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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真菜

 “喂?乐崽醒了吗?”

“嗯··”

Dj听出张康乐沙哑的声音应该是被电话吵醒了。“才醒啊?该起床了,收拾收拾下午拍点物料,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物料?”张康乐脑袋还搜索不出来任何安排。

“就是自己的一些生活物料,随便拍,就当玩了。”

张康乐翻了个身,将手机拿远:“那我再眯会,你半小时再来敲门吧。”

Dj感觉他把手机扔远了,大声喊:“别觉得是工作室的你就拖啊!我们就今天有空,得拍完!我马上就去敲你···”

没说完张康乐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也睡不着了,但是张康乐很想再感受一下梦里的感觉。但是人越清醒......

 “喂?乐崽醒了吗?”

“嗯··”

Dj听出张康乐沙哑的声音应该是被电话吵醒了。“才醒啊?该起床了,收拾收拾下午拍点物料,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物料?”张康乐脑袋还搜索不出来任何安排。

“就是自己的一些生活物料,随便拍,就当玩了。”

张康乐翻了个身,将手机拿远:“那我再眯会,你半小时再来敲门吧。”

Dj感觉他把手机扔远了,大声喊:“别觉得是工作室的你就拖啊!我们就今天有空,得拍完!我马上就去敲你···”

没说完张康乐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也睡不着了,但是张康乐很想再感受一下梦里的感觉。但是人越清醒,那种感觉就越遥远。

实际也没有躺多久就起床了,其实变红之后他睡眠质量一直很一般。半个小后dj过来敲门,张康乐已经洗漱完了。

Dj惊讶:“这不是起了?”

张康乐看他傻样笑笑:“逗你玩的。”

Dj把他轻轻一推:“滚吧儿子!”

张康乐换好衣服:“要带我吃啥好吃的?”

Dj 看看手机:“这个点你先在酒店吃个早饭吧,吃完赶到拍摄地点阳光正好,拍完再赶去吃中晚饭,再去ktv录答应粉丝的唱两只蝴蝶,再带你吃夜宵。怎么样?”

“真不错啊,李达军,但是两只蝴蝶今天就录吗?我还没学。”边说着边拿着手机和房卡就准备出房门去吃早饭。

Dj并肩和张康乐走着:“这歌还要学?”说着就唱起来了「亲爱的~你慢慢飞~」

张康乐呵呵笑,让他闭嘴吧,唱的比自己还难听。

“你好听你唱啊!都说这歌不用学了。”dj说完拉他一起继续哼哼。

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身后一片阴影,张康乐下意识往后看。发现马柏全站在他正后方,不知道跟了多久了,又听了多少。

张康乐一愣,大脑开始停摆。一下不知道要做何反应。

还是马柏全先开的口,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哥哥。”

一听这声,dj 应激般的回头。

拉了一把张康乐,替他问:“马柏全你怎么在这?”

马柏全转头看着李达军:“dj哥,我昨天就到现场了,还领了奖,大家都住这家酒店。”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特意将领了奖几个字加重。

李达军一时语塞,准备继续发问。

马柏全又将目光看回张康乐:“哥哥是要去吃早饭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马柏全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张康乐猜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dj回答的:“昨天微博大规模考古你俩,现在你们不方便同框吧。”dj的语气不太好。

马柏全突然笑了一下:“有热度不也挺好的。”

这个微笑张康乐知道不是友好的信号。

“有些热度不要也罢。”dj听起来生气了。

马柏全没有理会dj的意思,继续问张康乐:“哥哥,你觉得呢?”

张康乐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不太好了,尽管自己其实并知道要说什么:“别了吧。”

说完马柏全脸色一沉。

正好电梯到了,dj拉着张康乐进去,对马柏全说道:“那辛苦小马等下一趟了。”说完马上将电梯合上。

随即就是两人的无言。

Dj 其实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因为一向都是情绪稳定的张康乐安抚别人。

气氛一下变沉默,张康乐开口:“你跟小弟弟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dj回答。

Dj心里想,你都没生气,我生什么气,当初我们都是拿了你工资干的活,属于劳动付出所得。没钱拿的你都没生气,我生什么气。

“没生气就行,难得休息。”


也就过了五分钟,第二趟电梯载着马柏全停到了餐厅层。dj 特意选了一个张康乐背对着门口的小角落,自己则坐在对着门口那方。

马柏全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角落的张康乐。

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扒拉菜单。头微微低着,露出白皙的脖颈,颈后突出的一节骨节在阳光的照射下别有一番味道。

张康乐的背影很好认。


马柏全走到服务台,问有没有清真菜。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餐厅没有几个人,放的音乐也不大声,马柏全的这句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角落里。

伴着服务员回答说菜单的最后几页的菜都是,张康乐不知觉的也翻到了最后几页。

对面的dj 看到,直接抽走了菜单:“犹豫不决就吃我想吃的好了。”

张康乐愣了愣回答行。

这顿饭吃的格外的安静,和他们出房间门的时候鲜明对比。

张康乐本来就不喜欢吃饭,拿着筷子对着盘里的食物戳来戳去。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以前也是进一家餐厅也是先问有没有清真菜。这个习惯从拍归棹和他正式吃的第一顿饭就开始了。

……

那是拍归棹期间多次邀请马柏全出去吃饭失败后,马柏全自己提出的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

他说是庆祝艺考北电第六名。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精心搭配了自己的服装。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小学生。

去了一家火锅店,点菜时他才说出之前怎么不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是因为自己是回族,不吃猪肉,和大家出来怕麻烦大家,怕大家顾忌自己。


从那之后每次用手机查美食店都会不自觉的注意一下,看菜品是否含猪肉。都会想:哦,这家店回族可吃···


“别扒拉菜了,多吃点好干活。”dj的声音把张康乐拉回现实。

“才起,吃不太下。等会去外景的时候带点零食吧。”张康乐说着直接放下了筷子。

Dj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开口:“崽啊,你妈妈都再三叮嘱我们不要让你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了,不是我们不想给你带哦。”

····

张康乐不说话,盯着菜碟看。

“唉,行吧,带点面包,旺旺小饼啥的,不准带辣条!”

张康乐满意起身,“走吧,去收拾收拾。”

走向电梯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马柏全。刚踏出餐厅门,声音又跟上来了。


“哥哥,你今天休息吧?”马柏全快步跟了上来。

张康乐尴尬侧过身,“嗯,算吧。但是也要拍点东西。”

“我今天也休息,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吗?我已经给我工作人员放假了。”马柏全说着请求,可是脸上看不出多少期待。

Dj内心翻过一个白眼,“不是说了吗?你们现在被拍同框不太好,你想要热度吗?”

张康乐觉得dj这么说太直接了,扯了他一下衣服。

马柏全脸色变严肃,但是依旧没看dj,“哥哥,你觉得我是为了热度吗?”

“···应该不是的。”张康乐实在想不出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马柏全盯着张康乐的眼睛,往前迈了一步继续追问,“那可以带我一起去玩吗?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好好玩过。”

张康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在出租房里做攻略、聊计划要去看海的画面。

Dj在旁边憋了又憋,很想说话,但是马柏全压根就不搭理他。看得出他拿捏张康乐好说话。

张康乐想了想,“你现在身边还有私生跟吗?”

“没有。”马柏全说谎了,从和张康乐合作火了以来,他的私生基本就没有断过。甩开了只能获得短暂的自由,只要有工作就又会被跟上。

他知道这是张康乐的一种婉拒,但是他不想。他想和他说话,他不怕被拍,他可以让工作人员解决私生,不会让她们发出去,他也不怕发出去。

张康乐低头看鞋子,他已经把最好的理由说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婉拒。可是如果他直接说不想一起,好像很伤人。

···

“那行吧。”


宝藏地图

[康柏]巧克力

      

      品牌方给马柏全寄了一份巧克力,到得晚了些,拿到快递的时候马柏全已经在网上看到了很多粉丝的开箱视频。  

      味道的确是他调的,但他觉得很好吃啊。粉丝的反应倒是让他沉默了一下,抱着快递盒子嘀咕:“有那么难吃吗。”

       家里就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工作室。他对自己的周边没什么兴趣,拆了......

      

      品牌方给马柏全寄了一份巧克力,到得晚了些,拿到快递的时候马柏全已经在网上看到了很多粉丝的开箱视频。  

      味道的确是他调的,但他觉得很好吃啊。粉丝的反应倒是让他沉默了一下,抱着快递盒子嘀咕:“有那么难吃吗。”

       家里就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工作室。他对自己的周边没什么兴趣,拆了随手放到桌上,拆开一颗巧克力尝了一口。

       就是这个美味的味道。

      他一边吃一边拍了张照片发给张康乐。

     “张康乐,巧克力到啦。” 

     张康乐这人不怎么爱吃甜的,回了他一句少吃点,当心牙疼。

     这会儿功夫马柏全已经吃了四五颗了,他又拆了一颗,给张康乐回了个好。

      那边回了一句小骗子就没有了下文,估计又去拍戏了。马柏全打开短视频,第一个就是粉丝的开箱。

      屏幕里两个小姑娘吃的龇牙咧嘴,一边吃还一边喊马柏全有人要害我们。马柏全握着手机乐得不行,又开始自我怀疑,真有那么难吃吗。

       他跳下沙发,抱着桌上的盒子噔噔往旁边跑。

        推开门一屋子的小猫冲着它喵喵叫,马柏全谁也没理,抱着盒子冲到正在剪视频的子杨旁边。

        “哥,尝尝。”

        这俩字有点熟悉,子杨突然想起前几天马柏全的那道黑暗料理。不过扭头看到是巧克力,他松了口气。

       “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的最后才到呢。”子杨视线没离开电脑,随手拿了一颗,随手一拆,随手塞进嘴里。

         马柏全期待的盯着他,下一秒这人就一歪头把巧克力吐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子杨一脸震惊的捂着嘴,颤颤巍巍的盯着他:“小马,你要谋杀我吗,我不就是视频剪得慢了点吗。”

        “不好吃吗。”马柏全拆了一颗塞嘴里,明明很好吃啊。

        毕竟是人小马亲自调制的,子杨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可能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有点咸,吃不来。”

         马柏全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抱着盒子又噔噔的跑回家。

         张康乐下午就收工了,他们今晚打算在家里吃火锅。隔壁在忙活,马柏全几天前已经被拉入了厨房黑名单。

       于是他拽着张康乐,要让他和自己录一个巧克力试吃视频。

       他给张康乐找了个可爱的特效,点开录制。

       “你又在玩什么,”张康乐靠在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巧克力,镜头外的马柏全示意他拆开。

        张康乐卸了妆,洗了个澡,这会儿低头拆巧克力,头发顺毛的耷拉在头上 。

       马柏全透过镜头看他修长有力的手,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张康乐把巧克力举到镜头前,问他:“下一步呢。”

       “吃。”马柏全收回视线。

        镜头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马柏全没在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张康乐口味也很清淡,估计也吃不来,他连垃圾桶都给张康乐准备好了。

        张康乐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十分平静的咽了下去。

        “好吃吗?” 马柏全扔下镜头,跳上沙发凑到他旁边,两人鼻尖差点撞到一起,张康乐拎着他的脖子把人往后提,跟拎小猫似的。

         马柏全顺势抱住他的胳膊,两只手抓住他的指尖,下意识递到鼻尖嗅了嗅。

        特别像小猫,张康乐看着他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呀,我问你话呢张康乐。” 马柏全咬咬他的指尖。

         张康乐挑眉,坏心眼的去逗他:“我刚上厕所没洗手。”

        “张康乐!你完了!”

         马柏全暴躁起来,两手去掐他的肩膀,被人半路拦截,张康乐抓着他的手腕,两人倒在沙发上闹作一团。

        张康乐力气大些,最终马柏全还是落败,他支起脑袋在张康乐嘴唇上亲了一口,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闹了。”

       张康乐搂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按在沙发上,两人气喘吁吁的接了好一会儿的吻。特别是马柏全,被吻得情迷意乱的。

      松开他时,眼神都是涣散的。张康乐看着他笑,抬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马柏全这才回神。 

     “张康乐!”

    “马奇奇,是你先动嘴的。”张康乐把他嘴角的口水擦掉。马柏全红着脸把头埋进抱枕里,跟只鸵鸟似的。

     “你还没告诉我巧克力味道怎么样呢。”快空气静了两秒,马柏全想起正事。

        张康乐拿起桌上的周边,勾着嘴角“不好吃,但是周边很帅很可爱。”

        “那周边帅还是我帅?”马柏全撇撇嘴,有些吃味。

         张康乐把吃剩的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周边帅你可爱。”

        马柏全还想跟他争论一番,隔壁就打电话来催他俩过去吃饭了,于是他住了口,抱着巧克力盒子跟在张康乐后边。

       张康乐扭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把巧克力放下。

        “今天吃了多少颗了?牙不想要了吗。”

         马柏全抱着盒子,用肩膀撞了撞他,边走边说:“我不吃,我给dj哥他们尝尝。”  

         工作室的几个人都吃不来,马柏全只能自己消耗了,巧克力吃完,他也暂时的离开了横店。

         他在一个艳阳天收到了张康乐发来的视频,那天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点开,视频里,自己趴在餐桌上看着镜头后边的拍摄者,手里捏着半块巧克力笑得开心。

         哦,原来那天张康乐在录视频啊,他还以为是在拍照呢。

         画面一转,他叼着巧克力蹲在地上逗猫,几只小猫围着他,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屋里的人镀了一层光。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马柏全没印象了,依稀记得那天张康乐手里好像没拿手机呀。

:可以发吗。

zkl:嗯,发吧。你也好久没营业了。

      马柏全抱着手机,电影里播放着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他突然特别特别特别想念张康乐。

  :张康乐,我好想你呀,快来找我。

    那边弹了个视频过来,马柏全接通,张康乐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来没来得及吹干。

    “奇奇,我也特别特别特别想你。过两天就来了,你乖乖等我。”

     “好。”马柏全盯着屏幕里的人,沉默了一下,说,“哥哥,大海会带走我们所有的烦恼,我很期待。”

       张康乐隔着屏幕点了点他的脸颊,点头应他:“大海带不走的烦恼,我会帮你带走。”

       马柏全笑了笑,不甘示弱:“我也可以帮你带走。”

      两人隔着屏幕相视一笑,挂断视频前,张康乐喊马奇奇,他说,奇奇,其实巧克力很好吃。

     夜里,马柏全更新了动态,他说,巧克力本来就很好吃,并且配了一个海浪的表情。

     其实他想说,张康乐,我早就知道你在逗我啦,我那么了解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巧克力本来就很好吃,但我最期待和你去海边。

     “我赌二百,明天全儿肯定会哭。”dj伸出两只手指,看了一眼握着手机在阳台上吹风的张康乐。

    “包哭的。”姜哥说。

     微凉的风扑面,张康乐挂断视频,手机弹出来一条订票成功的消息。他关掉手机,转身回屋。

发发

【全糖可乐】突击张康乐家但是遇见了马柏全

*综艺直播,当场实锤小情侣

*全文3.5k+

*仅供娱乐


“大家好,这里是‘一起冒险真人秀’,让我们一起看看今天是哪位嘉宾接受大冒险!”

综艺直播准时开始,导演话音刚落,弹幕就刷刷滚动起来。


【期待期待!!今天居然是直播!】

【听说这期要收官了,好舍不得啊www】

【期待这期的大冒险!!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哈哈哈】


这一期嘉宾一共有四位,十八线小花张恩静,网红万卡尼和素人狄舒,以及张康乐。

张恩静和万卡尼都是E人,一上来就笑哈哈和大家聊天,显得张康乐无比拘束。


参加这档综艺其实不是张康乐的本意,接到邀请的一开始就拒绝了,可对方一直表明想要张康乐参加,且开出不菲...

*综艺直播,当场实锤小情侣

*全文3.5k+

*仅供娱乐


“大家好,这里是‘一起冒险真人秀’,让我们一起看看今天是哪位嘉宾接受大冒险!”

综艺直播准时开始,导演话音刚落,弹幕就刷刷滚动起来。


【期待期待!!今天居然是直播!】

【听说这期要收官了,好舍不得啊www】

【期待这期的大冒险!!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哈哈哈】


这一期嘉宾一共有四位,十八线小花张恩静,网红万卡尼和素人狄舒,以及张康乐。

张恩静和万卡尼都是E人,一上来就笑哈哈和大家聊天,显得张康乐无比拘束。


参加这档综艺其实不是张康乐的本意,接到邀请的一开始就拒绝了,可对方一直表明想要张康乐参加,且开出不菲的报酬。

后来试着参加了一期,发现大冒险顶多也就当街大喊或者给联系人打电话借钱之类的,没有什么幺蛾子,张康乐便成为了常驻嘉宾。

今天是综艺最后一天录制,导演组想要来个不一样的收官,于是进行直播录制。


和往日一样,各自介绍完自己,一个大转盘就被工作人员推上来。

“上一期是狄舒进行了大冒险,按照老样子,现在有请狄舒上台转转盘。”

狄舒虽然是素人,但长得好看,这么多期下来也积累了些许人气,他一出现弹幕就开始刷起他的名字。


转盘开始转的,张康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就跟上学时期老师找人回答问题一样。

“恭喜张康乐!”

果然,转盘指针恰好停在他的名字上。


接下来就是由电脑系统自动滚动大冒险,本来张康乐没放在心上,毕竟按照前几期出现的冒险,他都能算得上接受度良好。

偏偏——

“那么今天,就让我们一起去康乐家里看看吧!”


【???前几期都没有这种大冒险??】

【这真的不是针对人吗??明显张康乐也不知道这件事?真的没有侵犯隐私吗?】

【玩不起就直说,大冒险就是要刺激啊】

【楼上我现在就去你家让你刺激刺激】


张康乐人都傻了!合同没有这一项,而且没有任何人提前和他打招呼,现在他的家哪是说去就去的!


想要去找导演问清楚,但毕竟是全程直播,张康乐只能把目光投向正在询问导演的DJ,十分期盼只是系统出了问题。

但很遗憾,DJ戴着口罩也能明显看见他黑了脸,试图要跟导演干架。张康乐不用想都知道,谈崩了。


难怪之前导演借着谈论剧本的名义去过他家,原来这算盘早就开始打的噼里啪啦响了!

算了,既然有人要搞他,他也不怕,大不了见机行事。

张康乐摇头示意DJ压住脾气,直播闹的太难看不好收场,不能落下口实。


虽然录制地点就在横店,但大部队到达他家也需要一些时间。

大巴车上,张康乐一直不断发信息轰炸马柏全,但十几个电话过去也没炸出个水花。


昨晚自己凌晨四点才下班,回到家马柏全还没睡,后来两人打闹一会,收拾完毕睡觉时都差不多六七点。

张康乐迷迷糊糊入睡时还感觉马柏全在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后来对方睡着是几点,但大概率是不早。


“马奇奇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怎么办!!!”

“打过去他手机关机了!”

“导演不让我下去!!这群人有阴谋!”

工作室群里炸开。

今天好巧不巧,其他小伙伴都有事情外出,而DJ想要抢先去家里找马柏全,却被导演一群人强硬拉上同一辆车。

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家里,让其他在外地的小伙伴往回赶是不现实的,也来不及。


张康乐的举动都被录下来,弹幕又开始激动。


【乐乐是在干什么呀?好忙的样子】

【如果张康乐现在给马柏全发信息,让他离开家里,那将会是绝杀】

【楼上又在说咒语了哈哈哈】

【张康乐也太没礼貌了吧,一上车就玩手机,忘记是直播了吧!】

【黑子能不能滚啊!!】


大巴车停下,张康乐看着熟悉的景色,有些头皮发麻。

“康乐哥怎么不下车呀?”狄舒率先起身,走到一半又回头寻找张康乐。

张恩静紧跟狄舒后尾,也跟着开口:“康乐手机里有谁呀,这一路来都没跟我们聊几句,光顾着手机了。”

深呼吸,张康乐硬着头皮下车。现在他只能祈祷马柏全看到信息了,只是急着收拾东西离开,没有回复而已。


不想开门。好讨厌。

张康乐下车时就磨磨蹭蹭,然后又假装找不到钥匙,在背包里掏个半天,直到磨蹭不下去了才掏出钥匙来开门。


大门被打开,一群人都看起来很兴奋,迫不及待想要进去参观,唯独张康乐——他还没来得及扭开门锁,这门,是从里面打开的!

完蛋——


万卡尼探过头,想要从门缝往家里看:“康乐怎么还不带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马柏全一张脸就这么明晃晃闯入直播镜头。

!!!

马柏全人还没睡醒,只是听见门口有动静,过来开个门,没想到一开门,一堆人还有一台摄像机正对他脸!

身体反应比脑子快,马柏全来不及细想,反手就想关上门隔绝世界。


【???!!!!!这是谁!!1】

【楼上别激动,感叹号都打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激动!!】

【面包圈!!面包圈怎么在乐乐家!!】

【我的cp是真的!!!之前那个姐妹你是预言家吧!!】


“马老师,我们是和康乐哥一起录综艺的,现在在直播呢。”

狄舒眼疾手快顶住门,用力推开,一只脚往里塞就要闯进家。

强制推门的行为很危险,张康乐生怕狄舒弄伤马柏全,上前一步挤开对方,皱起的眉毛就像他那心情一样十分不爽。


摄像机已经拍到马柏全,再遮掩就更说不清了。

张康乐打开门,示意马柏全走一步看一步。


成功接受信号,马柏全乐呵呵迎着大家进门:“我来给张康乐送点东西,刚刚发生太突然,我以为是什么坏人,不好意思啊各位。”

“马老师说笑了,有警惕心当然好。”狄舒挡住马柏全的去路,主动邀请对方留下一起录制综艺。


客厅不算大,一群人将屋里塞得满满当当。

“大家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张康乐示意马柏全和他一块帮忙。


厨房门关上,隔绝了摄像头,张康乐把麦关了。

“怎么回事?”马柏全问。

“说来话长,有人要搞事情。”张康乐大概解释一遍,把手机递给马柏全,让他看看自己发的信息。

“现在怎么办?”马柏全一脸懊恼,早知道刚才先看看是谁再开门了。“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关机了。”

“没关系,你刚刚找的借口挺好,咬死就行。”

反正没凭没据,好朋友之间串个门多正常。


马柏全没立刻接话,一味把水倒进被子里,良久:“张康乐,如果我们的关系真的暴露了,你会和我分手吗。”

“瞎想什么?”张康乐真想把马柏全脑子撬开,仔细看看他里面都是些什么荒谬的想法。“如果今天真的瞒不住就公开呗,反正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掩。”

确实,无论是开始的跨年夜还是后来的马柏全来浙江陪他拍戏,他们都没有藏着掖着。

苹果要加糖

论坛体)宫尚角综艺首秀直播讨论楼,i工商局的进!2

综艺的论坛体,亲情向,主打团宠远徵弟弟,估计也是没有cp,介意勿进!!!

没有文笔可言,还没有逻辑,看个乐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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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L-楼主:千呼万唤始出来,工商局首档综艺《我家那小子》马上要播啦,欢迎大家一起讨论!!!仅限节目讨论,大家尽量别拉踩别家哈,免得招黑!另外黑粉勿进蟹蟹,欢迎大家私信我举报,来一个删一个请知悉!!!

  

  291L:你们看微博了吗?说的是真的吗?

  

  293L:什么什么?有大瓜吗

  

  295L:就是上期节目工商局姐姐宫紫商不是因为说话有趣,出口成梗,小火了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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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1L:你们看微博了吗?说的是真的吗?

  

  293L:什么什么?有大瓜吗

  

  295L:就是上期节目工商局姐姐宫紫商不是因为说话有趣,出口成梗,小火了一把吗,然后现在好多人都在扒她

  

  297L:没看呢,微博早就卸载了,有病吧,见不得人好吗

  

  299L:我也是,基本不看微博,扒出啥了

  

  301L:我看了,有人扒出工商局之前拍戏的项目签合同,上面的公司写的是旧尘娱乐,重点是旧尘娱乐公司的法人就是宫紫商

  

  303L:啊?我一直以为工商局没签公司,是自己组建的工作室来着

  

  305L:确实是有工作室没错,但是实际上是旧尘娱乐旗下的。。。。

  

  307L:居然是这样!

  

  309L:还有还有,上期预告不是都在问工商局和宫子羽怎么认识的吗?

  

  311L:对啊,咋了,这里面有瓜啊?

  

  313L:没有,就是网友顺藤摸瓜发现宫子羽也是旧尘娱乐的

  

  315L:?????原来如此,我就说,平时都没有交集的两人怎么会认识,原来是一个公司的

  

  317L:那这也没什么呀,为什么会上热搜啊,姐姐开的公司,签弟弟当艺人,不是很正常吗,圈里多的是家庭式作坊

  

  319L:姐姐的公司确实没什么,重点是他们说旧尘娱乐背后的资本来头不小

  

  321L: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来头

  

  323L:据说啊,不过现在还是捕风捉影的,没有实锤,说旧尘娱乐背后的资本是宫门集团。。。。。

  

  325L:啊?是我想的那个宫门吗?开玩笑的吧

  

  327L:啊这.....这是怎么传出来的啊?好奇怪

  

  329L:难道是因为宫这个姓氏吗?这也太草率了吧!!!

  

  331L:我严重怀疑网友就是根据姓氏来胡乱猜的,营销号什么时候在乎过严谨,都靠一张嘴乱扯

  

  333L:我也觉得不可能,宫门一直都是搞大消费、综合能源、城市建设运营、大健康、产业金融、科技及新兴产业,根本没接触过娱乐产业

  

  335L:对啊,宫门那么庞大的集团,业务那么多,再来内娱掺一脚,管的过来吗?

  

  337L:旧尘娱乐这个公司之前都没听过,估计是新公司,宫门如果真的是背后资本,怎么会这么名不见经传呢?

  

  339L:楼上说的有道理,估计是营销号乱猜的吧,真无语,明明是别人造谣的,到时黑粉肯定会把锅扣我们头上,说我们碰瓷

  

  341L:确实是这样,不会是黑故意这样说的吧,到时候被爆出不是的时候,就说我们碰瓷吧,吐了

  

  345L:343L:越说越像,我感觉也是这样,黑子们就是故意的吧,气死人了

  

  347L:清者自清,这话可不是角粉说出来的,到时泼脏水我可不认

  

  349L:就是,惯的他们

  

  351L:别气别气,节目马上开播了,好期待,今晚可以看到两个帅哥

  

  353L:来了来了,开始了

  

  355L:啊啊啊,角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逼人

  

  357L:好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359L:仔细看真的一身书卷气,难怪说练书法的人气质就不一样,这下真的信了

  

  361L:哈哈哈,姐姐别太搞笑,说宫二这张脸看了二十几年还是帅,哈哈哈

  

  363L:呜呜呜,羡慕姐姐,居然看了这张脸二十几年

  

  365L:+1狠狠羡慕了

  

  367L:咦,为啥叫宫二啊?

  

  369L:对啊,上期不是说工商局排老三吗

  

  371L:不知道,估计是什么小名之类的吧

  

  373L:观察团就是我的嘴替吧,刚想说为啥叫宫二,就有人问了,哈哈哈哈

  

  375L:姐姐说留个悬念,等下就知道了

  

  377L:????姐姐学坏了,居然玩起了这个

  

  379L:更好奇了,谁懂

  

  381L:有人敲门了,宫子羽来了吧

  

  383L:来了,来了,肯定是宫子羽

  

  385L:哇塞,真的是宫子羽,你们真厉害,光听预告的声音,就知道是他

  

  387L:哈哈哈,这个后期笑死了,还用的着闪亮登场的特效吗,上次预告一出,全网不就猜到了吗,哈哈哈

  

  389L:哈哈哈,确实,有点多此一举哈

  

  391L:更好笑了有木有,预告还特意打了个马赛克,结果打了寂寞

  

  393L:真的,哈哈哈,完全没必要,宫子羽那声音太有辨识度,又有刚播完,一听就知道是他




森林猫(谁是打工人,我是……)

【乘翼】乘黄·一款属于冰夷的精神抚慰兽(中)

*全文免费

*真香定律·抚慰犬乘黄×社恐且每天都很想死·抑郁症冰夷

*继续欢脱画风,女娲娘娘表示某知瑞兽狗腿的没眼看了

*某瑞兽:这工作好啊包分配美人媳份儿的~

————————

乘黄真的不是很懂女娲娘娘到底在想什么。

他被伏羲提着后脖颈很没有尊严的提溜在身旁,大尾巴在地上拖啊拖,看看女娲娘娘那兴奋的眼神又看看满脸怜悯的伏羲,乘黄那双黑漆漆的小狗眼生无可恋眨了两下。

一定要这样吗?非得这样不可吗?

大荒那么大真的就没有什么别的看起来更靠谱一点的办法吗?

其实他觉得也不必要非得是他,你看隔壁水里的冉遗鱼也能当宠物,实在不行看看林子里飞的青...

*全文免费

*真香定律·抚慰犬乘黄×社恐且每天都很想死·抑郁症冰夷

*继续欢脱画风,女娲娘娘表示某知瑞兽狗腿的没眼看了

*某瑞兽:这工作好啊包分配美人媳份儿的~

————————

乘黄真的不是很懂女娲娘娘到底在想什么。

他被伏羲提着后脖颈很没有尊严的提溜在身旁,大尾巴在地上拖啊拖,看看女娲娘娘那兴奋的眼神又看看满脸怜悯的伏羲,乘黄那双黑漆漆的小狗眼生无可恋眨了两下。

一定要这样吗?非得这样不可吗?

大荒那么大真的就没有什么别的看起来更靠谱一点的办法吗?

其实他觉得也不必要非得是他,你看隔壁水里的冉遗鱼也能当宠物,实在不行看看林子里飞的青耕鸟呢?听说白帝塔那边生了个槐树精也不是不能养来修身养性,发情了还能开花一大树一大树的,树上还附赠一只整天呜呜咋咋的白猴子,饿了还能踢他两脚让他摘果子养自己去,不是非常实用的宠物吗。

乘黄很认真的和女娲娘娘提出自己的建议,获得女娲娘娘笑的一脸温柔的拧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不可以哦~

乘黄:……(转头看伏羲)

伏羲:sorry啦~

乘黄:……(乖乖趴下)

没办法,女娲娘娘的话还是要听的,女娲娘娘的话也不是你想不听就能不听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什么东西的脑袋坚强到能经得起女娲娘娘的五色石砸过来。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要抚慰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铁血壮汉……

乘黄大尾巴捂住眼睛不是很想接受这个现实。

神龙冰夷住在从极之渊,这是个听起来就很冷的地方,落地的时候乘黄还挺庆幸自己毛茸茸的不怕冻,至少以后的日子里应该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只因为太冷而被冻死的瑞兽。

女娲娘娘迫不及待的就往里面里跑,长长的裙摆飞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够端庄了,乘黄跟在伏羲后面老老实实的往里走,眼睁睁看着女娲娘娘的裙摆消失在门内,随后里面的声音开始很没形象的传出来。

“呜呜呜快让我看看……我的漂亮小龙啊你吓死我了你可不能自戕,你要是自戕了我非得哭到长江黄河都决堤了去……”

妈呀那可不兴决堤啊,凡人可没做错什么别整话本子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套。

伏羲一把拎起走的气定神闲的乘黄就往里面跑,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一个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无措和面对女娲时不易察觉的绵软“女娲娘娘您别……我只是,想去做凡人而已……”

“长江和黄河不能决堤,凡人们会死的……”

这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好像小羽毛一样扫在心上,伏羲和乘黄都愣了愣,站在门口看着女娲心疼的摸着冰夷的脸,冰夷原本似乎是倚在美人榻上出神,一头长长的卷发乖顺的搭在肩上,蓝色的眼睛清澈干净,带着一点茫然若失的模样叫人一看就心疼的紧,闺房中央有一池氤氲着水汽的清泉,此刻水雾袅袅,好像给冰夷那张漂亮出尘的脸蒙上一层面纱。

乘黄有些愣住,从伏羲手里跳下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在老实而欢快的晃。

“你这一身法力别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就非要做凡人去……是不是应龙死前说你什么了,你别听他乱说,他这样的凡人都叫他舔狗……”

“哎呦看看这漂亮小脸……你瘦了小龙,心疼死我了……你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吗?镇元子的人参果也不错,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来……”

话说这是一个体系的神仙吗?

乘黄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得懂美人的漂亮脸蛋。

女娲娘娘似乎真的是心疼坏了,摸着冰夷的脸怎么都不肯松手,冰夷还是那幅有些苍白的病美人模样,含着一点勉强的笑意宽慰女娲“他撞在我的剑上,我……”

“娘娘……我,不想杀他的……”

“我不想杀任何人……为什么是我呢……”

“做凡人不过百年寿命,死后轮回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比我现在这样,强得多……”

女娲娘娘心里骂的真的很脏。

什么脏东西不能自己死远一点?!

死在漂亮小龙手上是什么对他的奖励吗?!

女娲娘娘刚开口又要说什么,视线就被一大团毛绒绒给占据了——乘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榻上,大尾巴晃啊晃的趴在了冰夷腿上。

冰夷盖着个薄薄的小毯子,此刻乘黄的温度透过毯子传到身上,暖暖的热热的,他看着如此轻车熟路趴到自己腿上的毛绒绒有些无所适从,乘黄的原身看起来像一只大狐狸,真的化原型大的能让冰夷躺在他背上睡觉,但是此刻的乘黄只是一只普通小狐狸的大小,尾巴扫啊扫的趴在冰夷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冰夷看,愉快的心情全体现在热情的尾巴上。

是谁说冰夷是个壮汉?

是谁说这个好像寒池水仙的美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的!!!

如今的冰夷在乘黄眼中无异于美人娇花照水柔弱不能自理,他歪着脑袋跟冰夷撒娇,狗腿的让伏羲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我不认识你……”

冰夷实在是不爱出门也不爱和人打交道,乘黄自来熟的让他有些惶恐,他轻轻的推了推乘黄的身体想让他下去,结果乘黄倒是很自觉的把脑袋往冰夷手心里拱,感觉到冰夷紧张的如同触电般收回手,乘黄还得寸进尺的往上蹭了蹭,直接埋进了冰夷怀里,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得女娲娘娘嘴角抽抽——不知道是哪个臭不要脸的一开始不情不愿来着💢

“娘娘……”

冰夷求助的目光投向女娲娘娘,乘黄又抬起脑袋舔了舔冰夷的下巴,开心的尾巴晃到飞起,冰夷整个人都惶恐的不行,偏偏乘黄毛绒绒的一整个趴在他怀里,他也不忍心直接把他掀翻,只能寄希望于女娲娘娘,不成想女娲娘娘看着他那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心都要化了,靠近搂搂他又摸摸头发,那模样真不愧是万物之母的气度“他叫乘黄,放心,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妖兽,你摸摸……是不是挺舒服的?”

女娲娘娘牵着冰夷的手揉了揉乘黄的脑袋,乘黄舒服的眯眯眼,还把耳朵往冰夷手心里送,让冰夷揉揉抓抓。

别的不说,乘黄这种天地养育的瑞兽手感是一流的好,毛毛又软又厚,来之前又在阳光下晒了自己,暖洋洋的阳光味儿,冰夷被带着摸摸乘黄,局促的情绪被暖乎乎一点点融化,乘黄乐的厉害,凑在冰夷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嗅嗅,没出息的样子让女娲狠狠掐了一把尾巴。

“他为什么闻我……好,好痒,你不要舔我脸……”

冰夷小心的扶着在他怀里为非作歹的乘黄,他想躲,可是乘黄很明显的一点都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最后还是女娲娘娘看不下去他这幅狗腿样了揪着后脖颈控制住了乘黄,乘黄哀怨的看了看女娲娘娘,似乎在抱怨为什么妨碍他亲亲小美人。

女娲:够了你只是长得像狐狸,你不是犬科更不是狗。

乘黄:我愿意做狗怎么了?

女娲:……

乘黄一边和女娲眼神交流,一边还不忘用尾巴勾勾冰夷的手腕。

毛绒绒的大尾巴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哪怕是冰夷也轻轻的捏了捏尾巴尖,嘴角含着一点浅浅的笑,像是初春的第一缕风。

乘黄:精神抚慰犬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ヾ(*´∀`*)ノ

伏羲:怎么感觉是给他分配了个老婆呢눈_눈


英俊的小号君

角徴/望月(一发完)

-是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对,就是我

-延延迟搞点骨科,割点腿肉,我流武侠

-甜的,HE,挺长,无彩蛋 



宫远徴八岁那年,宫尚角送给他一个摇鼓。

如果你想见我,就摇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听见你的鼓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

庙里没有老和尚。

庙里有个小大夫。


山是河南道随处可见的小山,三五镇子,一两万人。

庙是开山百姓来时就在的观音庙,供的是观世音菩萨,菩萨身边还跟着惠岸行者。

大夫就是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大夫来到山里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大雨。

他骑着一匹...

-是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对,就是我

-延延迟搞点骨科,割点腿肉,我流武侠

-甜的,HE,挺长,无彩蛋 



宫远徴八岁那年,宫尚角送给他一个摇鼓。

如果你想见我,就摇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听见你的鼓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

庙里没有老和尚。

庙里有个小大夫。

 

山是河南道随处可见的小山,三五镇子,一两万人。

庙是开山百姓来时就在的观音庙,供的是观世音菩萨,菩萨身边还跟着惠岸行者。

大夫就是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大夫来到山里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大雨。

他骑着一匹黑马,戴着斗笠,头上银铃伴着马蹄,活像是地府来收人命的牛头马面。

大夫来镇上躲雨,那时候正闹时疫,老百姓看见他觉得害怕,没人给他开门,没有办法,大夫只能躲到菩萨庙。

菩萨庙旁住着祖孙二人,可能是觉得大夫实在可怜,婆婆让孙女去给大夫送了一碗热水。

大夫在菩萨庙烤干了衣服,喝完了水,给庙旁的婆婆看好了病,然后就留了下来。

 

大夫来的时候,连头发里的铃铛都是银子打的。

大夫走的时候,满头的铃铛只剩下最后一只。

 

家住在菩萨庙旁的秋月坐在庙里帮大夫给人看病。

大夫的手早年间受过伤,拿不起笔,写不了字,满山会写字的人里,只有秋月他比较看得过眼。

秋月乐不得给大夫帮忙。大夫长得好看,像镇上说书先生口中的谪仙,目若朗星,唇红齿白。

长得好看的大夫应该穿得好看一点。

虽然大夫穿麻布衣服也一样好看。

 

菩萨庙的后院有一口井,井的旁边种着一棵月桂树。

没病人的时候,大夫会站在月桂树下发呆。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经常仰着头看着满枝桂花,风吹过,桂花落在大夫身上,仿佛下了一场馥郁的黄金雪。

 

今天是中秋,阖家团圆的节日。

秋月的爹娘也回来了,他爹忙着杀猪,他娘忙着做菜,婆婆让秋月去庙里请大夫来家里一起吃饭。

哪怕离家千里,中秋的月亮在哪儿都是圆的。

秋月走进观音庙的时候,大夫正好站在那棵桂树下。

他抬头看着满树丹桂,枝叶摇动,仿佛把明月也切成两半。

 

“你在看什么?”

大夫揉了揉秋月的发髻,“我在看月亮。”

“月亮不还是那个月亮?昨天,今天,明天,月亮一直都是那个月亮。”

大夫无声地笑了,“是啊,月亮一直都是那个月亮。”

 

秋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的名字也是月亮,秋天的月亮,莫名比夏天多点忧愁。

秋月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月亮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月亮,春夏秋冬,月亮从来不变,变的只有看月亮的人。

大夫问秋月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传说后羿的妻子嫦娥偷吃仙药奔月而去,月宫清冷,只有一棵桂树与她为伴。

有一天来了一个叫吴刚的年轻人,他在八月十五这天走上天阶、来到月宫,只求一枝丹桂入药,为了救自己的生身母亲。

玉帝发现了吴刚偷上天庭,罚吴刚砍伐桂树,只要能将桂枝砍下,他就允许吴刚带桂花下凡救人,可是月宫的桂树灵性异常,砍一刀便长一枝,越砍越多,怎么也掉不下来。

“那后来呢?”

大夫折下一枝桂花塞进秋月的手里,“嫦娥仙子感念吴刚孝心,趁着玉帝天兵不备,折桂枝落人间,救好了天下百姓的病。从那之后,人间便有了桂树,从那之后,桂树就多了一个名字,叫做仙友。”

秋月撅着嘴坐在桂花之间,“这哪是什么美谈啊,我看分明就是天上的神仙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拿咱们凡人找乐子。”

 

大夫笑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是多少年前。

他也是这样站在桂树下,那人牵着他的手,穿着那件绣着月桂的衣裳,轻声给他讲吴刚伐桂的故事。

那人问他,远徴以后要不要做一个桂树一般的人?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那人的手很凉,像是秋天的月亮,浸满了寒霜。

 

桂树一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丹桂之香,不在花田锦簇,而在岁月绵长。桂树一般的人,就好像天上的明月,虽有盈缺,可不管是在漠北还是南疆,不管你是低首还是抬头,月亮永远都在。”

 

“秋月要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吗?”

秋月看着大夫的笑脸。

大夫笑着,可大夫笑得很苦。

“秋月不想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秋月也不想做一个月亮一样的人。秋月就想快乐地活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那年的大夫还很小,小到谁对他好,他就对谁言听计从。

他问那人,“哥哥想让远徴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吗?如果哥哥想,那远徴也想。哥哥想的话,远徴就学着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不管是什么病,远徴都学着治好它。”

那人蹲在他面前,轻轻把他的散发别到耳后

“桂树一样的人很好…可哥哥觉得,远徴如果能做一个快乐的人…那样也很好。”

 

桂树下的大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可秋月知道,大夫看的不只是天上的月亮。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像秋月一般大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别人,这辈子要像仙友木樨,悬壶济世,也要像天上月亮,单纯快乐。”

“那不是很好?”

“如果我真的过成那样…那确实很好。”

只可惜,我这一辈子,做不成桂树,也留不住月光。

 

中秋佳节,宫紫商拎着一壶酒,推开了角宫的大门。

角宫的正殿里有一座池塘,池水如墨,深不见底。

外人都说宫二先生的心就像墨池,深不可测,一潭死水。

 

墨池上方的屋檐上挂着一只灯笼。

死气沉沉的角宫盘桓着亘古不散的影子,洁白的灯笼像是落入凡尘的月亮,惹眼突兀,格格不入。

 

“宫子羽让我来找你喝酒。”

宫尚角坐在角宫门前的台阶上,怔怔看着她。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正月十五…七个月了。”

 

七个月前,宫门大小姐宫紫商大婚。

七个月前,徴宫宫主不告而别,除了一封书信,宫远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宫紫商挨着宫尚角坐下。

“你也知道七个月了啊。”

宫尚角没说话,默默仰头,一口喝掉了半壶美酒。

“西域的葡萄酒…淡得跟水一样。”

“就算再淡,酒也是酒,酒永远都变不成水。”

宫尚角回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酒是个好东西,有了酒,就能说不能说的话,流不能流的泪。可酒永远变不成水,人离了酒,难受,人离了水…会死。”

 

宫尚角对着大小姐苦笑。

他和宫紫商并不怎么亲。

可是连大小姐都知道,没了宫远徴,宫尚角缺的不是酒,而是水。

 

“去年中秋,”宫二先生陷在回忆里,“我违反家规,带着远徴下了山。”

那天晚上,他们俩在庙会看了一出傩戏。

戏里说极南之地有个南诏国,南诏国有位阿凤公主,聪明伶俐,貌美无双。

适婚的公主在绕三灵大会上偶然遇到年轻俊朗的猎人白郎,二人一见钟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在苍山私会。

公主的父亲南诏国王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叫来罗荃法师,势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罗荃念动咒语,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大雪纷飞。

白郎不忍公主受冻,溜进神寺,偷盗珍宝御寒锦衣,却不想被罗荃当场擒住。

罗荃法师将白郎化作石螺打入海底,阿凤公主悲愤欲绝,化作乌云随白郎而去。

时至今日,南诏一带仍有奇景,苍山之间,洱海之上,公主望夫,遇之见雨。

 

那天晚上,宫远徴落了泪。

徴宫宫主的心肠很硬,平时给犯人上刑都能面不改色,宫尚角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出戏落泪。

他记得傩戏散场后,他和远徴回到宫门,徴宫宫主拉着他,就站在这层台阶上,看了好久的天。

中秋的月色很好,万里无云,月色如水。

远徴问他,你说他们最后相见了吗?

天上云,海底石,阿凤与白郎,最终有没有相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宫远徴没有看着月亮。

他看的是宫尚角的侧脸。

“我不知道。”

想了很久,宫尚角最终只说,他不知道。

 

他说完很久,宫紫商才幽幽道,“那出戏我也看了。”

“觉得怎样?”

“很好。”

“那你觉得他们最后相见了吗?”

天去地九万里,隔着一个蹉跎人间,阿凤与白郎最后有没有相见?

“我想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

“我想远徴想问的,或许不是有没有相见,而是想不想再见。”

 

只要想,聚云成雨,公主也能海底相会。

可若不想,风卷云涌,他二人只能越来越远。

 

想见的人,天南地北,终能再见。

不想见的人,近在咫尺,如隔天涯。

 

宫远徴离开的那天,大小姐成亲,宫门上下张灯结彩。徴宫宫主送了一样宝贝给新娘子和新郎官,执刃大人再三追问,徴公子才红着脸告诉他们,那是他翻遍了古书找到的药方,能让新婚夫妻…龙凤一胎。

哄堂大笑中,宫尚角的视线落在幼弟的脸上。

从小便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不知道何时褪去了稚嫩和青涩,柔软的枝桠被风吹、被雨打,最后长成了一株婷婷桂树,满树芬芳。

 

他还记得宫远徴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八月十五,他紧赶慢赶按时赶回宫门,远徴就站在山门迎接他。

宏伟的高山殿宇,只到他腰间的小娃娃像是宫尚角幻想出的美梦,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得无影无踪。

他带着远徴月下赏桂,他给他讲吴刚伐桂的故事,他问远徴,想不想做一个像桂树一般的人?

远徴想都不想就说好。

没了爹娘的孩子,你给他一点甜头,他就能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全都塞进你怀里。

 

那天,宫尚角看着远徴的笑脸。

那是第一次,他只看到远徴的笑脸。

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笑起来像是天上的明月,圆满无暇,宫尚角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如果能一直这样笑就好了。

宫尚角后悔让他做桂树。

他只希望他的远徴能一直那样笑,像是明月,不染尘埃。

 

宫紫商的婚宴上,宫远徴一直都在笑。

可他越笑,宫尚角的心里就越苦。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上来,宫尚角躲开热闹的人群,回到自己的角宫。

墨池上悬着一盏纸灯,他每夜都点,温暖和煦的灯火沉进水里,如同苍穹的墨池上升起圆月。

宫远徴推开门,他站在墨池的那头,隔着宫尚角死寂沉沉的心,对着自己的兄长笑起来。

“你还留着我送你的灯笼。”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宫尚角的心跳得很快。

“是。一直留着,不会扔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宫远徴笑着看他。

水面上的月亮被风吹得发抖,宫尚角的心也跟着抖起来。

他莫名很害怕。

“水里有月亮,”宫远徴抬起头,“天上也有月亮。哥哥…我是水里的月亮,对吗?”

 

天上的月亮是回不来的朗弟弟,是被他亲手放走的上官浅。

宫远徴只是水里的月亮,近在咫尺,看似美满,可是风一吹,天上的月亮还在,水里的月亮却不见了。

 

宫尚角看着他。

宫尚角什么都没有说。

 

小时候,宫远徴的心里有根刺。

那根刺叫宫朗角,被他间接害死的宫朗角,送给哥哥龙灯的宫朗角,真正属于宫尚角的宫朗角。

少年一天天地长起来,他看着哥哥的背影长大。哥哥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他一次次挽留,哥哥却从未为他驻足。

从前的敬仰在无数个等待的日夜里慢慢变了味,就像是盖着盖子煎药的药罐,敬仰被煮成了爱慕,尊重被煮成了期冀。

 

小时候宫远徴盼着过年过节,因为只有这时候,爹娘才会陪在他身边。

后来爹娘死了,他的心也变得像徴宫一样,寂静无声,空空荡荡。

再后来,他偷看角宫的哥哥练剑,徴宫许久不开的窗户被那个少年打开,光照进屋里,宫远徴终于又开始盼望。

他盼着宫尚角回家的日子。

一间屋子,有他盼望的人和他在一起,才能算是家。

 

宫远徴没有把这份期冀告诉任何人。

这是他的盼望。

他的盼望从来没人在乎。

他以为他能这样默默站在宫尚角身后一辈子,一辈子按照宫尚角希望的样子活。宫二先生要一个桂树一般的兄弟,他便去学治病救人,角公子要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他便去学毒药暗器。

宫远徴的愿望很小,他只希望自己这辈子每一天都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无锋来了,宫门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上官浅来了又走,顺便带走了宫尚角所有的期许。

 

宫远徴的手废了。

他是宫门最好的大夫。

他曾经是宫门最好的大夫。

没了双手的宫远徴还是徴宫宫主。

可是没了双手的宫远徴弄不明白,自己还是不是宫尚角的弟弟。

 

与无锋一战是两年前的事。

整整两年。

宫紫商和金繁甜蜜了两年。

宫子羽找云为衫找了两年。

宫尚角失魂落魄了两年。

那两年时间里,宫远徴每天都坐在徴宫。

他就像一个被时光落下的孩子,门外的世界哭着笑着往前走,他坐在门里,一步也跨不出去。

天上的月亮升起又落下,他每天都坐在屋檐下抬头看月亮,可是无论他怎么看,月亮都挂在天上。

他永远都抓不住月亮。

 

那个正月十五的夜晚,宫远徴站在墨池边,如释重负地笑了。

宫尚角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月亮,天上的,水里的,不管哪一个,都和宫远徴无关。

他转过身,墨池上的圆月灯笼为他照亮一小片前路,细窄的光,朝着远方,蜿蜒而去。

或许是时候该他跨出那一步了。

 

“兄长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尚角,你的弟弟叫朗角,是因为泠夫人喜欢抬头看着天空吗?”

天气晴朗,苍穹尚远。

和天相比,人的爱恨情仇,渺小得像是尘埃。

“她跟你说,如果人人都能时刻这么想,或许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贪心与痴念了。你看这墨池,是不是很像是天?”

 

那天,宫尚角看着宫远徴离开的背影。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着宫远徴的背影。

明明只隔着一汪墨池,他却觉得他们隔着天涯。

 

走到门口时,宫远徴对他说,“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送给哥哥。”

宫尚角想问他,为何是最后一份?

你我明明应该还有一辈子,难道你今后都不会再送我礼物了吗?

话到嘴边,他说出口的却只有,“你要送我什么?”

“我想送哥哥一场星辰。等我一会儿好吗?子时…子时我便把礼物送给你。”

 

那天晚上,宫尚角就和今日一样,坐在角宫门口等待。

喝多的执刃凑过来,他满身酒气,眼神迷离,贴在兄长的身上,和他一起抬头往上看。

正月十五的晚上,天上挂着一轮圆月。

新郎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他们四个一起抬头,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宫三呢?”

执刃打了个酒嗝,“不知道。”

“他不会去偷咱们的贺礼了吧。”

脖子都快累断了的金繁摘掉自己头上纱帽,“他还缺那点东西?是不是怕被我们灌酒,所以在角宫躲着呢?”

“那不可能,那小子酒量没有那么差…”

 

执刃大人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巨大的爆鸣声中。

宫门辽阔的夜幕,骤然开出绚烂的火花。

 

宫尚角给宫远徴讲过自己小时候开蒙的故事。

他第一篇学的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他拿着书问泠夫人,为什么人字要这么写呢?

泠夫人告诉他,人是一撇一捺,柔软却有脊梁。

人便是这样的异兽,顶天立地,无法驯化。畏惧寒冷便学会生火,向往星辰便造出烟花。

烟火,是人造出的星星。

 

世人都说,墨池是宫尚角的心,宫尚角的心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天。

可宫远徴知道,不是这样的。

兄长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他就像是山,环抱大地,也像是天,覆盖九州。

宫远徴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兄长不是那般冷血的人。

宫远徴想要送一条星河流入墨池。

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当烟火绽放时,墨池同样繁星点点。

至少在那个瞬间,宫尚角便不再是孤独的。

 

宫紫商挽着金繁的手轻声感叹,“原来他找我借火药是为了这个。”

宫尚角回首。

星火绽放在夜空,也绽放在他眼眸。

“原来…”

宫二公子仰着头。

他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便是礼物。”

 

如今这个中秋的夜晚,宫紫商问宫尚角,上元节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留他一下呢?

“从小到大,远徴只听你的。只要你说,他一定会听。只要你留他,他就一定不会走。”

大小姐看着自己弟弟的侧脸。

宫三走了七个月。

宫二就在宫门外忙了七个月。

他不敢呆在宫门里。角宫上下全都是那孩子留下的痕迹,为弟弟量身量的墙角,远徴调配的药茶,兄弟俩一起吃饭的矮桌,还有那两盏被宫尚角视若珍宝的灯笼。

宫紫商忍不住叹气。

一个不想走,一个不想让他走。

可他们偏偏谁都没开口。

“我不敢留他。我…不应该留他。远徴有远徴要走的路,这条路不在宫门里。如果我不让他去走,他会后悔,我也会后悔。”

“你现在不后悔吗?”

“后悔。”

“那不就完了?放他走你会后悔,不放他走你还是会后悔,要是我,管他什么前不前路的…人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宫尚角眯起眼睛问大小姐,“大小姐,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金繁的?”

沾了金繁,大小姐的话总是特别多,“这还不简单,我只要看见金繁就高兴,看不见他就难过。他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不开心,他高兴的时候我也跟着高兴…”

 

宫尚角平和地对着宫紫商笑。

大小姐叹了口气。

她以为宫尚角的心是墨池。

可哪有人的心会一直平静如同死水呢?

 

“我娘还在的时候跟我说,爱一个人,就是只要他过得好,你就会幸福。不管他在不在你身边,不管你们相隔多远…只要他好,那就够了。”

中秋的夜晚,天上是一轮圆月。

不知道今晚的远徴身在何处。

不知道远徴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如他看到的一样圆满。

人间总是充满离别,可只要月亮是圆的,人的心里就会有些许慰藉。

“从前我不懂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宫紫商轻轻靠上自己这个弟弟的肩膀。

远徴走了七个月。

七个月的时间,宫尚角的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发。

“…现在,我好像懂了。”

 

中秋过后便是重阳,九月的末尾,宫远徴骑着那匹黑马,走到了蜀中。

宫家在蜀地有些产业,他在自己家酒楼亮了腰牌,跑堂把他迎到二楼,挑了风景最好的一桌让他坐下。

酒菜还没上齐,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两侧。

两个高个子,一个壮得像座山,一个瘦得像根杆。

壮汉面无表情,瘦子满脸堆笑。

宫远徴看看他二人,默默又倒了两杯酒,“早就听说,蜀地唐门年轻一辈出了三位高手,人称趟唐门三杰。力先生能单手举起五百斤的石臼,蛇公子可用毒杀人于无形,还有一位鬼医手,可活死人、肉白骨。”

壮汉默默端起酒杯,酒香扑鼻,他一口饮尽。

“巧了,唐门也听说宫家有个最小的宫三先生,最擅用毒、暗器,八个月前离开宫门,至今下落不明。”

“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瘦高个笑得像是咧开嘴的毒蛇,“宫三先生又是什么意思?唐门与宫二先生有约在先,宫门在蜀只可经商,宫三先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善于商贾之人啊。”

“我路行至此,摆下酒宴,如果二位看得起我,喝了我这杯酒,今日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蛇先生端起酒杯嗅了嗅美酒的芬芳,“二十年的女儿红…这坛酒不便宜吧?劳烦宫三先生破费。我们兄弟今日还有活儿要干,干完了这单,我们也有钱请宫三先生饮酒了。”

“唐门只出杀手,不知道今日二位要杀谁?”

蛇先生袖中手刺瞬间横上宫远徴脖颈,“有人花五千两黄金买你的人头。宫三先生对不住了,比起美酒,我们兄弟还是更喜欢…金子。”

 

中秋刚过,宫尚角便又要下山。

宫紫商和宫子羽一起送他到山门口,执刃大人别扭了半天,最后小声嘱咐自己这位兄长,“你…注意安全。”

宫尚角什么都没说。

角公子像三年前一般看着自己另一位幼弟。

和三年前不一样,这次他是笑着的。

看着角宫浩浩荡荡的下山队伍,宫紫商轻声问执刃,“你觉不觉得我们总是在送他们离开?”

上元节他们用一场烟花送走了宫远徴,中秋节他们又要看着宫尚角离开的背影。

他们姐弟一直都是被留在原地的。

他们要守着这个家。

世间风雨飘摇,可是只要家在,游子总还有个能回来的地方。

 

宫二先生一连走了三个月。

三个月,宫尚角音信全无。

 

当腊月的第一场大雪落满人间时,秋月在菩萨庙遇到了一个怪人。

怪人满脸血污,就连黑色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她把奶奶叫到菩萨庙,祖孙俩大眼瞪小眼,最后把人扛回了家。

“他是不是死了啊?”

秋月的奶奶学着小大夫的样子摸了摸怪人的脖子,“还有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

奶奶给怪人擦脸,“还能怎么办?救呗。”

小大夫走的时候,给秋月留下一朵花。

通体雪白,幽香沁人,莹莹蓝光,似是神物。

那天,大夫把花和一封信一起交给了秋月。他跟秋月说,如果有一天,秋月遇到了一个想救的人,就用这朵花救他吧。

“大夫说要看我想不想救的!”

奶奶拿手巾抽她的头,“死丫头!活生生一条命,难道你不想就不救了吗?你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了?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秋月捂着脑袋哼哼。

活着确实挺重要的。

而且这个怪人…长得还挺俊的嘛。

 

宫远徴跟着力先生、蛇公子哥俩在蜀中玩了两个月。

酒楼初见,到底还是没打起来。

宫三先生是远近闻名的用毒高手,就算手废了下不了毒,悄悄在酒里下点巴豆还是做得到的。

唐门有弟子问这对兄弟,为什么被人阴了,还要跟冤家做朋友?

力先生笑得爽朗,“唐门出去的都是刺客和杀手,杀手杀人,是本能,不应有顾虑。那天,宫三的表现,比我们俩还像是杀手。可惜了啊,可惜他的手废了,要不非得跟他切磋切磋,看看谁能谁毒倒谁。”

每到这时候,宫远徴脸上的笑都会变得很落寞。

蛇公子安慰他,“我哥不是故意的,他不会说话,你拿他当个傻子算了。”

宫远徴只是摇头。

“他没说错。”

宫远徴的手就是废了。

避而不谈,只能说明他还没放下。

蛇公子给这位新朋友倒了杯茶,“有没有放下,只有你自己知道。”

 

菩萨庙的怪人在秋月家躺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秋月下了私塾,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镇上的说书先生总是说,有一个英雄从天而降,力挽狂澜,这位英雄长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英雄长什么样秋月之前一直不知道。

直到她看到自家门口站着的男人。

这就是了。

这,应该就是英雄了。

就是有点胡子拉碴的。

男人看了看秋月,突然弯腰拱手,结结实实对她一拜,“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这声女侠叫得秋月很受用,“不谢不谢。你要是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写了?”

 

宫远徴的新年是在唐门过的。

力先生和蛇公子是当今唐门门长的儿子,他们上面还有个姐姐,就是传说中那没有活人见过的鬼医手。

“我们大姐脾气可怪了,她非说自己要做出一种药,只要吃了,天下万毒,都药不倒。天下哪有这种神药?要真有,还能被唐门得到,我们不得一统整个武林。”

宫远徴站在屋外,看向那曲径深处的茅草屋。

无论外面多么喧哗热闹,那扇门始终都是关着的。

就像是角宫的门,无论外面今夕几何,墨池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你们大姐…或许很孤独。”

蛇公子挠挠头,“孤独?她那种人也会孤独?”

宫三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人…总是会孤独的。”

 

正月的尾巴,怪人终于养好了伤。

他的伤好了,可他的人却还留在山里。

怪人真的很怪。

他病得最重的那几日,每天都在喊一个名字。

醒来之后秋月问他,远徴是谁,为什么他要一直念这个名字呢?

怪人伸手摸秋月的头,他反问秋月,有没有喜欢的人。

山那边卢员外家有个小公子,长得细皮嫩肉,说话咬文嚼字。秋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是每次见到他,秋月的心都跳的很快。

“等到秋月长大就明白了,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自己有多在意对方。”

“那远徴是你在意的人吗?”

怪人和她一起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远徴…”

怪人又一次念起那个名字。

短短两个字,却被他念得如同祝祷一般虔诚。

“…远徴在我心中,是一个月亮一样的人。”

一个永远被映照在他心里,却也许再不可能被他抓住的人。

 

一月过去,二月要过花神节。

花神节的晚上,秋月在家对面的菩萨庙找到了怪人。

“你在看什么?”

秋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怪人仰着头,注视着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

“我觉得,这尊神像看起来有些眼熟。”

秋月兴致勃勃跟他说起大夫的事。大夫从天而降治好了时疫,他走之后,菩萨庙被大雨给压塌了,惠岸行者的神像被压没了半个脑袋。村里请来的木匠为行者修好了金身,画脸的时候却犯了难,最后大伙都说,不如就把行者的脸画成大夫的样子吧。

“大夫帮我们治好了疫病,这里的人都很感谢他。你!你也要感谢他!要不是他留下的神药,你早就死在这菩萨庙里了!”

怪人笑起来。

惠岸行者也在笑。

一神一人都在笑,神笑是为了普度众生,人笑…或许只是因为无可奈何。

“是啊,他…”

怪人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笑容。

被他养得白白胖胖小孩,笑起来是中秋的圆月。

这尊塑像雕得并不好。

远徴并不是这样笑的。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当蜀地开始过起花神节时,宫远徴在唐门遇到了两位故人。

被外门弟子捡回来的两个姑娘,没有任何随身之物,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倒在山门前。

蛇公子原本想托宫远徴去问问宫门,宫三先生看了二女一眼,当即拉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你得帮我救。”

“朋友开口,这个忙我也不是不能帮,不过我医术不行…要不你去问问我姐?”

他就这么见到了名动江湖的鬼医手。

和传说中三头六臂、额生天眼的形容大相径庭,鬼医手就是个普通女子,只不过长得美艳异常。

鬼医手对着徴公子笑,“宫三先生可知,我家原本是兄弟姐妹四人。我有个幺妹,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也有宫三先生这般大了。如果幺儿还活着,你与她一定投缘。她应该活着的,她不做我们三个这行,她的手上没有沾染任何人的血…可无锋还是杀了她。他们把她的头切了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回了唐门。我家幺儿的墓里,至今只有一颗头颅。”

鬼医手笑着流下眼泪。

“无锋的人都要死。我不管她们是不是叛出了无锋,只要她们曾经是无锋的人,只要她们吃过无锋的一粒米,她们就得为我小妹偿命!”

宫远徴心一横,“如果我说,只要你愿意放过她们…我能帮你制成百解呢?”

鬼医手的手离开了桌子,她轻轻托起宫远徴的脸,“好漂亮的一张脸啊。宫二没有教过你吗,千万别让敌人太早知道你在乎什么。”

“我不在乎她们。”

“不在乎还愿意帮我制百解?听说宫门徴宫有一味秘药,名叫百草萃,服下可以预防百毒。徴宫宫主这辈子最大的成就都可以拱手让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在乎她们吗?”

宫远徴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在乎她们。可是如果她们死了,这世上有两个傻子会很伤心。我…不想再看他们伤心了。”

 

三月十五的晚上,怪人牵着秋月家的驴,被祖孙二人送到村口。

“这驴非要我牵走吗?”

秋月汗颜,“你就牵走吧,驴留在我们家,没有用武之地不说,还白吃我们家那么多粮食。”

临走的时候,怪人蹲在秋月面前向她承诺,日后她若想从商,他会为她出本钱,她若想嫁人,他会为她出嫁妆,她若想读书,他会送她进全天下最好的私塾。

“那如果我说,我就想做个废物,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呢?”

怪人伸手摸了摸秋月的头顶。

秋月有种感觉,他好像透过秋月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一个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人。

“那样也很好。如果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那样最好不过了。”

秋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大夫留下的那封信。

秋月打开看过了,里面只有一行字。

 

“相去万余里。”

 

怪人紧紧攥着那张纸。

秋月不知道,一年多前,宫门徴宫宫主不告而别时,曾经留下一封书信。

那封信上只有一行字。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徴宫宫主小时学诗,最喜欢王勃的一首五言绝句。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时候他喜欢拿着书,坐在哥哥身边,指着那句话问宫尚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忙碌了一天的宫尚角会轻声告诉他,这句话就是说,就算有一天远徴和哥哥相隔天涯,只要我们还想着对方,我们的心就是近的。

 

如今真的各在天一涯了。

如今他们的心,或许也隔着天南海北了。

或许真的像是那年中秋他们看的那出傩戏一样,阿凤是天上云,白郎是海底石,隔着红尘滚滚,他们终是难再相见。

 

江湖传言,宫三公子是个药草天才。

这句话对也不对。

宫远徴的确是药草天才,可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天才做什么都是天才,哪怕是废了一双手,天才也仍旧是天才。

鬼医手研制出了百解,有了百解,唐门长辈研究了一天,最后宣布将唐门交与内门弟子唐伯春。

人人都知道名动天下的鬼医手,可是鲜有人知,鬼医手的真名叫做伯春。

那天晚上,唐门的新门长带着唐门的新朋友坐在屋顶看月亮。

那天晚上是十五,月亮很圆,人间满是遗憾,只是幸好,月亮仍旧圆满。

“明天我会让我两个弟弟送她们回宫门。放心吧,以他们俩的身手,只要不是点竹和拙梅亲自出手,他们都能应付得来。”

宫三先生兴致缺缺。

下午的时候力先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那之后,宫远徴就一直心不在焉。

门主对着月亮叹了口气,“我那个傻弟弟是不是告诉你了?你哥哥下山的时候遭到无锋伏击,他带去的人都被杀干净了,他自己下落不明,现在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是生。”

宫远徴伸出手。

宫三先生曾经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净,擅长用毒,杀人于无形。

如今,他的掌心横着两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株枯死的大树,只留下盘根错节的树干。

现在这双手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他的皮肤下还有脉搏在跳动。

他还活着,所以宫尚角也一定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宫远徴仰头饮尽杯中酒,“他还没再见我一面…他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鬼医手看着宫远徴的侧脸。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说起宫尚角,他就会笑起来。

哪怕眼中蓄满眼泪,说起宫尚角,他都会强迫自己笑起来。

鬼医手问他,“你要离开?”

宫远徴点头,“我要离开。”

“去哪儿呢?”

“不知道。或许去找他。又或者,回家等着他。”

“你找到他又能怎样?你回去等他回来,又能怎样?你的手废了,无锋真要与宫门开战,拿不了刀、配不了毒,你就只是他们的累赘。”

宫远徴默默踩了她一脚,“你这人真不会说话。”

“真话都难听。就算我答应你,唐门会出手相助,你的心里就能过得了这关吗?一个百年一遇的药草天才,真的会甘心下半辈子当一个废物?”

 

宫远徴摇头。

他不甘心。

他始终不甘心。

不能用毒、不能拿刀的宫远徴保护不了任何人。

所以,他离开了宫门。

 

“如果我说,我或许有办法能帮你呢?”

鬼医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

“拿着它,往南走,极南之地,苍山洱海,十万大山,自有贵人相助。”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虽然是朋友,但作为唐门门长,我也想求宫三先生一件事——若有一日,宫门歼灭无锋,我要点竹和拙梅的人头,祭奠我幺妹在天之灵。”

 

宫二先生全须全尾回到了宫门。

担惊受怕小半年的宫紫商一把揪住他耳朵。

“你能耐,下次再出门一封信都不写,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啊!”

金繁在大小姐身后止不住地叹气。

走时跟在宫尚角身后的那一队人,最后一个都没回来。

宫紫商也知道,宫紫商也难过,宫紫商也害怕。

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大小姐的手一直在抖。

金繁没办法。

他记得每一个牺牲侍卫的名字,可是他没法叫他们不死。

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金繁握住了妻子的手。

现在他还在。

只要他在,他就会竭尽全力,不让他的家散了。

 

回到宫门,宫尚角支开了金复,自己一个人去了徴宫。

徴宫里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月长老仔细打量他几眼,淡淡问道,“还活着呢。”

宫尚角坐在他对面,淡淡答道,“托月长老的福。”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对坐。

太阳东升西落,日头的影子从西走到东,当月亮静悄悄拨开层云时,宫尚角打开了徴宫的大门。

月长老的声音像是月光一样轻,“宫三公子走时,带走了一粒出云重莲的种子。”

宫尚角伸出手,他看着自己手腕,那里有还在跳动的脉搏。

“我知道。”

月长老顿了顿,“兜兜转转,那朵出云重莲竟然又用给了你?你们这算什么,缘分,还是命运?他救了你两次,你养大的孩子,竟然救了你两次。”

“不是两次…不止两次。”

 

徴宫很安静。

从前的徴宫是不是也这般安静?

宫尚角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很多年前,他刚刚做宫远徴哥哥的时候,他带着远徴在这间屋子读书。他的弟弟小大人一样,梗着脖子一板一眼地给他念书上的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不知道当年远徴学这首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和他的哥哥会像诗里写的那样,隔着天涯,遥遥相望。

或许就像月长老说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

 

“远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样东西。”

月长老环视四周。

桌椅板凳,药材医书,字画古董,值钱的东西,似乎什么都没少。

“他带走了什么?”

“一个摇鼓。”

“哄小孩玩的那种摇鼓?”

宫尚角闭上眼睛。

南风吹过洪荒,掠过高墙,最终落进他的耳朵。

“对。他带走了一个摇鼓。”

 

他与远徴一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他在山下的庙会买了一个哄小孩的摇鼓。

红色的木身,洁白的鼓面,握柄上画着一朵桂花。

他把小鼓放到宫远徴的手里。

“哥哥向你保证,你想我的时候就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能听见你的鼓声。只要我听到了你的鼓声,我就知道是远徴在思念着我。”

 

宫远徴二十岁的生辰是在一个破庙里过的。

赶路没办法,没有长寿面,没有庆生酒,二十岁的第一个晚上,宫远徴就着一壶冷水,啃了一个湿透的烧饼。

雨停之后,他坐在破庙的门槛上。

夏天过了一半,转眼又要过中秋。

他从怀里拿出那面摇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握柄上的月桂花都被他摸得有些斑驳。

从前哥哥说,只要他想起哥哥,就摇这面小鼓。

宫远徴轻轻晃了晃。

寂静无声的夜晚,鼓声就像尘埃,缓缓被寂寥吞没。

“宫尚角你一定不知道吧…”

及冠的徴宫宫主抱着那只摇鼓笑了。

“…其实我,很想你啊。”

 

“今日,是远徴的生辰。”

月长老默默点头。

宫三公子今日就二十岁了。

按理说,他今日就可以入后山,过三域试炼了。

这世间有很多按理说。

可惜世事无常,从不讲理。

“角公子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有人正在思念我。”

 

宫远徴离开宫门后的第二个中秋,有人强闯宫门后山。

月长老和雪重子和来人交了手,对方留下一句话,让角公子下山与故人一聚,旋即全身而退。

宫子羽第一个不同意宫尚角自己下山,“月长老和雪重子一起上都没能拿下的人,你自己去…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真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远徴交代?”

宫尚角赏了他一记爆栗,“我都吃了两朵出云重莲了,执刃大人要不要亲自试试我现在的内力?”

 

山下张灯结彩。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宫尚角抬头。

又是一轮无暇美月。

只是可惜。

今年,他想要一起赏月的人,仍然不在。

 

闯山的人在山下最大的酒肆等着他。

小二将他引到二楼,正中间最大的一张八仙桌子,满桌珍馐佳肴…

…全都只剩下盘子。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背对着他的白衣人影一转,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宫二先生…”

三年未见的上官浅手拿肘子对他笑得摇曳生姿。

“…你带钱了吗?”

 

云为衫走后一直苦着脸的宫门执刃三年来第一次真心笑了。

拼死逃出无锋的执刃夫人慢慢给他讲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

她是如何找到自己亲生妹妹的。

她是如何看着妹妹死在自己眼前的。

她是如何被上官浅救出无锋大狱。

她们二人又是如何一路流离最终侥幸得到唐门庇佑。

宫子羽笑着让她慢点说。

“现在,你有一辈子时间慢慢讲给我听。”

 

上官浅暂时住进了角宫。

金复看她不顺眼,见面不打招呼,走对脸也当没见到,天天防她就像防贼。

“三年不来,角宫比以前安静了不少啊。”

金复这才分给她一个眼神。

“何止是角宫。”

现在的角宫真的就像是江湖传言那般,像是墨池,也像是宫二先生的心,平静无波,一潭死水。

 

角公子现在很喜欢坐在角宫门前的台阶上看月亮。

有时候大小姐会带着金繁、执刃会带着夫人陪他一起。

上官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她眼里,那是一家人。

不把爱挂在嘴边,可心里的爱却一点也不少的一家人。

有时候,上官浅会嫉妒宫尚角。

明明那么不好相与,可为什么他就能有家人呢?

 

今日陪宫二公子饮酒的是突然回到角宫的上官姑娘。

三年没见,重逢这几日,宫尚角没怎么搭理她。

三年前,不管角公子多么狼狈,他的眼睛里总是燃着一团火,那团火支撑着他站起来,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的家人,把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

现在那团火熄灭了。

上官浅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宫二先生,其实很可怜。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上官姑娘心虚,“你是说…我骗你我怀了宫门骨肉那件事?”

宫尚角苦笑,“我反而有些庆幸你没有怀上宫门骨肉。我不知道如何做父亲…我连兄长都当不好,更何况是孩子的父亲呢。”

上官浅喝了酒,咂咂嘴,“我也很庆幸我是骗你的。你知道生孩子多痛吗?看着都害怕…这辈子我可不想生。”

“可你若是日后嫁了人,夫婿要你生,你难道要拒绝他?”

 

上官浅看着他。

这次她的脸上只有坦然。

其实他们两个都放下了。

三年前的那段日子,本身就是一场大梦。

一个无锋刺客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叫上官浅,梦里她是个千金小姐。

宫尚角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就是个普通人,梦里他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

很可惜,是梦就有醒的那一天。

很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上官姑娘坐得大马金刀。

还是这样坐着舒服。

那样扭捏地装大家闺秀…

她伸了个懒腰。

…实在是不适合她。

“不知道。”

“徴宫如今缺个大夫,你要是愿意,宫门可以暂时收留你。”

“远徴弟弟不会生气吗?他可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啊。”

宫尚角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提起宫远徴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那笑很苦。

宫远徴的离开就像是乌云遮住了月亮,一个辛苦赶路的人全靠着月亮看清前路,没了月亮,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远徴…”

上官浅把他酒杯满上,“如果不想提,可以不提的。做不了夫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在朋友面前,不想笑就可以不笑,不想说话也可以不说。”

宫尚角端起酒杯与她的相碰。

“敬朋友。”

“敬朋友。”

 

宫尚角又下了两次山,拜访到蜀中时,他见到了唐门的新门长。

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与他聊起他的弟弟,言辞之中满是惋惜。

“可惜,真的可惜。”

“如何可惜?”

“我劝他入赘唐门,可惜他没答应我。”

宫尚角应付笑笑,“幼弟顽劣,若有得罪,还望门长海涵。”

鬼医手偷偷凑到他耳边,“你知道他为什么没答应我吗?他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从小就喜欢。”

 

离开唐门前的那个晚上,宫远徴跟门长说,他从小是看着哥哥的背影长大的。

他一直活在哥哥的影子里,哥哥就像是山,他是生活在山上的人,青山给予所有生灵恩惠,哥哥对谁都一颗温柔的心。

他从小就知道,或许在宫尚角心里,自己没有那么特别。

可那又怎么样呢?

宫尚角依然是他的哥哥。

他依然爱上了宫尚角。

“或许我习惯了吧,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宫远徴没法不喜欢宫尚角的…所以我不能是他的负累,我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我不能下半辈子都当一个废人。”

 

从蜀中回到唐门那日下着一场大雨。

执刃夫人打着油纸伞在山门迎接他,他们两个穿过安静的宫门回廊,站在徴宫门前时,云为衫叫住了角公子。

“前两天我问了大小姐一个问题,如果当年她受伤时金繁没有对她表白心意,他们还会有今日吗?角公子知道大小姐怎么说吗?她说或许不会。因为人心经不起等,等着等着,人心就凉了。”

瓢泼大雨纷纷落下,人间纷扰,却也喧嚣。

“角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远徴弟弟…不会再回来了。”

 

宫尚角一直看着徴宫紧闭的大门。

也许执刃夫人说的对。也许远徴的心冷了。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吧。不管他回不回来,不管徴宫的宫主是谁,他在角宫的房间,我会一直给他留着的。”

“角公子不后悔吗?”

“后悔。”

后悔没有挽留,后悔放他离开。

“可我也知道,把他留在宫门,迟早有一日,我会更加后悔没有让他过他自己想要的人生。回不回宫门是他的决定,可人至少要看过了天下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家。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比起我的后悔,我更害怕他的后悔。”

 

那天晚上,临睡之前,云为衫问了宫子羽一个问题。

“当年你为什么要放我去找我妹妹呢?你不怕我再也不回来了吗?”

宫子羽撑着头,轻轻为自己的夫人摇扇子。

“怕。但是我更害怕你这辈子活得糊里糊涂,我害怕你还没见过这个天下就被我禁锢在宫门,我害怕有一天你我白发苍苍才发现,自己此生爱恨糊涂,没有一日活得明白。”

执刃夫人轻轻抱住执刃。

“谢谢。”

宫子羽闻着她头上的杜鹃花香,莫名想起了宫尚角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远徴走后,宫尚角跟我说,他娘教过他,爱一个人,应该希望她过得好。至于她在不在你身边…只要你们还想着彼此,你们的心就是近的。”

他握起云为衫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听到了吗?哪怕是现在,我的心仍然思念着阿云。”

 

宫远徴在路上走了两年。

两年时间,他走过了大漠,爬过了高山,淌过了溪水,穿过了深林。

南诏就像是一场梦。

有人跟他说,大漠里的旅人,渴死之前会看到海市蜃楼,蜃梦里有你此生最想得到却无法拥有的东西。

或许南诏就是宫远徴这辈子的蜃梦。

或许他的手再也好不了了。

或许他应该回到宫门,听天由命,接受现实。

宫三公子习惯在深夜拿出那面小鼓。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能听见摇鼓的声音。

再坚持找找吧。

如果真的找不到…

想到此处,宫远徴总是摸索那摇鼓上的月桂花纹。

…那或许就说明你我此生的缘分,只够让我在天涯外,摇着摇鼓思念你了。

 

宫远徴离开宫门第二年,商宫宫主诞下一对龙凤胎。

孩子是上官浅接生的,她特意把金繁叫进屋里,宫门寂静的夜空充斥着这位红玉侍卫的惨叫。

执刃大人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他俩到底谁生孩子?为什么我姐生孩子,金繁叫得这么惨?”

宫尚角默默叫过身后的金复,“去帮金繁准备点金创药吧,要那种能活血化瘀,专治跌打损伤的。”

 

上官浅从商宫出来的时候,脚步是虚的。

“我发誓,这辈子我要是嫁人,我就猪狗不如。”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云为衫一眼,“你…执刃…你们…你保重身体吧。”

 

商宫的少爷小姐满月时,宫门广发喜帖,叫来了全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

继任唐门门长一年的鬼医手为角公子带了一份贺礼。

最后一位无锋四方之魍的人头。

“单凭这份大礼,今后唐门的暗器,我宫门包了。”

“冲你这句话,我再送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什么礼物?”

鬼医手悄悄凑到他耳边,“徴公子或许在南诏。”

宫尚角轻轻一笑,“多谢。”

 

孩子一岁时,宫紫商和金繁终于为一双儿女想好了名字。

男孩叫华商,女孩叫盼商。

宫门后山早就新来了一位花公子。

新的花公子沉默靠谱,远比以前那位适合当试炼人。

可是大小姐没再去过后山。

毕竟现在后山有的只是花公子。

那个会偷偷溜出门的小黑早就回不来了。

 

“男孩的名字我能理解,女孩为什么要叫盼商?”

宫紫商给宫子羽加了一筷子苦瓜。

“因为咱们家人总是不齐。”

可她却一直盼望着能阖家团圆。

 

天上的月亮盈缺交替,当绿意又一次挂满枝头时,宫远徴在极南之地遇到了无锋的伏击。

宫三先生很好认,过了及冠的年纪,还会在头发上点缀银铃的,整个江湖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是一个大雨天,瓢泼大雨,乌云蔽月,宫远徴跌跌撞撞在密林中穿行,他将所有内力都灌向双腿,可是无锋刺客的刀刃仍旧比脚程要快。

弯刀刺破了徴公子的小腿,他狼狈倒下,精致漂亮的脸颊满是血污,他始终一声不吭。

仿佛罗网的雨幕中,密林内所有的无锋刺客朝着他举起手中机弩。

宫远徴闭上眼睛。

那把摇鼓被他藏在袖中。

他很想最后再摇一次那只鼓。

他很想最后再告诉宫尚角一次,其实宫远徴一直很想他,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好多人啊…”

宫远徴睁开眼。

他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男人带着斗笠,拎着酒壶,捻起他腰间的玉佩,笑着看向他。

“…玉佩哪儿来的?”

弩箭瞬发而至,男人身形一晃,几乎是刹那间,他已经拎着宫远徴闪身落在一棵大树上。

“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问他话吗?我再问一次,”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在手里的宫远徴,“玉佩哪来的?”

“唐门一个朋友给的。”

男人懊恼地揉揉脸,“娘的,那么多年了,男人婆还是这么会给我找麻烦…算了算了,好久没活动活动了,今天就拿你们练练手吧。小孩,叫什么名字?”

“远徴。我叫远徴。”

“既然身上有十万大山的信物,那这位远徴小兄弟就是十万大山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朋友的敌人…”

男人撩起袖口。

他的手臂上纹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蝎子。

雨幕剑光的映衬下,那只蝎子仿佛活了过来,它化作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露出自己翠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树下每一位无锋。

“…就他娘的是敌人。”

 

宫紫商的儿女长到一岁,完全不亲她这个母亲。

他们倒是也不亲金繁,宫门上下,前山后山,两个孩子最喜欢自己的两个舅舅。

盼商性子跳脱调皮,五个月就敢往她老爹的脸上吐口水,华商心性沉稳,尿裤子都不敢大声哭一嗓子。

宫门很多年没有添丁进口,几乎没人记得,孩子在能说话以前,是会随时随地放声大哭的。

“我真的忍不了了!”宫子羽一脚踢开商宫大门,“你们俩能不能让他们别哭了?五个月,整整五个月啊!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今天你再不让我睡觉,信不信我…”

宫紫商披头散发看了他一眼,“信不信你什么?”

“信不信…我给你跪下。我给你们一家四口跪下还不成吗?我不是你们俩的舅舅,你们俩是我舅舅行吗?你二舅要是再不睡个好觉,明天早起议事又起晚了,你们大舅非得拿裤腰带勒死我…”

“我想勒死你还用得着裤腰带吗?”

宫尚角幽幽走进门。

角宫离商宫最远,角公子眼下仍旧一片青黑。

“你们俩就不能让他们俩不哭了吗?”

宫紫商夫妇干脆破罐破摔,抱起孩子往两位舅舅怀里一塞,手挽着手推门飞跑。

两位舅舅大眼瞪小眼。

“你哄过孩子吗?”

宫尚角苦笑,“我弟弟小的时候我哄他睡觉,差点给他吓哭了。”

宫子羽没忍住笑出声,“那远徴呢?你就没哄过远徴睡觉?”

“远徴啊…”

 

宫远徴小的时候很乖,甚至有些风声鹤唳。

每天晚上他都看着来往人影被拓印在窗纸上,扭曲得变形的影子,像是徘徊在人世间的魑魅魍魉。

有时候他也会让哥哥在徴宫留得久一点。

那时候他是怎么哄远徴睡觉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上一刻他才关上徴宫的大门,再打开时,他们两兄弟却早已物是人非。

 

“远徴小的时候,我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宫子羽把头枕在盼商的摇篮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什么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人间有一位英雄叫做后羿…”

 

徴公子在苗疆和暖的阳光中醒来。

他的床头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姑娘看着他,咧开嘴笑了。

“爹!你捡回来那个美人醒了!”

 

捡他回来的是十万大山的大蛊师。

男人的下巴上蓄满了胡茬,他穿着一身花衣,总是拎着一个破酒壶,见到宫远徴的第一面就是感慨,“救你那天下着大雨没看清,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叫他爹的姑娘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美人你别管他!这老东西喝酒喝多了,天天想的都是下三路的事!”

父女俩打打闹闹带着他走出木屋。

辽阔绵延的群山里是十万大山的乐土。

梯田水车,耕牛草房,少男少女坐在参天巨树上互诉衷肠,老翁老妪牵着手走过林间小路。

“这里就是十万大山?”

大蛊师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愿意,从今天开始,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盼商一岁半的时候学会了说话,两岁时学会了走路。

被金繁打扮成一个球的小姑娘,每天跌跌撞撞,走过宫门大小角落。

盼商很喜欢大舅。

大舅的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桂花香气。

那是一个中秋节,大舅牵着盼商的手,站在角宫那棵参天的桂树下。

大舅和二舅总是给他们讲吴刚伐桂的故事,吴刚的孝心感动了嫦娥,却没有感动天地。

人间千年时光已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在月宫,砍着那棵永远不会落花的月桂树?

 

“其实,盼商还有一个舅舅的。”

盼商自己也知道,她其实还有一个舅舅。

住在徴宫的上官姨姨给她买过一个小神像,是她下山时淘换来的,听说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

她指着那个神像跟盼商说,你小舅舅下山行医,人们都说他是惠岸行者下凡,传的人多了,竟然真的有人按照他的样子刻了神像。

那天之后,盼商习惯把神像放在自己的寝室。

她入睡的时候,惠岸行者便笑着看着她入睡,就好像小舅舅也陪在她身边。

“你小舅舅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是大舅做错了。盼商长大之后不必做桂树…盼商只要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长大,这样就足够了。”

 

宫尚角看着盼商和华商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去。

他早已忘了是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牵过一个人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

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

宫门的红玉侍卫,守护过宫门执刃,如今又要守护自己的两个孩子。

“珍惜现在吧。这样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宫远徴在十万大山住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时间他什么也没做,日出便给峒中的乡亲看病,日落便去大蛊师家蹭饭。

有时大蛊师的女儿月牙会带他去看苍山洱海。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种奇怪的云彩,仿佛一个女子,痴痴坐在云头,等待着自己夫婿归来。

月牙告诉他,那就是望夫云,阿凤公主变成的云彩,日日坐在天上,望着自己的丈夫。

宫远徴问她,你说阿凤和白郎最终相见了吗?

月牙指着天上的云彩告诉他,当然见到了。看见望夫云,第二天一定会下雨。下雨了,就说明云彩落进海里,看似远隔天涯,可是阿凤与白郎只要想到彼此就能再见。

 

四月孟夏,苗疆举行了盛大的绕三灵大会,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他们跳着舞、唱着歌,祈祷着今年能风调雨顺、稻谷满仓。

绕三灵大会上有打铁花,宫远徴教他们把各色金铁掺进火药,不用打铁、只需点燃,天上就升起人自己造出的星星。

月牙发现美人哥哥手里握着一个摇鼓。

“你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小孩玩意儿?”

美人摸摸月牙的头。

他什么都没说,月牙却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月牙想念过母亲吗?”

小姑娘笑着点头,“想啊。我无时无刻都想母亲,我连见都没见过她,可是我一直很想她。”

“月牙想母亲的时候为什么会笑呢?”

“因为她就在这儿啊。”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我记得母亲的声音,我很小的时候她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起她,就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她留给我的心。想起她,我应该笑,因为想念她是一件幸福的事。”

 

绕三灵要持续三天,第三天亥时,大蛊师在禁林外找到了自己的客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十万大山十二个峒岭,只有这里没人把守,我猜应该是不需要人把守吧。”

“你知道禁林里是什么吗?”

“是我来十万大山寻找的东西。”

大蛊师佝偻着背,背上是他的破酒壶。

他眯起眼睛,回忆着给宫远徴讲起自己的过去,“我成过亲,那时候我还年轻,十六岁,特别想去长安,想喝中原人酿的烈酒。月牙她娘是中原人,就像我救了你一样,我也救了她。她好像是一个特别厉害门派里的人,脾气很爆,男人一样,两句话谈不拢就和你动手…没办法啊,我这辈子看过那么多美人,除了她,都是白花花、软绵绵,就她不一样…只有她不一样。”

大蛊师以为,他们俩成了亲,有了孩子,瓜熟蒂落,能在十万大山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谁也没想到,就在月牙的满月酒上,月牙的娘一个人走进了禁林。

“从一开始,男人婆想要的就是禁林里的秘法。其实她开口跟我要,我一定会给她。秘法极难修炼,在你之前,在她之前,成百上千人闯过禁林…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秘法就是这样的东西,入了门就能成为高手,可是如果入不了门,就得死在里面。”

 

宫远徴看着禁林深处的树木。

干枯高瘦的树干扭曲着向上生长,仿佛神话中能通向极乐的天梯。

 

“哪怕这样你也要学吗?”

宫远徴点头。

“留在十万大山做个普通人不好吗?就一定要做强者,就一定要把手治好,哪怕把命都搭进去?”

徴公子伸了个懒腰。

“我可是天才,别人学不会的,不代表我就学不会。”

他是为了能再次保护家人才离开宫门的。

在他达到目的之前,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很多年前宫尚角跟他说,他希望远徴这辈子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只是如此简单顺遂就够了。

他又何尝不希望哥哥这样呢?

如果他能学会这传说中的秘法,宫尚角就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了吧?

哪怕只是一点点,宫远徴也愿意去试一试。

“我不怕死…”

…可是他怕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盼商华商三岁那年,宫尚角几乎没怎么在宫门住过。

角公子仿佛天上下凡的活财神,给唐门送暗器,给府衙送银子,给商行送生意。

上官姑娘趁着他不在和执刃夫人嚼他舌根,“收买人心呗。希望人家能看在钱的面子上,不帮无锋,而帮宫门。”

“角公子也不是只送钱。听说之前有个县尉,趁着闹时疫,伙同药铺将时疫方子里的观音莲坐地起价,从三十文钱硬是涨到了三两一株。角公子知道后,找唐门也花了三十文,买了那位县老爷的脑袋。”

上官姑娘笑弯了腰,“这家伙一向最会公器私用,他动这么大肝火是因为那县尉该死吗?还不是因为他的宝贝弟弟路过闹时疫的村子,为了给老百姓治病,花光了身上的钱不说,还把那一头铃铛全都给当了。”

“若是能让老百姓活得轻松一点,为了什么或者谁才做,重要吗?”

上官浅笑眼盈盈,“对于咱们自然不重要,怕就怕时间长了,角公子自己把自己骗进去了。”

 

徴公子在禁林深处见到了一个女人。

披头散发的女人赤脚走到他眼前,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远徴。”

女人枯瘦的手停在他的脸颊。

“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远徴。”

女人死死盯着她。

满是污泥的脸上,一双眼睛纯粹明亮,不染凡尘。

“远徴啊…好名字,真好的名字。开阔尚远,如同苍穹。你娘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啊…”

 

女人把宫远徴引到禁林深处的山洞外。

他们点燃了火把,幽幽火光下,山洞内满地都是森然白骨。

“你真的想好了吗?十万大山的螟螣秘法,只要学会就能成为绝世高手,可是最近这一百年,只有两个人活着走出了这山洞。”

宫远徴了然走进洞口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孩子…”

他即将被黑暗吞没时,女人拉住了他。

“…永远别忘了你来时的路。”

 

宫远徴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宫门,天气和煦温暖,他站在徴宫的寝殿里,看着一个女人轻轻摇着摇篮。

远徴啊…

他听到女人沙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娘的小远徴。

女人轻轻抱起孩子,还不及人手臂大的婴儿,被娘抱在怀里,全世界仿佛都落在女人的臂弯。

娘对不起远徴,娘不能看着远徴长大,可这世上也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彼此对吗?

如果远徴有一天想起娘,娘希望远徴能是笑着的。

 

摇篮里的婴儿像极了角宫门外的桂树,远徴出生那年泠夫人在园中种下幼苗,远徴八岁那年,桂树已然急不可耐长出了院墙。

一身玄衣的少年拉着孩童的手站在桂树下。

宫远徴抬起头。

天上挂着一轮月亮。

孤寂凄婉,月华如水。

远徴长大后想做什么样的人呢?

孩童仰头笑着,一字一顿地问那个少年,兄长希望我做什么样的人呢?

 

孩子十二岁那年学完了徴宫内外所有医书。

十三岁,徴宫迎来自有宫门以来最年轻的宫主。

当年带着他桂下赏月的少年来为他道贺。都未及冠的年纪,一个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的手,跑到角宫的桂树下,爬树上楼攀屋顶。

那天晚上少年问那个孩子,远徴长大之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远徴还没长大,又怎么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孩童看向苍穹,隔着飘渺的云雾,他仿佛看到满地毒蛇鼠蚁,黑色的兽潮近在咫尺,几乎将他盖顶吞没。

 

禁林洞穴外,十万大山的蛇虫鼠蚁如同被人召唤,前仆后继涌入山洞。

月牙忧心忡忡看着几乎被毒物吞没的洞口,“老爹你真的觉得他能练成?”

“你老爹我看人什么时候错过,这小子一定没问题,月牙你别忘了答应过老爹什么,要是你输了,就得把我那个大酒壶还给我!”

月牙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英明神武。

百年间,只有她老爹和老爹的姐姐学会了秘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爹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老爹当年是想着什么熬过了这关?”

大蛊师一把把女儿扛到肩上,“老爹想的是月牙啊。只要想到月牙,就算是刀山火海,老爹也能闯过去。”

 

过去二十年光阴一一闪过,宫远徴回首,一幕幕往事如同高墙,而他只是笼中被人折去双翼的鸟雀。

他四处寻找,光阴织成的牢笼密不透风,任他如何捶打挣扎,牢笼从未有过一丝缺口。

可能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能他不应该离开宫门。

可能他的命里就为他写好了,他这辈子就应该落得如此下场,谁让他不服天命,谁让他非要治好双手,谁让他不老实做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可还是不甘心啊。

年轻的徴公子低着头,他的泪落在他的双手上,早就麻木的伤口竟然又开始痛起来。

他仍然不甘心啊。

他还想再见哥哥一面的。

其实这次下山,他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看了许多壮阔秀丽的景色。

他很想告诉哥哥,江湖很大,像是大海汪洋,容得下天下聚散离合,江湖也很小,像是人心欲念,盛不下一人思念牵挂。

 

恍惚间,在竖起的高墙之后,宫远徴听到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小,像是一场美梦,从墙后传来。

那似乎是鼓声。

 

哥哥向你保证,你想我的时候就摇这个小鼓,不管我在哪儿,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能听见你的鼓声。

那就是鼓声。

那是哥哥送给他的鼓。

是代表了他思念的鼓声。

“宫尚角…”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丝浮萍,宫远徴奋力朝着鼓声的方向狂奔而去。

“宫尚角!”

 

高墙在冲力下四散瓦解,快要将山洞淹没的虫群蛇潮中,有人举起一只手。

苗疆人说,毒虫入瓮,为蛊。

两蛊相争,困兽之斗,一死一生,生者为王。

螟螣秘法是将人修炼成蛊的功法。

能让十万大山万蛊臣服的王者,自然要接受十万大山生灵的朝拜。

 

当月亮升起时,满身血污的宫远徴走出了禁林山洞。

月光下,漫山遍野的苗疆人心悦臣服向他行礼。

大蛊师指指他的脖颈。

如同大蛊师手上的毒蝎,宫远徴的脖颈上多出了一条昂首展尾的毒蛇。

“你成了。”

 

远隔千里,宫门内的宫尚角站在院内,闭上了眼睛。

风声雨声落叶声,万事万物休养生息的声音里,他听到了摇鼓的声音。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夏天快要过去,苗疆的稻谷收了一次,金黄的稻穗堆满了谷仓。

月牙为大蛊师和中原人酿了米酒,白花花的酒糟上流淌着月光一样的美酒。

小姑娘为中原人斟满酒杯。

她看到了中原人腰间的摇鼓。

“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宫远徴点头又摇头。

“可我爹说,你是靠它才撑过修炼螟螣那四十九天。我爹跟我说,他修炼秘法那四十九天里,想的都是我。不管再苦再疼,只要想到我还在禁林里等他,就算刀山火海,他也能活着跨过去。”

宫远徴点头。

这十万大山的秘法确实让人疼的像是上刀山下火海。

“远徴哥哥有心上人了吧?能为他淌过火海翻越刀山,你一定很爱他。”

“月牙能告诉哥哥什么是爱吗?”

月牙托着腮帮子,他们俩坐在大蛊师的木屋外,今晚是十万大山的丰收庆典,大蛊师正被人簇拥着。

芸芸众生,从这里看下去,所有人都是蝼蚁。

“每天我叫我爹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是跑着去的...远徴哥哥知道为什么吗?”

宫远徴摇头。

“因为爱一个人,就是会等不及想要见到他啊。”

 

旧的一年到底还是过去了,宫门上下一起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守岁。

宫紫商精心准备了烟花,等到子时拿出来要放,两个孩子却都睡着了。

盼商华商的大舅二舅抱着两个孩子叹气。

烟花的火光划破苍穹,宫尚角回身,他身后的角宫墨池如同夜幕,星河满怀。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执刃大人感慨,“我怎么觉得你这烟花不太气派呢?”

宫紫商也很无奈,“我试了不下一百次,也没试出来当年小毒物的烟花配方。”

宫尚角安慰她,“已经很好了。”

商宫宫主如今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揪他耳朵了,“要是真的很好,你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新年到了,按照中原习俗要过农历十五,也就是上元节。

苗疆人没有这样的习惯,大蛊师破例让月牙为远徴哥哥做了一桌好菜,宫远徴为月牙做了一盏宫灯。

那是一弯莹白色的月牙,轻巧玲珑,像是女孩笑时勾起的嘴角。

“中原人要在这天逛灯会...中原人会在这天给自己的家人和爱人做灯笼。”

酒过三巡,大蛊师忍不住和他聊起月牙的娘,“我那婆娘,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们十万大山。她就是为了秘法,她就是为了变强,她可以为了她的家族、她的门派放弃一切,我和月牙...只不过是变数。”

“她已经接管了唐门,成了唐门的门长。”

大蛊师嘿嘿地笑了,“如今她倒是可以如愿了吧。”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十万大山的边缘。

三年前,大蛊师在这救下了被无锋追杀的宫三公子。

三年后,一对友人对月饮酒追忆往昔。

“你要走了?”

宫远徴摸了摸黑马的鼻子,“是啊。”

“不再多留几日了吗?我觉得,你很喜欢十万大山啊。”

“十万大山确实很好,不过,我该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他了。”

 

宫远徴想起了那天月牙告诉他的话。

爱一个人,是会等不及想要见他的。

六年前的上元节,宫远徴离开了宫门,他要找一条路,一条宫远徴应该走的路。

六年后的上元节,宫远徴骑上归家的骏马,这次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在思念的人。

 

新年的上元节,上官浅和云为衫在角宫门口找到了宫尚角。

“他在干什么?”

“听执刃说,六年前的上元节,徴公子不告而别。从那之后,每年上元节,角公子都会带着徴公子送他的龙灯,在角宫门口一个人坐一晚上。”

 

送走了中原的客人,月牙一个人去了禁林。

禁林里蓬头垢面的女人是上一任十万大山的大蛊师,二十多年前,她爱上了一个中原人,为了他离开苗疆,为了他生下一个孩子。

“我爹让我告诉你,他答应你的事他做到了,你见到你的儿子了。”

女人大笑,“是啊。我见到他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

“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远徴。我的儿子叫...远徴。”

 

新年要有新气象,宫远徴攒了些盘缠,买了身新衣服,虽然不比他当年离家时穿的那件,但比起这五年他穿过的衣服,已经算是上品。

当年离家时满头的银铃,最后只剩下一个。

徴公子头上的银铃随着他的脚步一动一响,叮叮当当,如同报丧。

西南蜀道的无锋据点一夜之间被人杀得干干净净,唐门的人去现场看过,所有尸体都化作白骨,皮血筋肉都被动物啃噬殆尽。

唐门写到宫门的书信里还加了一句。

有人曾听到,那天晚上,那个院子,有铃铛的声音,响了整整一晚。

收到书信那天角公子心情颇好,破例给盼商华商一人买了两根糖葫芦。

“大舅今天吃错东西了?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吗?看着怪吓人的...”

华商吃得满嘴都是糖,“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大舅明天什么脾气,今天有的吃就不错了!”

 

宫尚角的心情好了大半年,春去夏来,转眼夏天也要过去,八月十五的晚上,宫门里外张灯结彩。

宫紫商带着两个孩子到山下看灯会。

人山人海,上一刻还拉着她一角的孩童,下一秒就被人挤得再也找不见。

华商拉着姐姐的手抹眼泪。

盼商恨铁不成钢,“你哭什么?咱们是宫门商宫的少爷小姐,难不成还有人敢欺负咱们?”

华商惊恐地看着盼商身后。

巷子口,一个高大细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到盼商身后。

“你刚刚说什么?你们俩是商宫的少爷小姐?”

在男人细长的影子前,宫盼商矮小得像是一只还没长齐绒毛的鸡崽。

“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我我我我我大舅可是宫尚角,他他他他他他他可是很厉害的...”

男人笑眯眯看着他们,“我当然知道他很厉害。”

“所以你别想拐卖我们这种富家千金...”

“说的好像你们两个小胖墩能卖很多钱一样。”

“你才胖墩!你全家都胖墩!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大舅和二舅你欺负我!”

“只告诉大舅和二舅吗?你家,不是应该有三个舅舅吗?”

 

盼商扣着脑袋瓜看着眼前的男人。

巷子外明亮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男人笑得随性和煦,有些像盼商房间里的惠岸行者像,只是眉眼间少了慈悲。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有一个舅舅的?”

男人指指自己,“还不快点叫舅舅。”

 

角公子临时被金复叫下山,帮着商宫两口子找孩子。

“那么大两个孩子都能丢,我看你们俩下次不如把自己一起丢了算了!”

孩子还是全须全尾地找到了。

找到盼商的时候,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摇鼓。

摇鼓很旧了,鼓上画的月桂花都斑驳了,只有鼓面依旧洁白。

宫尚角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抖,“盼商,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小舅舅送给我的啊。”

“那小舅舅现在在哪儿啊?”

盼商凑到大舅耳边,“小舅舅说,他在老地方等着你。”

 

今年山下的灯会还是有傩戏。

六年了,傩戏仍然是讲南诏国的故事。

带着金色面具的阿凤公主一身白裙随风而去,白郎一袭黑衣化身石螺沉入海底。

宫尚角被看戏的人潮挤着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撞到一个年轻人,对方也戴了面具,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宫尚角突然就不想走了。

“这位公子撞到人不道歉吗?”

宫尚角笑笑,“抱歉。”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也笑,“公子不看戏吗?”

“这出戏我看过。阿凤公主和白郎的故事,很好看,只是结局差强人意。”

“那公子觉得白郎和阿凤最终相见了吗?”

“你觉得呢?”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他。

宫尚角伸手去摸他的脸,面具掉落的那一刻,他看到宫远徴站在他面前。

六年了。

竟然已经六年了。

“我觉得他们相见了。”

湿意流过宫尚角的指尖,宫远徴风尘仆仆地走回了家,天涯到底是很远,这条路他一走竟然就走了六年。

“因为我和你,不是也相见了吗?”

 

八月十五的晚上,宫门上下所有人,挤在角宫的台阶上看烟火。

徴公子独门的烟火配方,加足了火药硫磺和白磷,燃烧的时候灿烂无比,比起星光丝毫不逊。

宫尚角只邀请了一个人和他在角宫一起看烟火。

他的弟弟带来了珍奇的西域美酒,月桂树下,他们两个对坐共饮,一如从前。

“还走吗?”

宫远徴反问他,“哥哥希望我走吗?”

这么多年,角公子只学会了有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还是想走,我不会阻拦。”

徴公子托着脑袋发愁,“哥哥,说一句你想让我留下,就这么难吗?”

“我娘说过,爱一个人,是要他好,至于他是不是在你身边,那其实并不重要。”

 

爱一个人。

角公子第一次大大方方说出这个字。

爱之一字,听起来轻如鸿毛,做起来却重如泰山。

 

“你走了之后,我很少去徴宫,很少穿绣着月桂的衣服,很少听到铃铛的声音。这些年我...过得其实不怎么好,我总是听到有摇鼓的声音,金复和月长老说我耳朵出了问题,可是我知道,那是你在摇我送你的摇鼓...那是你在思念我的声音。”

 

宫远徴看着宫尚角的侧脸。

他的哥哥今年刚三十岁。

三十应该是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角公子,鬓角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离开家那年,徴公子重伤初愈,脸上虽然清瘦却也有些富态。

离家六年,宫尚角不知道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曾经笑起来像是圆月的孩子,如今瘦得能看到手上的筋骨。

 

他们坐在月下喝酒,谁也没有说话。

桂花静默落下,月华随风摇曳,墨池之中,可见明月星辰。

 

“今晚月色真好,哥哥知道我想起了那句诗吗?”

“哪一句啊?”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角公子牵起徴公子的手,他们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海上生明月...”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望月·完

 

 

 

 

 

 

 

 

 

 

 


047

【角徵】望远山

造个谣

[二编]

——

【零】

“四周皆是山,为何还要望远山?”

“又非我的山,自然要望属于我的——远出的山。”


“身侧便是你的山,为何还要望远山?”

“……已非我的山,只能望从前。”  

可从前,也不是我的山。


【壹】

宫三徵公子近日常看着远边虚无处,目光涣散,不知是在思虑何事。

侍卫一日三报到角宫,内容差不离那些:熬药,练毒,育珍草,制神丹。与从前相比,少一项是问哥哥与何人在何处做何事,换成了发呆神游。倚靠在窗边,站在屋檐下,立于庭院中,总是看远方。

远方有什么?听了侍卫来报的宫尚角如是问道。他未发觉自己的神情已染上阴翳,翻看案本的动作顿...

造个谣

[二编]

——

【零】

“四周皆是山,为何还要望远山?”

“又非我的山,自然要望属于我的——远出的山。”


“身侧便是你的山,为何还要望远山?”

“……已非我的山,只能望从前。”  

可从前,也不是我的山。


【壹】

宫三徵公子近日常看着远边虚无处,目光涣散,不知是在思虑何事。

侍卫一日三报到角宫,内容差不离那些:熬药,练毒,育珍草,制神丹。与从前相比,少一项是问哥哥与何人在何处做何事,换成了发呆神游。倚靠在窗边,站在屋檐下,立于庭院中,总是看远方。

远方有什么?听了侍卫来报的宫尚角如是问道。他未发觉自己的神情已染上阴翳,翻看案本的动作顿住许久,手中力气渐重,将纸张揉出了难看的皱褶。

被问话的人浑身一颤,更加不敢抬头,“大约,大约是……山?”

这山谷之中能看见的,还能有什么?

宫尚角虽一怔,却也清楚侍卫并非是在敷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这宫门之中,见山见云见亭台楼阁,再也别无他物可见。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宫的商羽姐弟才那样爱宫门之外的热闹。

这样说来,却只有宫远徵至今目光被困于这山谷内。他年纪尚轻,按规矩不得出宫门,而宫尚角常为事务离开旧尘山谷,宫紫商与宫子羽亦能于上元灯节这样的佳日,在那繁华热闹的人间烟火中短暂地抛下禁锢身与心的一切而欢喜无忧。

其实宫远徵不在乎,宫尚角也知道他不在乎。他从未表现出过对宫门外的向往,即便是在那样热闹的节日,也全无兴趣。从前年幼时,宫紫商还拿山下的精致小食与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逗他,要引他同他们一起下山去。这是为着少挨一句说教,他们觉得若是拉上了这小孩,宫尚角定然护着他,对其余人便也不会多有说辞。然而一心只装一事的宫远徵全然不理会,对那些新鲜东西只觉得索然无味,拉着宫尚角的衣角,不大开心的问:“哥哥在这里,我为何要出去?”

哥哥。宫远徵的哥哥永远只有一人,没有人不清楚是谁。

宫远徵不在乎一切,只在乎宫尚角。

宫尚角知道,明明是知道的。他想,分明最是清楚宫远徵在乎的是什么,为何偏偏这一年的上元灯节要留宫远徵一人,留那少年独自提灯寻人落寞而归,于清冷的徵宫中因着一味药方惴惴不安,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奔向角宫,那片碎片刺入他的心口处时,他在想什么?

现在望着远处的宫远徵,在想什么?

宫尚角卸了力,摆手遣退下人。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从前模样。宫远徵仍然用那样无暇的目光看着宫尚角,满心满眼的信任与依赖,依然唤他哥哥,依然与宫子羽不对付而处处维护他。对宫远徵来说,就好像是……没有那日上元夜,没有那个划破了他手指最终也未送出的龙灯,没有那次急得失去神志而抛出暗器打碎了药膳粥碗,没有那枚让他去鬼门关走了一趟险些再回不来的碎片。

没有那道留在心口的伤。

如寻常样子,还是那个徵宫宫主,被人忌惮引人生惧,常年于阴冷森然的徵宫内研制药与毒,除宫尚角以外目空一切的孤傲少年,对他自身而言,好像没有变化。

旁人也如此认为。

唯独宫尚角愈发终日惶惶,冷静过后才从恍惚中清醒,原来自己从前便已将视线皆落在了这个他亲自养大的少年身上。否则如何会看得出少年对他露出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笑容之后,侧过身却神情落寞,又如何能觉察出在角宫内听见的清脆银铃声较之以往少了许多。

有时宫尚角会觉得自己当真失了理智,既怕那对他毫无保留的明媚的笑,又时时刻刻渴望能见到。既怕那铃铛在空中碰撞发出的声响,又希冀能被这声音包围。

以前是不怕的,以前是不需要渴望与希望的,以前宫远徵永远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好像如同天永久不会塌陷一样。他习惯了宫远徵的笑与声音,习惯了那清脆作响的铃铛与来时轻快的脚步,他习惯了宫远徵的一切。

待这一切忽然如潮水一般缓慢褪去时,他才回过神来,如今叫他要如何不去在意这些。

但宫远徵还在意吗?

宫远徵现在在意的,还是宫尚角吗?

他是否如同宫尚角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少目光是落在他身上一样,也意识到了什么。

比如,意识到无需再将自己的心困于宫门,困于这个不合格的哥哥身上了。

是这样吗。宫尚角想,是这样吗,远徵。

他轻唤出声,话音落下只余静寂。

书房内铃铛声响起一瞬,那是宫远徵的铃铛,被宫尚角用红线穿起贴身携带藏于衣内。铃铛本是银色,落在宫尚角手中的,却是暗红。

并非洗不掉,只是宫尚角不愿洗。他在宫远徵醒来前便已搜罗无数崭新而昂贵的发饰,银色叶片与铃铛装了数盒被送入徵宫。他亲手摘下宫远徵命悬一线那晚发间系着的铃铛,喃喃自语,脏了,便要换新的,远徵是个爱漂亮爱干净的孩子。金复闻言要接过已染了血腥气的旧铃铛拿去处理掉,却被宫尚角制止。那些铃铛本由宫尚角送出,又由宫尚角收回。

此后数日晃动铃铛,皆声声如凌迟。


【贰】

徵宫多了些生面孔,这是对于其他侍卫侍女而言。宫远徵却认得他们,从前他常去角宫,新来的这些人,他都在角宫见过。虽说是为着宫尚角去的,但他也会认真审视一遍宫尚角身边的人,是为排除掉任何一丝危害到他哥哥的可能性。

不过也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自己宫内被安排了一批从角宫来的下人。刚醒来时宫远徵自知恐怕要留下心疾,宫尚角以毙命刺客的方式投出那枚碎片,他能活下来已然是大幸,之后定需要再好生调理,能否回到从前还是个未知数。宫远徵不太在意这件事。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不知道宫尚角是否相安无事,不知道上官浅是否被关押拷问,不知道他如今这副模样,还有此前的莽撞举动,是否扰了宫尚角,要他厌烦了。

也许没被讨厌,宫远徵想,也许他的失了冷静的行为轻而易举地得了原谅,还得了愧疚与心疼,所以能够靠在床榻上,得到宫尚角这样细致的照顾。想来是同从前一样的,从前宫尚角为他上药,如今为他喂药,他一直知道哥哥待他极好,亦知晓对他的所有偏爱。

可,从前只是从前,现在不同了。

宫尚角在说出“她说她不是无锋”时,那目光中究竟含了些什么?宫远徵惊惧,他忽然什么都不明白了。

——你就那么相信她吗?

问出这句话时宫远徵有一瞬的悔意。他贪恋哥哥喂药给他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目光,他刻意不去看那目光中或是后悔或是愧疚或是自责的任何情绪。他擅长做一出只有自己知晓的戏,从前是装作不去在意那悲惨早逝的朗弟弟,现在是装作不去在意已成定局的准新娘——可好像越长大这做戏的本领就越差,他可以忘记朗弟弟的龙灯,却无法忽视新娘与哥哥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以为只是因为害怕哥哥被伤害,后来却发现,其实藏在暗处的缘由在于朗弟弟是哥哥的亲人,新娘却是哥哥的爱人。虽尚且年少,但他仍然在一夜无眠后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在意什么。晨曦乍现时,他落笔改了戏本子,告诉自己,只是害怕哥哥被上官浅伤害,只是如此,别无他由。

为什么偏要问出来呢?宫远徵悄声同自己说话,你看,问出来了,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你难道会看不出哥哥的目光里在那一瞬已不再有你了吗?他的沉默,他的躲避,他的不否认,这些还不够你看清楚,你想要的不会有,你不想要的,偏要让你看见吗?为什么要打断这得来不易的温情呢。

又或许,对她其实不只是相信。望着宫尚角离去的背影,宫远徵把以往刻意忽视的一切都寻了出来。他知晓那一切,只是到了现在才愿意承认,承认宫尚角或许在贪恋着什么,贪恋着上官浅对他的爱恋,贪恋着上官浅为他营造的温情,贪恋着上官浅带来的能让他感受到的片刻欢愉。

他知道宫尚角依然不忘试探与防备,宫门中人,尤其是宫二公子永远不会让自己落于不利,情爱更需得排后。

可宫远徵分明看见了。宫尚角防着那个女人,却又护着她,对她冷面,却又温语,要她时刻不逾矩,却又将对她设下的防线退而再退。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新娘,而他会爱着她。

宫远徵如何会不懂。

所以他自作多情打翻的那碗药粥,也许是宫尚角所一直期盼的。

那日他若是没有去到角宫,宫尚角与上官浅应当会度过一个安逸温情的上元夜。

可要我如何甘心。

宫远徵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心口一阵刺痛。要他怎么甘心,要他怎么能不在意,要他怎么能接受原来自己那么多年的陪伴,其实抵不过新娘不知真假的温声软语。

原来宫尚角可以不需要他日复一日亲自调制的药汤,不需要他以身试药得出来的用以防身的剧毒。或许上官浅亲自做一顿普通但用心的饭菜,才是常年在刀剑血光中拼杀之人所渴求的。

要他怎么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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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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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调出剧毒的药方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宫远徵接受了这个看似真相的事实,但他仍然坚信上官浅是无锋。见到上官浅时,他只消一眼便能知道这个女人受刑罚后伤到何种程度,他同上官浅对峙,听闻宫尚角曾长守于自己身边,忍不住说,多年的情分,羡慕不来。实则却想,事到如今我还在戏里,可这戏实在美好,不清醒又如何。

没料到的是宫尚角来了,他的说辞是听下人说宫远徵来了这里。宫远徵怔了一瞬,他是不愿意被哥哥知道自己来寻上官浅的,徵宫的人早已被他叮嘱不可说漏嘴,不会有人愿意违背他的话被当药人受百般痛苦,那么哥哥真是因寻他而来的吗?

还是其实他只是来看上官浅,却不巧见到了自己。

算了,何苦要这样想,让自己平白难受。

宫远徵听着哥哥说,我没有说他是来打扰你啊。

他便也笑着,像只餍足的猫儿,他说,我也没说是来关心你啊。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这样不就能让自己一直开心,一直活在被在意中了吗。宫远徵笑着,对心底那个不知满足的自己说。

然后他看见,早些时候端着药碗喂他喝药的手,如今端着药碗,将汤匙送到了上官浅的唇边。

上官浅笑得柔软又漂亮,那笑如刀尖,再次划破了宫远徵心口的伤。

原来,连这样的关怀也不是独一份的。

独一份,什么都想要独一份,是太贪心了吗?

宫远徵想不明白。他总是被带上云端,又被狠狠抛下,一次又一次。

急匆匆地回宫,还记着仔细打量一圈宫中人,发现哥哥或许没撒谎,他是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己去了上官浅那处的,因为那些下人都是角宫的人。

是保护吗,是害怕吗,是担心吗。

是爱吗,是爱吗,是——哪种爱呢。

会有爱吗?

宫远徵如何能懂这些,如何能看得清,又如何敢肖想。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是有爱着的,将爱全心地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不惧被摔碎,他是那样执着地要将爱全部赠予那个人。

那人要吗?不要也没事。宫远徵不在乎,他好哄得很,哥哥的几句话,一杯酒,他便看似已心无芥蒂。

少年啊,少年的没有价值却毫无保留的爱啊。

爱永远在,只是,只是变得有些胆小了。

胆小到不敢再束铃铛,不敢再日日看所爱。

那些新铃铛比从前的更漂亮,更精致。宫远徵问过下人旧铃铛去了何处,下人说是被角公子拿走了。那便是扔掉了吧,宫远徵心想,那日他倒下时让铃铛落地了,定是已经脏透,不要便不要了。

可新的,干净的铃铛,却不敢戴了。

明明是哥哥送的。

但宫远徵只是将它们好生收藏起来,却不再戴上。

那个安静的上元夜,自己的铃铛声响打扰到哥哥了。

那便不戴了,不再只要闲暇时候就往角宫跑了,不要再弄脏哥哥送给自己的,带有“唯一”意味的东西了。

宫门只有他头戴银铃,只有他。

如果上官浅也有,那他就不要了。

好在还没有。

好在还有“唯一”。


【肆】

从角宫派出到徵宫的人里,有宫尚角的心腹,除金复外,他最得宫尚角信任。

现在这个侍卫带着一身高强武艺,想尽办法从徵宫的下人口中打探了好些消息。

他将消息一一汇报给宫尚角,说徵公子常为制药将自己一关就是几天,端去的饭菜总是放到凉了又送回厨房。说徵公子每回从外边受了委屈回来,就会红着眼眶去药圃中用像是要挖出人脑髓的力气挖草药。说徵公子每日清晨总起得很早,耐心又爱护地为自己的头发绑上小铃铛,下人惶恐道这样的事情公子请交给我们来办,公子像只高傲的猫儿,说这都是哥送我的,你们碰不得。此种事情数不胜数。

宫尚角听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叹气说怎能如此,一会儿以一种“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错”的语气说这样骄纵还真是可爱。

说了许久,宫尚角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身负的责任让他无法时刻放松,连最在意的弟弟也不能时时照看。从前常出远门,一离开就是数日,只能到处搜罗些精致物件,希望能讨得弟弟欢心。回来时总能见那被放在心里挂念着的少年坐在宫门口遥望着远方,听到马蹄声响,远远地便朝他奔来。日光下银铃闪烁,清脆的声响和少年的呼唤一同在他心底激荡出层层涟漪。被养得极好的少年是那样盼他归来,他不在的时候,又是如何度过?

本就缺席弟弟的生活太多,而如今依然如此,换了不同的缘由,可结果还是这个结果。

侍卫忽然有些支支吾吾,宫尚角回过神来,让他知无不言,无需犹豫。

他张嘴,低下头目光闪烁,“是与上次所说,徵公子常看远方有关。”

宫尚角一愣,双手不自觉用力交握,“是知晓何缘故了?”

侍卫摇摇头,接着说:“只是听徵宫下人说,徵公子此状,并非近日才有。从前……角公子出门时,徵公子便会这样,时时望着远处。”

有年冬天,深山落雪。宫远徵坐在树上望着远空,常年侍奉他的侍女拿来绒边大氅,担心他受了风凉。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天际,只说:“我再看看,一会儿就下去了,不会受凉。你且先回去。”

那日雪寒风凉,侍女实在担忧,见宫远徵心情尚可,便斗胆问道:“公子是在望何处?”

宫远徵沉默许久,居然答了二字:“望山。”

侍女并不明白:“可是,为何要望山?”身居山谷,四处皆山,还没见够么?

宫远徵竟低头笑了笑,一个不带戾气的,真正属于少年郎的笑。这笑让那侍女记了好久,那时雪日已成为她心中最为美好的画面。她听她侍奉许久的小公子说:“可那都不是我的山。我的山远出许久,我在等他。”

这是何意?

侍女只觉得更加不能理解,但既是她的小公子所言,那自是有道理的。旁人皆说徵宫宫主年纪尚小却手段狠毒,为人阴冷,看着他长大的人却只觉得,他们的宫主依然是那个小公子,那个早早便失去了父母,一人于徵宫中艰难生长的小公子。

在两位新娘进入宫门之前,宫远徵都会在某些时候渴望地望着远山。

新娘进宫门后,有什么悄悄地变了。

这样的变化对于下人来说难以察觉,他们自觉不敢去管主子的事,哪怕只是去听去探。直到那日,上元夜的花灯于山谷中升起,亮着明媚温暖的光,徵宫却步履匆匆动静嘈杂。他们的小公子脸上身上满是血迹,心口那处伤将他推向了死亡的边界线,最后一切归于宁静,俊美的少年彻底晕死过去,无声无息。山外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小公子再次醒来以后,宫内不再能听见铃铛声声。他望着远方的时候多了许多,却不再渴望,不再期盼。

被串起的铃铛落了地,宫尚角心中阵痛,甚至忘了呼吸。眼前只觉得血光一片,再次睁眼,面前是他的书房,侍卫在等待他的问话。

有些被刻意忽视的事情,如今终究被说得明白。

宫尚角问道:“那侍女可知……远徵他,为何不再束银铃了?”出声时,他才惊觉自己问得如此艰涩。

侍卫摇头,“并不知晓。她说,徵公子并不爱言语,在徵宫时,常是沉默的,没人能同他聊天,他也不会同任何人说他的心里话。他一直是……”说及此处,似是觉得不妥,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说下去。”

“她说,徵公子,一直是孤独的。”

宫尚角忽地起身,手中紧握捡起的铃铛抬脚要往外走去,只匆匆留下一句“退下吧,回徵宫。有任何情况再告知我。”

门口,金复还未问出“您要去何处”,就被宫尚角摆手打断,他见自家向来冷静的宫主失了方寸,而这模样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竟让他们见了两次。上一次便是在徵宫,宫尚角轻握徵宫宫主的手,神情却如数九寒冬,令人颤栗,就好像如果此时来了阎罗王要同他抢人,他也要与对方拼个生死,将人夺回。

这一次,还是因为同一人。

金复想起了他曾对宫远徵的一句劝说。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可其实,宫远徵本就无需与任何人比,新人也好,故人也罢,他与他们都不一样。他非暖人的衣,而是润人的水,失之干涸枯竭,不复生机。

就如他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的那夜,宫尚角便如一株失了水的植物,似乎马上便要枯萎。

但好在,宫尚角得到了生。

因为宫远徵之生,才能换他不死。


【伍】

虽不知宫尚角要去做何事,但金复知道,这件事绝对与上官浅无关。

他看见公子未踏出角宫大门就被上官浅拦住时的那副神情,不耐而烦躁。这神情让上官浅也为之一怔,宫尚角此前再如何防备她,也未对她表露出过这样明显的排斥。

这副失态的样子,她在宫远徵的身影倒下之时才见过。

那时上官浅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打翻那碗药粥,飞来的暗器未伤到宫尚角一分一毫,准确地击落了粥碗。什么样的刺客能有这样的能力,能在重重防卫之下闯入角宫?短时间内无法想清这些,宫尚角已将碎片掷出,她随之转过头,下一幕却让她也惊愕不已。

怎么会是宫远徵。

除了宫远徵还能是谁。

谁能自由进出角宫,谁能毫无顾忌打翻角宫新娘给宫主的药膳,谁能准确击中手中碗却不伤执碗人分毫。

谁的身影伴着如山泉泠泠般的银铃声响。

那于夜空中似蝴蝶纷飞的银色叶子与铃铛随着主人一起沉沉地落在地上,不再在空中划出轻快的痕迹。

让他变成这样的,是他最爱护的哥哥。

上官浅回过神来,才发觉宫远徵的倒下竟仿佛一同带走了宫尚角的三魂七魄。

她不知道那夜究竟是何情况,她被关押受刑,再见到宫尚角时,面前的人依然是从前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宫尚角看着她时,那夜的铃铛声又一次在她心间响起。她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些什么,她所意识到的,她所猜想的,都令她莫名觉得有些悲凉,是为着那两人,为着或许还未想明白的两人。但她咬了舌尖,逼自己清醒,逼自己忽视这些,忽视自己的同情与多余的情绪,仍要装出此前的温柔小意,换得宫尚角不显于面的心软与疼惜。

哪怕只要能窥见一点,就能继续编织这柔情的网,要宫尚角入她的局。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为此,不惜一切。

要在宫尚角意识到一切以前,将虚假的网编得严密,让他逃不出,让他窥见不得他的内心。

本该是要这样的。

在角宫门前,分明也将宫尚角拦下了的。

上官浅看着面前宫尚角焦躁的神情,表现出了适当的关怀,宫尚角却只摆手说有事等我回来再说,马上便要离开。上官浅看见了他手上的那串手链。

那串由带血的铃铛串成的手链。

他要去找宫远徵。

“那公子何时回来!”上官浅咬牙,逼自己喊道,“公子最近辛劳,为公子做的晚膳虽是费了些力气,但公子现在若无闲时也无妨,只是还望公子告知归来的时间,我好为公子备上热菜。”

宫尚角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远处,那是徵宫的位置。他没再往前走,默然许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铃铛,细微声响回荡在角宫门口,但所有人都只当未听见。

“既然如此,是该先用晚膳,免得还要再劳你一回。”说话时,已不见先前失态。

上官浅小心松了一口气:“公子的事务不要紧吗?”

宫尚角回身望着她,只说:“走吧。”

这夜晚膳,同以往并无差别。

上官浅只当一切毫无差错,宫尚角之后也没有去到徵宫,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事态不稳。

她得在宫尚角之前,先去一趟徵宫。


【陆】

受到冷眼相待是上官浅意料之中的事情,在树下望着树上的人则是未曾想到过的。

她温声软语,满是关怀:“远徵弟弟重伤未愈,我虽也久卧在床,但依然心念着为弟弟做些滋补的药膳,只是近日少见远徵弟弟往角宫来,便冒犯来徵宫,想着至少要把药膳送到。”

宫远徵只在最开始时看上官浅一眼,之后目光远望,不知是往何处。听了上官浅的话,也只冷哼一声:“我说了别这么叫我——你是觉得我宫中百千种药方无用么?”

上官浅低眉解释:“并非此意。只是也想为弟弟尽一份力,毕竟……”她又抬眼,望着树上枝叶间那洁白无瑕的面容,轻声说道,“毕竟也想要为角公子分担辛劳,若我能将徵公子照顾好,想必,角公子也能轻松些了。”

虽被遮挡部分,但上官浅还是看见了。树上那人本欲折枝的手顿住,然而她预想听见的反驳与带刺的话语却久未出口,半晌,才听那本最桀骜孤高的少年郎淡漠无情地低喃:“原来,哥哥那样劳累,我也是祸由之一。”

上官浅心绪一滞,再要开口却听宫远徵已恢复从前模样,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她想探寻方才那话的原因,却知道自己绝对得不到答案。宫远徵仍看向远方,她再三思索,颇为小心地问道:“远徵弟弟是在望远处的什么?”

倒不是真想要一个答案,毕竟这与她无关。只是需要一个话题来缓和现在的气氛,好让她把此行的目的真正达成——告诉宫远徵,宫尚角对他深觉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补偿,这愧疚大概是会伴随着、困扰着、影响着宫尚角一生。

最爱他的远徵弟弟,会让这样的愧疚缠绕哥哥永世么?

如果不愿的话,那么,便和哥哥说谎,告诉哥哥自己没事,不需要愧疚与同情。然后,远离吧。这就是最好的方法,徵公子这样聪明,怎会不明白。

然而,上官浅听到了答案。

宫远徵语气平淡:“望山。”

上官浅一时不解,随即马上语气如常:“为何忽爱看山了呢?远徵弟弟,是想要出宫门了吗?”

树间传来一阵动静,随后树叶纷飞落下,上官浅躲闪不及,落了满身绿叶。宫远徵从树上跳下,动作轻盈,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为何出宫门?为谁出宫门?”

上官浅如何知道这莫名的问题?但宫远徵也并非要得到她的回答,只说道:“即便山非我山,我也不会让他属于你——无锋。”

宫远徵踏叶离去时,上官浅没有听见铃铛声声,只余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望山。

她喃喃道,望山,原是望此山。

那么,山知意吗?

上官浅猛然回身,只见院门口一人长身而立,目光淡漠看向她,虽嘴角微扬,语气平和,眼底却无暖意。

“听闻你为远徵带来了滋补的药汤,往后这样的小事交于下人来做便是。那么,现在便同我回角宫吧?”

宫尚角向上官浅伸出手,若是往日,她已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现下却只觉浑身发冷。

她看见,宫尚角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处挂了一串手链。

红铃摇晃,却无声响。

他分明——

他分明已经知晓了。

可为何还是顺从地留下吃了晚膳?为何如今来到徵宫却只是要带她回去?

上官浅张了张口,却难出一言。

本能发出声响的银铃手链原先并非戴在手上。

本该在处理事务现在却出现在了宫远徵的院落门口。

角宫缺少的一批人。

来徵宫时看见的一批人。

远徵弟弟。远徵。

山知意。

分明已山知意。

她的网早便漏洞百出,宫尚角却堂而皇之入网。

她随宫尚角出了院落,又见宫尚角忽然停下,侧身望向院内卧房,神情眷恋。

上官浅已然看见结局。她所编织的温情不会再获得被捕者的贪恋,从始至今那人贪的、念的、见的,都是一人而已。

猎者落入网中。


【柒】

原来是这般爱护。

宫远徵靠在门边,紧攥着心口处的布料,从树上落下时并非那样轻松,疼痛仍是席卷了他的身体乃至思绪,但也只是那一瞬而已。现在的痛感不过是幻觉,是听见宫尚角来接上官浅离去时所产生的幻觉。

原来哥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是这样的温柔。

这也是“唯一”,只不过不属于他罢了。

他缓了许久,才觉得好些,便又离开了卧房。

徵宫有一奇花,可做神药,唤作出云重莲,世间如今唯有一人将其培育成功,便是宫远徵。然而早年间便已种成的唯一一株出云重莲却被老执刃要了去,彼时宫远徵如何反抗也无用,最终多年的艰辛只能为他人做了嫁衣。此时他的宫中正培育着第二株,他早已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株落入他人手中。他必须尽快,只有尽快培育出这株出云重莲,他才能有最后一重最重要的保障,是为如若真有那么一天,这株莲花能换宫尚角一命。

并非是咒,只是太过害怕。

从年幼时开始,宫远徵就在害怕。害怕哥哥有一天会如同他的父母一样,如同徵宫上下那么多人一样,如同哥哥的亲弟弟和母亲一样,生命流逝并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害怕到无措。每逢哥哥出宫门,他总爱看向远处的山。宫门群山环绕他却毫不在乎,因为哥哥才是他的山,是他的依靠,是他的一切。从前常望远山,只因身边山非他的山。

然而如今仍然望远山,却只是在望从前。

望从前宫尚角心里还未有上官浅的时候。

望从前自己告诉自己,宫远徵对宫尚角来说也很重要的时候。

望从前心无杂念,在宫门前能够等到哥哥回来将他拥抱入怀中的时候。

望……望什么呢。

宫远徵看着眼前幽蓝的出云重莲,泪水滑落,他却如同不谙世事的稚童一般神情茫然,望什么呀?为什么如今才明白,从前的山也不是我的山呀。

可只当是一场戏,不好吗?

能得哥哥一声远徵,还不够吗?

能被哥哥这样爱护照拂,无论是为愧疚或是自责,无论是因自己是他唯一在乎的亲人或是已将自己当成责任,无论何种原由,这样不够吗?

还要再贪心什么呢?

是宫尚角最在乎的弟弟——即便事实并非如此又如何?只要自己这样觉得就好了,如果人的一生里没有欺骗,是难以活下去的。那么这样就该知足了。

可是爱啊,爱是贪婪。

这无耻之徒,这令人作呕的妄念,这卑鄙的以亲人之名而放肆扭曲的心绪。

宫远徵便是这样将自己判成恶徒。

如同往常一样吧,不要被发现,不要被知晓,哥哥那样心细,不要再徒增他的烦恼。

那就如同从前一样,去找哥哥商量一切,去对哥哥表露出对上官浅的不满,去看哥哥对新娘无声的维护。去被关怀,去被哄着,去被护着。

去做哥哥最为亲近的,唯一的,活着的弟弟。

去望近在咫尺的山,永无攀登日。


【捌】

夜已深时,有人抚摸着少年熟睡后毫无防备的柔软脸庞,声音在烛火中摇曳。


像从前一样吧,像从前一样等我,等我了结一切回来拥你入怀。

再等等我。

山来就你。

木白念个柏

【角徵】好宠【一发完】

·兄弟俩的互宠日常

·ooc预警


在B站看到一句话,深以为然——

养出一个会撒娇,会流泪,会告状的,精致的,有正确价值观的翩翩公子,这不仅需要很多的钱,还需要很多的爱。


1.0


宫尚角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宫远徵。看着他脸色那么差,还等不急自己问一句,他就先把宫门内的情况细致地汇报了一遍,出云重莲的事也没有隐瞒,就是绝口不提自己的伤。


“你将出云重莲给了宫子羽,那你自己的伤怎么办了?”


“我身强力健的,不需要那个,自己就能恢复。”宫远徵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如果不是胸口的旧伤加新伤实在经不住,他都想要拍拍胸脯保证自己没事。...

·兄弟俩的互宠日常

·ooc预警




在B站看到一句话,深以为然——

养出一个会撒娇,会流泪,会告状的,精致的,有正确价值观的翩翩公子,这不仅需要很多的钱,还需要很多的爱。


1.0


宫尚角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宫远徵。看着他脸色那么差,还等不急自己问一句,他就先把宫门内的情况细致地汇报了一遍,出云重莲的事也没有隐瞒,就是绝口不提自己的伤。


“你将出云重莲给了宫子羽,那你自己的伤怎么办了?”


“我身强力健的,不需要那个,自己就能恢复。”宫远徵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如果不是胸口的旧伤加新伤实在经不住,他都想要拍拍胸脯保证自己没事。


宫尚角并不是医官,否则非得号号他的脉,一探虚实。


见宫尚角已醒,宫远徵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大战刚过,他的徵宫成了宫门内最忙碌的地方,他要不是实在放心不下宫尚角,也不会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往这儿跑。这会儿人醒了,他就要去忙别的了。


宫尚角伤得不轻,还好有出云重莲,这才恢复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住在徵宫里,似乎是头一回尝到了等待的滋味。


宫远徵在徵宫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不让人拿公务来打扰宫尚角休息,竟然就没有一个人敢来找他。连金复都闭上了嘴,把想来要钱的各个宫主们送走不说,连对着宫尚角都是一句宫门的事都不敢说,说不然徵公子就毒哑了他,让他一辈子都不用说话。


掌管角宫以来,宫尚角还没有过如此清闲的时刻,他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听言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成全了金复想要说话的小小心愿。


回想过去他似乎永远在忙,可不论什么时候,远徵弟弟都在他身后,永远会在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过来迎接他。


如今地位转换,在家里等着的人成了他。他每日在房间里修养,闲来无事就翻翻医书,然后等着远徵弟弟风尘仆仆地回来与他一同用膳。


过去的一年他们遇到了很多事,甚至在更久之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哪一次,或许是远徵弟弟第一次提炼出百草淬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远徵弟弟长大了的感觉。


这一次他驻足在原地,似乎是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他是真的长大了,成了一个没有自己庇护也可以独当一面的宫主,他甚至可以将自己护在身后,庇护他的羽翼之下。


世人皆知宫三是宫二的软肋,却不知他的远徵弟弟,早已成了他的铠甲。





2.0


宫尚角彻底恢复之后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有条不紊地重建中的宫门,根本没有什么烂摊子,宫远徵在打理徵宫之余,也帮他处理好了角宫的事务。于是宫远徵的伤,尤其是左手经脉被割断的伤就成了他最关心的事。


“你的手到底如何了?可需要月长老协助,还是需要什么药,你跟我说。哪怕是出云重莲,哥也一定能替你找到。”宫尚角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他要是敢敷衍一句,就……


就……


唉,就揪他的脸以示惩戒,狠狠揪!


宫远徵低头看了看横贯左手的伤疤,但由于当时太赶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料理自己的伤,只是止了血就没再管了。如今伤口虽是愈合了,但经脉没能连接上,基本算是废了。


他若只是个寻常人,哪怕只是个寻常的大夫,废了也就废了。可他是宫门徵宫的宫主,他的双刀,暗器,都需要左手,他不能废,他还需要永远站在哥哥身后,随时挡在哥哥身前。


“哥,真不用,我只需要重塑左手经脉,有医馆的医师们协助我就行。”宫远徵自己就是宫门最好的医师,连月长老解不了的毒交给他都能解。


听到这个答案,宫尚角原本应当放心才是,可他一点儿都放不下。太难过走江湖多年,知道若是要骨头折断没连接好,要重塑筋骨,就需要打断伤处的骨头,再将断裂处重新连接。那他所说的重塑经脉,是否也是要割断那些没连接好的地方,再重新接上?


“哥,没事的,不用担心。”


“你不喜欢血,不用陪我,很快就好了。”


“哥,你去忙你的事吧。很快就好了。”


谁都看得出,宫远徵不愿让宫尚角守在徵宫里,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吩咐金复找人守住徵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若是里面出了什么事,在场的所有医师,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最后,怕也是最重要的,他让金复一有结果就立刻通报他。


那日宫远徵带着他手下的医师在徵宫给自己做手术,自己划开伤疤,割断错乱的筋脉,一一对接再缝合。他自己咬着布巾,疼得汗珠像是豆子一样一颗颗地往下滴,也是从头到尾一声没吭。倒是吓得那些医师们一个个腿软得差点跪下给他止血。


那日宫尚角尤为忙碌,接见了好几波人,像是要把接下来一个月的事务都在这一天之内处理完一般。


傍晚时分,徵宫的手术才全部结束,金复奉命去告知宫尚角结果。当时宫尚角正在长老院,他被守卫拦住,还没开口,宫尚角已经出来了,留下一屋子的长老听到一半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


“如何了?”宫尚角盯着金复,像是万一察觉出他要是敢替宫远徵隐瞒什么,就立刻撕烂他的嘴一般。


“都接上了。医师们说只要耐心等待伤口愈合,就能跟从前无异。”金复赶紧回复了医师们的话。


“远徵呢?还疼吗?”宫尚角一边问着,一边已经抬脚往徵宫赶了,显然是已经将长老院的那群长老们抛之脑后。


“大约是疼的吧。”金复说话直,想到什么说什么。宫远徵百毒不侵,那些镇痛的药剂都对他没有效果。


宫尚角皱紧了眉头,加快了脚步。金复跟在他身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开始他也不明白,明明那么担心,为何宫尚角今日要安排自己那么多事,忙得一刻都停不下来。就像上元夜那般,明明给徵公子输送了那么多内力,担心得一刻都不敢停歇,为何在徵公子醒来之后却离开他去做了那么多事。


大约是,太过担心了,才不得不找些事情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不至于在旁人眼里露了怯。


“远徵……”宫尚角一进屋就看到宫远徵躺在床上,周围跪了一圈医师,顿时刚出口的“远徵弟弟”都没喊全。


“怎么回事?”【又给我搞这死出?!>A<】


“回……回角公子的话,徵公子原本想要等您过来,但……”


但他实在太累了,没能等到他赶回来,就昏睡了过去。


“下去吧。”宫尚角挥了挥手,就看到几位医师们一个个提着酸软的腿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赶。


他叹了口气,兀自在床边坐下,看着宫远徵苍白的脸,伸手轻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似的,揪了一下。


“你看你把我们吓得。”




3.0


“远徵人呢?”宫尚角在徵宫里没找到宫远徵,连医馆都没有,伤还没好透,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回角公子的话,徵公子去山里了。”侍女深深地低着头,虽然宫尚角也算是徵宫的常客,但她还是害怕得厉害,都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去山里?!伤都还没好,这不是胡闹吗?!”宫尚角甩开袖子就要去山里找人,临出门时又转身回来,取了一件披风捎上。


这片山林宫尚角并不陌生,宫远徵经常来这里找一些毒虫毒草。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在角宫等宫远徵一同用早膳,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过来,去徵宫问的时候,才知道他昨晚用过晚膳之后,说要去山里找东西,竟然一夜都没有回来。


宫尚角连忙去山里找人,几乎要把整座山给翻了个遍,才在一个树坑里找到了摔进去的小远徵。他抱着那个装毒虫的海螺罐子,蜷在坑里等了一夜,脸色煞白,嘴唇都干裂了。


宫尚角到现在都记得,他听到自己喊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一见真的是自己,就突然灿烂地笑开了,连嘴角裂开流了血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小小一只,背上身上都没什么份量。自己一路上都在想着要如何惩罚那些宫人,宫主彻夜未归都不曾禀报,若是自己没有找来,远徵要在那里等多久?


可一低头就看到他始终是一副欢快的样子。“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吗?”宫尚角记得自己刻意放缓了语气,原本是想教训他的,可看他实在太可怜了,不忍心再说他。


“我就知道哥哥会来救我的!”小远徵仰起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谁都可以将他遗忘,只有哥哥不会。


谁都害怕他侍弄这些毒虫,只有哥哥不会。


谁都不在乎他还在不在,好不好,只有哥哥不会。


走进深山里,宫尚角一眼就看到了蹲下树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的宫远徵。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一把就可以抱在怀里的小团子了,可不知为何,蹲在那里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小小一只。


他太专注了,这山中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会来,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宫尚角靠近的脚步。


可刚刚看清他在做什么,就让宫尚角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宫远徵聚精会神地盯着洞口,突然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一直通体泛红的蝎子,蝎子受了惊吓,扬起尾巴就一下扎在了他的手背上。若不是他左手还未完全恢复,定不会被着蝎子蛰了,现在竟然想用包着厚厚的纱布的左手去压住蝎尾。


他是早有预料,丝毫不见慌张,宫尚角却是要被吓死了。拔出小刀就要将蝎子千刀万剐,丢进油锅里炸了。


“别!哥!”宫远徵连忙制止。这可是极为少见的吃野山参长大的红蝎,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一窝,他等着用它入药来浇灌刚发芽的云出重莲呢。


宫尚角只好放下小刀,捏住蝎子的尾巴将它的毒刺从宫远徵的手背上拔了出来,然后小心地装到他的海螺罐子里。暂时留它一条小命。


“哥你怎么来了?”宫远徵有些惊讶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宫尚角。


“你还问我?你伤还没好,谁允许你进山的?手怎么样了?”宫尚角拉起他的右手,白皙的手背上有一个鲜红的伤口,伤口附近已经肿了起来,显然是中了蝎毒。


看着宫尚角抬起他的手,就要给他吸毒,宫远徵连忙想要抽回来,“我没事的哥,我有百草淬。这点儿伤小意思。”


宫尚角才没有听他的,硬拉着他的手把毒给吸了出来,又撕开一截衣角替他包扎好。他在知道宫远徵用自己试毒的时候已经迟了,这些年这一直是他的心病,生怕他那一天就被身体里这些乱糟糟的毒素毒倒了。他倒好,还嫌自己中得毒不够多。


“还愣着干嘛?走吧。”宫尚角给他披上披风,还没来得及继续数落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就看他呆在原地愣楞地看着自己。


“我还得再抓一只。”宫远徵小声地说,两只才能入药,他蹲了一上午了,才抓到一只,还差点被他哥给嘎了。


“不能等你伤好了吗?”宫尚角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宠这个弟弟了,怎么能这么有恃无恐的?伤还没好透就出来乱逛,被抓了还不听话。


“可我今日就要。”


这哪里是有恃无恐,简直是无法无天!




4.0


原本应当是专心守着洞口等待蝎子出洞的宫远徵,现在却忍不住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宫尚角。记忆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一起过了。


宫尚角心中有宫门,还有江湖,已经将他占有得太满太满,他忙得顾不得考虑自己一点点。宫远徵又怎么舍得再让他为自己费心。


那时他和上官浅坐在门廊下的谈话,虽然是为了做戏,但说的也都是实话。如果上官浅不是无锋的人话,他或许……也是愿意哥哥身边能够一个让他想要牵挂的人吧。


“来了!”宫尚角看到蝎子钻了出来,宫远徵却没有丝毫反应,立刻出言提醒。


话一出口的时候,也已经出手了。但他毕竟不像宫远徵习惯了跟这些毒物打交道,一出手自然是能抓到,但也眼看着就要被蛰了。


宫远徵不耐自己走神,一回神竟然发现哥哥要被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珍贵药材,再难得的药材,哪里有他哥重要。


宫尚角手刚按上蝎子的身子,蝎子的尾巴就被宫远徵削了。


两人皆是一愣。


“我没记错的话,我也吃了百草淬吧。”宫尚角嘴角压着笑,看着一脸懊恼的宫远徵。


虽然不至于中毒,但是被蛰一下,还是挺疼的。


于是等待的时间,因为这位百年一遇的药材奇才的一时冲动,又拉长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被他们抓到了另一只红蝎。


出山的路比进山的要难走,加上天色暗了下来,幽静的山林显得危机四伏。宫远徵却心情极佳,他抓到了珍贵的红蝎,回去就能继续催花出云重莲,有了出云重莲,哥哥就多了一份保障。


而且,这次还有哥哥陪在身边,他都快要不记得上一次,他们这么悠闲地走在山林中是什么时候了。


等到今后解决了无锋,宫子羽也坐稳了他的执刃之位,他们今后是不是就能多一些这般悠闲的时刻。


然而人就是容易乐极生悲,今日里再度走神的宫远徵,一个脚下不稳,被树根绊住,差点当场摔个大马趴。


宫尚角一把捞住了他,拔出刀就想要砍断了这截没有眼力见的树根。


“哥,我没事。”宫远徵连忙拦住他。


他从未对宫尚角说过他的“树根理论”,就像他也从未对宫尚角说过他曾经有多么得羡慕上官浅。


“没事,我怎么不被绊倒。”话虽这么说,宫尚角也没有再要砍树根的意思。而是一弯腰,右手一捞就背上了宫远徵。


原本是想要开口拒绝的,自己真的没什么事,蝎子的毒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现在也不疼了。但,也不知为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老老实实地依附在哥哥的背上。


大概是因为这一刻,哥哥好像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5.0


回到徵宫,宫远徵就迫不及待给蝎子们喂了药,然后放在了一个专门的小箱子里,等待合适的时机入药。


两人折腾了一天都是一身的泥土,宫尚角耐心地等着宫远徵侍弄好了他的药材,才拎着他去沐浴。


“哥要跟我一起?”宫远徵被宫尚角拉着往前走。


“不然呢?早点洗完,跟我去角宫吃饭,你不饿吗?”


宫远徵一想到一会儿要跟哥哥一道沐浴,整张小脸都红了,但还是隐约分辨出了,自己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说一句“不饿”,宫尚角就要冷下脸来,对他“家法”伺候了。连忙跟了上去。


共浴什么的,就放彩蛋里吧。 


老鱼干
你:油腻一下 他:多么动人的情...

你:油腻一下

他:多么动人的情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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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么动人的情话^_^

明明如月中

(必泽)《得到丈母娘认可的驸马》

       过几日是淑妃的生辰,庆帝特允了李承泽入宫陪淑妃住两天。

  淑妃喜欢安静,李承泽不好大张旗鼓得带一堆人,只带了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人便入宫了。

  李承泽很高兴,淑妃也很高兴,娘俩高兴的表现形式便是在书房看书,于是范无救也很高兴。

  淑妃看他如此喜爱读书,又听说他碍于生活所迫,只得弃文从武的故事,深受打动。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淑妃赞叹道。

  范无救:我长得不像文人吗?

  于是他被淑妃送去了翰林院,得到了春闱一线考官一对一辅导两日的机会,乐得屁颠屁颠走了。

  李承泽光着脚半倚在软榻上,捧...

       过几日是淑妃的生辰,庆帝特允了李承泽入宫陪淑妃住两天。

  淑妃喜欢安静,李承泽不好大张旗鼓得带一堆人,只带了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人便入宫了。

  李承泽很高兴,淑妃也很高兴,娘俩高兴的表现形式便是在书房看书,于是范无救也很高兴。

  淑妃看他如此喜爱读书,又听说他碍于生活所迫,只得弃文从武的故事,深受打动。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淑妃赞叹道。

  范无救:我长得不像文人吗?

  于是他被淑妃送去了翰林院,得到了春闱一线考官一对一辅导两日的机会,乐得屁颠屁颠走了。

  李承泽光着脚半倚在软榻上,捧着藏书读得津津有味,淑妃抬头看了看儿子,虽说依旧坐没坐像,好歹爱读书的性子也没有变。

  “吃葡萄。”

  李承泽随口说了一句,淑妃正疑惑,在门口立得像个门神似的的谢必安端着葡萄便走到李承泽身侧。

  淑妃刚想开口,别一边看书一边吃,小心弄脏了她的珍贵藏书。只见谢必安拿起一个葡萄便剥,然后送到李承泽嘴边,自己儿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口接了,再把皮和籽吐到谢必安手上,整个过程十分流畅。 

  倒是她多虑了。

  吃了会葡萄,谢必安端着葡萄皮出去,再进来端了盆水,淑妃看他把水盆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李承泽的腿,自家儿子便换个姿势坐好,把脚伸了出去。

  难怪李承泽天天光着脚丫子乱跑,脚底还能保持白白的。

  用完午膳后的李承泽便开始打盹,他眼刚眯上,身边的侍卫便过去把他拍醒。

  “殿下,过会再睡吧,吃完便睡,醒了要胃疼的。”

  “嗯~我没睡,只是闭下眼。”李承泽乖乖地接过谢必安递过来的茶喝。

  淑妃咳了咳,“回去休息吧。”

  “是。”

  淑妃临出门的时候听道李承泽懒散地拖着说话的调子,“必安,好远,不想自己走。”

  下午午睡后的李承泽软绵绵的被谢必安扶了过来,垫着软垫扶人坐好,接着坐到李承泽身边给他揉身子。

  淑妃看着打哈欠的李承泽,忍不住问:“这又是干嘛?”

  谢必安答道:“回娘娘,殿下睡醒了没力气,揉一揉精神些。”

  “奥,奥。”淑妃僵硬得点点头,怎么看怎么奇怪。

  下午这个侍卫一会儿过来给她儿子喂点水果,一会儿给擦擦手,一会儿给洗洗脚,甚至坐久了还要过来提醒他换个姿势别麻了脚。

  自己生的真的是个皇子吗?

  晚上赏个月,当娘的刚要命宫人给儿子取件衣服,拿着衣服的冷脸侍卫便过来给她儿子套上外衣,还不忘拿条毯子把乱晃的脚丫子捉过来盖上。

  “你这侍卫,”

  李承泽嘴里还塞着点心,闻言便看向了自己母亲,还不忘抬头和谢必安对上一眼。

  “你这侍卫跟着你是真不容易。你要是个公主,有这么一位驸马,为娘的便也能放心了。”

  

白桃炸弹

二皇子出逃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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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重生,竹马竹马。

  *非常沙雕,私设一堆文里见,文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就当我开了金手指

  *看着纯属图个开心,不满意请左上角

  

  1.庆帝你儿子跑啦

  李承泽是盯着范闲的脸,直到死亡的。他疼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好像哪儿都疼,又好像他根本不疼。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李承泽放松了下来,开始迷迷糊糊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和范闲太像了。如果下辈子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不用争那些有的没的,那他和范闲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也许两个...

        *oocoocooc

  *老二重生,竹马竹马。

  *非常沙雕,私设一堆文里见,文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就当我开了金手指

  *看着纯属图个开心,不满意请左上角

  

  1.庆帝你儿子跑啦

  李承泽是盯着范闲的脸,直到死亡的。他疼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好像哪儿都疼,又好像他根本不疼。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李承泽放松了下来,开始迷迷糊糊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和范闲太像了。如果下辈子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不用争那些有的没的,那他和范闲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也许两个相像的人合该斗到死,又或者成为知己。李承泽挺想知道的,他若和范闲成了知己会是什么样子。只可惜这辈子没办法实现了。

  李承泽太累了,撑不下去了。他最后想到的,是宝黛初见的情节。范闲曾说过,与他一见如故的。

  咽了气的人那就是死了,可李承泽只觉得自己喘了好大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慢慢悠悠的抬了起来。光线很柔和,他偏过头,淑贵妃正伏在他的床边休息。

  淑贵妃的眼角有泪,李承泽的手不自觉就想上去为人抚去,却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淑贵妃被李承泽的动作给弄醒了,看着自己醒来的孩子什么都没说,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

  “母,母妃?”

  李承泽不敢相信,他又活过来了,他还能看见他母妃。他的手颤抖着,环住了淑贵妃的脖子。

  “承泽,承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淑贵妃用帕子帮李承泽擦眼泪,哪知道越擦李承泽哭的越凶,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看。

  “儿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李承泽意识到自己这是回到了自己七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既然是七岁,那就稍微任性点吧。他抱紧了淑贵妃,大哭时的模样终于是有了孩子的样子。

  淑贵妃不语,只静静为李承泽顺气。

  李承泽醒过来之后抱着淑贵妃大哭一场,哭完之后还不肯撒手这事儿自然是传到了庆帝的耳朵里。庆帝听后皱了眉头,这不像是李承泽能干出的事儿。

  李承泽哭够了,也抱够了淑贵妃,又睡过去了。淑贵妃为孩子掖好被子,遣散了下人,一个人陪着李承泽。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李承泽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淑贵妃在自己身边看书,他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他本以为哭那一场是死后神仙给自己圆个梦,没成想这根本不是圆梦,这是直接让他重活一次啊。

  “母妃,儿臣有话想同母妃说。”

  淑贵妃合上书,点头示意李承泽现在寝宫很安全,说什么那位也听不到。

  李承泽告诉淑贵妃,他不想再在这宫墙里待下去了。他要逃出去。只要他在京都一天,都是庆帝随意拿捏把玩的棋子罢了。淑贵妃知道自己的孩子心思深,却没想到这孩子竟不肯再在皇家待着了。

  “做儿子最难就是在皇家,母妃,我不想争,我只想为我自己活一次。”

  这条命是他意外得来的,既然老天爷垂爱他,让他重活一次,那他想看看他和范闲的另一种可能。

  淑贵妃答应了。这天底下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平安快乐的,既然李承泽主动提出要离开京都这个随时都会要人命的泥潭,那她就一定要送自己的孩子出去。她不知道李承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但她此刻已经不在乎了。

  晚膳时庆帝来了,说是来看看李承泽。李承泽白眼一翻,直接来了句鬼话连篇。既然已经决定了把这老混蛋从自己的生活里踢出去了,那还忌惮个什么。

  庆帝不恼,笑嘻嘻的说李承泽胆子真大。

  李承泽也没不好意思,回敬了句谢父皇夸奖。

  淑贵妃给他俩夹菜,装聋作哑。

  “既然老二胆大,春猎给朕捕只老虎回来?”

  李承泽笑笑,不说话。还给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混蛋抓老虎?我呸!我让你老虎抓不到,还丢儿子!

  春猎临近,宫里忙了起来。淑贵妃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李承泽乖乖巧巧坐在淑贵妃身边读书。他想看《红楼》了。只可惜他上辈子到死都没瞧见结局,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这个机会。

  出逃的计划李承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往哪儿逃了。回忆了一下庆国地图,好几个上辈子听说不错的地方都被他给画上了叉叉。思来想去,李承泽最后还是决定去澹州,他要抱紧范闲的大腿,这样总不至于再死了吧。

  说不定还能看到《红楼》后续呢。

  “承泽?”

  “啊,母妃。我想好去哪儿了。”

  “你说。”

  “澹州。”

  出宫前一天,李承泽同淑贵妃再次确定了一遍逃跑计划,若是没逃的掉,理由也找好了。淑贵妃在李承泽睡前抱着孩子抱了好一会儿,李承泽这一逃,若是成功了,这辈子他母子二人怕是再难相见。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里使出,往猎场去。走了好一段路,李承泽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眼,估摸着还要多久就可以开始了。

  “必安,去跟父皇说这路上太颠簸,我这大病初愈,头昏脑胀的,还有些想吐,要走慢些。”

  谢必安领了命,报告去了,顺带把消息带到了淑贵妃那儿。淑贵妃好歹也养了些人,派了两个去掩护李承泽逃跑。

  庆帝听了消息,随李承泽一个人在车队最后慢慢晃,“这身子怎么养的跟个公主似的!”

  老混球嘴上说着,暗里叫了个人去盯着。

  结果这人就被谢必安和淑贵妃的人给用药迷晕了。于是李承泽的车就与车队越离越远,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小道离了车队。换了道之后李承泽立马翻出自己藏在箱底的女装换上了,他本来想让谢必安也换上的,但是这人吧,穿上没姑娘内味儿啊。

  快马加鞭回了京都,李承泽把马车上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全都给取下来毁掉或者划掉,然后把马车给买了。找了辆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又换了另一辆。

  就这样换来换去,在庆国地图上四处绕圈,终于是到了澹州。李承泽上了马车后,车夫问去哪儿,他就说去范府。车夫一听,一边驾车,一边就说起了范府上这私生子干的趣事儿。

  李承泽觉得这可真新鲜,范闲小时候做的事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敢奢望的。不过现在好了,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到了范府门口,李承泽很乖巧的付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看向了范府大门。

  

  ——

  我球球各位猛男给个面子。

  后面故事真的沙雕无比。

许甜不许虐(置顶常年接稿)

【范闲X李承泽】重生之皇后千岁1

ooc是我的,实在是因为二公主娇俏惹人怜,上头上头~

主CP闲泽,副CP庆萍,HE是肯定HE的,毕竟我写不来虐的。


————————————————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听完前院传来的诗,李承泽颇感无奈的撑着头苦笑。

“又来了……”

不论他如何处心积虑的同上辈子反着来,最后都能阴差阳错的绕回来。

如果不是早知道抓狂跳脚毫无...

ooc是我的,实在是因为二公主娇俏惹人怜,上头上头~

主CP闲泽,副CP庆萍,HE是肯定HE的,毕竟我写不来虐的。


————————————————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听完前院传来的诗,李承泽颇感无奈的撑着头苦笑。

“又来了……”

不论他如何处心积虑的同上辈子反着来,最后都能阴差阳错的绕回来。

如果不是早知道抓狂跳脚毫无用处,他现在真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问上一问!既然不能随心所欲扭转乾坤,那么让他重活这一世又有何意义?难不成只是为了让他再一次泥沼挣扎,声嘶力竭的感受绝望与孤独?

呵…可叹呐…….李承泽啊李承泽,难不成你是十恶不赦罪犯滔天了,否则怎么会得到如此恶毒的报应啊!


这厢李承泽正郁愁难解,那头一阵喧哗,却是必安已经将来人拦下了。

李承泽见躲不过,索性也不再如前世那般故作深沉,大大方方的坐在案前面对来人,剥了葡萄放入口中,才让必安放行。

“让他进来。”

“我为什么要进去啊?”范闲仍是那副有些欠揍的傲娇的模样。

闻言,李承泽失笑,果真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实在是懒得多说废话,李承泽翻了个白眼道:“我知你是范闲,你也猜到我是二皇子,哪怕我不叫你过来,你也会过来的,所以…何不直接点?”

范闲一愣,许是没想到二皇子却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承泽对他的反应倒是无所谓,仍是一副熟稔的样子,剥了一刻葡萄往前递去:“葡萄不错,吃吗?”

剥去外衣的果肉晶莹丰润,还有汁水顺着皎白的指尖蜿蜒,留下的痕迹称得骨节分明的手愈发白净,范闲微不可觉的一个吞咽,突然便觉得有些饿了,鬼使神差的张嘴将果肉纳入口中……

李承泽躲避不及,只觉得饱满的指腹像是被什么湿热的柔软滑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待他反应过来那柔软便是范闲的舌头,整个人都像是被惊雷劈过,忘记了动作言语,只木木的腾红一张俏脸,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范闲将果肉咽下,还不忘咂咂嘴:“嗯,果然很甜。”


李承泽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头惊涛骇浪,上一世他心悦范闲,只可惜两人终归殊途,至死他也未曾将这份情意吐露半分,临死之前能见范闲一面他亦是心满意足。

可谁能想到,前世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只是初见便……

思及此处,李承泽只觉得脸上更烫,就连指尖也灼人的很,慌忙将五指收拢藏在袖中,汁水黏腻的不舒服也顾不上了。

只是转念一想,本皇子这是让人给调戏了?

再转念一想,若是范闲倒也无妨……


二皇子殿下此刻却似少女怀春,心中百转千回,范闲也好不到哪里去。瞧着对方本就精致的眉眼染上红晕,无由来的心头一荡,仿佛春草摇曳,破土而出……

心中激荡便脱口而出:“殿下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承泽本还心乱如麻,闻言,只觉得登时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脸上红晕霎时退的干干净净,细细看去竟还有一丝惨白……

多么熟悉的话啊,前世范闲也曾这般问过他,更将他对婉儿的深情娓娓道来,彼时他对范闲还未曾有多欢喜,范闲说着故事,他心中曲折缠绕想的都是些阴阳计谋,该如何利用于他,所以也就没有多少情绪。

可如今不同,李承泽重活一世,哪里能甘心再重蹈覆辙,哪怕最终结果他无力改变,这过程他也想随了自己心意,好好过上几日的。


范闲见他脸色突变,不知是哪里惹了他不高兴,脸上笑意也挂不住了,正欲开口却被李承泽的眼神怔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眼神范闲说不清楚,似怨怼似缠绵,只那么一眼便把范闲勾住了。

范闲只知道,这不该是第一次相见的人该有的眼神。


李承泽觉得很委屈。

范闲从来都不喜欢李承泽,前世如此,今生合该亦是如此,他这又是发的什么梦?

莫名其妙的重生,看淡生死后本想这一世好好为自己而活,可冥冥中又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走,每每他要脱离轨迹便有意外出现,将他带回正轨,有了希望再失望的滋味可不比上一世的身不由己来得好。

鼻头发酸,眼眶发热,李承泽越想越是愤懑,一点也不想听范闲接下来要说什么,只用一双微红的眼狠狠瞪了还在发呆的人一眼,穿上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一脸怅然若失的范闲和桌案上的红楼……




   TBC


亭
这不妥妥的x暗示 一个故意撩人...

这不妥妥的x暗示 一个故意撩人满脸玩味 另一个满脸宠溺 不敢想禁足半年你俩过的什么好日子 天天都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啊啊啊啊

这不妥妥的x暗示 一个故意撩人满脸玩味 另一个满脸宠溺 不敢想禁足半年你俩过的什么好日子 天天都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啊啊啊啊

覆千雪

【all承泽】五个男人一台戏

*很久之前的,可能是两年前吧

*大概是李承乾、谢必安、李弘成、范闲→李承泽

*对李承泽的好感自动拉满

*文笔稀烂,ooc

*打cptag蹭热度,不妥删








庆国的冬总与雪脱不了干系。



一片又一片的白自空中降到那深宫红墙,或是乌黑蜿蜒的树枝上,就连往日金碧辉煌的屋脊,也逃不过被掩盖的命运。



李承泽正卧在榻上看那本《红楼》,一床薄绒被只能算是勉强盖在身上。绕是习惯了自家殿下脾性的谢必安都站在一旁颇有不满。



“殿下,天凉。”



榻上人懒懒的应了声,手仍是停留在纸页间。初晨的房内温度自是不高,又正巧碰上昨晚的第一场雪。冷风从半开的...

*很久之前的,可能是两年前吧

*大概是李承乾、谢必安、李弘成、范闲→李承泽

*对李承泽的好感自动拉满

*文笔稀烂,ooc

*打cptag蹭热度,不妥删








庆国的冬总与雪脱不了干系。



一片又一片的白自空中降到那深宫红墙,或是乌黑蜿蜒的树枝上,就连往日金碧辉煌的屋脊,也逃不过被掩盖的命运。



李承泽正卧在榻上看那本《红楼》,一床薄绒被只能算是勉强盖在身上。绕是习惯了自家殿下脾性的谢必安都站在一旁颇有不满。



“殿下,天凉。”



榻上人懒懒的应了声,手仍是停留在纸页间。初晨的房内温度自是不高,又正巧碰上昨晚的第一场雪。冷风从半开的窗漏了进来,这样阴冷的天,风总是很冷,这让没盖好被子的李承泽不由得抖了一下。



好好的兴致被风这么一吹,顿时失了味。



他合上书,听着窗被关上的咯吱声,终是唤了一句“必安。”



贴身侍卫的忠诚不消说,谢必安到床前行礼后,将早被丫鬟端放在屏风外的外衣递上,接着又斟酌般开口提醒他那任性的主子。



“殿下,光脚容易着凉。”



李承泽刚要往地上站的脚被谢必安截住,顺势给塞进边上摆好的鞋里,兴许是记起主仆有别来,谢必安又朝着穿好鞋子的殿下执剑谢罪。



“无妨,起来吧。”李承泽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向房外走去。今天起的不算早,此刻府上的厨子与婢女也都快把早膳做完端到厅外,只是他刚被外头的冷风惊扰,自是不太想吃那些繁杂的菜肴。



让厨房另做其他东西倒也没什么难,但李承泽却没有那个耐心。毕竟,醒了就该马上吃饭才是。



正好这几天下着雪,吃些煮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看来,能省时方便并且足以饱腹的吃食,也不是没有。想到这儿,他垂眸笑了笑。平日里让人捉摸不透的二殿下,现在却多了几分温和。



临时改变膳食,总该让人去和厨房知会一声。时刻在李承泽身侧的谢必安,自然是首选。



“必安,和厨房说一声,今早我要吃涮火锅。”





每个皇室子弟在某些方面上总有那么些执着,而李承泽的执着,说是在于吃也实在不为过。和他见过几次的都知道,二殿下对葡萄的热衷可谓是“走火入魔”。就好像这葡萄是他喜欢的姑娘似的。



但是现在的李承泽不吃葡萄,而是伸直了脚侧坐在垫子上对着桌上架起的小炉灶等着锅里的东西被水煮熟。



在吃东西上,他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吃相如何,只要自己觉着舒服,那便是好的。


再者说了,极少有人会当着李承泽的面去指责他的吃相如何如何——除了他那当皇帝的爹。



眼看着锅里的水逐渐沸腾起来,食物的香气也在慢慢的充斥大半个屋子。刚才还在把弄筷子的李承泽抬头看了眼锅,把衣袖拉了拉便要用筷子往里夹。谁知夹了几次都是在水里扑了个空,这让他莫名的气愤起来。好在所有人都知道二殿下不喜吵闹,厅上不过就他的贴身侍卫一人。



他的这个侍卫极少主动开口,即使说话也大都有是与自己有关。不知不觉,自己遇事后第一个想到的往往都是谢必安。然而尽管意识到这点,他还是开了口。



“必安,拿个垫子过来。”



被叫到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将主子需要的东西拿过去后也同样不犹豫的要退下。但显然李承泽不那么想,他轻咳一声,将话接着说下去:“…帮我夹菜。”




范闲从府门走到厅内时,二殿下正和他的侍卫谢必安一同坐着涮火锅。准确的说,是谢必安单方面在涮,二殿下只负责吃。



不知为何,看着这场面,尤其是谢必安上扬得不知道多少度的嘴角,他突然想到了“捉奸在床”这个词。



要是能早点来,是不是现在给李承泽涮火锅的就是他范闲而不是那所谓天生冷脸的谢必安?



心里虽是五味杂陈,但见识过诸多场面的范公子还是和往常出现在王府上那样打趣李承泽。



“哎呦,二殿下这是涮火锅呢,我在您府门前都闻到那味儿了。”言毕还不忘向着李承泽行礼。后者看到他也不怒,看上去心情倒是更好了几分,招手要让范闲过来。



范闲也正有此打算,轻车熟路的带着垫子往李承泽的另一边坐去。懂得察言观色的他选择忽略掉隔壁谢必安隐约显露的怒气。



不过范闲来得突然,这碗筷自然没提前备上。但这不打紧,谁让他养成早起的好习惯,早膳自然是吃好了。



即便如此,范闲也乐意坐在这儿。能看二殿下吃早膳,自己这还赚了,可没有什么意见。再说,人家也愿意给我看不是?



要说李承泽的吃相如何,范闲只觉得挺好,倒没有庆帝说的那般不忍直视,甚至可以说有点可爱。他就这样看了人家许久,这让李承泽以为他是饿了。



李承泽吃下一口蘑菇,尽兴地咀嚼后偏过头和范闲对视了一番。见他马上转移视线后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起吃吗?”



范闲是早就吃过的,但面对这样的好机会,他绝不会白白放过。



“当然好啊!”






李承乾在东宫把衣冠理好,让一众奴仆备上马车准备去往公主府与长公主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还未踏出宫门,一位负责情报搜集的奴才便前来禀报。李承乾只好先停住脚步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太子殿下,范闲此刻正在二殿下的府中。”



李承乾看了看门前的马车,片刻后甩下一句:“不去公主府了,改去二哥府上。”后上了那轿马车。




当李承乾乘着轿子突然造访王府时,那非同一般的仗势真真是明摆着的不让他的二哥好好吃顿饭。



门外残余的积雪让车轮不禁深陷其中,冷风就着宽大的衣摆灌入缝隙。李承乾拉紧披风,随即跨进王府的大门。




府内的温度比起门外可谓天差地别,暖炉地热是一样不落,不管在哪儿都有一缕缕暖流窜出来。


这让本就在轿子里坐得热乎的李承乾在这供暖措施相当齐整的院里,愣是被热到差点想脱掉身上繁重的衣服。



若非他自小便在深宫里养成良好的礼节教养,受过比普通人更为严苛的教育,知道有些事总是不该做的。换作他人,怕是直接在这院里问候一番这家的列祖列宗。



李承乾自然是不敢对自己的祖宗说什么。



这院子的确有些复杂,但李承乾也不是第一次来,再加上没人敢不给太子带路,走到大厅并未浪费过多的时间。



而有时,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不如人所愿。要是李承乾事先知道,就因为自己不经意地改变了一次行程,导致他往后每想起这段记忆便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承泽在那一声震破天际的“太子到——!!”响起的时候正把自己碗里的肉偷夹给始终在兢兢业业涮火锅而碗里空空如也的谢必安。也就是这一喊,让他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那块肉也就这样掉在半路。



太子殿下果然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掉了的东西不要也罢。李承泽虽不喜他这个太子弟弟,也时常对人家明褒暗讽,仅是喜欢看他用那不太灵巧的思维试图反击的样子。



一言蔽之,李承泽喜欢看李承乾犯蠢。



而此时的李承泽看着碗里的肉有些出神,拿着筷子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戳下去,颇有些泄愤的样子。


他不常吃肉,对素菜和水果,又或是甜食却有着不变的热爱。偏偏谢必安又是个忠心过头的剑客,对李承泽可以说是比作为生母的淑贵妃还上心。



不大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是不会频繁去碰的,而过于浪费食物又显得他这个皇子的骄奢淫逸做得有些过头。



想偷夹给谢必安的计划失败了不打紧,今时不同往日,这范闲倒是极爱吃肉。别说偷夹,明晃晃地夹都不出问题。



他和范闲,实在像到了打个照面都有种分不清你我的恍惚。而在最开始,对于他那明里的暗示或是私下的交谈,这位庆国首屈一指的才子是一次也不漏的回绝。也是刚好,有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存在,无论是谁,只怕都不会太高兴,李承泽亦是如此。



可这互相看不过的戏码在最近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到了昨日,李承泽和范闲又一次在街上碰面。他按着平常的脾性把街道清了一通后来一场与民同乐,也不知这范公子哪不对劲了,说了一堆自己的行程后又看眼在不远处的剑客,竟提了一嘴“当二殿下的门客,也是个有趣的事。”



李承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



别人对着你笑,总还是好过不对你笑。这样心思自是好猜些。


范闲却不是如此,看他笑还不如不笑来的好。



李承泽想着近来范闲的笑,冷不丁的抖了下。不过这次只是在自己王府安静的涮个火锅,又不是去皇宫吃家宴,心里便好受点了。



他把碗里的几块肉挑出来,正要光明正大放进范闲的碗里,却不曾想到这人的脸皮是厚到了会直接咬住再吃进嘴里的地步。



好巧不巧,李承乾步履缓慢有礼地走到厅门时,范闲正咬着李承泽顿在半空的筷子,眼里的玩味在看见他来后愈发不可收拾。



这场景,真是像极了之前突然出现的范闲,毫无新意却足以激起人的本能。



李承乾只觉得是那自小便在深宫里养成的礼节教养,和比普通人更为严苛的教育让他在撞见这种有辱斯文的场面时还能面不改色地和两个当事人打招呼。



所以说太子不是这么好当的,强大的心里承受力可以说是一门必修课。




大概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大个地方就是太子也要花点时间才会到,毕竟这王府的主人是那骄奢淫逸,行事随意的二殿下。



没人知道李承乾这个和李承泽一见面就互相没好话,各自给对方使拌子的主总以画作取景为由来这府上逛。




除了李承泽。




要说两人有什么可以相看顺眼的,除了这与身份不符的闲情雅致还真是再无其他。



在李承泽看来,他这个弟弟到底还是是当太子当成了个木头。绕是他再不愿接受父皇的评价,只有这句话是他也没法反驳的。



而这个整天板个脸的木头,在作画时反而没了那份呆板和墨守成规,这是他想不到的。



世人皆知他二皇子爱才,对范闲的赞赏从没吝啬过。但对于同样有几分才气的李承乾,他却一次也没说什么好话。


说他不喜太子,满是野心也好。道他不识亲情,薄情寡义也罢。



他就不信自己的弟弟会木头到看不出来。兄弟之间,这点默契还是留有的。




只是这木头平日里来也知道避嫌,今儿个却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的跑过来找不自在。



李承泽也懒得去想。




话又转到范闲这边,要说脸皮厚,这庆国确实没几个能比得过他,但做人总是要懂得适可而止。这不,即便是被突然打断,他也能转变脸色向太子殿下行礼。既已如此,自是无人再多言。



见着李承乾的,可不止这两人。谢必安见自家主子没发话,便将碰着剑柄的手放开,而视线没有移动半分。



李承泽抬眼看还站着的李承乾,语气不变的说:“太子您别站着呀,怪累的,拿个垫子随便坐就好。”



没有李承泽的话,谢必安从不会有过多的举动,这次也一样。而脸色没多好也是意料之中了。



心大如范闲,在所有人干瞪眼的时候,只有他还在认认真真吃火锅。碗里的吃了一半要去夹时抬头看那沉默的三人也是一脸笑地问火锅还吃不吃。



这不说还好,一提这事李承乾就想起刚才的画面。于是他侧头盯着李承泽看,等他夹起个白菜时上前去连着筷子一起咬住后吃了这口菜。



锅炉还在冒着热气,水泡也还不见消停。空气中除了食物的香味还有着一股无形的烟味。



而这次闷头吃火锅的人,也变成了李承泽。


他就这样一口接一口的吃,汤汁不时被溅起,这动作的随意,让人觉得若是不看他的穿着,定会认为是乡下哪的单纯少年。



红木制成的门槛今儿个不知道是碰上什么运气,被好几人给跨过去。自然也不会缺这最后一个。



李承泽从没有明说,但他始终认为李承乾和李弘成两个人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虽是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甚至于他对这两人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这并不是说他这个表弟有多好,虽是有些才气,但使其风评好过其他皇室成员的不外乎是那始终温和的性子。

而他李承泽欣赏的,正是这不骄不躁的温和。



所以当李弘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既没有惊讶,也无不悦。仿佛是早就知晓他的到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弘成每要去拜访李承泽时,都会事先告知,有时让家仆去带话,偶尔会让信鸽代劳,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当面就和李承泽约了时间。



也正因此,即使李弘成三天两头的来,他也不觉得烦躁。这还要归功于李弘成对这表哥的了解。适当的距离和尺寸,他都掌控的恰到好处。有着这份直觉,若不是皇位之争与其无关,李承泽哪会如此不设防,甚至将人纳入门下。




李弘成除了与二皇子交情甚好以外,和这其他几人也不是什么苦大深仇的关系。因而当他向另两位问好时,没人再把敌意显现出来。



李承泽见了来人后擦了嘴便过去和打着还书的名义上门的李弘成聊起各类书籍。



要知道,自幼饱读孤本古籍的李承泽对书可谓与吃一样热枕执着,而爱好古籍的人少而又少。他又不能和自己的母后讨论,这李弘成就像沙漠的绿洲那样来得及时。到最后,两人已然是形影不离。




而范闲三人这边的气氛则是坏到了极致,哪怕再粗神经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的不合。李弘成这样的人又如何会不明白。



另两人暂且不说,太子虽说平常没少来这王府,但如此直接上门来却是几乎没有,众人又知他与二殿下彼此不对付。若是能将他从三人里拉开,这气氛便会好转些许。



想好对策后,李弘成这位风评甚好的皇室子弟几句话便打破僵局。



“太子殿下,您不是说正好想看几本孤本看看。今儿个正巧在这儿碰见,二殿下可是有不少这样的东西,让我来给你推荐几本合适的如何?”



眼看着李承乾和李弘成一同离去,范闲自是明白此时再留就不太合适,向着吃完火锅现在蹲在垫上看《红楼》的李承泽告辞。



至于谢必安,也在李承乾走远后不动声色地在不远处守着他那不让人省心的主子。




这一顿临时起意的火锅,也总算是结束了。




FIN.

半夏

【必泽】关于李承泽第一次“勾引”谢必安的那点小事

再好的定力也敌不过狐狸的邀请啊

谢必安如是说。

 

谢必安可算知道了为什么狐狸从祥瑞被传成了妖兽,太勾人了,一个眼神就能摧毁一个习武之人的坚定的意志力,这是何其可怕的事情。

就像此时此刻,谢必安很是煎熬。

 

近日殿下和太子闹得有些大了,庆帝把二人叫去责骂了一番,分别罚了禁足思过。整日里不出门,看书喂鱼吃葡萄,日子过的倒是比之前滋润许多。

他也多少清闲了些。

此刻的李承泽刚吃完一顿火锅,正坐在秋千上荡着消食,暮色渐渐的染进屋子里头,过一会儿,就好点起烛火了。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更快些。

李承泽该是个矜贵的,备受宠爱的王爷,而不是朝堂上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二殿下。......

再好的定力也敌不过狐狸的邀请啊

谢必安如是说。

 

谢必安可算知道了为什么狐狸从祥瑞被传成了妖兽,太勾人了,一个眼神就能摧毁一个习武之人的坚定的意志力,这是何其可怕的事情。

就像此时此刻,谢必安很是煎熬。

 

近日殿下和太子闹得有些大了,庆帝把二人叫去责骂了一番,分别罚了禁足思过。整日里不出门,看书喂鱼吃葡萄,日子过的倒是比之前滋润许多。

他也多少清闲了些。

此刻的李承泽刚吃完一顿火锅,正坐在秋千上荡着消食,暮色渐渐的染进屋子里头,过一会儿,就好点起烛火了。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更快些。

李承泽该是个矜贵的,备受宠爱的王爷,而不是朝堂上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二殿下。分明是个喜欢文学的澹泊性子,却要被逼着卷入那般的腥风血雨。李承泽在外头永远是骄傲的,可在王府里,却能看见掩藏不住的明明白白的厌恶。

整日里勾心斗角胆战心惊的日子实在过分辛苦,可为了活命,为了平安,他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该是被好好宠爱的猫却凶恶的露出牙齿和利爪,向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示威。

那样高的个子,身子却单薄,蜷起来小小的一直,让人忍不住想抱紧怀里疼惜、

正想着,侍女已经来了,灯烛点燃,光都是暖的,照在李承泽一身浅金色的衣服上亮晶晶的,李承泽眉眼间更为柔和,实在好看,可谢必安不敢再看,低头收剑入鞘。

他这几日过于放松了,竟敢有了如此可怕肮脏的念头。二殿下该是他的主子,连想法都不该冒头。

 

隔着烛火,李承泽朝他的侍卫这边偏了偏头。

 

对谢必安的心思,李承泽并非毫无察觉,从来坚定站在一旁时刻警惕的剑客渐渐会瞥眼看他,虽然很快就挪开,却还是会被李承泽所注意。没办法,谢必安自己的问题,敛不住外露的感情。

后来慢慢的会小心的打量他,被发现时候眼神躲闪,总有一丝藏不住的为难,李承泽瞧这神色似有所感。他就开始故意的去制造一点点碰触。嫌侍女手脚拖沓硬是让谢必安服侍他更衣,偶尔沐浴的时候让谢必安送点东西,或者上下楼梯的时候非要扶着谢必安的手臂……

冷面剑客虽然面冷,但是耳朵可是红了个彻底!实在是有趣,于是李承泽或危险或枯燥的生活之中又多了新的乐趣。

再往后,剑客倒是大方了许多,那点子小心思很好的藏了起来,都敢直视他的眼睛了,也不是自己故意逗引几下就会脸红的家伙了。

那多有趣。

 

狐狸隔着烛火瞧谢必安。突然下了秋千往那边走去。谢必安随即起身要跟上,李承泽却抬手让他莫动。于是谢必安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二皇子向自己走来。

“必安,坐。”他伸出手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弯下腰来瞧。谢必安不知道这葫芦里头是什么,瞧着面前李承泽的眼睛,显得不知所措。李承泽越凑越近,在谢必安想起身躲开的时候下达了命令:“别动。”

这不合礼数。谢必安想,可是李承泽的食指摁在他的唇上,轻柔的触感,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必安的冷面维持不住,李承泽才有了几分满意。

 

所以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谢必安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李承泽已经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了。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好奇的要摆弄明白。李承泽不许他动,一只手攥住他握剑的手腕,指腹轻轻搔着他手腕,长剑被二皇子接过,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一下午就保养你那把剑,我不比它有意思?”

“属下,”

谢必安嘴笨,不知如何解释,李承泽贴心的拦住他的话,看着自己的样子应在谢必安的黑色瞳仁上,“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谢必安只能咽下本就苍白的解释。垂眼转头选择不在瞧他。李承泽不满的拿另一只空着的手捏住了谢必安的下颌,硬是把这家伙转回来,“谢必安。”他严肃的下达下一个命令,“我让你看着我。”

可怜的小侍卫整个身子都绷紧了,拳头攥着垂在两侧,第一次违抗了殿下的命令,他没抬起眼睛,殿下的力气自然比不过他,可他更不可能赢得了殿下不是?他只能闭眼,眉头皱的紧,几乎全部的定力都在压制,他哑声求饶,“殿下,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李承泽仔细的品了品这四个字,突然扑哧笑起来,语气玩味,“谢必安,看着我就不合规矩了?那你刚刚,想的什么合规矩的事情?”

想什么?想着二殿下猫儿似的窝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样子,想着把那双总是赤着的脚抱进怀里暖一暖,想着偶尔脆弱起来的殿下何等可怜,让人忍不住抱进怀里安慰。

这些想法,估摸能判的挺重的。

李承泽对谢必安的想法猜不准,不过怎么着都不是这个家伙敢说的话。李承泽只是不愿意等了。

 

他这一生过的太苦,谢必安是他唯一敢相信的人了。所以他重用他,信任他,依赖他,甚至敢在他面前稍稍的卸下那副生长在脸上的假面以求短暂的轻松。

好巧,李承泽想,谢必安居然爱他。

李承泽不爱谢必安。或者说,他不会爱。被抹杀了所有感情的磨刀石终于找不到爱的感受,他被撕扯鞭策,驱赶着走上一条不归路。爱,太奢侈。他连看一眼爱的样子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可是谢必安给了他。

一颗真心捧着,送到他的面前,不求回报。哪怕他要扔掉,谢必安也不会后悔。剑客早就立誓,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一生。

李承泽瞧着,自然舍不得丢,小心翼翼的看着揣着真心的侍卫尽心尽力为他效忠。看着看着,他就感到了贪心,为何他不是我的?

他把自己献给了我,可是,为什么给的不完整?他想要更多了。他看着侍卫用分明严苛的君臣之别在两人面前画下鸿沟,他依然不会离开我,可是,他也不会更进一步了。

于是李承泽下定了决心,迈出了一步。

臣子看着的不可逾越的红线,君王只是抬脚就能轻松迈过。

 

于是有了现在的一幕。

“谢必安,我在邀请你。”李承泽决定把话说的更明白点。他是个疯子,循序渐进不是他该有的风格,他要谢必安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就是爱你。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温柔,掐着他下颌的手慢慢的落下,指尖点了对方的喉结,然后放在他的胸口。

“殿下恕罪。”谢必安再退一步。

“什么罪?”

“君臣有别,殿下。”

“我在给你机会啊,必安,你要拒绝?”狐狸柔弱无骨的软下腰肢,谢必安避无可避。

“殿下,属下不敢。”

李承泽却感到满意,他轻轻的吹了口气,“不敢,还是不想?”

在谢必安回答前他又补充:“无妨,我恕你无罪,你尽管回答。若是不想,我便不会再给你机会。”若是不敢,有何不敢?

放在他心口的手感受着有力的心跳。谢必安沉默片刻,李承泽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殿下,属下知错。”

他抬起眼睛,终于没有掩饰半分。李承泽心满意足,捧着谢必安的脸,仔细的吻了下去。

“谢必安,你现在应该伸手抱我。”

——————————————

嘿嘿嘿,贼喜欢看李承泽丢果子那段,但是谢必安的反应绝对是习惯了之后的,于是脑了一个第一次被勾引的小故事。

又名由于被屏蔽过,再也不敢放肆的我。

坐以待币的奶牛喵

【闲泽】李承泽为他诞下一子

如果有哪里ooc,让各位宝宝们感觉到不适,在这里跟各位小主请罪啦!

根据野史记载,李承泽为范闲诞下一子,不过现在这个故事,却再也不是野史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李承泽蹲坐在地面上,捂住已经隆起的腹腔,这种疼痛的感觉,已经到了抽筋拔骨的程度。

他眉头紧锁,笑容也跟着消失,就连往日最喜欢的葡萄,被他刚才失手打翻,他都没有再拿起来。

“来人!来人!”

二皇子属实忍受不了这种剧烈的疼痛,谢必安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紧随其后的正是在庭院里给花花草草浇水的范大人。

“小范大人,不好了!二皇子殿下,好似…是要临盆了!”

“什么?”

这一切未免来的太过于迅速,范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

如果有哪里ooc,让各位宝宝们感觉到不适,在这里跟各位小主请罪啦!

根据野史记载,李承泽为范闲诞下一子,不过现在这个故事,却再也不是野史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李承泽蹲坐在地面上,捂住已经隆起的腹腔,这种疼痛的感觉,已经到了抽筋拔骨的程度。

他眉头紧锁,笑容也跟着消失,就连往日最喜欢的葡萄,被他刚才失手打翻,他都没有再拿起来。

“来人!来人!”

二皇子属实忍受不了这种剧烈的疼痛,谢必安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紧随其后的正是在庭院里给花花草草浇水的范大人。

“小范大人,不好了!二皇子殿下,好似…是要临盆了!”

“什么?”

这一切未免来的太过于迅速,范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他手上的水壶也直接掉落在地,整个人飞一样的速度冲了回去。

哪怕这次生产,周围已经围了整整一群御医,他的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尤其是那个最著名的接生婆。

在她的手上接生过许多小生命,唯独只有一个运气不好的,大出血身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糟糕的例子。

在众人眼中,她可是非常具有权威的接生婆,唯独在范闲的眼中,格外放心不下。

“小范大人,会没事的,二皇子殿下一定会平安的,毕竟这位接生婆,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

“她…基本上除了那个人以外,从未出过事。”

“事实的确如此,可是……万一他也会如此呢?”

这次范闲第一次产生恐惧,他害怕会发生什么不测风云,以往就算是庆国即将要被攻击,他都不动声色。

偏偏这一次让他乱了阵脚,哪怕是在房门外等待,他仍旧还是左右踱步,压根没有消停的时候,看的谢必安都有些疲惫了。

“小范大人,要不然您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我看您实在是太紧张了。”

“李承泽在里面不知生死,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范闲实在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休息一下,他已经听到了里面房中,李承泽声嘶力竭的声音,每一道嘶吼都像是彻底戳中他的心窝。

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着,未来究竟会拥有怎样的儿女,他甚至还开口说道,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会一样欢喜。

可是现在……像是二皇子这样只吃甜不吃苦的家伙,今日却要承受这种折磨,听着他在房中的叫喊声,范闲眼圈也有眼泪正在打转。

“都是我的错。”

他们第一次表现的如此合得来,以前经常三句话不来就要吵嘴了,可是吵归吵闹归闹,双方对于对方的心疼却从来没有减少。

这一天的时间堪称度日如年,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范闲!!!”

“我在!我在!”

范大人连忙冲了进去,刚好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家伙正在嗷嗷啼哭,二皇子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大家区分不清,他这究竟是兴奋的泪水,还是心疼的泪水,或许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分辨不出了。

“范大人,母子平安。”

“好!好!”

他连忙在李承泽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可是当下竟然还是会有些心疼,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苦,居高临下的二皇子殿下,现在竟然能经受人世间最猛烈的折磨。

“累了吧?”

范闲第一次这么柔情的看着他,甚至还送上了一杯温热的水,二皇子半抬起身子,勉强喝了几口。

不过接下来等待他的,却是非常苦涩,活血化瘀的良药,他向来都是只吃甜不吃苦的,一旦闻到这苦涩弥漫的味道,就已经快要紧闭双眼了。

“乖!把这些药吃了,对你现在的身体,自然会有好处。”

“不吃,这东西太苦。”

李承泽侧着头拒绝,就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果,刚才的孩子也被奶妈带走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良药苦口利于病。”

“那么!你自己能咽的下去吗?”

二皇子濒临崩溃,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人无病无灾的,压根没必要吃什么所谓活血化瘀的药物。

不过……为了李承泽能够服个软,最好的办法就是范大人先服个软,他根本没有在怕的,当场直接将面前苦涩的药物一饮而尽。

“范闲!你……”

正当李承泽有些震惊与崩溃的时候,范闲却附身而来,正对着他的双唇……


沉迷古早十分没救

【闲泽论坛体】线上不得线下必成 (上)

虚假娱乐圈,

本文的QYN=兄弟情边拍边播高质量大戏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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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N闲泽水贴】官号宣发一年比一年过分我是真的很害怕,才怪.jpg


1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关于昨天x站QYN官号放出来的快问快答,本人只想说——

虐恋情深懂么!?

两情相悦却爱而不得,这才是泽哥的言下之意!


2l

QYN官逼同的手段越发高明.gif


3l

三世轮回篇快问快答:

Q:您认为现在在QYN中谁才是二皇子最恨的人?

泽:三皇子(超快速且肯定)

Q:具体恨到什么程度呢?

泽:杀之后快(超快速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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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YN闲泽水贴】官号宣发一年比一年过分我是真的很害怕,才怪.jpg

 

1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关于昨天x站QYN官号放出来的快问快答,本人只想说——

虐恋情深懂么!?

两情相悦却爱而不得,这才是泽哥的言下之意!

 

2l

QYN官逼同的手段越发高明.gif

 

3l

三世轮回篇快问快答:

Q:您认为现在在QYN中谁才是二皇子最恨的人?

泽:三皇子(超快速且肯定)

Q:具体恨到什么程度呢?

泽:杀之后快(超快速且肯定)

 

Emmmm我寻思这都能磕你们认真的?

 

4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回复3l

求您看p2,求大家不要无视p2

 

5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三世轮回快问快答篇p2

Q:您认为二皇子在剧中最喜欢的人是?

泽:三皇子(毫不犹豫)

Q:诶?那前面的杀之后快?

泽: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说完对镜头别有深意笑着wink)

 

6l

根据一级线报,泽哥wink的时候,镜头对面站着的人是范总。

 

7l

艹艹艹艹艹

 

8l

这部剧都边拍边播了两年了......闲泽哪年哪月才能真正意义上的破镜重圆啊这都下了天界入轮回第三世了怎么这两人还没说清楚!!!

 

9l

他们这三世加在一起都没过一百年呢,隔壁公子欢喜家那对折腾了三百年才勉强和好。

 

10l

这能一样吗?隔壁有chuang戏的我们不配。

 

11l

讲个笑话,QYN今年完结

 

12l

完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完结的

 

13l

说起来剧组中,只有泽哥的快问快答体现出了什么叫天下CP唯快不破。

 

14l

早xie么你让我带入了不太好的东西哈哈哈哈哈????

 

15l

他回答的是真的快,隔壁范总的答案看起来跟闹着玩似的。

 

品品,都来品品。

 

Q:第一世轮回中,您认为三皇子是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二皇子在自己面前服毒自杀这件事的?

范:(吸了口面条嚼嚼嚼,思考了1min后)不行,编剧说我每次接受采访时都太容易剧透了,她说我要是再剧透就让人带资进组赶我走。

 

我:????????

 

16l

编剧:天界的爱恨情仇也是你们妄想能参透的?

 

一世轮回泽哥在范总面前服毒自尽;二世轮回泽哥阴差阳错被送到范总在的国家做质子,范总一边怀疑泽哥是细作一边跟泽哥合作搞夺权事业,疑神疑鬼的搞到最后大业没了泽哥也没了,淦;三世轮回现在才刚开始,我不信编剧有心,我不信。

 

人心冷漠,只有现实的闲泽糖能给我温暖(泽哥明天生日会直播你们猜范总来不来)

 

17l

我觉得三世轮回篇应该能说开点事情,三世后的剧情线应该就接回天界线了,不然会显得太拖沓。

Ps:没有范总的剧透吃我要死了

 

18l

看预告,三世篇里两人的身份和名字都跟在天界时很相似,希望这一次范总(三皇子)能牢牢抓住泽哥(二皇子)的手,害。

 

19l

为啥这边讨论剧情老是直接喊演员名称...不出戏么都???

 

我寻思着角色破镜重圆跟闲泽两人也没啥关系吧???

 

20l

这边是这样的啦,习惯就好。

 

21l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闲泽论坛分区而不是三二论坛分区

 

22l

19l一看就是新来的吧x 这两位在戏下的互动堪称产粮界的楷模...

 

也因为戏下实在太甜,导致剪辑区的产粮太太们打了鸡血一样什么都能剪,就两人出演过的所有东西打乱后都能组都能产都能磕。

 

结局就是乱七八糟的cp名实在太多,经常干扰到别人家不说自己家找粮也麻烦,于是干脆就统一在闲泽tag里。三二三那边是只磕角色不磕演员。

 

23l

都叫李承泽和范闲你们怎么分角色???

 

24l

额这种,看标题前缀里的剧名就知道了啊!

 

25l

回复16l

范总昨天的动态还在x市那边搞慈善,我觉得这次泽哥生日直播应该悬。

 

26l

那哪是生日直播,分明是粉丝催婚现场。

 

我不信,多悬我都不信,现代科技这么高端我怀疑范总能直接搞个立体投影

 

27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去年送同款钱包,前年送同款抱枕,大前年送同款皮带......

 

就让我瞅瞅今年的同款我工资够不够

 

28l

从结果上来看范总哪次缺席过???

视频通话出席就不算出席了吗啊!?

 

29l

刚入坑的我开始在心里记笔记,有姐妹有同款get bot么

 

30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建议别看那个bot,心会痛。

 

31l

29l快去x站超话置顶

 

32l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组合活动了

建议新入坑的理性get同款,范总送泽哥的东西最便宜的是一双价值3600rmb的筷子。

对,跟我念,kuai zi。

 

33l

草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两人有过组合

 

34l

?不要用有过这词咯搞得好像散伙了一样

十几岁就满身G(某名牌),同款一件杀我三年,我放弃。

 

35l

组合成员范思辙与李承乾发来贺电

 

36l

组合全员都在QYN这个剧组,单提名字路人多少知道点皮毛,但一说组合名一懵一个准。

理性同款,闲泽采访里和本人博里都说过这事的。

 

37l

也不知道这公司N年前怎么想的x

范思辙成了相声界的后起之秀我是懵逼的

 

38l

小道消息不都说公司是范总的吗

泽哥:他是真有钱,不要学。

 

39l

不说是李承乾的么?

 

40l

网传同父异母的是范闲和李承乾来着?

 

41l

谁和谁同父异母很重要么?我寻思着再乱公司也不会是你的啊。

 

42l

不是我寻思着李承乾闪婚糊了就算了,婚后还拉泽哥隔空亲嘴买腐炒剧内cp热度

这不妥吧???

 

43l

这楼话题走向怎么就变乾泽了???

还有什么叫李承乾结婚糊了?啊?人家老婆李云睿前年拿影后逛街买衣服吃的是你家大米刷的是你家卡呗?

 

44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这样说的话男演员和男演员开啥玩笑都算麦麸了呗x

退一万步,剧组里互相亲过的人不少吧。范若若和范思辙,还有萍萍和庆帝都开玩笑亲过啊,还都是真亲,到了泽哥这就买腐?

而且QYN这玩意儿本身不就是个兄弟互助事业情感大剧??

 

45l

同父异母这个锤还是别乱说了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x

 

46l

不是我寻思着重点如果是麦麸,那闲泽戏上戏下一次都没亲过到底怎么发展成现在的规模的???吻戏全靠黑科技真的是很惨,就很惨。

 

47l

谢必安在花絮里也亲过泽哥,为啥没人说他

 

48l

谢直男他不配

而且那次完全是事故233333

 

49l

?????

回复46l

未亲但秀,走dj的宣传红毯那次,泽哥前脚刚踏上红毯后脚就被范总牵起小手带着蹦,两个人一路蹦到签名墙。

 

50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这要从谢同志历年给泽哥带的各种小礼物说起

咳,有人要听的话我就说。

 

回复43l

没事我们本质上还是闲泽,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51l

后援会那边说泽哥现在还在剧组里拍戏。

红毯那次是真的蠢,又蠢又甜,啧。

 

52l

举手我要听!!!

 

53l

石锤来者不拒,楼主请开始谢必安的solo

 

54l

这题我会一点我当过QYN群演 

拍完合影的时候谢必安怀里揣着个保温杯就过来了(当时是冬天外景,有下雪)

 

最好笑的是谢必安给单人合照福利的时候,泽哥伸手想说帮忙拿一下那个军绿色大宝贝,结果谢必安以为泽哥要抢热水,还揽着合影的群演小哥一起往回退了几步哈哈哈哈哈哈 

 

就可能看我说不是很好笑,但当时的空气中就是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55l

群演小姐姐好,下雪天辛苦了

 

那么请问有闲泽贴贴可以吃么?

 

56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根据各路神仙姐妹的不完全统计,谢同志给泽哥送过的东西里包括但不限于:热水壶、暖手宝、军大衣、薏米红糖营养组合冲泡包、围巾、雪地靴等

 

那么为什么这对cp粉的人比较少呢(客观角度)

 

因为这些礼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被泽哥抢过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可能,谢同志,以为泽哥想抢?(参考54l或者去搜搜关键词,有太太剪辑过合集)

 

57l

我作证这一对不信他们会在一起的人特别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昨天才看的那个送礼合集,有一次是范总帮叫的外卖来晚了,泽哥恶(饿)狠狠盯了会我们家必安的盒饭(必妈妈做的),当晚必安开直播的时候就说很纠结到底要不要跟泽哥说清楚谢妈妈已经旅游去了,他就剩两餐能吃了不想送。

 

5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光看剧的我都不知道谢必安本人那么好笑!!!

 

59l

我当晚也看了那个直播,有姐妹嚎必泽是真的的时候谢必安摇头狂拒说不行实在没钱,剧里不一样,他给二皇子搞东西的时候用的都是公家财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0l

但剧里范总就很不行,送给泽哥的最贵也就一本抄来的hong楼

之后说要送的通通都是大猪蹄子说说而已,啧

反而是泽哥,要不是过不了审估计能直接把自己直接送上床

 

61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要不怎么说戏下甜x 害

范总不管到哪个节目都要提一嘴泽哥小故事

 

以下内容来自上周的《ly有约》

主持人:诶,那今年新年也准备自己一个人过?

范:啊,对对对,承泽今年邀请我去他们家过,我答应了。

主持人:啊是这样啊(努力保持微笑)

 

(????你在对什么)

 

62l

然后那期的话题就围绕着这两人私下到底做没做过展开了(来自优秀主持人的反击)

 

63l

这个节目的尺度一向让我害怕

回复55l

范总本人我压根没见着,害

 

64l

比起这个,范总打哈哈的能力真的不是盖的

 

65l这题我会

主持:最近网上都有在传李承泽和前任复合的消息,你会吃醋么?

范:我跟自己醋个什么劲?

主持: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前任?

范:我们都几辈子的事了(指QYN)

 

66l

野生的题太出现了??????

 

67l

这表示今日会有泽哥直播 get

都几辈子了,还没上过chuang,害

 

68l这题我会

没错我又在发通知前控制不住自己刷cp贴的双手

 

组织上刚说泽哥生日直播是今晚八点开始

 

69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我的水楼要火——打一书名

 

70l

红楼梦

 

71l

莫名生草

 

72l

有幸目睹题太发宣,今晚泽哥必点我名

 

73l这题我会

那我再放一炮就去发置顶

 

74l

前排合影

 

75l

闲泽szd

 

76l

让她炸!让她炸!!!

 

77l

所以到底做没做过????

 

78l

佛曰不可说【超链接在此】

蓝色的条条给你你去补一补这期自己品

 

79l

泽哥上过这个节目么?

 

80l

泽哥上过,当时主持人给他看了比较含蓄的闲泽婚礼同人图

 

81l

泽哥:诶挺好看?还挺有才嘿!

泽哥:不对,我像是会穿婚纱的人吗?得他穿才对,这画不行,建议重画。

 

82l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当时流出来的无删版

 

83l

我记得!!!

 

84l

是主持人突然读了擦边小文章,给正在电话连线的闲泽看反应

 

85l

范总的回话好像因为尺度太大被bi掉了,但据说当时因为读的是泽闲所以泽哥挺高兴的。

 

86l

那天有幸在现场,签了保密,只能说确实不能播,就很不符合当下审核尺度

 

87l

麦麸组合的电视剧也配称国民大戏?搞笑。

 

88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楼上已禁言

 

89l

所以题太说好的炸炮呢?

总有人嫉妒我搞到真的,我不气

 

90l

题太在群里被鸿楼梦太太发禁言警告牌了233333现在正在老老实实马新的置顶公告

 

91l

这次的直播消息怎么变当天才发?(没有杠的意思)

 

92l

因为政fu那边突然发了下个月的禁娱令

这周剧组在赶进度

本来泽哥是想拍完戏再补直播

 

93l

范总怎么不一起赶进度?

 

94l

双男主,谁先赶都一样吧,两人非对手戏都挺多的

 

95l

姐妹们!新公告发了!快看这的新置顶或者群消息或者群公告!

 

96l

没挤进官群的我哭出了声默默看置顶

 

97l

官博发文了

 

@李承泽官方工作室V+

老板今天拍戏状态max

基本是一条过

于是......

今晚8点 李承泽论坛直播间

老板提前生日快乐and各位看官,不见不散!!!

Ps:今日下午6点刷新QYN官网,会员将收获剧集五连更的意外惊喜哦!

*贺图奉上*

 

98l

我就知道今年范总又在转发前十里,啧。

 

【截图】

@范闲被抢注了V+

提前祝承泽gg生日快乐/ 妈妈爱你!!!

*图*

 

 

99l

范总cos出的粉丝属性就很奇怪

这叫公公还是叫哥哥呢?

!我懂了

是儿子被阉了

 

100l

连更五集我懵了。

贺图东厂泽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101l

那么这五集我能看到三二同框吗

99l我怀疑你是泽黑但我没有证据!

 

102l

今年题太画东厂泽就很可怕,给泽哥好好庆生啊喂!!!

 

103l

东厂泽是泽哥亲手抽签抽出来的不能怪太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题太在个人主页里放录屏了趁六点还没到大家赶紧去笑!

 

104l

题太画的生贺图越发可爱了awsl

 

105l

范总发的东厂泽Q版表情包一定是题太提前图透的 一时间不知道先酸先笑还是先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06l

李承乾转后发了张今天的花絮照!!!!是湿身泽哥!!!!!

【截图】

 

 

107l

我严重怀疑范思辙这个小神仙又不小心手抖发错表情包,干得好!姐姐欣赏你!

【配图:小范大人嘟嘟嘴,粉红字幕,泽泽亲一个】

 

108l

那乾崽今天应该会在直播现场吧?看照片帮泽哥擦毛的手好像是若若的。

 

109l

必安那边刚拍了小视频,说正在和泽哥工作室的人一起布置惊喜现场。

湿身!!!!!范总这你都不上你是不是人!!!!

 

110l

?这样泽哥不就啥都知道了

范总今天又没任务楼上醒一醒。

 

111l

泽哥拍戏的时候手机是放休息室的或者经纪人身上的,直到工作结束才会看,这里后排吹一波泽哥年初拿到的x国国家一级演员称号。

 

112l

今晚泽哥会唱歌吗我馋他嗓子

 

113l

今晚泽哥会跳舞吗?我馋他大长腿

 

114l

泽哥拍了一天戏了,过个生日还是让他歇歇吧x

 

115l

今晚有课的人真的很崩溃,很后悔,现在就很后悔

 

116l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以等录播的(顺毛)

 

117l

剧集更新gkd啊,六点五集一看完立马接生日直播,今日快乐能吹一年

 

118l

想看泽哥戏服直播x啊啊啊啊啊啊天界戏服二皇子真就盛世美颜

 

119l

离六点还有一会,先吃饭先洗澡

 

120l

倒数一小时


121l

那我再去刷一遍神仙太太们的生贺

 

122l

鸿楼梦太太今晚会搞事情吗我爱死她的黑科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3l

我觉得会鸿楼梦太太一般是踩点发(踩末尾那一点x)

 

124l

只有我怀念前年的军阀泽么我不信!!!

 

125l

那一部别提了x 

泽哥帅出盛世,前两集的收视也是不输QYN的,范总还客串了戏子。

奈何原作者被扒出政z锤。好在当时剧组公关反应的快,直接发公告吞损失才有了后续的个人剪辑版可以看

 

126l

想当年那一部不光是泽哥,所有演员都为同人剪辑事业做出了不俗贡献哈哈哈哈哈哈

 

127l

啊我记得当年鸿楼梦太太剪过一个法医闲x军阀泽两人互相魂穿的,致敬了那部叫《谁的名字》的梗

 

128l

那部长达两小时的巨作我记得!泽哥穿的时候范总刚好正在尸ti前准备解剖,范总穿的时候泽哥刚深吸完一口气准备骂手下,最后场面变成范总在解剖室骂尸,泽哥手下以为泽哥气岔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29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更新了更新了五集连播更新了!!!!!

 

130l泽哥书架上的白楼梦

那部是我入坑作,闲泽梦境魂交荧幕第一吻!至今难忘!

 

131l

那年的锤不知道碎了多少人的心里梦

 

132l

梦醒了总是好的

 

133l

个人是最喜欢鸿楼梦太太剪的魔尊闲x黑道小霸总泽!!!范总穿到现代后被泽哥诓着不能肆意妄为简直不要太委屈。

最后泽哥遇到危险时太太剪的范总打戏简直不要再牛逼!

 

134l

那部我觉得最绝的还是剪出了泽哥同屏教范总枪斗术。

 

135l

QYN:?是我不够香么还有空夸同人

 

136l

都不知道该说你香还是芳

 

137l

淦淦淦淦淦前面的根本就是搓脚刀吧???剧情分析太太今天上不上班我准备好二次寻死了。

 

138l

......打算过完快乐生日再去补剧的我很抱歉的通知您,我觉得今天不会有太太上班的。

 

139l

有比如披着营销号皮的太太

 

140l

我刚看完前两集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非常想剧透

 

141l

泽哥那边试播了!!!?

住手,不要剧透!

 

142l

那是工作人员在试播,冷静

 

143l

七点四十五了,我二倍速看完了五集,现在心情复杂惆怅又甜蜜。

 

想实名批评造型师,可回味又觉得有点点香

 

144l

编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欠他钱吗啊啊啊啊啊!!!!我还钱啊多少我都还!!!

狗啃刘海我一时无法接受...

 

145l

我好想写剧情分析但我更想看泽哥直播闲泽小甜饼(呕并哭泣)

 

146l

泽哥穿着戏服在镜头前打了个招呼然后换常服去了!!!

 

147l

刚才一闪而过的泽哥没有羊驼刘海真是太好了orz

 

148l

我感觉从造型上莫名被上边们剧透了一脸

 

149l泽哥家的白楼梦

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了谢必安在给泽哥唱土味网红歌暖场

 

150l

他们刚才在剧组的微信群里摇骰子,谢同志点数最小,若若姐点数最大,若姐姐点的歌。

若若姐干得漂亮!

 

151l

谁能告诉我泽哥今天这常服是谁的手笔???

夸!


152l

来了来了泽哥来了开始了开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