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枭羽】让我骗骗又不会少块肉
又名《两个骗子,没有真话,全是谎言》
1.3w一发/he/失忆梗又来了/脑补过度注意
一 请假单
琴拿起桌上的请假单,皱着眉看了看又放下,反复两次后,让人把丽莎找了来。
“凯亚请了一个月的假,理由是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丽莎反手关门的这会儿,好友疑惑中带着好笑的声音传来,“这,真的假的?”
她走过去,靠在对方桌边,伸手拿过那张单子,小小的单子在她手指里转了一圈儿,便听见低笑声溢出唇齿:“最近骑士团不是特别忙,晨曦酒庄怎么说也是他的家,既然他能正大光明回去常住,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你这是话中有话。”琴听她这么一说,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
又名《两个骗子,没有真话,全是谎言》
1.3w一发/he/失忆梗又来了/脑补过度注意
一 请假单
琴拿起桌上的请假单,皱着眉看了看又放下,反复两次后,让人把丽莎找了来。
“凯亚请了一个月的假,理由是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丽莎反手关门的这会儿,好友疑惑中带着好笑的声音传来,“这,真的假的?”
她走过去,靠在对方桌边,伸手拿过那张单子,小小的单子在她手指里转了一圈儿,便听见低笑声溢出唇齿:“最近骑士团不是特别忙,晨曦酒庄怎么说也是他的家,既然他能正大光明回去常住,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你这是话中有话。”琴听她这么一说,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总之,不是什么大事便好。”
二 落落莓蛋糕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凯亚站在酒庄二楼迪卢克的房门前,身边围了一圈人,除了他还一脸淡定外,都各自流露出担心与忧伤的表情。
“不会有事的。”他安慰着,“我先进去看看。”
房间里没有想象中阴暗,窗户被打开着,一旁的小圆桌上是爱德琳精心准备的甜点,都是此刻坐在桌边的那个人爱吃的。
他转过头看向了门口的凯亚,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的意味,但是凯亚保证,这是过去的几年间他再没看到过的场景。
于是他愣在了当场,明明刚刚走进酒庄大门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只要他凯亚·亚尔伯里奇今天能顺利踏进这里,他就敢把迪卢克骗到倒贴他’的混蛋想法。
那抹细微的笑容纹路很快消失在抿紧的唇角,迪卢克投过来疑问的表情,不懂这个人为何突然就僵住了,甚至同手同脚走到了他面前坐下也没察觉。
他伸手示意桌上的食物,“爱德琳女士说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它们合不合你胃口。”说完,他似乎又觉得不妥,抬头看着凯亚的左眼,“下午好,凯亚。”
“咳,下午好。”
凯亚伸手拿起一块落落莓小蛋糕,柔软的蛋糕底上有新鲜的粉色奶油和落落莓果肉,果肉是用蜂蜜腌渍过的,晶莹透亮又可爱。但是他没放进嘴里,那味儿他很清楚,是自己受不了的甜度。“我已经跟骑士团请了假。”他把蛋糕放到了迪卢克面前的餐碟中,“这个,你很喜欢的,你说虽然有点点酸味,但是更承托出了落落莓本身的清香和回甘,试试看。”
然后,他便看到对方拿起了那块被他碰过的小蛋糕,轻轻咬了一口,眉头微皱,但不是讨厌,而是享受的表情,眼底有愉悦的光彩。接着又两大口吃掉剩下的,没有舔舐手指,而是拿起一旁的纸巾仔细擦拭了干净。
凯亚没由来地略感可惜。
“挺好吃的,我喜欢。”
“他们,还在担心着你的情况。”凯亚指了指门,歪着头问:“你问过了是么?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迪卢克将那个纸团儿放在桌上餐碟边,白色的褶皱间有粉色印痕露出,香甜的味道。他回味着口腔中的气息,点着头却没多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凯亚骑士团的事。
迪卢克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即使,他失去了记忆。
而凯亚从来都是个卑劣骗子,骑士团的事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是日常的鸡毛蒜皮,他一边跟他谈笑,一边也提起了过往,那些他们后来都避而不谈的部分。
“……那会儿你还是骑兵队长,就是我现在骑士团的职位。那是最好的时候,父亲健在,我们俩都是他的骄傲……”他顿了一下,突然笑了。
“怎么了?”迪卢克不解。
“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父亲也不是对你的什么都满意的。”凯亚低头拿起还温热的茶杯,杯沿是金色的葡萄缠枝纹与钴蓝色的杯身,他的刘海在上面一划而过,阳光射来像是被拨开了一圈的湖水,滟潋下遮掩住了他狡黠的心思。
放下杯子后,他先是手指节抵着嘴唇,盯着对面满脸好奇的人说道:“你的右手臂外侧有一道伤痕,再往上,靠近右边肩胛骨的位置也有几道浅一些的痕迹,都是细长的形状。”
凯亚看对面的人不自觉捂住了手臂,于是接着编,“我记得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家教先生布置下来的作业没有做完,于是我被迫关在书房里一个人补课,而你早早做完跟着父亲在院子里练剑。”
“那是夏日的午后,很容易犯困,我看了没多久就半靠在椅子里睡着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醒过来是因为父亲的声音,他非常生气地关起了书房的门,把你叫过去用棍子抽打。我那会儿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抱住他的腿求他饶了你,你可是最听话的,怎么会惹他生气,一定是误会了。”
“……然后,他似乎有些气上头,没控制住说了一句不该当着我们的面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就打住了。”
“他说什么?”迪卢克跟着对方的讲述皱起了眉。
“他说,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敢对自己弟弟……”
凯亚悄悄抬眼看了对面明显已经不自在的人,很快又移开视线,沉默了十多秒后,才叹了口气。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爱德琳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因为某些原因父亲惩罚了我们俩,也许是学业或者什么,然后,我从你的房间里搬了出来。”
迪卢克看着坐在对面的蓝发青年,他很漂亮,也许用这个词形容同性略微不合时宜,但是他想不到第二个词。那身据说是骑士团制服的衣装穿在他身上很衬他的气质,金属质地的装饰物是那么繁多,从头到脚像星子洒落在深蓝的夜空里,最亮的那颗就是他的眼睛,深邃中有流光浮动,不怎么真实,但是直视人的时候又显得诚挚而蛊惑人心。
他又拿起了一块落落莓蛋糕,咬了一口放在碟子里,点了点头。
“我确实喜欢。”
对面的凯亚看着那块蛋糕,嘴唇微张,又慢慢闭上了。
这个喜欢,是什么?
三 骗子
晨曦酒庄的大老板失忆了,这件事除了酒庄内的一部分人知道,并没往外公布。
大家还记得那是个很普通的清晨,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平时独来独往的迪卢克老爷是被凯亚少爷送回来的。
凯亚的衣服上有血迹,似乎受了伤,但是作为伤者的他却搀扶着身上纤尘不染的迪卢克。
直到把二人迎进门内,众人才察觉出不对。
那时,迪卢克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汗液沿着紧咬的下颌曲线滑落在地毯里,凯亚扶着腰瘫坐在另一边,仰头闭着眼跟指挥着大家照顾他们的爱德琳女仆长交代事情原委。
他们二人半夜因为追踪一群可疑的外乡人误入了与璃月交界处的一座秘境,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过,那里面的一些机关会影响人的感知。凯亚落后迪卢克一步进去,那些迷宫一样的栈道与交错的混乱时空重叠,等他追到迪卢克的时候,对方已经陷入幻境里正在被一点点夺去记忆,而凯亚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着手破解那些古老的机关。他身上的伤便是强行破除最后一道机关并救下半昏迷的迪卢克时带上的。
凯亚说完,看着在场的众人与对面抱着头痛苦的红发男人,微眯的眼睛露出了一丝不可察的笑意。
他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没有把话说尽。
女仆们帮他包扎腰上伤口时,他一边忍着痛,一边偷瞄着爱德琳的脸色,安慰这位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并告诉她,自己决定请假回来帮助辅佐义兄一段时间。
女仆长心乱如麻地倾听着,对于凯亚的这番动作非常欣慰,这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了,酒庄主人出事的消息最好暂时不要让外人知道太多,有凯亚回来帮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把迪卢克收拾干净又送上楼后,凯亚说自己第二天取了行李并递交请假单后再回来。
在大厅楼梯口,爱德琳轻轻抱了抱这个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谢谢。”她说。
“您不必这样的。”凯亚拍拍她的背,抬头看了眼往上延伸的楼梯尽头,脑子里是刚刚迪卢克躺下前抓着他手腕的画面。
红发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额头,眼角因为疼痛而泛红,他那样执着地盯着他,问他是谁。
“……”
凯亚其实有点难受,但像是很快收拾了情绪般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我是你的义弟凯亚。”
“……也是你的恋人。”
他想,明天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如果是重新清醒的对方,那这只是一个有些拙劣的玩笑而已,如果迪卢克他真的完全忘记了过往……
凯亚走出酒庄大门,又回头看了眼二楼窗户里亮着的光,忍了一晚上的笑终于还是从唇边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那他们的关系可能要重新翻个篇章了。
四 酒
“……好久没看到他们兄弟俩这么,这么轻松适意地,我是说……”埃泽手比划了两下,然后被爱德琳按压了下去,点着头笑着赞同他。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也好,让老爷熟悉家族产业的同时,也能很快想起什么吧。”
她又看了看窗户里的两人,便抓着两眼已经蓄上了泪水的蒙德酒业行会执行主席先生离开了。
“走吧,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处理呢,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应付那些捕风捉影的人……”
凯亚收回偷偷瞄着窗外的视线,对站在他面前正跟调酒工具们和谐相处的迪卢克笑,“别急别急,让我看看笔记。”他装模作样翻开了面前的一本非常厚的旧书册,手指沿着里面的文字和图示逐条扫过。
那书册上大部分是迪卢克自己的笔迹,潇洒有力又不失华美,凯亚看着看着不禁想起那两封没有被他打包带回来的信,直到一缕红发落在近前,他抬眼便看到厚实的刘海下笔直挺拔的鼻梁和略微偏薄的嘴唇。
对方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你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迪卢克你知道你现在笑得很不像自己吗?
凯亚不着痕迹后倾坐直了身体,拿起旁边只喝了一口的酒杯,轻抿了下,又拿起旁边的另一杯尝试。“是温度的问题吧?”
“不过已经很好了,和以前调出来的大差不离,你自己尝尝。”凯亚把手中的酒送到对面,看他就着自己的手乖乖饮入喉中,喉结滑动,那舌头不自觉在下唇上一划而过,卷着送入白皙的牙齿下,轻咬着吮吸了一秒松开。
“可以再冰一点。”迪卢克点了点头,顺手接过那杯酒。
“你……脸红了吗?”
“我喝了七八杯了。”凯亚还是老神在在仰头回望。
你可不像七八杯低度酒就能被灌醉的人。
迪卢克抬了下眉觉得好笑。
他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看着里面还余留半口酒液,灯光下橙黄清透,头轻轻一仰倒入嘴中,深吸一口气道:“稍微冷一点确实更好,更甜,我喜欢。”
“咳……咳咳……那个,我这里还有一些调酒方子,是父亲留给我的,你再试试这个吧。”
迪卢克放下杯子双手抱胸看着面前整个人往椅子里缩去的凯亚,看着他摸索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本手掌大的册子,低着头翻开嘀嘀咕咕了两句没听清的话,便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
“这个,这里面的也都学会熟练,就差不多可以去咱家酒馆代班了。”
他接过凯亚手里的小册,翻了几页发现这也是手写的一本笔记,字迹华丽飘逸,配方并不太多,不过几乎全是烈酒。
他眯眼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又接着翻。“我看了查尔斯那边准备的酒馆常备酒单,这些好像都没在上面。”
“当然了。”凯亚脱掉手套,把袖口又往上卷了卷,用一边盆里的清水仔细清洗了手,拿起毛巾擦干净,收拾了台面上刚刚迪卢克用过的部分,一只手拿着调酒壶回过头抬了下巴,“这些秘密配方可是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被拿出来压轴的。”
迪卢克退后了两步,背靠着桌子,左手示意他可以开始表演了。
刚拿起量杯,凯亚顿住,转头对着迪卢克眼神示意:“我忘了我的披风和外套,帮个忙。”
解开他肩上隐藏的金属扣,毛领披风和外套可以一块儿取下的设计倒是挺方便的,迪卢克不禁想到,这一身衣服看着挺复杂每天得脱十多分钟的样子,却是另有玄机,只是需要知道个中关键结构。
他就这样靠坐在桌边,认真看着凯亚一杯又一杯,熟练调配出那本册子上的酒,然后放在他的手边。
这样的画面并没给他任何熟悉的印象,他不知道这种所谓的用以往经历唤醒回忆的方式是否有效,只是显然今天的这一切都并没起什么作用。
不过,他是喜欢的。
随手拿起一杯冰蓝色的酒,放在鼻子下轻嗅着,浓烈的酒味里是一丝薄荷的冰凉与……松香?他看向敞开的窗户,遥遥望去,在树林和瀑布的上面,冰雪覆盖了一座看不见顶的山峰。
忽而有雷声阵阵传来,那抹雪白被阴沉水汽遮去,酒液顺着唇齿流入喉舌,冰凉沿着脖颈往下扩散,在肺叶处突然烧了起来,那是一团隐秘的火,是他始料未及的冲击。
迪卢克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撑着桌沿深深呼出一口气。
“它叫‘雪国’。”
凯亚拿走了他手边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酒,笑着说:“你没事吧?你知道自己的酒量吗?”
然后便看到对方猛地抬起头,晃动间有透明的液体落下,掉在凯亚左手背上,滚烫得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膛此刻的温度。
“迪卢克……?”
凯亚看着对面的男人红着眼睛盯着自己,眼底晶莹闪烁,连嘴唇都像是被抹了胭脂般,那是柔软而肿胀的纹理,仿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撑起了所有褶皱,是秋日成熟饱满的浆果,是水底宝箱中埋藏已久终于被打捞起暴露在阳光下的湿润宝石……
当那块宝石贴上自己的时候,他才骤然被滚烫的温度惊醒,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对方却一声低吟抱头贴着他的身体滑坐在地上。
“迪卢克!你怎么了?”
凯亚连忙蹲下扶住他,抱过他的肩单手摸上他滚烫的脸,有泪濡湿了手心。
“嗬……痛……”
迪卢克的呓语喘息在他耳边断断续续,他听到里面混杂着自己的名字发音。
“你说什么?”
发绳被蹭开,凌乱的红色发丝粘在凯亚胸口,而他只能抱着对方的头,安慰无济于事。
过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怀中的人开始放缓了呼吸,他轻轻松开手臂,双手托起迪卢克的脸。他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呼吸还是有略微急促,凯亚的胸口有一丝丝痛意晕开,他不管,而是用额头抵着迪卢克的脸颊,于是听清了他说的话。
“……凯亚…我对调酒没有印象,但是我一吻你,头就痛……所以,这才是我们以前经常做的事吧……”
凯亚没有动,他紧紧抱着对方,泪水也混在了一起。
不是,这是第一次。
他说不出口。
五 恋人
“醒了吗?”
“……”
凯亚睁开眼睛,太阳穴和前额传来阵阵胀痛,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脸,把凌乱的发丝都撩到一侧,然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了轻如羽毛的吻。
“醒了就起来吧,爱德琳女士准备了醒酒的药,喝了会好受点。”
接着,便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离开床前,径直往门外走去。
凯亚扒着床沿探头眯眼看了门的方向,又重重躺回被子里。
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恋人吗?”
迪卢克坐在书房窗前的沙发上,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瓶插了塞西莉娅花的花瓶,花是早上他看着女仆摩可从后花园中摘得,一整个花园中只种了这一种花,那个小姑娘说这来自于虔诚的信仰。
花香很淡,像被风从远处吹来,夹带着一路沾染了尘世烟火的气息,这是不纯的表现,据说长在摘星崖山顶的原种就没有这种味道。
迪卢克听了,笑说,这不是更贴合它的花语里浪子的气质吗?
而此刻这花香里还混着非常浓烈的酒味,它来自于旁边的一杯被叫做午后之死的酒。
这是查尔斯送来的酒馆常备酒单里不多见的烈酒,它只在每月固定的两日或者特殊时刻,供给此时正在楼上昏睡的那位客人。
查尔斯作为酒馆的酒保并没调过几次,这是迪卢克最拿手也最少调的出售酒品。
桌上的这杯是他刚刚现调的,他没有亲尝,不知道与以往相比有无区别。
关于调酒这件事,自他失忆后,昨天下午是第一次触碰,也许是肌肉记忆,或者本身有这种天赋,他没有感觉到一丝难度已掌握了个大概,一些细微的区别则在于前后不同理解与心境吧。
早上他醒来时,听爱德琳说起昨天下午的事。
其他人回到酒庄并没看到因为他的突然发病而乱成一团的大厅,凯亚把头痛难忍的他扶回二楼休息后,自己收拾好了一切。众人推开大门看到的是整洁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客厅,与壁炉边躺椅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凯亚。
他把昨天调好的那些酒全喝掉了,还把他收在抽屉里的信拿了出来,信被拆开一张张掉落在地上,好歹现在是夏季,不然壁炉会把信都给烧了。
信是凯亚寄给自己的,迪卢克上午就坐在那张旧躺椅上边整理边看。
最早的一封来自于他们父亲死后不久。
凯亚之前告诉他,他搬出去住是为了避嫌,毕竟兄弟相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说出去大抵也多少有些不伦。而爱德琳的回话与这些信件内容证明,这里面应是有父亲的原因。
迪卢克自认为不是那种易怒的人,就算他不记得过往也可以肯定,能失手伤了凯亚,甚至差点瞎掉一只眼睛,当时必是愤怒至极。
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吗……
从周围人的态度来看不像。
那他会主动告诉自己个中因由吗?
大概是死也不会吧。毕竟他猜测这几天来凯亚对自己说过的话里有九成是假,唯一确定可能为真的,只是恋人关系而已。
哒哒哒
迪卢克抬头,正好看到他的小骗子走下楼来。
“我闻到了午后之死的味道。”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他看着凯亚略显疲惫的脸,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穿了衬衣和黑长裤,松松垮垮的,走到他面前两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迪卢克盯着那双靴子尖,看它在原地踮了一下转个角度朝着右边踏出,然后停在矮几边,那杯午后之死被拿起。
“虽然我觉得你现在不适合再饮酒。”
“但是你亲手调的不可被辜负。”凯亚回看迪卢克的眼睛,在他的笑容注视下一口喝了个干净。“等会儿再喝解酒药就是,解多少酒不是解。”
六 礼物
迪卢克这个人,不管失忆前的过去还是失忆后的现在,都经常让凯亚莫名感觉自己的谎言很拙劣无聊。以前是因为对方根本不打算相信也不会按照他的设想走,现在嘛,是因为连他也搞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的信了,总之没有半点成就感。
“我怎么感觉他们的眼神有点怪?是错觉吗?”
“因为我们在这些人面前假装不和好多年了,你突然这样拉着我的手走进来,是人都会奇怪。”
“是吗?我们装得这么像?”
“你但凡现在少笑点,他们的惊讶会更少几分。”
于是凯亚看到他身旁的这个男人很快收敛了笑容,也放开了他的手腕,那张脸一板起来,还真有受伤前内味儿。
“去吧,可以开始你的工作了。”凯亚拍拍他的肩,指了指酒馆吧台内侧,查尔斯已经提前让出了位置。“我去那边坐坐。”
太阳下山没多久,天色才刚刚转暗,只是酒馆里也没两个窗户可以看到外景,毕竟来买醉或者聚会的人对于外界并不感兴趣。
酒馆是一个密闭的塞满人类情绪的箱子,情绪中包含了各种秘密,凯亚想着,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有着发泄的欲望,不管是对着酒精还是陌生人。他经常去扮演那个陌生人,而吧台里的迪卢克,是提供酒精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他也是凯亚的情绪宣泄提供者。
一杯无糖苦夏被侍者放在了他手边,凯亚拿起来喝了口,低头想着刚刚调试这杯酒的人,他当时的每一个动作,手指触碰酒杯的部分与对这杯酒倾注的眼神,这样,以便于让他觉得这对他来说过于清淡无味的液体显得更有余韵。
他的假期已经过半,这十多天来他们一直在一起,多么不可思议!
早上醒来时,有温柔的早安吻,然后两人便是像学习着怎样度过以后在一起的生活般,那些被迪卢克认为是曾经的日常活动,是凯亚一边琢磨着怎么让周围人不觉奇怪的同时各种给自己加戏造就而成。
两个分居几年并且在众人面前总是互怼的兄弟如何做一对情侣?当然是暗夜英雄有自己独特作息时间的考量。
并没被公开逐出家族的养子为何几年来从不曾回家留宿,连过节也不曾与兄弟亲人一起?作为家族产业的酒馆楼上有独属于二人的秘密房间可供相聚。
酒庄名义上的第二继承者去自家酒馆喝酒为何连一分一毫的酒资也会被算得清清楚楚?曾经酒庄主人提起过可以用别的抵债,被拒绝了。
……
凯亚掰着手指头数,数着数着自己笑了。
哦对了,他们甚至还有晚安吻和突如其来的小礼物。
多好啊……
可惜都是那个谎言骗来的。
“老爷说,您可能想喝这个了。”侍者把一杯午后之死放在了走神的凯亚面前,并收走了之前的空杯。“这是少爷您这个月的份额之一。”
“能支付给我就已经够好了不是么~”他笑着举起了杯子。
放在以前,指不定哪个月因为某人的心情原因,他就要少喝一次,而这半个月的他已经是大饱了口福。
“迪卢克这是转性了?”坐在隔壁桌的罗莎莉亚表示诧异。
“最近心情不错吧。”
我看你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罗莎莉亚喝着酒,在这两兄弟间来回多看了几眼,心里不免吐槽二人有什么猫腻,嘴上却说着,“听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不上班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凯亚赞同点点头。
“不过我感觉你这假再休下去,我们下个月是不是就能收到晨曦酒庄寄出的婚宴邀请函了?”
“噗!”
“真浪费。”
她竟然在说出那番话后,还指责他浪费了美酒!他当然也觉得心疼,但是这个女人……
凯亚用手胡乱擦着下巴和前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溜走了。
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绢手帕递到了面前,凯亚愣了下便接了过来,擦拭着酒液的同时,看到原本在忙碌的迪卢克坐在了右边椅子上,而吧台里已经换成了酒保查尔斯。
身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与长裤的红发男人,今天是把长卷发高高扎起来的,发绳是他给他选好并亲手帮他扎上去的黑色缎带,缎带上有不太明显的火焰暗纹,尾端是金色花纹缠绕出的羽毛徽记,非常配迪卢克的气质和脸蛋。
凯亚一边看着,感觉到了满足。
这根缎带是他很早就买了但一直没送出的陈年礼物。这样的东西,在他的单身公寓里还有一箱子,从他们闹僵后一直到上个月,每年的节日、生日、纪念日,或者仅仅是看到觉得很适合对方的东西,他都好好包起来留着。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送出去,他本来是打算也许要存一辈子,直到他们其中一个人化作坟冢为止的。
“酒保的工作确实跟你所说的一样。”
凯亚擦拭干净后顺手就把手帕收了起来,看着迪卢克正一手撑着脸笑。其实在父亲去世前他就是个这样的人,自己不是很清楚么,有什么可讶异的?他忍不住问自己。
“本来你就不需要担心这些。”
“只是怕被人看出来什么。”
“放心,再大的篓子我也能把它圆回去。”
“包括那天的意外?”
“……”
“凯亚,最近你还有调查那天的事吗?”
“……有线人说,那帮人已经逃去了璃月,在进入西北的绝云间后不知所踪。”
“我想再去那个秘境看看。”
“……我跟你一起。”
“好。”
七 谎言
从晨曦酒庄大门出来右转,往河边走有一块浅滩,那里的浅水区连普通小孩也能趟过,河的对岸是在高耸悬崖下凿开的一条小石路,往上行几百米视野便豁然开朗,青绿的草地铺了一整面视线可及的斜坡,继续往前走几步有一池小小荷塘,这是蒙德唯一能看到荷这种璃月特有植物的地方,那个古老的岩之国度就在它背后山头的另一边。
“就在这里。”凯亚站在小池边,夕阳的光倾泻而下,在他的身侧周围映出一轮昏黄的光晕,逆光下的眼睛和耳环上的宝石透出更清亮的冰蓝色泽,迪卢克看着他,似是在确认什么。
“如何进入?”
“呵,等着吧。”凯亚坐在了一边的青石上,随手摘下一旁的蒲公英咬在嘴里。“等天黑的那一刻,会有痕迹出现。”
于是迪卢克也坐了下来,一些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飞到他面前,直扑他的脸,始作俑者笑出了声。
太幼稚了……
伸手挥开这些毛绒小伞,他看着对方略微无语。
“你是不是以前没少做这些事。”
凯亚哼哼两声不置可否。怎么说呢,很多年前是的,那时的迪卢克和现在一样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捉弄,虽然偶尔会被气急的对方反杀。
其实他现在心境特别复杂,虽然并不怀疑就算再去那里也无法恢复迪卢克的记忆,甚至会引发他的伤痛,但是……他很不喜欢那里的幻境。
“里面的幻境一般来说,是根据人脑中的回忆生成,因为它们来自于你的亲身经历,所以有时候会难以分辨真实。”
迪卢克仔细听着对面那人的叙述,看着他把视线投向四周,天空、草地、远处树林里酒庄的红色房顶、更远处蒙德城那些巨大的风车模糊的影子,就是没看向自己。
“要努力的坚守内心,保持理智和情绪的平静,心灵上的漏洞越少,那些幻境对自己的迷惑性就会大大降低。而且幻境虽然来自于记忆,却也会在其中自由演变出各种不同的情景,没有发生过事和不存在的人……”
“我不知道失忆的你会看到什么,如果能看到真实的过去就好了,只是我和你看到的幻境是不一样的,也无法帮你分辨。”
老实讲,连迪卢克都听出来了这话里的言不由衷,不想再装了吗?
“我知道了。”
“迪卢克,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他终于是看向了自己,迪卢克回望过去,凯亚的眼神里没有被拆穿谎言的尴尬与悔意。
“我不在意。”他站了起来,下巴轻抬示意小池对面:“那里,是不是就是机关所在?”
凯亚还没从那句不在意里反应过来,已被迪卢克一手拉起,于是也跟着转头去看,然后愣愣点了点头,“是的,等它闪烁的频率变高,也就是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就能进入了,也只有那一刻钟可以。”
那只紧握着凯亚的手没有松开,迪卢克甚至掰开了他的五指与他交握在一起,在踏入那处机关之前,回头对他笑道:“这次应该不会再分开了吧?”
他是指进去以后,凯亚这么对自己强调,然后点点头。
失重与眩晕的感觉渐渐被抽离身体,凯亚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各种莫名的呓语,和那天夜里一样,不一样的是左手仍然被人紧紧握着,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四周。
是镜子,堆叠着的一面又一面,镜中无数个自己在看着他,让人发狂的各种表情,他转过头,身边没有那个人,但是手上的触感让他知道什么是真实的存在。
“迪卢克,你看到了什么?”
“我讨厌这里。”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手指收紧了一点,像是安慰,然后一股拉力把凯亚牵引着往前走去,耳边传来对方熟悉的说话。
“我看到了酒庄,我们现在站在去往清泉镇的那条小路上。”
“是过去的一切,但是我不知道真假,我看到了幼年的你,凯亚。”
一面装着少年时期自己的镜子向着他迎面撞来,砰的一声,凯亚眼看着它们在自己身上碎成光片,镜里的自己说:“我们去钓鱼吧义兄,看谁钓……”
“据上次的经验来说,要解开这层幻境,需要找到构成这层幻境的那个关键,它可能是人或者物,而且一定是在最显眼的那处地方。”
“我不想死在过去,你把所有埋藏也没办法丢掉自己的责任,看到了吗?我们会永远活在这里。”
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是转过了身体,凯亚能感受到彼此之间衣角摩擦的触感,接着迪卢克说:
“那你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彼此的破解关键点是否一致。”
“为什么才几岁的你就知道了如何欺骗,是谁教会的这些?”
凯亚被问住了,他上一次因为急着去找迪卢克,也因为被这个幻境激起了某些情绪,一开始就各种破坏,把身边能看到的镜子都碎光了,才看到中间位置的那面最小最特殊的圆镜,他们现在要如何在这一堆巨大镜子中找到它?难道又要碎一遍……很痛苦的。
“先去你那边吧,我这个幻境的关键,不太好找。”
“我要把他们都杀死才能去到你那里,你知道吗?”
“嗯,我们走吧。”
“我都知道了。”
凯亚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镜子,一面面撞碎在身上,无数个自己像上次一样,活在不同的唯度,累积了不同的感情与痛苦,那些他根本不想再记起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劈头盖面砸来,他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这些都是幻境。
迪卢克那边看到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和酒庄有关的话,大概率也会和自己有些牵扯,会看到所有拙劣的谎言吗?其实他不怕会被戳穿这些,他只是不想对方完全记起后,继续恨他……凯亚一直觉得,是有恨的,一直这么相信着。
“我们走进大厅了。”
“你在害怕。”
凯亚听到声音回过神,点了下头,然后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幻境中这个大厅和现实别无二致,迪卢克环视一周,除了光线有点不合常理外,一切都是像是今天下午他们走出来的那个真实所在。
哦不对,壁炉在燃烧着,现在是夏天。
应该是这里了吧,确实很好找。
他牵着看不见的凯亚走了过去,那张躺椅和小桌不见踪影,地毯上有木柴灰和脚印,弯腰往正燃着的壁炉内部看了一眼,他应激般马上站直了身体,连气息都重了几分。
“凯亚,你的正前方是家里的壁炉,现在正烧着,你能让火熄灭吗?”
“救救我……”
凯亚听到对方声音里有克制不住的一丝颤抖,看到了什么?他疑惑着,使用了冰系的元素力往正前方释放出去。
“可以了,过来一点……”
“不要看……”
当冰雪之力整个塞满了壁炉火堆的时候,四周晃动了一下,凯亚一惊,张口问:
“是不是解开了?”
“你杀死了谁?”
迪卢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的视线中凯亚的身形慢慢显现了出来,他一脸震惊看着自己,“我们出来了?原来只用解开一个幻境就可以……”
凯亚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迪卢克,你是看到什么了吗?还是,记起了什么……”
对方摇着头,仍然没放开握着的手,甚至更加用力。
“是这里吗?”
凯亚环视了四周,肯定道:“对,从那个幻境里出来就是这里,这条环形走廊很长,其中有被安装一些机关,最中间就是我当初看到你的地方,不过也许可以抄近路。”说着,他歪头瞥了一眼前方,“如果上次被强行打通的墙还在的话。”
“走吧。”
也许是秘境太过老旧,它没有自我修复的功能,半个月前被武力破坏的墙体全都好好保存了下来,而其中的机关对于二人而言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这块区域最中央是个十米见方的空地,石质地板上刻有不认识的符文,它们汇聚成繁复的图案,又绕行几个特殊节点散开隐入边缘的能量槽。
迪卢克走到这里才放开了凯亚的手,他看了凯亚一眼,凯亚分不清他眼神里的意思,是在告诉自己他要去重新获取记忆了吗?这段时间的一切都要结束了是吗?
他突然笑了,想要祝福对方,但是这个时候说出祝福的话也很怪,于是出口的确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甚至说可能是在他心底憋了最久的一句话。
“迪卢克,纵使曾经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纵使未来的路一样生死由天,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谢你带我感受了这人间一场好梦。”
如果世界在这一刻崩塌,这样的想法一过脑,凯亚笑了,自己的难看何必拖世界下水……
但是,是真的难过。
半面月弯从云层中缓缓露出勾角,夏日的夜风拂过草毯带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光把小石子路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头发微卷的影子靠近旁边沉默的影子说:“你不如把究竟骗了我多少说出来算了。”
沉默的影子还是沉默,从离开那座秘境后一直这样。
“我说了不在意是真的。”
“为什么刚刚跟诀别一样,我只是想回忆起过往不是要去送死。”
“难道我失忆是你做的手脚?”
“既然不是,我也没有恢复如初,你的梦可以继续做下去,不好吗?”
“凯亚,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我面前一直谎话连篇,从醒来第二天就知道了,但是这么多谎言里我可以确定的那一句真话,是让我继续相信你做的一切的原因。你说我们是恋人,感情存在与否无法骗人。”
沉默的影子被定在了原地,蓝发独眼的青年怔怔看着正笑望着他的红发男人,嘴张合了好几次,才吐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谁说,感情无法骗人……你会爱上一个人的同时,还带着恨吗。”
迪卢克微微眯眼,恨?
“为什么?”
“比如有着无法回避的国仇家恨。”
“你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
“没有,但是总有一天我们都要面对这个问题。”
“总有办法解决,我不会因为没发生的事就去断定一个人,以前不会现在以后也不会。”
“……你的失忆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
“那我原谅你。”
“我说我们是恋人也是骗你的。”
“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恋人?”
“……我不知道你这么无赖。”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婆婆妈妈。”
【赛提】无法成为朋友的你
现pa,学生赛提。
注意:
①风纪委员赛诺暗恋学习委员小提的故事,想写写赛诺的少男心事
②私设小提和五郎是好朋友,狐朋狗友
③因为是暗恋文学所以两人关系拧巴,柠檬味青春故事
④全文2w+,感谢所有耐心看完的朋友
以下正文
》》》》》》
还是没能和提纳里成为朋友。
赛诺一手支着下巴,看向斜前方的讲台。看似专注的视线时不时闪烁一下,用眨眼的功夫去捕捉那对微微颤动的狐狸耳朵。
那对耳朵的主人——提纳里,他坐得离讲台很近,赛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猜到。
他一定很专注,毕竟是学习委员,还是常年大小考试包揽年级第一,在学校里人气处于顶流的学神。
提纳里很聪明...
现pa,学生赛提。
注意:
①风纪委员赛诺暗恋学习委员小提的故事,想写写赛诺的少男心事
②私设小提和五郎是好朋友,狐朋狗友
③因为是暗恋文学所以两人关系拧巴,柠檬味青春故事
④全文2w+,感谢所有耐心看完的朋友
以下正文
》》》》》》
还是没能和提纳里成为朋友。
赛诺一手支着下巴,看向斜前方的讲台。看似专注的视线时不时闪烁一下,用眨眼的功夫去捕捉那对微微颤动的狐狸耳朵。
那对耳朵的主人——提纳里,他坐得离讲台很近,赛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猜到。
他一定很专注,毕竟是学习委员,还是常年大小考试包揽年级第一,在学校里人气处于顶流的学神。
提纳里很聪明,很厉害,但让他拥有极高人气的除了他的优秀,还有他那对高耸的狐狸耳朵以及毛茸茸的大尾巴。
提纳里是这个世界罕见的亚人种里,也极为稀少的耳廓狐一族。可爱又不失少年清秀感的面容,搭配种族特色的耳朵与尾巴,让他从入学之初就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
高中的头一年,他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了一整年。赛诺第一次见他,就是看到提纳里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模样。
时至今日,赛诺还记得,那天他看到一群人聚在隔壁班的走廊上,挤挤攘攘得实在有违风纪。作为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风纪委员,他自然非常有责任感的打算去“教育”一下这群人。
刚走到人群的外围,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对墨绿色的狐狸耳朵从人群缝隙里挤出来,毛茸茸的,耳朵尖还在轻轻抖动。
赛诺脑子一空,下意识抬手戳了一下,那对耳朵立刻往两边一垂,此时它们的主人也终于从围堵的人群里挤了出来。
一抬头,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因为挤了半天才出来,眼底满是烦躁,稚气未脱的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戳什么戳?你自己没耳朵吗?”这是提纳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赛诺还没来得及说话,提纳里突然回头朝着人群怒道:“再扯我尾巴试试?!”
看到他真的生气了,加上提纳里身后戴着风纪委员袖章的赛诺面色不善,逐渐得寸进尺的学生们瞬间作鸟兽散。
提纳里“啧”了一声,转回头上下打量了赛诺一番,视线落在了风纪委员的袖章上。
“风纪委员?”提纳里冷哼一声,“来了不知道管管风纪,还带头对一般学生动手动脚,可真有你的。”
他说完这番话就抱着怀里的书本快步离开,赛诺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只能看着那条保养得很好的大尾巴不高兴地甩动,并随着主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那是提纳里入学的第一天,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提纳里很快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不只是外表吸引人,内在也是相当优秀。但这一切和赛诺都没什么关系,他两不同班,平时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隶属于学生会的风纪委员赛诺,只是偶尔巡查校内风纪时能瞥到一两眼提纳里的大耳朵。
他还是那么受欢迎,身边总是围了一群人。不过现在那些人总算把握了分寸,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一年的时间,提纳里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同样是亚人种的五郎。
狐狸和狗狗的耳朵,会因为说到兴头而抖动,一起摇着的尾巴也很是可爱。毛绒控的女同学拼命克制着向前伸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千万不要打扰到他们。
而赛诺叼着自己的午餐面包,从她们身旁淡定走过,只是余光扫了一眼经常结伴而行的那两人。
一阵莫名的情绪忽然在心中弥漫开来,他想,真好,能和提纳里成为朋友。
赛诺也不明白自己这个想法从何而来,最终他将原因归结为,那一天提纳里的耳朵手感太好了。
他们的世界毫无交集,赛诺本以为直到毕业,也就是这样了。但没想到高中的第二年,他两分到了一个班,忽然就成为了同班同学。
提纳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因为一些班级事务,以及老师神乎其技的座位安排,他和提纳里多了不少接触的机会。
赛诺不知道提纳里对自己还有没有印象,不过就算有,那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只是提纳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与他的对话也是公事公办,几个月过去,他们依然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
有点遗憾,但赛诺从不打算强求别人来做自己的朋友。
虽然不能成为朋友,但毕竟同班,赛诺多了很多能观察提纳里的机会。那遥远到甚至朦胧的面容,也因为这些时间变得清晰。
某一天的户外活动课,赛诺回教室拿东西,看到提纳里耷拉着耳朵坐在座位上,情绪似乎不太好。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径直走过去,敲了敲人家的课桌,对着那双望过来的翠绿眼睛说:“要来一局七圣召唤吗?”
提纳里:“……”
“你不知道七圣召唤吗,一种卡牌游戏……”赛诺耐心解释。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提纳里皱了皱眉,打断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赛诺放下了打牌邀约,转而问道。
“和你没……”提纳里张口就想拒绝,忽然又觉得,这似乎不太好。毕竟人家是来关心自己的,虽然一开口就是让人无语的话。
“我收集的落叶标本不见了,找了两天,还是不见踪影……”提纳里说着,叹了口气。
落叶标本……赛诺回想了一下,想起了提纳里经常拿在手里的一本小册子。有一次路过他的座位,赛诺瞥见了册子露出的一页,上面确实放置着一些落叶标本。
“我帮你找。”赛诺脱口而出,他的语气平淡但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谢谢。”提纳里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你是个好……额,好同学。”
“不客气。”赛诺说完举起了先前放下的牌,“现在可以打七圣召唤了吗?”
提纳里:“……”
最终,在诡异的气氛下两人还真的打了一局七圣召唤。赛诺觉得自己比平时打牌要更加亢奋一些,即使提纳里始终表现得心不在焉。
这样算是成为朋友了吗?
赛诺双手插兜,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着。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所以他不太懂这种感觉。
到哪种程度才算是呢?又为什么非要成为朋友呢?
问题在心里徘徊不去,赛诺决定强行驱散它们。
帮提纳里找落叶标本集的事,很快就有了线索。它落在一个外班同学的手里,赛诺对他还有点印象:很多次他的名字都和提纳里挨在一起,嗯,传说中的万年第二。
这种事赛诺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了。因为嫉妒而产生的阴暗心理,在那样的心理驱使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不过不管什么理由,都和赛诺没有关系,重点是,他做了违反风纪的事。
然而正当赛诺在放学后打算堵门处置的时候,提纳里却比他更快一步堵到了对方。
赛诺抱着手臂,靠在教室门口看着他们二人。
“就这点能耐?”提纳里冷眼看着那人,“偷东西可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提纳里,我讨厌你。”那人也没打算辩驳,语气里是压抑到极点的情绪,“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像你这样的人下场就该和它一样!”
那人忽然发疯般将那本小册子撕成了碎片,他好像还不解气,伸手抓住空中飞散的落叶标本碎片,将它们扯得更烂。
紧接着他又扑向了提纳里,然后被一只从提纳里身后伸来的手,干脆利落地抓住了脑袋。
提纳里听到骨骼被捏到作响的声音,与他面前那个疯狂的同学的惨叫声一起响起。他的耳朵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接着他便看到赛诺从他的身后走到前方,手掌按着那人的脑袋砸在地板上。
……未免有点过于暴力了。提纳里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位风纪委员同学,会被那么多人惧怕。
赛诺没给那人发出惨叫以外声音的机会,他没打算听他的任何辩解,也不打算对他进行什么说教。
赛诺冷冷地扫过那人徒劳挣扎的双手,并捡起了一些标本碎屑。他转过头看向提纳里,一时之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喏,你要找的标本是这个吗?
况且提纳里现在的表情还挺吓人的,那张脸上总是介乎于温和与冷淡之间的表情,此刻被一种彻底的冷漠笼罩。提纳里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绪,但这恰恰说明他沉静的表象下翻腾着的愤怒,是货真价实的。
“这些,可能要先作为证据……”
“拿去吧,我不要了。”提纳里打断赛诺的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我难受,蠢货。”
后半句是对着地上那位惨叫生物说的。
说完提纳里转身离开,他的速度很快,一眨眼,黄昏的教室里就剩下赛诺和地上的“蠢货”了。
“整理好这些东西,跟我走。”赛诺松开手,但他留下的痛觉仿佛刻进了那人的骨髓里,让他满脸糊着泪水,一边痛哭一边颤抖着收拾自己撕坏的标本碎片。
“动作快点,我没有耐心。”没有温度的声音,像冰锥抵着脑门砸下来,吓得人连哭都忘记了,手忙脚乱地加快速度收拾残局。
而赛诺看着手中那一块碎片,心中满是提纳里离开前的眼神。
事情处理得很快,兴许是忍受不了自尊心的折磨,亦或是赛诺留下的恐惧过于深刻,那位没脑子的“蠢货”同学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学校。
赛诺自然并不关心那人以后的去向,他依然过着和以前相同的生活。和提纳里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有什么不同。
一定要说的话,变的是赛诺自己。从前不会在意的落叶,现在时不时会夺走他的视线。
他将那枚落叶标本碎片留下了,夹在目前唯一有些感兴趣的,关于七圣召唤的轻小说里。
这样就不会忘记看到哪里了。赛诺抚摸着那碎片上的叶脉纹路,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赛诺!”一道清澈的少年音,呼唤着他的名字,连带着将他走神到天外的意识拉了回来。
提纳里叹了口气,用笔敲了敲课桌:“能不能专心点,早点开完会大家都能早点走。”
是的,他们在开班委会,反正都是些无聊的事情,在场的同学个个都在神游。赛诺看向提纳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偏偏喊的是自己。
提纳里没有搭理他递来的目光,接着按照老师留下的会议流程走。好不容易结束时,学校里面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总算是结束了……”同为班委的五郎深深吐了口气,他念叨着“不知道珊瑚宫大人走了没有……”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提纳里一起走吗?”五郎说着,尾巴摇了摇。
“你先走吧,我把会议记录完善一下。”提纳里没有抬头,但是尾巴摇了摇,就像是回应。
赛诺坐在一旁,目光在两条尾巴间游走。这样的交流方式还真是特别,他想。
五郎离开,黄昏渐隐的教室就剩下他们两人。赛诺静静地看着提纳里写字的模样,从他拿笔的姿势,看到他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狐狸耳朵。
耳廓狐的耳朵比普通狐狸还要大一些,动起来也就更吸引目光。提纳里戴在耳朵上的耳饰,偶尔也会跟着晃荡一下,这一切都让赛诺非常感兴趣。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位品学兼优小狐狸的耳朵。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是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做的。
话说回来,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赛诺看着逐渐染上夜色的天空,站起了身。老实说他还想再待一会儿,毕竟和提纳里独处的机会可不多。
但,为什么非得和他独处不可?赛诺搞不懂自己这些奇怪的情绪。他拿起没放几本书的包,决定走人。
“那天谢谢你。”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赛诺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提纳里没有抬头看他,手里的笔也没停下。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幻听。
“不客气,答应你的事,虽然没有完全做好。”赛诺觉得还是要回应一下的,如果提纳里很惊讶地对他说,你在跟谁说话?那他就给他讲个关于幽灵的笑话。
“……”提纳里的笔停了一下,说不清是为他的话,还是单纯在思索怎么往下写。
“这不怪你。”最后提纳里说道,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只是可惜了那些标本……不过重新做起来,也是一种乐趣吧。”
赛诺觉得有一只手透过胸膛抓住了他的心脏,并且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忽然有些怕提纳里接下来会说的话,他想起那枚被他夹在书里的标本碎片。
如果提纳里突然想起来,想要留作纪念,那赛诺也只能还给他了。但现在他莫名的不想还,仿佛失去了那枚标本碎片,他就再也看不下去那本书一样。
“你怎么了?”提纳里放下笔,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那位日常冷着脸的风纪委员,银白色的发丝被身后的天色染上了点昏黄,总是透露出无边深沉与寂静威严的血色眼眸,此刻竟然透露出了一点点动摇的味道。
“有点事,我先走了。”赛诺立刻说道,“有空一起打七圣召唤。”
没有给提纳里拒绝的机会,赛诺转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以至于提纳里开始回想自己的措辞,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招他烦了?
教室里只剩下提纳里一个人,他向后倚靠着,耳朵微微耷拉下去。最近总是莫名的心烦意乱,不管是为了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的标本集,还是突如其来的同学的恶意。
不过真正让他心绪不宁达到顶点的,还是那个人,赛诺。
这位他刚刚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就见过面的风纪委员。有时候他会觉得,对方在有意无意地观察自己,有时候扫过那双冷漠的血色眼眸,又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
赛诺的气息,视线,都像被秋风吹卷着飘在空中的落叶。忽近忽远,不知道落点最终会在哪里。
提纳里自认为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人际关系,要么当朋友,要么做普通同学,要么就是相看两厌。而赛诺偏偏用一己之力,在他们之间营造出了第四种关系性。
提纳里被他带起来的氛围裹挟着,也变得不干脆起来。这种别扭的感觉,着实让人有一点烦躁。
赛诺自然不知道他给提纳里造成的困扰,离开学校以后,他踏着夜色在街上逛了许久。这期间他还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本做标本集用的小册子。
看着那些空白的页面,赛诺摇了摇头,搞不懂自己想做什么。但很快,他就冒出了一个想法:学习一下做落叶标本的方法吧。
如果提纳里向他要回那枚标本碎片,他也有自己的落叶标本了。
他做出决定的第二天,就物色到了一枚他很喜欢的落叶。那片尚带着绿意的落叶,是随着轻柔的风飘到他肩头的。
赛诺拿起看了看,对着阳光,他发现这片落叶尚未褪去的绿意的形状,看起来竟有点像一只小狐狸。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把路过的学生吓了一跳。
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风纪委员赛诺同学,原来也是会笑的。只是对着一枚落叶展露的笑容,多少有些诡异。
“谈恋爱了吧?”
“怎么可能啊,那可是赛诺!”
“那就是有暗恋对象了吧?就算是赛诺,也不过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嘛~”
“劝你别瞎说,不然被他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
尽管如此,一天后,赛诺有暗恋对象了,还睹物思人在那里傻笑的传言,还是在整个年级流传了开来。
向来对自己的事不感兴趣的赛诺,此刻正全情投入地制作他的落叶标本,还越做越上头,看什么落叶都能发现点无法舍弃的美来。
课间频繁外出,且放学后瞬间失踪的身影,对于八卦的同学们来说,这简直是坐实了某人谈恋爱了的传闻。
“听说赛诺谈恋爱了,提纳里。”五郎咬着酸奶吸管,对正在看书的提纳里说道。
“我们学校不是禁止早恋的吗?”提纳里头都没抬地回答,“不过,我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以后别聊这个了。”
“唔……”五郎瞄了一眼提纳里摇动频率不太正常的尾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对赛诺的事感兴趣?”
“啪”一声响,提纳里合上正在看的书,用冷漠的眼神看向了五郎,把他这位狗狗朋友吓了一跳。
“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就是一种感觉?”五郎说着,忽然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提纳里看着逃一样跑走的五郎,轻轻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他也觉得自己很反常,毕竟和关系好的人,他自觉从不会用这种态度去和对方说话。
可能,还是会有点不算“客气”?但肯定和现在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可恶的赛诺……”提纳里小声、且咬牙切齿地念叨了一句。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同学,到底哪里可恶了。
“哪里可恶?”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提纳里一惊,回头,就看到了那红色的眼眸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赛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坐在别人的座位上。现在正是午休时刻,班上没什么人,按理说提纳里不会漏听什么人的脚步声,还到了离自己这么近都没发现的地步。
“……你不是风纪委员吗?”提纳里的耳朵不然地动了一下,掩饰心中没由来的慌张。
“是。”赛诺点点头,“所以?”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不允许早恋的事吧?”提纳里索性抱起双臂,微抬下巴看着他,“风纪委员带头违反风纪,可以呀?”
赛诺眨眨眼,认真思索了一下提纳里这两句话的关联性。
看他好像没听明白的样子,提纳里干脆直说:“你知不知道最近大家都说,你谈恋爱了?”
“离谱的传闻。”赛诺愣了一下,然后认真说道。
“……这么说不是真的?”提纳里捞起自己的尾巴,给自己顺了个毛。
“当然。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赛诺说着,眼底甚至翻涌出了一丝怒意。看着他的样子,提纳里忽然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感觉很怪。
“不过,没想到你是这么在意校规的人。”
这是在调侃?提纳里想着,一只耳朵微垂。赛诺的视线在他那只垂下的耳朵上停了一秒,又立刻转回来了。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提纳里回神。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赛诺歪头看他。
“我没记错的话,这可不是你的位置?坐到我身后还找我搭话,总不可能就是聊天吧?”提纳里说着,敲了敲课桌。
为什么不能只是聊天呢?赛诺心想。但他没有说出口,提纳里没把他当朋友,甚至连午休可以单纯聊天的、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算不上。这位是打定了主意,他找他只有公事要做。
赛诺的情绪小小低落了一瞬,随后在这样有些凝重的氛围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提纳里面前。
“给你。”他说。
提纳里有些懵,搞不懂这位风纪委员在做什么。他脑子里列出了一些可能性,都和老师交代的任务等等有关,当他伸手掀开那本小册子的时候,心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是落叶标本集。他忍不住多翻了几页,最开始他甚至在想,难道那个偷他东西的“蠢货”其实留下了真正的标本集,撕毁的是假的,就为了气气他?
但看了几页,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面很多落叶,按照他的标准根本不会去制作成标本,而且手艺也不算精致,细节处理也比较粗糙。
“这是……”提纳里抬头,在赛诺算得上期待的眼神下,犹豫地问道,“失物招领?需要我交给老师?”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赛诺几乎是脱口而出,平淡的语气也难得带上了些无语的情绪,“这是我做的。”
“你做的?”
“嗯。”
“所以……你这段时间下课就消失,是为了做这个?”提纳里又翻了几页,有点难以置信。
“不可以吗?”赛诺语气带了点不满。
“当然可以。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对做标本感兴趣。”提纳里感觉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他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
“嗯,最近是有点兴趣。”赛诺的视线又被他的耳朵吸引了过去。
“你给我看是为了什么?需要我这位做标本的前辈,给你点指导?”
“我说了,给你。”赛诺的视线回转,看着他面前的人。提纳里总是这样曲解他的意思,让他心里许多情绪都碰了壁。
“什么意思……”提纳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赛诺的话,但他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为什么呢?
“送给你。”赛诺伸手,将标本集往提纳里手里推了推。他们的手指触碰到一起,体温相接,深色与浅色的皮肤贴近了3秒,随后赛诺挪开了手。
提纳里的手指仿佛被静电打中,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一时之间他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发出那两个字的声音:“谢谢。”
“不客气。”仅仅是一句道谢,赛诺却颇为受用的样子。提纳里看到先前那些情绪都从赛诺眼里消失,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上,甚至带上了点笑意。
随后,提纳里又看着赛诺的手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从课桌上挪开,还好,赛诺的目标是那本标本集。
那只修长的手,翻动着标本集,并最终停留在了某一页上。赛诺指着其中一枚落叶标本,语调有些上扬:“这枚我最喜欢。”
提纳里看着面前这人那称得上雀跃的眼神,甚至觉得可以给他加个冒小花的滤镜在旁边。将这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提纳里低头看了看赛诺指着的那枚标本。
“好在哪里?”提纳里脱口而出,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他刚想找补一下,就听到了赛诺的回答。
“像一只小狐狸。”赛诺说着,用手指描摹了一圈标本上的绿意轮廓,“很可爱,我很喜欢。”
他那暗红色的眼眸看过来,沉静之下翻涌着热烈。
提纳里浑身紧绷,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尖在发烫,热度蔓延到了耳根。他努力克制双手,不去揉一把自己的耳朵。
血管里流着的血液似乎也比平常更热了一些,提纳里咬了咬嘴唇,紧接着伸手将那本标本集合上。动作之快令赛诺懵了一下。
“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做,午休快结束了,所以比较赶时间,先……先离开一下。”提纳里拿起标本集,没给赛诺说话的机会,飞快离开了座位。
赛诺看着提纳里离开,在别人的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
“难道他不觉得小狐狸可爱吗?”风纪委员靠在椅子上,低声呢喃。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更进一步。依然没有成为朋友,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变化,至少赛诺是这么认为的。
过去,总是赛诺的目光看向提纳里,看着他那对可爱的耳朵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动,看着他蓬松的大尾巴晃动摇摆,看着他认真看书、做笔记,看着他与他的朋友们开心聊天,只有那时赛诺才会从那张略显淡薄的脸上看到畅快的笑容。
现在赛诺依然会利用种种间隙时间去观察提纳里,但有时候,却会与提纳里的视线相接。那往往只是一瞬间,随后各自都移开了视线。
本来只觉得这是一种偶然,但偶然发生了太多次,赛诺不得不认为,提纳里也在注意他。
这是什么意思?可以成为朋友的讯号?
赛诺开始思索,要不要主动去找提纳里再聊聊天,或是约他打七圣召唤。不过提纳里总是很忙碌,他的周围围绕着太多的人。赛诺和他完全不同,别说朋友了,别人看到他恨不得立刻跑开,若不是一定得在一个教室上课,连愿意坐在他周围的人都不一定存在。
这种事,赛诺原是不在意的,他只要管好校内风纪就行了。但现在却成了他的烦恼,因为他想和提纳里成为朋友。
如果他贸然接近,想必会让那些围绕着提纳里的人害怕。如果他的到来会让提纳里失去别的朋友,从而让那张脸上的笑容不再出现,那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结果。
更何况,提纳里也没有任何主动示意,愿意和他成为朋友。赛诺就像自带肃杀之气的深秋,他无法在提纳里同意之前,前往那人所在的春天。
有一天,他看到提纳里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那是隔壁班的金发少年,他听到提纳里在和那金发的少年聊天,末了笑着说了一句:“要我在你的朋友证书上签名吗?”
赛诺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天空,看着那道仿佛没有尽头的航迹云。他心里翻涌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像一口咬上了酸涩的柠檬。
如果真的有那种证书,他真想让提纳里在上面签个名,最好写一句:给赛诺。这样所有的接近就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如果不是在体育课上划伤了手,提纳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去校医室的机会。
向老师请了课上小假,他在五郎关切的目光中去了校医室,掌心一阵阵痛,提纳里皱着眉推开了校医室的门。
“老师……”他刚出声,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校医室里没有老师,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病床上。那人低着头,银白的发丝低垂,看不到表情。黑色的外套脱在一边,白色的衬衫上沾着血迹。
提纳里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那么大一片血迹,这让他一时失语。而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赛诺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了头。
暗红的眼眸照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看到他的脸稍微有点讶异。随后那人的视线转向了他受伤的手掌,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这话该对我说吗?”提纳里心里没由来的愤怒,他的语气很不好,这让对面的人挑了挑眉。
“你的伤怎么回事?难不成风纪委员也会打群架?!”提纳里快步走到赛诺面前,毫不客气地揪起他的衬衫仔细查看那些血迹。
赛诺愣了一瞬,随后明白过来:“这不都是我的血,而且我是正当防卫。”
“不都是,那就是说还是有一部分是了?”提纳里开始上手解他的衬衫衣扣,“伤口让我看一下。”
“等一下,提纳里。”赛诺飞快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制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你做什么?”
“这话难道不该我问?”赛诺有些无奈。
“查看笨蛋风纪委员的伤口,看看严不严重啊。”提纳里试着挣扎了一下,但赛诺的力气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我没事。”赛诺认真地说,“一点小伤。”
提纳里用眼神表达了他的不信任,而赛诺忽然感觉到了紧握着的那双手,掌心有些许裂口。他将提纳里的手强行上抬,低头仔细查看。
“你受伤了,该好好包扎。”他凑得很近,提纳里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接触到了自己的伤口,整个人触电般抖了一下。
“我这才叫一点小伤,你的话应该对自己说才是。”提纳里强行镇定下来,再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来校医室。”赛诺点了点头,“不过这里的老师现在不在,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其实我会一点清创和包扎,能自己处理一下小伤。”提纳里瞄了一眼桌上的药箱,那里应该有工具。
赛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松开了他的手:“嗯,那你为自己包扎一下吧。”
“你呢?要等老师来吗?”提纳里走到药箱旁边,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工具。
“嗯。”赛诺简单回应了一句。
“为什么不去医院?”
“没必要。我是说,我能判断出我的伤势。”赛诺察觉到提纳里再度涌起的怒意,立刻补充道。
“既然如此,我来帮你包扎好了。”提纳里快速处理了自己的伤口,拎着那些工具走到了病床边,“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说着,他没管赛诺是否同意,便伸手再度去解他的衣扣,还递了个“你敢再阻止试试?”的眼神。
这次赛诺没有阻止,他看着提纳里的手指灵巧地解开自己的衣扣,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的紧张,在心头浮动。
赛诺的身材并不算多强壮,但恰到好处的纤长肌肉搭配他古铜色的皮肤,还是让提纳里脸热了一下。
有点尴尬,虽然是自己强行解了别人的衣服,但现在尴尬到不知该看哪里的也是自己。
提纳里压下心头的情绪,定睛查看了赛诺的伤势:一道不算深的刀痕留在他的腹部,鲜血已经干涸了不少,的确算不上严重,但还是让提纳里皱起了眉。
“怎么会……受这种伤?”他难以相信,在学校里会出现这样的伤口。
“总有一些人不服气,我想你应该明白。”赛诺的语气透露出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既然是管理校内风纪的人,面对不服管的家伙们,需要动手的时候的确不在少数。提纳里自然也明白,只是他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平时也经常受伤?”提纳里一边动手为他清理伤口,一边问道。
“还好。都是一些不用管也能自行好转的小伤。”
“不用管?”提纳里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铁人?”
赛诺没有回话,他感觉自己说多错多,干脆什么也不说才是正解。
提纳里给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轻柔,没有怎么感觉到疼痛,就包扎完毕。期间,为了给他弄好绷带,他感觉到那对大大的耳朵触碰到了自己的胸膛。
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很想伸手去摸一下,但这一定会让提纳里很不高兴,所以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结束了。”提纳里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以后如果受了什么小伤,可以……来找我。总比放着不管强。”
“……”赛诺沉默看他,那眼神仿佛将他的脸盯出个洞来,这让提纳里很不自在。
“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就当……”提纳里思索了一下,“就当是感谢你上次送我标本集,明白了吗?”
“谢谢。”赛诺点了一下头,这算是同意了。提纳里有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随后他忽然想起,怪不得这节体育课没看到赛诺,之前没多想,现在却觉得心里怪怪的。
赛诺不在,大家都没什么感觉,甚至自己也没多在意。这种意识让他心情复杂。
“提纳里。”就在这时,赛诺忽然出声。提纳里视线转向他,那人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你回去上课吧,我之前已经向老师请了假,但你应该还得继续。”
提纳里被之前复杂的情绪弄得有些低落,所以也没多想,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校医室。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察觉到赛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这种距离感,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近了些。
从校医室事件以后,赛诺和提纳里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之前与提纳里偶然的视线相接,如果说是一次次巧合,那么现在都成了确定事项。
提纳里总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会将他好好审视一番。赛诺知道他在看什么,因为那件事,提纳里总是很在意自己的那些“小伤”。
上次那样的出血量其实是很少见的,赛诺平时会受的伤,真可谓是小伤,毕竟打架方面他还没怕过谁。
但提纳里就仿佛瞬间化身成了他的监护人,一开始是用目光审视,后来发现真的看不出什么以后,那人咬了咬牙,直接动手了。
“伸手。”于是午休的时候,正在座位上整理七圣召唤卡组的赛诺,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提纳里正抱臂站在他的旁边,浅绿掩映着山色的眼眸里,是不容辩驳的坚定。
“什么?”尽管如此,赛诺属实没明白他想做什么。
“别遮遮掩掩的,当我瞎?”提纳里有些没忍住,语气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赛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他放下手里的牌,将手心朝着提纳里摊开。
他那乖巧模样,甚至让提纳里看出了一丝可怜与委屈。仿佛被主人训斥的小狗。
提纳里抖了抖耳朵,驱散脑海里奇怪的想法。他本着关爱同学的心态,认真查看了赛诺的双手。果然,虎口有裂伤,虽然看起来简单处理过,但现在又开始渗血了。
提纳里眉头一皱,表情一沉,赛诺的心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他敢说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懂了什么叫“恐惧”。虽然只有一点点。
“我说过的吧,受了伤要跟我说。”提纳里瞪了他一眼,语气一如往常,但是赛诺还是听出了藏在里面的愠怒。
“小伤。”赛诺固执地回答,面上云淡风轻,眼神不屑一顾。他并不想表现得好像“怕”了提纳里,但是搭配他乖乖伸手的举动,画面非常怪异。
“你这笨蛋……”提纳里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本来也是我多管闲事。”
他转身刚要走,就感觉手腕一紧,有人拉住了自己。
“我的错。”赛诺看着他,老老实实道歉。不管怎么说,提纳里主动来找他,关心他,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他却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
“放手。”但提纳里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提纳里生气了……赛诺心下了然。他慢慢松开了手,觉得自己可真是世界上最不擅长交朋友的人了。
没关系,只是恢复从前的关系罢了,说到底,本来也不是朋友,甚至不算关系亲密的同学。
但他还没来得及失落,提纳里又返回过来,手里拿着一枚创可贴。
“今天只带了这个,先将就一下。”提纳里没管赛诺看他的眼神,直接抓起赛诺受伤的手,干脆利落地为他贴上了创可贴。
“谢谢……”赛诺认真道谢,提纳里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赛诺安静地等。
“身上没别的伤了吧?”提纳里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让赛诺一瞬间有些羡慕起来。
“没有了。”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提纳里丢了个不信任的眼神给他,“不过也没办法,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给你做检查。”
接着两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提纳里觉得很怪,既然没话可说,为什么他们还会有这种种的交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的尽头会有这个人的存在了呢?
“要来一局吗?”赛诺扬了扬桌上的牌,提纳里摇了摇头。
“还没怎么玩过,注定会输的游戏我可不想再玩。”提纳里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他能感觉到身后赛诺的目光。
这家伙真的很像野生动物,只是不知道别人被他注视时,是否也会有自己这般被狩猎的危机感。
难不成是自己的种族原因?他想着,那家伙很像狼,无论是气质,个性,还是那双红色眼眸中的竖瞳。
狼和狐狸是什么关系来着?反正,不会是朋友。
虎口的裂伤很快就好了。赛诺撕下那枚印着爪印卡通图标的创可贴,感觉到虎口一阵刺痒。
这算医疗垃圾吗?他心里做着判断,并将它丢弃。沾着血污的创可贴掉进垃圾桶里,赛诺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的怅然若失很快就被填补,只因为他确实很容易受伤。虽然那些细小的伤口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提纳里总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并为他做好处理。
不知道第几次的课后时间,提纳里用棉球和酒精为他清理脸上的伤口,然后又翻出一堆药品各种涂抹。
赛诺只能趁他忙碌的时候,瞄一眼提纳里放在课桌上的小药箱。这不知是何时置办的,也许早就有,但他确实没在以前见过。
难不成是为了自己……赛诺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想法,但他不敢让它多做停留。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腿上传来了奇异的触感——是提纳里的尾巴。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软软地搭在他的腿上,尾巴尖仿佛有自己的灵魂,勾来弯去,轻轻挠着他的腿。
好想摸摸看……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原本懒散搭在课桌上的手飞快地抓住不老实的尾巴尖,并沿着尾尖逆毛向上摸去。
他摸得很用力,所以提纳里立刻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做什么?!”
“摸尾巴。”赛诺语气平静且理所当然,手下的动作没停,逆毛摸到尾巴根附近又顺毛摸回尾巴尖。
“经过我同意了吗?”提纳里顾不得手上还拿着药膏,向后退了一步,将尾巴努力抽了回来。
“是尾巴先勾引我的。”赛诺抬眼,直直看过来,眼神里似乎裹挟着某种进攻意志,让提纳里本能防备起来。
“勾……”他很想说注意你的措辞,但是不知道赛诺还会说出怎样惊天动地的话来,他一时有些噎住。
“不好笑吗?”赛诺忽然放松下来,他的嘴角略微上扬,似乎在笑。
“……什么烂笑话。”提纳里有点无语。
“你应该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个玩笑。”赛诺显得很认真,“尾巴是你的,你知道它不会勾引人。除非是你指示它这么做。”
“你真是够了,闭嘴。”提纳里不客气地将药膏拍在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管理起了尾巴的动作,将它牢牢藏在身后。
这次越界的举动和极其轻浮的玩笑带来的后果,赛诺很快就看到了。本就和他算不上关系亲密的提纳里,虽然还是会在他受伤时来帮他处理伤口,但戒备了很多。
赛诺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提纳里认真做笔记的背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如同他在课上恍了个神,但提纳里为他涂的药膏散发的气味,却诉说着这是无法否认的真实。
太奇怪了,究竟为什么那天自己会那么做呢?赛诺自认为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理不清心中一团乱麻的情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深受其扰。
他的视线从提纳里的背影上,慢慢挪到那人塞在课桌里的小药箱上。那就像个只属于他的秘密宝箱,只要打开它,就能收获提纳里专门为他准备的关心。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以前未曾拥有也能好好生活。一旦品尝到它的甜美,心里某个地方就变得扭曲起来了。
所以由它带来的快乐,也会在某一天,变成无法忽视的痛苦。对赛诺来说,这一天来得属实有点快了。
“提纳里,能帮我止个血吗?”刚准备回教室的提纳里,被这指名道姓的声音叫住,他转头一看,是一位关系不好不坏的同班同学。
“这是怎么了?”提纳里看了一眼那人捂着的手背。
“不小心被碎玻璃扎到了,我记得你有带药箱来上学,可以帮帮忙嘛?”那位同学一边说一边被疼得龇牙咧嘴。
有这么疼吗……提纳里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和赛诺的表现对比了一下。看惯了面无表情的风纪委员超乎寻常的忍痛能力,现在才发现,这样龇牙咧嘴的可能才是正常人的表现。
“……好吧,不过我不是校医室的老师,下手可能没那么温柔。”提纳里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身后的同学连忙跟上,嘴里不住道谢。对于他来说,怎么也比去校医室面对老师强得多。
提纳里将药箱拿出来,轻车熟路的动作,让同学嘴里的话语由感激逐渐变为了赞叹。不过提纳里实在懒得听,为他简单包扎以后,有点坏心眼地拍了拍受伤的手背,又看到对方龇牙咧嘴,才没什么道德地轻笑了一下。
“如果后面还是觉得很痛,记得去看医生。我只是简单帮你止个血,可不是真正的医生。”提纳里最后对他做了个好心提醒。
“知道了……嘶,不管怎么说真是谢谢你了,提纳里,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我可没说过要当医生啊?”提纳里笑了笑,笑容虽淡,但也足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在这时,门口多了一道人影。提纳里的视线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是最近一段时间,他近距离看了很多次的赛诺。
没有任何理由的,提纳里的笑容从脸上慢慢消失。他感觉到赛诺的目光越过自己,不知看向何处。那人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没被银白发丝遮住的那只红色眼睛里,是极端的寂静。
赛诺走了过来,路过他的身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提纳里你怎么了?”那位同学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不过你再不回自己座位好吗?就快上课了。”提纳里回过神,保持着淡定的神情说道。
“对哦,那我走了,今天真的多谢你!”
上课的铃声中,提纳里将小药箱的盖子合上。“啪嗒”一声,清澈无比地回荡在他的耳中,又仿佛在他的心头敲了一下。
那天以后,提纳里感觉到,从高中入学第一天开始,始终伴随着自己的如同被狩猎的危机感,连带着能灼伤自己的视线一起,消失了。
这可喜可贺的现状,却让他在早晨的校园里,对着迎面飘来的落叶脱口而出道:“搞砸了。”
搞砸了什么?他不知道。
赛诺变“乖”了。这个形容很奇怪,但提纳里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当他习惯性地去审视在座位上鼓捣着七圣召唤卡组的人时,他发现了那人手上的创可贴。
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任何印花图案。不知道是他自己贴的,还是别人替他贴的。
嗯……这不是挺好吗?终于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了。提纳里摇了摇尾巴,转移了视线。
没几天提纳里就发现,赛诺现在乖得很彻底。他很少再受伤,就算受伤,也有好好处理过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连平时基本不打理的头发,都变得柔顺了不少,不再那么四处乱翘了。
他的脑海里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画面,应该是替他处理伤口的人顺手为他梳理了一下头发。手指从那看起来很好摸的银白发丝中穿过,慢慢地梳理……
如果是很好的、亲密的朋友,这么做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提纳里做了个深呼吸,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瞥了一眼课桌里的药箱,心中想着,已经不需要它的存在了。
已经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赛诺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个事实,已经不需要他再去管他,再去以同学的身份“互帮互助”。再去关注一下,都是彻彻底底的多管闲事。
“提纳里,你的药箱呢?”五郎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正在做笔记的提纳里,对方课桌里一直放着的小药箱不见了。
“扔了。”提纳里头也没抬。
“……”五郎的耳朵向后一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提纳里,这句话可能不该我来说,不过……你最近真的不太对劲。”
“……”
“作为朋友我当然是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还是主动解决问题才好。这么拖着,都不像你了。”
提纳里写字的手顿了一下,他凝视着笔记本上的文字,每一个都认识,但又那么陌生。五郎说得对,他确实心不在焉,好久好久了。
可是说解决,又究竟该怎么解决?他连症结都找不到。
放学以后,提纳里在教室里留了很久,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机械地记录着那些知识,什么也进不了脑子,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自己又是怎么了?
天气仿佛也呼应着他的心情,乌云遮蔽傍晚的天空,当他回过神来,一场大雨从天而降。雨声的嘈杂屏蔽了一切,反而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传来。他的耳朵抖动了一下,那脚步声也恰好停在了他的侧后方。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气息,都在告诉他来人的名字,赛诺。
又是他,他还想做什么?又受伤了?这次替他处理伤口的人不在学校了,所以来找自己帮忙?
不好意思,已经没办法帮你了,自求多福吧!他很想立刻放下笔转头这么说,然后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一扫心中的不快。
然后他立刻明白了,原来让他如此不对劲的人就是赛诺。可是,为什么?他们甚至不是朋友。
为什么不是朋友?明明都有过这么多交集了,为什么还不是朋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朋友?
到底怎么做,才能无话不谈,才能自然而然地相处,即使去关心、去搭话、去摸一摸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也不需要任何正当的理由?
他的思绪和心情同时乱到了顶峰,以至于握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就在这时,那位没眼力见的“罪魁祸首”又靠近了些。
“提纳里……”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提纳里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只觉得对方离得很近,气息都随着声音一起,撞在了他耳朵的绒毛上。
雨声嘈杂,衬得教室里更加安静。
提纳里没有回应,他仿佛没听见,头低着,整齐的发丝垂下,挡住了他的侧脸。
“之前,送你的标本集……”赛诺慢慢说着,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吐露出来,当它们构成一句完整的句子时,提纳里只觉得心像被钉子狠狠扎了一下,有些无法抑制的疼。
“赛诺。”提纳里的声音无法控制的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赛诺看着他,等待着下文。提纳里纤瘦的肩头和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捏着笔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很生气。赛诺立刻判断出了提纳里的情绪,随后,他终于听到了提纳里要说的话,那是带着深深怒意与不甘,甚至显出一丝绝望与委屈的声音。
“……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提纳里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一直以来不得解的烦闷,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本标本集……”赛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回了他自己的话题。
“你没听懂吗?”提纳里轻轻锤了一下课桌,“还要我再说得明白些?”
赛诺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接着,提纳里看到一只肤色略深的手从侧后方伸过来,在自己的面前摊开掌心。
“……可以再加一朵花吗?”
赛诺的掌心躺着一朵浅蓝色的花,确切的说,是一枚干花标本。浅蓝的花瓣,金色的花心,美丽永远定格在了花开的瞬间。
提纳里定定地看着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赛诺也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等他定夺。
过了半晌,提纳里终于伸出手,拿起了它。赛诺俯下身,顺势拨开提纳里垂下的发丝,明目张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提纳里转脸看他,对上那熟悉的暗红色眼睛,只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眼前的人了。也许,本来也从未看懂过。
“你能收留它吗?”赛诺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混蛋。”提纳里答非所问,“干嘛还来招惹我。”
提纳里的话并没有携带着疑问的语气,所以他也不打算等待赛诺的答案。他将一直放在包里的标本集拿了出来,将那枚干花标本放进了剩余的空白页面里。
赛诺看到标本集的外壳,罩了一层精致的刺绣锻布。提纳里放好干花标本,将标本集合上,小心地整理了一番页面边角后,又用一根丝带为它打了个漂亮的结。
“你一直带着它?”赛诺的声音响起,提纳里的耳朵动了动。
“不可以吗?”那是有些高傲,但又有着提纳里特有的清朗气质的语气。
“当然可以。”赛诺认真回答,“它已经是你的了,你拥有处置权。”
提纳里收起标本集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之前自己有些(不如说是相当)失态的表现,脸上有些发烫。假装无事发生地收拾笔记和课本,提纳里感觉到赛诺一直在看他。
“没带伞?”提纳里拿起课桌里的折叠伞,语气轻松,“一起走吧,虽然伞小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赛诺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本来没这个打算。提纳里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拒绝,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在触碰到湿漉漉的衣袖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掉的现实。
“……你淋雨回来的?”
“嗯。”赛诺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只是回家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大雨。”
那也没必要专门淋雨回学校吧?提纳里抿了抿嘴,没有说出口。
大雨冲刷着地面,整个世界都被雨水蒸腾起的雾气笼罩,看什么都朦胧一片。赛诺和提纳里挤在同一把伞下,为了尽量不被淋湿,他们走得很近。
尽管如此,伞还是太小了,两人外侧的肩膀都淋湿了一些。
他们在雨中缓慢地前进,就像是在散步,谁也没说话。各自的心事也像被伞保护在了这一小块安宁之处,暂时很安全。
淋过雨的赛诺,衣服上有着雨水潮湿的气味。因为走得近而碰到一起的肩膀,让提纳里感受到了布料正把这种潮湿“传染”给他,还有赛诺略高的体温。
一直混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不知是雨声的功劳,还是那朵干花标本的效果。
提纳里看着伞外的朦胧世界,心下自嘲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失控,五郎说得很对,这不像自己。而那个把他变成这样的人,现在就走在他的身边。
赛诺,高一入学的第一天,他就见过这位风纪委员。在还没有正式“见面”时,耳朵就被对方“冒犯”过。那时候他正处于气头上,所以说话也很不客气。
糟糕的初遇,最差的第一印象。也许是因为这个,那之后提纳里时常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就会投向自己。他就像被天敌锁定的猎物,有几个月,一感受到这种目光,尾巴毛都会微微炸起来。
因为种族的特殊,类似的视线时常落在他身上。提纳里以为自己早就可以从容面对,但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还不够成熟。他总是能从无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准确无误地找到来自那个人的。
是赛诺,是那个彼此第一印象都很差的风纪委员。他的名字也是自己调查后了解到的。据说,他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是风纪委员了,也许只是讨厌他的人故意编出来的玩笑话。
不过赛诺的确从小学部开始,就一直被委任这个职位。到了高中部,老师们似乎已经完全离不开他了,所以赛诺依然是风纪委员。
关于赛诺的传说故事很多,提纳里懒得去分辨真假。他关心的是,这个人会不会伺机报复自己。虽然提纳里并不恐惧任何威胁,但是如果会影响到他的学业,那就不太好了。
好在,高一一整年,除了时不时投来的捕食者般的目光,赛诺从未接近过他半分。那人永远从围绕着他的人群之外,远远路过,并离去。
若不是提纳里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赛诺就会是他生命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路人。
随后,便是机缘巧合成为同班同学的现在。日渐变多的接触,也不算是不愉快的相处氛围。如果是普通人,此时此刻早就已经尽释前嫌,成为朋友了。
也许现在还能带着笑容,调侃一下那个不算好的初遇。聊聊那时彼此眼中的对方,解释一下这么久以来的观望,试探以及路过。
但是没有,他们没有成为朋友。提纳里向来认为,朋友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关系,不需要明说,自然就成了的。但赛诺却不同,在与这个人接触的过程里,他感觉到他们之间需要那样一句话,来证明彼此已经成为了朋友。
提纳里承认,他一直在等。等赛诺说,我们成为朋友吧?那他会说,好啊,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很多个早晨,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让自己回答时能显得更潇洒一些。他确信赛诺也有和他成为朋友的想法,否则怎么会来接近自己,还送自己礼物呢?
但是他一直没能等到,甚至当他想着要不然干脆自己开口时,赛诺看他的眼神,却又在告诉他,不可以。
究竟为什么不可以?提纳里被这份无法理解的心情搅乱了情绪,他不喜欢被别人的意志裹挟着走,尽管赛诺从未用语言胁迫过他。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感觉,或许都不过是想太多。
雨声,湿气,朦胧的世界,走在身边的人,烦恼的根源。提纳里深吸了一口气,他想为这一切做个了断。
“赛诺。”提纳里看着前方,以一种尽量平静,但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赛诺没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是说,我们两为什么一直,当不成朋友呢?”说出来了,提纳里的精神一振,再接再厉地往下说,“为什么只有我们,当个朋友都要弄得这么曲折?”
“提纳里,想和我成为朋友吗?”赛诺的声音里有一些动摇。
“……如果你想的话,我当然不会说不行。”提纳里觉得很怪,为什么赛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交朋友这么简单的事,何必如此深思熟虑?
肩膀的热度忽然消失,伞下的世界变得宽敞了起来。提纳里停下脚步,转身向后。
赛诺站在离他几步远的雨幕里,雨水让他的银白长发变得更加柔顺,没有被发丝遮挡住的那只红色眼睛,安静地看向自己。
提纳里撑着伞,眼里有着无法抑制的疑惑。他当然会这样,赛诺想。
长久以来,和提纳里成为朋友这件事,已经能称得上是赛诺的夙愿了。从第一次见面至今,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如果能和提纳里成为朋友就好了。
但他没有交过朋友,从小到大,一直孤身一人。没有人教过他怎么交朋友,也没有人愿意来接近他。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在遇到提纳里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第一次,他产生了要和某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想法。没有交朋友的经验,所以他也不懂该怎么做,更何况,提纳里那么受欢迎。
他会接受自己吗?赛诺有自信能吓跑任何人。为了不让提纳里离自己更遥远,他一直想着,只做同班同学或许也不错。
但机缘巧合之下,他和提纳里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过于顺利的进展,但他无法断定,这是否已经到了可以成为朋友的那一步。如果他向提纳里要一张朋友证书,提纳里会如何回答?
他不确定。尽管不确定,他还是僭越了。先是动手摸了人家的尾巴,接着,又为了擅自定位为自己专属“宝箱”的存在,为别人开启使用而生气。
小孩子气的抗议,自己处理伤口,展示自己的扭曲心理。最终的结果就是提纳里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扔了”。
全都结束了,几个小时前的赛诺是这样想的。至少去道个歉吧,所以他拿着自己的“诚意”回到了学校。无论提纳里是否接受,他都要为自己的情感做个了断。
而现在,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提纳里说,只要他想,他们就能成为朋友。原来这么简单,原来提纳里也有和他成为朋友的想法。
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没有办法说出“成为朋友吧”。
朋友……赛诺看着伞下的提纳里,那对大大的狐狸耳朵,因为雨水的湿气绒毛有着蜷曲,墨绿的头发随风而动,一双盈满绿意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明朗。尽管现在因为自己而笼罩了一层迷雾,但也有着别样的美丽。
他真好看,赛诺诚实的想。这是会对朋友产生的想法吗?如果此时此刻,他说“让我们成为朋友吧。”提纳里一定会给他想要的回答。
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的踌躇不决究竟是为了什么。
“提纳里,我们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的。”赛诺说完,看到了提纳里的眼睛里闪过了受伤的情绪。
“为什么……你……难不成还是我自作多情了?”提纳里有些混乱地组织着语言。
站在雨幕里的少年向着他慢慢走来,几步路的距离,在提纳里的眼中却显得格外长远。他的感知变得迟钝,心中的迷惘、不甘都被难以言喻的寂寞包围。
赛诺走入伞下,他的眼睛认真地看向自己。提纳里看到那只沾着雨水的手向自己伸来,穿过头发抚上了脸庞。
雨的冰凉与体温交织,湿气都变得火热。赛诺的脸慢慢贴近,提纳里在一片嘈杂的雨声里,听到了强烈鼓动的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赛诺的。
唇角传来柔软的感触,是温热的,伴随着滚烫的吐息。银白的发丝垂在肩头,水滴落下,明明是冰冷的,却让他的体温不断上升。
提纳里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这瞬间似乎变成了永恒,只有赛诺近在咫尺的红色眼眸,只能感受到他带给自己的种种温度。
“提纳里。”唇角的柔软慢慢离去,赛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们没有办法成为朋友,因为,我喜欢你。”
“对不起,但这应该不会被算作你的初吻。”赛诺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仿佛乌云从天空飘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声音也沾染了雨夜般的孤独萧然。
“再见……”赛诺的手掌慢慢滑落,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眼里透露出无人曾见的温柔,“再见了,提纳里。”
当提纳里回过神来,赛诺的身影已经从这朦胧世界里消失了,只剩下雨声继续,如同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提纳里慢慢抬起手,手指落在了唇角,那里似乎依然留存着某人的温度。
那是一个吻。
提纳里没来上课,这对整个年级来说都算是大新闻。进入这所学校以来,提纳里从未缺过课,老师们也总拿他的勤奋来作为例子宣传。
现在,这样的提纳里没来上课,一下子就成了人人讨论的大事。昨天那场大雨让他生病了?讨论着八卦的声音叽叽喳喳,赛诺趴在课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刚下过雨的天空还堆积着云层,灰蒙蒙就像他的心情。昨天的大雨,驱使着他做出了冲动的举动。无论是那句告白,还是那个吻。
被甚至连朋友都不是的人告白了,还是同班同学,男性。这所有要素聚集在一起,赛诺不用去感同身受都能想象到提纳里的心情。
是尴尬?厌恶?还是无法面对?也许都有吧。不过连课都不来上,是赛诺没想到的。本来他也犹豫过今天还来不来,但不来可能会让提纳里更膈应,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对方却是直接不见了。为什么?因为那个告白,还是那个吻?还是两者都有?
实际上,会去吻他是赛诺情不自禁的举动。他仅剩的理智,让他吻在了提纳里的唇角,以避免对方被不喜欢的人夺走初吻。
听说在国外,亲吻脸颊只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唇角应该算勉强安全的地方……但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
要去道歉吗……可是提纳里应该不想看到他的脸才对。无疾而终的暗恋,最终收场的方式,还是伤害了那个自己最喜欢的人。
赛诺将那本一直停留着进度的小说拿了出来,翻开至其中一页。提纳里亲手做的标本碎片,安静地躺在那里。伸手抚摸着碎片上叶脉的纹路,如同抚摸自己残破的恋心。
“嘭”一声巨响在课桌上响起,十几本书从天而降,压住了他的手。赛诺愣了一下,随后带着怒意地抬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来招惹他。
然后他就看到了提纳里抱着双臂,站在他的面前。
“提纳里……”赛诺发出了几乎是呓语般的声音,有一瞬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余光瞟到周围的人群,都像小报记者那样死死盯着他们,赛诺又觉得这应该是现实。
至少自己做梦不会梦到这群人的围观。
“首先,你的成绩我还算了解。不差。”提纳里面色冷静,双眸清明,气质凛然身姿挺拔,赛诺很想夸一夸他这个模样,但他说出的话自己属实没听懂。
“不如说还是很聪明的,从现在开始勤加补习,不是没有希望。”提纳里用手指了指那堆压在他手上的书,“从今天开始放学后你的时间归我了。这些都得补学,对了,假期也要给我空出时间来……”
“等一下,提纳里。”赛诺抽出压在书下的手,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提纳里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让你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啊,现在努力还不晚。”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异地恋。”提纳里说完,眼神变得复杂,但下一刻,他仿佛下定决心,咬了咬牙伸手抓过赛诺的衣领,将他带向了自己。
在赛诺彻底呆住的眼神中,他们接吻了。不是吻在脸颊,也不是唇角。而是唇齿相依,湿热的吐息彼此交换,红与翠色的眼眸隔着纤长的睫毛互相凝望。
教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提纳里松开了赛诺的衣领,温热的嘴唇离开,他看着对方各种情绪闪动不停的眼睛,声音带上了点点笑意:“这就是我的答案,赛诺。风纪委员带头违反风纪的感觉如何呀?”
云层四散,天光缓慢地投射而来,窗外的风吹动发丝,赛诺抬手摸了摸提纳里毛茸茸的耳朵,对方有些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还是没能和提纳里成为朋友,他想。
——END——
越写越上头结果校园暗恋故事竟然写了这么长……
【枭羽】成年人请用勾引
是he,全文7000多一点点点
诡计多端的迪卢克老爷
ooc警告
——————
1.
夕阳的光辉从窗口探进来,尽数照在坐在床榻上赤裸着上身的迪卢克身上。在灿烂的光芒中,他腰际缠绕着的还在渗血的惨白色绷带显得格外扎眼。
因为失血过多,迪卢克的脸色极为苍白,连带着孩童般薄薄的唇也毫无血色。红发把他那张白皙的脸衬得脆弱,唯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和往日一样沉静,被阳光染上细碎的金色,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凯亚。
“还真的受了重伤了啊,迪卢克老爷。”凯亚进门时先是一愣,因为迪卢克此刻看上去真的有点惨兮兮的。他走过来坐在床沿,随意翘起二郎腿,耷拉着眼皮道,“旅行者...
是he,全文7000多一点点点
诡计多端的迪卢克老爷
ooc警告
——————
1.
夕阳的光辉从窗口探进来,尽数照在坐在床榻上赤裸着上身的迪卢克身上。在灿烂的光芒中,他腰际缠绕着的还在渗血的惨白色绷带显得格外扎眼。
因为失血过多,迪卢克的脸色极为苍白,连带着孩童般薄薄的唇也毫无血色。红发把他那张白皙的脸衬得脆弱,唯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和往日一样沉静,被阳光染上细碎的金色,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凯亚。
“还真的受了重伤了啊,迪卢克老爷。”凯亚进门时先是一愣,因为迪卢克此刻看上去真的有点惨兮兮的。他走过来坐在床沿,随意翘起二郎腿,耷拉着眼皮道,“旅行者告诉我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时,我还以为他拿我寻乐子呢。是什么家伙能把你伤成这幅模样啊?”
迪卢克低下眉眼,垂落的头发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看上去竟然有那么一丝叫人怜惜。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只是不小心罢了。”
“说得好啊迪卢克老爷。”凯亚嘴角弯着,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这回不小心伤了腹部,下回再不小心送了命,不小心能干的事可太多了,再接再厉。”
迪卢克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他。脖颈优美的曲线被他耳侧垂落的红发半遮住,而后隐没在裸露的锁骨中。
凯亚这时意识到,迪卢克平日里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现在这幅模样倒是少见。他于是抓紧时间多看了两眼,想把这难得的好景记在心里,兴许未来能拿出来当个笑话讲呢。
他这边看得正起劲,那边迪卢克突然淡淡道:“看够了吗?”凯亚撇了撇嘴,把视线挪回迪卢克的脸上,猛然间发现那双眼睛阴鸷得可怕,像黑夜中窥伺猎物的猫头鹰,正牢牢锁在他身上,让凯亚背后腾升起一阵寒意。
他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它平日里的淡漠,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凯亚的错觉 。
沉默了片刻,凯亚自以为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别的可以说的了,于是起身打算告辞:“迪卢克,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就走了,我看你生龙活虎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宣布我的探望到此结束。”
“等等,别走。”
衣角被轻轻拽住,仿佛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在可怜巴巴地试图挽回准备离开的父母。凯亚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奇,迪卢克这番举动带给凯亚的讶异无异于亲眼见证旅行者加入愚人众。
但与此同时,他从迪卢克那有些隐忍的表情里,似乎看见了记忆中久违的总是笑得很灿烂的义兄——小时候,义兄可是相当喜欢粘着他那。
“留下来照顾我。”迪卢克闭上眼睛,声音还很虚弱,“深渊教团最近小动作很多,我这样没办法处理他们。”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凯亚,我现在很需要你。”
我很需要你。
凯亚的内心像是滴进了一滴雨,这雨一瞬间狠狠砸在他心底,又立刻融入泥土归于平静。
他叹了口气,果然迪卢克从来都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戳中他的软肋。
凯亚轻轻拍了拍依旧拽着他衣角的那只手,像安抚一只孤独的小猫:“你就安心养伤吧,有什么事交给我处理。我现在回蒙德城和琴请几天的假,顺道让爱德琳帮我整理个房间。”
“好。”
凯亚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又折了回来,把一件外套丢到迪卢克床上:“再怎么说也入秋了,披上吧。如果再感冒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迪卢克接过外套,然后目光死死地追随着凯亚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修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良久,他收回视线,披上外套。此时白日的残辉渐渐暗淡,黑色的夜幕即将笼罩大地,迪卢克一想到今晚的晨曦酒庄将会多了某个他想要的人,心情就好起来,好像伤口的疼痛也不值一提了。他扭头看向窗外,脸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更找不见一丝脆弱的痕迹。
2.
凯亚答应留下来了,女仆长爱德琳也自然乐呵呵地把所有有关照顾迪卢克老爷的事全都扔给了凯亚。
起先凯亚欣然接受,不过很快他发现迪卢克简直比小孩子还要难处理,隔一会就喊他过来一趟,窗户开着闲冷,关上又闲闷。一会想起了有什么重要文件落在楼下了,一会又让他把什么重要文件送下去。凯亚被折磨得烦不胜烦,最后干脆抱着没读完的书跑到迪卢克房间里,往床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托着腮两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先是迪卢克受不住了,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翻那份凯亚昨晚就发现他在看的报纸。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爱德琳敲响了门。“打扰了——”她说道,一边端着托盘走进来,将它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这是迪卢克老爷伤口处要换的药,以及我安排人熬的红枣莲子粥,很补血的。凯亚少……先生,麻烦你了。”
“知道了,辛苦了。”
见凯亚应声,爱德琳欠了欠身子离开了,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门。
凯亚把书往床上一扣,抬起眼皮叹了口气:“好了,迪卢克,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换药。”
迪卢克乖巧地脱了外套,将它放到一旁。他的目光追随着凯亚的一举一动,他看着凯亚慢慢贴近他,跪坐在床边,他看着凯亚慢悠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他腹部的绷带一圈一圈绕开,左耳冰蓝的吊坠随着凯亚的动作在圆润的耳垂下轻轻摇晃,折射出淡蓝色的光,映在凯亚的脸颊上。
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却莫名带了些勾引的意味,迪卢克眸光深沉,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
而事实上,即便凯亚什么都不做,即便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足以让迪卢克内心掀起不平静的海浪了。
“哎呀,伤口恢复的不错。我真为你高兴呀。”凯亚戳了戳狰狞伤口旁的皮肤,“迪卢克,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愚人众干的?还是深渊教团?”
“我说过了,只是处理几个家伙时不小心的结果。”
“好嘛。”凯亚拉长了语调,声音听上去带了几分慵懒,“我是知道的,迪卢克老爷总有不愿意跟我分享的小秘密。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事,你最好还是不要自己扛着。我可不想蒙德城失去一位伟大的暗夜英雄。”
他把药上在伤口处,然后从托盘上拿出新的绷带,把伤口包好。冰凉的手指不时蹭过迪卢克温热的肌肤,这对迪卢克而言简直是一场酷刑。末了,凯亚在迪卢克腰侧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似乎很满意这幅作品,他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拍拍手,端起一旁还在冒热气的红枣莲子粥:“下一个委托,服侍伟大的暗夜英雄进食。”
他把粥递到迪卢克面前,迪卢克不明所以,面无表情地盯着粥上浮动的热气。
“我说迪卢克老爷,你不会想要我亲自喂你吧?”
迪卢克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喂我的话,我可以勉强吃一点。”
凯亚嘴角抽了抽,随后他故意装出讨好的样子,露出一副热情又亲昵的笑容,用勺子舀起粥,还殷勤地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迪卢克嘴边,道:“来~张嘴~”
在凯亚的设想里,迪卢克一定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别过脑袋把碗推开,指不定还要把他和碗一块丢出房门。可是事情偏偏不按他想的发展——迪卢克凑近勺子,然后张开嘴,乖巧地咽下了那口粥。凯亚只觉得有道闪电劈在他脑袋上,他伪装出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捏着勺子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迪卢克有点好笑地看着他,道:“怎么不继续了?”
凯亚心里咬牙切齿,脸上依然不服输地挂着虚假的笑。他喂迪卢克吃完了一整碗粥,催眠自己是在给迪卢克灌毒药呢。
……一时忍让的代价就是,此后迪卢克恢复的每一天里,凯亚都要从爱德琳手里接过那该死的粥,然后喂给迪卢克。
3.
在天使的馈赠看见消失了好些日子的酒友凯亚时,罗莎莉亚还是挺惊讶的。她端着酒走到凯亚身旁坐下,那家伙一副好心情的样子,正喝着他最钟爱的午后之死。
罗莎莉亚调侃道:“哟,这位好像是凯亚先生,真是稀客。”
凯亚接她的话茬,露出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表情:“呀,我的老友,咱们得有四十几年没见了吧?”
“好了,”罗莎莉亚愉悦地轻笑一声,“你最近不是在迪卢克老爷那儿么?忙完了?”
“没有。”凯亚撇撇嘴,“我只是想念午后之死的滋味,于是偷偷溜回蒙德城与它相会。”
“你不怕迪卢克发现?”
“他伤还没好,发现又怎么样,难不成千里迢迢跑来蒙德城抓我?他没这个闲心的,除非他暗恋我。”
罗莎莉亚眨了眨充满倦怠与阴郁的眼睛,意味深长道:“那可说不定。”
“你的脑子里充满天马行空的幻想,非常适合写童话,罗莎莉亚。”凯亚虚情假意地赞叹道,“不过我得朝你打听一下,最近蒙德有没有出现特别难对付的家伙?”
罗莎莉亚思考了片刻,道:“没有,老实说,连魔物作乱的次数也不多。不过不排除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可能。”
凯亚用食指摩挲着酒杯的杯壁,那么究竟是什么家伙能把迪卢克重伤?他抿了一口酒,辛辣微苦而又醇香的复杂口味在他口中弥漫开来,让他更能沉下心来思考迪卢克受伤背后的原因。
罗莎莉亚没去打扰他,在一旁晃着酒杯玩。酒馆里人声鼎沸,不时有人进去或者出来,古朴的木门移动时吱呀呀的声响也成了背景音的一部分。
在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后,罗莎莉亚原本因酒精有些迷蒙的脑子倏然清醒起来,对危险气息的敏锐感知力让她察觉到似乎有个不得了的家伙走进来了,直觉告诉她,现在远离凯亚是最优选择。
她于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端着酒起身,走到隔壁桌坐下,以便欣赏接下来的好戏。然后她看向凯亚——果然,迪卢克正悄无声息地走近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深沉得像海,紧紧锁在凯亚的身上,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友人,倒是像隐匿于黑夜中的夜枭看向它势在必得的猎物,而猎物对此正一无所知。
罗莎莉亚幸灾乐祸,心想凯亚可得自求多福了。
那边的凯亚思考半天没有眉目,顺口问道:“罗莎莉亚,你说什么样的家伙有能力让迪卢克露出破绽呢?我实在想不……罗莎莉亚?”
“你说呢,凯亚?”
声后悠悠响起的声音让凯亚顿时酒意全无,他回头,看见本该躺在晨曦酒庄的迪卢克正站在他身后,双手环胸淡漠地看着他。
“你疯了吧,迪卢克?你伤好利索了?”凯亚有点生气,“你是生怕伤口好的太快了?”
迪卢克对凯亚的怒气不发一言,他观察着凯亚的相貌,从他翘起的呆毛到脖颈的曲线。他凝视凯亚时,视野里其他人全被排除在外,成为可有可无的色块。只有凯亚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他的目光,连每一根染上昏黄灯光的羽睫都清晰可见。
迪卢克似乎并不在意凯亚偷偷溜回了蒙德城,反倒为自己能在酒馆逮到这个家伙并且受到他的关心而愉悦。连语调都轻快了许多:“走了,回酒庄。”
“我不。”像是叛逆期的少年,凯亚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解气似的又灌了一大口酒,挑衅的对面前的男人挑了挑眉。
迪卢克刚要说什么,从酒馆角落突然跑过来一个青年,他像个醉鬼一样狠狠撞到迪卢克身上,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像风一样刮出了酒馆。
被撞到的迪卢克闷哼一声,抿着唇靠到了吧台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容忍着极大的痛楚。凯亚赶紧起身扶住迪卢克,也没心思说什么责怪的话语了,匆匆付了酒钱,对迪卢克说道:“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要养好的伤。走,回酒庄,我给你上药。”
他扶着迪卢克离开了酒馆。
目睹了一出好戏的罗莎莉亚心情愉快,轻轻哼着歌。
在凯亚扭头付钱的时候,她可是看清楚了,迪卢克脸上没有表情,刚才那副隐忍的痛苦模样完全是装给凯亚看的。况且——撞他的那个青年,看服饰明显是酒庄的人,是迪卢克故意找来的也说不准。
真是好手段啊。
罗莎莉亚举起酒杯,透过澄明的酒水去看昏黄的灯光。
“什么样的家伙有能力让迪卢克露出破绽?”她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这还用问,不就是你么,凯亚。”
4.
迪卢克和凯亚约法三章,凯亚可以回蒙德城喝酒,但必须提前告诉迪卢克一声。凯亚心想自己本是出于好心留下来照顾迪卢克,现在反倒作茧自缚了。
不过比起在骑士团里忙不完的工作,呆在酒庄的日子并不无聊。凯亚不时能翻找到不少小时候的东西,比如一本已经被翻烂了的《蒲公英海的狐狸》,或者放在窗台的贝壳。他甚至在某个精致的小匣子里找到了他们小时候画的画和后来他给迪卢克写的信,都按时间码的整整齐齐,储存着那些凯亚早已遗忘的记忆。
今天迪卢克说已经入秋了,凯亚最好多穿点,不要把他胸口那块肉露出来吹冷风。
凯亚冷哼一声说管好你自己。
不过他还是添了件衣服,顺道给迪卢克扔了件更厚的外套。
“你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吧,迪卢克。”凯亚问,“再怎么说,应该不用我照顾了吧?”
迪卢克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盯着凯亚,沉默了良久,说道:“是。但有件事还需要你留下来几天,我已经派人和琴说过了,你呆在这里就好。”
凯亚挑了挑眉:“迪卢克老爷什么时候学会的擅作主张?”
“过奖,师从凯亚。”
“那我真羡慕你,有一个那么棒的老师。不过今晚我可得回一趟蒙德城,我要会会我的老友。”
迪卢克眯了眯眼睛:“罗莎莉亚?”
“午后之死。”凯亚瞪他一眼,“还有新的酒品,据说主料是落落梅的。说起落落梅,我记得我们小时候都很爱吃。”
“是。你很想吃落落梅?”
“是啊。我确实有几年没吃那种甜甜的小果子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凯亚就起身告辞去找他的午后之死了。待凯亚离开后,迪卢克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目光到处转悠着,最终停在了走出酒庄的凯亚身上。
他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窗台上一朵枯萎的嘟嘟莲,一边盯着那个蓝色的身影沿着小路缓缓移动,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
稍晚一些时候,凯亚从酒馆回来,看见餐桌上多了一盘新鲜的落落梅。颗颗饱满,色泽艳丽,还沾着未干的小水珠。
“迪卢克老爷说,这些都是你的。”爱德琳微笑着凑过来,“老爷刚刚出去一趟,回来就带了些落落梅,看样子还是新鲜的呢。 ”
凯亚似乎并不意外,他挑出一粒放到嘴里:“他还真有闲情逸致。哪里搞的?”
“说是托人去清泉镇买的。”
凯亚眯了眯眼睛,那只住有十字星的冰蓝色眼睛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突然哑然失笑,迷人的笑声虽然很轻,却无法遏制。
真是拙劣的谎言。
托人去清泉镇买,怎么可能能买到这种大小均匀连颜色都相差无几的落落梅,何况现在天色已晚,落落梅的原产地离清泉镇那么远,怎么可能买到这么新鲜的?
所以呢,在他面前装作重伤未愈,连饭都要他亲自喂,在他身后又立马活蹦乱跳,可以顶着寒凉的秋风跑去望风山地摘落落梅?这算什么意思?
凯亚像发现了某个孩子精心埋藏的秘密那样愉快,于是立刻和爱德琳道了别,独自上楼来到迪卢克的房间。
“明天一大早我就打算回蒙德城,我觉得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已经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道别让躺在床上的迪卢克猛然抬起头,他下意识道:“不行。”
“干嘛?舍不得我?”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凯亚靠着墙,双手环胸,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
和迪卢克斗嘴总让他获得一种奇怪的趣味,按他对迪卢克的了解,他已经知道老爷接下来会做什么了——板着脸说出奇怪的话揶揄他,或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反应了,哪种反应都会让凯亚忍不住发笑。
不过,他心里莫名有一种自信,这次迪卢克会做出完全不同的反应。
果然如他所料。
迪卢克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过来,复杂的情绪埋藏在细碎发丝的阴影之后。他平静地开口:“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干嘛?舍不得我?」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至此为止,凯亚终于确定了那天他看到的阴鸷的眼神绝不是幻觉,因为此刻迪卢克不加掩饰,正用同样一种锐利而危险的眼神盯着他。
5.
这番对话最终以沉默结尾,而凯亚也没找到机会回蒙德城,因为迪卢克需要他帮忙清理一群深渊法师。
迪卢克终于全盘托出,他腹部的伤口是深渊法师弄的。因为受伤,他当时并未能清理掉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而那帮深渊法师挨了一顿痛打后躲了起来,销声匿迹。这几天迪卢克故意放出自己重伤未愈的消息,终于引得那批深渊法师在奔狼领探头露脑,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两人在奔狼领的密林里找到深渊法师时,凯亚只觉得迪卢克绝对是撒谎了。
迪卢克能被三个深渊法师打成那样?他哪怕喝大了说醉话也不能这么扯!还是说,那三个深渊法师身上有什么别的秘密?
当轻轻松松处理掉一个深渊法师时,凯亚发现,这些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深渊法师了,甚至比平日里处理的那些还要孱弱点。
他不禁看向一旁因为伤口未好动作有些迟缓的迪卢克,问道:“你真是被这种家伙伤成那样?”
迪卢克歪头看向他,坦坦荡荡:“是啊。”
一个火球冲着迪卢克飞来,他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要躲的意思。凯亚一把把他拽到身后,声音带了些怒意:“你不知道躲吗?”
“不知道。”这声音很轻快,能听的出来它的主人很愉悦。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凯亚轻笑一声,干脆也不躲了,有冰凌飞来,他甚至要凑过去接。迪卢克冲过去挡到凯亚前面,大剑上腾升起的炽热的火元素融化了冰凌。
“我也不会躲,抱歉了哦,迪卢克老爷。”
余下的两只深渊法师起先以为这两人不躲不藏的是送人头来了,但很快它们发现是自己被耍了。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你为我拍掉一颗火球,我给你打碎一块冰棱,甚至还有功夫斗嘴。
在赤红与冰蓝的元素交织中,两个青年从容得不像是来打架,倒像是在一场华丽而盛大的晚会上进行他们精妙绝伦的双人舞。
深渊法师很快精疲力尽,垂着胳膊在地上摇摇晃晃。但两个青年似乎还没有玩够。最后,迪卢克拽着凯亚的胳膊把他朝怀里一带,一手死死扣住他柔韧瘦削的腰,一手把最后一个深渊法师斩于剑下。
完美的谢幕。
凯亚被迪卢克揽在怀里,一只手垂在迪卢克的身侧握着剑,另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他微微后仰,以便能看清迪卢克的脸,笑着说:“迪卢克老爷,你的小花招还挺多的嘛,嗯?”
“跟你学的。”
“好啊好啊……跟我学的。那我再教你点新东西吧,怎么样?”
他把剑扔到一旁,然后勾住了迪卢克的脖子,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6.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所谓勾引……就是引诱。
人们总会怜惜暴雨中被淋湿的小狗。同理,迪卢克只需要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然后引诱凯亚的关心,引诱凯亚的照顾,引诱凯亚猜出自己的心思。
凯亚至今没想明白迪卢克怎么会被深渊法师伤成那样,他当然不知道,迪卢克腹部的伤口,作为引诱的一环,自然是迪卢克的刻意为之。
或许办法极端了些,但对迪卢克来说,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那么一切就都足够了。
【枭羽】七年多个对象?
*关于198男人帅气登场ing
*现代pa / 无脑水文ooc严重慎入!
*自我攻略迪&讨好性凯
*食用愉快~
今年是迪卢克和凯亚结婚的第七年。
都说七年之痒,迪卢克也是这么想的。原因是他觉得凯亚不怎么爱自己了。毕竟都有娃的人了还天天早出晚归的。
算了这也没什么,每天早晨的早安吻;出门前的仪式;下班后一起回家,一样都不落,可感觉上却一直很敷衍。
自从第三年开始凯亚整个人都变了许多,性子仿佛也温和了不少。
直到凯亚说有事晚上晚点回来,直到10点半还不见身影,直到电话过去有陌生的声音传出。迪卢克突然就觉得火...
*关于198男人帅气登场ing
*现代pa / 无脑水文ooc严重慎入!
*自我攻略迪&讨好性凯
*食用愉快~
今年是迪卢克和凯亚结婚的第七年。
都说七年之痒,迪卢克也是这么想的。原因是他觉得凯亚不怎么爱自己了。毕竟都有娃的人了还天天早出晚归的。
算了这也没什么,每天早晨的早安吻;出门前的仪式;下班后一起回家,一样都不落,可感觉上却一直很敷衍。
自从第三年开始凯亚整个人都变了许多,性子仿佛也温和了不少。
直到凯亚说有事晚上晚点回来,直到10点半还不见身影,直到电话过去有陌生的声音传出。迪卢克突然就觉得火大的要命,就是那种乖仔哭了好久还要火大。
“在哪?我去接你。”
“....西区桦南路公园这。”
就连还没回答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声音算不上陌生,在哪里听过...?
“先不说了,你快点吧昂。”
“嘟嘟.嘟.....”
这么着急?准没好事。安顿好乖仔披了个外套出门。
迪卢克看着导航,白暂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不解凯亚为何来西区,因为西区没什么人往来。
新建的楼挡住了半边黑夜,皎洁的月亮高挂。
黑色的车身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这一代都是新建的楼层,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就连路灯也没几盏。
红色的外套连着黑色卫衣,长而密的红发梳着高马利索又紧致。主要是那张又嫩又白又精致的幼脸,简直跟迪卢克一模一样。虽然事实是眼前这人一直说不认识迪卢克,还单独约自己晚上出来看星星。
尽管凯亚在心里吐槽了无数遍这是什么烂借口,但还是抵挡不住。毕竟迪卢克的颜值自己还从来没抵挡住过..毕竟那张脸可是亿万少女的梦。当然自己也不差嘛。
也不怎么的,俩人一言一语聊的很是欢快。像是回到了那年夏天的树荫下,还是回了少年模样。
“喂我说,你就是迪卢克吧?”凯亚轻笑,眼前的迪卢克可没有半点成熟的样子,竟还比自己高了点。
“有这么明显?我可是一句没提啊?”
“到底还是逗我的?”凯亚刮了下迪卢克的鼻子,想想还是好笑,跟一个思想比自己还幼稚的人儿聊天还聊的不亦乐乎。
‘迪卢克’脸上很快染上了红晕,比起浸泡在醇厚的葡萄汁里,那更像牛奶里绽开的粉红。眼神飘忽着,游走在凯亚深深的眼眶里。
“玩的挺好啊?”
黑色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白哲的皮肤只露一角却格外明显。本就稚嫩的脸被黑夜衬着更加s嫩。当然,以及那被醋缸浸泡的浓厚的臭脸。
“啊哈哈,没有没有。”凯亚一边赔笑一边时不时撇眼旁边的幼稚‘迪卢克’,示意他自己要离开了。
反倒是“幼稚鬼”迪卢克跟正主一样,没脑子的,木头梆梆硬,还笑的一脸灿烂朝凯亚挥着手说着再见。坐上车,转头就是冷梆梆的脸以及下降了几个像素点的嘴角。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一闪一闪的灯光慌乱无比,闪烁在路上的炫彩亮光照着瞳孔刮出高光,间连不断的,有着不一般的色彩。明明结婚了七年,样子也没什么变,也还是喜欢的紧。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各怀揣着心事的两人一个专注开车,一个思索着怎么会有俩个迪卢克。
“乖仔睡了?”
较为平淡的嗓音在幽静的夜里回荡,沉稳的单调。
“嗯,睡了。”
一问一答已经是常态,在时光中免去了儿时的吵闹。反倒是换来了安静平淡,细水长流的时间。
家门口淡淡的灯光修饰着安静的夜晚,摆好的拖鞋躺在地砖上。
微亮的电脑屏幕码着字。
”突然多了一个老公怎么办?”
搜索ing。
答:有可能是对方拿着你的身份证办理的手续。
答:有可能是因为生活压力出现的幻觉。
答:有可能是神志不清*后糊里糊涂多的。
凯亚皱在一起的脸怎么也舒展不开,看了看靠在床头看着手机的迪卢克,又看了看给出的答案越想越不对劲。
改天再问问?
毕竟如果是真的他可受不起再吞一根。
同样的,另一边的迪卢克盯着屏幕也是不解,难道最近凯亚疏远是因为那个跟自己很像的男的??虽然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盖帽。
眼前的凯亚朝自己走过来,摸了摸脑袋,吻了吻温热的脸颊。
“早点睡。”
什么今天都不解释一下??!!就这样?
迪卢克脸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内心的浪潮却汹涌着。眼神随着凯亚的移动走,一直到床的另一头躺下。
可是今天老婆背对着我睡觉。^
柔和的月光洒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静谧的,在夜中翩翩起舞。平缓的呼息声足矣证明熟睡的人儿,迪卢克缓缓挪动,让凯亚翻过身来靠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搂住精瘦的腰身,好让人舒服点。
时光缓缓流动,嘀嗒的时间顺着云层一圈一圈转,直到朦朦亮光露出头,鸟雀的叫唤。
浓密的睫毛眨眨,深蓝色的眼睛暴露在空中。抬眼便是放大版的精致娃娃一—迪卢克的美颜暴击。虽然反反复复过了七年还是会窒息一秒,谁看都迷糊吧?嘿嘿,我的。
伸伸手指戳了戳,软软的,不Q。
“醒了?”
下一秒沉稳的嗓音划破宁静的清晨,干涩的眼睛睁开看着还揽在怀里的人。
凯亚微微一怔,随即缩回了手指,蜜色的脸染起不易察觉的红晕,一道道刮在脸颊上。
“嗯,醒了,”随即想扒拉开搭在腰上的手,“乖仔呢?醒了吗?”
不出所料又被人硬生生按了回去。
“没,再睡会。”
“你呀....”
凯亚轻声叹了口气,随即又讨好似的窝在了迪卢克的怀里,时不时蹭一下迪卢克的肩窝。似乎高兴点了,腰上的手揽得更紧了些。迪卢克将整张脸埋在凯亚的发顶,淡淡的花香盘旋,舒适的感觉抚上心尖。
只是不一会,敲门声就传来了。
儿子醒了。
靠。迪卢克心情肉眼可见的晴转阴,整张脸瞬间阴了半个度,就差骂句*了。
“好,乖乖先自己——”
话还没说完嘴生生被人堵了回去,被迫坐起来接w。
“等...迪卢克!”
下巴被捏着生疼,力气大的很,几年来就没变过。半跪着被压的重心不稳,本来好好的又倒回床上。
“我进来了爹爹?”
"等..…..等等!”
这人大早上发什么疯??
凯亚捂住正要再亲的迪卢克,大口喘着气。这家伙肺活量真够大的。
“乖仔先自己去洗漱哦,爹爹等会就出去。”
“那爹爹快点。”
“好。”
凯亚将不安分的手按住,盯着迪卢克,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干什么,大早上的没亲够?”
迪卢克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好了好了,上班要迟到了,赶紧起来。”
凯亚摸摸蓬松的头发,嘀咕着多大了还闹小脾气。
迪卢克原地坐着,缓缓开口:“我不就是老板吗?”
关于老板娘上班比老板还勤奋这件事。
天气转凉,多待一会脸就僵的差不多了。一杯浓茶回味,淡淡盘旋在上颚后,又直冲进寒冷的胃。只留回味的甘甜和无尽的茶香。
噼啪的键盘声;人杂的声响;皮鞋拖沓在白瓷砖上的声音。
自从那天过去,另一个‘迪卢克”就很久没有联系。那次还是“迪卢克’厚着脸皮让凯亚留联系方式,说什么就当认识一下。忙碌与工作与生活的凯亚哪有时间管这些,日子久了也不在乎了。
直到两周后手机屏幕上传来消息。
【新消息】明天见一面吧?
【新消息2】我在西区等你,明天下午九点。
是‘迪卢克"发来的。
先不说他的消息,至于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总不可能千万分之一概率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还是瞒着正主见一面‘他’吧。
骗说迪卢克晚上有个酒局,晚上十点准时回来。虽然就连凯亚也不相信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但是迪卢克还是放他走了。按理说这个极易吃醋的男人是不会答应的,起码问的再清楚一点。
算了管他呢,这不是更好吗?
“我有个问题。”
“我是迪卢克,”甩了甩高挑的马尾,好像已经知道眼前人的疑惑。“这么说吧,我是他热情的一部分。”
“......什么鬼?”
“他很爱你。”
‘迪卢克’突然转头直勾勾盯着凯亚。眸子没变,眉峰之间透露出来的骨气。那热烈真挚的火一簇簇蜂拥,随即在火焰飞舞中,烧出卷轴。
‘迪卢克’递给凯亚,在一旁的墙边倚着。
“人类的热情,冷漠,坦率。就是三大效应的基本特征。看着我做什.....没听懂?”
“迪卢克‘看着半懂不懂的凯亚,一脸发愁。也不知道这个长的还行的蓝孔雀是怎么泡到迪卢克的。
“相当于早,午,晚餐。每一样都与自身健康息息相关,一旦缺失了某样身体就会出现负面影响,这就是为什么说三大效应。代换一下也一样,我们这位正主已经很久很久缺少‘热情”这个代词了。所以-—”
“所以你就.……..beng出来了?”
“..可以这么说。”
凯亚拿着卷轴,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与之相关的内容,但逻辑也更加复杂。落款是单属于迪卢克亲笔的签名。
“同样的,你也会。”
操控着火元素,将那卷轴消失在静谧的夜空。星星点点的碳落灰似的,与夜融为一体。
“我还以为那天跟你聊天你会知道些什么呢。唉,不要把那家伙的呆学的淋漓尽致。你是聪明的吧?但总感觉你们老了x关系也弱了不少......哎哎哎,话说你们几天没做*了?”
?????这话从‘迪卢克’嘴里说出来太奇怪了吧喂?
寒冷的夜空像是被蜡烛点燃,升起暖而满的灼烧感。倒吸一口气,凯亚差点没背过去。一般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迪卢克脸红的滴出血,.…..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停停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顶着一副迪卢克的皮囊在跟我说话?”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我当然知道啊。”显然这位先生没有停下的样子。
“再说了你们做*的时候还是我助的攻最多呢。"(因为热情似火)
凯亚绝对想不到有生之年“迪卢克”平淡的看他并且还对着他说荤话。
凯亚觉得自己脑子真的要烧起来了。倒不是荤话,反倒是这些话是‘迪卢克’口中说出来的,还是当面说。
“.....你,你什么时候回回去?”
"马上了。哟,来了。”
话还没听清楚,只见不知拿来的一套黑色摩托车冒着浓烟嗡嗡启动着。
不远处熟悉的黑色车身闪着光行驶而来。
完了。凯亚慌忙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以及临近11点的时钟。
他忘了十点的勿扰模式!
一步跨上摩托车,‘迪卢克"回头喊着凯亚。
“再见伙计,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呼啸着的浓烟疾驰而去,消失月色中。
莫名的羞愤感与紧张感涌进心头,刺激着神经。临近11点的晚上没有半点寒冷。尽管自己只穿了单薄的卫衣。
很快,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脸印入眼帘。
“上车。”
完了,比上次还冷淡的语气。完了完了。距离上次迪卢克生气还是在上次。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尽管车上的暖气很足,可冻的发红的鼻子和僵硬的脸颊可不觉得。
木木地坐在副驾驶,身上盖着迪卢克给的外套。全是森森的灯草散发的味道,足矣安心。
“你最近....没睡好?”
淡淡的嗓音很轻,让人不住一怔。迪卢克偏头看他,微皱的眉头表示不解。
“黑眼圈重了。”
凯亚指指自己的眼圈,默默注视着迪卢克。确实,好久没怎么看看他了。虽然说老夫老妻,但是对方的心思还是能捉摸一点的。
最近公司有项目,双方又不保障权益,一直没能把项目定下来。再加上最近‘迪卢克'的事,醋上浇醋。
碎发多了,眼圈重了,即使街上再亮的灯光也透不过眼里疲倦的神情。
“有点。”
3秒。凯亚心说。
迪卢克眼神飘向别处,轻刮了下鼻梁。
果然嘛,说谎。
晚11:40分
凯亚擦着头发,将下半身裹好。推出浴室门,薄薄的雾气弥漫着溢出。微凉的空气紧贴着皮肤,不禁打起寒颤。
迪卢克看着头发没吹,衣服没穿还在自己身前晃悠的凯亚,不禁挑了挑眉。
“衣服穿好,别着凉。”
迪卢克随手抓起床上的睡衣径直扔在凯亚身上。准确来说是头上。凯亚不解jpg.
“哦。”
穿完衣服又不吹头发了。
这家伙,老不喜欢吹头发还留老长。
迪卢克心说着累,却又很诚实的将人拽到座椅前吹着头发。
“洗完澡要及时吹头发。”
“你说什么?”
呼呼的吹风机盖过了几句关照,但他记得凯亚听力一直都很好。
“洗完澡后吹头发!”还是再说了一遍。
“哦哦知道了我也爱你。”
.........
吹着头发的手一顿,随即变回原样。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得见。
迪卢克小声嘀咕着幼稚,但也还是有了些许慰籍。毕竟一直让自己惶惶不安的都是凯亚对他长久的感情。
“好了,睡觉去。”迪卢克拍了拍凯亚昏昏沉沉的脑袋,要睡觉去床上睡去。
“你抱着我嘛。”懒懒的声音蹦出来,看来是真困了。
迪卢克看着眼前半眯着眸子还眨巴眨巴着眼睛的凯亚,“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最后还是单手托着臀部将人扒拉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假睡还是真睡了,还是给人盖好被子后自己再钻进去。
不知是思索着什么,细长的发丝被紧紧握在温热的手里。不一会便熟睡了。
静谧的夜空睁开了眼,撑起身子吻在柔软的脸颊。
“我会永远爱你,迪卢克。”
💝彩蛋是另一种“处理方式”哦。
正文看不懂就对了👆
【枭羽】莱艮芬德罗曼史
•嘿呀!我鸽汉三又回来啦!
•全文5k的混沌产物,世界观总共后推五百年,文明进步但人物后移,巴巴托斯学了隔壁岩神搞退休,没嘎
•没什么xql谈恋爱剧情,想吃糖的慎入
0.
蒙德是以自由而驰名提瓦特的城邦,但这种荣耀已经不再。
现在的蒙德,看似歌舞升平,但在夜中又会呈现另一种模样,滋生着黑暗中的花,任由贪婪与暴力成为蒙德夜间的代名词。
风神巴巴托斯陨落已有上百年,好在蒙德的群众们联合重现百年前抗争的征伍,最后形成了一支抗生黑暗的队伍——西风警署。
在警署的运作下,蒙德城的犯罪率大幅度下降,但仍有几位刺头,仍在黑暗中蹦哒。
于是,警署署长琴•古恩希尔德在凌晨12点时拍桌宣布,这场抓......
•嘿呀!我鸽汉三又回来啦!
•全文5k的混沌产物,世界观总共后推五百年,文明进步但人物后移,巴巴托斯学了隔壁岩神搞退休,没嘎
•没什么xql谈恋爱剧情,想吃糖的慎入
0.
蒙德是以自由而驰名提瓦特的城邦,但这种荣耀已经不再。
现在的蒙德,看似歌舞升平,但在夜中又会呈现另一种模样,滋生着黑暗中的花,任由贪婪与暴力成为蒙德夜间的代名词。
风神巴巴托斯陨落已有上百年,好在蒙德的群众们联合重现百年前抗争的征伍,最后形成了一支抗生黑暗的队伍——西风警署。
在警署的运作下,蒙德城的犯罪率大幅度下降,但仍有几位刺头,仍在黑暗中蹦哒。
于是,警署署长琴•古恩希尔德在凌晨12点时拍桌宣布,这场抓捕行动将全权交由最高级探员,孔雀。
1.
诺艾尔靠在地下赌场的迎宾速相处,与凯亚发消息。
“现在前厅和服务大厅一切正常,三点钟方向有一独立休息室,在十分钟之内可以保证无可疑人员出入,如果您需要换装或者易容,可以在那里进行。”
“麻烦你了。”
凯亚回完消息并未立刻删掉短信,他先去了假身份预订的休息室,不多久,安柏也推门进来,把一个黑色布袋塞到凯亚手里,凯亚刚把手伸进袋子,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他慢慢的拎出一条堪堪能遮到大腿中部的黑色吊带裙,格外艰难的问道:“……这是什么?”
安柏的表情逐渐惊恐起来,“坏了,刚才把那一套给诺艾尔了!”
凯亚头痛的扶额,缓了一会才说,“……回去写2000字检讨。”
言罢,他把自己目前的衣物备用款交给安柏,自己则带着那套过于微妙的衣服从窗户跃进另一间休息室。
他把那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衣服换上,又进了洗漱间,一并化上妆,最后把身材稍加修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便算是就位了。
手机微微一震,他一怔,犹疑的点开手机,安柏兔兔伯爵的头像顿时在眼前出现。
“线人罹难了,她给我们的是假情报!”
凯亚心头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出现。
他立刻回复道:“怎么回事?”
对方正在输入的界面刚开始显示,他便听到休息室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凯亚当即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跳进离得最近的房间。
藏好的一瞬间,门被打开,凯亚把手机调了静音去看消息,安柏发了一句:有人进去了。
“停止联络,你去和诺艾尔汇合,之后记得调来警署的特殊部队进行围剿,必要时可将那位就地格杀。”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刻是无法顾及他物的,而当它放松下来时,一抬头,和一只鹰对视了。
凯亚大骇,往后退了两步。
谢邀,人在赌场,险些因为一只鹰丧命。
——虽说这只鹰很眼熟就是了。
凯亚这般想着干脆也不藏了,只是站在原地等待老熟人的到来。
这间屋子迎来了真正的主人,但鸠占鹊巢的凯亚丝毫不慌,甚至有闲心笑起来,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向来人打招呼。
“哟,迪卢克老爷,好久不见了。”
2.
迪卢克把手中的烟掐灭,面色不善道:“西风警署已经沦落到需要凯亚长官出卖色相才能维持运行了吗?”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迪卢克老爷。”凯亚从迪卢克衬衫口袋中抽出一根烟,将其叼住,用眼神示意借个火,含糊不清道,“既然能达成目的,又有什么事算是为过的呢?”
迪卢克眉心一跳,伸手抽出凯亚嘴里的烟,在凯亚怨念的目光中叼在嘴里点燃,不分给他一个眼神。
凯亚不满地叫起来,“我可还涂了口红,你方才明明刚熄了根烟,真是个败家子!”
迪卢克理都不理他,只是夹住烟尾巴,慢悠悠的把那口烟气吐出来,凯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被濡湿的口红印,顿时感到一种自尾椎骨传来的背德快意。
他顺势坐到沙发上,拿着化妆包里自带的小镜子补口红,一个大男人委委屈屈的做这事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好在凯亚长的足够撑起他做所有奇怪的动作,迪卢克垂眸看他,眼底晦暗不明。
于是他转过头,望向墙上的石英钟,把披在身上的风衣扔到凯亚腿上,在凯亚讶异的目光中,他开口:“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级别的罪犯,才需要琴团长牺牲凯亚长官您的……节操?”
凯亚朝他翻了个白眼。
迪卢克这会儿也不觉得尴尬了,他看着凯亚整理好那个小包之后,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于是他干脆站到门口。凯亚被他的举动闹得没脾气,只无奈地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一会儿跟我一起走,以免耽误了我的生意。”
凯亚锐评:“万恶的资本家。”
迪卢克全当没听到,只是一直盯着凯亚,直到对方的手不甘不愿地挽住他的胳膊。
——然后他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舞会是在地下一楼进行的,迪卢克和凯亚进了直达电梯,电梯里还有两个腻在一起的人,迪卢克没眼看他们,把头转向另一边,凯亚倒是饶有兴致的观赏着两人醉酒后的丑态,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中那个肥头大耳的男性终于松开了她的小情人,看到凯亚时,他当时眼睛一亮,看着手就要伸过去,而在下一秒,迪卢克带着手套的右手抓住对方不老实的蹄子,扳指的温度把那人吓得清醒八分,低声道:“东、东家。”
迪卢克只淡淡的瞥他一眼,并未下决断,而后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凯亚亲密地贴过去,看似是缱绻的情人在耳语情话,实际是凯亚低声开了口:“这个人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
迪卢克也低声道:“确定是他吗?”
“百分之一万,”凯亚“温和”的笑了笑,打气道:“等下就靠你啦,我的金主大人?”
3.
诺艾尔是在舞池中央看到凯亚的。
她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推了把墨镜按紧了胡子 ,这才想起来跟安柏发消息。
安柏:?他不是要暗中行动吗?
诺艾尔:莫非是Plan B?
安柏:毕竟是凯亚嘛…看来他差不多了。一会你往下去找丽莎会合,她的人排查到炸弹了。
诺艾尔:!
没时间可耽误了,诺艾尔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凯亚之后就匆匆离去。
舞池中间,凯亚笑得颇有些咬牙切齿:“……非得跳女步不可吗?”
“除非你换成正常衣服,”迪卢克视线落在他的锁骨处,随后又偏过视线:“刚刚你那个可靠的后辈跟你说了炸弹的事情了吧,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我还用想?”凯亚哼笑,凑近迪卢克那双古井无波的红眼睛,连眼中的十字星都泛起狡黠的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想必这又是你把我逼回酒庄的手段,对吧?”
迪卢克轻嗤,但视线心虚的转移:“我可没有拿人命开玩笑的习惯。”
“你当然没有,你只是想到以丽莎的脑子一定会考虑到逃犯的任何一条后路,借势给丽莎留了一个伤脑筋的难题罢了。”凯亚拊掌,“真是一手好算计,我都要甘拜下风了。不愧是你啊,义兄。”
“我很好奇。”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装傻充愣也就不礼貌了。迪卢克摘下手套,带着凯亚一齐到休息区那边,那双红眼睛就静静的落在凯亚面庞,“酒庄不会负担不起多出来的一张嘴,只要你回去就能当回衣食无忧的二少爷,你在执着些什么?”
凯亚冷笑:“跟大少爷乱伦的二少爷?哪有义弟会和自己义兄上床的?”
迪卢克摇摇头:“本末倒置。”
“谢谢夸奖。”
迪卢克心头火起,险些就要破了功,但他看了眼凯亚沉静的眸色,心中倒是明朗了些许。于是他顺着凯亚的意——另一半可能是带了点个人情感,狠狠的甩开了凯亚的手,而后径直走了,独留凯亚站在原地,他用指间划过刚才被捂暖的手心,显得有些怅然失所。
好像刺激的有点过头了,凯亚心想,不然还是等回去之后好好道个歉吧。
虽说迪卢克的风衣足够厚实,但地下终归不比地上暖和,掌心的热意很快就要消失殆尽,凯亚心下莫名郁闷,抬眼就看到刚才电梯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看,鱼儿上钩了。
凯亚看着对方渐近的丑恶嘴脸,又摩擦了一下掌心。
4.
在凯亚控制住罪犯赫卡佐马后,丽莎、安柏那边的后续工作进行的相当顺利。
而在屋内,赫卡佐马站在浴室前,犹豫的思考刚刚获取的大量情报。
“想来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件事,”凯亚换了个合适的声线,“孔雀先生也拿到了赌场的入场券。”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作为一个被抛弃的情妇,报复一下我的上一位‘主顾’罢了。”看着赫卡佐马警惕起来的神情,凯亚依然笑容温和,“您是个聪明人,决断权还是交由您的。”
赫卡佐马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凯亚神秘莫测的笑笑:“我来自坎瑞亚。”
坎瑞亚,那个千年前覆灭,与神明为敌的地下奇迹,再加上凯亚无意中透露出的“西风警署探员”身份,聪明人赫卡佐马思考片刻,很快就“想通”了个中缘由。
临时的合作关系确立后,赫卡佐马尚且有个困惑:“我被捕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蒸汽鸟’日报,”凯亚道,“用一条舆论保住你,让那群记者对你的惊天大新闻感到好奇就足够了。”
他又笑起来,状似无意的讲,“比如那些蒙德名门的故事,这些大家族的事情,‘蒸汽鸟’可是很喜欢说道的。”
至于他会承受什么后果,就不归他管了。
于是在三天后,赫卡佐马被押送到局子里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稳操胜券的表情,安柏和霍夫曼交流了一下眼神,把押送的方向改了改。
赫卡佐马被带到审讯室,对面坐着丽莎和优菈,中间还空着一个位置,但赫卡佐马对这些东西都不屑一顾,他傲慢地抬起下巴,高声道:“我有人保释,让我出去吧?”
“那恐怕你要在里面吃点苦头了。”
分明是陌生的声音,赫卡佐马却感到一种可疑的熟悉,他朝声音源头望去,看到一个虽未见过却格外眼熟的人,他辨认了半天,这才意识到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于是他吓的差点跌下去,大惊道:“是你?!”
“对对,是我。”凯亚抚掌,笑容和煦,“所以劳请赫卡佐马先生还是不要再耍什么小心思了,不然对大家可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哦?”
到底是在蒙德城讨生活的老油条,惊慌之后赫卡佐马又露出令人悚然的表情,“不论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凯亚长官您给我支招,不然我手里哪来足够自保的证据呢?”
凯亚微笑,显得相当无害,“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你肯定能离开这个局子。”
“这有什么可赌的?分明是既定的事实。”赫卡佐马大笑,“多亏了足智多谋的凯亚长官,我能平安到家的话,一定会向媒体朋友们替您邀功的。”
凯亚招呼站在门口的霍夫曼:“去联系赫卡祖玛先生的朋友们,他们都要迫不及待了。”
5.
长筒镜、短筒镜已然就位,赫卡佐马虽带着手铐,却神情自若,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台竞选议员一般,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亲爱的媒体朋友,”他大声招呼起来,“今天邀请大家在此相聚,是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
老油条到底还算有点知名度,其中一位记者晃晃镜头,示意他开始表演。
“我要说的是一件大事,但西风警署的探员们恐怕会让我失去把故事讲完的权利,所以希望各位记者朋友,如果我的故事足够劲爆,各位能帮帮忙。”
赫卡佐马深吸一口气。
“蒙德贵族,莱艮芬德家曾经的两位少爷,其中一位就是现在的迪卢克老爷,另一位就是我身旁的这位——凯亚先生,”赫卡佐马轻蔑的看了凯亚一眼便继续开口:“兄弟间的不伦之恋,有悖于伦理道德的贵族们的荒唐事,个人认为足够有趣,所以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很显然,这位有些不识好歹的赫卡佐马先生没有注意到劲爆消息的主人公之一脸上奇异的微笑。
人群陷入诡异的寂静,一位开着直播的记者扶好装备,好半天才说:“……但就在昨天晚上,迪卢克老爷和凯亚长官的订婚宴就已经向大众展示过了。”
赫卡佐马傻眼,凯亚就在这时上前捏住对方手铐中间的链条,朝着那个全程直播的记者温声开口:“感谢各位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感谢大家对我和迪卢克感情的关注,我和迪卢克的婚礼会在下个月举行,在这里提前谢过大家的祝福了。”
他看到迪卢克抱着肩膀站在人群之外,于是欢快的朝他挥挥手,迪卢克也难能可贵的笑起来,小幅度的朝他摆手。
赫卡佐马惊怒交加:“这是——你们算计我!”
“我和迪卢克先前有诸多误会,但你的出现化解了我们的感情危机,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凯亚又回味起昨天迪卢克生怕自己被挤跑于是抓着手就不松开的场景,越发觉得这人太过碍事:“本该判你死罪的,但署长阁下宽宏大量,念在你促成了一桩美事,你只需要终身监禁就好了,好好感谢团长大人吧。”
明明已经获罪,赫卡佐马还不甘心:“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能给你提供‘意见’,自然也能和别人提供‘意见’,”凯亚不耐,“好了,败者没有知情权,我要走了。”
“你分明也没赢!”
赫卡佐马目眦欲裂间,凯亚已经走到迪卢克身侧,他把手腕塞到迪卢克手中,任凭赫卡佐马如何暴怒咒骂也不动如山,“你出了局子,又进了监狱,我当然赢了。”
迪卢克看着凯亚幼稚的举动有些好笑,但还是故作严肃:“凯亚长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彼此彼此吧,迪卢克老爷。”凯亚晃晃胳膊,把迪卢克带着一起动,他懒洋洋的开了口:“要不是你的手段高明,我又怎么做得到大办订婚宴却不惊动这位消息灵通的大人物呢?”
“那就好好回报我吧,”迪卢克低笑,“好好的婚假又被耽搁半天,看你精神抖擞的,应该是不累。”
“谁说我不累的?辛苦死我了。”凯亚抽出手,也不管媒体是否在场了。
他做出张开双臂的动作,迪卢克回忆起这是童年时他们最默契的动作,于是他拥上去,把凯亚抱了个满怀。
【枭羽】午后之死
记一次迪卢克的意外失踪事卝件。
原作向。凯亚第一人称。
1.
很多人说我看起来很神秘,捉摸不透。我想并非如此。
我曾有幸听过远航出海的冒险家们讲述自己的故事。据说自蒙德走水路一直向北,会到达大片未完全冻结的海域,而在那片海域中最瑰奇也最致命的景致当数大小错落的冰山。
"冰山运卝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他们讲。
所以我说,这世上其实没有真正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或事物,它们就像冰山一样,一直都完整地停放在那里,只不过人们没有花卝心思去看清它的全貌。
当然,我不指责那些不去探寻真卝相的人们。因为要看清冰...
记一次迪卢克的意外失踪事卝件。
原作向。凯亚第一人称。
1.
很多人说我看起来很神秘,捉摸不透。我想并非如此。
我曾有幸听过远航出海的冒险家们讲述自己的故事。据说自蒙德走水路一直向北,会到达大片未完全冻结的海域,而在那片海域中最瑰奇也最致命的景致当数大小错落的冰山。
"冰山运卝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他们讲。
所以我说,这世上其实没有真正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或事物,它们就像冰山一样,一直都完整地停放在那里,只不过人们没有花卝心思去看清它的全貌。
当然,我不指责那些不去探寻真卝相的人们。因为要看清冰山在海面下的部分,往往需要他们冒着被淹没的风险亲自跳进水中。这通常是一笔风险与收益不成比例的豪赌。
时至今日,唯独只有一个人看清过我所有的秘密。
而他也的确付出了过于沉重的代价。
2.
这段时间,蒙德城正在努力找回安宁。
自从金发的旅者到来,这里就被各种各样的变数搅动。之前不是没有过侵扰敌袭,而且就像之前的历卝史故事和传说诗篇中所说的那样,有大英雄在危难时刻亮相登场,拯救人卝民于水火之中。
类似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有趣的是,不论我怎样努力工作,我似乎始终无法在这些故事里扮演一个完全正面的闪光角色。
于是我不再强求,转而去给那些做事不考虑周全的英雄们做些善后工作,替他们织成一个完整的冒险故事。
说来也怪,我已经一连几天没有接到过给"暗夜英雄"善后的工作了。
是的,我很清楚“暗夜英雄”究竟是谁。如果这世界上有人像我一样了解迪卢克、或是像迪卢克一样了解我,想必他也能凭借几条搜集来的情报消息轻易猜出暗夜英雄的真卝实身份。
我斟酌着放下手中的笔,决定去"天使的馈赠"里要一杯酒。
迪卢克不在酒馆。
据酒馆中与我相熟的几位常客以及酒保查尔斯所说,那头亮眼的红色长发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出现在吧台后了。
我嘴上笑眯眯地说着漂亮的客套话,将讨论引向不惹人注意的方向,心里却没来由地有点忧虑。
从酒馆出来时已经是凌晨,蒙德城的街道里雾汽浓卝稠。我支撑着尚未被酒精彻底瓦解的脑袋,去常年无休的凯瑟琳小卝姐那里挂了个60原石的委托,请那位来自异乡的旅行者帮忙留意迪卢克的下落;以他身边小漂浮物见钱眼开的性子,必定会接下这份酬劳丰厚的委托。
这笔原石就先记在我的帐上,希望酒馆老板回来的时候能记得还我人情。
3.
旅行者和派蒙敲开办公室大门时,我刚刚查看完一份毫无价值的卷宗。在我经手收集的近期情报里,提到迪卢克的不过是只言片语,想要找到他的行踪格外困难。
"怎么,是觉得任务艰难、酬劳过于微薄了吗?"我对他们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以此掩盖自己的疲劳。
"唔,不是酬劳的问题啦!只是旅行者和派蒙把能想到的办法全部用过一遍了,还是没能找到迪卢克老卝爷,所以想来问一问凯亚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毕竟凯亚和迪卢克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嘛!"
我的胃里传来一阵隐约的钝痛,或许是由于我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我和迪卢克是最相熟的,又或者我和迪卢克平时看似轻卝松又不失尴尬的相处模式在他们看来就是某种关系紧密的证明。
"上次见面?...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上周在天使的馈赠吧。"我努力回想。
旅行者风风火火地跑去酒馆寻找线索,他们前脚刚刚离开,琴又紧接着推开了我的屋门。
"很抱歉打扰你的工作,不过你知道迪卢克去哪里了吗?"她问。"他本应该昨天来找我领卝取税收报表的。"
我的微笑还很突兀地挂在脸上,显得有些僵硬又勉强。刚刚安分一点的胃痛又开始闹腾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迪卢克如此反常的销声匿迹,还是因为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会知道他的下落。
"真抱歉。"我说。"我是不是应该弄一个'我真的不知道迪卢克老卝爷在哪儿'的牌子挂在门口?"
一点儿也不好笑。
在这个并不晴朗的星期二早晨,西风骑士团正式将迪卢克定性为"失踪人口",并立即着手开展调卝查。
4.
女仆长爱德琳为我们打开了晨曦酒庄的大门。
我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如果你可以将不请自来的单方面到访和不告而别的自行离去视为"做客"的话。在某些时候,我的确会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到酒庄附近,去葡萄叶间抓几只晶蝶、尝两颗酸涩的果肉,闻一闻空气里漂浮的清浅酒香,权当是工作之余的消遣散步。当然,迪卢克对我这无数次的拜访都毫不知情。
然而酒庄内部我的确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来过了,每次来也都大多是以骑士团的公事为借口,根本没有什么缅怀过往的时间。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回到这里的情景。但不论是热情的还是不友好的,至少在我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幻想里,酒庄的主人始终都在场。
然而现在迪卢克踪迹全无,只有一件花里胡哨、和酒庄内部格调完全不搭的花瓶明晃晃亮在我眼前。
我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优菈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忍俊不禁地转过头问爱德琳:“迪卢克是什么时候把那个花瓶摆出来的?”
她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每次你来之前,他都会让我把它收起来。”
爱德琳总是有着惊人的坦率与出色的洞察力。
好在小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已经忙着在酒庄里搜寻证据线索,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跟着爱德琳来到二层一扇厚重华丽的木制大门前。
"这里是迪卢克老卝爷的书房。"她说。
这让我想起我刚来到酒庄的时候,不是指几分钟之前的这次登门拜访,而是指我小时候第一次从阴暗的暴风雨中踏入晨曦酒庄的庇护。当时的女仆长也是这样领着我走过酒庄里大大小小的房间,尽管沉默的小孩子很难记清这些纷繁复杂的所在,她还是尽职尽责地告诉我哪间是老卝爷的书房、哪间是迪卢克的屋子、哪间是我以后的住处。
"老卝爷的书房"对年幼的我而言曾是大人们的专属"禁区"。当我勉强能被称作青年时,我在一个下着雪的燃卝烧着的雨夜离开酒庄。
而现在,时隔这么多年,禁区中的秘密随着大门启封向我毫无保留地敞开了怀抱。
5.
屋门打开的那一刻,阳光毫无保留地穿过宽敞明亮的窗户来到我眼前,这里视野很好,晨曦酒庄连绵浓绿的葡萄架、飘摇的晶蝶、运送桶装酒的板车,都像陈年的秘密一样一览无余地摊在清澈透卝明的阳光底下。
身后传来安柏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我转过头,她已经和旅行者一起七手八脚地将抽屉里的一摞文书收进文件袋里,磕磕绊绊地冲我摆手:"呃...没、没什么。"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站在窗边发呆的时间有些过长,于是也转过身,开始执行我们此行的真正任务,把迪卢克办公桌上可能有用的证物统统搜集起来:信件、账单、台历、日记本,甚至还有一张详细的提瓦特地图。
回到骑士团,我开始分类梳理这些浩繁的材料。鉴于迪卢克是暗夜英雄这件事还不便让骑士团成员知道,我把所有相关的文书情报都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试图从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但是线索过于零碎晦涩,甚至没法拼成一幅有具体含义的图画。
等我从工作中抽身出来时已经是傍晚,火红的夕雾透过玻璃窗将我的影子打在白墙上。
他会去哪儿呢?
迪卢克的日记和他本人一样简洁沉默。某月某日,天气如何,酒庄经营情况尚可,在某处解决了一个深渊法卝师据点,诸如此类。但这些文卝字积少成多,攒成了厚厚的几大本,我一页一页往回翻,就像从后往前倒带欣赏他眼中我们人生的留影。
6.
大概是他这种平铺直述、毫无起伏波动的叙事太过无趣,我读着读着居然一不小心握着那本日记睡着了。与以往的梦境不同,我头脑明晰、意识清卝醒,很明白地知道自己是在发梦。而在我梦境中心最明亮的所在就是那个让我一通好找的人。
迪卢克拄着大剑,闭眼休息,好像坐在那儿睡着了。我的确有些日子没有梦见过他,便毫不见外地挨着他坐下来。
"你在哪儿?骑士团把寻人启事贴遍了蒙德城,现在城里的人全都知道酒庄老板走丢卝了。"我说。
"......"
迪卢克撩卝开眼皮看了我一眼。我仔细瞧了瞧,觉得自己梦里塑造的这个迪卢克居然挺像真的,连垮着脸的表情都能百分百地还原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开始打量四周。只是周围黑黢黢的,像光滑的石壁一样空洞;这很奇怪,我甚至分辨不出这里究竟算明亮还是暗淡,明明没有光源,但我还是能看清迪卢克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描出他发尾的细微走向和衬衫上略显凌卝乱的褶皱。
接收到我的视线,迪卢克陷入沉思。
"我也不清楚这是哪儿。"他难得有些犹豫。"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注意力还在他衬衫不自然的褶皱上。迪卢克是个很讲究的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不太整洁的样子,更不要说让他在梦里以这种形象出现。
所以这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梦。我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什么情况,幻觉?幻境?还是机缘巧合的"心灵相通"?
"那么,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你在做什么?"我尽可能公卝正客观地问,因为这确实太荒谬了,把一个梦境当真,并且在梦里公事公办地寻找失踪人口的下落。但不得不承认,我手头没有多少能继续深入调卝查下去的线索。
"在奔狼岭地区塞西莉亚苗圃以北,追查一个深渊法卝师的下落。我在山崖附近遇上了两名深渊使徒。"他稍微动了动,我瞥见大剑上一些尚未剥落的血迹,自然而然地猜到了那两位使徒的下场,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
然后我发觉这不是因得知恶战和死亡而产生的晕眩,我的心理状态似乎比我想象中要更冷静也更扭曲;事实上周围的环境正在由慢到快地旋转起来,像无数构成画面的沙砾被卷进危险的漩涡,而迪卢克也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无踪。那抹凌卝乱的亮色一点点淡化、消融进空气里,下一秒我意识到自己正仰靠在办公室的扶手椅上,手里还捧着迪卢克的日记。
我甚至不确定我刚才是否真的睡着了。我有闭上过眼睛吗?
7.
醒来之后,我收拾行装向奔狼岭进发。当骑士团问起来时,我只说查到了新的线索要去实地验证,他们就很放心地让我去了。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讲实话,告诉他们我要追查的线索是迪卢克在梦里和我说的,他们会不会开始质疑骑兵队长的精神状态,然后把我的异常与迪卢克的失踪串联到一起进行自以为合理的分析。
我把迪卢克的日记本揣在怀里,权当探索途中的消遣。我对酒庄的经营情况并不那么感兴趣,也不太想知道迪卢克究竟多有钱、蒙德的酒业又有什么行业机卝密可供窥卝探;恰恰相反,我想要读到一些看似寻常的事情,想知道在我视线未及时他有过什么奇幻的经历。希望他单薄平淡的叙事不会磨灭掉这些故事的精彩之处。
或许是由于工作方面与骑士团往来密切,迪卢克在日记里常常提到骑士团的成员,其中提及琴的次数最多。我原本怀着八卦的心理去翻看,但是他和琴似乎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没有读出任何超出工作和友谊范畴的感情。迪卢克比我想象中还要更无趣一点。
我、迪卢克和琴在小时候就很相熟。莱艮芬德与古恩希尔德是蒙德城中了不起的两支家族,因此孩子们相互接卝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后我们的共事经历也都证明琴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与许多表里不一的伪卝君卝子相比,我更支持她主掌骑士团。但是说来惭愧,年幼时的我还处在一种无谓的惴惴不安之中;大约小孩子总是不愿与别人共享自己最好的玩伴,我当年心思又格外敏卝感多疑,所以总不愿意让迪卢克和琴见面。
当然我从没用言语或行动阻挠过,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关注事卝件的发展,观察的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长成少年,我难免会将他们的关系往另一方面去想。所以当迪卢克和琴结伴去野外清理丘丘人营地归来后,我会调笑着揶揄他。可是我向来无往不利的玩笑话在那天却不知怎么失效了,迪卢克之后再没有和琴单独出去过,而是每次都会很强卝硬地拉上我一起。于是原先的清理魔物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
很多当时的冒险经历都记不太清了。少年时的我们远没有现在这样稳重,每次出去都免不了鸡飞狗跳和风声鹤唳,瞥见烈焰花的火光就以为是举着火把的丘丘人,看见盏荒野孤灯就以为是遗迹守卫的眼睛。然而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在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枕在连绵的草甸里,火星从迪卢克指尖流泻下来,汇成跳跃的炽卝热的篝火堆,他拨卝开我离得过近的发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燃卝烧;不远处,琴仔细擦卝拭她手中的长剑,细碎的风声像流水一样从耳边缓缓淌过。
那是我少年时期最安宁的一个片段。
其实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算是之前的某种变体,尽管不再一起外出巡逻,却还以一种看似松散的形式千丝万缕地缠绕联结在一起,共同为了蒙德忙碌着。他们两个也没有像我少时猜测的那样坠入爱河。迪卢克依旧单身,至于琴——她更像是与蒙德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维持着长期恋爱关系,我不认为她会将多余的心思分给工作以外的任何人。
迪卢克也在日记里写道:"无意义的琐事,是琴最大的敌人。"
他对人的评价往往一针见血。
我曾经有幸听旅行者转述过他对我的评价:"凯亚所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我们曾是最亲卝密无间的兄弟、战友、伙伴。我不知道是应该为我失去的那半信任而遗憾,还是该庆幸自己在他那里居然还有一半的信用。
8.
不得不说,迪卢克的话,即便是在梦里,可信度仍然高达百分之百。
我在塞西莉亚苗圃以北的山坡下面找到了搏斗的迹象,尽管由于时间流逝已经变得非常稀薄,但是依旧能辨别出活跃的火元素和深渊力量留下的痕迹。从附近山石的损毁状况和草木被烧焦的程度来看,迪卢克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并不是个好迹象。综合前段时间我收到的关于深渊多线发展的情报来看,这里正与深渊教团可能的扩张路线相重合,迪卢克所遇到的大概不是什么普通的散兵游勇,而是恰巧撞上了一次重要的深渊集卝会。
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城内,将搜集到的证据带给骑士团。接下来的探查工作交由负责勘查的专卝业人卝士负责,我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眼下我急切地需要一些熟悉的事物给予我安全感,我需要一杯调得刚刚好的"午后之死",需要坐在吧台不起眼的角落里,直到苦艾和香槟的味道在我口腔里碰撞融合。
在老板缺席的"天使的馈赠"里,众人依旧在馥郁的美酒和吟游诗人的旋律中醉生梦死。我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星期四下午三卝点半,距离迪卢克正式被定性为失踪人口已经过去了两天半,距离他与深渊使徒那一场恶战已经有将近一周。
我感到缺氧似的头晕目眩,我不得不开始考虑在失踪一周以后迪卢克依旧存活的几率,并且这个几率还在随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不断缩小。
这对我来说过于艰难了。我一直觉得,如果真的有人必须要迎来死亡的话,那个人应当是我。
这一点不可谓不离奇的感受在我离开晨曦酒庄的那个雨夜就有所昭示。在年少时我曾经想过我是否有可能获得一枚神之眼,以不信神的坎瑞亚末裔的身份;我甚至想过是否会在我和迪卢克和琴的某一次探险里、在某一次凶险的战斗里获得神明的注视。只是我从没有考虑过是在与迪卢克刀剑相向的一场毫无理智可言的对战之中。
离开晨曦酒庄的那个夜晚大雨弥漫,寒冷顺着脚底蔓延到全身,好像刚刚获得的神之眼即将把我整个人冻结在这场大雨里。然后我发现不是神之眼结冰了,而是我在下雪。我经过的地方雨水全部变成雪花。
后来回想起来,我并不为自己当时的坦白感到后悔。我和迪卢克之间的联卝系比至亲的兄弟还要紧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们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在这样的默契里,想要隐瞒任何秘密都是不可能的。至少告知他真卝相以后,我的内心不必再时刻受着愧疚感的煎熬。
那天以后,我和迪卢克的关系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
就像现在,明明那一场对战过后我们两个应当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但我还是会提醒他出于安全起见多与骑士团合作,还是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感到焦灼,还是会坐在他的酒吧里不由自主地瞟向吧台的方向。
旁边的酒桌上,大冒险家斯坦利又在讲述他的神奇见闻:船队航行到蒙德以北的广袤海域,会遇见大片大片连绵不断的冰山,如果出于好奇离得过近,船只就会被冰山在海面以下的部分撞沉。
有时我想,我和迪卢克的关系比水手与冰山更复杂。大约童年与少年时的阶段联卝系过于紧密,已经紧紧将我们的一生都绑在一起,住址和称呼尽可以更改,但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很难轻易转圜。
9.
骑士团在奔狼岭以北的搏斗痕迹中发现了不寻常的深渊能量残留,安柏和丽莎仔细研究查证一番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迪卢克在此处与深渊教团的扩张活动相遇,在战斗中深渊使者试图逃跑,但在打开传卝送门的瞬间被紧追不舍的迪卢克斩杀;而迪卢克则被未完全成型的传卝送门吸了进去,现在正停滞在现实世界以外的某个时空点。
"事情有些棘手。"琴向我低声解释道。"将迪卢克卷进未知领域的魔力属于某种深渊能量,即便是丽莎也从没了解或涉及过这一领域的知识,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引发时空错乱。"
不远处,图书管理员将一本厚皮魔法书重重地合上,发出颇不耐烦的一声响。我凑近去看了看,却发现封皮上的字母和符号异常眼熟,都是坎瑞亚的文卝字。
我心里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
拜别琴与丽莎后,我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动用深渊的力量对魔女来说是天方夜谭,对我却易如反掌,只需要付出一点极小的代价,比如头痛、精神混乱、手指麻木等躯体的被侵蚀。
坎瑞亚的力量在坎瑞亚人的血液里翻涌,我的右眼似乎滚出纤细冰凉的针,顺着脉搏把尖锐或迟钝的知觉送到指尖,直到真卝实的星空颜色流落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点明深渊网络里的无数条通路。
我并不觉得多痛,只感到久违的畅快。上次这样好像还是在伊洛克离职那天,迪卢克是修养良好的正人君子,我却乐得做个小人,端着酒杯从天使的馈赠目送他被彻底扳倒,然后一口将辛辣的液卝体灌进喉卝咙。原来新鲜且适量的痛觉也能让人倍感愉悦。
那是个太阳昏沉的午后,和今天一样。我就是在那一天爱上"午后之死"的。
惩处伊洛克离不开法尔伽团长的决断和琴的执意坚持,当然,我也帮忙从中"运作"了一番,让他的罪证更清晰明白地公布出来。他离职那天我喝得很醉,大脑比眼下还要再混乱一点,在我含混不清的梦里有双手将我稳稳地扶住,第二天我在骑士团的宿舍里醒来,床头还摆放着一杯温凉的水。
酒保查尔斯说是罗莎利亚送我回来的,于是我又向他点了杯特调。我并不怀疑罗莎利亚的力量和她的可靠,只是从小到大能让我在迷蒙中仍无条件信任的人的确不多,而她是否能算作其中之一依旧有待卝考量。果然,当我回到骑士团问起此事时,她对此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少年时我曾试图想清楚我和迪卢克之间的关系究竟算是什么,然而随着年岁渐长,我逐渐荒废了这项不可能的工作,而把自己分配到更容易完成的日常公卝务琐事之中。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百种解释,还有一千种未来的可能,我们仍然保持通信联络,时常见面,互相关怀,我们只是在相互磨合又相互需要的过程里汲取生命必需的养分。
10.
深渊的势力范围似乎又有所扩大,当我的意识在其中穿梭搜寻时似乎很快便感到疲惫,在不经意时陷入昏暗的沉睡,又或者只有通卝过近似睡眠的方式才能到达我要找的地方。总之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迪卢克身边了。
"下午好。"我心情不错,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稍稍皱眉,大约是察觉到我透支力量且以身犯险的光辉事迹,又要开口责备。我赶忙赶在他说话之前岔开话题:
"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他俯身去捞那把重剑时,没扎好的红发如火光四散流佚。我毫不掩饰地盯着瞧,果真在白色半袖衬衫的褶皱边缘找到了淤青和草草包扎了事的伤口。
在我努力动用剩余的力量编织好传卝送门后,迪卢克毫不犹豫地站到我身旁,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畏惧神秘黑卝暗的洞卝口背后潜藏着什么危险。我紧紧攥卝住他的手腕,与他并肩踏出迈向星辰的第一步。
在无尽翻涌着的看不清尽头的黑卝暗里,我感到身边的人也紧紧反握住我的手指。星星从我身边飞速流逝,有一种穷卝途卝末卝路的神秘与浪漫,我从没有离夜空这样近过。
从传卝送通道的另一端出来时,迪卢克的状态明显不如刚才那样精神饱满。脱离了混乱无序的时空影响,七八天失踪涉险的体验骤然化作实感,变成叫人精疲力尽的可怖压力落到肩上;他几乎是在走出传卝送通道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沉沉昏睡之中。
幸而我将传卝送门另一端设到了我在蒙德城内的暂住处,我得以比较轻卝松迅速地把昏迷不醒的酒庄老板背到教卝堂交给芭芭拉救治,然后通知骑士团人已经找到了。当然,在交代的过程中我有卝意省略了一些关于坎瑞亚与深渊力量的内容,只说是根据线索在一处秘境里捡到了迪卢克。
琴松了一大口气,能够找回迪卢克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喜讯,我从她疲惫不堪的眼神和状态中看出她和我一样殚精竭虑,也猜到她大概已经在这七八天无果的搜寻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很快转身,为骑士团布置新一轮的任务:游击小队队长继续监卝督蒙德境内的巡逻工作,图书管理员与炼金术士负责收拾那堆研究深渊力量的材料和试验品,而侦察骑士则负责把满城满大街的寻人启事揭下来。
正在这时,芭芭拉推门出来,向我们宣布迪卢克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治愈,他的昏迷是失踪期间的过卝度劳累造成的,只需要静静休养两天就好。于是作为为数不多没有被分配任务的骑士团成员,我承担了"送迪卢克老卝爷回家"这个艰巨的任务。
在我将他扶进马车时,迪卢克也没有一丝一毫清卝醒的迹象。他的昏睡倒是为我们两个节省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对话,我坐在一旁继续心安理得地读我没读完的迪卢克日记,偶尔抬眼看一看平坦安宁、绿树成荫的乡间小道,直到我们来到晨曦酒庄门口。
爱德琳执意要留我在酒庄休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看——大概率是这几天加班熬夜外加动用坎瑞亚力量造成的结果。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她的盛情邀请,毕竟我不想让迪卢克一醒来就在晨曦酒庄看见我,也不希望我一觉卝醒来发现自己在酒庄、旁边还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迪卢克。
"哦,凯亚少爷,请不要有多余的担忧和思虑,老卝爷看到你回来会很高兴的,他一直非常挂念你。"她说道,很真挚地望着我。
对这句听起来有些过于夸张且肉麻的话我不置可否,也意识到在言语方面我永远不是爱德琳的对手。
"之前从酒庄带走的那些文件档卝案还没有收拾,我回骑士团整理好以后会把它们送过来的。"我岔开话题,转身踏上回城的路。
11.
迪卢克恢复得比我预想中要快。在被送回酒庄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常年关闭的骑士团办公室大门就被敲响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要交给琴的酒庄税务报表应该也在你们搜集带走的这些文件里。"迪卢克说。
"啊,哎呀,是的。"我从扶手椅里把自己支撑起来,伸手把最后一摞没整理打包的材料塞卝进文件袋里。迪卢克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发梢像一簇跃动的鲜活的血液逸散在蒙德城难得安宁的空气里,走廊间年轻骑士跑跑跳跳的声音像蒲公英籽穿过半掩的门缝抵达耳边。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平凡寻常但令人安心的原点。
鉴于大家都算是熟人,文件的移交并不需要走什么过分繁琐的流程手续。我靠在门厅里看着骑士们帮忙将一摞摞文书搬进马车,心不在焉地摆卝弄袖口的一只小小挂坠。
这时我余光瞥见荣誉骑士和安柏,像两只小鸽子般不远不近地藏身于附近的石柱身后,似乎低声商议着什么,偶尔望向迪卢克的方向,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搜卝查文件袋。
我又想起在晨曦酒庄开展调卝查那一天卝安柏不同往常的慌张失态和她们心虚掩藏的文件。于是在两位年轻女孩儿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出其不意地从旁边绕过去,先从她们手里取走了那个档卝案袋。
"这份材料倒是眼生,怎么好像这两天追查线索时从来没见到过呢?"我好整以暇地掂了掂手里的文件,倒也有点分量。"我记得当时说,要把所有搜卝查线索都放到骑兵队长办公室,以便进一步统计调卝查。"
两个女孩儿支支吾吾,你来我往地交换一番眼神,像极了我和迪卢克小时候在克利普斯老卝爷面前串供的模样。
"啊,迪卢克前辈!"安柏眼睛溜溜地转了两圈,终于得卝救般锁定在我身后来人的身上。"这是,呃,我们在晨曦酒庄搜卝查时不小心看到的,真的是不小心!"
"这是什么材料?"我说着,作势去拆封口,不小心将里面的文件拽出了一个角。
"是,呃......"
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的迪卢克瞥了一眼那张看起来颇为华贵的纸。
"是我的遗嘱。"他说道,语气平淡,像在聊一件再轻卝松不过的小事。"想必是对调卝查我的失踪帮助不大,所以她们没有拿给你看。"
安柏和旅行者齐刷刷闭嘴,对视一眼后匆匆逃离现场,只剩我一个人握着那份半启封的文件,简直比夏天的日落果还烫手。
斟酌片刻后我决心还是做个诚实可靠的人,当着他的面拉开文件袋封口,把那张被我拽出一角的封皮妥帖地塞回去。
然后我在封皮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迪卢克还在旁边站着,我只犹豫了片刻,在半秒之内做出了与方才那点决心截然相反的举措,一把将整份文件全部拎出来匆匆翻看。
"......待本人身故后,以上全部财产由凯亚根据本遗嘱继承。"
"签字:迪卢克·莱艮芬德。"
我有些口干舌燥,像头一次被微涩的蒲公英酒灌醉,风声是纤细的,浓绿树荫像水影般将我包裹。周遭的鸟雀鸣声响亮得过分,我难得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
"这是什么意思?"沉默半晌后,我问。
"字面意思。"迪卢克没再多说,接过我手里这份轻飘飘的文件,转身登上已经装载完毕的马车。
马车轮毂碾过细微起伏的石板路,构成有些悦耳的薄荷色的轻节奏。我站在门口目送了他一阵,直到车身拐过一个转角,被覆着红瓦的楼房彻底遮住去向。
之前我从没考虑过遗嘱这回事,我身无长物、亦无亲眷,或许值得留给后辈说道一番的也只有我矛盾离奇的身世、和这颗心脏里汩卝汩跳动的纷繁复杂的感情。
但正视这个避无可避的话题,倘若以后我也像迪卢克一样给自己立一份遗嘱,那么我想,我也会在遗嘱上留下他的名字。
End.
原本只是一个自己随手写写自娱自乐的半成品,但这两天做活动发现有一点构想和活动剧情似乎不谋而合,于是略作修改后还是决定把这篇文发出来。
希望大家喜欢,谢谢。
*引自海明威《午后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