

手机又响了,田甜好像总是能找到林小眉发呆的时间发消息。他打开看,田甜说刚刚发现自己的兔子玩偶右腿脱线了,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崴脚兔子了。

 

然后是一张田甜和兔子的合照,林小眉发了一只快乐的狗狗表情包,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把照片存了。

 


10

刘青松住进来后,吵架频率其实没有林小眉预想的高。弊端是一旦吵就很爆炸,林小眉想过会不会刘青松想骂就骂,小架多吵还好一点。

 

知道和田甜在一个学校后,林小眉紧接着发现那天坐他单车上的就是田甜。这个书包全校找不到第二个。

 

他们不在一个班,但是课间走廊,重叠的体育课,饭堂,跑操……碰面的机会也不少。田甜每次都会大方地打招呼,有时候她的同学会起哄,但是她不在意。

 

也有男生起林小眉的哄,林小眉一律回之:闭嘴,臭狗。

 

放学有时候林小眉会跟着蹭饭,田野说你爸妈都不会做饭,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吃,营养得跟上。

 

林小眉去了几次后,对于一众人宠爱田甜的程度已然习惯,并后知后觉好像没见过田甜的爸爸。

 

不过他不会问,不是说觉得田甜很幸福未必需要这个角色,也不是说有这个角色会比现在更好。

 

维持现状就挺好的,林小眉想。

 

吃过饭写完作业林小眉适时道别,“不用送啦,我爸说来接我!”

 

其实没有,林小眉一个人走出大门,基地往外走不远有个公共木椅,他躺在椅子上,路灯晃眼睛,他闭上眼睛。

 

林小眉想东想西,甚至预想了一些劝架刘青松和林炜翔吵架的说辞。高天亮叔叔说曾经他爸妈很恩爱,林小眉说那是我来的太迟了没赶上好时候?

 

高天亮沉默了一下,说你那时候真来不了,不合法。

 

那林小眉也只能安慰自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这被爹妈拉扯的十几年。

 

林小眉睁眼,伸出手,灯光从指缝漏下来,他刚打算起身,一只冰凉的手扣了上来。田甜的头发垂下来扫在林小眉的脸上,让男孩忍不住挠挠脸。

 

“怎么偷偷躺在这里!你不冷吗?”田甜想把林小眉拉起身,差点摔他身上。林小眉依靠自己的核心力量硬起身,“我爸有事,我一会自己回去。”

 

“哦”,田甜跟着坐在长椅上,“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实在不想回去就留下来嘛,我叫叔叔腾出个房间给你。”

 

“也不是…“林小眉倒是想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又不想在田甜面前提到爸爸。

 

田甜突然给林小眉背上来了一巴掌,林小眉错愕地看她,感觉田甜好像生气了。

 

不是,被打的不是我吗?

 

“我说过多少次啦,林小眉我们有话直说,跟我做朋友就要这样,不然我们家那么多人我怎么猜得过来。”田甜认真地看着他,“我要是生气了我会说的,你不要老是忍在心里。”

 

林小眉看着她,叹了口气,“大小姐,我错了,原谅我,毕竟身边的人都是有点弯弯绕绕的。你别看我爸嘻嘻哈哈的,也别扭。“

 

田甜拍拍他的手,说那你现在遇到我了,你跟我说。

 


11

林小眉带着一身寒气回家,刘青松热水都放好了本来准备洗澡,见状让林小眉赶紧先去洗了。

 

林炜翔来客厅接水,刘青松问他:“你怎么没去接人?”

 

林炜翔:“啊?什么?”

 

刘青松隐约来气,欲发作未发作之际,林小眉探出头:“对啊,你怎么不来接我?别人叫翔哥你挨个帮忙,我叫你爹你怎么不挂着我点?“

 

“诶,你个小B崽子凶什么凶!下次接下次接。“

 

刘青松美美看林炜翔吃瘪,心情非常愉悦,一锤定音:“你好好反省,小眉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第二天林小眉吃了早餐准备出门,刘青松有点惊讶:“这么早出门?”

 

林小眉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临走前回头抱了抱刘青松:”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支持你,我猜我爸也支持你,你可以直接说直接做。“

 

刘青松没说话,林小眉放开他,“我是你儿子,我懂你的,给你打个头阵。”

 

林小眉走进房间直接掀了林炜翔的被子:“翔哥,你也该过点阳间的生活了。”

 

林炜翔:”……“

 

林小眉冲刘青松耸耸鼻子,出门了。刘青松在门口目睹了现场,笑了笑把儿子掀开的被子抱到阳台晒。

 

铺到一半,刘青松被冷醒的林炜翔从背后抱住,一头乱毛在脖子蹭来蹭去,嘟嘟囔囔地把人往林小眉房间带:“再碎会再碎会……”

 

刘青松心情好,推了推狗头倒也没拒绝。林炜翔抱着人往床上倒,下一秒嗷呜一声翻身。

 

“怎么了?”刘青松吓一跳。

 

林炜翔在躺下的地方摸了半天摸出一个草莓发夹,二人看着发夹沉默了一下。

 

“……好事将近?”林炜翔试探发言。

 

刘青松罕见没有回怼:“……你说他怎么不学点好的。”

 

林炜翔把发夹放林小眉床头柜上,转身又趴刘青松身上,“那没办法,我俩就是早恋,遗传到位了。”

 


12

林小眉跑去买手套了,昨天除了受田甜开导外,他就记着她手凉。到店里一看,这个适合田甜,那个她应该也喜欢,纠结之余把看上的拍照发家庭群里寻求建议。

 

刘青松回了一大段,分析后得出最好选第二双。林炜翔跟着转了能买十双手套的钱。

 

刘青松:……

刘青松:[哆啦A梦生气]

林小眉:[哆啦A梦开心]

林小眉:谢谢老爸

林炜翔:[哆啦A梦抱肘]

林炜翔:儿子加油

 

刘青松又转了些钱。林小眉全收了,然后买下第二双手套,那么多手套也没必要,林小眉下单两杯奶茶,他跟田甜约好了今天出来买教辅资料。

 

其他钱的话,留着下次给田甜用。

 

等到田甜后,先把热奶茶递过去边喝边暖手,手暖了再戴上手套。

 

田甜嚼着珍珠突然哦了一声:“林小眉,我跟我妈妈说了,让他劝你妈妈别回公寓住了。”

 

林小眉更在意田甜手到底暖了没有,间隙想了一下如果刘青松留下,那他爹是该过阳间生活了,去他妈公司还是需要司机的。

 

田甜喝不下了不愿喝了,林小眉接过来打开盖全灌了,找垃圾桶的时候,跑到书店门口的田甜转身跟他挥手:“快来快来!”

 

林小眉看到女孩周围洒满温暖的阳光。


好像田甜才是太阳一样。



冷锋过境

【相甜】二十二岁请回答

存个档,缘见。一时激情产物,写得乱七八糟,看看就好。

高无相×田甜



1. 

      7岁以前,在高无相的认知里,自己存在感应该很差,生来就是个边缘角色。他三四岁的时候爸妈吵架还经常忘记有他,两个大人隔着半个客厅为一些他听不懂的事情争执,他站在墙角茫然地罚站,等他们吵完,往往是一个人出了门,另一个就缩进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没有人记得客厅里的高无相还没吃饭。 

  几岁的小孩子和家长去超市常常要这要那,扒着附赠奥特曼玩偶的饼干货架走不动路。他有次和金泰相一起,看到一个女人拿着包糖果逗弄坐...

存个档,缘见。一时激情产物,写得乱七八糟,看看就好。

高无相×田甜



1. 

      7岁以前,在高无相的认知里,自己存在感应该很差,生来就是个边缘角色。他三四岁的时候爸妈吵架还经常忘记有他,两个大人隔着半个客厅为一些他听不懂的事情争执,他站在墙角茫然地罚站,等他们吵完,往往是一个人出了门,另一个就缩进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没有人记得客厅里的高无相还没吃饭。 

  几岁的小孩子和家长去超市常常要这要那,扒着附赠奥特曼玩偶的饼干货架走不动路。他有次和金泰相一起,看到一个女人拿着包糖果逗弄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小孩子手短够不到,几次下来开始哼哼唧唧要哭,女人又连忙哄着小孩,把糖塞进他手里。金泰相推着车从她们旁边走过去,随口说:“我们高无相比他懂事的呀,从来不乱要东西对吧?”高无相跟在后面要点头,抬起头发现金泰相正单手握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根本没有在看他。 

  那时候他渐渐摸出一个道理: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不会有回答,因而渐渐变成个安静的孩子,忙碌的大人发觉不出异常,反而满足于他过分乖巧。因此高无相想要什么东西也常常是只用眼睛瞧,不开口,不停步,如果没有人问他,走过去他也不会回头再依依不舍地看。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也是一样,有天早晨醒来,高无相突然被带出门,来到一个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大厅,他被放置在木椅上,看着他爸妈签字,然后被高天亮领着走出大门回到家。从那天起这间屋子只剩他们两个人,没有人向他解释什么,他也没有问。 

  

  在幼儿园高无相经常被老师夸奖,因为他既不哭闹,也从不吵着要回家。别的家长忙得焦头烂额,终于哄好孩子留在幼儿园得以脱身,看高无相这个别人家的小孩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写田字格,羡慕他爸妈省心。高无相却其实在心里阴暗的角落偷偷嫉妒有的人从小命好,被爱和关注包围。 

  田甜就是“有的人”中的代表,她每天都有人接送,背最好看的书包,有最新的漫画书,一星期穿不重样的纱裙,遇到事情嘴一瘪要掉金豆,老师就会赶来一把抱起她。高无相每天捧着不锈钢杯子接饮水机里的水喝,小公主用粉色的米妮杯子喝家里给榨的果汁;高天亮常常忘记接高无相,后来高无相每天脖子上挂着用红绳串的钥匙自己回家,小公主想的话,每天能有一大群人来接她,带着上午为了哄她乖乖待在幼儿园许诺的蛋糕和糖果,她甚至不用自己走路,跑过去黏到随便哪个叔叔舅舅怀里,就会被一路抱回家。

  所以高无相不爱搭理她。田甜拿零食分给周围一圈小朋友,到高无相之前他就转身走开。一次两次没反应,三次四次总该知道自己烦她了吧,高无相想。可惜有的人估计命太好了,所以天生缺点什么,比如眼力见。每次高无相躲开她后回到座位,总能看到桌子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块糖,他故意当着田甜的面把糖扔进桌洞里,田甜看到了也不说话,放学在门口遇到,却笑盈盈地问他好吃吗?她妈就站在她身后,仗着有人撑腰是吧?高无相很想噎她一句走掉,保不准她就会转头就扑进大人怀里抹眼泪吧,但他又莫名地怕田甜回家后,她妈要她不要再理自己了。于是高无相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觉得自己那样子蠢毙了。    但田野对他笑起来,他的笑和田甜很像,软乎乎的,他弯下腰摸摸高无相的头,问高无相:你怎么没有人来接呀?高无相说我自己回家。田野就睁大眼睛说:哇这么厉害啊。还叮嘱他注意安全。第二天田甜来还是把零食分给他,高无相接过来,干巴巴地说谢谢,上次的糖果被他扔在书桌里,已经有些化了,他有点懊恼,趁没人注意把糖拿出来塞进了口袋。 

  泡在糖罐里长大的田甜那时候还是很容易因为什么小事哭鼻子的,又已经很有些注重形象的意识,常常躲开别人偷偷抹眼泪。高无相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掉,别的小朋友都被老师带出去玩,如果没人管,她大概能哭两个小时。他想破脑袋,从作业本上撕了张纸,叠了半天搞出只王八扔给田甜,他只会叠这个,之前老师布置过做手工的家庭作业,他回家和高天亮大眼瞪小眼,一个教得勉勉强强,一个学得不情不愿。好在田甜是个傻的,很好糊弄,见了就破涕为笑,还抽着鼻子说:好丑啊。小小的手拿着摆弄了一会儿,又说:“高无相,不要告诉别人。” 

  高无相听懂了,他耸耸肩膀什么都没说,这正是他擅长的咯。 

  

2. 

  上了小学,老师对高无相的评价就从“乖孩子”变成了“有点内向的孩子”,早慧让他表现得和年龄不符,他从来不和别人一样下课就满操场的疯跑,老师上课带大家一起做游戏,同学都吵吵嚷嚷乱成一团,除非必要,高无相才蹦出两句话应付。不合群让他多多少少有点受到同学排挤,他也表现得无所谓。而说话软软、人如其名的田甜当然是到哪里都受欢迎,她身边常常围着一群女生说说笑笑,高无相每次看到田甜,她总是在人群中心,永远热情永远阳光,对谁都好,谁都喜欢。奇怪的是,明明就是同班同学,但每次田甜隔着半天走廊看到他,都会叫他的名字,高无相来不及走掉,在一群女生的注视中朝她点头,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学高无相对田甜的评价从“没眼力见”变成了“很没眼力见”。比如她明明没事要做没话要说,却总喊他的名字;比如手工课大家在教室前面把老师围了一圈,争先恐后学叠小兔子,高无相独自坐在墙角折王八,一张粉红色的卡纸拍到他书桌上,田甜跑过来说:高无相,你在叠什么呀?教教我吧。    高无相好烦,我叠的什么你要是看不出来,我建议还是先去医院治治眼睛。这话他没说出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叠好的王八拆开,从头开始。 

  

3. 

  十来岁的高无相和同龄人很能玩得来了,他点子多,反应快,成绩又好,既能和兄弟们周末勾肩搭背去网吧打游戏,又能在周一早上拿出准确率极高的作业借大家抄,在一伙人里呼吸权还挺高。他还是话不多,但张嘴就很能阴阳人,儿子孙子,高无相来了全喊了。用林小眉的话说: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装得人模人样,其实就是蔫坏。 

  那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都喜欢打打闹闹,懵懵懂懂有青春的种子在发芽,他和田甜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却总是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不主动找她说话,也从不在别人面前叫她。但田甜一早习惯了他这个别别扭扭的样子,十几岁的少女亭亭玉立,梳着双马尾,站到他身后用手指戳他的肩膀。 

  他缩了缩身子:“干嘛?” 

  穿着素净校服的少女就绕道他面前来,把试卷摊到桌子上,指指红笔圈出的数学题:“高无相,教教我这个呀。” 

  高无相又往后缩了缩,开始装孙子:“我不会啊。” 

  田甜不买账:“我都看到你的卷子了,别藏了,你全写对了好吧?” 

  高无相被她揭穿,噎了一下,只好接过笔说:“我就讲一遍,听不懂的话我劝你直接放弃。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田甜对此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脚尖表示不满。 


4.   

       16岁的高无相开始相信因果论,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某人的,这辈子她才来讨债来了。那天体育课上到一半下起大雨,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高无相左看看右看看,掏出一把破旧的黑伞也准备开溜,狂奔的人群里,他不紧不慢地走,然后被小小一个身影喊住,隔着雨幕他看不太清,但声音他很熟。 

  他开口就输出:“不是吧?怎么没有十个人给大小姐打伞的啊?有没有王法了?” 

  田甜两只手举在头顶挡雨,点点头顺着他说:“是啊,真的没有王法了,怎么都没有人想着拿伞呢。” 

  高无相举着伞的手向前欲伸未伸。 

  田甜理所当然伸出手握住伞柄,说:“所以看来只有你送我回去了哦”

  高无相:“…姑奶奶你这是要明抢啊?”伞却顺势遮在了她头上。 

  两个人一把伞走得很慢,田甜湿漉漉的发尾有时会蹭到他手臂。快到教学楼田甜又叫他:高无相。 

  他还是回:干嘛? 

  田甜拢拢头发,看看他歪了一根伞骨的伞:“你这伞好像快坏了,记得买把新的。” 

  高无相:“…服了。” 

 

5. 

  日子就这样浑水摸鱼地过来,比起娇气的那谁谁,高无相很能凑合,早饭是方便面可以凑合,两年同一件羽绒服也能凑合,年级第一也还凑合。有一天他那仿佛死了很多年的某位亲属突然起死回生从天而降登堂入室,发现他对自己的人生毫无规划并且软硬不吃后,把火力对准高天亮:妈呀妈呀高天亮你这个儿子怎么养得稀里糊涂的?妈呀每天你们就吃这个?难怪高无相这么矮。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也能凑合,就是比平时吵了点。 

      18岁那年高无相低调地浑水摸鱼,低调地坑林小眉,低调地参加高考,然后一不小心成了状元。一夜之间全世界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他的学校把他的名字贴在校门口;他的便宜亲属开始为他的去向每天折腾他和高天亮;他的狐朋狗友见到他人人都要捅咕这闷声干大事的小子两下;林小眉天天嚷嚷着让他请客;连门口的门卫大爷都问他,是去清华?还是北大?可要好好琢磨啊。 

  然后他趁所有人没注意就把志愿填了,填的“凑巧”和田甜同一个,操作很简单,打开电脑,填好志愿,关上电脑,有手就行。 

  木已成舟,好在那也是个顶好的一流学校,高天亮长吁短叹他翅膀硬了,却压根没反对,金泰相最终也目光复杂地拍拍他肩膀,用一种像模像样的包容对他说:“高无相你长大了,做什么选择的话,我和小天还是都会支持你的。”

  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避免被人行注目礼,他磨磨蹭蹭地从后门溜进教室,一抬头看到田野在教室最前面和老师说话。田甜站在旁边,朝看过来的他弯弯眼睛,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没有声音,但是他懂了,过往十来年,这三个字从她的唇中吐出无数次:高无相 

  高无相没有说话,眨了下眼睛。 

 

6. 

  林小眉威逼利诱一个假期,也没能从高无相嘴里撬出半句真话,这小子这些年已经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师问他就官方地说将来打算在家乡发展,同窗问他就贱兮兮地说“随便念念咯”,自己问他就说“放心不下儿子你,特意离你这么近,感不感动?”管你千变万化,他准备了三百六十五套说辞等着你,实在不行还有他的万年底牌,装聋作哑。 

  相较以往而言,那个假期对高无相来说很特别,只不过他自己是不会承认的。他们最不像一家人的一家三口去迪士尼——金泰相坚持如此,似乎突然醒悟这是父母在孩子成长中应该完成的一项。可惜高无相已经成年,对大部分事都游刃有余,做什么都可以有模有样,唯独不再像一个孩子,他的童年好像只有那么一小段,短到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细品就宣告结束。他们尝过芥末口味的冰淇淋,看过花车,买了纪念玩偶,晚上挤在人群里等烟花秀。人群的欢呼声中绚丽的烟花炸开,照亮了还算和谐的三个人的脸,时间过得漫长,高无相没看天空,而去观察他们每个人的脸庞,带着一点点真心实意的淡笑,竟然也能依稀看到他还未存在的十九年前的热烈痕迹。他突然觉得有点离谱,很好笑,世界上还有这种时间差,不是不对,只是来得要么太早,要么太晚。 这还能救吗。。。 

  

7. 

        20岁的田甜喜欢穿长裙,栗色的长发别朵小小山茶花发卡,走到哪里都有人注视,她还是对谁都好,只是对那些追求者一概不理。好吧,公主有选择她自己喜好的权利。她和高无相,林小眉三个人坐在校门口烧烤摊,举起一只手问老板娘有没有围裙,吃得七七八八就坐在对面的塑料椅子上晃悠,用凉鞋踢他们脚下的易拉罐。 

  吃完林小眉打车走了,高无相和田甜走路回去,路过一台冰淇淋机田甜扯他的袖子,高无相装无事发生继续走,田甜就停在原地不动。他叹着气倒退两步回来,对老板伸出一根手指:草莓的。 

  田甜在他旁边慢吞吞地吃冰淇淋,突然毫无铺垫地叫他大名:“高无相” 

  高无相头皮一紧,心里想我ptsd马上就要发作:“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告白?” 

  高无相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田甜很懂变通,立刻换了个说法问:“我问你做不做我男朋友?” 

  高无相大脑前所未有地迟钝运作,零件之间擦出火星,他艰难地说:“怎么,我就是公主殿下钦定的冤种了吗?就决定是我了吗?”说完他就在心里骂自己傻逼,该死该死,这算什么回答。 

  好在田甜不吃他那套,她歪歪头,把还剩一半的冰淇淋伸到他面前:“那你要不要吃哦?” 

  高无相眨眨眼睛,低下头咬了一口。 

  太他妈甜了。 

  

8. 

       22岁高无相和田甜已经稳定交往很久,毕业在即,林小眉恨不得每天拎着高无相的耳朵让他早点行动。 

     “动什么?”高无相装傻。 

     “傻呗吧你”林小眉扑过来按他的脑袋,“爱情经不起等待,再不行动小心被人后来居上弯道超车,哭都没地方哭的时候别怪爹没提醒你。” 

  

 

  日落时分他和田甜去海边。 

  大学四年他们这一届人都看这片海无数次,逐渐不以为意,如今就要离开,才突然发觉人一生和船一生区别不大,无非起起伏伏,经停无数海域。而唯独眼前这片海,属于二十来岁的他们。 

  高无相没有那个时间多愁善感,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完成,公主大人要在夕阳里拍照,鉴于他的技术还是决定自拍,而把鞋子脱下来要高无相看好。

  起风了,海浪更加有力地拍向沙滩,带来海藻和贝壳的碎片,似乎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猛烈,每一声都是对前一声的回应。 

  海水漫过田甜的脚踝,女孩笑着转过身来,新剪的短发铺散在风里。 

  高无相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硌手的小盒子,他确切无疑地预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如预感下一次浪潮的来临。 

  他弯下腰拎起田甜的鞋子,时间刚刚好,田甜喊出他的名字:“高无相——” 

    “来了——” 他喊回去,大步向前跑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