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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惊蛰

【黑花0123卧底是我】鬼戏

/第三轮/6号玩家

5号玩家 @APTX500 

1.2w+,希望老齐生日大家吃饭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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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要从一幅画说起。


  胖子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又风雅了,开始收集画。我以为他是终于被熏陶,要成为文化人了,没想到此人收画市侩得很,找不到下家绝不入手,和着就是从倒卖文物改行倒卖古画去了。


  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收到的画摆在院子里晾着看,我和闷油瓶帮他把画铺开,他像个变态一样一边看画一边啧啧。有时候闷油瓶也会看一看那些画,虽然不太做点评,但我私下问过他,他说都是假的。


  直到今天白天,老张路过院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然后蹲下来看着其中一幅画。...

/第三轮/6号玩家

5号玩家 @APTX500 

1.2w+,希望老齐生日大家吃饭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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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要从一幅画说起。


  胖子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又风雅了,开始收集画。我以为他是终于被熏陶,要成为文化人了,没想到此人收画市侩得很,找不到下家绝不入手,和着就是从倒卖文物改行倒卖古画去了。


  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收到的画摆在院子里晾着看,我和闷油瓶帮他把画铺开,他像个变态一样一边看画一边啧啧。有时候闷油瓶也会看一看那些画,虽然不太做点评,但我私下问过他,他说都是假的。


  直到今天白天,老张路过院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然后蹲下来看着其中一幅画。我和胖子本来在屋檐下打瞌睡,看到他这个动作一下子都惊醒了,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将要降临,生怕他站起来说一句“得去救人”。


  我们三个聚在画边,起码沉默了三分钟之久,直到胖子问:“小哥这画你实在喜欢就拿去吧,我再挑一副别的。”其言语大有忍痛割爱之意,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这几个月一直哄骗闷油瓶把喜来眠饭馆的分红存到他那里去,然后炒股。闷油瓶本来就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所以至今他的银行账户还是只有第一个月的四万。


  胖子选的几支股票要多烂有多烂,最近赔得我都胆战心惊,他因此对闷油瓶怀有一种委婉的愧疚,想要肉偿——用红烧肉。


  闷油瓶在被他格外善待一个礼拜后终于起疑,上个礼拜自强不息自己用手机查了查股市,他虽然不会炒股,但是红涨绿跌还是看得懂的。我总觉得他查完之后的那几个小时比较消沉,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毕竟他平时就是那个样子——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闷油瓶把画拿起来,看了一会儿,道:“这幅画得送给解雨臣他们。”


  胖子说:“小哥,有一个事你可能不知道。就算贿赂大花,股票也是不会涨的。”


  我仔细看了看画面,上面是木偶戏的场面。北宋汴京木偶戏、皮影戏兴盛,在北宋瓦子里随处可见,有宋人作此画并不奇怪。这种主题虽然比较少见,但也算不上什么珍品,闷油瓶对这张图有兴趣,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我说:“很正常的宋画,怎么了?”


  闷油瓶说:“你看画面的主角是谁。”


  我又仔细去看那幅画。这才发现不对劲。


  宋代的人物画都是有明显特点的,即着重刻画人物的衣着细节和动作,又是为了填充细节甚至不惜牺牲画面上的透视,因此大多数宋人物画都能一眼看出画面的主题。而这张画里,最细致的就是台上的木偶。


  这个细节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这幅画。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大概一个月前,解雨臣找到我,让我想办法帮他唱一出鬼戏。


  这是九门很古老的一种习俗,我们小时候看过几次,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人见过了。

    现在说的鬼戏大多是傩戏,广泛流传在南方地区,是常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表演。而我小时候见过的鬼戏,实际上比傩戏还要古老,这种戏被称为目连戏,可以说是最早的鬼戏形式,唯一的戏目就是《目连救母》这一场戏。戏剧内容可以追溯到西晋的《佛说盂兰盆经》,被称为“戏祖”。

   鬼戏鬼戏,既然叫了这样一个名字,那么所谓救母的故事必然也只是一个形式载体。解雨臣告诉我,目连戏实际上一种超度亡魂的戏目,演出时间可以长达七天七夜。民间的目连戏为了填充时间,往往在其中加入更多其他戏剧内容,吸引观众。但是实际上,最正宗的目连戏,七天只有一出。

   我说:“七天一出,鬼都不看。”

   解雨臣说:“这就是二爷的厉害之处,我没有见过二爷唱鬼戏,但是据说二爷七天把一出戏唱七遍,每一遍看着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戏曲的来源本来就是古代的巫祝,二月红长期混迹在盗墓一行,对于这些东西颇有研究。再加上红家就是唱戏的门第,他想要把完整一出的目连戏琢磨出来,虽然不算容易,但也并非难如登天。按照九门的规矩,目连戏每八十年就要大唱一次,唱七天七夜。红家早就离散了,解雨臣是二月红唯一还在这一行若隐若现的徒弟,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解雨臣只剩下两条路能走,一是自己学会目连戏,二是复活二月红。考虑到第二项虽然算不上欺师灭祖,但也有点逆天而行,我们都缓缓作罢,剩下的唯一选项就是让解雨臣自己学。解雨臣不是嬛嬛,目连戏也不是惊鸿舞,总不能说会就会。再者虽然老九门现在七零八落,但是有些老规矩我们还是能遵守一代是一代。

  我们都算好了,二月红的祭日和我爷爷挨着,我们把这几件事情放在一起办了,一给两个老人家长长脸,二是让他们在下面也能有点茶余饭后的资谈,具体来说是边嗑瓜子边看着我们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此情此景必定能让其他七门分外眼红,给我爷爷大大挣回一把面子。虽然我不能上台扛把子,但是在后台搞搞后勤还是可以的。

 七出鬼戏,每一出都是不同的形式,前六出解雨臣已经大致定下来了,唯独有最后一出压轴大戏,解雨臣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一出戏,按照老时候的说法,会有最多亡魂前来赶场子,是最要细致准备的,而解雨臣已经把二月红教他的一身本领全部用上,甚至还拜托张家调查了一些古老的典籍。但是离奇的是,所有的记载都在第六出戛然而止,连张家人都不知道第七出是怎样的。

张海客推测,这第七出可能根本就没有人看过。

我问:“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看过?既然有人演,那就必然有人看过。”

张海客看着我,叹了口气,语气中就有很重的孺子不可教也。小花听完这话,思索了几秒,立刻抬头看着他。

“鬼看?”小花问。

张海客点点头:“鬼戏座无虚席,何况是压轴大戏,哪里还有给人空出来的位置。”

小花说:“不太可能吧,我和吴邪小时候都看过鬼戏,虽然记不清楚演的内容,但是一定是扎扎实实有七场的,难不成这些都是我们的幻觉?”

张海客摇头:“不一定,你们确实看到了七场。”

“那个时候的老九门财大气粗,讲究人鬼同乐,所谓第七场鬼戏,一定是做了内场外场。给人看是一场,给鬼看是一场。”张海客说:“二月红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第七场的内场一定是他亲自做的。我知道你们九门的几位族长都是有替身的,外面那场应该是他的替身替他做的。”

九门的老一辈人的确是有替身的,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二月红时常台上台下要做两套功夫的人,的确是会训练自己的替身,这个习惯也留给了小花。

这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起来我在看第七出鬼戏的时候,整个人的昏昏欲睡。看来不只是因为我小时候没耐心坐不住,二月红还是有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旁人替身也替不来。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如今九门不如以前繁华奢靡,自然也没有那个财力人力去顾忌什么人鬼同乐,小花说干脆就大家一起来看内场,到时候要是被鬼看到了,你们就自我介绍分别是衰鬼穷鬼,现在的鬼比较开明,而且大多看过你小时候撒泼,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

我就问小花:“我是什么鬼。”

小花说:“其实这里面只有黑瞎子一个衰鬼。”

我大怒:“我还不衰?”

张海客看着我:“差不多得了,实在不行你一人占两,鬼会给你让座的。”

打发走了张海客,我和小花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说要继续钻研,毕竟这件事情虽然算不上兹事体大,但也非同小可,以前的传统,能继续一代就是一代。

因此小花就先负责去把前几出戏练熟,我和胖子继续琢磨这件事情。

当时我们商量的时候,是没有专门找上闷油瓶的,他看上去也只是在边上打瞌睡,没想到他不仅听进去了,还上了心,今天要不是他看到,这幅画就被胖子二百块钱贱卖出去了。

我就给小花打电话说这件事,连打了三次都被挂掉,最后接电话的人是黑瞎子。看来解语花最近是有点瞧不上我。此时黑瞎子刚刚给小花当完伴奏,小花唱戏他在边上拉二胡,看起来寒酸了不止一个度。

我就把我们的发现给黑瞎子说了。黑瞎子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当时回头看了车后座,没有钱包落下啊,你是不是想讹我啊?法律也是保护出租车司机的。”

我一听,知道黑瞎子肯定是有话不方便在小花面前说,立刻就给闷油瓶使眼色。闷油瓶露出了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对电话道:“就是在你车后座掉的,实在不行我们查监控。”

小花在那边问:“什么事情?”

黑瞎子说:“滴滴乘客讹我,我出去和他理论。”接着就是脚步声推门声,走了一段黑瞎子问:“你们谁发现的?”

我说:“小哥。”

黑瞎子说:“哑巴,怎么又是你。”

我就觉得奇怪,他这语气带着一种犯事未遂的遗憾。难道他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第七出戏是怎么一回事么,也不应该啊。黑瞎子虽然又衰又穷,但是也不至于已经是鬼了,他是怎么知道第七出戏的方式的。

我就问黑瞎子:“什么意思。”

黑瞎子说:“你问问胖子,那幅画是卖给谁的。”

我们就看向胖子。胖子说:“有什么奇怪的,北京那么大,姓齐的那么多,出现一个想买一幅画的齐师傅很正常吧。”我听了就觉得无语,这么大的事情黑瞎子没透露给我就算了,连胖子也没告诉我,这两百块钱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我问黑瞎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黑瞎子说:“你看看这幅画的落款。”


  我不是没有去注意过落款,实际上看落款是所有看画人的习惯。但是这幅画并没有落款。因此我以为是画面曾经属于某个完整画卷的一部分,又或者落款时被遮住了。但是这次我确定了画面主题是鬼戏,那么说明画没有被裁减过,同时应该有落款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渍。


  古人落款大多数用朱砂,这种东西是不容易氧化褪色的。战国时期楚国虎坐凤鸟大鼓上面使用朱砂画了很多花纹,在水下浸泡两千年,至今还是颜色鲜艳,何况仅仅宋朝到现在。这幅画的落款绝不是脱落了。


  我说:“没看到落款。很奇怪。”


  黑瞎子想了想,说:“你看看,画面里有没有线?”


  线?



  我再次看向画面,突然愣住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画面中其实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齐”字,这个字是用红色朱砂画成的,实际上分外显眼。我之所以没有注意到它,正是因为它在画面中过于明显,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反而被忽略。


  这就是由牵线木偶的线组成的齐字。


  一个巨大的“齐”字,如同天罗地网,铺展在木偶身后。


  齐字正好六笔,分别连接木偶的四肢、主体与头部,这个字本身也像是一个人影,站在呆滞僵硬的木偶背后,由于那画面中跳脱鲜红的红色,整个字显得分外灵活,看起来好像是有生命一样,站在木偶人背后笑。


  而顺着在场人的目光过去,整张画的视线主体也一下子变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幅画的透视怪怪的!这幅画的透视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们出了问题,我们都下意识地认为台下所有人是在看向木偶。


  但是这幅画实在是鬼斧神工,完全突破了时代上的透视缺陷限制,以至于引导了我们的误判。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在看着木偶。


  在场的,拍手的,狂笑的,崇拜的,好奇的,全部都在看着那个齐字。


  他们注视着的其实是木偶戏背后的人。而画面的构图非常巧妙,操纵木偶戏的人根本没有出现,只有那个齐字站在那里,沉默地嚣张地,最张扬的颜色和最低调的存在。


  我身上冒出了冷汗,感觉这个宋朝的齐家人正在透过几百年的时光,站在我背后冷静注视着我。这种智慧是一种含蓄冷静的智慧,和黑瞎子完全不一样,有他这么一个后人当齐家代表,齐家的脸和美好品质算是丢光了。


  黑瞎子说:“我不知道这幅画画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齐家的画,上面一定会有用线组成的齐字。有时候你哪怕知道这个字的存在也找不到它,这就是奇门八卦在生活中的运用,齐家人喜欢用线来规划阵法。”


  我问:“齐字也是一个阵么?”


  黑瞎子说:“任何人的姓都是一个阵。”


  这话说起来就有点哲学的味道了,没必要去深究。黑瞎子接着告诉我们,这幅画的绘制者就是齐家人,画面的含义也不是木偶戏,实际上,齐家人也许是想告诉世人,所谓人间鬼神魔怪,必有能够窥破天机的齐家人在后面指点。


  那个时候的齐家人想必是最风光得意,才会如此招摇张扬。我了解的齐八爷是一个相当能屈能伸的人,一旦出了事他跑得疾如风。但是毕竟时过境迁,人心还是有所不同,齐家也不可能前后几百年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么说来,如果想要演好这一出压轴大戏,重要的根本不是演的人,重要的是背后站着齐家人。


  所谓鬼戏是为了取悦鬼神,供奉鬼神,实际上也是一个谎言。鬼魂的怨气何其强烈,岂是一场戏能够压下去的,借着这场鬼戏把鬼魂吸引到台下,齐家人才是幕后操手,他们操纵台上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通过此引导台下看戏人的情绪跌涨起伏,不能自拔。


  幕后人操纵台上人与台下人,布局者才是最后的胜利者。通过这场鬼戏,他们镇压众鬼。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齐家人了。


  如果有,那唯一的齐家人就是我电话对面这个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一边还要扯两句滴滴司机权益保护来打掩护的黑瞎子。但是他实际上对于齐家的一切都是浅尝辄止,我们根本无从得知怎样完成这背后的布局。


  迷局一重接着一重,我头痛欲裂。


  现在,这场所谓的鬼戏在我看来,已经完全没有之前解语花给我提起的时候那么简单了。实际上在一开始我就应该意识到,解语花一开始和我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根本就不是在谈论一场可有可无的文化遗产继承问题。


  这是很严肃的,每过八十年,九门内枉死的怨鬼,就必须要得到镇压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不镇压会有什么结局,但是结局想必不是疯狂星期四也不是麦麦脆汁鸡。


  原本的难题只有一个,就是找到压轴戏的形式,现在问题升级,变成了寻找世界上最后一个靠谱的齐家人。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黑瞎子当然也知道,因此他第一次听说了这张上面画着齐字的画之后,立刻就想收到自己手里来。解语花在某些方面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完成。而这件事情实在有太多变数,黑瞎子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因此他想要先把这张图收入自己手中,再来慢慢做研究。


  和黑瞎子挂了电话之后,我们三个心情都有点沉重。虽然九门这八十年来的冤魂不是我们搞出来的,但好歹我是九门中人,而且其中肯定也有一部分是托我的福成了冤魂,我总不能不管不顾。


  事情没有解决,自然不能停,闷油瓶说:“一定有办法。”


  我很疲惫,问:“什么办法?”我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速地转过了,在雨村的生活是非常简单的,我们三个人里只有闷油瓶还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敏锐的观察力,因此他注意到了这幅画的不对劲之处。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很需要这股冷静。之前无数次在地下,在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静一次又一次帮助我逃脱生天。我得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问闷油瓶:“你有什么看法?”


  闷油瓶说:“齐家世代单传。”


  我说:“单不单传和黑瞎子有关系么,反正他这辈子也生不出儿子了。”


  闷油瓶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齐家世代单传,实际上是很容易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的。即使齐家人再天人妙算,拥有无数躲避灾祸的方法,但是也不可能完美避过乱世烽火与无眼刀剑。齐家人并不是没有先见之明的家族,他们一定有自己的防御方式。如他们所预见的,很多年之后,他们的家族很可能就会面临人才凋敝,后继无人的情况。


  也即是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情况。


  齐家人虽然骄傲,但也是非常谨慎的,像这种以布局与妙算出名的家族,绝不可能犯这种大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留下了弥补这个漏洞的后手。齐家人一定有办法让鬼戏重新出现在世上,重新镇压鬼神。


  只是,这个办法是什么呢?


  我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那幅画上。


  画面上,巧妙地掩映在树荫后面,真正操纵木偶的人并没有显现出来。他只是潜伏在后台,打着齐字的招牌,完成了一出鬼戏的演出。


  没有任何人说,这场戏的后局必须要由齐家人来完成。


  想到这里,我再一次拨通了黑瞎子的电话,在长久的忙线,之后,黑瞎子一边大喊着:“早他妈和你说了钱包不在我车上!”一边接通了电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黑瞎子,明天我们就到北京。”


  “你们包机酒和食宿。”


  


  第二天我们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天黑得早,我们在夜色里等了很久,才等到黑瞎子的车来接我们。坐在车后座的还有解雨臣,解雨臣笑吟吟看着我们,我看了看他的表情,心叫不妙,黑瞎子是把一切和盘托出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情要瞒也是他要瞒,而且故事实在是编得漏洞百出,比如解雨臣应该一开始就在奇怪,为什么招黑瞎子碰瓷的滴滴乘客打的不是黑瞎子的手机而是他解雨臣的手机。当然,最终会被拆穿,我认为原因是黑瞎子不想自掏腰包给我们包机酒。


  这个点我们都没有心情去全聚德或者新月饭店小聚怡情,一下车就到了之前二月红成功办好所谓七日鬼戏的戏台子处。实际上二月红的第一场大戏是在长沙办的,但是后来老九门的主要势力都迁到北京,二月红的落脚处也就成了北京。


  四九城里,暗潮涌动比长沙城更加厉害,解雨臣费了很多心思才保住这里的戏台子。一走进去,我就觉得阴气逼人。


  很难想象就是在这么个地方,台上一场戏,台后一场戏,而布局整个戏场,引导着局中所有人的,竟然是那个一直以来最为胆小怕事的齐八爷。我早年听爷爷说起过齐八爷虽然作得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实际上是很有几分心气的,如今看来,并不是假事。


  黑瞎子和解语花到了,两个人先不急着看我们的画,而是先把所有唱戏用的道具摆好。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不是还有二十天吗,需要这么早准备吗?”


  解语花铺下红色的台布,道:“时刻准备着,那些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


  我心里一紧,问:“什么意思?”


  解雨臣说:“吴邪,没有什么七日大戏了,七日大戏就要结束了。”


  “结束了?”


  


  解语花放好一个石墩子,在这台下,正好有四个座位,似乎是为我们四个设立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解语花看着我,深吸一口气,给我讲起了前几天就开始发生的一个故事。


  怪事发生在七天之前。


  七天之前,解语花和往常一样准备进戏园子里准备一些鬼戏的相关事宜,黑瞎子也很配合地拉起了二胡。他们练习的第一场戏,解雨臣有一个习惯,就是对待每一次彩排,都要像对待真实的表演一样认真。


  因此,他换好了戏服,勾好了脸才上的台。正是这个习惯,在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甚至有可能救了他一命。


  鬼戏表演都是在晚上,解雨臣也选择了和正常表演一样的时间开演。然而当他走上台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院子里有一股深深的阴气。


  阴气这种东西,和环境的冷,寂静,孤僻往往联系不到一起去。正如我们感受到的很多中式恐怖中,总是有阴气十足的氛围,阴气是独立存在的,哪怕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它也一定会存在。


  而解雨臣当时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毕竟这间院子里发生过的怪事实在太多了。


  真正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唱到一半的时候,空荡荡的看台里,他突然听到了第一声喝彩。


  那一声喝彩直接让解雨臣晃了一下神,因为他不用分辨都知道,这声喝彩不可能是黑瞎子发出来的。那是一声非常娇俏的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很轻,而且还是长沙口音。


  就在晃神的这一个瞬间,解雨臣的音破了。


  破音是戏曲演员在台上很重的错处,平日里若是小戏园子,看客没有什么素质,甚至会出现有人在台下丢东西轰角儿下台的事情。


  而好巧不巧,台下如果真的有听众,如果听众真的是解雨臣预料之中的那群盗墓贼的话,这群人恐怕是整个北京的怨鬼里最没素质最不好惹的刺头。解雨臣立刻戒备了起来,他动作没有停,紧盯着台下。


  没过几秒,一块石头被砸上了台。


  黑瞎子在一边看得一紧,立刻就要上台去帮忙,不料解雨臣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然后立刻起了另一个高腔。


  与此同时,黑瞎子突然听到觥筹交错之声,他一愣,立刻又把视线转向台下,看到了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情景。


  不知道语言能否描述这种场面,第一是能看到人物形象,都是非常鲜活的,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故人。他们看上去都非常尽兴,格外有兴致地听人唱曲。但与此同时,整个画面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青白色的滤镜,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正常的青色。


  不仅人脸是青色的,烛火也是青色的,不仅烛火是青色的,帷幔与事物也是青色的。这些青色各有不同,浅色的东西便是青白色,深色的东西便是深青色。而这种青色,熟悉死人的人就会认出来,是死人脸上的青白色。


  烛火在风中一抖一抖,像是磷火。


  听到解雨臣猛地拔起一个调子,起得如此之高,众人都拍手欢呼起来,更不乏有兴奋这狂笑,拍手,崇拜,好奇。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和我的那幅画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像是癫狂了一样,沉湎在这场戏曲的盛宴里。


  接着,突然就有人抛了钱上台。


  不只是钱,还有女人摘下手上的玉扳指,也扔向台上。但是这些东西在台上打了几个转,就燃作一团鬼火,瞬间消失不见。


  解雨臣就这样硬着头皮唱完了一场戏。目连救母这场戏的最后,有一个目连拜月谢苍天的动作,解雨臣下拜对月,看着月亮,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这场鬼戏,提前了二十天开场。


  实际上,这场鬼戏根本没有提前,鬼戏是准时开场的,所有的鬼也是准时到场的。


  上一次开戏是八十年前。


  八十年,四年一闰,每年多出一天,正好二十天。他们完全忽略了还有闰年这件事情,因此,也就没有想到,戏会提前二十天开场。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九门的七日大戏,就拉开了序幕。


  因此就像他说的一样,我们没有时间了。没有什么二十天,今天晚上,就是大戏开场的第七天。


  


  我站在原地,听得浑身白毛汗,同时也开始觉得自己站立的这个地方毛骨悚然。七天大戏,他们在七天前开演,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戏。


  画上画的那场木偶戏,那场压轴大戏。


  难怪昨天晚上我给黑瞎子打电话的时候,小花的手机会在黑瞎子手里,难怪昨天晚上黑瞎子连续挂断了三次我的电话,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坐在这里,与九门的众多怨鬼对峙,完成这场大戏的第六场。


  而今晚,就是第七场了。


  小花看了一下时间,说:“还有一个小时,戏就要开场了。开场之前,我们要把一切都布置好。”


  我也学着他看了一下时间:“布置什么呢?我们根本没有齐家人。”


  小花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齐家人?”


  小花说:“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镇压住百鬼的局。”


  


  黑瞎子在齐家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具有了各种奇局的入门手法。而如果抛开必须要齐家后人来完成这一道局限,实际上可供他们选择的阵法有很多。我一回头,就看到黑瞎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我说:“你也要学小哥么?行不通的,你总不能让所有鬼跪着听完戏吧。”


  黑瞎子看了我一眼:“服务生,我不确定今天晚上有没有提前到的客人,你要是不想惹事就不要这么多话。”


  说着他就伸手抓向地上一堆白色的弦线。


  这些线非常奇怪,黑瞎子的手一抓上去,血立刻就顺着线延展开来。血线好像有生命一样,拼命洗着血向外延展,因此黑瞎子虽然只抓住了一个点,但是那些弦线很快就被血染红,变成了一摊红丝。


  看起来有点像神话里月老的姻缘线。


  就在我研究这些线的功夫,看到黑瞎子已经从我身边离开了,他拿着一卷线,蹭地一下跳到了戏台子的房梁上。我在下面手搭凉棚看着他,目瞪口呆:“你要干嘛?”


  黑瞎子没有理我,他把红色的线在戏台子的一个房梁上用力绑了一个死结,然后低头问小花:“可以吗?”


  小花点点头:“四角都要。”


  接着我就看到黑瞎子如同梁间燕子,在房梁上上下翻飞,几乎足尖只是在梁上轻轻一点就立住,没有两分钟的功夫,红线已经在戏台上拉出一个巨大的叉。然后他跳下戏台,把手中红线一头扔给小花。我问闷油瓶:“这是干什么?”


  闷油瓶正在看着台下的空场想什么事情,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没有说话,手指在空中划了一撇一捺。我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他正在空中划齐字的中间两笔。这戏台上交织的巨大叉型,就是那两划。


  解雨臣是人,不是木偶,不可能由红绳去操纵他,因此这场戏台上,绝不可能和图上的木偶戏上一样,由唱戏的人摆出那一个齐字来。


  但是,如果齐字只是画面中齐家为了宣誓自己的家族地位,体现自己当时的风光无限而画上去的,现在为什么要重新复刻呢?难道黑瞎子被在场哪位齐家鬼附身了,准备重新在这里宣誓主权?


  如果没有特殊的用处,这种奇怪的红线缠在解雨臣身上再把他吊起来,完全就是限制他的发挥。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小花的戏究竟唱的有多好,但是从古至今,绝没有哪个唱戏的会把自己捆起来。


  为什么要在后面摆出齐字?


  为什么要在后面摆出齐字?


  为什么要在后面摆出齐字?



  小花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齐家人?”


  小花说:“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镇压住百鬼的局。”


  


  我突然想起了黑瞎子在电话里的那句话。


  


  我问:“齐字也是一个阵么?”


  黑瞎子说:“任何人的姓都是一个阵。”


  


  我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


  是的,他没有说错,任何人的姓都是一个阵,阵中人被丝线重重缠绕,一丝不得喘息。就好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我们每个九门中人,都被血缘的红丝线的那个大过天的家族姓氏缠绕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喘不过气的同时,那也是一个阵,我们站在阵眼中间,冷静地观察人世间,即使四肢被缠绕,也能精密的算计一切。我想起爷爷告诉我,齐家一直是一个冷静精密的家族。一直是。一直是。


  这个冷静精密的家族,绝对不会在成功得意的时候犯下这样幼稚的错误,这幅画上的齐字,不会是他炫耀自己在历史里独特地位的方式。


  这个红色的齐字,就是最大的阵。


  原来如此。


  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一阵马促弦急的二胡声就破空而起,紧接着小花飞身上戏台,在安静得有点诡异的戏园子中,开了第一声腔。


  我一抬头,月上中天,乌云俱散。园中黯淡无光,鬼风萧瑟。


  七日鬼戏的压轴大戏,开场了。


  我在台下的凳子上坐定,闷油瓶和胖子也在我身边落座,我屏息凝神,渐渐感觉到身边的阴气一点点重起来。与此同时,小花被红色的线一寸一寸吊高,他在空中虽然无处借力,但是每一个动作与每一分神采依然是格外到位镇定。


  我感觉到有人群在我身边穿梭,有轻微的喘气声,低低的交谈絮语声。这种感觉和我在南海王墓里听到的那种低声絮语很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南海王墓里的声音离我很远,而这种声音,近在我的耳畔。


  随着小花一点一点升到最高处,小花的戏也进行到了一个高潮,他在空中扯着腰间的红线猛地一荡,“齐”字的那一横完成了。我立刻明白过来,解雨臣要在戏台上,通过动作的随机应变来完成这个“齐”字。


  这一荡,立刻有人在台子底下发出喝彩,与此同时,我看到在重重的夜雾中,我的身边慢慢开始出现一些青色的人。


  他们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沉浸在这一场大戏里。


  这一场,红丝缠绕,醉生梦死的大戏里。


  我从前一直不明白,所谓七日大戏究竟是什么。是的,我知道戏的形式,也知道它会以一种怎样的理由出现。但是当我坐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时,我还是屏住呼吸。


  那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阴恻恻的戏台上,大红的红线散落一地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四合的暮色中雅雀都不敢作声,许多年前高高挂上戏台的红绸与大红灯笼,在青色的风里,招起来。


  红是陈旧的红,像是华宴散场许多日后的残局,格外悲凉。三界之中,犹如火宅,众生可怖。青是亮眼的青,所有人都笑着做什么絮语,我拼命去听一个字也听不清,就好像你身在梦中,实际上魂在梦外。


  而解雨臣,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穿着戏服,开始了他第七场压轴大戏的表演。


  我没有看过前面六场大戏,不知道目连救母究竟是怎样的表演流程。但是看现在台上的表演,我知道解雨臣一定对这出戏做出了自己的改变。


  在古老的故事里,目连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地狱恶鬼折磨,于是用钵盆装着饭菜给他母亲吃,但是饭菜却被饿鬼夺走。百般无奈的目连只能向佛祖求救,佛祖感动于他的孝心,授予盂兰盆经。目连按照经书供奉瓜果,终于救下了挨饿的母亲。


  但是解雨臣的戏不是这样的,解雨臣的戏里,目连手着一痕秋水亮剑,只身入地府,立誓要斩尽饿鬼,救出他的母亲。解雨臣的神情果断杀伐,如同那要斩尽人间八百万恶鬼的目腱连罗汉转世,他的剑在手中一飞,剑锋就直直指向台下的众鬼。


  这个故事也许真的是解雨臣自己改编的。在中国古代传说中,黄巢既是目腱连罗汉转世,他因为失误放出地狱恶鬼,佛祖便要他转世到人间,杀够恶鬼再归来。而在很多佛经记载里,目腱连罗汉救母的故事,与目连救母,其实是同一个。


  那目连手中一剑破千万恶鬼,直指雷音寺,要求公道一场。


  台下的众人听到都纷纷喝彩起来,他们好像意识不到剑锋正对着自己,这是一场煞气极重的戏,而需要镇压的,正是这台下八十年来无数恶鬼冤魂。


  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僵在座位上。


  然而就在我僵直的时候,突然,我的身边又传来一声喝彩。


  我愣了一下,因为这声音我很熟悉。我慢慢扭头,看到闷油瓶坐在我边上,叫了一声好。他叫好的表情很自然,好像真的是看到精彩之处入了迷,随即跟上了一声喝彩。


  一瞬间,我以为他被附体了,但是随即我看到,他的肌肉是紧绷的,他还处在警戒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身边的青色人群颜色稍微一闪,变淡了一点。


  胖子在边上观察敏锐,反应得也最快,立刻也跟着叫起好来。


  我们三个人里,胖子火气最冲,叫起好来也最大声音。连叫几声,我立刻看到台下的青色退了很多。


  我猛地明白了我们三个坐在台下的作用。我也大声喝彩起来。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很习惯在台下叫好的人,但是那一天,我喊得声嘶力竭,我看着小花在梁间翻飞来取,每一次台下有人叫好,一股青色的雾气就爬向戏台。然而每次我们声嘶力竭地喊好,那股青色就猛然一暗。


  鬼戏,青火,故人,冤魂。


  华宴,欢笑,灯彩,酒肉。


  狂叫,拍手,崇拜,好奇。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场离奇的幻梦,带着一种死生之间奇异的幽默与诡异,在所有人中间蔓延开,我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青色,唯独那红色的齐字,还在空中艰难地书写。


  而黑瞎子的二胡,在幕后一弦紧促似一弦。这节奏配上红色的齐字,就是最终的阵法。他们好像在演绎一场荒唐到极致的戏目,在这里人鬼不分,在这里黑白混淆,在这里是非颠倒,在这里人人没有理智,唯有沉沦。


  这里,疯狂是规则。


  我坐定在台下,感觉好像是唐僧入了盘丝洞,我的身边渐渐开始有人狂舞,高歌,有人掏出自己的长刀横刀向天,大笑不止。他们全都像疯了一样,在戏中演绎自己。


  一股青色的雾气还是慢慢爬上了戏台,缠绕着黏着上小花扯着的红色丝线。那种青色如同有力量的实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拖得红线与小花都往下坠。


  线越下坠,小花便越奋力上飞。两力相持,小花的身体被红线勒得异常之紧。我看到黑瞎子的影子从幕后站了起来,出将的帘子稍稍动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人出来。


  只有那台后的二胡声,一声促似一声急,切切切切,急急急急!


  小花猛地伸出手向绳子借力,绳子在半空中飒地划过,立刻把他的手心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小花皱了一下眉,用力握紧了绳子,将自己在空中一放!


  齐字的那一撇,完美无缺地被挂上了匾额。


  解语花拔出剑,指着苍天喝到:“你不分好歹妄作天!”中天那一轮明月皎洁,剑锋与月色相对峙,两抹寒光遥隔着海角天涯互相警惕。


  台下的气氛彻底达到了高潮,有人开始向台上抛扳指与银两,破旧的戏台被打得乒乓作响。戏台上鬼火四起,急急聚成一团,就向着小花的脚下烧去。


  而此刻,黑瞎子的二胡声猛地拉高,催得台上鬼火一阵阵后仰,不敢上前。


  青色的众鬼更加痴狂,他们扔了手中的食物与酒水,开始疯狂向着台上爬去。本就不结实的戏台被他们扒出刺耳的摩擦声,似乎时刻就要倾倒。黑瞎子却从后台转出。


  他走到戏台边沿,依然坐定,猛地扯弦。


  一阵破空之声猛地催出来,台下众鬼被掀得一仰,顿时面露哀色,开始扒着黑瞎子的裤腿想要上去。他们好像知道台下是红莲业火,台上才是清明人间。


  喜悲即在一瞬之间,众生悲喜,何其无状。


  而黑瞎子和小花,两个人笑脸在戏台上,全然不顾这世道如何荒唐混淆,好像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音乐和舞蹈,他们协调有序,没有一丝慌乱,一切好像就是事先彩排过,重新上演一样顺理成章。


  一声弦,目连腾空。


  二声弦,目连跪拜。


  三声弦,目连举头望月。


  月光何皎皎,解雨臣扯着红绳,飞身下戏台,稳稳落地,齐字的最后一笔扯下。与此同时,黑瞎子的弦也扯得最紧,终于在一声近乎刺耳的哀鸣中,弦绷断了!


  这弦断声如同一阵波纹,随着齐字最后一笔的落下,完美飘出,掠过之处,青色人影一波波消散。一瞬间,我耳边的嬉笑叫喊,拍掌跺脚,也如同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坐在原地,好像经历了一场梦。


  小花还在台上谢幕,做完谢幕的最后一个动作,他体力不支地跌坐在地上。我本来应该上前去扶他,但是我没有动,我坐在原地,完全沉浸在这种震撼里。刚才的疯狂和离奇如同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两个小时过去了,但是我抬头,月亮已经西斜。


  这是怎样的一阵风,我坐在凳子上,痴痴迷迷看着戏台上,那一阵灯火幻灭过去,我正如身外看灯者却在灯火中,扑闪迷乱,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魂在何方。唯有那个大大的齐字,在漆黑漆黑的夜里,孤寂地立着,还像是一个巨大的人站在戏台上,笑着看戏台下众生。


  天下之看灯者,看灯灯外;看烟火者,看烟火烟火外。未有身入灯中、光中、影中、烟中、火中,闪烁变幻,不知其为游戏内之烟火,亦不知其为烟火内之游戏也。


  而身在烟火中,正如身在缠丝内,回头一望,早不知此身何处。


  


  事情结束后很久,等小花养完了伤,我就再次和他说起这件事情。他看起来很累,摇了摇头,告诉我:“戏台子已经塌了。”


  “塌了?怎么塌的?”我心里一紧。


  “就是自然塌的,”小花说:“就像老九门一样。”


  我说:“戏台子塌了,那以后的鬼戏该怎么办。”


  小花看了我一眼,做了一个解开丝线的姿势。他的神情有点萧瑟有点好笑,似乎想和我分享一个挺没品的笑话。


  “再也不会有鬼戏了。”他说:“就像再也不会有老九门了一样。”  


子竹

【瓶邪】《良诞》 (短篇完结HE,原著背景)

吴邪38岁了,这是37年前的故事。


*发旧文的虚假原因:打算把以前写的瓶邪短篇也屯到这边来,感觉合集功能蛮适合存文的w


*发旧文的真实原因:上一篇搞car被蔽了,不得不重发,发评论也被蔽,感觉我快要被列为失信用户了,赶紧发一篇正经的(?)挽回一下。


-良诞-


齐铁嘴曾受五夫人之托,给吴老狗的长子吴一穷算过一卦。


“这孩子啊……这孩子略显平凡,不会有很大出息,但是……会避开这些事情,过相对平静的日子。”


从那一卦后齐铁嘴就知道,虽然吴家老大的日子不会有偏差,万万不会掺和进这些事中来,但这是一场大劫,老九门至少三代之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吴邪38岁了,这是37年前的故事。


*发旧文的虚假原因:打算把以前写的瓶邪短篇也屯到这边来,感觉合集功能蛮适合存文的w


*发旧文的真实原因:上一篇搞car被蔽了,不得不重发,发评论也被蔽,感觉我快要被列为失信用户了,赶紧发一篇正经的(?)挽回一下。





-良诞-



齐铁嘴曾受五夫人之托,给吴老狗的长子吴一穷算过一卦。


“这孩子啊……这孩子略显平凡,不会有很大出息,但是……会避开这些事情,过相对平静的日子。”


从那一卦后齐铁嘴就知道,虽然吴家老大的日子不会有偏差,万万不会掺和进这些事中来,但这是一场大劫,老九门至少三代之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吴一穷的后代能否从这大乱中剥离,只怕还要看这一切背后那个命局如何运转。


这盘数百年的大棋里,那些冥盲晦昧的遇合,他处在线团的中心,任是怎样算也算不出头绪。终究他们都是人,都只能向神祈求福祉。

 

***

 

狗五爷并没想过正经办嫡长孙的周年诞,然而还是不期然地不得不迎接那么多约定俗成的不请自来。吴家甚至没有放出宴客的消息,然而夜幕初临时,宅门前圃却是车马络绎。这个年岁里,这个行当中的人早已互相间形成了不闻不问的默契,而在此时却表现出了高度统一的心照不宣。


狗五爷携着五夫人,长身立于门廊,注视着迎来送往的伙计接下一份份礼匣。这间宅子似乎瞬间就被喜庆的气氛装点起来了。琳琅满目,一片荒凉。


不时有账房伙计前来面点进项的单子。


“霍家没来大人,只来了个伙计递了表礼,另外,仙姑也给了个顽意儿。”


“是个什么?”


伙计面露惑色,似乎难以启齿:“一块玉。用……仙姑带去京城的那条五爷的狗做的,狗儿玉。”


 狗儿玉,亦即狗死后,乘狗血未凝,置玉腹中,缝好埋入地下,经年取出,玉面便生出土花和血斑,称狗儿玉。


伙计将盛玉的委角方函递上来,狗五爷将玉握入手中,略把了一把,眉疏目浅地笑笑:“这玉不坏。倒是抬举大板子了。”大板子是那条狗的名字。


狗五爷有些感慨,不过,也仅是感慨罢了。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他惦记狗。那个聪明过头的女人想必比谁都明白,他惦记狗,不惦记人。


五夫人紧了紧自己被挽着的胳膊:“想什么,回魂了。”


“没想什么。”


“少跟我眼前弄鬼,贼样子。这狗儿玉模样讨我的喜,归我。”


狗五爷仍是那副没什么心思的笑:“孙子受的礼你也往自己手里弄。”“我孙儿肯定答应,只怕你不答应。”


五夫人斜斜的两只眼,若有若无瞟着他。早已风华不再的年纪,这一眼却隐约还是当年解家幺妹的韵致。


“怎么不答应,什么稀罕,喜欢就拿去玩吧。”


狗五爷仍是感慨。这么多年了,解家幺妹还是这么泼辣样子。女人是最长性的,一丝一毫也不肯改。


又一个账房伙计领着一个外家人来了,是二月红那里遣来贺喜的。


“红老板家来了人,送了一套戏服,说是给抓周用的,用完就烧了它吧。”


红老板是班主时期的老叫法了,戏班子没落后再无人叫。如今听来,那一段日子倒像是上个朝代的旧事。


狗五爷点头。二月红也是想得周到,连抓周都想进去了。


五夫人问:“二爷好么?”“好,只是不大唱了。”二爷家来的伙计回道。


“替我问你们红老板,要是真抓着了,收不收老狗的孙子学戏。”狗五爷笑道。


“五爷说笑,二爷早不收徒了。”


“你看着吧,他还要破例的。”


伙计似乎并不当真,笑嘻嘻地应着。


五夫人敛容不语,抬手让人去了。二月红不大唱了,这并非新鲜消息。自丫头去后,他便难开腔了。直到两个伙计走出一射,微露倦容的女人才吁出轻轻的一叹。


那个人永远地服着丧。他的缄默寡和,似是戴着的无形的孝。


狗五爷替身边的人拢了拢袖管,似是开解。夜风渐渐起了。


“解家那个小夫人,前阵子听说肚子也大了。”她无头无尾地忽然说了一句。


这一代的孩儿们,一个接一个地诞下。


大宅掌灯了。五夫人垂在领襟前的那个芙蓉玉的粉色坠子,像飞虫尾部的荧光,幽幽闪了一忽。要细细地瞧,那里头隐约一个极小极细的“张”字,光和影在玉石的斑驳中无尽地婆娑。


宅院里仿佛突然就喧阗起来,两人知道今晚最后的客人到来了。


一个枯瘦的人影,在一大群人的半拥半让中现身。那是个槁木般的老人,头手都是筋肉错结。一眼看上去,龙鳞尽退,满面凌云。这便是当年人人摇头称疯的陈皮阿四。


“老四。”狗五爷矜矜笑迎,却也不得不注意到跟在陈皮阿四身侧的一名年轻人。人群哄闹一团,数他最惹眼。要论为什么,因为他处在哄闹正中,却在这哄闹之外。


那个年轻人眉眼冷肃,眼神定定的,视同无物。周身几乎释放出负压的气场,使人无法不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个存在所排拒在外的。吴老狗心下暗惊,很难想象如今还有这样的人物,况且还这样年轻。但他大抵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有些估量——这大概就是那个被老四救起的小子,名叫阿坤。近几年关于他的传言愈发神乎其神,无非是身手无解,精通暗术之类。但狗五爷这一眼打量过去,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该有的锋利和狠辣。无法想象那些爆发性的力量,眼下被藏匿在这个沉闷的人的身体的哪个角落里。


陈皮阿四边往屋里走边大声道:“我这么大年纪,专门为你一个小孙子下地吃土去了。” 


说着从袖管里摸出一个红沁的古玉挂牌,按在狗五爷手里。白玉牌儿不过两片指甲盖大小,却镌花委曲,满满透凿的清凤穿花。是个难得的宝贝,但被浸出这样的血沁,想必是个凶墓。


这一块小玉,足见交情深浅。能像吴老狗这样轻易信人,还能不结仇怨、广交善缘的人,在九门这一代里着实只他一个。都是从人吃人的时代摸爬滚打来的,看得这样通透,心底又存着这样一份善意,连道上人见人躲的煞星陈皮阿四都和他有过命交情,实在非常人所及。


五夫人是大家出来的眼力,自然识货:“这个给孩子玩,不吉利吧?”


那么丁点儿的孩子,就戴上前一天刚从墓里启出来的血玉这样大凶大煞的物件。孩童的命气不稳,难免冲撞。


“不妨,不妨。”陈皮阿四一脚跨进了屋。


狗五爷也说道:“戴着厉鬼就闻不出他,比长命锁顶用。”


堂屋里两溜黑楠方凳,坐满了各家大人,地上站着的是小辈和伙计,人头一片攒动。陈皮阿四和吴家二人一进屋,各家纷纷起身,一阵喧腾。一位位都是抱拳祝贺,实则真是来贺的又有几个,这不过是惯常的各家走动,为的只是熟门熟脸四个字罢了。这里头大部分人,吴老狗都不认识。当年的九人是再也凑不齐了。


陈皮阿四落座在左手边的头席。那个沉默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就算只是静立在那,也给人一种自外于世的感觉。


“四阿公,什么时候让我借你这伙计用用?”房间对面的吴家老三叫起来了,周围一片笑声。都知道吴家的老三是条十足十的疯狗。


陈皮阿四脸上的褶子层叠起来,似乎笑了一笑。被点名的“小伙计”却是毫无反应,仿佛置身事外。


“他不是我伙计。他可做不了任何人的伙计。”陈皮阿四用干哑的嗓音说道,“我倒更想要你的潘子。”


吴三省大笑,转过头去对什么人说道:“潘子,你的意思呢?”登时那一堆子人里又是笑叫四起。


看着这一团瞎闹,吴老狗的心情也沾惹了些喜色。哪怕是佯作的和乐,他也乐见,就像人人都爱瞧台子上假事悲喜的戏。瞧着如今这喜乐的情景,他便觉得这一路走来,仿佛什么都可以原谅,但不知原谅什么。


五夫人在他耳边附道:“我去看看他。”便起身,退出这热闹,步入外人不得擅入的东厢。


内厢里,红牙床边围了一圈人。吴一穷的夫人在给床正中半拥着毯子的小娃娃穿上新缀的百衲衣。刚满周岁的吴邪似乎刚醒,一团迷糊,像个任人摆布的小玩具。


“妈。”吴一穷夫妇见五夫人进来,都起身让着。围拢的各门亲戚也渐次空出了挨着床边的位置。


五夫人的动作很缓,无声地移坐到床边,指尖从帕子里探出,替娃娃扣上最后一粒扣子。颔首低眉,唇角轻抿,长久地凝神看着孙子粉腻的脸蛋。吴邪仿佛对一切毫不知情,突然绷着嗓门发出了不明所以的一声,然后咧嘴笑了。


良久的静止,屋外的热闹像潮水般退到了无尽的远处。五夫人突然攥住胸前摇晃的粉色芙蓉玉坠子,动作之猛,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冷硬的玉石硌在她的掌纹里。有一瞬间,她眼底的波动摇摇无主起来,笔直的脊背像是行将支不住一般,巍巍发颤。


这是她爷爷的遗物。她此生的爱恨,她的不甘和无奈,她的深深哀柔。


回忆起这一辈子,她只看得到一个包藏在露珠里的世界,珠圆玉润,模糊不堪。纷纷扰扰的许多人事略眼而过,眼花缭乱,一目了然。


爷爷竟会爱上张家人。而她竟会爱上吴家人。缘分实在是奇怪的东西。如果是人造的缘分,就更甚。


五夫人依旧不语。她兀自想着这个孩子的命途,和那些他未知的叵测,心里竟然一片平坦柔软。


她的神情温和下来,目光轻轻落在吴邪乌汪汪的眼眸上。手一收紧,扯下了芙蓉玉坠子,双手为吴邪端正地佩挂在胸前。


玉石无心,不知自己已易主,仍是通体温脉冲和的流光。它的最内核处,闪掣着一个无人知晓的“张”字。


所有人都呆然注视着,不知此举何意。


“妈,这东西……”吴一穷的夫人却知道这玉坠向来是婆婆不离身的宝贝。


“收拾齐整了,带出去见客吧。”


五夫人整顿衣衫,立起身子,不再看吴邪一眼。

 

****

 

酸枝木的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抓周用的一切器物。笔墨刀枪,算盘秤尺,金银七宝,道释经卷,刀剪升斗,女工针线,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如胭脂碗筷,一包泥土,一副戏服之类,统统在桌沿上摆成一个圈。


各家辈分足够的,都带着贴身伙计围拢到了桌边上,一团团的人堆里不时传来低声的指指点点。人都到齐了。一个裹着百衲衣的小娃娃被吴家的大媳妇抱着,放在了桌子中央。


抓周开始了。


刚满周岁的吴邪完全不明白自己处于无数道视线的中心,安然地咬着拇指,偶尔咿呀地笑出一两声。


“动动呀——”


“抓个好彩头!”


周围的人渐渐起哄。


吴一穷拍了拍妻子的肩背,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惶惶不安地盯紧了吴邪。


“这都是图一乐,哪就真的定了终生了。”吴一穷安慰道。


吴邪似乎一个人呆得无聊,终于动弹起来。胡乱地爬着挪了几下,不知是高兴还是不满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帽子。围观众人安静下来,且看他究竟爬到哪里。吴邪往这里动几动,又往那里移几移,似乎每个方向都探了一探,却终究是哪里也没去,什么东西也没碰。


“一世徘徊,不是好兆头……”人群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说。


“哪里就是了,这是吴小少爷行事慎重,轻易不下手。”又有人反驳。


吴邪终于爬着爬着靠近了桌缘儿。一时又无人出声。眼下这个方向,是冲着被算盘和笔墨夹在中间的那一小把纸包的泥土。吴邪似乎爬得起劲,全然没注意到众人一下子噤了声。那包泥土是封墓的黄泥,要是真抓了这个,没人知道该道喜还是道忧。


然而小娃娃接下来的举动,直让所有人心还没沉下,又猛地抽了一口大气。


吴邪并不去抓那包墓土,而是多挪了半步距离,伸手一捞,猛地揪住了桌边一人的衣角。


一片轰然。


被揪住的人,正是陈皮阿四那个鼎鼎大名的伙计,人唤阿坤的。


“哎呀,这是几多意思?”有性子直的小辈直着嗓子叫了出来。


吴邪仿佛很满意的样子,扭转了几下身子,手里揪得紧紧,一屁股坐稳了。咧着嘴含混不清地呜哇乱嚷着,俨然笑得开心。


陈皮阿四那个伙计垂下头,看着抓周竟然抓了个人的小娃娃,神情不动。


一时所有人都转眼看向那个伙计。


“这什么人?”


“不知道啊,只知道四爷叫他阿坤,本事特大。”


大家都在猜,这什么都不抓却抓了个人的意思,究竟是这小孩子以后会像那阿坤一样本事了得,还是说这阿坤孩子缘特好,跟这孩子既有缘又有分?


被议论的当事人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小娃娃仰起的脸蛋,眉角渐蹙。


这伙计平常面无表情的时候已经够慑人,这一下罕见地皱了眉,就连一边的陈皮阿四都觉得气氛不对。吴老狗一把按下已经蠢动的自家伙计,四面八方都是拔高了探看的脑袋。


此时所有的眼睛都望着阿坤,看他如何行事。局面似乎陷入持立,只有吴邪还乐呵呵地晃着人衣角。未涉世的娃娃全然不知这一握引起的事态,蹬鼻子上脸地直往人家身上又蹭又爬。


阿坤低头看着,那只攥紧了衣角的小手,不老实地折腾着他的衣服。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个来历成谜却广为传说的伙计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那个攥成一团的小拳头。


吴邪快乐地“咿——”了一声,小短腿闲不住似的动来动去。阿坤依旧紧盯着吴邪那张窝着软肉的团子脸,低垂在阴影中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只是森然的神色似乎纾解。


绷紧的气氛松懈下来。指点的指点,议论的议论。没人注意到,端然坐在席内的吴老狗浑黄的眼中,一丝戚戚的恻然。


抓周出了这样不可解的状况,莫非真是老天在暗示吴邪未卜的一生。


吴邪。那是他取的名。别人只当他是希望长孙天真无邪,但是名字背后的意义无人能懂。


不懂才好,吴老狗但愿所有人,连这孙子在内,都永远不要明白。


名字是最简短的谶。他们这一代老家伙,明明大多目不识丁,却对名字出离执拗。就像齐铁嘴的齐星。齐星死了,星星灭了,齐铁嘴的夜空就再也没有光亮。这一辈子,无子无女。


老八是无后了。别人家长孙的喜庆,也是没得指望他能现身。实际上,这几年他已经哪都不现身了。他隐居到自己的天地里去,就像进了个无门无窗的房子,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仿佛这世上所有际遇和悲欢,与他并无相干。


没人追问这抓周的结果是什么预兆,一屋子的说说笑笑里,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及。


吴老狗看着儿媳妇抱走孙子时,吴邪依然死死不肯松开的手。他抱着黑背站了起来,几年来头一回觉得,自己不能不服老了。

 

***

 

夜已午。筵席撤下了,前堂里已在送客。伙计们在后院子里燃起火堆,把抓周用的物件一件件扔进火里。


吴一穷和妻子在不远处看着,将该烧的东西一一用红布包好,递与伙计。


“好看得很呢,烧了怪可惜的。”女人包起一套齐整的戏服,轻声说道。


“没什么可惜的,那是咱们孩子没缘的前程。烧了,才不可惜。”


吴一穷看着渐盛的火光给院子里穿梭忙碌的人影打上跃动不定的斜照。


烧尽的,都是无缘享用的福分。


火焰赫然蹿升,燃起的白烟在夜幕中任意折返,以无法预知的路径抛散自身。


只听咚的一声,妻子忽然放下手里的活计,不知是否被火光照射的关系,眸子红红的,扑朔着流动的亮光。


“这——怎么?”


“你来包这个,我马上回来。”


女人丢开手,急急地转身跑开。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吴一穷一人发着愣。

 

***

 

吴老狗其实有好多不及的话,想告诉这个孙儿。他怕自己等不到他长大,大到能听懂他的意思。他想告诉吴邪,这个世界里没有永远成立的等式,就算有,等号两边的东西也在一刻不停地变换。所以这里并不存在可以放心去走的大道,每一步踩下去都会长出荆棘。


慎行,慎行。


他担忧。世界只会越来越坏。从前用刀杀人,如今用枪杀人,从野蛮变为更野蛮。他终有一天会失去在这个世界保护这个家的力量。


说到底,他割舍不下的还是太多,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抛下适当的人,按理说这个道理,他不识字都该懂。小时候生日时吃掉的那条狗,和几乎把全长沙的土夫子送上刑场的大佛爷,都用血淋淋的指尖戳着他,不断向他重复这一点。而他这辈子所做的这些事,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适当的时候的适当的人。他杀人,不过是因为不想死,现在却又意外多出了另一个好处——或许因为他已经闯出血路,他的子孙可以不必再杀人了。


吴邪。狗五爷在心里缓声念着这个名字。我尽量替你张罗好了平安无虞的一生,但终究只能布置我能触及的范围之内的安排。能否躲开那些戾气,只看你福气多大了。


狗五爷看了一眼趴在脚边的黑背。这可能是跟他到最后的一条狗了。无论如何,这是他能留给后辈的一张王牌,很大可能是惟一一张。


他不由地张了张自己的手,撑开,又握紧。活了这么久,这双手还是这么无力。


狗五爷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延宕太久了,回过神来时,黑背哰哰地咬扯着他的裤腿。


伙计们都在忙着送客了。狗五爷倚着门柱,尽着主人最后的礼数,目送客人离开。


五夫人站在他身边,松松扶着他的手臂。


“我看不到他成家了。”她的声音仿佛很远。


狗五爷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掌心里:“你的命还长。”


他望了她一眼。当年的无限风情早已隐入霜白的鬓。


“嫁了你个短命鬼,一辈子把罪事都做尽了,我可没指望过长命百岁。”


“我犯下的那些不得已,已经做绝了。但愿能换他长久安乐。”


“你们吴家的,没一个安分,你看着吧——老太婆是看不到了!”五夫人说着,却露出笑容,似乎并不觉得可惜。


狗五爷不再说话,身形定格了似的静止。像一尊佛安坐在自己的龛内。


没什么可感到遗憾的了,狗五爷想。老九门的九人里,能活着看到孙儿辈出生的可没有几个。


他们谁也没能料到的是,他们谁也没能看到。

 

***

 

阿坤已在二门外了。陈皮阿四带来的一伙人正做着最后的告辞。阿坤站在无人的不远处,有别家的伙计路过,套近乎地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空握着右手。那里暂留着另一个小生命的拳头留下的轻微触感。


他注意到有个女人从扎堆的人群中挤攒出来,而且无端地意识到她是在冲自己跑来。


果然,女人急急地追到离他一步处,猛地停了下来。阿坤认出这是那个叫吴邪的孩子的母亲。


隔了良久,女人终于开口,几乎一句压着一句地说起来:“他是……吴家的单苗,祖上没福,命底薄弱。你与他有缘,且助他此生安乐吧。”


话毕,他手里已被塞了一样异常轻软的小物什。像是怕他拒绝,女人一下子退开好远。


阿坤摊开掌心,那里有一绺黑软的胎发,被丝线系成一束。这想必是吴邪周岁这一天剪下的胎发,此前,是不能对未满周岁的孩子动剪子的。


搭在手里的发丝极轻,却仿佛自有分量。他想起吴邪那只他仅用指尖就能堪堪握住的小手,就像这细若无物的发丝。


那是他第一次碰到孩子的手。被捏在掌心里的拳头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一下子安静下来,温热的柔软,仿佛一只酣眠的小动物。


当那个孩子向他爬来时,阿坤一眼就看到了吴邪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粉色芙蓉玉的坠子,那玉心里分明一个“张”字。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皱起了眉间。这个“张”字,暗示了所有可能的危险。这个孩子的家人可能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他或许什么都不会知道,因此——也什么都逃不开。


但那个孩子仰起脸来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副对世界上的一切毫不知情的神色。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物件。


这世界是如何充满谎言、杀戮、痛苦和残忍,这双眼睛对此一无所知。小娃娃瞪大眼睛,对这个他即将与之周旋的世界无从戒备。


孩子的眼光,全然的天真。他那时不知道,为了守护这双眸子里的天真,他几乎搭进此后的一生。


他意识到这个孩子会度过和自己全然不同的童年。或许他根本不曾有过童年。他的手指被这只小手紧握着,他们却仍处在相隔甚远的两个世界里。


他是张家的杰作,早已学会了张家人最核心的,不会痛。而这个孩子,仿佛什么都可以伤害他。


每天都在一个个关着粽子的封闭石室里,学会怎么在墓道里前走三后走四,学会分辨和拆解机关暗器。每天都有人在死,每天都有熟悉的面孔被撕碎在血泊里。然而,他们的死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是可预计的损失中的一小部分。姓张,就要为了家族的目的抛却自身。


他的一生仿佛一本严重缺页的书,一个千回百转的谜,一个无头无尾的线团。而这个孩子会活在直白的幸福里,至少他的家人如此期望。


 

阿坤抬起头,看见背着灯光的女子交着手掌,等在来来往往的人里。


许多年后,他对吴邪的母亲的面目已印象模糊,但始终记得这一幕。一个匆匆的妇人,站在淡淡的灯火和远远的热闹里,眉眼中尽是若有所失的忧悒。


原来,这就是——


此后,他所有的关于母亲的概念,都只有两个来源。那三日叠手交握、脉息微弱的寂静,和这不足三分钟的、匆忙的相托。


原来,这就是母亲。


阿坤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并不等他开口,女人就已经避进人群,急切地离开了。他心中生出个模糊的感觉,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感觉的究竟。


他有了一件必须抵死守住的事物。


后来,很多年后。当他握住那个长大了的孩子因为夹着烟而被风吹得冰凉的手,他觉得当年那只小得不可思议的手,和如今这只惯于握笔、也惯于握枪的手,似乎并无分别。有时当他趁吴邪累得席地而睡时轻轻碰触他的发尖,或是以极缓的动作梳他的头发,他会觉得,他愿看着这个人须发全白。


从第一绺被剪落,到最后一绺被霜染。


一辈子那么长。


一辈子那么短暂。


“你与他有缘,且助他此生安乐吧。”


-END-


这收录于瓶邪贰零壹伍论坛的第二本坛本,如今,论坛都已经关闭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和文中的心境倒是很契合。


-子竹-


大橘猫猫拳

【嫩牛五方】传声筒游戏

1


吴邪:玛卡巴卡


张起灵:妈妈爸爸


胖子:妈了巴子


解雨臣:妈妈拉粑粑没带纸


黑瞎子:巴西龟和他爸出门去拉屎


吴邪:我他妈看你像坨屎


2


张起灵:天线宝宝


吴邪:我要抱抱


胖子:锅里冒泡泡


解雨臣:豁出去炸碉堡


黑瞎子:我不要辣老鸨


张起灵:?老鸨是谁


3


胖子:双喜临门


吴邪:刷洗脸盆


张起灵:哇你跟我私奔


解雨臣:挂历写我有四婚


黑瞎子:花鸡不想死要跟我结婚


胖子:?你要跟鸡结婚?


4


解雨臣:还钱


吴邪...


1


吴邪:玛卡巴卡


张起灵:妈妈爸爸


胖子:妈了巴子


解雨臣:妈妈拉粑粑没带纸


黑瞎子:巴西龟和他爸出门去拉屎



吴邪:我他妈看你像坨屎




2


张起灵:天线宝宝


吴邪:我要抱抱


胖子:锅里冒泡泡


解雨臣:豁出去炸碉堡


黑瞎子:我不要辣老鸨




张起灵:?老鸨是谁




3


胖子:双喜临门


吴邪:刷洗脸盆


张起灵:哇你跟我私奔


解雨臣:挂历写我有四婚


黑瞎子:花鸡不想死要跟我结婚




胖子:?你要跟鸡结婚?




4


解雨臣:还钱


吴邪:没钱


胖子:没钱


张起灵:没钱


黑瞎子:没钱




解雨臣:?????????



5


黑瞎子:这是个好西瓜


吴邪:黑瞎子给我爪巴


黑瞎子:?


张起灵:黑瞎子没有尾巴


胖子:黑瞎子不够大去找鸭


解雨臣:黑瞎子没有王炸被我暴打




黑瞎子:请选手不要夹杂个人私仇







大橘猫猫拳

黑瞎子路过瞧了一眼。

“吃早饭呢?嚯,不得了,豆浆配油条,”他咧嘴笑了一下,显得很不怀好意,“不愧是大徒弟,就是会吃,早上起来一根大油条喝白豆浆,嗳,有营养,茁壮成长。”

正在啃油条的吴邪:“?”

胖子插进来讲,“还得吃俩蛋。”

他说:“我不吃,我这就快吃饱了……”

黑瞎子挑眉:“都吃了油条喝了豆浆,还有肚子留给蛋?这也太高看我大徒弟了,就他这小身板,不能行。”

“瞎兄此言差矣,”胖子不以为意,“咱家天真那是天赋异禀,多少都吃得下,他那张小嘴,练家子,练过的,那是多少个胖爷我受罪的夜晚练出来的,区区俩蛋,必然不在话下。”

“真假,”黑瞎子不信,“莫非天赋异禀?”

胖子竖起大拇指...

黑瞎子路过瞧了一眼。

“吃早饭呢?嚯,不得了,豆浆配油条,”他咧嘴笑了一下,显得很不怀好意,“不愧是大徒弟,就是会吃,早上起来一根大油条喝白豆浆,嗳,有营养,茁壮成长。”

正在啃油条的吴邪:“?”

胖子插进来讲,“还得吃俩蛋。”

他说:“我不吃,我这就快吃饱了……”

黑瞎子挑眉:“都吃了油条喝了豆浆,还有肚子留给蛋?这也太高看我大徒弟了,就他这小身板,不能行。”

“瞎兄此言差矣,”胖子不以为意,“咱家天真那是天赋异禀,多少都吃得下,他那张小嘴,练家子,练过的,那是多少个胖爷我受罪的夜晚练出来的,区区俩蛋,必然不在话下。”

“真假,”黑瞎子不信,“莫非天赋异禀?”

胖子竖起大拇指:“咱家天真那是后起之秀,后天努力,油条豆浆配蛋,那是绰绰有余,不信你今晚搁我屋里,带你见识美丽新世界。”

黑瞎子推脱:“不妥不妥,此举不妥……能录音吗?”

胖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跟他咬耳朵:“别说录音,录像都行,就是得小心点,瓶仔的长枪可不长眼,万一迁怒天真,那可是大大的罪过。”

“怎么个罪过,”黑瞎子比划,“强迫他喝豆浆吃油条?”

胖子嘿嘿一笑,“那不得豆浆喝到吐?油条虽好,也得适度。”

黑瞎子啧啧,“营养过剩方能养的白白胖胖,从里到外滋润。”

“滋润?”

“不错,正所谓养人必得从内而外,外敷不如内服。”

两人齐刷刷看向吴邪。

吴邪站起身,抄起了屁股下的长板凳。



狗子

听说这段不能传播,因为眼神动了情也拉了丝

听说这段不能传播,因为眼神动了情也拉了丝

bling~bling~

【温周】给我生个孩子吧!

满嘴sao话的老温用“生孩子”撩着阿絮玩。看他如此真情实意,周子舒决定让他心(zi)想(shi)事(qi)成(guo)。

总之就是老夫老夫之间的乐趣,甜甜的文。

昨天的第十二集甜死了,甜得人发齁,所以我决定再给他们加一把糖。#山河令#

——————————————


“阿絮……阿絮呀……”

昨夜折腾得很久,周子舒已经很累了。

但温谷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不仅对于昨夜那般折腾人没有丝毫的愧疚,而且还不顾这炎热的天气,早早就从梦中醒来,抱着他揉来揉去,一颗脑袋埋在周子舒的脖子里,热气烘烘的,让他大汗淋漓。

周子舒道:“老温,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客栈外头的臭水沟里去凉快凉快。”...

满嘴sao话的老温用“生孩子”撩着阿絮玩。看他如此真情实意,周子舒决定让他心(zi)想(shi)事(qi)成(guo)。

总之就是老夫老夫之间的乐趣,甜甜的文。

昨天的第十二集甜死了,甜得人发齁,所以我决定再给他们加一把糖。#山河令#

——————————————


“阿絮……阿絮呀……”

昨夜折腾得很久,周子舒已经很累了。

但温谷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不仅对于昨夜那般折腾人没有丝毫的愧疚,而且还不顾这炎热的天气,早早就从梦中醒来,抱着他揉来揉去,一颗脑袋埋在周子舒的脖子里,热气烘烘的,让他大汗淋漓。

周子舒道:“老温,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客栈外头的臭水沟里去凉快凉快。”

“阿絮好狠的心——”温客行拖长了声音抱怨,“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变得比昨天更喜欢你。”

周子舒道:“你每天都变得更喜欢我,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温客行难得被他噎住,瞪着眼睛谴责周子舒,竟把他的骚|||话儿都给吓回去了。

“你好没意思!”温客行生气地说,然后一只手就开始往下摸,“我的心受伤了,必须进去……舒舒服服的,才能好。”

周子舒那处本就用得过火,哪里受得住他这般的“报复”,莫名其妙就被按住又来了一回,这下真是累得快死。

眼见着那人又偷偷摸摸又想爬上来“找借口”,周子舒翻了个白眼:“好的,是我错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比昨天更喜欢我呢?”

失去了借口的温客行有点不爽,不过仍是趴在他的胸口上,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伤痕。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阿絮给我生了八个孩子,七个男孩,只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和阿絮好像啊,又漂亮,又可爱,还会叫爹爹。你不知道,你抱着她的时候,你们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好让人喜欢呀,光看着你们,我都能从梦里笑醒过来,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比梦里更漂亮的阿絮躺在我的身边,你说,我怎么会不开心、不比昨天更喜欢你呢?”

周子舒:“……所以那七个男孩呢?都是哑巴?”

温客行想了想,嫌弃地说:“那七个崽子长得都跟我一样!太受不了了!怎么能和我长得一样呢?我这样的美貌,只需要我一个就够了!所以没注意他们到底能不能说话!”

周子舒失笑,揉揉他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道:“幸亏我们生不出来。不然万一有个男孩,只怕要终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温客行的眼睛却亮了:“嗨呀!你别光往坏处想啊!梦都是反的,万一你第一胎就能生个女儿出来呢?女儿必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那我看着你们一大一小两张脸儿,该有多快活!到时我给她扎小辫儿!给她穿漂亮衣服!然后把她养成武林第一大美女!当那群混小子想来娶我女儿的时候,我就把他们统统都打死!哈哈哈哈哈……”

周子舒:“……”当你的女儿,好惨。

幸亏顾湘不是他亲生的。不然曹蔚宁性命堪忧。

温客行得意地畅想了半天未来,又揉着身||下的美人,好不要脸地要求:“阿絮,给我生个孩子吧,就生一个女儿就行,来来来我们现在就来努力,或许明年就有小姑娘叫我爹爹啦!”

周子舒冷酷地掐着他的腰肉肉,让他放弃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要求。

“第一,你不要太过分。昨晚到现在几次了?你自己说,几次了?”

温客行嘿嘿笑,装作不识数:“什么啊,不是两次吗?昨晚加今早,两次,没错。”

周子舒才不理他装疯卖傻:“第二,生男生女,谁说了也不算,老天说了才算。”

温客行笑道:“那没关系,那就一只一只生,生到有女儿为止!七个男孩都扔江湖自生自灭去!”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拍着温客行的脸,又去掐他的下巴,“不好意思,我,生不出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管是生蛋还是生娃,我没那个功能!”

温客行嘿嘿笑:“唉呀你不试怎么知道,万一你能生呢,万一你一口气就生个女儿呢?万一……”

周子舒道:“万一我不小心在这之前把你打死了呢?”

温客行哈哈大笑起来:“没事没事,阿絮你来,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女儿,被你当场打死我也可以!阿絮,来……”

于是,周阿絮早睡早起的愿望,再次破灭。

等他起床的时候腰都在发颤,坐下时膝盖也在打哆嗦。

他强压着不适在客栈大堂等早餐……哦不,已经是午餐了。

温客行精神奕奕地同他一起吃过饭,又听了顾湘带来的情报,同时狠狠欺辱了一把无辜的曹蔚宁,精神好得不得了。

在他把曹蔚宁欺负得哭唧唧的时候,顾湘觑着周子舒的脸色,关心地问:“痨病鬼,你这是又得痨病啦?脸色很不好啊。”

周子舒光是坐着就已经很不舒服了,看着温客行情绪高涨的可恶模样,他心底里的那一点恶劣的心思也涌了上来,忍不住轻笑一声,道:“那自然是因为……你的主人,给我下毒。”

顾湘瞪大了眼睛。

曹蔚宁瞪大了眼睛。

连温客行都瞪大了眼睛。

顾湘急道:“什么!我主人那么喜欢你!他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呢!这肯定是误会!他怎么给你下毒的!你说!”

周子舒看一眼温客行震惊的眼神,嗟叹道:“唉,昨晚下了三次毒,今天早晨又下了一次毒,说了没几句话,又给我下一次毒。如今,毒都在我的肚子里,还——说——”

后面的话,他越拖越慢,眼看着就要把私||房||话儿都给他漏出来了!

温客行脸红得发黑,跳起来捂他的嘴巴:“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跟孩子胡说!”

顾湘:“痨病鬼……不是,周絮,你肯定误会了!我主人不会的!”

然后她看着温客行,做了个“震惊我妈”的手势——主人是给喜欢的人下迷||情||药吗!还连下五次!竟然五次都让人发现!你到底行不行啊!

温客行:我不是我没有我啥也没干过你不要污蔑我啊!

周子舒忧愁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那你给我下‘毒’让我给你生孩子,还反复说了好几遍,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不能都是我的误会吧?”

温客行:“……”

他总算明白了。

他今天做太过火儿了,阿絮这是欺负他呢。

“阿絮,我错了,等会儿我就跪搓板,我真的知错了……”

周子舒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看着温客行,露出一个又似讽刺,又似快意的笑容。

“‘毒’,还在这儿呢。”

温客行用扇子挡了挡脸。

阿絮好坏。实在是坏透了。用那张正人君子的脸,说出如此破廉耻的话。

偏他还……很没出息地,激动得不行。

顾湘惊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主人——你还有这种药呢!曹蔚宁!你听!我主人有让男人怀孕的药!正好我害怕生孩子,你不是喜欢我吗?到时候你来生好不好?”

曹蔚宁:“……”江湖人在客栈坐,残酷命运天上来。

他艰难地说:“……好,好啊。”为了他心爱之人,就算是生孩子,他也拼了!

顾湘果然很高兴,也不顾温客行的冷脸,和女婿两个叽叽喳喳卿卿我我,连主人眼中射|||出的小刀子都全然无感。

一对热恋小夫妻,笑得像一对儿傻子。

等这对碍眼的小东西走了,温客行摇着扇子大声叹息起来。

周子舒抬抬眼皮:“这么夸张,想干什么?”

温客行又大叹了两声,方才道:“曹蔚宁那小子,虽然我一百个看不上,但至少有一点,还是不错的。”

“你居然能看出他的‘某一点’好处,可真是不容易。”

温客行不理会他的取笑,继续道:“那就是,他竟愿意为了阿湘生孩子!”

周子舒知道他的意思了,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温客行凑到了他的身边,甜甜粘粘、腻腻乎乎:“你看,曹蔚宁都愿意用生孩子来证明他的爱情了,周首领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孩子……”

“我有一个非常冷的知识,已经在今早传授给你了,”周子舒托着腮同他对视,“男人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更生不出女孩子。除非……你先生一个,我看看。”

温客行再度大声唉声叹气起来:“你为什么就不懂得我的心呢?曹蔚宁那小子虽然有一千种缺点……唉!唉!明明我的知己就在身边,为何我会如此寂寞!”

周子舒不再理会他的胡乱感叹。

温客行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不过就是,希望他和曹蔚宁一样,无论事实如何,都先拼了命地答应下来,然后再去想能不能做到。

……多大的人了,要不要和顾湘一个水平啊。



然而,周子舒还是低估了温客行的幼稚。

在那之后,他仿佛就对这个话题上了瘾,一有机会就在周子舒跟前嘀咕。

“阿絮阿絮,你看那个孕妇,若你怀了我的宝宝,我定然随侍左右,绝不让你独自出门!”

“阿絮阿絮,你看那个小宝宝,如果你生出来,一定比她好看得多!”

“阿絮阿絮,你说我们需要多少天财地宝,才能生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呀!”

“阿絮阿絮……”

……

周子舒:“……”真是够了!

某一日晚上,温客行一边忙活着,一边还要唧唧歪歪今日非要让他生个孩子不可之类的混话。

忍无可忍的周子舒,一脚将刚刚爽过的温客行踹到了床脚。

温客行潇洒地敞着方才没来得及脱掉的衣,神情却仿佛被男人抛弃的可怜虫,嘤嘤道:“我就知道,阿絮不喜欢我了。”

周子舒板着脸说:“不,我喜欢。”

他用这种仿佛生气一般的神情说着甜蜜的话,真是让人更加欢喜。

温客行又凑上来,还想再给他骚话两句,却被周子舒满脸不耐地推开,又见他勉强用床单挡住了身体,下床去拿什么东西。

“阿絮你要什么呀?你告诉我,我给你拿。唉呀阿絮你好害羞呀,挡什么床单,你身上我什么没见过……”

少顷,周子舒拿着个东西回来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竟隐隐藏着狼外婆一般的奇诡味道。

温客行:“……”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子舒道:“老温啊……你相不相信我?”

温客行警惕地说:“相信……”但你这表情,我咋就相信不起来了呢?

周子舒看他的样子,便伤心地叹了一声,摊开手掌道:“原来是不相信我的。所以这颗药就不给你了,原本是想让你心想事成……”

温客行:“药?”

阿絮总不会给他下|||毒|||药。

说不定是他觉得自己最近不够努力,所以想给我下chun-yao。

温客行:“哈哈哈哈……阿絮啊阿絮,你平日那般温柔内敛,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心里头这么不知足!”

周子舒:“……”不知道他脑袋转到了哪里,不过想也知道不是好事罢了。

温客行哪里还管刚才心里边莫名冒出的不祥预感,直接伸出手去,一把抓起了他掌心中的药,共有五颗,统统塞进了嘴里。

那药竟也不需要嚼,遇水即化,自个儿钻进了温客行的喉咙里。

又甜,又香,又清凉,提神醒脑,令人精神一振。

“哈哈哈哈……阿絮给我的,肯定是好东西!”温客行自信地说。

周子舒的唇边,慢慢勾出了一个奇异的笑。

“是啊……让你心想事成的……好东西。”

当天晚上,周子舒呼呼大睡。

温客行躺在他的身边,睁着眼睛,整整一夜都没睡着。

其实他想趁此机会欺负阿絮来着。

可惜,阿絮沉下了脸,好可怕。

嘤嘤。

所以他只能瞪着上面,发呆。

第二天,他们在街上吃早餐时,温客行依然精神矍铄,坐在神清气爽的周子舒对面,瞪视着他:“阿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一夜都没睡!现在精神还好得不得了!”

周子舒笑道:“那不是很好吗?”

“很好个屁!我一夜没睡!一点睡意也没有!这肯定不对!”

温客行愤怒地拿起了一个包子,用力塞进嘴里。

他嚼了嚼。

又嚼了嚼。

他震惊地看着周子舒。

然后,他丢下手中的半个包子,窜到了门外,嗷嗷地吐了起来,将嘴里的包子全都吐了出去。

周子舒淡定地吃饭。

等温客行回来,在他还没有兴师问罪之前,就递给他一包东西。

“刚才忘了告诉你,这几天,不能光吃饭,吃饭之前先吃这个,吃完饭也要吃几粒,否则……”

温客行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否则,就会像刚才一样,吃个包子味同嚼蜡,还忍不住想吐?”

他拿起那包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包腌渍的乌梅。

酸酸甜甜,清凉可口。只闻一下,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丢了一个进嘴,嘴里酸甜的味道荡漾开来,酸得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里却舒服得不得了。忍不住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再吃……

啊,真好吃。

酸得人脊背发麻。

但不知为啥就是停不下来。

再拿起那半个包子,一口一口吃下去,虽然还是不太好吃,却不想吐了。

周子舒托腮看他吃,笑道:“夜里睡眠不好,晨起胃口不佳,偶尔还会呕吐,只想吃酸的……”

温客行的筷子,啪嗒掉到了地上。

“大侠……”周子舒严肃地说,“您这是怀孕了啊!”

温客行:“……”

周子舒又看看他再度捏起来的一颗乌梅,摇头叹息:“酸儿辣女,这次,定然是个男孩。可惜,可惜啊……”

温客行:“……”

好的,他终于明白了,子舒这是在故意报复他呢!

温客行也不是常人,当然不会搞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等法子。

他也跟着哀叹了一声,抚着肚子,作出悲泣的模样:“这次我要生不出女孩,难道夫君要休弃了我么?”

周子舒关心道:“夫人说什么呢。我们夫妻一体,我不嫌你光生儿子不生女儿,夫人尽管生,就算生一百零八个,我也养得起!”

温客行扑哧笑了出来:“生一百零八个,你还能再活一百零八年不成?”

周子舒道:“你能生出一百零八个孩子,我拼死也要再活一百零八年。但八个月后若你生不出……”他突然脸一变,拍着他的脸道,“别怪我不客气!”

整日生生生的,让你生!让你生!这回你生不出个蛋来,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

温客行:“嘤嘤……夫君好可怕嘤嘤……”

周子舒还没来得及给他怼回去,就见一个经过饭摊的大妈用力拍了一下他们的桌子。

两人都吓了一跳。

大妈义愤填膺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说的是人话吗!长得那么好看,竟是个渣男!你怎么不说女人怀孕多么艰难,这中间有多少关卡要过!万一中间孩子没了,不安慰可怜的孕妇,难道还要追究你夫人不成!”

渣男周子舒:“……”

然后大妈又关心地对温客行道:“姑娘,你为了他,都装扮成男子了!这可不行啊!深情太过,是会被男人拿住的!你得让他知道你的厉害才成!怎能让他对你这个孕妇大呼小叫的!”

孕妇温客行:“……”

大妈慷慨激昂陈词了好大一串,也不听他们唧唧歪歪的解释,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大概回家还要和老闺蜜们聊起这个惊天的渣男和可怜的孕妇吧。

大妈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门外,温周二人才敢将方才憋在胸口的那股气释放出来,扑哧哧一口冒出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女扮男装的孕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子舒笑得毫无形象。

他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刚才温客行吃了屎一样的脸色简直是世间绝品!没办法记录下来,真真是太过遗憾。

“欺负孕妇的渣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客行同样笑得没有形象。

阿絮自己的表情难道就比他的好。

张口结舌无力反抗的渣男周首领戳中了温客行的笑点,想一次他都能笑一百年。

两人笑得趴在桌子上,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温客行笑得软软的,问他:“阿絮……你就告诉我吧,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

周子舒道:“生孩子的药。”

温客行终于低下了头:“对不起,阿絮,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得受多久的罪啊?”

周子舒笑得无奈:“我当时拿了五颗,本来只想给你一两颗 ,吓唬你一下就罢了。谁知道你那般激动,一口气全吃了……”

温客行哪里有脸说自己以为那是chun-yao,还打算五颗下去大展雄风,让阿絮知道他男人的风采的。

他腻腻乎乎地凑过去:“好阿絮,亲亲阿絮,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开那种玩笑了,我发誓!”

周子舒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以前在天窗执行任务时,几日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为了不被饮食和睡眠耽误我们做事,就请医者研究出了这种药,吃一粒,可以一整天不睡。任务实在紧急,一整天不吃也没什么,就嚼点酸梅之类,再就点水,就成了。”

温客行看着他淡笑如常的侧脸,心尖上微微一疼。

但他没有为爱人的辛苦而表达出自己的悲伤,而是瞬间垮下了脸:“等等,你给我吃了几粒来着?”

周子舒点了点手指,又开始长吁短叹:“五粒啊……五粒啊……不过也好。”他脸色一变,又对着温客行露出了一脸的高兴,“常人怀孕需要十个月,老温你只需要五天就好啦!多么幸运,你说是吧?”

温客行:“……”所以说,我当初,到底为啥要期待阿絮怀孕呢?

我是不是傻?

我是不是傻?

我是不是傻啊!?



顾湘再跑来给温客行汇报工作时,眼睁睁地看着她三天没见的主人,挺着肚子,坐在床上,吃着酸梅,旁边的周子舒竟然还在给他打扇!

“主人!你的肚子是怎么啦!”顾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声问道。

温客行瞪了她一眼。

还能咋了?

那个药有副作用。

连吃三天,就食欲大开,吃啥啥香,吃啥啥没够!他又撑!又胀气!

周子舒任劳任怨地伺候着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

这大概就是那大妈说的,拿住了他!让他知道了我的厉害!温客行美滋滋地想,连胀满到喉咙口的难受都顾不得了。

“主人主人!你为啥不跟我说话!你这又怎么了!痨……周絮!你对我主人干了什么啊!”

周子舒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客行得意洋洋的脸,想也知道他在美什么。

他温和地开了口:“你主人怀孕了。”

跟在顾湘身后奔上来的曹蔚宁一个趔趄。

顾湘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她尖叫起来,“主人!你那么喜欢这个痨病……这个周絮!你为什么要给别的女人生孩子!渣男!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温客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子舒知道这小丫头跑偏到哪儿去了,忍着笑,淡淡道:“这个孩子,是我的。你放心,你主人没给我戴绿帽。”

听到他的宣言,刚刚站稳的曹蔚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单纯的男孩子,异常惊恐地盯着那两个男人,脑袋里一片混乱。

顾湘震惊了好半天,突然回头拽着曹蔚宁道:“原来男人也能让你生!这可不行!到时候你生出来的万一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别的男人的孩子,那我不是戴了大绿帽!这怎么能行!”

温客行唯恐天下不乱,忙接口:“对呀,那怎么行?戴绿帽,那可万万不行!你得把他关起来,关到你家的后宅,再给他裹个小脚,让他只服侍你一个!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就绝对是你的啦!”

周子舒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道:“你怎么那么坏啊……”

温客行:“嘿嘿嘿嘿,一般一般……”

顾湘已经完全被主人带跑偏了,拉着曹蔚宁的领子说:“对呀!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安心!你说是吧!”

曹蔚宁阿巴阿巴,整个人早已灵魂出窍,张口结舌。

“喂!你这大兔子!为什么不答应我啊!答应了我们就能成婚了啊!喂……”

温客行心情畅快,靠着他的阿絮,得意地说:“看看,还是有个女儿好吧?”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头:“好啦,等你生出来,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一视同仁,可好?”

然而连个蛋也生不出来的温客行:“……”

周子舒又沉下了脸:“但若你连生孩子都不会……”

“我错了,阿絮,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阿絮,你原谅我吧,我这回真的再也不说了……”



——end——



这就是一个老温发sao,最后却sao断了自己腿的故事。

上次的评论不太多呢~有点悲伤~

今天能不能求到多一点的评论呢?

(づ ̄3 ̄)づ╭❤~


辞铎ciduo

“亲爱的是在害怕么?”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亲爱的没在怕的🌚)

最后附两张浴图

“亲爱的是在害怕么?”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亲爱的没在怕的🌚)

最后附两张浴图

风途石头

【瓶邪】《开下门,您的爱情到了》

加勒比海鱼干

【我们回家】

当吴邪心心念念的青铜门终于打开时,他却在门后哭的像个孩子,没有了曾经呼风唤雨的小三爷的姿态。

他死死地抱住怀里的枯骨和黑金古刀。

却没有看到骨骸的右手手指与常人无二,也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麝香。

胖子在他身后动了动唇 最终也只是隐晦的看向一处山岩后

山岩后面小哥转了个身。

在吴邪看不到的死角,将那奇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对胖子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麝香味从他包裹的严实的衣服夏漫溢出来,他的眼红的不像人。

胖子皱了皱眉,最终叹了口气。

上前将吴邪拉了拉,把黑金古刀往吴邪怀里按了按

“……走吧……我们带小哥回家。”

当吴邪心心念念的青铜门终于打开时,他却在门后哭的像个孩子,没有了曾经呼风唤雨的小三爷的姿态。

他死死地抱住怀里的枯骨和黑金古刀。

却没有看到骨骸的右手手指与常人无二,也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麝香。

胖子在他身后动了动唇 最终也只是隐晦的看向一处山岩后

山岩后面小哥转了个身。

在吴邪看不到的死角,将那奇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对胖子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麝香味从他包裹的严实的衣服夏漫溢出来,他的眼红的不像人。

胖子皱了皱眉,最终叹了口气。

上前将吴邪拉了拉,把黑金古刀往吴邪怀里按了按

“……走吧……我们带小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