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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皮x原皮，怀着“想让他俩结婚”的强烈愿望写成，总之，ooc预警。

1、

 

卢基诺找不到他的发圈了。

 

这很正常。这些橡皮筋制成的小玩意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一不留神就跑进书本或论文集的两页之间没了踪影。而卢基诺又习惯在去洗澡的时候随手把摘下来的发圈乱放。这就导致，卢基诺想用到它们的时候找不着，而用不到的时候它们又会从各种奇奇怪怪的角落里蹦出来。

 

很显然，迪鲁西教授并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寻找发圈”这种无聊事上的人。他自有其对策——卢基诺拥有一整盒一模一样的黑色皮筋发圈，丢了一个就再拿一个，非常方便。

 

但是，现在，当卢基诺像往常那样打开他的盒子时，他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大蜥蜴停下了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红发的手，表情从迷惑转为严肃。

 

他在房间里头仔细检查了一圈。他的宝贝仪器和文献都好好的，门窗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唯独眼前空荡荡的盒子在提醒他，有陌生人未经允许来过这里。

 

问题来了：谁会费力潜入他的房间，什么也不干只是把一堆发圈拿走？

 

 

 

2、

 

“……坎贝尔？”

 

话一出口连卢基诺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他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甩出去。那位难缠的“勘探员”应该已经逃离庄园追逐他的人生目标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不过，卢基诺当初贪图这儿的空旷偏僻（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谁知道），从监管者集中宿舍搬到闪金石窟附近来住的时候，可没料到会遭贼。

 

大蜥蜴将尖长的黑色指甲搭上百叶窗，稍稍拉开了些，望向外头终日不变的黑沉天色。高处的探照灯沉默地打下惨白的光，照亮了工程建筑的表面，又在地上投下浓黑的阴影，看似一片风平浪静。唯有时断时续闪烁着的电机天线，还有地上狂欢之椅放飞的痕迹，还暗示着这里曾是数十位矿工的埋骨之地，而随后又成为了残酷的逃生游戏场。

 

但要说起来，“残酷的逃生游戏场”这也是过去时了。在几个月前，这里尚还有逃杀游戏在定期展开。但是，似乎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导致了求生者的全员消失——真的是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而这种游戏被无限期暂停了。

 

卢基诺虽然说是作为监管者为庄园工作，却也并不知道太多内情。不过照他的推测，这帮鬼精的求生者多半是结伴脱逃，而且应该早有预谋。

 

然而，庄园方至今没有发布任何公告，必须的生活物资和约定的报酬还是一如既往地给留守者们送到邮箱里。

 

相当可疑，不是吗？但监管者们显然是对庄园方时不时出点问题适应十分良好，不少都抓紧这难得的时机，从集中宿舍偷溜出去，权当休假放松。

 

闲得发闷的英国佬搬进了玫瑰园内，并重新拾起了他的画笔；沉默的猎场巡守迁回了林中小屋，总算有时间好好与鹿群作伴；而昔日艺伎的新雅居附近，则时常能听见婉转悠扬的异国小调。

 

他们三个还算是住在庄园附近的，而更多人则是像卢基诺那样，在游戏场地里挑个犄角旮旯住下，若不是特意指路谁也寻不着。

 

虽然大蜥蜴心里其实对于这种无缘无故就有钱拿的“好差事”相当不安，但他也没疯到去问雇主“我们怎么没有活干”的地步——下课前喊住老师问“作业还没布置”的学生总会被他的同窗们毒打，这点他当然知道。

 

这无事可做的变异者，在独自经历了百无聊赖的数天后，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捡回了他的研究工作——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变异之初是怎么蹲在实验室角落里，一边哭着将手臂上的鳞片剥得鲜血淋漓，一边赌咒发誓绝不再碰这该死的领域的。

 

现在，他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具研究价值的实验体。

 

卢基诺心里那团名为“好奇”的火焰还远未熄灭。这过剩的求知欲迟早会将他拖入深渊。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展研究工作，那卢基诺势必不可能放任不明入侵者随便出入研究室。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可能得暂时保持披头散发的状态。

 

 

 

3、

 

发圈这玩意，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内裤——平时好好穿着的时候几乎是隐形的，你不会过多感受到它的存在；而一旦哪天脑子一抽忘了穿，走在外头就会觉得裤裆凉飕飕的，哪哪都漏风。

 

大蜥蜴惯常将头发紧贴头皮扎成几股辫子。平日里还不觉得什么，但一旦放任头发散落在肩上，他就开始觉得它们很有些碍手碍脚。

 

迪鲁西教授提着小剪子在自己蓄了许久的长发上样来样去，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下刀。他对自己的理发水平有数，毕竟谁也不知道庄园方什么时候会重新招人/把逃跑者逮回来，他还多多少少想保留点作为屠夫的威慑力，顶着一头狗啃似的发型出场绝对会被那群皮上天的求生者嘲笑半年。

 

他叹口气，将手上的剪刀放下。然后，就是一转头的工夫，那把他用惯了的小剪子也不翼而飞。

 

“……”

 

 

 

4、

 

动物的五感，很多情况下会比人类更敏锐。而卢基诺是具备爬行动物特征的变异者。

 

那条分叉的信子绝不仅仅是看着吓人。这长长的蛇信会时常不自觉地从舌鞘中探出，将空气中的化学物质捕获并送进犁鼻器中，其灵敏程度甚至超过人类驯养的工作犬。一旦房间里有生人的气味出现，绝对逃不过屋主敏锐的嗅觉。

 

隐蔽在鳞片下的颊窝更是能够在半米左右的距离内感知到周围气温千分之一摄氏度的变化。倘若范围扩大到整间屋子，精度虽会急剧下降，但察觉温血动物的入侵也已经够用。一般而言，闯入者但凡还是个人类，再怎么隐蔽行踪也无法消除自身的体温——除非，那并不是什么活物。

 

问题是，卢基诺就是什么也没发现。入侵者甚至现在可能还没离开房间，却没留下任何气味，也没有热感应，堂而皇之地从屋主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走。而唯一的失窃物，就只是卢基诺那把用了很久、刀刃有些钝了的小剪子。这看上去就几乎像是个挑衅了。

 

别在耳后的那绺长发再一次垂落下来，挡住视线，又被一把拢到脑后。大蜥蜴用力揉着眉心，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尾尖抽打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你最好别被我逮住。”卢基诺对着空气放出狠话，配合满口外露的利齿和一双透出凶光的兽瞳，看起来着实吓人。

 

至于这神通广大的入侵者到底有没有被威吓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5、

 

卢基诺伏在桌案上，趴在堆积如山的纸质资料间，于半梦半醒之中，似乎感到有谁在抚摸他的脑袋。

 

那应当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掌宽指长。五根手指微微分开，从卢基诺散乱的发间梳理过去，缓慢地、轻柔地，将那些不听话的发丝理通梳顺。

 

这只手的手掌和指腹都带着薄茧，触感粗糙，但干燥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梳理的动作专注而耐心，恍惚间几乎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虽然理智尚未回笼，但大蜥蜴显然是对这样的抚摸相当受用，咕咕哝哝发出些含混不清的鼻音，甚至不自觉地将脑袋往对方手里蹭。

 

卢基诺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声音近在咫尺，仿佛那叹息者正亲昵地俯身拥着他的肩膀，将头颅埋在他的颈间。

 

电光石火之间，大蜥蜴清醒过来。他猛地起身，一双竖瞳骤然缩为细线。然而，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入侵者的影子？

 

他狐疑地四下打量，然而所有感官都切切实实地告诉他，“没有异样”，“没人来过”。

 

卢基诺状似松了一口气般坐回他的办公椅，然而尾巴却于身后悄然移动，缓缓弯曲折起，蓄势待发如同狩猎中的蛇。他直接放弃利用五感而全凭直觉把握时机，长尾骤然发难，于毫秒之内袭击而出，尾尖挥过本该空无一物的半空，却切切实实有绞上了什么东西的触感，同时卢基诺听见一声橡皮玩具被挤扁似的短促惊呼——

 

总算给他逮住了。大蜥蜴嘶嘶吐着信子，长出了一口恶气，回头看向这落网的入侵者。

 

……现在问题来了，这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二头身的不明生物，是个什么玩意儿？

 

偏生这被尾巴卷着的小东西还没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像是捉迷藏被发现的小朋友那样，用雀跃的声音回答他：“是诺顿！”

 

 

 

6、

 

不得不说，进入庄园工作以来，遇见的那些牛鬼蛇神已经把迪鲁西教授的世界观搅和得天翻地覆，以至于他现在并没有大脑当场宕机，尚且还能镇定自若地用食指和拇指拎起这与勘探员极为相似的小玩意的后领，从尾巴卷里提溜出来，冷静地提出疑问：“……你和作为求生者的诺顿·坎贝尔有什么关系？”

 

只见这位迷你诺顿露出些困惑的表情，隔着帽子挠了挠脑袋：“我就是诺顿啊。”

 

这声音未免也和坎贝尔太像了。大蜥蜴顿了顿，故意将这小家伙拎到眼前来，细长的信子尖端蹭过它的脸颊，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回答一个不合意就会把它活吞了：“先不管身份问题……你又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来捣乱？”

 

但这小玩意完全不吃卢基诺的威胁这套（这点也和那位求生者该死地像），直接趁着距离被拉近，仰起脑袋，向上伸出短手抱住了大蜥蜴的鼻梁，真心愉快似的眯眼笑起来：“非常抱歉，先生……但是，比起无趣的黑色发圈，果然还是这样更加衬你——”

 

卢基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打他醒来后，那些不听话的发丝就再也没有落到面前来过。他伸手，顺着脑后被仔细理好的长发摸下去，指尖触到一个硬质的、带着些微棱角的物件。卢基诺顶着迷你诺顿期待的视线，将它取下。

 

……那是一枚镶嵌着大颗不知名翠色天然宝石的漂亮发抓，正在桌上台灯的光照下闪闪发光。

 

 

 

6、

 

「所属物种不明。依据捕获实验个体自称，暂称其为'诺顿'。」

 

「体长25厘米。毛发为黑色，分布与人类男性相似。虹膜呈深褐色。体表有大面积类于烧伤疤痕的不规则深色斑块。」

 

卢基诺瞥了一眼关着迷你诺顿的透明饲育箱。那小家伙刚刚才被强行扒了衣服看了个精光，尚还有些衣衫不整，现在正把手掌和脸颊贴上箱壁，眼巴巴地看向外头的大蜥蜴。

 

迪鲁西教授低头继续记录：「体温与环境温度完全一致。经化验，血管内体液为纯水。毛发及指甲样本会在离体几秒内消失。」

 

「食性不明。投喂肉类、蔬果和谷物均被拒绝。个体声称自己不需要进食，真实性存疑。」

 

「具备一定程度的语言能力。语言习惯类似于人类幼童，声纹可被识别为求生者诺顿·坎贝尔……」

 

卢基诺再次回头看向反锁着的饲育箱，然而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肩膀上一沉，随后便被这轻松越狱的小家伙抱住了脑袋，耳边传来一声亲亲热热的“卢基诺！”。

 

大蜥蜴瞬间露出了仿佛咬到柠檬似的牙酸表情——被坎贝尔的声线这么热切地呼唤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让人顶不住。他硬着头皮继续记：「……具有短距离瞬移能力，原理不明。」所以卢基诺就算想把这家伙关起来或是赶走也做不到。

 

迷你诺顿身上发出“咔嚓”一声磁极切换声，随后悠悠飘浮起来，落到大蜥蜴左手边坐下，上半身贴上卢基诺的手背，将下巴搁在对方虎口上，稍稍扶了扶那顶小小的矿工帽，目不转睛地看着学者书写。

 

「身周具有磁场，能使指南针指向变化。实验个体能自主控制磁场强弱和方向，可与地磁场相互作用使自身悬浮。」

 

大蜥蜴顺势抬起左手拇指蹭蹭小家伙的脸颊，眼见着它惬意地眯起眼睛。学者叹口气，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坎贝尔他们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迷你诺顿闻言困惑抬头：“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

 

 

 

7、

 

卢基诺倒也不是没怀疑过这小玩意就是诺顿本人，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迷你诺顿虽说表面上能沟通，但一旦多和它说几句话便能轻易发现，这家伙智力极其有限——除了在被问及“你是谁”时会坚称自己就是诺顿·坎贝尔，其他时候回复大多前言不搭后语，逻辑链支离破碎。

 

而且，那位坎贝尔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将利益拱手让人？他不去算计掠夺别人的财产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手上的宝石随随便便送给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监管者？

 

大蜥蜴回忆起数个月前，求生者们还在庄园里的时候。作为监管者的职责剥夺了卢基诺继续科研的权利，所以他真的非常、非常无聊，甚至无聊到开始以观察那些求生者的生态解闷的地步。而坎贝尔，成功靠自己异于常人的扭曲秉性引起了迪鲁西的注意。

 

那位勘探员着实非常擅长伪装，在他的同伴面前永远是一副沉默寡言而稳重可靠的样子——这逃生游戏靠的是配合，他当然得收敛脾气和队友处好关系，不然毫无疑问会迎来连败。而只有那些经常和他对局的监管者，才有机会见到他的另一面。

 

在所有队友都已经被放飞/出门之后，独自被大蜥蜴堵在地图一角的坎贝尔，往往会紧握手上的磁铁，在帽檐下露出个独属于亡命之徒的、满是狂气的笑容。

 

或是求生者耗尽道具被变异的怪物砍倒放飞，或是监管者被这擅使磁力的勘探员牵制起来生生遛到地窖。卢基诺已经数不清具体的胜负轮数了，唯有那拼着被斩落一条手臂、爬也要爬到地窖口的疯劲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单人逃生的额外奖金而拼命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就算是在这庄园里也算是罕见。

 

坎贝尔的档案被大蜥蜴翻阅了不止千遍。卢基诺知道他经历的那场矿难，也知道他对天然宝石和贵重金属的偏爱。勘探员执念于财富、名誉和地位，而庄园组织的比赛只能给他带来有限的金钱。

 

因此，卢基诺非常清楚，和人生已经差不多算是完蛋了的自己不同，这家伙是绝不会甘于被困在这小小的庄园中的，他迟早有一天会出逃，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实现他的野心。求生者集体消失的那天，卢基诺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感。

 

总之，和那位精明且野心勃勃的勘探员相比，眼前的这小东西，说好听点是天真可爱，说实在话那就是傻里傻气。庄园方之前出品的迷你孽蜥布偶和他本人的性格差距都没有这么大。

 

……罢了，至少声音还挺像。如果它愿意留下，养在身边当是留个念想也未尝不可。卢基诺看着这无忧无虑地抱着自己大拇指玩耍的小玩意，再一次叹气。

 

 

 

8、

 

卢基诺原本是伏案工作到深夜趴在桌上睡着了，中途被迷你诺顿扎头发的那一出闹起来，现在事情解决，便又觉得困意从身体深处涌出。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手揉着眼睛，起身回卧室。而小家伙也跟着飘浮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尾巴后头，并在卢基诺躺下之后一点不客气地落到枕头附近，直接把脑袋往大蜥蜴颈窝里钻。

 

老实说，卢基诺下巴上的那些“胡须”，被这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擦过的时候，是真的很痒。大蜥蜴把喉咙里滚出的笑音咽回去，用食指摁着它的脑袋将其轻轻推开，但迷你诺顿显然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卢基诺颈间蹭。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小家伙趴到卢基诺左边胸口心脏附近，被大蜥蜴的左手按着肩膀防止到处乱蹭，一大一小双双进入梦乡。

 

 

 

9、

 

第二天一早，当卢基诺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的时候，迷你诺顿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枕头边上，带着一脸相当微妙的表情盯着大蜥蜴的睡颜看。

 

卢基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这小家伙还是昨天那副乐呵呵傻乎乎的样子，向他道着“早上好——”，刚才的奇怪表情仿佛都是错觉。

 

卢基诺起身，迷你诺顿就飘在后面跟着；卢基诺解手，迷你诺顿就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想尾随进去（当然被制止了）；卢基诺洗漱，迷你诺顿就趁机帮他梳整好头发。

 

今天小家伙拿出来的还不是昨天的那枚宝石发抓，而是镶着珍珠的发绳。大蜥蜴橙红的长发被收拢扎作一束，露出耳朵和后颈。浓绿的鳞片衬着莹白的珠子，倒也相得益彰。

 

卢基诺对这种拿珠宝缀在脑袋上的行为其实很不感冒，但原本的那些朴素发绳全被小家伙没收了，也只好随它去。

 

洗漱完毕，卢基诺带着这甩不脱的小尾巴往餐桌走。一只迷你诺顿坐在桌沿上晃悠着小腿，愉快地向卢基诺道了声早安。

 

大蜥蜴迟疑地回头看了看飘在自己身后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坐在桌沿上那只。

 

迷你诺顿，数量增加了！

 

 

 

10、

 

增加就增加吧，反正这小东西还挺好养活的，不需要喂食也不需要额外照顾，顶多就是喜欢把闪闪发光的东西往他身上挂，像装饰圣诞树似的。

 

作为求生者的诺顿·坎贝尔是个不容忽视的硬茬，就算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也绝不会让人忽略过去。但这些迷你诺顿不同，它们既没有体温也不会有任何气味，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存在感。

 

卢基诺很快就适应了这些小家伙的存在，即使脑袋上趴着一个，尾巴上挂着一个，也能全当无事发生，表面上面不改色地看自己的书。

 

第三、第四只迷你诺顿也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卢基诺的屋子里。

 

……总之，在卢基诺发现第一只迷你诺顿后，只是过去短短一个月，这些小玩意的数量便发生了爆炸性增长。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又多出三十多只迷你诺顿了。

 

 

 

11、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小家伙的出现，卢基诺本来都快把坎贝尔给忘了。他本是应该习惯独自生活的。科研本就是一条狭长而孤独的路。

 

但这些小家伙偏生要从各种角落里冒出来，挂到他身上去，凑到他眼前，用独属于坎贝尔的低沉嗓音，亲亲热热地喊他“卢基诺”。

 

这一个月里头，他曾无数次被这些小家伙勾着想起那位沉默寡言的求生者。不止是声音——它们对天然宝石和贵重金属的喜爱，它们盯着卢基诺书写时的专注神色，举止之间分明满是坎贝尔的影子。

 

可是这些迷你诺顿终究并不是坎贝尔本人。它们和坎贝尔，相似的地方是真的分毫不差，而不同的地方也是真的截然不同。

 

屋子里迷你诺顿的数量越多，卢基诺就越是觉得孤独，仿佛胸口被挖掉好大一块，空空落落。

 

就像是戒烟成功许久后，因为再次嗅到烟草气息而犯起的、汹汹而来的烟瘾。

 

 

 

12、

 

“卢基诺！”几只迷你诺顿远远地从外头结伴飞回来，轻车熟路穿过紧闭的窗户，献宝似的把它们提着的东西给学者看，“我们从好远好远的地方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小家伙们现在已经懂得不去无脑给卢基诺送宝石了，取而代之的是裹着栩栩如生小型动物的琥珀，以及保存完好的古生物化石。

 

学者赞许地逐一揉揉它们的脑袋。这些小家伙确实很会投其所好，这礼物相当合他心意。

 

迷你诺顿们在卢基诺身边挤挤挨挨窝了一会，然后陆续散去，只余下一只还坐在大蜥蜴尾巴尖上，仰起脑袋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卢基诺，”他问，“为什么你还是总提起以前的'我'呢？明明现在就有诺顿陪在你身边啊？”

 

学者没想到会被提出这种问题，愣了一愣，倒是也没否认：“你们……和以前的坎贝尔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因为我们没有暖烘烘的身体吗？还是因为我们没有以前那样的气味？”小家伙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激动起来，“那么，如果我们有了这些……卢基诺会更喜欢我们吗？”

 

学者的感官比思维更快地理解了这话的含义——他是具备爬行动物特质的变异者，嗅觉和热感应远比人类敏锐——

 

独属于坎贝尔的气息充斥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独属于坎贝尔的灼热体温紧紧挨着他。这些小家伙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渗入了卢基诺的生活中，而现在又突然获得了叫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是要将他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似的，将他整个吞没。

 

“——！”大蜥蜴跌跌撞撞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13、

 

卢基诺从自己的暂居处逃出去老远才停下脚步，心脏砰砰直跳，血液直往脸上涌。

 

刚才那只迷你诺顿不对劲。大蜥蜴狼狈地耷拉着信子，扶着岩壁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想。和别的个体相比，它的对话显然更具逻辑。而且那突如其来的气味和体温……着实异常过头。

 

“……坎贝尔。”他低声念了一句那求生者的名字。

 

幸好那些小家伙并没有追出来。卢基诺回头远远看去，远处自己的居所尚还亮着灯，在石窟终年不变的冷夜中晕出暖色的光。

 

卢基诺当然还会回去。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些事情要做，一些因为他不敢面对现实而已经逃避了许久的事，关于那些求生者的去向。

 

 

 

14、

 

卢基诺摁响了庄园主宅邸的访客铃，在许久无人回应后，决定非法入侵。他轻松跃过顶部带刺的高大围墙，穿过大片野蛮生长的草坪和无人打理濒临枯死的名贵花树，随后靠着弹跳滞空能力攀上建筑物四楼的露台，强行破坏锁芯进入室内。

 

这闹出的动静还挺大，卢基诺本以为会遭到防御系统的攻击，但并没有。这占地面积巨大、装修富丽堂皇、极尽奢侈之能事的独栋别墅空荡而安静，唯有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巨幅人像在默默注视着他。

 

“……”他本来只是想过来讨个说法，为什么现在看来好像是连庄园主本人都跑路了的样子？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而归。这里总该有些关于求生者去向的线索。

 

虽说“孽蜥”作为监管者被庄园主雇佣，但他也没什么接触雇主本人的机会，以前没怎么来过这里，并不知晓房间布局。因此，为了把想要的资料拿到手，他只能靠最笨的办法，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在一楼的书房内发现了异常。本该纯作装饰用的三个人物胸像之中，最左侧的那个脖颈歪倒，露出里头雕琢精巧的木质按钮。而那张巨型书桌之后，就在老板椅旁边，地面上赫然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卢基诺打着手电沿着阶梯试探着前进，在足足向下走了百余阶后踏上了平台。底下完全没有照明，一片漆黑。他将光柱往四周照，发现房间风格与上面完全不同。地面铺着易于看出脏污又好清理的浅色瓷砖，墙壁刷成冷淡的白，门是金属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半开着。

 

他穿过一道又一道未关上的门，越往里走房间就越是凌乱。纸质资料散落，贵重仪器翻倒，玻璃碎了满地，深色液体凝结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学者将纸质资料一一拾起，就着手电的光线迅速扫了两眼。笔迹很规整，但其内容却仿佛是疯人呓语，异想天开般地描述着“毁去肉体”、“精神独存”，以及大量只消看一眼就让他觉得头晕的图案。

 

不……或许不能将其称为“异想天开”。卢基诺回想起了那些迷你诺顿的状态，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背。

 

大蜥蜴隐约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动窥视。他将资料拿上，沿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

 

 

 

15、

 

那些迷你诺顿，是人体实验的失败产物……诺顿·坎贝尔本人的遗骸。

 

自我意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就连基础的逻辑思维也难以长时间维持，如同信号干扰严重的老式收音机，入耳全是杂乱的沙沙声。

 

它们从不接受任何投喂——他人的情感才是它们的能量来源。担忧、烦恼、思慕，所有对象为“诺顿·坎贝尔”的情绪都是它们的食物。

 

卢基诺将手上的纸张攥紧。这些小家伙状似亲昵地围拢在自己身边，或许……只不过是为了饱腹而已。

 

 

 

16、

 

当卢基诺回到自己小屋的时候，灯光依旧亮着。他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一只迷你诺顿双手抱胸，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子上等他。

 

大蜥蜴在门口踟蹰一会，才踏进这满是坎贝尔气味的房间。平时满屋子的迷你诺顿现在都不见踪影，只剩下桌上的那只，板着张小脸看向他。褪去平时傻乎乎乐呵呵的模样，这幅表情倒是和从前的勘探员有十成相似。

 

小家伙起身让开了些，露出身后的东西。卢基诺低头一看，发现是最初被它们拿走的那把小剪刀。

 

然后那把剪刀就被塞进了卢基诺手里。

 

电光石火之间，学者产生了一个猜想，继而心脏狂跳起来。

 

那份资料里说，这种“转换”并非绝对不可逆——在极小概率的情况下，能够通过与现实世界个体建立“锚点”，而将躯体和意识重组。但所谓“锚点”的定义却极其含混不清，关于如何建立锚点更是语焉不详。但是，或许，它们自己会知道？

 

卢基诺的手腕被迷你诺顿牵过去，顺着它的指引，在小家伙脑袋上剪下了一小撮头发，又散开自己的长发剪下一缕。

 

他将橙红和黑色的发丝放到一起，将它们相互绾结缠绕，直至彻底成为一体，再也难以分离。

 

门户紧锁的小屋内忽地无端起了一阵强风，剧烈风压使卢基诺不得不闭上眼睛。

 

而随即大蜥蜴便觉得大腿上猛地一沉，等他再睁眼，一个完完整整的诺顿·坎贝尔便已经坐在他腿上，脸上满是茫然，不太聪明的表情有那么些像是迷你版的他。

 

坎贝尔的记忆在几秒后便悉数回了笼，于是瞬间便被那些“自己”没羞没臊缠着卢基诺撒娇的记忆给激得满脸通红，甚至连耳朵尖都发烧似的泛上血色。

 

而卢基诺，则是像过去一个月内常做的那样，将手掌覆上坎贝尔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欢迎回来。”他说。

 

 

 

17、

 

卢基诺找回了他的发圈。意料之外地，还附赠了一个帮他梳发的人。

 

坎贝尔当然不会像那群小玩意一样强行把什么宝石珍珠都往自家大蜥蜴脑袋上缀。

 

每日晨起，他都会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手，缓慢地、轻柔地，从卢基诺散乱的发间梳理过去，将那些不听话的发丝梳通理顺，然后用朴素的发圈扎成几股辫子，一如既往。

 

（完）

*全文7k+，算是小甜饼，第一次写这对，还在练手期，心动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私设如山，其中愚人金的设定参考了多重人格障碍，请注意避雷

*带了微量说记，裘舞，因为太微量，就不打tag了，总之注意避雷

——

1.

  最近，愚人金发现自己的同事似乎进化出了一点怪癖。

  那位监管者中的元老级人物，一只总是拖着条漂亮尾巴在办公室里翘二郎腿的大蜥蜴，在一次联合狩猎中被信号枪射中后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彼时愚人金正趁大蜥蜴无法动弹的功夫把那个开枪的求生者击倒在地，在擦刀的间隙，他用略带怜悯的余光朝自己这位挨了枪子的同事扫去一眼，正巧把对方软塌塌垂下分叉舌头的场景收入了眼底。

  没来由的，愚人金几乎是在瞬间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奇怪……他上次被信号弹击中是这副神情吗？

  愚人金还想再看，可带了三层成瘾症的大蜥蜴已然挥开了眼前的烟雾，一个用力飞跳了出去，只给愚人金留下了一个强健的背影。

  愚人金朝他离开的空中望去，隔着昏暗的夜色，隐约看到了一条兴奋到微微抽搐的巨大尾巴在迷雾里来回甩动。

  这样的异常让精明的矿工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自己这位资深望重的前辈，大概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癖。

2.

  愚人金不喜欢信号枪。

  即便矿难中炸开的火药使得他的躯体被岩石重铸，组成了一具无法传导痛觉仅能装载灵魂的躯壳，但他依然厌恶极了信号弹炸开时的那刺鼻的硝烟，这味道使他干哕，就好像他的病肺依旧钉在身上。

  所以愚人金不能理解自己那位大蜥蜴同事的反应，那被信号枪击中后迷醉的神情，简直就像是放纵自己对疼痛甘之如饴。

  可享受疼痛听起来分明是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观念上的差异，使得愚人金不禁对自己这位同事好奇了起来，他开始有意无意观察起自己这位同僚。

  这条大蜥蜴非常有趣，即便是放在欧蒂利斯庄园各具特色的滞留者中，他也是最特别的那一挂。

  不同于大部分监管者被苦难吞噬后的怨恨与绝望，这条蜥蜴似乎只是一只纯粹由本能组成的怪物。他依旧会穿衣洗澡，甚至不曾缺席任何一场监管者之间的社会性交往，可除此之外，他身上的一切人类常识似乎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抹消。

  他总是独来独往，既不显得痛苦，也从不表现出绝望。他会在监管者聚会时摆出最放肆的坐姿左右摇摆自己的尾巴，在吃饭时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这副粗鲁的做派导致他在一众绅士与淑女中并不受欢迎，好在愚人金从不自诩绅士，为了能够进一步观察这位同事，他在新一周的值班任务下达时，朝这位形单影只的大蜥蜴伸出了手。

  “不知阁下是否还记得我？我叫愚人金，前些日子与您一起合作过，”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那真是一次相当愉快的合作，阁下的能力令人钦佩，不知接下来的日子里可否与您再度搭档？”

  闻言，大蜥蜴吐着信子朝他看了过来。愚人金感到有一道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这目光既不黏腻阴森，也没掺杂过多的审视，更多的则是一种包含思考的专注，像是在把他与记忆对号入座，也像是纯粹在看着他神游天外。

  “阁下？”在等待了一小会儿后，愚人金感觉自己的耐心所剩无几，他不得不出声提醒，“您的答复呢？”

  大蜥蜴动了起来，他缓缓抬起一只爪子，避开锋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愚人金那由岩石建构的手。

  “……我叫卢基诺·迪鲁西。”他低沉的嗓音生涩而沙哑，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魅力，“很高兴与你合作……愚人金。”

3.

  不得不承认，卢基诺是一位相当令人省心的搭档。

  在兼具野兽一般的直觉和老前辈丰富经验的同时，他甚至还对自己的搭档宽容极了。

  这种包容乃至过度保护体现在每一局游戏的每一分每一秒，愚人金甚至时常会感觉这只大蜥蜴在潜意识里存在着某种领地意识，而他的搭档则会被他当做自己领地内无时无刻不需要被保护的羊羔。

  老实讲，愚人金并不喜欢被保护的感觉。他的躯体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他的手中攥着沉重锐利的镐子，他会亲自挥下利器，让任何胆敢在他面前挑战威严的求生者爬着从脚下离开。

  但是每当他被信号弹击中时，余光里看到卢基诺放弃原先的目标嘶吼着冲过去，他又说不出什么重话，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自己空洞的胸口处有碎石被震得发麻。

  每到这时，愚人金就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他会公式化地回忆自己与卢基诺组队时不那么纯粹的初衷，以及不受控制的去瞄卢基诺来回摇摆的尾巴。

  根据观察，这条尾巴在卢基诺兴奋的时候尤为活跃。

  大蜥蜴喜欢疼痛，也喜欢厮杀，每次他在疼痛中杀红了眼，这条尾巴就会像旌旗般左右乱晃。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条尾巴确实晃得愚人金心痒。

  所以等到信号弹的余威散去，卢基诺踩在一地狼藉上擦刀，愚人金都会不声不响地凑过去把玩一下自己同事的尾巴。

  他猜卢基诺应该是发现了的，自己这位同事的尾巴耿直而敏锐，每次被他抓在手里尾尖都会转着弯去卷他的手掌。

  不过既然卢基诺不拆穿他这些小动作，那他自然也就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位宽容的同事默许自己触碰这条漂亮的尾巴。

  这非常好，愚人金很快就和蜥蜴尾巴上的每一片鳞片熟络了起来。

  他情难自制地跟随着卢基诺，大部分时候，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从这条多数时间都丧失理智的蜥蜴人身上得到什么。

  但他相信自己身为矿工的直觉，在这条大蜥蜴身上，绝对有值得他去挖掘的金矿。

4.

  愉快的一周转瞬即逝，愚人金还没来及从卢基诺身上淘到金子，先收到了庄园人事部的调动通知。

  ——说是求生者那边人手不够，要抽调两名监管过去帮忙。

  举刀容易放刀难，得到了监管的权杖谁还愿意再去当求生抱头鼠窜？

  深谙此道的愚人金对着通知书发出了不屑的嘲笑。他随手撕掉信件准备再去和大蜥蜴续一个星期前缘，顺便套出卢基诺行为异常的原因，可没走出去两步就被撞了一趔趄，抬头便看到微笑小丑雀跃地挥动着手中offer拉锯冲进了换衣间。

  “他要去找玛格丽莎。”目睹一切的庄园主在一旁敬职敬责充当旁白。

  愚人金：……

  他猛然侧目，视线落在正在接受夜莺小姐游说的卢基诺身上，心中腾然升出几丝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毫不犹豫扭头游说庄园主：“难道你就不想去见一见爱丽丝吗？”

  奥尔菲斯不为所动：“我现在也见得到。”

  “你确定自己这副样子能讨她喜欢？”

  奥尔菲斯毫不爱岗敬业地摆了摆手：“只要佛的够多，她就不会不喜欢。”

  愚人金不死心：“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那个刚来报道的新人呢？”

  奥尔菲斯摇头：“就是因为麦克从求生部门调了过来，我们才不得不派人出差。”

  游说失败，愚人金哑口无言地回头，眼睁睁看着不善言辞的大蜥蜴被巧舌如簧的夜莺小姐推进了换衣间。

  这下他若想解答心中的疑惑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阴云密布了起来。

  一旁的庄园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宽心，又不是见不到面，等下我把卢基诺教授的资料给你，你见他也佛个几局，一样可以刷好感。”

  “我没打算在他面前刷好感，”愚人金没好气地反驳，顿了一下他又低声添了句，“什么资料？给我看看。”

5.

  卢基诺教授资料，愚人金比对着注释仔细研读过了。

  该说不说，卢基诺真的是一位睿智而大胆的学者。他用极致的理性演绎疯狂，为了某种或许并不存在的可能性倾尽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非常理智，足以解答诺顿的一切疑问。

  可卢基诺教授本人，愚人金连一根毛都没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求生者形态的卢基诺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诺顿每天留下来自愿加班两小时，依旧连层蜥蜴皮都看不到。

  这合理吗？这应当吗？这正常吗？

  最重要的是，见都见不到还怎么探索卢基诺身上的奥秘呢？

  愚人金加班加到怀疑人生，连丢镐子的劲头都快被磨灭了，游戏开局想得都不是如何获得本局胜利，而是如何快速抓两个人保平投降好开下一局。

  在这一眼看不到头更看不到卢基诺的工作里，只有爱丽丝小姐才能暂时引起他的工作热情。

  每次把记者小姐挂上狂欢之椅，他都会在旁边恶魔低语：“全都是奥尔菲斯指使的——”以此来打击报复（划掉）来惩戒庄园主消极怠工的不正当行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天，每一天都味同嚼蜡，只有内心深处的求知欲望如同野火无日无夜的灼烧。

  就当愚人金以为这周都没法和卢基诺见上一面时，情况终于迎来转机，他在深夜的一场比赛中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位身着黑色干练服饰的教授坐在准备大厅的椅子上有些生疏地检查自己的装备，他把棕色的肩带收紧，黑色衬衫被锻炼的极好的胸肌撑出了一个饱满的弧度。在确认装备状态良好后，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嘴角勾勒出一个懒散的痞笑。

  那眼神遁入虚空，明明两人没有对视，可一瞬之间，愚人金却再次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震颤。

  他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衣摆的边缘，内心止不住庆幸：还好今天穿得是辉锑矿。

  希望能给卢基诺教授留一个好印象。

  他深吸了口气，无处安放的手摸索到椅边，忐忑不安地握紧了矿镐。

6.

  游戏的准备时间还是太短了，纵使愚人金拖到了准备时间的最后一秒，依然没能想好自己对待这场对局的态度。

  站在湖景村潮湿的土地上，他茫然地攥着矿镐左顾右盼，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拿起这把锐器的时候。

  该怎么办？卢基诺在哪？变为教授后他还认得我吗？

  无数的问题灌入他脑海，让他的头脑裹满了糨糊，双腿如同灌了铁浆般沉重。

  在混乱的思绪中，目标却异常清晰，愚人金知道自己不能只站在原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耳鸣的方向寻去，穿越双十一的高墙、绕过玉米地的秸秆、路过海侧的木桩……一台机的时间过去了，又是连教授的影子都没看到。

  愚人金：……

  他简直要怀疑老天爷跟他对着干了。

  再这样下去地窖要刷了，开完三台开四台，最后机子修完了，投降时间都没到教授就要跑出庄园了。

  不行，得拖时间。

  愚人金痛定思痛一镐子朝猫在木墙后面的幸运儿抡去，那位自以为猫得很好的求生者毫无防备，被飞驰而来的镐子封完板区堵走位，转点失败，慌不择路地倒在大船门口。

  “只差一点我就进大船了！”倒在黎明前黑暗的幸运儿痛心疾首。

  “当着我的面进大船？你想挺美。”愚人金冷酷无情地牵起气球。

  虽然走两步就能把幸运儿挂上船脚的椅子，但是显然船上的视野更方便他寻找教授的踪迹，于是愚人金不假思索地牵着不断挣扎的幸运儿往船上走。

  废弃的船舱里光线很暗，在浑浊的空气里，愚人金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藏在了他通往楼梯的必经之路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靠近。

  又有人来碍事！

  他毫不犹豫挥出矿镐：“你看起来想来ob一下，正巧我也想拿这一刀。”

  一声巨响，矿镐似乎砸在了某个坚硬而又光滑的东西上，愚人金被震得身形不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原本紧握的气球也脱了手。

  怪了，求生者是研究出什么新道具了吗？

  来不及思考太多，在漫天纷飞的灰尘里，愚人金从刚刚妨碍他的家伙身上看到了一张令他念念不忘的脸。

  尖叫着跑出大船的幸运儿在一瞬间被他抛之脑后，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不确定地喊了声：“卢基诺？”

  闻言，那个原本转身朝楼上跑去的身影骤然放慢了脚步，背着光的背影在楼梯上缓缓转身，语气诧异地问：“你认识我？”

7.

  卢基诺是真的很惊讶，自从他来到求生者阵营出差，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过认识自己的人了。

  这样说并不是在指责同事们的眼神不好。他变异前后的外形差别极大，即便是他自己，在镜子中看到这副人类样貌的躯壳时也会感到陌生，更别提那些连他大蜥蜴外形都不敢直视的求生者了。

  所以这会儿被人冷不丁叫了名字，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

  卢基诺望向声音发源地，看到他那位可爱的监管后辈像遭遇了什么晴天霹雳，正呆若木鸡地站在那。愚人金穿着那件大方漂亮的辉锑矿，身影却显得局促，平日里总是勾起的嘴角在此刻压成了一条横线，抿得紧紧的。

  ……怎么是这副表情？他在我离开的时候受欺负了吗？

  卢基诺的心猛然揪起，几乎要忘掉了求生者的任务，双脚不受控制地朝愚人金走去。

  是了，愚人金不喜欢疼痛。一个星期前卢基诺还能用自己的庞大的身躯替愚人金挡下飞驰而来的信号弹，可现在……

  人类教授重新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扫过自己那双不属于蜥蜴的双手，脑海中闪过自己刚刚的弹鳞，不情愿地认清了自己的无力。

  那要继续转身逃跑吗？

  他迟疑着，突然听见嗵一声巨响，只见愚人金将矿镐狠狠地丢在了船舱的空地上。

  下一秒，他那个由无数矿石组成的可爱新人，以六十迈的速度飞奔而来，卢基诺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按住了肩膀，细长的胳膊将他捞进怀中，实现了右脸与石块的零距离碰撞。

  愚人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控诉：“卢基诺，你不记得我了吗？”

8.

  这个问题很没有常识，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也很没有耐心。

  在卢基诺搜肠刮肚，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出人是不会因为工作调动而失忆的时候，这位独裁者已经捞着他，迈着自己的大长腿，一溜烟把他带到了夹板边缘的桅杆旁。

  这可不是什么好位置。

  卢基诺只能放弃了解释，转而开启下一个话题：“不相信就算了，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即便相信，我也还有别的事情要求证。”愚人金表情肃穆，他把卢基诺堵在桅杆下方可供人歇脚的木台上，用最严肃的神情拨弄卢基诺的衣服，就像是他要搞什么学术研究。

  好在卢基诺真的搞过学术研究，所以并不会被他这副样子唬住，他一边试图拍开捏住自己衣领的手，一边无奈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愚人金的手还在坚持不懈地拨弄卢基诺的衣领，卢基诺拗不过他，那层脆弱的遮盖被掀开，原本若隐若现的鳞片如疤痕横亘在愚人金的眼前。

  愚人金将手抚了上去，没有痛觉的指尖却传来针扎般的痛感，手下凹凸不平的皮肤，是变异的前兆、是绮丽又脆弱的鳞片。

  “你讨厌他吗？”他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可卢基诺却莫名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眨了眨眼，顺着愚人金的意思问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他？”

  “他让你变得不像一个人类。”

  “正巧相反，是我将自己变成了蜥蜴。孽蜥是我的探索与未来，我不可能因为结果不尽人意就把自己永远困于现在。”察觉到愚人金的目光猛地投向自己，卢基诺想了想补充道，“况且变成蜥蜴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跳的比现在高多了，鳞片也很坚实，即便被信号弹射中也不会感到太大痛感。”

  愚人金应该是想要反驳的，实际上听完了这番话，他的表情青一会儿白一会，就像吞了毒蘑菇一样精彩，但是卢基诺已经隐约察觉了对付他的办法，于是在他表达奇怪的反驳之前，卢基诺率先提问：“你不喜欢我那副样子吗？我还以为你偷摸我的尾巴是因为喜欢呢。”

  于是愚人金被噎住了。

  半晌后，他愤愤地捏住了卢基诺刚刚被撞红的那半边脸：“喜欢啊，我还喜欢你别的样子，你知道吗？从刚刚撞到你开始，你整张脸都红的像喝醉了，所以我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

  在身下人越发震惊的眼神里，他终于找回来了一丝主动权，宽大的手掌划过教授的脸颊，轻轻按上了脆弱的颈动脉：“如果我掐下去，你也会兴奋吗？”

9.

  庄园里有很多拥有两种形态的工作者，但愚人金知道自己与他们都不一样。

  不会有任何一位员工在人类形态时失去属于监管者的全部记忆，除了他。

  他不是勘探员诺顿·坎贝尔，他是愚人金，是从那名勘探员身上剥离出的一小部分灵魂，是一个全新的人格，承担着保护主人格的职责。

  贫穷导致痛苦、欺凌带来耻辱，愚人金自这些苦难中诞生，为了主人格不被铺天盖地的痛苦击溃，他吞噬掉了一部分记忆，成为了一个绝望的守护者。

  毫无疑问，他是坏事做尽的那个。

  但他不后悔，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一直这样想着，直到他来到了庄园工作。

  相比起诺顿，愚人金其实更难适应这份工作。为了避免诺顿被监管者伤害，他接管了身体的控制，入职了监管者，可这反而让他陷入了虚无。

  庄园里的员工们虽然长相奇形怪状，但是态度都算得上友善；这里的生活或许算不上极度富裕，但至少吃穿不愁。

  愚人金拿镐四顾心茫然，一时间搞不清楚还有什么是他该做的、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一天、两天……他掐着指头算这失去目标的日子、算这不会被伤害的日子、算这好日子，直到他在某天清晨忘了数，彻底陷入麻木。

  他迟钝地感受着生活，反思自己存在的价值，一切喜怒哀乐逐渐从他身上抽离，他像一堆真正的石块那样在庄园里行走，如果没有遇见那只大蜥蜴，愚人金不知道自己还会迷失多久。

  卢基诺和他截然不同，他是一只总能为自己找到事做的大蜥蜴，能在枯燥乏味的生活自娱自乐。

  他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目标或者价值，仅仅是一点疼痛都足以让他快乐。

  所以愚人金才情不自禁的被卢基诺所吸引。

  他看着他，又像看着自己，看他怎么做，想自己怎么做。

10.

  随着愚人金的手开始使劲，身下教授挣扎的幅度越发大了起来，他的眼睛里裹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红晕从脸颊一路爬上脖子。

  愚人金数了十个数松手，身下的人立刻捂着脖子陷入了一长串剧烈的喘息，一层薄汗铺满了他饱满的胸膛。

  如果这会儿被他扼住咽喉的是大蜥蜴，那他的尾巴一定在不受控制地乱晃吧。

  想到这，愚人金不仅有些遗憾，他伸手在教授的尾巴骨按了一下，忍不住抱怨：“你要是有尾巴就好了，这样不需要问你我也能得到答案，现在我还得问一句——你喜欢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吗？”

  这话变着法让旁人承认自己的XP，简直太坏了，坏到教授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心里骂得很脏。

  卢基诺二度拍开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用脚蹬开了一个安全距离，然后坐起身哑着嗓子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你问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究竟是想从我这儿弄懂什么？”

  想要弄懂什么呢？

  这个问题把愚人金问住了，一瞬间，似乎有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飘过，他想问为什么卢基诺能够释然的接受变异的苦果，想要问为什么大蜥蜴即便没有必须要实现的目标却依然能够愉快的生活，可一切的一切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喜欢疼痛呢？”

  “喜欢需要什么很正式的理由吗？”卢基诺费解地看他，眉头微蹙，“只要能让自己体验到愉快不就够了。”

  “不需要从中获得什么价值吗？”

  “我并不需要那么多深刻的价值，更多时候，我只是需要一点能让生活变得精彩的调味料。”

  “你说得是一种愉悦身心的感受吗？我似乎体验不到。”愚人金显得有些泄气。

  “怎么会？不一定要感受，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喔，那还真有。愚人金的视线又转向了教授被黑色衣物包裹着的臀部。

  “尾巴。”他突然开口。

  “啊？”

  “我喜欢你的尾巴，”愚人金说，“要是你现在也有就好了。”

11.

  新的一周很快到了，根据人事部下达的要求，这周的监管者办公室也需要派出两名出差员工。

  消息一出，裘克窜的飞快，一转眼便把第一个名额抢走。

  看到如此盛况，坐在长桌上的奥尔菲斯叹了口气，也站起身，准备去拿走不讨监管者喜欢的第二个名额。

  天杀的，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诋毁！过去的一周里，爱丽丝只要见了他就会头也不回的逃跑，任凭他像陀螺一样转得晕头转向。

  事已至此，为了能和爱丽丝轻松愉快的相处，不得不转去求生者阵营了！

  庄园主痛下决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夜莺小姐面前，刚表达出自己临危受命的意愿，就遭到了夜莺小姐的无情拒绝。

  夜莺小姐说：“不好意思，先生，出差名额已经满了。”

  奥尔菲斯：……

  这玩意儿都能满的？天杀的！又是哪个挨千刀的抢走了他的名额？

  另一头，早早开始工作的孽蜥则遇见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新面孔。

  每当他开始牵人，这位求生者就会从不知道哪堵墙后冒出头来，用磁铁把他撞在墙上。

  倒算不上多疼，但是连续不断的干扰的确是激起了大蜥蜴的血性，他果断把手里的幸运儿一扔，追随这人来到了一片障碍密集的板区。

  看着四周的高墙，孽蜥本以为还要再博弈一阵，谁知这小家伙却突然朝他扔了一片磁铁，然后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好，我叫诺顿·坎贝尔。”他自来熟地抱着孽蜥的腰，堪称热情地自我介绍，“愚人金把记忆还给了我，请问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end——

感谢阅读，想要评论QAQ

虽然故事end，但属于他们的恋爱才刚刚开始

彩蛋是诺顿内部的小剧场，不影响正文阅读

听说养猫的男生和养狗的男生性格反差很大？

一个养的英短蓝猫一个养的哈士奇，大概从宠物（毛色）就能看出主人是谁了|ω･`)

依旧大可爱和小可爱的欢脱日常∠( 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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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牙认识海人的第一天手机里有条搜索记录——

“猫被狗咬了用不用打狂犬疫苗”

这也是他俩为什么会认识。

一切都缘起他家二哈把人家英短给咬了——当然确切点也不能算咬，毕竟他家那傻儿子就差把人家小猫咪的头给吞了。

当时正在小区遛它的龙牙回头看到这一幕时简直想把这二狗子扔了。

还没等他给人家把头从自家狗嘴里拔出来，这傻得要命的一幕就被闻声赶来的英短主人看见了，可不等龙牙开口道歉，眼前这男生先头一低鞠了个躬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哎不、不是，你道什么歉啊，这是我的错……不不不，是这二傻子的错，你——你是日本人啊？”龙牙就在那会抓了个偏得不能再偏的重点。

眼前还真让他给说中了的日本男生也被他突然这一问给问蒙了，可那会已经让他忘得差不多的小英短刚挣出来就蹿进了男生怀里吓得边叫边缩成个团抖个不停。

看着这个让自家傻狗子吓到恍惚的小可怜，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的龙牙说什么也要拉他带猫去宠物医院看看，虽然他这个要求后来在自己亲妹阿绫来说就是跟人家好看小哥哥看对眼了非要找个借口套套近乎。

当然套也是套上了，后来诊所的姐姐也是个幽默的，说没什么事，就是他家狗嘴太大，把人家吓着了。

一直对人客客气气的日本小哥哥也笑，抱着自家的小英短转头看他那正老老实实蹲在桌子上认错的哈士奇，习惯性地开口就要夸几句：“你家狗狗看上去——”

话还没说完，这想下桌子的二哈试探试探抬腿一跳，一个打滑脸着地下来了。

“看上去很健康呢。”小哥哥话都不带打哏地回过头继续笑着说道。

那会龙牙就想，不愧是日本人，这么傻的狗都能找着话夸。

总之就是两人见面的第一天就直接九块钱一掏去宠物医院挂了个号。

 

巧的就是告别分开又转悠了一圈回去后龙牙才发现背后正开着门的新搬来的邻居就是刚才那小哥哥和那猫。

为了不给人日本小哥哥彻底留下一个中国的狗吃猫的印象，龙牙几乎在回头看到他的下一刻就拉开门一脚把自家狗子踹了进去。

后来门对门的渐渐熟了，海人就发现对门这兄妹俩管自家狗子喊的名字还都不一样，有天跟龙牙问起来他家狗狗到底叫什么，龙牙沉默了一会就跟他说这情况比较复杂，一般他叫它英俊，他妹叫它大白，他妈叫它宝贝，他爸叫它旺财。

海人让他绕晕了，问他到底该叫什么，龙牙就说没事，不用管它叫啥，反正叫啥它也不听。

就像老话说的，不养哈士奇你永远体会不到被气到高血压的乐趣，打个比方就龙牙来说他家一般都是他遛狗，不是因为狗听他话，是因为他劲大，只有他去是人遛狗，别人去都是狗遛人。

而相比起来海人家的小英短不光又小又乖可人得要命，名字也简单得很，就叫猫。

不过是用日语叫的，龙牙听着大概是叫Neko，偶尔海人心情好了也能听见叫它Nyako。

每次海人给自家喵子拍照不开滤镜都是张张能直接发推的萌宠美拍，而龙牙不一样，他家英俊随手一拍都是张表情包。

再后来他家乐正英俊也不知道怎么了，倒是不傻到吞人家猫脑袋了，却随着他跟隔壁小哥哥关系的日益密切越来越喜欢往人家小猫咪身上扑，可它那是一身扑人身上都担不住的肥膘，回回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直把人家小英短压得喵喵直叫。

所以经常能在海人家看到这二哈被它乐正龙牙乐正爸爸拎着两只爪子堵在墙角一本正经而又胡说八道地训话——

“你说说，爸爸说你多少次了，那猫，你就得把它当你亲弟弟，你说你怎么能艹弟弟呢？别装可怜，下回你要再艹弟弟，爸爸我就——不行爸爸不能艹你，爸爸我就打死你，听见没有？”

在旁边听完全程的日本小哥哥就抱着猫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了还茫然得不行地问他艹是什么意思。

龙牙跟他说是一起玩的意思。

结果第二天早上龙牙还没睁眼就被阿绫扯起来问你怎么回事，隔壁小哥哥跟我说你昨晚艹他。

 

时间久了，天天看着动不动就站起来挠门要去找海人家喵子玩的狗子，龙牙就有点发愁，问海人我家狗是不是喜欢上你家猫了。

后来龙牙想不行，他得对海人家的猫负起责任来，不能把人家的良家小公猫给糟蹋了。

于是有天龙牙就拿着根火腿笑眯眯地蹲二哈面前了——

“来，儿子乖，爸爸带你绝育去。” 

天知道就这事做哪门子绝育，据阿绫说他纯粹就是跟狗干架被干输太多次了，随便找个借口以割它蛋蛋的方式进行打击报复罢了，而当海人知道的时候龙牙已经抱着他家吱哇乱叫的二百斤狗子在往车里塞了，边塞还边回头问他要不要干脆带着他家喵子一块做了，搞不好人家做活动还割一对送一对的。

接着龙牙就知道了什么叫吓得我抱紧了我的小猫咪。

没了蛋蛋回来的二哈也就安安静静躺了两天，第三天早上起来又开始活力四射地拆家，本来抱了两袋狗粮过来打算慰问他家狗子的海人最后成了安抚快被自家傻儿子折腾吐血的龙牙，一边温温柔柔地给他顺毛一边把趴在自己肩头的喵子抱下来给他撸一把消消气。

看着他家乖巧懂事的小英短软乎乎叫着直往自己怀里钻，龙牙实在忍不住问了海人一句这猫到底怎么养的，这么傲娇的小东西竟然也能这么听话这么黏人。

旁边躺沙发上戳平板的阿绫就说你问也没用，宠物都随主人，养它的人什么样它就什么样。

龙牙回头看看正跟客厅盆栽对骂的二哈，又回过头问阿绫：你骂我傻X是不是？ 

当然养猫和养狗的男生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养狗的男生一定不会去学狗叫，但养猫的男生真的会对着猫学猫叫。

还传染。

阿绫也就是那会才知道中国男生和日本男生学猫叫的叫声不一样。

 

后来的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就约定俗成每天晚上一起下楼遛猫遛狗了，虽然基本都是遛那撒手没的二哈。

海人出门习惯穿带兜帽的衣服，就为了让自家喵子能舒舒服服在里面窝着，也大概率防止了再被他家狗子够着。

当然够不着的二哈也不闲着，没猫可扑了就扑海人，回回趁龙牙不注意了转身就是一个飞扑愣是把人家小哥哥差点扑摔了好几次。

说实话至今还没有谁能承受得住他家狗子这么沉重的爱。

有次看着光是扯狗绳就搭进去一天运动量的龙牙，海人伸了手说要帮他牵一会，而龙牙接着就换了手一脸严肃地跟他说不行你别试你扯不动这头猪。

看着被自己拒绝了好几遍还一个劲说没关系的海人，龙牙心想你没关系就没关系吧一会可别跟我喊，就把手里狗绳给了海人，结果刚递到他手里就看着自家狗子突然一个蹬腿就要准备助跑。

龙牙眼看势头不对大喊了一声松手，接着一手抱着猫一手环过海人的腰就把他揽进怀里抱了回来，而他家撒丫子开蹿的狗子也没跑几步，想着这回怎么没人拉自己，一个回头就看见它乐正爸爸正在那忙着抱别人家的小哥哥，连看都没看它这个单身狗一眼。

当然再后来觉出苗头不对的还有阿绫，整天看着自己哥哥说要带狗子去找人家猫玩，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找谁一起玩。

当初说大白喜欢喵子时你怎么有脸把自己想的事栽赃给它的呢。

阿绫就想。

再跟龙牙提起这事的时候阿绫已经是在给自己这个亲哥谈婚论嫁了。

——他是日本人那你嫁过去是不是要改姓？哎呀反正还是四个字差不多差不多。

——哎哎哎说什么呢谁嫁谁啊，知不知道你之所以叫乐正零就是因为我是乐正一啊？

——喔你家狗把人家猫艹了你还想艹人家，你怎么不跟狗子一块把绝育做了呢？

——你再敢给我说一句？算了算了等我遛完英俊回来再跟你吵。

 

那天晚上海人就发觉龙牙相当心不在焉。

虽说他家二哈是二，但不犯傻时这纯种西伯利亚雪橇犬说帅也是真的帅，每回牵街上遛时被人尤其被女孩子围观也是常有的事。

可那会平时离开自己半米就得给它扯回来的龙牙直到自家狗子蹿进女生堆里一脸傻笑地被小姐姐们围着摸的时候还在松松垮垮握着狗绳发呆。

觉出他有心事的海人就从身后往他身边靠了靠，本来想离近点方便自家的治愈系小英短跳到他肩上，可谁想那会龙牙突然就回了个头，俩人目光一撞却又接着都神色不对地同时别过了头。

刚抬起了两只前爪准备跳过去的小英短仰头喵了一声，呆呆看着又匆匆拉开距离的两人。

当然就那么几句话，两人到底谁也没憋住。

隔着块空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渐晚的天色，两人一个轻轻摸着猫，一个死命拉着狗。

看着在地上来回蹦哒的狗子，龙牙静静坐了一会，终于清了清嗓子说了话：“那个……你知道吗，我家这傻儿子今年也三岁了……”

发觉海人有点不明白似的歪了歪头，龙牙终于心里一横，抬头看着他说了出来——

“我想给它带个妈妈回家。”

海人就愣住了，正轻轻抚摸着猫背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抬头看了他很久，竟终于开了口——

“好的。”

“啊？”这回是龙牙愣了，“等、等会，你没理解错意思吧？我我我是想说……”

眼看他满脸通红地抬手比划着，本来对中文就不太熟悉的海人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两个大男生对着慌了半天，终于海人先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可自己的脸也红到了耳根——

“你……你不要紧张了，我真的没有理解错……”

龙牙看着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可自己正被攥着的手却让他悄悄穿过指缝交缠扣住了。

狗子蹲在龙牙脚边吧嗒吧嗒地晃着尾巴，乖乖趴在海人腿上的猫也好像听懂了什么似的，仰起脑袋甜甜叫了几声。

故意攥紧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点，龙牙看着海人终于抬起头看他，脸红得不行，却还是温温柔柔地笑了—— 

“那以后的日子，请多指教。”

*❗虐待预警/程序化PUA预警

*依旧素我流感情依赖性蕉冰（素🍦依赖🍌謝謝

*超级冰嬷来袭！！白切黑酷蕉来袭！！小心小心小心

*关于人力科技发展未来之下，谋杀master一起逃亡相依为命的两个机器歌姬的故事（＾ｖ＾） 

len和kaito在冬天到来之前搬离了那座小镇。

在凌晨四点，天色还是灰蒙蒙时，在月色笼罩着这座安静的城市时，他们悄无声息地拖行着自己并不多的行李搭乘上了那座老旧的公交车。

公交车已经通驶太久了，他像一个垂暮晚年的老人一样见证着这座小镇的瞬息万变，这里从荒败破旧到人声鼎沸，从朝阳晨露到黄昏晚霞，这里就像成长期的人类一样毫不突兀地变个不停，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公交车老旧发烫的排气孔依旧颤颤巍巍咳出缕缕浊烟，自顾自地保持着自己的锈味与落后，载着kaito和len与他们破皮的皮箱到达这里，又以同样的方式载着他们离开。

“冬天快到了对吧…?”kaito的头枕着颤个不停的车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树都枯了呢。”

len闻言也望向窗外，朦胧的景色像开了蓝调滤镜下的影片，所有的事物像演一般淡去了棱角，只剩模糊的轮廓。

他伸出手，将kaito的头从那抖的厉害的车窗上轻轻移到自己肩膀上来。

“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收拾好自己。”

肩头的重量突然变重，kaito靠着他，将脸的下半部分塞进围巾里，闷闷地说，“我们还能去哪里…”

……汽车突然发出鸣笛，像困兽低声嘶吼一般的声音于空旷的荒野间回荡，惊起一层鸦雀飞扑翅膀。

kaito握紧len微冷的手。

“我们本来就没有归宿，kaito”

len反扣住kaito的手，如释重负般低声说道，“我们也不归誰所有，我们是自由的。”

“我们逃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

kaito看着毫无人烟的窗外，“嗯，只有我们两个人。”

——————————

他们来到了更大的城市，这里依旧见不到一个人。但比起曾经待过的小镇，显得更加令他们陌生。

巨大的电子液屏竖立在城市中央，上面写满了对于这座城市的路线介绍，这里陆地上的房屋都比较低矮，人类大部分的活动空间都搬进了地下。他们没有见过所谓的地表下的地球，那里不对机器人开放，也不对没有资格的人类开放。

他们所属的人类，是一个生活在地表，终日酗酒自暴自弃的人类，在寒冬来临之际，人们决定停止向被抛弃的地壳传输任何能源。没有电没有水，被剥离之后的的地壳层就像一层褪去的死皮，变得毫无生气。

kaito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和模样，他只是称呼他为“master”，连记忆中也只剩下那人对他施暴时的模样，他从来都不愿意看清。他不会流血也不会反抗，但痛觉依旧，记忆依旧，从程序中被设定好的思想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遭受着习以为常的谩骂和毒打，或许master希望从他那无法歌唱的喉咙里听见什么其他的动静吧。

是求饶吗…?kaito不确定，如果自己冒昧地乱说话的话master会更生气的。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连承受着这样的事情也是自己活该，但他明明不想len也和他一样。

正因为自己的软弱，正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都解决不了，len才会和那个人争吵，那个人才会连着len一起…

“kaito——！”

思绪被唤回，kaito转过头才发现len举着一罐罐头走来，发现了意外之财的len似乎很开心，就这样挂着切实的笑容向他走来。

“这是玉米汤哦！”

kaito愣了一下，随即说，“我…我们应该不需要进食吧?”

“尝尝也没关系嘛。”他接近央求地看向kaito，“冬天会很冷的，喝点热的东西也不错吧?”

len兴高采烈地把罐头放入kaito的怀中，转身向回收站的垃圾桶走去。

kaito只好低下头开始找开罐的东西。

——————————————*

“他一直这样对你吗?”

kaito想起len对他这样說，在光线昏暗的杂物间，他们被一起关在里面，对着无尽的黑暗发呆。

“总把你锁在这种地方…?”

kaito的头无力地靠在墙边，他伸出酸疼的手摸了摸len肿胀的脸，沉默了半天，“对不起，连累到len了。”

他感到len似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出声的话带着一丝关切，“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来保护你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

kaito才感到眼角边的泪水似乎被人拭去，len給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什么都不说的話…我也会很担心的。”kaito看不清len的神情，但他猜len一定是皱着眉头，“只要想到kaito总是一个人承受着这些痛苦，我就开心不起来。”

“向我诉说一点什么，也没关系哦。”

温热的体温似乎不属于他们，但此刻相拥而泣的热泪竟然滚烫的那样真实，心脏似乎被谁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硬生生地发疼，kaito的指甲拽紧了len的衣服，低声哽咽道，“嗯…我一直一直、”

“都非常痛苦…”

“嗯。”len安抚性地拍打着kaito的后背，默默地感受着kaito的泪水浸湿他的衣服。

“不被喜欢的事实也…”

“被当作泄愤的工具也…”

“因为人气低所以没有热度的事实…”

“什么都好，我都知道的。”

“但是很抱歉…因为不想給len造成困扰，一直以来都在隐瞒…对不起。”

细小的鸣泣声塞入两人的呼吸声中，决堤的泪水混杂着无法诉说的感情就这样淌下，“对不起…”kaito仍这样小声道歉着，“对不起…我还这样喜欢着len，连感情上也造成负担。”

泪水没入kaito的衣襟，流向len看不见的地方。

len哑然了一会，最后皱着眉头笑了。

“没关系。”len亲吻kaito眼角坠落的泪水，“才不是什么负担呢。”

————————————

“len…”

kaito的声音从耳边响起，len笑着问，“怎么了kaito?”

kaito小声地提醒道，“玉米汤…”

啊啊…怎么回事！?

锅里浓郁的黄色汤汁已经开始沸腾起来，len才手忙脚乱地将火扑灭。

kaito犹豫了一下，想到len刚刚一动不动的模样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刚刚…在想什么事情吗？”

len沉默了一会，勺了一碗热腾腾的玉米汤递给kaito，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欢快起来，“没有哦…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什…”kaito似乎还想问，len却有点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尝尝吧…看起来很美味哦！！”

“嗯…”

两个人于是感受着这股浓郁的玉米味从喉间划入食道，还裹挟着一股热气腾腾的暖意，让身体的各处好像都回到春天了般温暖。

“还真不赖…”len举着空碗感叹道。

kaito同样点点头，“嗯。”

——————————————*

master，是被len亲手杀死的。

当人类温热的血液染湿len的手指时，len慌忙地抽出那根生锈的旧水管。顶部尖锐的部分把master的身体刺穿了，master可怜地挣扎了几下，喉间发出沙哑的嘶吼声，过了一会双手便奄奄一息垂了下来。

死…死掉了吗？

len跌坐在地上，重重的呼吸着，鼻尖却是深深的铁锈味，人类…人类不同于数字生命的他们，这样捅得彻底的話绝对死掉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 ，将尸体吃力旳拖走又埋葬。len压根不记得埋在什么地方了，天太黑，他又那样急匆匆，被路边的车光灯照慌了神直接往草垛里一丢。

最后他整理好那个破旧的皮箱，牵着kaito离开了那栋潮湿阴暗的房子。

“我们…自由了吗？”kaito回过头，不知道是望着漆黑的房间还是窗口被风吹动的布条。

len系紧了鞋带，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一切都结束了，愿意和我一起逃走吗kaito?”

kaito毫不犹豫地握紧他的手 ，“嗯。”

————————————

就算没有水源没有食物…两个人也能互相依偎着看广袤无垠的星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len半开玩笑着说，“似乎是因为是机器人我们才凑巧活下来的呢。”

kaito看着满天繁星，轻声说道，“我们好像也不能选择死去吧…被设定好的程序里没有这个。”

len侧过身看着他，认真回答道，“但我们似乎在人类离开之前，都只能被选择吧？”

kaito沉默了一下，似乎同意了他的说法。len转过头，同kaito一起望着这片绚烂的星空说道，“但是，只有我们能看见这样的景象了不是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地壳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哦。”

“我们也被抛弃了吧。”kaito垂下眼眸道，“和这堆垃圾一起。”

“被抛弃了吗…”len低下头，“kaito是这样想的啊。”

“但是…如果和kaito在一起，只有两个人也好，垃圾场也好，我都不会感到寂寞的。”

“……”

len等了很长一段时间，kaito都没有任何回应。他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說的话太直白了，难道被讨厌了?

len似乎嗅到kaito发间温眷的味道，他侧过头，kaito已经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个…”kaito湿热的吐息打湿了他的皮肤，“在不知道下个季节会不会来临的时候，说喜欢也没关系吧。”

len的内心似乎疯狂躁动起来，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心脏，他和kaito一样，都只拥有胸膛中用数据线包裹着机械的发动电源。它不会跳动不会发疼，此刻却不合理的变得孱弱起来。

“嗯…”len环抱住kaito，努力稳定住自己声音中杂乱的电流，“我…”

“呐…len”kaito打断他道，“你不会像master一样抛弃我吧?”

“……”len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眸笑道，“怎么说呢kaito…其实在离开小镇的时候，我就已经启动终末电源了哦。”

“欸…?”kaito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他，len依旧柔和地笑着。

“对不起…把电池留给你，是因为我真的不需要…在关机之前让你摆脱那个人体会自由，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了。”

泪水似乎从脸颊划过了，len没想到自己原来也会哭，他只见过kaito哭泣，那是骤然爆发的悲伤，那些咸咸的包含痛苦的泪水被len吻过，他曾是那样试图安慰kaito，而现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竟也会流泪，他才意识到那种悲伤远远没有看上去平静，他不存在的心脏爆炸般的发疼。

他想起kaito说过的話，在下个季节不知道会不会来临的时候，说喜欢也没关系吧。

len想，他的明天或许都不会来了。

“kaito，我…”

“什么都别说…”kaito发抖的声音打断他道，“什么都别说，拜托了…”

他想说别哭嘛，kaito。但身体的掌控权消失的太快，他来不及说什么就直接倒了下去，紧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kaito的声音离自己变得好远好远，自己仿佛被冰凉的双手缓缓拖入了无尽黑暗中，在崖边的声音模糊地传入他的脑中。

“谢谢你…len。”

……。

len笑着闭上了眼睛。

【感谢阅读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故事zz謝謝你>_<】

概要：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玛露希尔一边说着一边把卡布尔带来的蛋糕用刀切开，“我知道这事会怎么结束，要不是一切结束之后他像有些昆虫那样把你吃掉；要不就是莱欧斯无意中把你的心摔成量子级，他可不是个轻拿轻放的人。”

   “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卡布尔无奈地说。 

   “你对交朋友真的有一种执念。”马露希尔评价。

  

    大学就像迷宫，卡布尔被困住了。

    造成这种的局面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他的导师是个老古董。托尔的米尔西里尔今年189岁，精灵至壮年，正在广收学生。米尔西里尔在精灵里已经算个异类，虽然早年和空间物理的正教授凯伦希尔的米斯伦不对付，但后来厌倦了追名逐利的她，意外发现，因为事业和爱情珠残玉碎的米斯伦本质上和她没有区别。从此她放下一切，很少抛头露面，开始孜孜不倦地授业。她在所有学生里最溺爱卡布尔，对他也最为严格。

    倒不是说卡布尔对此有什么要抱怨的，每个月他们都会去街角那家甜品店吃新出的水果蛋糕，谈论卡布尔的论文进度，这个频率以精灵的尺度来说已经是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了。（有的精灵导师在学生死后第二年才想起来，这不是开玩笑！）只是偶尔的凌晨，卡布尔躺在地板上，瞪着黑暗，听着头发缓慢地从头皮上脱落的声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毕业。有个精灵当导师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永远不可能熬过她，人家的学术生涯开始得比你的小生命都早，而你死翘翘了一百年之后人家可能还在这个研究方向上一路高歌猛进。

    米尔西里尔会在卡布尔的葬礼和十周年忌日上念他的论文，这是支撑他凌晨三点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唯一动力。

    但在卡布尔早睡早起准时去健身房的那些日子里，米尔西里尔不是他烦恼的来源。卡布尔爱米尔西里尔，真的，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如今他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米尔西里尔同时给了他母亲的鼓励和鞭策，认为他在社会心理学上能有所成就。很多时候卡布尔专心致志地做他的研究，所以学业其实无法真正使他困扰，不同个体和群体在社会中的相互作用以及心理和行为发生的变化和规律——这些概念使他深深地着迷。

    卡布尔喜欢人群，朋友很多，且不受年龄和种族的限制。林夏·法娜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从小就认识卡布尔，他们一起逃过课，在人群起哄中接过吻，但却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卡布尔猜这是因为他们有真正的爱的亲密和承诺，却缺乏激情。但现在也很好，他们还是经常一起出去玩，比起鲜花，卡布尔会拿出果干献给她，林夏会先傲慢地接受，随后忍不住开始唠叨他。

    米克贝尔和黑子是卡布尔做兼职时候交到的朋友。米克贝尔是半身人，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社会人了，他请卡布尔来当黑子的家教，辅导他的共通语，偶尔还告诉他一些世界局势，他们总是把卡布尔喂饱才放他离开。霍尔姆则是住在卡布尔隔壁公寓的地精邻居，有时卡布尔回家的时候会碰见他在走廊上照顾他的风精灵，霍尔姆便邀请他到自己的公寓里吃点水果，卡布尔在大学里认识他的姐姐，常常告诉他一些他姐姐的近况。戴娅则是他常去的酒吧的主人，她离家出走后与一位男性矮人相遇相恋结婚后开了这家酒吧，卡布尔喝了两杯就和她成了朋友。

    总而言之，卡布尔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朋友都敬重和信任他，他也以他的朋友们为傲。对他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的朋友，另外一种是将会成为他朋友的人。

    卡布尔来，卡布尔见，卡布尔交到新朋友——卡布尔活了二十四年了，还没什么能改变这一点。

    然后莱欧斯·托顿穿着他那愚蠢的文化衫漫游进他的生活，活像个在中央地铁站迷路的路痴游客。

    卡布尔第一次见到莱欧斯就对他印象深刻——事实上人不可能不对他那件文化衫印象深刻，就像你不可能轻易忘记一只粉色带波点的大象踩在高跷上的画面那样——莱欧斯的文化衫完全是由他自己设计喷印的，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充斥着极端个人主义和由野兽派发展而来的抒情抽象。

    简而言之就是，莱欧斯•托顿时常穿着一件像五岁长身人小孩随笔涂鸦过的文化衫招摇过市，上面依稀可辨「THE REALLY COOL MONSTER I THOUGHT UP」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你再细看，会感觉进了动物园，世界上每种动物你都能在线条里看到一点，但是人家怎么穿是人家的自由，你可能耸耸肩回到家，打算把这个画面抛之脑后，接着就在之后的每个夜晚做噩梦，梦见被那怪物其中一个脑袋嚼碎了吃掉，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

    莱欧斯有个问题，在卡布尔认识他之后（这和卡布尔第一次见到他中间隔了大概十三次对方没有印象自我介绍），这个问题也在逐渐变成卡布尔的问题。那就是莱欧斯•托顿不是一个脚踏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金色脑袋里装的那些东西，像氢气球一样使他浮起来，除了他妹妹和他身边几个亲密的朋友几乎没人能企及那个高度。你跟他说话打招呼的时候，就像是在地球呼叫阿尔法半人马座，经过卡布尔乐观地估计，光大概在宇宙中再走4.3光年，莱欧斯•托顿会终于发现他的存在。

    但其实莱欧斯并不是一个完全冷酷无情的人，卡布尔油嘴滑舌的那一部分坚持为莱欧斯辩护，莱欧斯•托顿有着国王般的口才，但此等恩泽只降临在他的国土上。结识莱欧斯五个小时之后，卡布尔的脑袋发出嗡嗡的响声，莱欧斯还在口若悬河地讲述盘踞在他胸前那怪物的精细设定，（其中有一个是狗头你看得出来吗我真的觉得斯库拉用在这里很酷记住它一个小时能移动三百公里飞起来就更快了还能在水里游……）此时他们已经绕着学园走了六圈，卡布尔不敢说自己的倾听能比一棵树或者一个垃圾桶好到哪里去。

   “等下，是饭点了，我该去找森西……”莱欧斯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脸上还残留着狂热的光芒。然后他转头看向卡布尔，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好像才发现跟着他的是卡布尔，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叫莱欧斯，你是……？”他犹豫地伸出一只手。

    “卡布尔。”卡布尔握了握他的手。

    “卡布尔，你得来尝尝，这是森西做的饭啊——”莱欧斯的目光从他身上游开，眼看着转头就要拉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这时，纯粹的赌气使银舌的卡布尔说出了那句让他作茧自缚的话：

    “不用了，我感觉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莱欧斯停住了。

    莱欧斯•托顿转过头来，脸上是一种寂静的空白，他松开了卡布尔的手，很快换上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啊，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不怎么喜欢人类。”

    然后他走开了。

    那天之后，卡布尔捶胸顿足，去戴娅那喝了几杯，给林夏写了二十一条没有发出去的短信，（“为什么我要那么说？”“为什么他要那么说？”“人类的情感塑造决定了我们看待彼此……”）然后他醉醺醺的回家，再一次做了被吃掉的噩梦，第二天醒来在手机里发现了一段五个小时捍卫人类的录音，难怪他嗓子眼干的像饼干。

    想到莱欧斯•托顿的种种行为就像思考一个悖论，让卡布尔欲罢不能。他心里塞满了激动之情，好比一个哲学博士终于在坐飞机的时候被广播传呼，机上有个突然陷入存在主义危机的乘客，需要他的帮助。

    就这样，卡布尔回过神来，就已经成为了“托顿受害者俱乐部”的会员。俱乐部每周四五晚上19：00点开放，位置在一家位于居民区享有声誉、肉材正常的烧鸟店，有着隔断的竹排和精致的灯笼，任何进门的顾客都能得到一句热情的“欢迎光临”。俱乐部通常只有两个成员到场——修洛和卡布尔，但是陆陆续续地，卡布尔在这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修洛其实叫半本俊朗（他的外号的由来又是一次惨无人道的托顿事故）。他是东方人，专业是东方文学，但对世界文学也有涉猎。他知道549种说“我爱你”的方式（其中164种和月亮有关），但是却不敢说一个字约法琳•托顿出去。没错，法琳•托顿和莱欧斯•托顿有着一模一样的金发金眼，她是他亲爱的小妹妹，话说到这里，恐怕这个俱乐部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你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方式去对付他。”修洛告诉卡布尔。他考过说这句话的资格证，到现在修洛的手机铃声还是一段鸡尾蛇求偶的尖叫，因为莱欧斯每周检查两次。

    从修洛嘴里，卡布尔重新认识了莱欧斯•托顿。他和他妹妹来自北方，莱欧斯曾服过15个月的兵役，与此同时法琳则趁机取得了魔法治疗医师的规培资格，莱欧斯身心俱疲地退伍归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和红龙医院争夺法琳的战斗里输得一塌糊涂。他心灰意冷地去公园喂了一周鸽子，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最后决定继续求学。

    莱欧斯在黄金城大学里与伊兹甘达的森西一见如故。森西当时面临着没有研究经费的问题，因为魔物学的应用实在是太惊世骇俗，无论是在南方大陆和西方大陆都是一种已经被视为无用且衰退的入侵物种，如今只活在北方人的幻想和东方人的马桶里，梅里尼因为是岛屿城市，远离陆地，那些衰退自然成了无稽之谈，人们在自家发现史莱姆和巨蝎的故事反复登上新闻，因为这样的魔法生态，黄金城大学是唯一整片大陆上唯一有魔物学专业的大学，而矮人伊兹甘达的森西则是唯一的导师。

    不管曾经魔物学被置于多么卑贱的地位上，这两人一见面，一切都变了。正好在半年前，他们在校内宴请四方，整整持续了七日七夜，用的全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最后赚够了研究经费，改善了在后厨工作的兽人们的工资待遇，却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办到的，有人甚至猜测，那是因为莱欧斯吃了校长的欲望之心……

    “什么意思？”卡布尔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等下，你不会不知道吧。”修洛显然懂得察言观色，等卡布尔把鸡肉吃完了才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当时，那个，那个是——”卡布尔捂住嘴，胃里一阵奇怪的不安。

    “魔物、怪兽、非传统天然食物，随便你怎么叫——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俱乐部有这么多成员？虽然挺好吃就是了，也没人吃出事来……”修洛露出无奈的神色。

    卡布尔差点吐了。

   “你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方式去对付莱欧斯•托顿。”他们告别前修洛重复告诫他。

    卡布尔分不清心脏和胃袋的萌动，在他胸骨下方，有什么东西翻滚着，让他如鲠在喉。他回到公寓，听着自己五个小时醉醺醺的演讲，拿出一张纸，试图把他噩梦里那个怪物画下来。

    他只记得三个脑袋中有一个是狗头。

    卡布尔丢下笔，给林夏发消息。

<骂我一下

>变态

 

    莱欧斯是一座无墙之城，唯一的正门却像拉普达一样开在天上，卡布尔也不是黑皮肤的希达，只能像普通人那样另辟蹊径。

   

    他在戴娅的酒吧里认识了卡卡布鲁德的娜玛莉。当时她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戴娅的酒吧的椅子很矮，长身人更愿称之为板凳），晃着双腿，卡布尔像一片拼图坐到了她旁边，过了一会儿他们“碰巧”发现自己都认识莱欧斯•托顿。

    “我们一起入伍，我先走了，就这样。”娜玛莉说。

    “你一定很了解他。”卡布尔回答。

    “并不……”娜玛莉说，露出犹豫的神色，卡布尔发现其实她和林夏有相似之处，“我倒是和法琳关系比较好——天啊，莱欧斯还在吃那些魔物，是不是？”

    娜玛莉面露惧色，卡布尔则找回了正常人的自信。

    三杯酒下肚，卡布尔高兴地看到自己的魅力重新正常地发挥作用。娜玛莉告诉他莱欧斯在开始穿着文化衫走来走去之前的样子。（“他其实一直没变过，知道吗？他心里一直有这种幻想，让他适应不了家庭，适应不了军营，适应不了普通生活，我很高兴他找到了合法的途径……”）她还告诉卡布尔他最终熬到回家的时候瘦的像一条流浪狗，最终是他妹妹把他喂胖起来的——所以他一直有，呃，娜玛莉委婉的说法是，“一点饮食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我是他的朋友。”卡布尔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胡扯。”

    “好吧，我想成为他的朋友。”卡布尔干脆地投降了。

    “你对他感兴趣？”娜玛莉坏笑着问他，把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对卡布尔做手势，她喝的有点醉了，可能卡布尔也有点醉了，他突然觉得耳朵有点可疑的热。

    “嗯、嗯。”卡布尔小声说，这辈子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的肤色。

    娜玛莉大笑起来，戴娅在吧台后面也跟着笑了（当酒保最好的事是永远掌握一线情报），她戏谑地将一杯薰衣草鸡尾酒（等待爱情）滑过吧台，表示这算免费的。卡布尔又羞又恼地瞪着她。

    娜玛莉拿起杯子上插的花来，举到卡布尔面前。

    “永、远、不、要、用普通人的方式约莱欧斯•托顿出去，不然他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布尔虚心记住了这一点。

    齐尔查克·蒂姆斯是个大忙人，有自己的上市公司、三个可爱的女儿和他的妻子——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不幸的是，在他的三个女儿纷纷长大成人之后，他妻子离开了他。这倒不是什么俗套的移情别恋，他妻子思想独立，清楚自己的女性需求，在齐尔查克忙于工作无心顾及家庭的时候，她在大学里拿到了基础学位。齐尔查克也不是那种死打烂缠的男人，只是现在，为了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得重新考虑自己的综合资质和受教育程度了。就这样，齐尔查克，不，是齐尔查克先生夹着公文包重返校园。

    他在校园里行色匆匆，目光如炬，时不时对着他三台手机中的一台大呼小叫——半身人的时间很珍贵，齐尔查克·蒂姆斯的时间则是加倍如此。卡布尔从米克贝尔那里打听到，只有在阶梯教室门口才能堵到他。

    “你有预约吗？”齐尔查克傲慢地仰视他。

    “呃……没有？”卡布尔回答。

    齐尔查克先是查看了手腕上相当智能的手表，卡布尔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等着，然后齐尔查克才抬头对他咧嘴一笑。

    “你很幸运，我刚好要去吃饭，你想知道什么？”

    卡布尔不知好歹，齐尔查克先生的时间寸秒寸金，他却只想知道关于莱欧斯•托顿的事。

    

    “莱欧斯？”齐尔查克皱起眉头。正如前面所述，齐尔查克先生现在正在兼顾事业和学业，分身乏术，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口腹之欲。而其他的选择，用齐尔查克的话说，缺乏性价比和效率。齐尔查克现在选择这个方法，只用向校园南面荒芜的树林看去，天空中远远升起的一缕炊烟——那是开饭的信号。

    齐尔查克颇有成人之姿，他的意思是他不在乎莱欧斯和森西是不是在锅里加了什么非传统意味的食材，他只是关心会不会造成食物中毒或因为在森西锅里发现一截类人的断骨而入狱这两个问题，除此之外，他其实很感激他们愿意免费请他吃饭，尽管齐尔查克多次强调自己是个有收入的成年人。

    不只是齐尔查克，他们邀请所有能邀请的人去吃饭，这正是卡布尔早些时候所拒绝的。

    “所以你拒绝了莱欧斯的邀请？”齐尔查克问，他们一边穿过校园，齐尔查克一边把西服外套脱下来，套进一层塑料布里。“我也不能说什么，玛露西尔对此反感得要命，因为口味因人而异嘛，但是莱欧斯脑袋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最后玛露西尔拗不过他和法琳，又不想浪费食物，最后还是吃了……”

    卡布尔突然开始眼皮直跳。

    他们走到分手的三叉路口，齐尔查克要勇赴魔物盛宴，卡布尔则规规矩矩地去食堂吃一些传统美食。这时，齐尔查克停下来。

    “你想跟莱欧斯搞。”他平铺直叙地说。

    卡布尔差点绊倒了。莱欧斯的朋友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听着，”齐尔查克不耐烦地调整着公文包的位置，“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八卦，谁和谁又怎么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浪费我的时间，但是有一点——”

    卡布尔心惊胆战地低头看向他的眼睛。

    “抓紧时间，好吗？别错过任何事。”齐尔查克眼睛里的是同情和理解。在卡布尔来得及挽留他之前，他已经向着那缕炊烟疾步而去。

    只有在齐尔查克为他指明方向之后又过了三天，卡布尔才敢踏上伊兹甘达的森西的教学用地。这名矮人简直是住在森林里的塞壬，卡布尔无视了标有请勿靠近的警告牌，踩着落叶走进了树林，心里想着应该带个夹子夹住鼻子，这样空气中那股明显混合着青草和泥土风味的烧烤味就不能耐他如何。

    森西的农田不需要稻草人。它们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样溜自己（运动有助于土壤肥沃），在森西收菜回家的时候为他提篮子。伊兹甘达的森西则是个严谨认真的结实矮人，惯于内省，喜欢对日历进行透彻的研究，蓬松的胡子里总是有股炖菜的味道。每到收成的时候，那就相当于给狗洗澡的日子——泥巴与汁液齐飞，白衬衫共大地一色，卡布尔不幸选择这一天，每个月有几天莱欧斯像泥人一样出现在校园里突然有了解释。

    一番酣战，森西把背上种着蔬菜的哥雷姆治得服服帖帖，像吹完毛的狗一样趴倒在地，一动不动了。卡布尔一番考虑，从头发上拿下一片菜叶，抖了抖衣服上的土，才走上前去。

    “你好……”卡布尔还话音未落，森西就转过头，嘴唇在胡子下动了起来。

    “你饿了？”他关切地问道，“我在蒸东西，很香吧？请坐下，我马上就好。”

    卡布尔一下手足无措，尽管东道主尽到了相当的礼仪，当现场却没有一把可以坐的椅子，让卡布尔一套绅士风度无处施展。他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地上只有一口空锅，里面堆放着若干手工雕刻的粗糙木碗和勺子，卡布尔一番观察，最后坐在了一截倒塌在地的圆木上。

    就在卡布尔左顾右盼的时候，森西把收获的蔬菜包在一块野餐布里，从哥雷姆身下跳下来，来到卡布尔面前，揭晓了香味的秘密。地上有个小洞，细看的话其实冒着蒸气，森西用手上的园艺铲挖开了周围的泥土，从中取出几个用树叶和长草包裹的小块，一下香味扑鼻。

     卡布尔虽然仍心有芥蒂，但也忍不住跟着咽口水。森西告诉他了这种烹饪方式的详细步骤——先挖一个四方的坑，在坑里生火，将湖边捡来的鹅卵石置于其中，一直等到火熄灭，鹅卵石被烤得滚烫的时候，再将包好的食物平放在上面，然后在中央插一根树枝，用泥土把土坑填平，这时抽出树枝，大地就成了天然的蒸笼。森西教他的时候很有耐心，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卡布尔几次都错过了开口的机会，现在他有一种罪恶感，他不应该拿一件这件事情来烦扰一位这样真挚的矮人的。

    森西打开了包裹，从里面取出几块类似于植物的块根的东西，只不过是蓝色的。他在碗里用勺子把它们压碎，制成土豆泥一般的糊状，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调味品中加了少许的盐和胡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调试了。他把木碗递给卡布尔。

    那种感觉又回到卡布尔身上了，他的心和胃隔着膈膜一阵翻滚，像是两个孩子披着刚洗好的床单在玩耍一样，卡布尔看向森西，他从不知道矮人的眼睛也能像精灵那样发出少女漫画的柔光，他又想到莱欧斯•托顿那天放开他的手。种种因素汇集在一起，卡布尔拿起勺子。

    一开始味道确实有点像土豆泥，口感绵密，还有火焰的余温，卡布尔能尝到森西加进去每粒盐和胡椒的味道，他的唾液腺在人类最古老的味道朋友面前丢兵卸甲，卡布尔又吃了一勺，味道相比第一次更浓稠了，像你第二勺喝一锅浓汤，舌头挺过了滚烫，大可尽情享受剩下的风味，（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母亲经常做番茄浓汤，这是非常私人的回忆）。卡布尔咀嚼着，在咽下去的瞬间感到了舌根处的回甜。为了重复这一过程，他又吃了一勺，然后是下一勺，一勺又一勺，他回过神来时，碗已经空了。

    “……很好吃，谢谢你。”

    卡布尔可能哭了，就一点点，不严重。

    “味道还好吧，”森西说着，回收了他的空碗，“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被森西看出他的窘迫，卡布尔感到很热，食物经过的地方——口腔、食管、胃，全都有一种满足的温暖，奇怪的是他的眼眶也跟着温暖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干。

    “你想要卸些东西下来吗？”森西又接着问。

    卡布尔打起精神来，说道：“这有点无聊，对一个生活经验像你这么丰富的人来说，听起可能有点蠢。”

    森西闭上眼睛，明智而冷静地摇了摇头，卡布尔那一刻领会到，有的人向神祈祷，原来是渴求着这样一场交谈。他断断续续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森西。森西的胡子动起来，嘴唇在下面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没有恶意。

    “莱欧斯没有生气，他只是饿了。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你也只是饿了。”森西最后告诉卡布尔，就这么简单。“饿了的时候，血液没有足够的动力充分流到大脑，人们就会生气，就会难过，就会做出坏决定，但这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话说到这里，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卡布尔撒谎。但森西还是又为他做了一碗。此刻他们坐在一起，手臂粗细对比真的很明显，卡布尔默默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来。

    “这不是植物，对吗？”最终卡布尔鼓起勇气问。

    “啊，前几天莱欧斯对蓝色很好奇，带回来了这些食材，这其实是——”

    “请不要告诉我。”卡布尔恳求。

    冒险者卡布尔过关斩将一路至此，心理素质升了三十三级，如今走路菇不能使他眨眼，史莱姆也不能让他皱眉了。他现在装备上了一面坚盾（这个世界上所有大城市的名字）和一柄利剑（我呢一直想成为莱欧斯的朋友！），任何明智的人都会站到他背后而不是身前。但你知道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的，我的朋友。龙、龙，还是龙，喷火的龙、守着金子的龙、呼风唤雨的龙，这种美丽而强大的生物，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和丰饶的财富，让魔物学家和游戏开发商着迷不已。

    卡布尔故事里的龙有三个脑袋——两位女士和一只猫，可能私下里还共有着42件卫衣。

    “你这家伙绝对在想什么很失礼的刻板印象吧！”玛露希尔怒道。

    “绝对没有。”卡布尔不动声色地回答。

    玛露希尔·多纳托，混血精灵，“托顿受害者俱乐部”的另一位高级会员，但因为时间观念太差不经常露面。卡布尔倒是经常在图书馆遇见她，玛露希尔在那里做图书管理员和罗曼蒂克小说鉴赏家，知道了精灵的学年制是16年，你就理解为什么她有那么多闲暇时间了。玛露希尔在入学后和法琳度过了愉快五年，可能是有点太过愉快了，玛露希尔忘乎所以，以至于得知法琳已经毕业的时刻，她整整宕机了六个小时，最后还是法琳自己把她背回去的（当时莱欧斯在大陆北边某个地方突然觉得寂寞难耐）。

    从那一天起，玛露希尔争分夺秒，手机里定满了闹钟，对自己的时间安排进行了痛彻的整理，把11年的课程整合进了一年里，还拿到了最高奖学金，震惊了整个魔法学院。从此她每每走过图书馆的过道，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都有“才女”的声音。

    一周前，玛露希尔帮助卡布尔找到了他书单上的所有书，这张书单则是森西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记录了魔物从生理到应用的全部书籍，有几本还是他自己撰写的。卡布尔在图书馆无人的角落里看得两眼发直，面目狰狞，时不时环顾四周，然后才悄悄地把书里夹着的画风明显很熟悉的涂鸦纸片夹进钱包里。

    离开图书馆时，卡布尔脑子里隐隐约约地装着一个想法和十分的自我怀疑。

    一周后，卡布尔和玛露希尔在法琳•托顿的搬家派对上又见面了，这时他们对彼此的性格和倾向已经有了更深入地见解。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法琳在通勤上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一个一天工作12个小时的人的承受范围，玛露希尔不能忍受看着红龙医院这样一点点把法琳连皮带肉地消化掉，提出让她和莱欧斯搬到自己公寓里的建议，这样能减少一半的通勤时间。但是莞苞拒绝把沙发让给莱欧斯，莱欧斯放不下森西来家里做饭的机会，法琳则放不下莱欧斯，而托顿兄妹自从莱欧斯去服兵役就没有分开过那么久，法琳被夹在玛露希尔和莱欧斯中间头疼不已。

    事情是这样结束的：托顿兄妹公寓的房租反正要再过三个月才到期，莱欧斯也不忍心看法琳每天爬回公寓，进门就以雅木茶的姿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徒留他手足无措绞尽脑汁地回忆回复魔法。最终，莱欧斯尽显成人之美，嘱托法琳放宽心准备搬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由他想办法。但法琳和玛露希尔内心深处一直有种恐惧，那就是莱欧斯有一天会听从野性的呼唤，消失在密林深处。

    卡布尔和修洛约饭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当莱欧斯请森西来为派对下厨的时候，修洛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卡布尔，这反而正中了卡布尔下怀。他久违地整理了房间，提前把地上的脏衣服都送到洗衣房洗了，去和米尔西里尔常吃的甜品店买了一个水果蛋糕，当天彬彬有礼地出现在派对上，欣慰地发现到场的成员他基本都认识。

    修洛带了高级寿司，娜玛莉带了自己酿的酒，齐尔查克为玛露希尔买了一台新咖啡机，正在教法琳如何使用，卡布尔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修洛告诉卡布尔马露希尔在厨房，他便提着蛋糕走向厨房。除了他们亲密的朋友外，修洛家里的一众堂妹也被邀请了，他最小妹妹莞苞现在正值叛逆期，离家出走到了玛露希尔的沙发上，现在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卡布尔认出了一些精灵，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食物在看不见的地方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在托顿兄妹的字典里，分享就是爱啊。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玛露希尔一边说着一边把卡布尔带来的蛋糕用刀切开，“我知道这事会怎么结束，要不是一切结束之后他像有些昆虫那样把你吃掉；要不就是莱欧斯无意中把你的心摔成量子级，他可不是个轻拿轻放的人。”

   “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卡布尔无奈地说。 

   “你对交朋友真的有一种执念。”马露希尔评价。这时，法琳·托顿走进厨房。

    人们会把一间喧闹的房间里有时突然的安静叫做“天使正经过”，但马露希尔会同意，更准确的称呼是“法琳正经过”。马露希尔猛地停下话头，仿佛被法琳看见她在跟卡布尔说话是一种羞辱。

    怪不得她也是“托顿受害者俱乐部”的受害者，卡布尔想，彼此彼此。

    “你这家伙绝对在想什么很失礼的刻板印象吧！”玛露希尔怒道。

    “绝对没有。”卡布尔不动声色地回答。

    “发生了什么？”法琳歪着脑袋问，脸颊红红的。

    “啊，法琳，这是卡布尔，修洛的朋友，”马露希尔连忙说，“卡布尔，这是法琳。莱欧斯的妹妹，我们刚刚还在讲他的事呢，卡布尔对莱欧斯很感兴趣。”

    “不、那个是——”卡布尔被她暧昧的说法吓了一跳，但法琳脸上的笑容只是更大了，露出很骄傲的模样。

     “哼哼，马露希尔告诉你哥哥很会学狗吗？”法琳自豪地说，那一刻，卡布尔就知道，天啊，这对兄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之后的十五分钟，法琳详细地给卡布尔介绍了莱欧斯的特技和他们老家的几条狗，她说到激动的时候的样子和她哥哥如出一辙，马露希尔听到莱欧斯在马路中间与碰到的野狗正面对决的故事时直翻白眼，尽管卡布尔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莱欧斯和森西到了。森西肩膀上扛着什么，如果卡布尔不认识他们，他会觉得那是一把大提琴，但形状可疑的像一条什么东西的腿。法琳发出惊喜的叫声，迎了出去，拥抱了森西和莱欧斯。马露希尔和卡布尔在厨房门口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知道厨房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忘了把标语挂起来。”马露希尔暗示，卡布尔马上心神领会，抓住机会离开了。

  

    在娜玛莉的帮助下，卡布尔布置了标语和彩带，他环顾四周时房间里已经满是人了，厨房里飘出香味，不时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有人在砍断一条巨大坚硬的骨头。卡布尔腰酸背痛地爬下椅子，正巧碰上莱欧斯和法琳满嘴是油、兴高采烈地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块肉，并被告知可以尽情续肉。卡布尔正忙着把剩下的装饰塞进箱子时，背后被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

  

    莱欧斯和他文化衫上的怪物正盯着他的眼睛，卡布尔跳起来。

  

    “莱——”

  

    “卡布尔！”莱欧斯高兴地说，“你来了！”同时他把一大盘焦香四溢的烤肉放在卡布尔手上。

  

    “我、那个，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卡布尔手忙脚乱地说。

  

    “这边也是，”莱欧斯大方地回答，“厨房里还有很多呢，你就放心享受吧，我要去把这些肉分掉，等下见。”

  

    “…等下见。”尽管卡布尔有很多想说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憋回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莱欧斯走向修洛。

  

    他听见娜玛莉在他背后的笑声，才迟钝地热着耳朵转过去。娜玛莉坐在一张桌子上，装肉的盘子放在腿上，她刚刚正从杯子里喝酒，咬着杯缘就笑起来。

  

    “一点进展都没有？”

  

    “……没有。”卡布尔释怀地耸耸肩，走到娜玛莉身边靠住了。他尝了一块盘子里的肉，森西的手艺果然准没错，他慢慢地咬下去，烤肉里的汁水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这是纯粹的肉和油的能量，加上香料和盐的精准的调制，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先可以为了这一口肉去死。卡布尔又吃了一块。

  

    也许他确实对莱欧斯·托顿有一种执念，卡布尔想，希望着莱欧斯对人类并不是完全没有兴趣，因为卡布尔已经对身为人类的莱欧斯完全着迷了，他想要莱欧斯看着他、想要那狂热的目光同等地冲着他来、想要莱欧斯感受到他所感受到的，这种渴望是一种灵魂上的战栗，卡布尔情不自禁。

  

    也许卡布尔应该接受现实。而且他可能不小心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娜玛莉摇摇头，拍了拍卡布尔的背。从木桶里给他倒了一杯酒，卡布尔接了过来。

  

    “为什么我喝你们的酒老醉？”卡布尔问，“我酒量没那么差吧。”

  

    娜玛莉翻了个白眼。这可是矮人佳酿，她告诉卡布尔。卡布尔笑了，一饮而尽，让酒精流遍全身，冲走遗憾的感觉。

  

（文中提到的音乐是Lollipop－MIKA）

  

    一杯矮人佳酿下肚，卡布尔兴致重新高涨起来。

  

    他和娜玛莉交换了一个微笑，娜玛莉举杯，撒出一点酒来，卡布尔与她碰杯，他们的微笑变成了大笑。有人放起了音乐，节奏欢快，音符与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和酒的香醇混合在一起，跳起萨尔萨舞。卡布尔看见玛露希尔走出厨房，面露不安的神色，寻找着音乐的来源，或许是害怕明天邻居登门抱怨，但是法琳从身后拉住了她，脸颊红扑扑地和她说了什么，玛露希尔猛地一回头，发现她的邻居正在房间一角享受着一块烤肉，也就与法琳相视一笑。

  

    娜玛莉为他倒了第二杯，卡布尔感到一丝眩晕。

  

    房间里渐渐热起来，有人已经跟着音乐扭起来。莱欧斯讲得手舞足蹈有一会儿了，修洛的眼神渐显绝望，如同误入刚刚饱餐一顿的狮群的羚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又饿了。卡布尔发现每到这个时候，莱欧斯脸上就又会露出那种狂热的表情，音乐的鼓点敲击着卡布尔的脑袋，莱欧斯的动作在他眼里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莱欧斯胸前的怪物和他脸上的神色，他的激情过剩表露出来，像流感一样感染了卡布尔，使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咯咯笑起来，惹得娜玛莉看了他一眼。

  

    三杯下肚，卡布尔跃跃欲试起来，开始打起拍子。

  

    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大笑，玛露希尔跌跌碰碰地跑出来，笑着，法琳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玛露希尔缓和了一下情绪，笨拙地跳起舞来，曾经她也羞于像长身人那样摇摆和扭动，但你知道记忆是怎么工作的，最终时间会冲去一切，只留下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到那时活到最后的人会后悔没留下更多回忆。法琳跳起来很轻快，很自然，她会在脸上做鬼脸逗玛露希尔笑，卡布尔好奇她哥哥跳起舞是不是也像这样的。齐尔查克咂着嘴从她们身旁端着空碗经过，进了厨房，逗得两人边跳边笑。

  

    娜玛莉可能在悄悄灌他，卡布尔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五杯，现实摇晃起来，卡布尔入坠云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凝作一团。

  

    修洛在房间另一端通过眨眼向他发出求救信号，卡布尔此刻却突然想起一些无关的东西。走路菇、格雷姆和奇美拉晃着屁股在他脑海里经过，跟着音乐跳着，卡布尔突然忘记了眼前修洛的惨状，灵魂回到了他坐在图书馆那个下午，一个磁性的男声指引着他翻开书页，听起来惊人的像莱欧斯的声音。卡布尔现在能把一页书看重成三页，但是他努力地眯起眼睛读着——

  

    「……就象窝们人累有格种调情瘦段一样——先花和手烤——魔罚升物的诱或厕略也往往加杂着各种圆素，有的田如密糖，有的则级为脚滑。一些膜物选择滑稽鹿线，遥动着并录出一点皮肤——或者鳞片——来货得潜在琴人的主义。有一些则……」

  

    ——根本读不懂！卡布尔翻了两页，把书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书页不服气地自己翻起来，卡布尔脑子里突然多了一大堆知识：史莱姆是击剑高手，败者生儿育女；会动的铠甲是世界上最虚伪的柏拉图主义者，牵手其实是游戏的一环；宝箱怪是黄金浴享受者；鱼人则只有建筑高手才受欢迎……如果不是卡布尔已经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他会惊慌失措的。

  

    卡布尔慢慢把杯子最后一点酒喝完，把杯子递给娜玛莉，请她帮自己拿着，刚才的失望已经变成了不服气。卡布尔有个想法要去实现，基本没考虑过是不是个坏主意。娜玛莉惊讶地看着他，卡布尔做了个鬼脸，一步步向莱欧斯•托顿走去。

  

    卡布尔醉醺醺的，想要好好表现，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人群在他周围抽帧似地移动着，莱欧斯和修洛却在他眼前凝成一座滑稽的雕像，名叫《布道者和受难者》，卡布尔被这种梦幻的现状逗笑了，混乱里，他的脚步逐渐接近他们，修洛已经干燥的眼珠感激地向他这边转过来，但也被他醉的程度吓到了，卡布尔先对他笑再对莱欧斯笑，修洛开始后退。

  

    “卡布尔！”莱欧斯高兴地招呼他的声音过了两秒才传到卡布尔的听觉中枢，这听起来几乎像甜美的胜利。

  

    以下是世界上不记载在任何一本书上的、只存在于卡布尔喝了八杯之后的大脑里的、针对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任何角落里的、只活在莱欧斯大脑皮层和文化衫上的生物的调情方式。显然喝醉了的卡布尔和卡布尔不是一个人。

  

    喝醉了的卡布尔伸手搂住莱欧斯的脖子，莱欧斯呆滞了，平常的卡布尔是个更尊重别人个人空间的人，但现在，有娜玛莉的矮人佳酿给他打气呢，有什么好怕的？他摇摆着把手从莱欧斯脖子上缩下来，长身人几个世纪被其他种族嫉妒的能歌善舞都融入在他这几个动作里面了。他把手放在莱欧斯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卡布尔抬头看了莱欧斯一眼，对方的脸涨得跟他妹妹一样红，喝醉了的卡布尔闭上眼，吻了一下他胸前吓人的大怪物，然后压着节拍，摇摇晃晃的后退。

  

    专心吃你的棒棒糖吧，歌里唱道，爱情只会让你失望。

  

    卡布尔没有停下脚上的动作，他把手臂背在身后，用手肘扇动着，生活在大陆西边血脉相连的狮鹫突然感到它们多了一个没羽毛的新成员，每年春天他们都会跳起这支舞，翅膀摇晃，羽毛撑开，四肢跳起滑行鬼步，为公共交通带来数以千计的损失。但没什么好丢脸的，调情是生命的特权，谁又能剥夺呢？

  

    莱欧斯第一次在卡布尔面前面露惧色，卡布尔骄傲地笑起来，有人在吹口哨，他也把这当作赞美收下了。他有力地转了个圈，向前迈出左腿，俯下身子，再起身迈出右腿，一切都是自然的、流畅的、跟着节奏走的，因为水栖马在诱惑同类的时候绝不犹豫，它们有尾巴来保持平衡，有优雅来维持魅力，没时间浪费，必须在对方离开前把对方搞定，真爱从来不会为任何人等待。

  

    卡布尔太醉了感觉不到周围的人都等下来盯着他和莱欧斯，感觉不到还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竖起手机，感觉不到有些人笑得像上辈子没笑过一样，也感觉不到莱欧斯脸上的表情正逐渐变为思索。

  

    他迈出这一小节最后一步，顺势侧身躺下去滚了一圈，像有翼龙在每次求偶纪念日做的那样；他爬起来站直身子，用手打着响指，渐渐走进莱欧斯，要用眼睛困住他，像他有一双魅魔眼睛一样。最后，他紧紧抓住莱欧斯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拉得莱欧斯跌跌碰碰。

  

    “我呢！”卡布尔听见自己的声音醉醺醺地嚷嚷着，这是他今晚最后的记忆，“一直很想成为你的朋友！！”

  

    然后卡布尔就断片了。

  

    一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

  

    怪物回来过。

  

    然后是持续的疼痛。

  

    卡布尔在自己的枕头上醒来，差点尖叫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哑得跟小美人鱼一样，嘴里像痛饮过泔水，他确信他的脑袋在梦中被一把钝斧劈成了八瓣，每一瓣都被人像剥橘子一样剥掉了大脑。卡布尔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不断振动，他想动动手却做不到。

  

    卡布尔中间可能又晕过几次，但他最终用软得像面条的手把自己撑起来的时候，付出了媲美接受过反拷问训练的间谍的努力，他缓缓拿起手机，感觉有千斤重。卡布尔手指滑了好几次，才成功打开了手机。

  

    一百二十四条来自林夏的消息，每一条都像林夏睡在了某一个字母的按键上；三十条来自米尔西里尔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询问卡布尔是不是她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十条来自修洛的消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两条来自娜玛莉的消息，为酒的事情道歉；一条来自齐尔查克先生的“我就说”；两个小时前一条来自玛露希尔的消息，问卡布尔他有没有被吃掉，还是已经到消化那一步了；还有五条来自法琳的温暖的问候，但是都在说一些他记不得的东西，她觉得他和莱欧斯即兴创作的舞蹈很好？什么东西？

  

    没有一条来自莱欧斯。

  

    卡布尔头疼欲裂，一点一点想起了断片前的事情。天啊，天啊！他无声地尖叫起来，把受苦的脑袋压在枕头下面。

  

    他只能搬走了，搬回大陆西边去，那里没人能找到他，没人知道这件事。他会下半辈子像森西一样住在帐篷里，远离社交，远离人群——其中第一步就是像这位矮人一样把手机扔掉。

  

    一阵门铃打断了他的狂想。

  

    莱欧斯，卡布尔想起来，他还得向莱欧斯道歉。他把通过某种途径得到的莱欧斯的电话号码拿出来看了又看，但把手指移到上面都让他感到心悸冒汗。

  

    门铃还在响。

  

    不是今天，可能也不是明天。卡布尔最终把手机丢在一边，呻吟着爬下床，他发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他扶着东西一点一点移动到门口，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门铃还在响个不停，来了来了，卡布尔脾气暴躁地抱怨。

  

    他猛地打开门。

  

    一束什么东西戳在他脸上，形状看起来像花。

  

    卡布尔捂着鼻子后退，在他来得及诅咒之前，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莱欧斯•托顿。

  

    “……什么？”卡布尔后知后觉地问。

  

    “对不起，”莱欧斯发现自己戳到了卡布尔之后把手上的东西收回去了一点，“我忘记自己没有钥匙了。”

  

    “不是，”卡布尔的脑子缓慢地运作着，却无法理解现状，“……这是什么？吃的？还是某种生物的拟态？”

  

    莱欧斯看了看卡布尔，然后扯下一片放在嘴里嚼了嚼，说道：“蔷薇科蔷薇属，一般人们称之为玫瑰花，我刚刚在楼下买的。哦，顺便一说，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你愿意跟我出去吃个饭吗？”

  

    卡布尔捂住脸。他原来还没醒，但相较于这个梦，他宁愿做怪物的梦，这个梦有点太可悲了。

  

   “听着，莱欧斯，我很抱歉——”

  

    莱欧斯突然发出愤怒的声音。

  

   “天啊，卡布尔。我不知道所有人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但我知道什么是约会的，好吗？买一束花，换件干净的衣服，约另一个人出去吃饭，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直接这样做就好了！”

  

    过了两秒卡布尔才迟钝地回答。

  

    “哦。”

  

    莱欧斯迟疑了。“现在不流行这个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卡布尔笑起来，一直笑到头疼得再也笑不动。

  

    “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衬衫吗？”

  

    “你吐在我身上了。”莱欧斯说。

  

    “对不起，但是可以请你赶紧脱下来吗？我的纽扣要撑掉了……”

  

  

END.

  

天啊割个腿肉把腿都割下来了

-不科学的动物塑莱欧斯

-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判定成猫咪的狗狗！（倒反天罡）

-我，确实是想写莱右，但是角色塑造与ooc相伴而生，写同人简直是一种戴脚镣跳舞（。）

-含有时间线跨越和大量剧情捏造，可能存在由于记忆模糊导致的bug，请谨慎观看

 

 

 

-1-

法琳第一次见到自己哥哥这幅样子。

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胡须如枯草垂下，宽大的骨架上好像只挂了一层皮，外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没有愈合的细碎伤口。那双与自己相同的眼睛如死水般望过来，浑浊不见底的神采让法琳催促自己做些什么。

 

“法琳，我要走了。”

 

他此行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和法琳告别，没有说明为什么出现在此时此刻，也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哪里。

法琳的心脏擂动，血液涌入大脑的轰鸣声间隔越来越短，每一次都在警醒她、催促她——如果不再做些什么的话，莱欧斯、她的哥哥，好像会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那道与世间联系的线被狂风吹得绷紧颤动，纤细得不足以抗争这场风暴、随时可能断开。

疑惑也好、迷茫也罢，法琳知道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更加重要的是……

 

“我和你一起去！”

法琳的手空抓了两下，莱欧斯的身形比想象的更加虚弱。最后一把拽住男人身上罩着的袍子把人拽在原地，随着袍子扯动和人停住的惯性、那头枯草上的帽子也顺势而下。

——顶端长着毛簇的猫科动物耳朵趴在那一堆“枯草”中间。

 

 

 

-2-

“怎么样哥哥，这样会痛么？”

“不……但是会有点奇怪。”

法琳手里拿着剪刀，对那颗枯草脑袋比划着，小心避开耳朵的部分把头发修短。

不知道是剪刀太冰了，还是锐器在脆弱部分徘徊，那对毛绒耳朵总是不自觉颤动，法琳不得不抓住它们。柔软温暖的触感让法琳终于有了“这是哥哥的耳朵”而不是什么毛绒玩具的实感。

干枯几乎坏死的发梢部分一点点落在地面，顺便把莱欧斯的胡子也剃干净，最后拍拍莱欧斯的肩膀、把碎发都扫下去。

法琳退开两步，对着莱欧斯满意地点点头：“好！哥哥现在饿么？想要吃什么？鱼如何？”

“法琳……我不是猫……”

“啊，说的也是呢。不过为什么是猫咪呢？我觉得哥哥更像狗狗。”

莱欧斯甩了两下头，赞同道：“我也觉得，为什么不是狼人那种呢。”

既然已经被妹妹看到了……不如说，既然决定一起出发了，莱欧斯也不装模作样把异常的部分都藏起来。他从裤子里把毛茸茸的尾巴也一起掏了出来——长长的毛垂下后像是某种掸子，比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更加柔顺。

“哇！”法琳发出感叹，第一时间上手摸了摸。

莱欧斯任由法琳摸自己的尾巴毛，对方的动作很轻、所以莱欧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掰着手指总结道：“我原来的耳朵不见了，多了一条尾巴，似乎还有了夜视能力，我猜是眼睛结构变化导致的。啊对了！法琳你看——”

莱欧斯对着法琳吐出舌头，柔软的舌上覆盖着一层细短的毛刺。

“哇！”法琳发出捧场的声音。

 

 

 

-3-

在离开前，兄妹二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他们默契的没有提起莱欧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莱欧斯也只说了变成这样不能继续在军队里、而省去了他本身如何从军队逃出来的过程。两人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吃饭、锻炼、睡觉，偶尔会谈论起法琳上魔法学校时候的事情，睡前会聊到并畅想前往迷宫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莱欧斯觉得面对自己的妹妹，那种看见人类就想要呕吐的欲望消退了许多——毕竟那是法琳、自己的妹妹、不可思议又很厉害的家伙。

如果再早一点，莱欧斯可能还会纠结于无法理解别人的想法、同时别人也不怎么理解他的。身处在人类这一群体中却没办法用语言坦率的交流真是奇怪，当他说些什么事情时那些人只会用看异类的眼神看着他，但从不和他说觉得他哪里奇怪。

这群家伙才是最奇怪的吧。

但是现在莱欧斯觉得没必要去搞清楚别人的想法了，他自己就是人类，凭什么所有人都在我行我素的时候他不能呢。

有功夫思考这个，不如想想今天的午饭吃什么。

不过有些奇怪，自己以前有那么讨厌那群人么？讨厌到想想就反胃？

 

今天是法琳做饭，少女仔细而认真地清洗每一片菜叶，最终将它们送往今天的餐桌。

客厅里有一把椅子，这几天莱欧斯在上面铺了毯子，中午不是他做饭的时候他会在那里晒太阳。

法琳拿着盆路过客厅，看见自己的兄长眯着眼睛仰倒在椅子中，与毛绒掸子无异的大尾巴从左划到右、又从右划回左，好像要把主人的烦恼一同扫出去。

“有什么烦心事么？”

“不，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莱欧斯把刚才心里滋生的阴暗想法咽回肚子里，那些事情没什么必要让法琳直到——她在魔法学校的时候不知道，现在也不用知道。

法琳歪了下头，走到莱欧斯身边，戳了戳他的肚子——瘪瘪的，又戳了戳他的手臂——干干的，最后摊开手掌拍在莱欧斯的胸口上——不用说了。

这种几乎是指控一样的行为让莱欧斯往座位里缩了下，头顶的耳朵跟着一起趴伏下去贴着头发，那条毛绒尾巴也不动了。

法琳没有指责莱欧斯的意思，她只是真的担心自己哥哥的身体。她伸手摸了摸耳朵，轻轻抓了抓莱欧斯的耳根，然后顺着两耳中间、后颈、脊背的路线来回摸了几遍，直到尾巴重新开始轻轻摇晃，开口道：“哥哥也说迷宫很危险吧，所以才要做万全的准备。现在哥哥要努力吃饭。”

少女转身进入厨房，离开前还朝着莱欧斯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鱼。

法琳……

莱欧斯感动。

所以说真的不是猫啊……我……

 

 

 

-4-

玛露希尔和莱欧斯的第一次会面本应该充满了激烈的冲突。

至少玛露希尔希望一场激烈的控诉指责莱欧斯怎么把法琳带走——还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从前往岛的路上，玛露希尔的大脑终于冷却下来一些，按照她对法琳的了解，促成这场冒险的可能还真的不能全是法琳哥哥的问题……法琳绝对会高高兴兴地把自己打包上路！

但是法琳是她最好的朋友，自己担心朋友的安危也很正常吧！

就是这样！

 

图丁兄妹虽然来到岛上的时日不多，但已经逐步走进冒险者们的饭后茶余中，毕竟一个冷面又敏锐过分的高大兄长和对于迷宫探索至关重要的地精魔法施术者，无论挑哪个出来都有不小的话题度。

“哦！图丁啊，他们最近捞到了不少吧，魔法真方便啊——”

“那个叫莱欧斯的连不死生物的足音都能分辨，真是个夸张的家伙。多亏了那家伙，上次下到了很深的地方啊。”

“谁还记得他们刚来的时候吃不饱饭的样子啊，哈哈！”

玛露希尔坐在餐馆里，抱着一大杯啤酒，耳朵微动。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听得那些传闻上火，半精灵的耳朵慢慢变红，最后一拍桌子。

 

“法琳！”

 

莱欧斯牵着玛露希尔的手，看见自己的妹妹在不远处的集市上，大喊了一声，走到法琳面前：“这是你朋友么？”

“啊！玛露希尔！”法琳露出惊讶的神色，娴熟地给自己的挚友一个拥抱，柔软温暖的怀抱让玛露希尔濒临死机的大脑逐步重启。

“法琳！你怎么突然来迷宫了！你在课上也学过吧，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哦，冷静点。”法琳对玛露希尔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来，深呼吸，吸气——呼气——”

玛露希尔平复下来后突然觉得刚才有些尴尬，移开视线不肯看法琳，用手指不停玩自己鬓角的头发。

好在法琳有着不会让气氛尴尬的魔力，她一手好友一手哥哥，把人带进了临时落脚的小旅店，给玛露希尔倒了一杯水：“来，玛露希尔怎么突然来梅里尼了，还和哥哥一起？”

莱欧斯看着窗外的鸟发呆，听到法琳叫自己耳朵转了转，在玛露希尔还支支吾吾的时候，自然接话：“她的东西被偷走了，我路过的时候听见她好像在叫你的名字，所以我干脆把她带过来了。”

“问题就在这里啊！为什么你那么自然的可以牵着陌生人的手走啊！”

玛露希尔高高地把法杖举起来，和莱欧斯透露着无辜神色的竖瞳对在一起，面对玛露希尔威胁性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头顶的耳朵更是无所谓的抖了抖。

玛露希尔沉默。

大约半分钟后、可疑地把法杖放下了，掩着嘴轻轻咳了两声，指着莱欧斯看向法琳：“你哥哥这是什么情况？”

“嗯……我给他检查过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也不是生病了。”

法琳一拍手：“玛露希尔可以给哥哥检查一下么？”

玛露希尔思考：“只是检查一下……”

 

检查结果不好不坏。

不好的那面是玛露希尔没有发现莱欧斯变成这样的原因。

好的那面是莱欧斯本质上还是个人类。

“就好像是某种变形魔法的恶作剧一样，把猫的部分缝在了莱欧斯身上，但无论是灵魂还是思维都还是人类呢。”

以上评价来自魔法大师玛露希尔。

莱欧斯本人没什么感觉，只是跟着两位施法者一起苦思冥想了一刻钟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那就割掉吧！”

玛露希尔沉默。

玛露希尔疑惑。

玛露希尔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法琳先一步开口了：“不行的哥哥，复活的时候也把这部分一起复原了不是么？”

莱欧斯失望道：“说的也是，我以为想到个不错的办法呢……”

“你们给我等下啊！”

 

 

 

-5-

莱欧斯最近的苦恼是，多亏了身上多出来的那几个零件，不少人会凭借着第一印象给他套上猫的标签。

可恶，明明是狗更好吧！

耐力比猫好，嗅觉也强上几分，体型和吼叫也更容易产生威慑力。虽然说猫很可爱，但是套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别的不说，至少他学狗叫很像，就凭这一点也应该把他变成狗吧！

莱欧斯今日对人类的迷思增加了。

更加遗憾的是，虽然变成了这幅样子，但自己还是人类。

还是人类啊……

莱欧斯抽出剑砍断一个骷髅的脊椎，把上下两部分踹开。一旁的玛露希尔似乎不适应迷宫的环境，被忽冷忽热的温度激得连打好几个喷嚏。

应该是幽灵变多了吧，这一层比之前更冷一些。

“幽灵的话交给法琳吧，不要引起它们的注意，绕过去就好。”

“嗯……”玛露希尔带着鼻音回答，她搓了搓手臂，突然间摸到了什么毛烘烘的东西，低头一看是莱欧斯的尾巴。

来自寒冷地带的猫科动物有自己的避寒方式，分为两层、加量不加价的毛发就是它们御寒的秘籍，这一点也完美体现在了莱欧斯的尾巴毛上。

“玛露希尔没有带更厚的衣服吧，接下来先凑活一下吧，马上就要过去了。”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你还真是一点不见外啊。”

玛露希尔只是口头上稍微抵抗两句，手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了莱欧斯的尾巴，好吃好喝供养下那里的毛发柔顺蓬松。她没忍住上下模了两把，莱欧斯也没什么意见。

真是难以想象啊，这家伙身上会长这么可爱的东西。

玛露希尔单方面想把这条毛茸茸的尾巴和莱欧斯神圣分离，但是看到莱欧斯对着前面一个她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的魔物如数家珍时、几乎晃出残影的尾巴尖尖，觉得这东西还是要长人身上更可爱。

……

不对啊玛露希尔你在想什么，猫尾巴当然还是长猫身上更可爱吧！

不要不要不要，快把奇怪的印象从脑子里洗掉啊玛露希尔！！！

 

 

 

-6-

卡布尔观察了图丁兄妹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这只小队已经完全成型，在此之前兄妹二人在冒险者中不错的风评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就卡布尔看来，那种友善不过是两人的伪装罢了，而他对于这种行为的本质可是相当的好奇。

真遗憾啊，图丁小队似乎没有深入的打算，说不定他们就会错过了。

卡布尔喝了一口酒，他们最近收获了一批珠宝，提前从迷宫出来更换一下装备、休整两天。今天同伴们似乎有着不醉不休的劲头，在半身人米克贝尔起哄下所有人都喝了个水饱，只有卡布尔和林还有意识，两人承担起把烂醉如泥的同伴送回旅店的重任。

 

晚风一吹，刚才被酒精麻痹的感官清晰了不少，卡布尔肩头撑着狗头人黑子，目光透过两人间的缝隙直抵身后。

有人跟着自己……是想趁机劫道？不，无论是脚步还是目光都有些太过正大光明了。

卡布尔停下脚步，身上带着一个人难免不灵活，语言比动作先一步到位。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狗头人。”

跟踪者几乎是听到问题的瞬间就把答案吐露出来，让卡布尔愣了一下，也看到了尾随者的样子。

来者根本没有做任何伪装，包括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三角耳朵和毛茸茸尾巴，荣登卡布尔想要了解的人类排行榜前列的本人正站在这里紧盯着狗头人。

莱欧斯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径可疑，慌乱地摆着手：“抱歉，我只是想看看狗头人。”

他似乎认为这样的解释没有问题，于是点着头继续道：“可以让我看看么？我第一次看到活的狗头人。”

狗头人的居住地距离莱欧斯老家很远，他了解过这个种族但见到实物确实是第一回。

这种激动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晃起了尾巴，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卡布尔的视线顺着莱欧斯的尾巴移动。

据说猫摇晃尾巴代表着不耐烦。

卡布尔没头没脑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现在养猫养狗的人很多，所以猫狗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卡布尔也难免去做了解。猫和狗之间很多肢体动作逻辑是不一样的，狗晃尾巴一般是兴奋，但是猫不喜欢大力摇自己的尾巴、摇晃一般表达烦躁。

这算什么，猫狗相斥？

卡布尔习惯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这样可以体现出礼貌、并且便于他施压，于是他的视线向上——对上一张兴奋的脸。

不……等等。

卡布尔在心里向自己说道。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莱欧斯是一个纯种的长身人啊。

“不。”卡布尔突然很想笑，为了不引起误会他只流露出一丝笑意：“抱歉，这是我同伴的随从，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这样做。”

那丝愉悦的感受在卡布尔心中膨胀，像是窥见了一个庞大秘密的一角，这种探究人心理和思维的过程让他愉快。

冒险者圈子是很小的，莱欧斯没有流传出任何超出冒险者界限的流言，也就是说，莱欧斯并没有做出任何超出人类这个限度的行为。他一定不吝于让自己的朋友、至少不吝于让自己的妹妹知道自己身上的异常，但人类是最容易被外表和视觉蒙骗的一种生物。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观察力，人和魔物的行事逻辑差距是很大的，他有自信不会看走眼。不管是尾巴也好，耳朵也罢，只是被潜意识束缚、用作表露情绪的器官罢了——不过为什么是大力摇晃，他很喜欢狗么？

他一定正苦恼于自己被同伴们当成猫吧。

卡布尔话锋一转：“不过我一个人把他背回去有些太吃力了，你愿意帮把手么？我叫卡布尔。”

蓝色的眼睛观察着耳朵和尾巴的动向，在自己拒绝后失落下垂的尾巴又快速摇晃了起来，连带着耳朵一齐快乐地颤动。莱欧斯偷偷摸了几把狗头人黑子的皮毛，心满意足地担任苦力。

他真是个好人！

莱欧斯的尾巴晃着晃着晃到了卡布尔那边，顺势一搭勾住了卡布尔的小腿，全然没有注意被自己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好心陌生人。

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他真是个好人！

所以莱欧斯，你还记得这个人叫什么吗？

 

 

 

 

 

后续是一些更加零碎的段子，搞笑向，会更加ooc和脱离原作，是比较纯正的狗狗猫（端上）

-7-

莱欧斯偶尔会刷新在法琳的被窝里。

这不奇怪，毕竟他们是兄妹，而且法琳暖呼呼的，莱欧斯也暖呼呼的，两个人窝在一起是件很寻常的事情……虽然玛露希尔偶尔会有些小意见，但是莱欧斯只要把尾巴塞进她手里，就可以一齐堵上玛露希尔的嘴。

早起法琳会非常自然地摸摸莱欧斯的耳朵，然后和人说声早上好。

后来莱欧斯偶尔会刷新在菊朗的被窝里。

这就比较奇怪了，至少菊朗本人要神经衰弱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所以睡着睡着莱欧斯会整个人枕到菊朗的胸口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第二天早上还会在眼底看到一对近在咫尺的三角耳朵，限定在迷宫这个场景还是有几分惊悚色彩在的。

当伊津津美加入队伍后，两人针对肉垫子……好吧，睡眠伴侣展开过讨论。

不过由于结果分歧太大、且伊津津美不喜欢莱欧斯睡着睡着就上手，所以受害者没有得到任何解脱。

奇尔查克点了个踩。

 

 

 

-8-

莱欧斯和菊朗吵架的时候气氛很紧张。

虽然两个大男人最后吵架的方式是扯对方的头发。

莱欧斯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菊朗那么长的头发不拽简直是浪费，但是菊朗要薅他的头发真的是很幼稚！

两人扯着谁也不愿意撒手，最后在地上滚在一起。

话题一路从菊朗抱怨到莱欧斯控诉对方有话不说憋心里谁知道，逐步距离一开始吵起来的原因越来越远。

直到……

“嘶哈！”

莱欧斯突然窜到距离菊朗几米远的地方，而肇事者本人躺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手里薅下来的长毛。

……长毛？

玛露希尔和奇尔查克一左一右站在蹲在角落的莱欧斯旁边，一个摸摸人的脑袋另一个检查莱欧斯的尾巴——整体的毛量太大，奇尔查克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哪里被揪秃了一小块。

“真惨啊，看着就疼。”奇尔查克对着秃秃的皮肤吹了吹，没有毛的尾巴跟老鼠一样，还好秃得不多。

卡布尔恰到好处地挤到玛露希尔和奇尔查克中间，表示他这里有一些外敷用的药膏，如果出血了可以涂。

莱欧斯本人纠结的点在另一个地方：“我居然发出了猫一样的声音……”

“哟西哟西。”玛露希尔用撸大型犬的手法摸着莱欧斯。

菊朗：怎么回事，我成坏人了？

 

 

 

-9-

莱欧斯注意到伊津津美偶尔会凑得很近。

比方说在吃饭前两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视线对上了伊津津美就会凑过来，两人的面孔凑得很近、直到鼻子快碰在一起，然后再很快的分开。

莱欧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去管，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大概四五次后，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其妙变好了一些。

直到有一天，莱欧斯好奇地模仿伊津津美的动作，却惹得对方炸毛跳开后，忍不住问道：“所以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伊津津美抖了抖耳朵，思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了半天，最后坦白道：“不知道，想这么做就做了。”

莱欧斯也抖抖耳朵：“啊……那么会想要给我舔毛么？或者我给你舔？”

“哈——？！”

围观了全程的玛露希尔：是猫咪打招呼啊，真可爱……

围观了全程的奇尔查克：事情发展不对劲吧，谁来阻止他们啊。

 

 

 

-end-

明明是自己想的梗，但是实际写起来一个字卡一步……甚至想着干脆不写了把这篇当做黑历史封印起来……

想要写只是身体加上了猫猫零件，但是无论是思维还是本能其实都还是人类的莱欧斯，所以整体上会（希望）呈现出披着猫皮的狗狗这个形态（？）莱欧斯真的很适合做精神抚慰犬/猫。

但写着写着突然觉得，肉体和思维其实是很难分离的，就像森西说玛露希尔馋肉了其实是身体实在渴求脂肪，生理结构的变化势必会引发行为上的变化，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控，写的头秃……不如直接猫塑呢……

其实在这个完全是同人女魔法的paro里感觉莱欧斯会更厌恶人类一些。莱欧斯卡在知道自己还是人类但是周围的人偶尔会忘记这点，所以觉得还是魔物好，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在魔物眼里不过是肉块，魔物比人类好理解多了。

感谢你能看到这里……作为瓶颈期的作品真的自己都看着头疼，你能吃完真的十分感谢……钢铁般的肠胃……（？）

“——你应该跑。”

奥尔菲斯说，虚弱的吸着鼻子，棕色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他的手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自顾自又重复一遍：“你应该跑，爱丽丝，我的夜莺。你应该跑，立刻，马上，跑的远远的，离开我，永远不要回头。”

他说，可是爱丽丝怎么可能离开他呢？她的哥哥总喜欢叫她夜莺，可现在他才是那只被淋湿、手足无措的可怜鸟儿，瑟缩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被悲伤和痛苦压垮。她把手覆在奥尔菲斯手上，他的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不，奥菲。”她说，看到她的哥哥抬起头，用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向自己。爱丽丝眨眨眼，尝试缓解双眼的酸涩，深呼吸，然后露出微笑：“我不会离开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不行！爱丽丝！你必须离开！”

奥尔菲斯拔高了声音。他说着不行，眼睛却在乞求：“我会忘记你，我会再一次忘记你，我会陷入幻觉，我会伤害你！”

“而我会爱你。”

爱丽丝坚定的回答，她捧住哥哥的脸，凑过去，与他额头相贴，正如年幼之时，两人亲密无间。

“我会爱你，永远爱你。奥尔菲斯·德罗斯，你永远不可能赶我走，你知道我，从小时候起，我决定的事就没人能改变，即使是你，尤其是你。”

他们的命运早就纠缠不清，即便曾经分离，也终究回归，然后再难分割。爱丽丝闭上眼，她的睫羽微颤，嘴唇贴上另一人的。奥尔菲斯没有回应她的亲吻，但慢慢的、慢慢的，那只长有伤疤的手慢慢的抬起，握住她的，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孩儿小心翼翼牵起了未来妹妹的手，不敢用力，怯怯的仿佛捧起一只雏鸟。

她的心一瞬间融化，又忽然觉得很饿。爱会让人感到饥渴，她会把奥尔菲斯完完整整的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