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喻】起风了(fin.)
黄喻,前后的区别不是很大,很大程度上是私心。很clearlove的一篇文,S市高中校园背景
近2w预警,文后300字小作文
提前错峰给鱼鱼庆生啦,顺便 @汜水 生日快乐,虽然算时间这应该是去年的。(你能看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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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寒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卷起地上被踩至四分五裂的皱巴巴的枯叶来。黄少天顶不住的寒颤一下打了个喷嚏,在原地跺脚搓手。说来也是奇怪,他算是个高的类型,身型更谈不上单薄也不是细胳膊细腿的,贴着墙根蹦跶的那两下却莫...
黄喻,前后的区别不是很大,很大程度上是私心。很clearlove的一篇文,S市高中校园背景
近2w预警,文后300字小作文
提前错峰给鱼鱼庆生啦,顺便 @汜水 生日快乐,虽然算时间这应该是去年的。(你能看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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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寒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卷起地上被踩至四分五裂的皱巴巴的枯叶来。黄少天顶不住的寒颤一下打了个喷嚏,在原地跺脚搓手。说来也是奇怪,他算是个高的类型,身型更谈不上单薄也不是细胳膊细腿的,贴着墙根蹦跶的那两下却莫名的就让人觉得一下子小了许多,从一个饱经英语摧残的高三学生变成了一个不经人事的初三孩子。
他的同学站在离考点近一些的地方,三三两两的抱团取暖,抱怨昨天的英语试卷恶心又变/态,讨论今天的口语也是那位卷舌电音男——哈出来的白气都是簇拥在一起像烟囱里冒出来的PM2.5一样。他没心思看一眼,靠搓手和正气取暖,探头探脑地看并不宽阔的马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上会不会下来个喻文州,好让他早些抱着暖和暖和。
黄少天感觉自己等了好久好久,膝盖都要冻到僵直了,金属表带的手表有种黏在了手腕上的错觉,才看到喻文州施施然从老远的公交车站走过来。他身上除了个文件包什么都没带,而黄少天还知道那个文件包里除了准考证之类的考试必备物品之外也什么都没有——一干二净的估计连手机都没带。
不然他不可能不回我消息。黄少天如是想着,他趁着自己那宝贵的打S级卡农的手指还未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轰炸了喻文州不知道多少短信,无一例外的都受到了惨烈的冷遇,只有黄少天对着空白的小窗说了一段单口相声。
于是他迈动着僵尸一般的腿脚上去给了喻文州一个熊抱:“你怎么才来啊——”
喻文州应着其他同学的招呼,手指点点黄少天手腕上的表:“是你们来的太早。”
黄少天耸耸肩不置可否,在前一天超乎想象的笔试考完之后大部分人的确是没再把这场口试放在心上,昨天下午他两连麦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可算看见你活人了文州,昨天下午老实交代是不是去偷偷学习了!打电话都找不到人。”
黄少天放开喻文州,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他刚被这句一模一样的话问到崩溃,就是喻文州这种长袖善舞的人也招架不住这种质问,一边说着“没有没有”一边拉着黄少天一步步往后退,缩到连考点的牌子都看不见才停下来。
他们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黄少天把手伸进他口袋里取暖,手指去戳他衣服下面软软的肚子肉,叨叨叨的和喻文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们一直都是这样,黄少天只管说,喻文州也只管听,黄少天想做什么喻文州似乎都没拒绝过更不会生气。他们曾经在教室里打打闹闹,一个没站稳黄少天直接坐到喻文州大腿上都没见他生气,黄少天更是坦然地不能再无辜,任凭旁边的女同学眼神意味深长的似乎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扯了证飞了国外结了婚而自己在下面热泪盈眶的见证爱情——
黄少天笑起来,伸手去拿喻文州的包:“我帮你拎呀。”
02.
他们认识是一件看上去水到渠成的事情。
军训的时候黄少天因为那张有着极快语速的嘴,毫无意外的赢得了所有男生的关注,很自然的背举荐成了每个班负责喊口号的那位。
军训的地点定在一个荒凉又偏僻的地方,最美的风景是小卖部,人流最大的是公共浴室,连老人机都被禁止携带的晚上男生们也永远不会如教官所希望的那样乖乖睡觉,打着手电筒都要下床作妖搞事。
那时候很火的是一个老游戏了,十几个男生围成两堆坐在两台空调底下吹凉风打狼人杀,连兴奋的叫喊和骂娘的脏字都得注意着音量,免得吵醒了楼下的女生寝室更不希望惊动教官来半夜把他们弄起来拉练。
喻文州一直是他们之中最安静的那个,他不喜欢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脑子不太好,不玩啦,到时候坑了队友还得挨骂的”,一边微笑着洗着手上的身份牌给每个人发。
黄少天纳了闷了,你说说这个喻文州,白天笑成那样可以说是为了勾引妹子——毕竟他们班还是有不少长得端正气质又好的女同学的——这黑灯瞎火的,要不是你靠着的窗外边正好有盏飞满蚊子的路灯,谁看得见你在笑啊。
后来有一把黄少天拿了预言家的身份,那轮足足打了七夜,黄少天身份藏的相当好,第六个晚上被狼人盲刀走了狗屎运才去世,发表了一长串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遗言,最后甚至还感谢了一下依旧在做上帝的喻文州:“咳,感谢文州那么流畅的程序和对身份的清晰度,每个人的身份牌都记得很牢啊,什么时候也下来玩一把呀,我带你飞。”
一群彼此之间还不熟悉的小伙子哄堂大笑,喻文州也抿唇笑了两声,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才道,声音似乎还在上帝这个身份里没出来,认真又平缓,像是在说什么祷告似的:“明天吧,等黄少带我飞。”
他说的太认真以至于一堆人又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七八个人挤着的一张床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塌。乐极生悲,还没等他们笑到一半,心大到能躺在这下铺睡着的一位兄弟突然幽幽开口:“安静点,我好像听到走廊里有声音。”
“卧槽快快快收摊……”
最后是喻文州顺手一捞把所有人身份牌收走,一阵兵荒马乱的杂乱声,木质的上下铺楼梯踩得嘎吱嘎吱响。十秒钟之后作案的一干人等全部闭眼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开始打呼噜,除了耳朵什么地方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黄少天这才发现喻文州的床铺就在他旁边,布局关系他们两几乎像是同床共枕,中间只隔了两根扶手栏杆。他看着喻文州从把牌塞到枕头底下,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就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喻文州脸上没什么笑意,黄少天看着居然觉得有点不太习惯了。
“文州。”他费了点力才想起来喻文州的名字,小小声的用气声喊了他一声。对面的人“嗯?”了一声,被子带出来廉价布料摩擦的声音,显然是挪的近了些:“怎么了?”
灯光下喻文州的眼睛里有极微弱的光,闪烁着安安静静的光让黄少天想起只有市郊晚上才看得到的小星子,会呼吸一样一明一暗。黄少天生平最恨语文,此时面对这一双眸子竟第一次埋怨起自己贫瘠的词汇来。他搜肠刮肚地在肚中有限的墨水池里扒拉,眼前却只有那一片星空。
他在那一双眼眸的注视下几乎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地移开视线翻过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没事没事,晚安呀。”
他露在外面的耳朵敏锐捕捉到喻文州无奈地笑了一声,对着他的背影也道了一声晚安,他声线本不是这样低沉,单单缓和的音调就能让很多人沉迷,在这光线朦胧暧/昧的深夜里因为困意染上的喑哑实在显得恰到好处又不合时宜。
恐怕喻文州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在黄少天心里留下印象居然是这么个晚上。毕业典礼后他们道别,录取通知书还没拿到,但两个人早已报考了各自心仪的大学,差距当然不是一点半点,高校的距离却依旧很近。S市就这样大,远近闻名的松江大学城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任性随时见面,可黄少天还是很伤感,青春都喂了狗的感觉。ktv里喝了好多酒,软绵绵地锤喻文州:gdx我教了你那么久的数学,为什么你数学还是考的这么一副鬼样子?你知不知道打狼人杀那天晚上我就在想,大学军训刷夜的晚上我还要你当我上帝……
喻文州端着高脚杯,高脚杯里是鲜艳如血的葡萄酒,哪个家里开酒厂的同学带来的,据说特别名贵。大家都在打打闹闹,没喝过酒的都抿了一口,喝得了的都一口闷,都说好甜呀,比分别甜多啦。喻文州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只觉得苦到心里去。末了放下酒杯,自己小声在心里骂了一句。
“真是两个傻/逼。”
03.
开了学之后大家才发现,黄少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
把撂倒无数学生的复合函数单调性玩出花来的人哪能是什么善茬。黄少天在数学课上手舞足蹈地拉着喻文州给他讲题,连他们的数学老师都没心思管他哪怕一句,毕竟黄少天的思路有的时候是真的比教科书还清晰,他一个照本宣科的中规中矩的老师实在是没这个脸多指责。
开学一月有余,这个满打满算四十个人的班级已经被有经验的老师们差不多吃透,没有丝毫的团结性,小团体结了一帮又一帮,班级活动响应性差的不行,女孩子们又爱说小话又没有时间观念,男孩子们做事畏畏缩缩屁用没有,饮水机上的桶可以空一下午,整个班都去隔壁班级倒过水,没人去换一换就在饮水机旁边的水。
聪明孩子倒是真的有好多,认真孩子倒也是真的有好多,摸底考整个班一骑绝尘,英语均分直追总校国际班,数学均分高分校均分近八分,尤其黄少天那亮眼的149,几乎满分的成绩和他的性格一样让人过目难忘。因为接触时日尚短,失策的年级组长让黄少天准备准备,下周一的年级大会上发个言,却不曾想那20分钟的激情澎湃的演讲,讲昏了年级里十几个缺乏假期锻炼就直接在阳光下暴晒的女生。
年级组长是个很好看也很耐看的语文老师,个子矮矮的鞋跟细细的,从妆容到发型都精致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笑容永远都是温暖,普通人的心理学上称为治愈人心,事实上她也的确为了学生的发展去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心理学。此刻她站在树荫底下看着结束演讲的黄少天一折皱巴巴的演讲稿,从练习本上胡乱撕下来的一页纸脆弱的撕拉撕拉几声变成了一个破旧的纸团,一蹦一跳地走下主席台,走进自己班级队伍的时候还以为别人都看不见似的,拽了拽排头的手臂。她看着那一截嫩生生白皙皙的手臂被黄少天晃啊晃,和黄少天脸上的笑容一样灿烂又活泼,被摇手臂的本人却是一脸淡然到她想给加把盐的表情,转过头去问黄少天的班主任:“你们班那个排头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黄少天在的三班的班主任是个从天寒地冻的东北三省来的姑娘——说姑娘可能真的不合适,复读一年从高考大省考进S市的华师大化学系,在S市这种升学压力不大相对来说更为注重全面发展的地方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此时很快给了她回答:“喻文州,我们班刚选的体育委员。说起来挺奇怪的,白白净净一男孩,我一说选个体育委员,集体都起哄说就文州吧文州吧,我想想体育委员也无所谓,就任由他们选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和黄少天关系是真的挺好的,这次考得也不错。我和数学老师沟通了一下,学生脑子也活智商不低,就是思路有些太活了容易钻死胡同。说和他一样……水瓶脑?”
很好看很有魅力的年级组长笑了笑:“可这两个宝宝,语文都不怎么样啊。”
04.
喻文州很郁闷。
他此刻正回想着自己的摸底成绩单,100分的语文试卷,除去第一次写议论文的略感疙瘩,怎么说也能有个万岁分吧,这鲜红的40+让他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和黄少天这几天走太近了,导致语文分数无限趋近。一个43一个44真可谓是难兄难弟,就差来个勾肩搭背,朋友一生一起走,谁过均分谁是狗。
他眼睁睁看着黄少天从司令台上蹦下来,带着灿烂到一张娃娃脸几乎装不下的笑容和一双又那么点小和短的腿几乎无法承受之欢脱走回来,心里的郁闷又加了一层:那为什么数学不也无限趋近一下呢。
黄少天还扯着自己的手臂晃来晃去,亲昵的要命也讨打的要命,喻文州想着形象不能崩,这里是庄严的年级大会,好脾气的任由黄少天抓着他的手臂弄来弄去,排到他身后也不闲着,拉他校服的衣角。喻文州不敢回头,疑心那一片衣料已经被他拧开线了,今晚回宿舍就会发现一个变了形的衣角。
好不容易挨到大会结束散场,喻文州后背湿了一大块,这种三伏天还要顶着太阳的感觉让人只想念教室里的空调和小卖部里的冰工厂。想想牙齿咬破冰块的咔擦脆响和沁进牙龈一路萃进皮肤血液里的凉意就让人忍不住浑身打个激灵,越发期待起四节课之后的午休时间。
可这个时候只是早上八点,不是中午十一点五十,距离心心念念的冰棍还有残忍的四个小时,近在眼前的只有两楼教室里的空调,这个时候是学生们跑的最快的时候,仅容三个人并排走过的楼梯上瞬间挤满了一百多个浑身是汗的高一fresh man,喻文州不愿意和别人肉体与肉体摩擦拥挤,干脆放慢脚步磨蹭在最后,寻着阴凉处一点点腾着步子走回教学楼。
这所新建的校区只有四年的历史,可能是豆腐渣工程也可能是整个学校就是个豆腐渣,教学楼最外面的一排玻璃已经碎了四五扇,支离破碎的。喻文州疑心等秋天一到,秋风一刮,玻璃就会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地倾泻下来,在大理石砖面的地板上碎了一地,在秋光下反射出七彩琉璃般的颜色——事实上的确是这样——零星的几棵树分布在操场周围和初中部,它们在很尽力的长高长茂盛,努力的给初中生建立一个“郁郁葱葱”的世界观。而对于高中学生,似乎是觉得高中生已经拥有了健全的世界观,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干涸的喷泉和一个水位一天天变浅变浅再变浅的池塘。池塘周围围着很不浪漫的木质栏杆,栏杆之间绑着很不浪漫的麻绳,围着池塘的是一条很不浪漫的小路,围着小路的是很不浪漫的柳树——这个季节有个屁的柳树。
就这么一个在半个文青喻文州眼里很不浪漫的“小花园”,在这所被全校同学称为“贼船”的是重点学校里,担当着每个学校都该有没有就不叫做完整高中的职务,约会圣地。这里曾经看到过上一届也是第一届高三学长学姐中唯一一对小情侣拉着小手,看着浑浊污秽的池塘水,像游西湖一样慢慢悠悠地走上个五分钟都不止。
虽然平时喻文州自己一个人走还不要五十秒,急着抄近道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想想那条道上干枯的柳条说不定还能帮自己遮一下太阳,虽然喻文州觉得自己是被晒傻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那条道上走了过去——抄个近道换楼梯上楼也好,喻文州这么安慰自己。
空气是炎热的,柳条是干枯的,池塘水是脏兮兮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是那种失望和后悔的感觉,失望于这所号称与总校共同管理结果管理成这副鬼样子,后悔那三个月拼了命的学自招慕课就为了面试通过,喻文州沿着这条很不浪漫的小路走到普普通通的第三十秒的时候,看到路当中蹲了个不明物体。
喻文州其实有点点小近视,度数不深大概一百多度的样子,散光二十几,平时也就不大乐意带眼镜,遇上看不太清的东西眨眨眼揉揉眼睛也就差不多了,此刻他揉了揉眼睛定睛放眼望去,蹲在路上的可不是摸底考试一鸣惊人解出高三压轴题的数学天才——
黄少天。
喻文州一头雾水地看着黄少天手掌摊开,从很不浪漫的麻绳和很不浪漫的栏杆之间的缝隙里伸进去,把手心里的屑屑倒进池塘里,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这样看上去,真的好像投毒。
可是在这里投毒没有任何作用,首先饮用水不可能从这里取,第二这里的水看上去已经被下过剧毒了。喻文州在心里分析的很冷静很透彻,为了拯救迷途的少年,引导他向正确的方向投毒,喻文州走上去两步蹲到他旁边。
这回他看清楚了,黄少天手心里的是面包屑,嘴里叽里咕噜的是“快来吃呀小鱼鱼快来吃呀小鱼鱼……”
在家里经常被亲妈叫鱼仔的喻文州背后一寒,有种语文课上被他们年级组长点名了的感觉。可是他假装淡定惯了,好脾气地问黄少天:“这里真的有鱼吗?”
“嘘——欸,文州啊?当然有了,只是你现在看不见而已,我多撒点它们闻到香味就会过来的,你看好看好啊。”说着黄少天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把又撒了进去。
“……”喻文州懵:“你不热吗?”
“还好还好啦,等我喂完鱼我们就走,很快的!”黄少天不知道哪儿来的兴奋劲,拍了拍手心里的面包屑干脆席地而坐,望向喻文州开了腔:“我今天在上面的演讲怎么样啊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帅?是不是?”
喻文州心想是挺帅的,把人女孩子讲昏十几个,也是一种本事,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下去,黄少天抓着他袖子指着水面:“你看你看,我说有鱼吧?我没骗你吧?”
喻文州没答话,黄少天也早就修炼出了一套自言自语的秘籍,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指着那两条又瘦又小尾巴都几乎看不见的鱼念念叨叨,这条叫什么那条又叫什么,在喻文州看来根本没区别的两条杂种鱼黄少天说的津津有味,像是养了很久有了很深感情的样子。
喻文州突然之间有了很深很深的感触,老实说,在了解了这所学校实名不符的升学率和教学师资力量之后,他对这所学校再无半分好感,奈何一纸签在四月份的提前批录取通知书让他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除了无休止的后悔什么都做不了。他成绩很好,也知道自己聪明,更明白一所好的学校能给他带来什么,一所差的学校会让他失去多少。他天生擅长权衡利弊,放在此情此景下,这种擅长让他对这所学校几乎恨之入骨。在和同学接触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彻底对自己的高中生活死了心,可能是老天真的不愿意让他成年前的18个年头完完全全顺风顺水,这才给了他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班集体,但这打击实在是有点过于的大了。
但这个瞬间喻文州终于看到了暑假两个月和开学一个多星期以来的第一个希望,黄少天给的。黄少天会想不到这些吗?怎么可能。可他还在这里,给了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热爱什么。喻文州已经自认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那些令人恶心的同学亦不乏整天咒骂的,比起他们喻文州已是内敛的很,却不曾想还能有更乐观更无畏的存在。
喻文州想到一个很小言很青春很粉红的比喻。
是太阳啊。
05.
被敲了学霸之名的黄少天在年级里混的如鱼得水,老师懒得管他,同学捧得虚高,在得数学者得天下的高考中数学一门足以拉开十几分的差距,更何况黄少天还是个理科生,化学物理样样不差。
可是再天才的学生碰上傻/屌的老师也会被毁掉。富有S市特色的3+3高考制度下,副科的难度直线下降,这就意味着会有更多浑水摸鱼的老师来带高一这种特别轻松特别摸鱼的课程。
喻文州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了支水笔在那儿转,前排的黄少天物理书盖在头上已经睡的打起了小呼噜,隔壁桌的小胖子已经打起了大呼噜,他在这美妙的呼噜声二重奏中艰难地提醒了一下老师她写错了公式,加速度的时间比例不是这样的,这是速率比例——
右边的女生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在老师惊异的注视下夺门而出,语无伦次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连话都说不清楚半句。喻文州看着黑板上歪歪扭扭的s-t图像,和教科书上就没有一处是相像的,只觉得可笑又可怜,为姑娘找了个理由,为这节课找个继续上下去的台阶:
“老师,她来情况,身体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老师投来一个感谢的目光,随后转过身继续画她惨不忍睹的v-t图像,随后拉开距离认真地看了好几眼:“哎呀,对不起同学们,我好像画错了。”
后排忙着打游戏开黑的男生发出嘲弄:“是啊老师,你站在那儿都是错的,更不要说画的是错的。”
讲台上的老师手忙脚乱的找黑板擦去擦掉她可笑的作品,喻文州点点自己的草稿纸,伸手把黄少天摇醒:“少天,醒醒了。”
“干什么啊文州……我昨天晚上多打了半个小时游戏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补觉用的,别打扰我……”
“别闹,还有五分钟下课,加上下课时间你都睡了四十多分钟了。”喻文州戳他胳肢窝把他闹醒:“陪我下个苹果棋。”
“来来来来来来!”黄少天左扭右扭地逃开喻文州的魔爪,毫不含糊的物理书上撕下来一角就开始画格子。喻文州看着他动作,丝毫没有制止他的想法。
又好笑又可悲。
作为前两天刚通过学生会竞选的学生会干事,他的班主任找过他和黄少天好几次。这位靠纯读书读上来的研究生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令他们这些从小偷懒的学生异常反感,但喻文州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敬业——可是有些问题敬业是无法改变的,上这位物理老师的课的第一天,喻文州就知道这件事必然会给他的班主任一堂课,告诉她有些事啊,汗水和勤奋算个鬼。
意见提了一次又一次,家长投诉了一遍又一遍,物理老师上课上的依旧是稳如泰山,管你学生怎么不尊敬,我工资照样拿,课照样上,作业照样不批。谁会和钱、和权、和势过不去呢。
黄少天跟着喻文州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面对老师的笑容还没完全消下去,眼神就先冷了下去。阳光在一天天的削弱,秋天马上就要到了,窗台上有好多好多的多肉植物,都是他们爱美的年级组长打理的,每天踩着高跟鞋往返于走廊两端的洗手台和办公室换水的人美,花也美,只是这一切都不怎么能入眼。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神情的变化,但他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似乎也没有力气说什么,看着黄少天笑容也逐渐一点点冷下来,终于和他此刻的眼神匹配起来:
“拿我们的前途开玩笑。”
喻文州还是没说话。他其实很早前就给自己规划过一个目标,这个目标里没有物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一下物理。可是他太清楚,物理对于黄少天这样的理科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想安慰,也想干脆用他们这个年纪最能说的一句话“有什么关系,离了这个老师照样能学”。话到嘴边又被喻文州慢慢地咽了回去。
站到自己的角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站在黄少天的角度,亦是如此。
黄少天转身下了楼,他把预备铃甩在了身后,迎着拉长的影子,像是被整个秋天抛在了脑后。喻文州来不及多想,顺着黄少天的步伐就跟了上去。
楼道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显得他们越发气定神闲,喻文州几步追上黄少天,脑中记得还不太熟练的课表告诉他这节正是物理课,一瞬间心安理得来的太过突然,他忍不住低笑出声,被黄少天扔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们沿着约会圣地走了一圈又一圈,黄少天极其罕见的一言不发让整个气氛都显得沉默又压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喻文州体贴地同样一言不发。池塘水看上去依旧是有剧毒,开学初那两条鱼在池底的淤泥里挣扎个不停,游动得艰难,可能是因为肉见可见的胖了好几圈。
黄少天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他一张娃娃脸平时佯装生气都会有些鼓起来,眼睛睁得比平常大一些,嚷嚷着推搡着打闹,只有喻文州见过他真正不痛快时的模样,眉眼锋利起来连那张娃娃脸都不显得引人注目了,处处都透露着锋芒和锐利。
喻文州陪着他散了大半节课的心,并不浪漫的小石子路被他们绕了一圈又一圈,偶尔不经意间喻文州抬头,看到过趴在二楼扶手上的班主任、看到过倚在教学楼墙面上的年级组长,后者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他等着老师们来把他们揪上去骂一顿,或者态度稍微好一些,赶他们去上课,等了许久却等来了黄少天悠悠地叹了口气。
喻文州转头看黄少天,看他脸上慢慢浮现出来的,和往常无异的笑容,一点点灿烂起来,丝毫没有杂质的样子。黄少天很洒脱迎着阳光笑,手臂伸展开来搂住喻文州的脖子,身高问题显得别扭又不和谐,但是他毫不在意:
“就当陪文州学化学啦,以后像数学一样我带你飞啊。”
谁要你陪,喻文州想。
他也想看着黄少天能够选自己喜欢的学科,更看不得一腔少年意气最后没于社会的多少险恶与无理中。可是事实他们都改变不了,倒真是现实版的欲说还休了。
黄少天像是知道了喻文州在想什么似的,颇有深意地接道:“天要凉了呀,文州多穿一些,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感冒了多不好。”
06.
被黄少天一语中的,喻文州换季就感冒的毛病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的。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在一个上午的时间用完了半包200抽的洁云抽纸,忧心忡忡的还略带罪恶感,觉得是昨天陪他吃风才导致喻文州中了招的。
他自觉又勤快地帮他倒热水拿饭,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他们可以在教室度过没有其他人的二十分钟,实在是一点都不浪漫,饭菜又难吃的像猪食,毕竟黄少天亲眼看见的大叔把两盆完全不一样的菜倒在一起,搅一搅就给盛到了餐盘里。
喻文州只是笑,在黄少天眼里喻文州一直都是这样,笑容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跟黄少天第一次对喻文州留有印象那天晚上一样,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放在心上,都是好脾气的在笑,在迁就。就像现在喻文州一边咀嚼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一边安慰,鼻音重的吓人,声音全部闷在胸腔里:“你对这个学校还有期待的地方?”
黄少天咬着看似猪扒实则面粉的块状物思考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没有哦。”他毫不客气地抽走喻文州的一张抽纸擦擦沾了油的嘴,把筷子在教室里乱扔,几乎要扔出窗外的恣意:“等我毕业了,把这个学校往死里黑。
“可惜呀,还得为这个学校贡献一下名校率。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在自己的头像旁边加一行字,‘本人所取得成绩与该校无关’,想想就很解气啊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没理他的胡思乱想,他鼻塞的厉害,呼吸不上来供氧不足,脑袋就昏昏沉沉的,实在是没力气陪他天马行空地乱想。他由着黄少天帮他收拾了餐盘和桌子,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个难得的午觉。
梦里有黄少天,陪着他度过了这漫长又难熬的三年,荒唐到匪夷所思。
醒来之后喻文州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他们的日系可爱英语老师已经大呼小叫地准备开始默写,整个班级一片兵荒马乱。黄少天在跟老师插科打诨,一会儿夸“老师今天穿的真漂亮”,一会儿又逗“老师你怎么又胖了”。全班在老师的笑骂中嗷嗷直叫着背单词,热闹的像是菜市场。
喻文州从桌子上爬起身,他睡得太熟没注意姿势,侧脸上压出好几道红色的肿痕,黄少天听到他的动静转头给了他一个尊贵的余光,一时间没来得及继续嘴上的调戏大业。
“你看人家干什么啦。”他们的英语老师拖着软软绵绵的语调揶揄道。
“看么……好看呀!”黄少天一向嘴巴快过脑子,他忙着帮喻文州收拾他睡着时胡乱传下去的卷子和教参,连头都没回就开玩笑似的说道。
“噢!!!”
震天响的起哄声中喻文州动作都没过大脑,一小巴掌糊黄少天聪明的脑袋上:“你在说你……呢?”
黄少天委屈的要死,双手捂头窝回自己的书桌上:“哇,文州好凶。爸爸明天不帮你拿饭了,谁爱拿谁拿吧。”
“人家就拍你一下怎么啦,能打傻呀?”英语老师揉着黄少天那一头倔强上立的头毛,给喻文州疯狂挤眉弄眼。
喻文州觉得她似乎是误解了点什么。
07.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黄少天和喻文州已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一对人,洗手间一起去,办公室一起去,出完操连约会圣地都一起去——
旁人再怎么打趣,你两该去领结婚证啦,喻文州无意间在某个老师的手机上甚至看到了他两并肩的背影照,他们之间依旧是亲密的样子,不避嫌,更开得起玩笑,黄少天闹起来几乎要把喻文州抱到腿上,要排队做问卷了第一件事便是回头去找喻文州。喻文州更是习惯了把自己的坦然和温柔更多的分给黄少天一些,他天生的迁就和柔软很好地包裹了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惯有的狂妄任性,偏偏把自己最温柔的部分只留给了黄少天。
可这并不影响喻文州在整个班人缘渐渐好起来,他五官生的清秀,手长脚长又看着纤细,做事是他们这个年纪没有的周全以至于圆滑,好多人都搓着他细长细长的胳膊肘笑的一副不怀好意样,对班里的女生说:
“文州啊,男生的梦中情人噢。”
喻文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毛病,他们从不忌讳在喻文州面前提起这一茬,听他被女生起哄也是“梦中情人梦中情人”地叫着,黄少天在时更是把人往喻文州眼前一推,“噢噢噢啊啊啊”地乱叫一通,直到把黄少天闹得脸通红像某种动物的屁股一样。他自是岿然不动,继续写他的历史大题,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人拽得东倒西歪。
旁人再怎样绚丽夺目,终究是各花入各眼,喻文州还是会只把自己的坦然和温柔多给黄少天一些,在早已心灰意冷的高中生活里,他们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彼此最大的支撑。
相看两不腻,山鸣谷回应,怎会惧怕人云亦云。*
08.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该开始做课题了。
涉及到高三的升学,三年的时间打底,没什么人想认真做这些吃力不讨好又没有例子的事情。黄少天和喻文州头碰头嘀咕了好久,手拉手去混了个女生的小组。
“你信我嘛文州,跟女生一组,不用写报告,多轻松啊。”黄少天笑嘻嘻地看着小姑娘用端端正正的字体把他两的名字加在名单上,却没看见人趁他没注意,把黄少天三个字加到了组长上,抬眼还给喻文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坏笑的。
可能是喻文州笑的实在好看,满足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向往的或者是幻想的温润和宠溺,姑娘忍不住打趣:“文州,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少天呀?你们都赶得上我们闺蜜之间情同手足啦。”
喻文州想了好久好久,他说:“我也很喜欢你们呀。”
小姑娘不满意,作势要把喻文州的名字也写到队长那一栏上切,喻文州赶紧求饶,真的又想了好久好久,才又说:“我想看少天前程似锦,就像我想看自己前程似锦一样。”
那节物理课的翘课不是秘密,被物理老师劝退了物理更不是秘密,只是旁人都不知道黄少天曾经有过那么久的一言不发,也不知道黄少天对喻文州说:“那我就当陪文州选化学啦”,那个时候秋光不深,阳光很浅,黄少天的声音正正好好地掉进喻文州心里,从此就那么占住了,再也没出来过。
姑娘是聪明姑娘,在这样一个吵翻天的课间依旧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大脑,更何况女人本就是最能看透爱恨的,她嬉笑着,轻轻推了喻文州一把:“我懂了呀。”
几天后喻文州在桌上看到了一行又小又软的铅笔字,笔迹特别模糊,是柏树底下斑驳的树影,影子里躲藏着他们叫不上名字的野生动物。
“为那春色般眼神,愿意比枯草敏感。”**
08.
课题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农村做,关于儒家文化和汉服传承的。
几个女孩子在分发调查问卷,黄少天和喻文州跟在最后边打游戏,每个人臂弯里各挂着两个女生的包包,安静地当着称职的衣帽架。
晚上两个人睡同一间房,标准的双人间到他们时刚好分完,班主任丝毫没有犹豫地给了他们一间大床房睡着,还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让他好好照顾黄少天。
刷卡进屋之后喻文州直接先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垫里,被黄少天挠痒痒挠起来之后才去整理了行李。他们这间房其实风景很好,从阳台上可以看见对面女生的淋浴房——黄少天你在干什么?——喻文州没好气地把人摁进阳台的沙发里,被黄少天抓着胳膊一起拉进沙发里滚成了一团。
深秋的夜晚总是冷的,S市这种靠海的城市连风里都带着海风的潮湿和阴冷,黄少天摸到喻文州伶仃的细胳膊,薄薄的皮肤覆盖着纤细的手腕,他几乎要触摸到那清晰的青色血管,校服套在他身上都显得穿风,晃荡得厉害。
他忍不住叹口气,刚刚还玩笑的样子瞬间就收起来了:“文州你怎么那么瘦呀,要像我一样多吃一点,胖一点多好啊。”
“哪有,我……”
喻文州一抬头,对上黄少天的目光时就彻底愣住了。认识大半年,黄少天鲜少,几乎没有过这样深情又认真的时候,他眼里明晃晃地摆着的郑重有些过于沉重,喻文州一下子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有过好多个互相对骂的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对着天花板能一直说到后半夜去,把另一个室友从烦到不胜其扰到后来带着耳塞安然入眠,像这样一个似乎是流淌着黄少天难得的温柔的晚上,应该是会在喻文州心里记好久好久的。和喻文州广泛性的柔软不同,平时越少有这样一面的人柔软起来更容易让人记住。比起喻文州来,黄少天一直是个大咧咧的存在,他的关切和关心全都隐藏在外表一腔热情与热烈中,寻不真切也难以注意到。
喻文州在这之前有意无意的,触碰到的那些旁人太难发现的方面,全在今天被颠覆了个彻底。黄少天眼里的情感太过浓厚,他几乎招架不住,在那眼神里丢盔弃甲,挪开目光的动作慌乱到几乎狼狈,是三岁的不通人事的婴孩。
他不得不承认,微笑是他自己简化社交的方式,而那种放在表面的热情是黄少天独特的方式,前者是不愿让自己难堪,而后者是不愿让别人难堪。
这样浓重的情绪,一旦付了人,几乎叫人觉得万劫不复。
09.
黄少天要先去洗澡,留了喻文州呆在阳台上继续吹风。
半途被黄少天扔了件外套出来,他乖乖地披到身上。房间里水声哗哗的响,天花板上的灯泡噼啪的跟着伴奏,黄少天在浴室里鬼哭狼嚎一会儿水冷的像是要冰镇猪肉,一会儿水烫的像是要红烧猪蹄,丝毫没注意他把自己里里外外都骂成了猪。喻文州歪在沙发里看手机,班级群里都在吐槽宾馆质量和殡仪馆很像哦,一冷一热松弛肌肉,火化的时候还省了燃料钱呢,现在煤气怪贵的。
喻文州笑的腿都发软,听到里面黄少天在喊他,懒懒地起身隔着浴室门问他怎么了。酒店的走廊灯有点昏暗,喻文州走动的时候没注意,被地上铺着的地毯绊了个正着,差点直接摔地上,扶了下墙才没直接摔地上。
黄少天在里面喊,文州我忘记拿睡衣了,帮我行李箱里拿一下呗,就在最外面,不用翻。
睡衣都不拿还给我拿外套,喻文州无语地顶了他一句,转头从床头那边把他箱子拖出来。说是说在最上面,喻文州拉开三层拉链又翻了两个夹层之后终于是找到叠成豆腐块的睡衣,被夹在两本英语书中间。
他闭着眼,只伸了一只手进去把睡衣递给黄少天,狭小的空间里全是热水蒸气,温暖潮湿和外面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喻文州半个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急急忙忙缩回去。
他爬到床上继续看手机,余光瞟到黄少天穿着他拿的睡衣,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推门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劣质刺鼻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漫得整个房间都是,好像是柠檬。
他不适应的吸吸鼻子,听黄少天在那儿一刻不停地叨叨:“这什么酒店,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洗发水和沐浴露不标清楚,吹风机插头还坏了,电线都给露出来了好吗?”他一屁股坐下来,整个床板都跟着震了震,床另一头的喻文州差点直接飞起来,零距离体验了一把凌霄飞车。
喻文州把手机插上电,带着自己的一应洗漱用品也钻进了浴室。花洒打开的那一瞬间喻文州甚至怀疑黄少天是不是生物书上那只长得畸形的嗜热菌,下一秒又给冷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在这种冷热不均的水温里哆嗦着洗完头,抹完沐浴露又洗了下毛巾——他有点轻微的洁癖,总觉得酒店的毛巾脏兮兮的,就是黄少天已经用过了他也觉得怪难受的——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关掉了花洒,两三下擦干身体就想往被子里钻。
黄少天已经侧着身体安详地躺在被子下面了,喻文州一把掀起被子自己钻进去,带起一阵冷风裹进来一个微凉的身体,黄少天立马丝毫不给情面地嚎叫起来:“文州你好冷啊你离我远一点!”
他在被子底下踹喻文州的腿,被子鼓起来掀起一个角,冷风呼啦呼啦地往里边灌。喻文州同样不甘示弱地拿腿去盖他,要他老实点别乱动,他冻都快冻死了。四条光溜溜的腿在被子底下打架,把黄少天好不容易孵出来的一点热量散的精光不算,还折腾出来好多冷风。
最后喻文州整条腿都压到黄少天的上,仗着腿长的优势整个压实了,这才单方面制止了这场幼稚的战斗。黄少天整个人都快溜进被子里了,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一个额头留在外面,那双眼睛亮的堪比床头天花板上黄色的阅读灯,熠熠生辉地反着光,是琉璃一样的晶莹剔透。
喻文州笑容浅下去,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黄少天的额头。直至现在他们已经认识了大半年,除去寒假的那几天,他们一直伴着对方,班里同学里里外外或是打趣或是玩笑,又或者是真心话,都有说过他们的关系真好啊,是好多女生都羡慕的关系呢。喻文州也由得他们开玩笑或者是什么,只是点点头,任由他们相信爱情又或者是什么,其实心里对于这一层关系,实在是什么都不懂。
“我真的陪他淋过大雨,真陪他冬季夏季,真的与他拥抱黑暗里,真牵过他手臂。”
小姑娘推荐他听的歌他都听了,建议他想的也都想了。他和黄少天有过无数的能被称之为“真的”的交互,他们在体育课上跑圈说悄悄话,在池塘边手挽手骂学校,夜幕降临时背着包一起去食堂吃饭,星河夜悬时下晚自习回寝室打游戏。这些在好多好多人看来浪漫的小细节,他们做起来是那样自然,不带任何旖旎和遐想,天生便是这样的,一些他想不通的感情。
喻文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些,所幸他和黄少天都是天擅长粉饰太平的人,他们都足够体贴足够包容,在聊天风向逐渐偏离正常轨迹时同时想着转开话题,想不通的事情互相安慰着跳过。喻文州见过小区里一对相依为命的猫咪,每个周五他回家时,总能看见它们蹲在自己家门口,互相为对方舔毛,他看不懂那眼神也明白,是一种萃了百分百信赖的,和他们之间及其相似的关系。
喻文州想不通,黄少天也是。
于是他们就继续这样纠缠下去,直到青春,直到高中三年,都耗尽为止。
10.
高二上来,选科了。
喻文州在心里早早的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地理生物化学,给自己的高三留下充足的时间平均分配给每一科,同时有一门理科保底,大学选专业时不至于有太多难堪。
上报科目的那天在机房登录,喻文州盯着他旁边的黄少天好久,看着他没有犹豫,鼠标连点几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选择。
一种莫名的放松感传上来,喻文州偏过头拍了拍黄少天肩膀,给他比了个牛x的手势。他们之间实在熟悉,早已自成一套独属于他们的交流系统,旁人看来只有一头雾水,他们却能彼此对视后会心一笑,空气里流淌的尽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默契。
“不会后悔啦,就选化学?”喻文州拿余光瞟他,黄少天畅快地点击确认,验证完信息后利落的关了网页踢掉电源——
“谁要是选了物理才是真的傻。”
难得的简洁。喻文州笑的眉眼弯弯,任由黄少天拿着他肩膀把他晃得前后摇晃:“化学有什么不好的,物理又要画画又要算,你那计算我看还是差点火候。”
喻文州指的是黄少天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最后压轴题的最后一步,最简单的十以内加减法一步走偏,又一次和荣耀的满分失之交臂。喻文州抓着自己丝毫没碰的最后一题和黄少天写了满满一面的解答,以及一模一样的分数笑了一个暑假。
他这个暑假过得倒是真的不错,承蒙黄少天平时谆谆教诲,得了数学的眷顾又回到了正常的语文水平,相当漂亮的混了个年级前二十,过了个如鱼得水的暑假。
“文州大神带我飞。今年不想学数学了,我爱生物和地理呀。”黄少天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来分给喻文州。
“你怎么跟小女生一样,分大白兔。”喻文州剥了扔进嘴里,还不忘顶他一句。他们走过有着懒人沙发的教工之家,走廊的灰尘在两个人脚下不停打滑,刺耳的声音撞在空旷的墙壁尽头又反射回来,他们笑的毫无顾忌,是最无畏最无知的模样。
11.
高二下学期的迎新,喻文州没顶住小姑娘的百般哀求,以一颗独苗一样的姿态参加了他们汉文化社组织的汉服舞台秀。
其实男生也还是有,可是彩排的时候喻文州看着高一这位学弟接近三个他自己的体型,实在不愿意把他看成一个人。
表演虽然被他们脑子哇哇***的教导主任砍了一刀又一刀,最后呈现在舞台上的还是他们几个最初的设想,高一小学妹的舞蹈,加上高二鱼龙混杂的汉服展示,以及重头戏,他和高一那位学弟的诗朗诵。诗朗诵还是词朗诵喻文州都不在意,主要让喻文州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方是,套在他身上的魏晋风长衫,是个身高148的小妹子的。
想他178的身高,穿148小妹子的汉服居然正正好好,出更衣室的时候还被黄少天带领的一众舔狗齐声大喊“文州好帅”,紧接着被小姑娘大吼着驱逐,重新牵回更衣室化妆涂粉。
最后的舞台效果居然不错,诗朗诵一直是喻文州擅长的地方,而他这套造型似乎吸粉无数,摄像头在他眼前晃了一次又一次,他念完最后一个尾音,双手作揖退到后场时听到黄少天在观众席上的声音。
“喻文州!”
被后桌饭圈的女生科普了好久好久的妈粉,喻文州当时就蹦出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想喊“爸爸爱你”吧?真实搞笑了,明天可以上新民晚报的头条,“17岁高中男生竟父子相恋,真相令人啼笑皆非”。
随后他听到现场铺天盖地的喊“男神”,前排高一高三的学妹学姐们眼神发亮看着,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对着自己频频点头,眼神如狼似虎。
那晚之后,喻文州在学校里突然就小有名气起来。黄少天那天晚上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冒着被宿管女鬼收手机的风险,循环播放喻文州那段诗朗诵,摁着喻文州的头要他好好看他自己的惊艳表演。
平心而论,喻文州自己也觉得不错。——黄少天白了他一眼,低头就又去专心致志地截图,喻文州那些加上淡出等镜头特效一共就20秒的镜头被黄少天反复截停,立志要截到喻文州当时一点点的表情波动也要清清楚楚。喻文州打了盆水继续卸妆,无论多少次都觉得脸上黏糊糊的。此时是晚上他们的室友带着耳塞早已安然入眠。
“当时是不是你喊我男神。”面对黄少天就快举到他面前的屏保,喻文州没什么波动的欣赏着自己的高清场照静静地躺在黄少天手机桌面上,冷静地问道。
“哇,你难道不是男神吗!”黄少天夸张地捂着心口:“我前排的几个女生喊得都要昏过去了你知道吗?我想着这个时候嚎一嗓子肯定能为你赢得众多声援,就干脆帮你造一波声势嘛。”
“我看出来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今天晚上就把你挂上校园墙,让你一晚上火的大红大紫又糊出天际。”
黄少天一把把自己的手机收走,不屑地推搡着喻文州上床:“别洗了别洗了,真的已经很干净了,早点睡吧你,明天的校草。”
喻文州摸着黑爬上上铺,这一晚上的太过兴奋,他现在无需闭眼,眼前就自动浮现出来,交织的舞台灯光,经过仔细琢磨地每一个字词发音,以及视线瞟过观众席时那一层层席卷过来的声潮。他睁着眼睛听黄少天的动静,叮呤咣啷地收拾桌面上的书,没穿袜子的脚把楼梯踩得嘎吱嘎吱响。有某一瞬,这铁质的动静和一年多之前木质楼梯的动静居然完全重合起来。
太远了,也太像了。喻文州都有点恍惚,他回忆起那盘还没打完的狼人杀,黄少天发亮的眸子在笑,他说“感谢文州那么流畅的程序和对身份的清晰度”,他还说“下来打一把啊,我带你飞”,他还说“没事没事,晚安呀”……
一年前自己有想过吗。
那近乎心灰意冷的夏天,那几乎铺天盖地的后悔,那时候自己有想过吗。
想过还有一个人能禁得住时间的回忆,站在他们共同的十七岁里。有共同的话题,有一样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有相同的,对对方的一切都有执着的在意吗?
11.
等级考两个人都没发挥好,尤其是一向学起来努力又不要命的喻文州。
他身边围了一圈安慰的,用最熟悉的方式把他晃来晃去,黄少天都被他们排除在外面不让进来,因为都不相信他不是两个A+。
说心情不差那是不可能的,喻文州挂着笑脸应付,眼神却是片刻不离黄少天。他们在前几天晚上互通了消息,成绩都是各自意义上的惨不忍睹,这种时候没人愿意互揭伤疤,互相打了个哈哈就将话题扯了开去。其他人没有他们之间那份细致入微的体贴,以为这样的安慰就是喻文州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黄少天心情自然美妙不到哪里去,凑不进去喻文州的包围圈,他拿数学卷子蒙头,趴在桌子上自闭。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几缕呆毛居然塌下去,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好容易挨到上课,喻文州收拾着桌上被一批战狼碾压过的痕迹,黄少天惨兮兮的转过身来,表情都没平时活泼了,突出一个惨字:“我们好惨啊。我就算了,我承认我考前还在肝新游戏,没精力放在学上。文州你这也有点太惨了吧……学的最认真,考出来最差。从模拟考A俯冲C+过分啊。”
喻文州摇头,他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语文老师进来开始上课,一腔一势都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两年的时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印迹,依旧是高一开学进来时那个耐看又知性的年级组长。窗外面的风景在一年年的变化,年级上去了,楼层的高度也上去了,两年前只能看到松树的树干,如今喻文州只消转头看看,就能有满眼的树荫郁郁葱葱,浸满眼底。有不知名的鸟从树冠里飞进飞出,都是忙碌充实的样子。
喻文州太清楚,所谓天赋或者是聪慧,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是附属品。就是真的天才如黄少天,平时付出的努力和勤奋都不是那些口口声声抱怨黄少天的天赋而自己不努力的人可以比的。而喻文州自己,也更愿意脚踏实地的慢慢学。他知道自己算得上是聪明的类型,但他更算的上是努力的类型。
黄少天转身拿书的时候看喻文州在发呆,趁着全班都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低声安慰他道:“文州,有的时候,付出的心血和得到的回报的确是不会成正比的呀。”
窗外的太阳渐渐亮起来,浸满了喻文州的半张桌子,黄少天继续道:“我也心疼你啊,你平时多努力我太清楚了。”他声音轻轻的,像是缥缈的样子,让喻文州有些恍惚,不真实地置身于夜晚中。他听到黄少天叹了口气,是有点无奈的笑:“如果不是在上课,想抱抱你。”
那种我们已经做过好多次的拥抱,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动作。其他人都不知道,那里面包含了多少只有他们懂得的含义。
12.
高三上来之后班级里突然流行起一种风潮,一种全中国全高三都有的恶习。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表面怪,每天在学校里玩的开心睡的开心,回家学习学到四五点,恨不得通宵?”
喻文州拿出一本单词本,被男生们围攻近五分钟。黄少天多刷了一套题,被男生们骂的狗血喷头就差没去跳黄河。越是成绩好的班级这样的现象越明显,班级的凝聚力也就越来越差。喻文州整个人都不太好,心态被他们搞的极度不稳,好几次都想骂人,最后还是被黄少天一把拉去卫生间才平静下来。
“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嘛,他们就是故意这样,想搞崩你心态。”黄少天靠在洗手台上,也不怕桌子上的水弄湿裤子,搞得像尿裤子了一样。他拿余光瞥喻文州,似乎是在笑他不冷静意气上头:“我的好文州,你的冷静都跑到哪儿去了?”
黄少天说这话时表情笃定得很,他手心里沾点水去拍喻文州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知道你没问题的,就是习惯性关心你一下啊。你刚刚在教室里那表情实在有点吓人,就把你拉出来冷静冷静……想说什么呢就跟我说,我不是还在这儿么。”
“我会陪你的啦,不要急。”
13.
黄少天真的帮了他好多好多。
喻文州心里想着。
高中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能算短了。这三年里他看到了好多好多心机,女生之间的,男生之间的。他曾经习惯于自己一个人扛,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面,换个现在的词来说就是自闭。喻文州初中时也是个自闭少年,说什么什么不应,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字来,问就是笑。他天生的粉饰太平帮他用这样的方法混迹了九年的义务教育,落了一个乖宝宝的形象,可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反逆的。
所幸高中的三年,他足够幸运能遇到黄少天。能在他无力再去粉饰太平的时候拉他一把,再用这样全盘的信任和信赖看待喻文州。
黄少天把湿漉漉的手贴到喻文州脸上,又是一轮深秋迫近,喻文州比不得他一向像太阳一样的自热体质,冷水和体温巨大的反差下喻文州哆嗦了一下,捏着黄少天手腕把他甩远一点。他弯起眉眼,像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是黄少天无数次记忆里模样:
“好啦,我知道了。”
14.
直到学期末喻文州都没再和同学翻过脸,连那时候的情绪波动,短暂的表情管理失败都没再有过,一直是那副风轻云淡到让人想往他脸上撒把盐的表情。而黄少天也一直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这段时间他的语言能力突飞猛进,和语文老师恶补了一下学科之后,说话水平直上一个台阶,来一个气一个,来两个气一双的那种,还能额外业务一下帮喻文州挡掉些。
和前两年没有区别,他们依旧是女生们眼里粉红的冒泡泡的一对人,下了课趴在栏杆扶手上光合作用,体育课绕着跑道走圈,喻文州用小本本帮黄少天记academic word list,黄少天在沙坑里笔画给喻文州解释羟基的一二三四点反应。食堂宵夜出了新品种一起去尝鲜,半夜去楼下初中部的澡堂里钻一个花洒。
他们把高三紧张的时间越过越慢,慢到12月中旬,S市的第一场雪下下来,封住了小池塘薄薄的水面,一手馒头一手豆浆,一边吃早饭一边遛弯锻炼的黄少天才意识到,快春考了。
喻文州也是猝不及防。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工程化,每天都有人陪着的感觉会无限放慢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去的感觉。他们照例还是在下了早操之后绕着池塘走一圈,呼吸间哈出的白气烟雾袅袅的,盘旋在两个人嘴边,看对方都隔着一层不甚清晰的屏障。模糊了时间更模糊了一直陪在一起的人。
这样的情绪太伤感,黄少天一拍喻文州的肩膀:“怕什么嘛,没事。”
他声音渐渐的有点低下去,半是安慰半是嘲弄:“等级考都考成这样了,春考还能更差吗?上次都考得那么差了,这次一定会给你点甜头尝尝嘛。”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喻文州说还是对自己说,黄少天眉眼弯弯的,看上去竟有几分喻文州的样子,他踢着路边的石子,歪头看喻文州的眼神里是浓重的情感:“加油。”
15.
又是这样郑重的情绪。喻文州顺着小路走着,他们经过唯一称得上是风景的小亭子,三年了依旧叫不上名字的水鸟正在座位上咕咕咕地叫,黄少天摸摸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手伸进喻文州口袋里,捏着喻文州插在口袋里手,手指手心相碰,撞出一大片热量,让喻文州不自禁地往回缩,被黄少天强硬地按在原地。
冬日的阳光一向叫人觉得温暖,此刻隐到厚重的云层后去,整个学校都被一片阴翳给笼罩。喻文州心觉他们的气氛太过僵硬,是黄少天想说什么重要的事,又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甚至不知道是否该说出口。他隐隐的有不安,勉强维持着平时的微笑,强迫自己正常无二地与黄少天对视。
干枯的树枝上被风吹下来一大团雪块,砸在地上啪的一声清脆响,冰块四分五裂地辐射性碎裂,两三块碎片溅到了黄少天脚边。喻文州听到它融化的声音,也听到黄少天呼吸的声音,随着这沉默的声音起起伏伏。
碎片渐渐融化成大理石地面上的一摊水迹,声音渐渐轻下去,黄少天猛地一下甩开了喻文州的手——
“我们……回教室吧。”
黄少天一下子走的好快,蹭着地面像在低空飞行,三两步就走出了喻文州的视线范围。
16.
半年之后他们坐在毕业典礼之后的KTV里,黄少天占着一个麦,坐在点歌台前一口气连点四首歌,抱着立麦唱的醉生梦死,劝酒敬酒来者不拒,什么也不说,满的酒杯仰头就灌进嘴里,让啤酒红酒白酒统一灼烧喉管,流进胃里,运输到肝脏超负荷的工作。
他还像往常一样,手臂勾着喻文州的脖子,喝了点酒更加肆无忌惮,放肆地要求喻文州跟他合唱一首歌。“之后可能就没机会啦。”黄少天是这样说的。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滔火去走它一遭/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 不做挣扎 不惧笑话/我曾将青春翻涌成他/也曾之间弹出盛夏/心之所动 且就随缘去吧。
短短的路走走停停/也有了几分的距离/不知抚摸的是故事 还是段心情/也是期待的不过是 与时间为敌/再次看到你/微凉晨光里/笑的很甜蜜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也沉醉于儿时情话/不剩真假 不做挣扎 无谓笑话/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 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17.
黄少天声音都带着一点点的哽咽,是在场所有人,除了喻文州没有人能听出来的异样。他闭着眼在唱,声音里些许的颤抖和哽咽是逃不过喻文州耳朵的异样。
可是喻文州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再提出来了。
-------end--------
*忘了什么歌了
**《人非草木》--吴雨霏
***上海话,意思是脑子坏掉了
****《起风了》--买辣椒也要券
小作文时间:
文章里所有故事基本上都有原型,除了毕业ktv,都是从生活里抠出来的。追了波同学版rps哈哈哈,快毕业了,我真的可以,真的。
粉我喻的第三个生日,为我喻过的第二个生日,顶着高三的巨大debuff怒肝2w5+,爱情使人盲目.jpg。
写的时候真的非常崩溃,正巧碰上我泽三个ddl同时赶,又是走亲戚又是码字的,一样在崩溃头秃。两个人对嚎了三四个晚上,终于姐妹我先走一步,在10号之前写完啦!!!
这一年过得不是很顺,有高峰有低谷,换过号也淡过圈,为爱发电的事有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多管,可是影响到其他人正常混圈我还是会忍不住多bb几句,转头就觉得自己该多读书少开麦,虽然下次还是忍不住x
其他多的不说了,喻文州生日快乐鸭!!!崽妈妈爱你嗷呜!!
杨墨理是吃醋了也不会明着说的那种人。
严公子家境显赫、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一年上他家提亲的媒人和姑娘要把严家门槛塌平。严冬又不能不出去招待,晚上回房刚进门就被黑暗里的人一把拽住按在床上,一言不发就开始亲他。“……怎么了,嗯?”严冬明知故问,杨墨理冷哼一声懒得回答,干正事要紧。
第二天严冬被问,“哎公子,你脖子上的……不要紧吧?”“喔,”严狐狸摸摸脖子笑眯眯,“许是昨日侍弄花草的时候沾了些异域花汁,有些红肿而已,无妨。”“什么花啊?”
“唔……”他瞥瞥房梁,笑着:“美人花。”
屋顶上耳力极好的杨墨理闻声一顿,差点没栽下去。
杨墨理是吃醋了也不会明着说的那种人。
严公子家境显赫、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一年上他家提亲的媒人和姑娘要把严家门槛塌平。严冬又不能不出去招待,晚上回房刚进门就被黑暗里的人一把拽住按在床上,一言不发就开始亲他。“……怎么了,嗯?”严冬明知故问,杨墨理冷哼一声懒得回答,干正事要紧。
第二天严冬被问,“哎公子,你脖子上的……不要紧吧?”“喔,”严狐狸摸摸脖子笑眯眯,“许是昨日侍弄花草的时候沾了些异域花汁,有些红肿而已,无妨。”“什么花啊?”
“唔……”他瞥瞥房梁,笑着:“美人花。”
屋顶上耳力极好的杨墨理闻声一顿,差点没栽下去。
POI PARO – S2
剧情有点多,先解释一下更新图的内容,之前的设定可以戳下面疑犯追踪paro的tag,or 戳我是合集
更的画面比较多,有点潦草,部分bug以后再修正。
最近有点忙回复不多,但是每一条留言我都由认真看的,感谢大家喜欢这个paro,非常感谢所有赞和留言的支持,捂脸////
这个系列的更新大概会继续以小短篇的方式延续下去,会把之前的设定补齐,对白理论引用和世界观设定我都会以文字形式解释,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搜索相关的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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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喻总被学生叫住,领夹设计来源于“上帝之眼”,共济会。
b.“没有记忆的生命毫无意义,记忆认识让我们的行为...
POI PARO – S2
剧情有点多,先解释一下更新图的内容,之前的设定可以戳下面疑犯追踪paro的tag,or 戳我是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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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喻总被学生叫住,领夹设计来源于“上帝之眼”,共济会。
b.“没有记忆的生命毫无意义,记忆认识让我们的行为保持前后连贯,我们的动机、情感乃至行动统统来自记忆。没有它,我们什么都不是,而这些不可能也不应该“储存在其他地方”
对白的理论引用自路易斯•布努埃尔的名言,关于记忆于人格的关系性理论。
c. 枪响以后喻总处于教授的身份认知,下意识保护身后的学生。
P2-
d. 终于用到拐杖的伏笔,总之拐杖是把枪(具体人设之后有空再说…)。
e. 叶哥登场,对白引用田纳西·威廉斯的话:
- 幸福的秘密是什么?
- 糊涂。
“what is the secret to happiness?”
“insensitivity。”
暗指吃什么都长在心眼上的喻总。
被干掉在地上的人是第二波暗杀队,叶哥干掉了他们顺便把狙击点给抢了。
f. 王总的部门看到监控录像里的视频,眼镜参考google glass 2。
其他乱七八糟的剧情走向:
喻总的理论有源头,但是也是我对喻总的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成就了现在的他,根据现有的所有情况,制定行为准则和计划,一切都在“计划中”。所以理论上他认为记忆不可储存,记忆不可转移,人格由记忆决定。对于身份认同感来说,道德比记忆更加关键。曾经有研究表明过只要道德感没有受损,那么哪怕患者的记忆遭到损伤,人格依然可以保留下来。
所以系统在再次上线以后发表了一个提案,要求所有曾经有改过不良记录的学生进行脑内芯片移植,由系统筛选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决定什么记忆保留下来,什么记忆被删除,系统提案这样能作为“青少年行为更正计划”,喻总作为这方面学术研究的专家(教授)有对这项提案的投票权,但依照系统的分析,喻总显然不会同意这项提案,并且在系统分析中这位仁兄的危险系数太高,并且意外的方式很难搞定他,所以决定由人力 - 执行者抹杀处理。
于是叶哥的“号码”中就出现了喻总,叶哥开始以为是帮派斗争,查到最后才知道跟帮派一毛关系没有,纯粹是喻总的掩饰身份(教授)惹出的锅,于是从系统主程序里找到了抹杀行动计划,两队人马,第一队成功的话将会被认作校园纠纷,第二队成功则会被人做帮派斗争,由于叶哥决定干掉第二队,然后提醒的方式让喻总有危机感。至少这段时间别这么明目张胆的什么保镖都不带。
一直以来喻总给人腿脚不灵活(装的)的形象,随身带着拐杖,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货完全只是把拐杖当武器(消息来源于警队王队长)。
叶哥站的地方是个废弃的纪念馆,大学觉得有几年意义所以保留了下来,出现的窗户像个巨大的网。
以及画面中的喵,全篇战斗力最强。
结尾叶哥的背影被倒地的执行者身上带的手机记录到,上传到了center town的警局,这边还没被系统控制,所以对所发生的一起都按照帮派斗争处理了,虽然不知道画面里那个扛着狙击枪的哥们是谁。
最后被问的王总表示月色真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TBC - 看心情不定时更新
下次大概是蓝雨微草修罗场,大概==
CP:严冬/杨墨理,斜线前后有上下含义
Summary:现代pa无脑甜饼,一个小日常
已经交往前提。写着玩的,随便看。
严冬接到杨墨理手机打来的电话时他刚刚下班。
祖国的园丁严老师非常有耐心的和最后一个学生说了再见,等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响铃正好也响了三声。
他一边整理手边试卷一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喂您好,请问是严先生吗?”
严冬一怔,抬起手机来又看了一眼——通话人名字确实是他自己存的“墨理”,于是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我是,请问您是……?”
那边的女声听起来很干练,听见他肯定后似乎还松了口气似的,说到:“我是杨墨理的同事,他现在...
CP:严冬/杨墨理,斜线前后有上下含义
Summary:现代pa无脑甜饼,一个小日常
已经交往前提。写着玩的,随便看。
严冬接到杨墨理手机打来的电话时他刚刚下班。
祖国的园丁严老师非常有耐心的和最后一个学生说了再见,等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响铃正好也响了三声。
他一边整理手边试卷一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喂您好,请问是严先生吗?”
严冬一怔,抬起手机来又看了一眼——通话人名字确实是他自己存的“墨理”,于是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我是,请问您是……?”
那边的女声听起来很干练,听见他肯定后似乎还松了口气似的,说到:“我是杨墨理的同事,他现在在医院,想问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医院?”严冬心里闪过一堆可怕的构想又被他自己压下去,他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静,问:“怎么回事?”“呃……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边的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模棱两可,急忙补充:“小病,但我得回事务所跟进度,他手机联系人第一个是您,我就自作主张打过来了,不打扰吧?”
“不会。”严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车钥匙走到车边了,他一边行云流水的开门上车,一边对那头提供地址的女人道谢:“麻烦您再陪他一下,我马上过来。”
黄昏已经逐渐降临了。
严冬站在人民医院永远人满为患的大厅门口皱了皱眉,心想认识杨墨理一年多,交往两个月,他饶是没有见过对方对谁低过头求助过。那人永远带着一副“我什么都能自己干”的面具,身上贴满了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保护色,好像他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示弱似的。杨墨理是事务所里成绩相当好看的律师,绝对是个要工作不要命的主儿。
严冬甚至见过对方为了跟案子三天三夜没睡觉,端着杯浓到快成浆的咖啡写方案,工作狂的世界里几乎不需要任何东西,只有他和工作就足够了。
他们确认关系以后暂时没有搬去一起,一个是两个人作息时间对不上——人民教师严冬需要每天早起上课,他起床的点杨墨理一般还在睡觉、或者还没来得及睡;另一个是杨墨理自己说的,他应酬太多还赶工,住事务所方便:其实严冬心里明镜似的,那个人是还有东西没放下,他最后一道城防还没来得及被自己敲开。
前路漫漫,偏偏他又不知远。
“严先生是吗?”
严冬闻声扭过头,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裙的女人冲他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小杨他同事罗绯,刚刚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严冬,叫名字就可以了。”他礼貌的握了握罗绯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急:“墨理他怎么回事?”
“今天工作会议突然栽下去了,把我们吓了一跳。”罗绯一边带着他往病房走,一边有点没好气的说:“我上去摇他,被他体温又吓一跳,这孩子发烧也不请假,您说他是不是缺心眼?”
严冬有点吃惊于罗绯的直白,毕竟他很难把“缺心眼”这类的词语和自家精干的恋人联系起来,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对方有些固执到让他牙痒痒。“他确实好强……”严冬在心里想了想那个对方倒下去的场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已经带了浓浓的焦虑感:“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是啊,哎就这,我就不进去了,”罗绯应了他一声在病房门口站定,把杨墨理的那台银色苹果机递给他:“小杨的手机,你帮我给他……哦对了,我帮他请了三天假,告诉他养好再来上班。”
那女人走出三步以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我挺看好你的,不要让我失望哈。”
“……”严冬有点无言的握着那台银色手机,屏幕被他按的亮起来,提示需要输入密码。罗绯说是之前被杨墨理嘱托了拿他手机付款才晓得的四位数字,严冬有点吃醋似的拿杨墨理的生日试了一下,0105,很好,一次就进去了——老顽固摩羯座,永远不会换。
他有点好奇自己Y字开头的名字怎么会排在对方联系人列表第一个,点进通话记录,发现自己的名字前被杨墨理加了一个a。
他愣了一愣,然后因为对方的这个小把戏愉快的弯了弯嘴角,关掉手机推开了门。
病房里安静的很,严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手里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再垂下眼来看躺在床上的杨墨理。
结果只一眼,他就心疼了。
杨墨理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又瘦削了一层,闭着的眼睫下面是极其明显的一圈青黑,褐色半长发有点凌乱的散在额前和颈间,几乎是个能用形容狼狈来描述的样子了。对方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皱着眉,挂着点滴瓶的左手垂在床沿,一个摇摇欲坠的姿态。
严冬迅速的把之前心里为数不多的、对对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不满全部清空,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都不敢问罗绯,那人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你啊。”严冬叹了口气,把杨墨理垂在外面的那只左手抬起来放进被子里,又伸手去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热度依然十分明显,估计最开始更是烧的不轻,也不知道对方这次又耽搁了多久,等到实在撑不住才被同事送来医院。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杨墨理不安分的又要动,怕针头走歪不得已伸出手去扣住对方手腕——成功的把他的睡美人叫醒了。
“……严冬?”杨墨理看起来好像觉得自己在做梦,紫色的眼睛里带着不甚清醒的迷茫,像只卸下了利爪的猫。“嗯……是我。”严冬送开对方两根手指就能圈满圈的手腕,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别乱动,针头会歪的。”“唔……你怎么会来啊?”对方难得的乖顺,脸上挂着病态的红,看过来的表情里带着半分幼童似的委屈,“谁打电话给你的?”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给我,以后,提前打。”严冬哄孩子似的靠过去把还想乱动的人圈进怀里,摸着人的头发让他靠在胸口:“我是你男朋友。”
——精于此道的语文老师非常严谨的把重音咬在了“你”上。
杨墨理靠在他胸口没说话,半晌用没被扎针的右手缓缓环住严冬的腰,埋在对方衬衣里闷闷的说:“不然你还想做谁男朋友?”
“只想做你的男朋友。”严冬简直要被对方蛮不讲理的抓重点能力气笑了,他摸了摸怀里人的脑袋,“所以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唔。”杨墨理又嘀咕了一声,抓着严冬的手微微用劲,“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啊……”严老师发出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气,松开自己不懂事的爱人摸了摸对方还在发热的脸:“烧成这样,你还觉得不严重?”严冬的手指很长,带着外面初秋冰凉的温度,杨墨理颇为受用的让人摸,还迷迷糊糊蹭了蹭严冬的手心——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猫了。
“行了,你睡会吧,打完点滴……”严冬把小病号按回被子里,“我带你回家?”
“唔。”杨墨理发出含糊不清的一个单音,药物作用让他又开始觉得困了。“回你家吗?”
他只去过严冬家一次。
不得不说严老师确实非常会买房,学校边的学区房,三室一厅,阳光灿烂,装修也极其好看,只是他去了一次就没有再去过。
杨墨理知道自己是不敢去。
怕对阳光起了私藏的心,就不会再甘愿回到黑暗里——他总是这样的,和他那些一败涂地的昔日爱情一样,他开始想要为了避免结局,而逃避一些开始。
他已经为了严冬破了很多次戒,并且他还乐在其中——这让他感到了危险。他猜对方对他而言足够特殊的,但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确定他要孤注一掷。
可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对方出现,确实让他感到非常的安心。
“我家和你家有什么区别吗?”严冬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金属,发出悦耳的轻响:“我两个月前就告诉你,我给你配好钥匙了。”
“你随时可以过来,”他的爱人弯了弯眼睛,笑的温柔又无奈:“包食宿,还附赠男朋友。”
“……噗嗤。”杨墨理如释重负的笑出声,把脸埋进被子里,扔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严老师,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
“求之不得。” 严冬回答,“随便喜欢,连本带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