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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

【主晏】江晏,一款绝望的直男

我流男少东家x江晏         少东家就是狗狗男鬼1

  

    

  江晏此人,皮相上佳,光看外表简直和江远如出一辙。

       江远此人性格热情开朗,嘴甜心细,办事能力强,最讲究义气。是个典型的,教科书式的天泉人。再加上他俊秀的外貌,当年可是江湖上妥妥的风云人物,更是被某些多事的醉花阴弟子列为十大必吃榜之首,那是招花引蝶,万人空巷,追他的姑娘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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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男少东家x江晏         少东家就是狗狗男鬼1

  

    

  江晏此人,皮相上佳,光看外表简直和江远如出一辙。

       江远此人性格热情开朗,嘴甜心细,办事能力强,最讲究义气。是个典型的,教科书式的天泉人。再加上他俊秀的外貌,当年可是江湖上妥妥的风云人物,更是被某些多事的醉花阴弟子列为十大必吃榜之首,那是招花引蝶,万人空巷,追他的姑娘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但是可惜,江晏性格没遗传到他爹的活泼,倒是像极了她那清冷高傲,在情感方面异常迟钝的非典型九流门的娘。

        青春期的江晏脑子里只有练剑,找人单挑,赢了继续单挑,输了回来继续练剑这几件轱辘事。不三不四的清溪大夫,哦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弟子的陈子溪曾经勾勾搭搭的搂着他的肩膀,和他分享自己的哪个师兄又被三更天哪个长老骗情骗身等二三桃色艳事。陈子溪口才一流,当医生纯粹是兴趣爱好,其实更多人觉得他更适合去说书。说故事的天赋异禀,那讲的叫一个绘声绘色,画面感十足。连在一旁练刀的天泉师兄弟都一改往日把陌刀拍的震天响的气吞山河之势,将那十几斤的陌刀轻拿轻放,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陌刀是他们家刚生产完的婆娘。可江晏依旧不动于衷的看着手里的功法残页,直到陈子溪不满的推了推这个好像在发呆的挚友。那位写作“江晏”读作“呆子”的人形木头才抬头,平静的答了一句:“儿女情长,无聊。”那逼装的,好一个正人君子,高人做派。装得陈子溪哑口无言。

        从那时起,陈子溪便不再和江晏讨论这等事了。

        其实托好看的皮囊的福,江晏也被许多男男女女暗自倾心,就连那狗都嫌的龟毛脾气都因脸蛋的原因摇身一变成了高冷禁欲。甚至在陈子溪听到有人评价江晏为清冷傲娇时十分肯定的认为那人口中的江晏定哪个狸奴精怪变换来勾人心魄的,真是恐怖如斯。

        说归说,这些话还是没传到江晏耳朵里。

        王清也是个日理万机,在情感方面五大三粗的男人,当年追到老婆那靠得祖坟冒青烟,福至心灵,通俗点就是脑袋瓜突然开窍,实属不易。可惜江远祖坟的烟斗不太通畅,是个哑炮,再加上王清本人满心都是家国。等他还没意识到江晏的人生大事,就驾鹤西去了。

       于是木头初哥江晏(青春期还没结束版)直接跳过了恋爱结婚生娃等一系列过程,一步到位,直接成了木头初哥奶爸,又极其诡异的养大了一个变异物种——情感极其充沛,思想觉悟极其早熟的少东家。

         少东家感情世界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再加上艺术家级别的想象力,两个天赋一组合,连路过大鹅窝瞅见里面碎了个蛋,都能脑补出一部“鹅离蛋散”的情感大戏,凄凄惨惨的多喂了片菜叶子。而实则是大鹅耀武扬威的撵猫撵狗,结果乐极生悲碰掉了一个,落了个蛋碎黄流的惨剧。但是不要紧,大鹅是个英雄母亲,最不缺的就是蛋,并且冷漠的觉得既然碎了那就是物竞天择,这都是蛋的命,并不是很在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独留少东家在哪凄凄惨惨戚戚。大鹅也不理解为什么今天加餐,但是不妨碍她吃的香,鹅心大悦,思索了半天,最终下了个艰难的决定——今天不咬少东家的屁股了。

          转眼间多愁善感林.少东家.妹妹长成了茁壮的大树干子,高大俊逸,宽肩窄腰,身形挺拔修长,往那一站硬生生高江晏半个头。也没有小时候那四处撵猫撵狗,惹是生非的莽莽撞撞了(实则依旧撵猫撵狗)。江晏一边诡异这咋长那么高的一边也逐渐放心了下来,离家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也就压根没注意到少东家在他面前小动作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如果说少东家的想象力是在悲春伤秋,那江晏为数不多的想象力就是在少东家身上,还自认为自己在养孩子方面真是天赋异禀,天生父材。

         他把每次回来少东家的生气质问当做孩子青春叛逆期,把少东家将他扣住腰完完全全的笼在怀里的行为当做孩子的赌气撒娇,把少东家的隐忍当做孩子长大了知道情绪不外露的稳重内敛。为此他还欣慰的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少东家的后脑,老父亲似的,百感交集的感叹了一句:“都那么高了。”结果就等来了第二天早晨少东家坐在房门口面无表情的洗裤子的温馨画面,江晏越看越满意,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做什么都优秀,这次离家一定要让陈子溪那个说自己一定会养歪孩子的家伙对自己心服口服。

        然后就出事了。

       少东家一个大早起床,就发现江晏不见了。尽管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被抛下的愤恨与怨怼还是一点点的污染了心神。白日里依旧是往日里开朗活泼嘴甜的少东家,在寒香寻的店里帮忙跑腿忙上忙下,空闲时便带着红线去抓蝴蝶斗蛐蛐,但是无事时他独自站在树荫下,盯着某处不知在思索什么时,眉眼间隐隐压抑着的某种狠劲,在垂下眼,被碎发遮住眸子的时候,被抛弃的怨恨几乎掩饰不住,阴鸷偏执的像是另一个人。可就在寒香寻开口不确定的唤他时,又见他抬眼望向你,依旧是一副旭日如阳,眼含星辰的少年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皆是错觉。

        话本里都说在青天白日的时候,鬼都能披上人皮混迹在人群中,与人谈笑自若,别无二致。可到了夜晚,黑云遮住星辰,人皮就再也无法遮住鬼气,月亮仿佛有某种隐喻,宣示着一切见不得光的狂欢的开始。

          少东家在衣橱里取出了江晏的旧衣,合衣躺在江晏惯躺的位置,屋内只有一张床,若是江晏回来,少东家则睡里面靠窗的位置,他一般会背对着江晏,整宿整宿的看着着窗外的星辰月光,默默的,贪婪的感受着背部传来的体温。而此时他将头埋在江晏睡过的枕头上,手里拿着江晏的衣服向下伸去。江晏离家不久,枕上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尽。少东家的鼻间环绕着江晏身上特有的气息,这胜过世间最好的暖情物,一丝一缕便足以人少年溃不成军。少东家突然想起江晏洗头后不爱等头发完全干透,总是草草的用毛巾囫囵的擦一下就倒头就睡,仿佛几天几夜未曾好眠,这个时候少东家便会将江晏抱让他趴自己腿上,给他一点点的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有时江晏单薄的里衣会被湿发浸湿,透露出精瘦有力的腰肢……

        此时房门突然被猛的踹开,紧接着就是一声熟悉的,带着勃然怒气,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江晏确实要走,但是不是今日,今日是去接他那个年少挚友陈子溪。陈大夫大概是闲的无聊,靠折腾江晏为乐,托人带话,若是江晏不来接他他就和江晏割袍断义。江晏只觉得这人四十了真真为老不尊,这等没脸没皮的,小孩子都觉得幼稚的威胁也说的出口,本不想理会。但是又被少东家近日懂事的种种表现欣慰的有点自满,久违的炫耀欲又冒了头,于是就那么面无表情,实则得意洋洋的去了。谁知陈子溪非要拉着他在清河东走西看,直到月上柳梢头,才死皮赖脸的要求到江晏家里借宿。

         江晏当然是拒绝,可奈何不了陈子溪的百般哀求,再加上终于逮着机会显摆自家懂事孩子的虚荣心,在表明家里只有一张床,你要来就睡地板的暴君条例下。陈子溪还是同意了。

         然后就和江晏一起看到了,这足以天打雷劈的场景。

        江晏进门没看到人,正觉得奇怪时,隐隐察觉到屋内有粗重的气音,似乎收了极重的伤,正处于生死一线的边缘,他心下一凛,以为少东家被他牵连,被仇家所伤,一着急,没等到陈子溪开口,用力抬脚就踹,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刺激的两眼一黑,呆在原地。

         江晏见到自己昔日爱穿,但是如今已经磨损有些严重的竹叶绣纹衣襟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握在手里,包裹着某个部位动作着,想是没察觉到他的闯入,或者是忘我沉浸在某种世界里无所谓他的注视,大腿和腰上的肌肉紧绷,下意识的一挺。

        江晏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猛地上前,硬生生的把那个大逆不道的混账玩意从床上拽起,体内翻涌而出怒火几乎要让他吐出血来,他把自己的衣服猛地从少东家手里抽出,剧烈的摩擦让男人身体猛地一抖,在粗重的呼吸声中落在了藏青色的衣服和白皙的,血管因为用力凸起,指腹因为常年握剑而有剑茧的手上。

         江晏重重的朝少东家的脸扇了一巴掌,不同于平日里教导惩戒的处罚,而是实实在在的,不留余力的,重重的一巴掌。

         盛怒之下,江晏的大脑一片空白。被冒犯的羞耻与愤怒几乎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让他忘记了什么内力,什么招式。只是依靠本能的动作挥出了那一巴掌。

         少东家被打的脸一偏,半边侧脸几乎肉眼可见的迅速肿了起来,火辣辣的像是用烙铁在烫。疼痛让他下意识的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心里从听见江晏进门时就涌现的报复性的快感和身体的感受渐渐平息,他静静的站着,品味着那悠长的尾韵。他不说话,也不看江晏,垂着眸,遮住了眸子里餍足的,几乎扭曲的情绪涌动。

         江晏又是一巴掌要挥上来,大有一副把人活活扇死然后自己自杀谢罪的架势,这时陈子溪才连忙上前拦住江晏。他死死的抱住江晏,不让他的手有抬起的空间,一边用内力疏导着江晏体内几乎紊乱的内力,一边哄着把人往屋外送。边走边看了一眼少东家,眼中满是严肃与不赞同的意味。

         少东家却根本不理会陈子溪,他的目光凝视着江晏手背的白痕,伸出手握住,拉住了陈子溪把江晏往外推的动作,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觉得无关紧要一样,气定神闲就要用指腹帮江晏擦去手背上自己的东西。

        江晏体内的内力在这一瞬间几乎要暴走,在紧要关头他无意间看见了少东家的眼睛,一惊,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扭头就离开了屋子。

        陈子溪惊讶于少东家的胆大与放肆,又觉得事情真的是荒唐,同时又害怕江晏出事,只觉得一个头三个大,只能警告的看了一眼少东家,厉声道:“你老实点。”

        江晏也没走,他坐在房门口的门槛上 ,一眼不发的盯着黑暗,夜风一吹,那卡机的,黑屏的大脑才开始缓慢的开机,迟钝的运作起来。一时间是思绪烦杂,他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有王清的托孤,有他怀里抱着婴儿在雨里逃命,有他第一次带伤回来孩子的哭闹,有责骂有嫌弃有怨恨种种声音烦杂交错,吵吵嚷嚷,闹得他的太阳穴鼓鼓直跳……可最后一切思绪如涌来的潮水般慢慢的退去,只留下了对少东家浓浓的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失职的懊恼。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关心过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江晏总是倾尽所能对他好,少东家要什么给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他从来不亏待他,可现在他突然不了解他的孩子了。

       江晏他太独立,所以想当然的认为少东家和自己一样独立。

         江晏感觉到了久违的茫然无措,在情感这方面他一片空白。这和普通的带孩子不同,这敏感的多,也复杂得多。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由于自己的忽视和离家,让少东家缺失了正常的,对父兄的感情的理解。让他混淆了对男性长辈关注的期待与欲望。

          这也不能怪江晏,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如何教给别人呢……

          未完待续哦……

   

       

桃之夭夭

【主晏】金步摇

表面男鬼1实则一哄就好的好狗狗x无底线只要你活着怎样都行的江叔...

此狗以后还会发病,请江叔用魔法打败魔法。👍

  

—————

  

  

他再次疯魔时,空气中正飘着雨,天上的云却阴沉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塌下来,体内沸腾的血液流淌着全身的经脉,心跳如擂鼓,压的少年喘不过气来。

 

一口血哽在喉际,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拿手指伸进喉咙去扣,他咳了个惊天动地,而后面无表情浑身瘫软地摔在湿软的土地里,他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做着任务,这会却已经躺在这荒山野林里等死。

 

他动动眼珠瞥了眼袖口,上头的银线纹已经被泥糊了大半,拇指无力的去搓,却只会越来越脏,直到...

表面男鬼1实则一哄就好的好狗狗x无底线只要你活着怎样都行的江叔...

此狗以后还会发病,请江叔用魔法打败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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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疯魔时,空气中正飘着雨,天上的云却阴沉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塌下来,体内沸腾的血液流淌着全身的经脉,心跳如擂鼓,压的少年喘不过气来。

 

一口血哽在喉际,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拿手指伸进喉咙去扣,他咳了个惊天动地,而后面无表情浑身瘫软地摔在湿软的土地里,他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做着任务,这会却已经躺在这荒山野林里等死。

 

他动动眼珠瞥了眼袖口,上头的银线纹已经被泥糊了大半,拇指无力的去搓,却只会越来越脏,直到那只绣的燕子彻底被弄脏,这才放弃地垂下手指。

 

如今这幅模样,若是被寒姨看见了,肯定逃不了一顿训,怕是连村口的大鹅都懒得跟他打架了,刀哥估计不会怎么在意,红线...红线死了,刀哥也死了,寒姨不知所踪,不羡仙也早已烧毁...

 

少年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里,眼神呆滞地盯着头顶的树叶,阳光被剪成碎金洒在脸上,他突然哼笑两声,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都三年没回家了,但自己还是很想他。

 

年年想,月月想,夜夜想,想得不得了。

 

“江晏....”

 

轻烟般的声音,悠悠晃晃地散在绵雨里。

 

江晏,你到底在哪里,为何这些年,连与我见一面都不肯...

 

“真恨啊...”

 

明明脑子里有许多想对那个不归人说,死到临头也没见到,只好对着天地倾诉了。

 

他嗫嚅着唇,张张合合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可即便只是如此,喉头不断涌出的血液就又将他重新打断,少年闭了闭眼,脑袋痛的很,怕是已经神智涣散了,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罢了,不说了。

 

人死后不过白骨一堆,像他这样的孤魂野鬼,又有谁在乎?

 

让他在死之前安静一会吧。

 

像是上天故意在和他作对,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想都不用想,定时来追杀他的,索性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脚步声在他不到一米处停下,等了一会没等到没入腰腹的剑刃,他蓦地脸颊蹭到一片温热,接着上半身也被人捞起。

 

这人要干什么?

 

那人不得章法地在他脸上胡乱地摸着,少年被摸的烦了,啧了一声,终于睁眼看了那人一眼。

 

蒙着面纱,带着草帽,隔着蒙白的雨雾看不清面容。

 

少年因为身体内部的疼痛,下意识地猛吸了一口气,身边人散发的竹香气灌入肺腑,奇迹般帮他安抚了走火入魔的烦躁。他突然想回竹隐居了。

 

还挺讲究...真好闻。

 

少年不着痕迹的想着,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那人低下头,草帽檐把二人的脸都罩住,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眉眼。

 

真俊。

 

眼睛圆圆的。

 

这人眼睛怎么也红了,哭了?

 

怎么这么像江晏啊....

 

视线在扫到那鼻梁处的浅色疤痕时,少年忽然屏住呼吸,睫毛轻颤。

 

面纱被那人自己扯下,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眼前。

 

是梦吧..

 

可眼泪先一步顺着脸颊滴落,砸在江晏的手背上。

 

双眸瞪大,那双红的要滴血的眸子不断的逼近,原本英俊的脸因此变得有些崩坏,可他看向江晏的眼神又是那么可怜,江晏问他感觉怎么样,可还能撑住,少年一言不答,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仿佛他一眨眼,江晏就又会消散。

 

江晏无法,只得就抱着少年的姿势给他调整体内乱冲的气息。

 

“江晏...”,少年呢喃着,不敢大声说话。

 

被唤的人抬眼,眉头一凛,少年竟真的流出了血泪。两行鲜红被雨水充散,糊在脸上,江晏心跳都被惊的岔了一拍,二话不说地点了穴,把晕过去的人抱上马,一路狂奔的带去活人医馆。

 

天不收被雨夜里突然出现的江晏吓了一跳,等江晏着急地把另一个人抱下来,露出那张脸是又是吓了一跳。来不及讲什么前因后果了,江晏只是要她尽快医治。

 

一夜未眠,等把少年的衣物解开才发现不止是走火入魔,腰腹,肩背,手臂,无处不是伤,大多都是草草的包扎了事,更甚就直接放着不管,以至于有溃烂的迹象。

 

天不收眉头越皱越紧,一腔火却不知道向谁发。好歹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后,瘫坐在旁,意义不明地看了江晏一眼。

 

“江大侠终于舍得回来了?”

 

“嗯。”

 

江晏声音沙哑,一直跟着她在旁边守着,每当少年因为疼痛而抽搐闷哼时,余光都能扫到那人不断轻颤的身体。

 

“他怎么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眼睛呢?还有身上的伤口..”

 

“你家这小子胆子真大,不知道在江湖上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练的走火入魔了。不过这也许跟他的心智也有关系,心结难消,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他这样多久了?”

 

“看样子至少一两年了,寻常人说不定已经在哪个角落里生根发芽了。他跟你一样,倔的要死,不要命。”

 

天不收又嘱咐了他许多,江晏都一一应下。在医馆处休息了三日,等少年情况稍稳时江晏才敢把人带回竹屋安置。

 

春日已至,竹影飘摇。

 

想自己几日前和田英在一山洞里休息时,田英问他以后该如何,江晏沉吟片刻,:“待此间事了,回家。”

 

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少年的行踪,甚至会有意收集打听,从一开始的微末小卒到后来江湖有名的少侠,每一丝成长他都看在眼里。有时憋不住了,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同行人问他路途如此艰辛,怎还笑的出来?江晏闻言,把手中写着少侠事迹的纸张叠好收起,摇摇头道:“没什么。”

 

若是碰巧,二人搁的不远,江晏夜里运着轻功跨了小半个城,只为在窗外看一眼已经熟睡的少年。还和以前一样,被子不好好盖,怕又是要着凉。轻手轻脚地帮人盖好这才离开。

 

这才几月没去看一眼,哪想人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江晏坐在床沿,仔细地打量着少年。

 

眉眼长开了,瘦了,也长高了不少。

 

药壶的热雾顶着盖子,碰碰作响。江晏一时没注意,盯着人看了许久,差点忘了时辰,连忙起身去煎药,待端着药再回屋时,对上了少年已经清醒的眼神。

 

“什么时候醒的?可还有不舒服?”

 

“江晏...”

 

没来得及说他没大没小,更过分的就来了。

 

“你走近点,过来给我看看。”

 

江晏一顿,还是依着他的话端着药走到了床沿。

 

“还有些烫,先给你换药。”

 

在给肩膀涂药时,江晏垂下的发丝就扫在他的皮肉上,痒痒的,比伤口处的疼痛还要清晰。他是不相信江晏真的会回来的,本想着揪着此人好好摸索一番,揭了假面,可等人真的到了他跟前,他又不敢了。

 

江晏在哪涂药,他的眼神就跟到哪,丝毫不知收敛,哪怕再瞎,也忽视不得。江晏看他一眼,起身摸摸他的脸:“好了,后背还有,我来帮你翻身。”

 

刚触碰到肩头,就被少年攥住手腕猛的一扯,江晏对他一向是没有防备的,一时不设防,竟就真的被他这么扯了过去。

 

少年把他压在身下,神情微妙又呆滞,像是不敢相信。江晏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推他,触及到肩口处的伤痕时,又收了回去。江晏无法只得抬眼去看他:“别闹,小心扯到后背的伤。”

 

“死不了。”少年止住江晏欲起身的动作。

 

“什么话?快起来。”

 

这孩子小时候被大鹅啄一下少说得哭喊半天,如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快成筛子了,江晏心里漫上一股无名的滋味,很不舒服。

 

少年不语,还是固执地压在他上方。宽阔的肩背几乎遮挡了窗外射进来的所有光线。江晏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唯有小孩一刻不眨的眼睛亮的惊人。看他神情似又要疯魔,江晏知此时刺激不得,只好顺着毛撸。

 

年长者率先在这场无声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叹着气,双臂从少年的腋下穿过,不忘避过伤口,慢慢的收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

 

少年情不自禁地顺着江晏的力道,脑袋靠在那人的臂弯里,闷闷地听着。

 

“这些年我不在,你受苦了。”

 

江晏手指轻轻地抚过少年肩背上的伤痕,还没上药,因为去扯他而又开裂,此刻已是又渗出血来,把江晏的指尖染红。

 

江晏忽然不敢再动,他怕他会摸到更多的伤口,指尖上会沾上更多属于少年的血。

 

“是我不好...”良久,江晏有些哽咽的又说。

 

臂弯里毛绒绒的脑袋动了动,张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像是在表达不满。江晏硬生生的受了,见人不躲,少年又蓦地松了口,鼻尖充萦着血腥。

 

一时间二人相拥着,都沉默不语。三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而他们又走的太急,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塞进身体里,需要时间去冲刷一下累积的思绪。不管是爱念,还是仇恨,都在此刻悄然浮现。

 

“江晏...”

 

“嗯..”

 

“江晏..”

 

“在呢”

 

没顾得上小孩是怎么知晓他这个名字的,江晏不厌其烦地应着,少年唤够了,就彻底卸掉力气趴在江晏身边。

 

他现在还活着,见到了江晏,还有时间和这人好好说一说自己这些年遭受的苦难,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江晏难过,想要江晏为他流泪,让他悔恨自己当初不辞而别。

 

斟酌许久,他开口小声说:“江叔,我有点辛苦..”

 

江晏不会哄人,闻言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我是不是快死了。”少年说完突然呼痛,江晏舍不得现在打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他身上找一块好肉,重重地揪了一下。

 

没理会少年朝他投来的眼神,江晏下床端了药给他:“喝完休息。”

 

他盯着那褐色的汤水,皱皱眉头,没动。

 

江晏把碗抵到他下巴处,少年跟着仰头。

 

再抵到嘴角处,少年几乎是拿鼻尖对着他了。

 

“....现在没有糖,下次补给你。”

 

“江叔,要治好我,可是很难的。”他握住江晏的手腕,低低地说道。

 

他的病他自己最清楚,何止是走火入魔,怕是对眼前之人的心魔更甚。

 

江晏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弹他的脑门,把他弹的眼神清澈了一瞬,就见江晏弯腰凑近他,“话这么多,喝药。”

 

他这么说江晏显然是没明白,这位江大侠行走江湖惯了,风里来雨里去,哪能想到情爱这一层,更何况自己是他的养子。他一口又咬上江晏的手腕,又气又憋屈。

 

“嘶...你是狗吗,这么爱咬人。”

 

眼见松口的地方又泛起一圈血珠,江晏无奈地抿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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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魂兮归来和失魂落魄 ,有生子 。


——

 

天色昏暗,山中回荡着淙淙溪流穿石之声,茂密竹林里传来细微足音,渐渐地,有一只手拨开眼前翠绿,摇晃下几片竹叶。

 

这人自然不是薛洋——他双手都被捆仙索所缚,另一头延伸至徐徐前行的小少年手中,在前引路的亦是他。少年小半张脸都隐没在暮色中,留给薛洋的只有挺得笔直的背和一尾随步伐摇摆的白衣。

 

薛洋看得出神,脚下意外踩上粒石子,身影向一边歪倒去。那少年被手中捆仙索牵动,回头便见他哎哟哎哟地惨叫了一阵,清秀眉目显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忙问:“公子,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魂兮归来和失魂落魄 ,有生子 。


——

 

天色昏暗,山中回荡着淙淙溪流穿石之声,茂密竹林里传来细微足音,渐渐地,有一只手拨开眼前翠绿,摇晃下几片竹叶。

 

这人自然不是薛洋——他双手都被捆仙索所缚,另一头延伸至徐徐前行的小少年手中,在前引路的亦是他。少年小半张脸都隐没在暮色中,留给薛洋的只有挺得笔直的背和一尾随步伐摇摆的白衣。

 

薛洋看得出神,脚下意外踩上粒石子,身影向一边歪倒去。那少年被手中捆仙索牵动,回头便见他哎哟哎哟地惨叫了一阵,清秀眉目显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忙问:“公子,你没事吧?”

 

“不太好啊!”

 

薛洋见有机可乘,即刻便蹙起眉、装模作样道:“这位小道长,我怕是再走不动啦。你还是在前头把我放下,免得耽误你行程。”

 

他这姿态放得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摔断了半条腿。初出茅庐的小道哪里见过这般人,稍尖些的那颗牙咬住唇,似是在为令薛洋“受伤”而感到十分抱歉,诚心诚意说:“前不远便可入城了,还请公子再坚持片刻,我们去城中旅店歇息一夜可行?”

 

薛洋心底窃喜,忙点头应下,背地里早盘算好了如何从这小道手底下脱身。月上中梢时,二人可算找到个店家落脚。小道士先是在屋里下了一通禁制,这才把他的捆仙索松开,彬彬有礼问:“公子可要吃些什么?”

 

可是这点禁制哪能拦得住他,小道依着薛洋要求下楼去要一碗甜水、总共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回头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方才哀声喊疼的某人拍拍屁股、早已逃之夭夭。

 

——

 

出乎意料的,薛洋却没跑得了多远。

 

栽在这小道士身上纯属偶然,毕竟他被献舍归来不过一柱香时间,还没来得及将地上的邪阵毁去,名门正派就闻着味赶来了,捆仙索一套一个准。

 

都说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自从献舍禁术意外流传开后,借鬼道归来者不计其数,前些年把仙门百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夷陵老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于是乎,便有了如今严打严抓的情状。

 

薛洋惯会装傻充愣,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误入此地,不过好奇地上法阵,这献舍之事与他一个平头百姓何干?

 

他同那群围观的乡里一唱一和,本来都要蒙混过关了,小道士却是一根筋地抓着他不放,执意要带他回道观里进一步询问。捆仙索交到他手里,薛洋见卖惨一招不管用,只得先假意配合跟在后面,心里倒埋怨起小孩多管闲事。

 

只是从人烟处走到寂静中,却忽然有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什么时候,前方也有个白衣道士这样牵着他走过几重山水。薛洋半点没有为人所缚的自觉,露出被捆仙索磨得通红的手腕,要人给他松开些,结果自然是趁机溜之大吉。

 

被捉回好几次后,道士才察觉出他意图。于是薛洋又笑嘻嘻改口说要去酒楼里吃漫天要价的点心,面对这般无理取闹,那人也只是掂掂稍显羞涩的钱袋,好声好气叫他再耐心等等。

 

那就等吧,都等到猴年马月来了。

 

薛洋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疼,回过神来,小道士已经领着他进了客房。薛洋故作乖巧把他的叮嘱都应下,等木地板已不再咿呀作响,便咬破指尖,实际挣脱束缚也不过动动手画个符咒的事情。

 

薛洋拍拍手,干脆利落压着窗棂翻了出去。现如今没有降灾在手,献舍归来的灵力更是低微,单凭脚力,被这小道士追上也是时间早晚的事。

 

便在这时,江水盛起一轮月亮,缓缓送进他眼底。

 

巧的是客栈临江,栈道边还拴着渔人的小船。强取豪夺的事又不是第一回做,薛洋轻车熟路解了麻绳,轻捷跃上甲板。夜间水急,不必划桨行船,薛洋随手取下斗笠罩在面上,若此时往舱内一躺,还真像外出捕鱼的船家了。

 

正好也赶了半日的路,望着渐渐隐没在河岸边苇草后的客栈与人家,薛洋俯着身瞧了眼陌生的一张脸,不知想的什么,信手拨弄了下江上的月亮,由此才生出些重回人间的实感。

 

如梦似幻的倒影被搅个破碎,指腹残余的湿意也由风吹尽了,薛洋的喉底闷出声笑,接着挑起竹帘,当真到舱里做梦去了。

 

一觉梦到天光亮起,小舟还荡在江面上,却不似夜间水流湍急,偏还有木桨渡水声。薛洋定了定神,确信其不是幻觉,竹帘隙后似有隐隐绰绰的光阴浮动。

 

他上前一步扯起竹帘,先惊起一滩鸥鹭哄起掠过眼前,尘埃落定后,面前还停着一抹白色。

 

“晓……”

 

薛洋怔在原地,后话硬生生转了个弯,视线跃向船边人,便像摸到救命稻草似地勉力扯出一个笑,说:“小道长,还是叫你抓到我啦。”

 

宽阔江面望不到头,零星几点小洲随意洒在江心上,似乎往后也难靠岸。貌似也知道他插翅难逃,小道士没再有发动捆仙索的打算,方才都一直专心划着他的桨,此时闻声抬了头,笑起来的模样温和如画纸上晕开的一滴墨,应道:

 

“我倒确实是姓晓呢——”

 

——

 

近乎傍晚,小船才总算停靠在码头边。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耳语了一番,年少那个便笑盈盈地跳下船去了。薛洋百无聊赖地蜷缩在船舱里,外头的晓星尘背对他盘坐着,半晌也没甚动静。

 

——这兴许又是个逃之夭夭的好时机。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小道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他不可能发现不了。那这两个又是如何追上来的?此次逃走后,难说再被捉下会如何处置。

 

刚才露了个小尖尖的想法被否决干净,薛洋将伸出去两寸的脚默默收了回来,脑袋又倚上舱壁,预计一觉睡到晓星尘下船为止。奈何此时睡意全无,在里头翻来覆去,闹出的动静倒不小。

 

晓星尘好像转了个身,影子又投在帘上,说:“薛洋。”

 

薛洋不动作了,潺潺的江水还在流,繁华的码头上,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偏偏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此一方天地沉默着。

 

“阿声去买甜水了。”

 

薛洋愣了下,没想到自己当时为支开小道士而随口一提的甜水还被记挂着,又疑惑道:“他?你生的?”

 

“你……”

 

晓星尘似是无语,没了后话。

 

他作乾元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早在兰陵街头见他第一眼薛洋便知晓了。当时深觉此人气息腐朽难闻,不好开口嘲讽,也给不得什么好脸色。但晓星尘美名流传得开,一片称赞说他气息沉稳。

 

反倒是薛洋自己,碍于一堆麻烦事,做客卿的时候要藏着掖着,到了义城里便更加小心不让晓星尘察觉。他心底发笑,庆幸没把坤泽身份带到这具身子上,也自觉装不下去了,别过头循向他处,问:

 

“那是‘死别已吞声¹’,还是‘生别常恻恻’?”

 

晓星尘冷不防蹙了眉,这表情似乎只有在他当年屠了常家……还有那时候显露过。薛洋不知如何戳得了清风明月的痛处,原本还有很多事情想问的:晓星尘的眼睛、自己的死期、此行的终点——当然还有这位小晓道长。

 

可是有此一遭,却觉是自讨没趣,又悄悄闭了嘴。

 

现今落进了人手里,即便再憋屈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知晓星尘要把他领去做甚,但凭目前的状况来看,结局应不至于太凄惨。

 

其实莫名重活一世,很多的恨都找不到去处了。

 

他趴在船沿,兀自望着水面出神,本就松散束起的发丝由风吹散开,更加凌乱地半披在肩。

 

“是声。”

 

再开口时,晓星尘已将刚才的失态收敛起:“声,音也²。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³。”

 

薛洋慢慢点了点头,而不再说话。

 

晓声那碗甜水买到了夜幕降临,竹帘外已是月上中梢。薛洋摸到甲板上透气,手上那碗甜水映着月亮,四下还是水声和清风。

 

这时他才感到困倦,迷糊间枕到了道士身上。远山的古寺传来一道渺远的磬音,沙沙的雨滴落下,晓星尘把他揽进来,发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抓在嘴里磨牙许久,早已经沾湿了一小块。

 

晓声抖开一把伞,鼻端纳进的空气有些冷,小舟已驶离春光融融的江南,游鱼穿梭在下,溅起的水滴格外凉薄。

 

献舍得来的身子毕竟不似从前那样,灵力低微难以御寒,一时间又困顿在梦里不肯清醒,最后凭着本能依偎进晓星尘怀里。

 

乾元身上的气息不算多难闻,当时他在义城里同样装成了对气息无知无觉的中庸,装得饶有兴致、问晓星尘是何气味。

 

而道长自己也说不上来。

 

隆冬时节往河岸边去,小溪流枯竭得彻底,苇草伏倒一片,确实像晓星尘身上那阵厚重而朽烂的气息。

 

小友叼着截苇草的杆子,嘴里讲得天花乱坠,好比在眼前干枯河床罔水行舟,硬是将乾元气息夸耀成稀世名香。

 

晓道长不好意思地笑,收拢五指掩唇,轻轻问:小友将我说得这般好,是不是也愿意……?

 

旧梦好似刻舟求剑,可薛洋低头望水面,却发觉连舟上的刻痕都被水蚀平,只看着辽阔里一个虚无缥缈的倒影失神。

 

哦,风光无限的秋水奔流去了,困顿在原地的只有他。

 

晓声哪里知道他又梦见了什么陈年往事,一直侧耳倾听着船舱里响动,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

 

竹帘后,晓星尘的面色不甚明了。

 

晓声还以为这次也一样,关于他的问题,晓星尘会像从前那般缄口不言。

 

“……魂魄有失。”

 

可是传出来的声音和雨丝一样发着颤。


¹: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唐」杜甫《梦李白二首•其一》

²:声,音也。——《说文》

³: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礼记•乐记》


写不完了,下篇霜降发(• ૄ • )



 

 

 

炒饭买菜
阿洋以为自己是偷亲呢,全是道长...

阿洋以为自己是偷亲呢,全是道长惯着他罢了

几年前的旧图重画了一下(˵¯͒〰¯͒˵)

对比两年前变化还蛮明显的

是gif,不知道能不能动?

阿洋以为自己是偷亲呢,全是道长惯着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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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

终于等到了背身设计的成图好开心💕00设计力还是太强了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老样子老样子!背身设计也开放使用权给大家作为绘制/稿件参考💕💕💕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现在使用我的立绘作为参考形象需要找我要我在展示平台的账号并at,我没有账号的平台禁止展示❌人设卡中需标明形象来自我,及标明我的平台账号,谢谢配合!

我要先说明一下!!!一定要看完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图中形象的下半身/背身都不是原版立绘哦,是我根据个人审美修改过的 or 自己和画师沟通补充设计后的私设形象,不是官设不是官设!之前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所以强调了这件事><

总之再也不用担心只能画大正面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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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再也不用担心只能画大正面了,希望同样喜欢小鹅的同担们吃的开心!

闻笛晚秋时.🍂

【晓薛】春朝

*原著向,补魂偿债梗,自己所犯之孽,定当一人所偿。

*字数1w+,中途有刀子,HE,祝食用愉快。

*如果不适请右上角x


—————————分界线—————————


“长夜渐隐,没过微风繁花。”


他失足从树上跌落之时,被人拥了个满怀。


未喝净的桃花酿漫了一地,酒坛子摔得粉碎,独属的酒香气弥散开来,就连过路的风都似乎跟着醉了几分。


晓星尘怔住了。


怀中人的脸庞微微泛红,透着少许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气息,披散的长发从晓星尘的指缝间垂下,一身白袍沾染上了不少泥污,甚至破了洞,衬出了里面的浅褐色中衣。...


*原著向,补魂偿债梗,自己所犯之孽,定当一人所偿。

*字数1w+,中途有刀子,HE,祝食用愉快。

*如果不适请右上角x


—————————分界线—————————


“长夜渐隐,没过微风繁花。”

 

他失足从树上跌落之时,被人拥了个满怀。

 

未喝净的桃花酿漫了一地,酒坛子摔得粉碎,独属的酒香气弥散开来,就连过路的风都似乎跟着醉了几分。

 

晓星尘怔住了。

 

怀中人的脸庞微微泛红,透着少许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气息,披散的长发从晓星尘的指缝间垂下,一身白袍沾染上了不少泥污,甚至破了洞,衬出了里面的浅褐色中衣。

 

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少年趁着晓星尘愣怔的瞬间,飞快地掩过方才摔下时那一抹失措,下意识地推开接住他的晓星尘,从晓星尘怀中一跃而下。

 

晓星尘也不恼,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就如同当年兰陵初见那般,意气风发。

 

可,那双本熠熠生辉的眼睛,现如今失了所有的光彩,徒留一片空洞的苍白。这似乎又在提醒着晓星尘,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薛洋。

 

少年一言不发,赤脚站在原地,桃树下簌簌几片花瓣轻飘,晓星尘眼见着少年无比精准地将其中一瓣抓在手心,然后伸到晓星尘面前,张开手。

 

静静地躺在中央。风一吹,便无迹可寻。

 

十几年前,薛洋也是这样。

 

分明心中不停地叫嚣着无数的“不可能”,但晓星尘仍是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触到少年的脸颊,只此一刹,便触电般弹开。

 

晓星尘比任何人都清楚,薛洋是早已经死了的。

 

万根长针痛彻骨髓。

 

穿心而过。

 

“落地成霜,初光寒了景。”

 

晓星尘还记得,自己大抵是十几年前重归于世的。

 

魂灵成了碎片四处漂泊,对时间的定义模糊不清,不知多少岁月消逝,魂魄骤然地感到了一股极大的引力,逐渐融为一体,被强行唤回了沉眠多年的身躯之中。

 

晓星尘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怎么的,涣散的意识逐渐清明,辨不清晨昏,最突兀的感受便是眼眶中的一片空洞。

 

那里早就没有了东西,怎敢奢求再见光明?

 

或许是方才苏醒,晓星尘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就这么原地躺在那里。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猝然觉察到什么。

 

他死了,死了很多年,霜华一剑魂飞魄散。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晓星尘就抓住了那只手,指甲掐进皮肉里,渗出丝丝血珠。但晓星尘是看不到的,此刻嗓子干哑得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绕来绕去,总也绕不出口。

 

晓星尘听见那人的呼吸重了起来,感知那双手收了收力,可晓星尘抓的很紧,怎么也脱不开。

 

于是那人开了口,轻声道:“晓星尘。”

 

简短的,微不足道的三个字,晓星尘却浑身一震,那些浑浑噩噩间乱作一团的记忆碎片,就像被这句话按下了开关,一点一点,凌迟着那颗曾经停止过的心房。

 

可是晓星尘什么音节也发不出,只能猝然推开那个人,起身坐在原地干咳。

 

他认得这个声音,永远不会认错。

 

薛洋静静地看着晓星尘,他的左臂袖口空荡荡一片,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清晨的光落在晓星尘的身上,使得道人的身形有些虚化。

 

眼见着晓星尘如此,薛洋转身用单臂倒了一碗水。

 

意料之中的,那碗水被晓星尘大力挥开,碎瓷片溅了一地,碗中水尽数洒上薛洋的衣襟。薛洋本就没能想晓星尘给自己什么好的回应,只得再一次开口:

 

“晓星尘。”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音色却比前一次加重了些,晓星尘只觉嗓子火辣辣的疼,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能嘶哑着吐出几个字:

 

“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洋没有回答,碎瓷片也不收拾,再度转身拿新碗装了些水。

 

“喝了吧,你们这些道人,惯是只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晓星尘双手微颤,薛洋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淡漠,而他仍旧眼不能见,阵阵寒意涌上心头,直到那碗送到自己唇边。

 

他竟然忍不住低头吮吸了一小口。

 

干涸的喉得到了些许滋润,仿佛久旱的甘露,片刻后便不能自已,完完全全地沉溺于这清凉的,甘甜的水中。待晓星尘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喝了个干净。

 

后知后觉,一如当年那般,被那人算计了进去。

 

薛洋看晓星尘喝完了,收起了眸中些许不一样的神色,不打算给晓星尘再打碎一只碗的机会,在晓星尘脱手之时,飞快地接过即将落地的瓷碗。

 

还未等晓星尘说些什么,薛洋先一步出了声。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唤这个名字。

 

“晓星尘,我杀光了整座义城的人,把阿箐那个小瞎子的舌头剜了,眼睛也给我弄成了真瞎,到最后,我一符纸,打碎了她的魂魄。”

 

晓星尘呼吸一滞,双手垂在身旁,却摸上了一个硬邦邦的,刻着纹路的,冰冷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是什么,晓星尘再清楚不过,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薛洋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转头时便见一柄霜华搭在颈边。

 

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从薛洋眼中流过,又转瞬即逝。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没别的意思,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多少年,发生了什么。现在倒好,你若再想自刎,恐怕只会再上演一次同样的残局,”

 

“杀了我也没用,我早就给那些我做过的走尸下了命令,一旦我死了,凶尸屠城,包括你那位至交好友——”

 

“薛洋!”晓星尘厉呵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掌心不断渗出的汗却使他心底的慌乱暴露无遗。他喘息了两口,才接着质问道:“旁人何辜!阿箐何辜!”

 

“晓星尘,早知如此,你就不该入世。”薛洋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抬手,紧握住自己颈边的霜华,手心被泛着银光的剑锋割开了一道血口,语气渐渐地冷下来。“我管旁人多无辜?世上那么多事哪里是旁人说得清的,从一开始你插手我和常家的恩怨,就是你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他紧紧地盯着晓星尘,如今,那两个空无一物的眼眶,也再溢不出鲜血了。

 

仅仅片刻,就闭上眼,不愿再看。

 

“原本恩怨到这为止,可你偏偏要发善心,救下我的那一刻起,就是死,你也别想摆脱我。就算是碎魂,我也能给你拉回这世间。”

 

薛洋松手,霜华“当”地一声坠地。

 

“你若放手,我便堕入地狱。”

 

晓星尘对于前生义城的记忆,或许是受了魂碎的影响,如今模糊了许多,许久之后才从这熟悉的触感中知悉,他依然停留在这里。

 

晓星尘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薛洋眼里,修仙之人五感通明,就算那人应允了自己自由走动的权利,也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薛洋的确就在远处看着,寒风一过,发梢便染上了些许尘灰。这座鬼城至今依旧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无人敢近。他刚断臂被救走的那些年,起初有修仙世家尝试过要来复兴义城,然而不到半月就放弃。

 

风水太差了,阴气太重了,这个地方,遍布了义庄和活尸。

 

荒废之地。

 

薛洋把晓星尘留了下来,但是对于晓星尘所问的一字一句,他都无法回答。因为最初的因果,他也混乱不清。

 

执着多年,把晓星尘强行拉回人世。到头来,不知所措的是自己。

 

真正输的人,也是自己。

 

最开始的那几日因知晓对方身份有着强烈的隔阂,薛洋让晓星尘像以往那样照顾食宿,然而一上了饭桌,对立而坐,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过。

 

最后,还是晓星尘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现在晓星尘知道了,不是他要做什么,而是薛洋想让他做什么,那日堪堪稳定住情绪,想试着去和薛洋好好谈谈,然而失败了,他不可能,也做不到。就算死,他都做不到。

 

清楚明白了这些,晓星尘强迫着自己去接受重归于世的事实。薛洋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唯一的话语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留下来。”

 

终日徘徊不前,在原地无助地打转,晓星尘只得努力的按照以前那样做,可过去再怎么得心应手,一想到这个人是薛洋……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了阿箐的锁灵囊。

 

这些夜里他常常睡不着,辗转难眠,不免起来多走动走动,又怕惊醒了薛洋。那日夜里,顺着记忆摸到了水壶的位置,刚喝了一小口,便觉察出不对劲。

 

或许是他碎过一回魂,对于魂魄的感知力较常人敏感许多。于是放下水,四下摸索。才发觉自己刚刚拿起水壶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挂在墙上的,一只小小的锁灵囊。

 

魂魄已全。

 

是阿箐,晓星尘不可能认错,那个终日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一想到薛洋口中阿箐的结局,忍不住反胃。可是……薛洋说阿箐的魂魄被他亲手打碎?

 

晓星尘捏了几下锁灵囊,细细确认。魂魄,确实是有碎过的痕迹。

 

又被谁,小心翼翼地粘了起来,就像对待晓星尘一样,用尽了此生中所有的耐心和精力。

 

只不过没有那么细致,还有大半,仍旧是星星点点的碎片。

 

晓星尘憋了好几日,每每上了饭桌,气氛总是令人感到窒息,薛洋亦是,晓星尘亦是。然而也无话可讲,晓星尘也对阿箐的事情说不出口,他从那一刻起意识到,薛洋有许多事瞒着他。

 

甚至,他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就这样再度了几日,直到晓星尘再度伸手探向阿箐的锁灵囊。

 

魂魄碎片已经完全重合。

 

晓星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下一次将饭菜端上桌时问了一嘴:

 

“薛洋。”

 

薛洋这些天是紧紧盯着晓星尘的一举一动的,白衣道人从未做过什么逾矩的事,除了入夜浅眠时他会放晓星尘一点真正的自由。

 

所以,晓星尘伸手触碰到阿箐锁灵囊的那一刻,也早被薛洋捕捉了去。晓星尘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因此说话并没有绕弯,一句话说的干干脆脆。

 

“阿箐的锁灵囊,怎么回事?”

 

薛洋没有去看晓星尘,他知道晓星尘问的不是关于碎魂的事,却选择了答非所问:“怎么?我不是说过了,她的魂魄,早被我一符纸拍碎了。”

 

薛洋把话说得无关痛痒,这激起了晓星尘心中的点点怒火,那句被他反复问了无数次的话语再度被搬了出来:“你究竟想如何?”

 

薛洋捏着筷子的手徒然一顿。

 

他想如何?

 

他不愿去回答,也不敢去面对。薛洋这才发现,他笑晓星尘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咎由自取,落了个自刎的窝囊死法。结果最懦弱的人,反而是自己。他连晓星尘死了都不敢承认、接受,守城八年,失了一臂,一无所有,就连这点他最嗤之以鼻的东西都抓不住。

 

“我没想干什么,玩玩罢了。”

 

晓星尘看不见薛洋此时的表情,听声音识不清薛洋的情绪,一时间只得作罢,有什么在角落里滋生,扰得他心痒难耐,有哪里,不一样了。

 

“昨日炖的莲子,你一口未动。”

 

大概是没话找话,晓星尘低着声音开口,他不愿再面对那种沉默,方才说出一次,才明白要打破这种窒息并不难,只是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薛洋那边没有任何回应,晓星尘叹了口气,夹了几口青菜。

 

味如嚼蜡。

 

待到洗碗之时,晓星尘才注意到,今日他炖的莲子和昨日是同份量的,昨日有剩下,他收拾的时候为了不浪费一颗一颗吃完了剩下的。今日,碗底干干净净,连汤水也没有剩下多少。

 

那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当年也是,曾说过大寒夜不再出门夜猎,可每每晓星尘出门时,还是会忍不住跟上。

 

连晓星尘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回想起那些日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在心底最深处,反复铭刻。

 

从那天以后,晓星尘做饭的时候会多留意些许,每次都会在其中放少量的糖。他还记得,那个人喜甜。

 

而绝非,嗜甜。

 

    “春寒料峭,何时待故人重归。”

 

对于晓星尘所发生的一点细微的变化,薛洋是没有多作询问的,那些事情做过了,怎么也挽不回,现在晓星尘强行被自己栓在身边,已是极大的奢求,怎敢再得寸进尺?

 

薛洋在心底默默地数着日子,三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想起当初和宋岚所谈好的条件……薛洋关上了房门,静坐床沿。

 

当初薛洋于义城被斩下一臂,失了平衡,鲜血氤氲了面前的浓雾。就在那一刻,传送符的蓝色火花腾空燃起。那人也只是留了他一命,摸走阴虎符就离开了。

 

伤口在当时没有处理好,现在过度耗费精力,依然会传来阵阵痛感。

 

对他而言,最擅长之事,便为忍痛。

 

为了那个人,一点点聚魂,凝魂,寻找遍布各地的魂魄碎片。然而大部分皆在宋岚手中,而宋岚又不知云游何处。当年的十恶不赦在世间没了位置,只留下了一点点微薄的痕迹,终究是被人所遗忘。

 

薛洋找了一路也问了一路,少年眼中的锐气在八年之中被磨了平,戾气又褪了些,找到宋岚的时候,瞥见对方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别这么看我。”薛洋冷着别过脸去,伸手递出这些年来他收集的那些零星的,破碎的魂魄。他也不是干收集,也研究些手稿,凝魂的方法也在手中了。

 

拂雪直指心口。

 

宋岚自然是不敢信的,薛洋也无法,不过那时,所有的攻击,都避开了对方身边,锁灵囊的位置。

 

最后,相对无言。

 

只有薛洋知晓鬼道这些凝魂之法,到底是不放心,眼见着薛洋确实一点一点修补着晓星尘的残魂,魂魄补全的那一刻,宋岚觉得眼眶莫名发涨。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把阿箐的那份锁灵囊拿了出来。

 

“宋道长。”

 

薛洋亦未想到有生之年竟会对宋岚这样客气,咬了咬牙关:“给我,三个月。”

 

只要三个月就好,剩下的,他自己来偿。

 

宋岚本想拒绝,可是对上薛洋那双眼睛,他从里面看到了一种执拗,那是他作为凶尸那些年不曾发现的。

 

话语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成了一句“在哪”。

 

其实都心知肚明。

 

当初宋岚还是没能下得去手火化晓星尘的躯体,而先前晓星尘的躯体之所以完好无损,是因薛洋利用符箓封存好了棺木,宋岚云游时把那棺木上的符箓一并带了去,这么多年,仍同当初晓星尘自刎时一般。

 

最简单不过的一个地点,无人敢近的鬼城。

 

宋岚止步于义城门口便没再进入,定在原地看着薛洋手捧着晓星尘和阿箐的锁灵囊踏入这座曾被他亲手屠过的鬼城中,宋岚似乎听见了许许多多怨灵的声音,在哀号愤怒着,蠢蠢欲动要撕裂薛洋的魂魄。

 

薛洋定是也感知到了,嗤笑一声,闭了闭眼。有些东西,是该结束了。

 

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所有温柔,就宛若世间最蜜的饴糖裹上了最剧烈的毒。

 

致命,又挣脱不能。

 

“了却此生所憾,再无他求。”

 

光是将晓星尘飘散多年的魂魄融入躯体内就耗费了薛洋一个多月的时间,反复确认过无误后,就像当年一样,薛洋坐在一旁静候晓星尘醒来。

 

独坐一夜,直到天边破晓,薛洋才感受到面前躺着的人似乎有了些许生气,然而不敢再如当初那般自信,他伸出手,微颤着去探了探晓星尘的鼻息。

 

是有呼吸的。

 

薛洋正松了一口气,打算撤回手去,不曾想晓星尘已经醒了,他这一触,使得晓星尘猛力抓住了他。

 

这时,他才完完全全确信,晓星尘,是真的活了过来。再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同时,他又不知如何面对。晓星尘活着的时候,自己把他逼得死紧;等到晓星尘死了,又拼了命的想把他救回来。

 

可真是……

 

阿箐的魂魄还需要再补一下才能重归于世,早春已过,本应当是惬意的气候,薛洋却无端感到一阵恶寒,窗外柳树随风沙沙作响,不知怎么,捎着些许怨灵特有的阴气。

 

怨灵作祟。若非他精通鬼道,恐怕此时就要给撕个粉碎。

 

这里的每一个魂灵,都葬在他手下,当时无论那些人怎样呼喊,求饶,他都无动于衷,手起刀落。短短几天,人烟本就稀少的小城完完全全沦陷。

 

还有,一个半月。

 

这么想着,薛洋取下阿箐的锁灵囊,把最后一点碎片补完全,隐隐闪烁着点点微光。把阿箐的锁灵囊放回原处,方才他听见晓星尘出门的声音,他要跟上去。

 

晓星尘同前几日一般摸着义城的路,薛洋远远地缀在后面。其实晓星尘都知道,只是都不说罢了。

 

但这一次,想到阿箐的锁灵囊,晓星尘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薛洋的方向。薛洋原先停住了步伐,然而晓星尘一直站在那里,他也明白了什么。

 

往前迈了几步,站在晓星尘的面前。

 

阴冷的风过,晓星尘眼前的白绫被无端地吹脱,惊慌了一瞬,想抓住那一缕白绫,却扑了个空。

 

薛洋站在这里,晓星尘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需要。

 

半晌,他听见薛洋对他说:

 

“把手伸出来。”

 

晓星尘在原地愣怔了片刻才发觉薛洋说的是什么,于是伸出手,触到那抹白绫,抿了抿唇,才勉强控制着自己柔声道:“谢谢。”

 

下一刻薛洋说:“我帮你。”

 

晓星尘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的,只知道薛洋给他缠上白绫的动作很轻,系绳,打结,一气呵成,动作熟练得好像如此反复过许多次了一般。

 

晓星尘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只得道:“回去吧。”

 

薛洋应了一声,拉起了晓星尘的手,早已回温,可晓星尘感知到的依旧是冷,不是外界侵蚀所致,而是由内散发的,冰冷。

 

待到晚饭时,晓星尘做了些清淡的吃食,薛洋捣鼓着碗中的米饭,晓星尘看不见,薛洋眼里点点流光掠过,闭口不言,晓星尘也什么都没说,满心都是那时薛洋为自己缚上白绫时的场景。

 

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当时的动作虽然一气呵成,同时又显得笨拙,似乎只用了一臂。

 

薛洋突然开口,打断了晓星尘的思绪:“阿箐的魂魄聚全了,不出几日就可以……重归于世。”

 

    “到头来,以诛心之罪偿往年之过。”

 

从那日以后,薛洋就再没说过多余的话,只不过每每黎明初现,薛洋都会在晓星尘醒来前,在那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晓星尘本就是浅眠,最开始的那天倒是惊了一下,后来接连几日皆是如此,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明天,晓星尘,你就自由了。”

 

薛洋在那个清晨在晓星尘额前落下最后一吻,他的眼睛也是极好看的,只是某些光芒在慢慢地淡去。

 

当黎明的微光轻泛上不知多远之外的天边时,就要有看不见的地方……

 

堕入黑暗。

 

晓星尘今天睡得很沉,睁眼就捕捉到了独属于正午的那一抹金光。

 

他呆坐了半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眼眶中。

 

知晓这一点后,晓星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下里寻找薛洋,然而义庄里义庄外,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怎么回事,薛洋平时是寸步不离自己的。

 

晓星尘不知怎么有点心慌,刚生出的双眼还不适应强光,以手遮去了些许,这才惊觉,平日里自己根本不会睡得这么熟,竟已到了正午。

 

薛洋对他做了什么?

 

想到这个可能性,晓星尘的心被一双无形手揪了去,不知从哪升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如果现在不去找薛洋……

 

晓星尘不是没想过义城的模样,仅凭记忆的摸索塑造出的幻影和现实到底差了太多。义城,比他想象的,要荒芜许多。

 

晓星尘明显的感受到现在义城的气息,和过去两个月,有些不大一样了,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义城的大街小巷皆没有薛洋的影子,或许已经离开了,只是晓星尘心底一直有一个舍不去的想法拽着他,往那些深不见底的地方去。

 

薛洋是不会离开义城的,只要自己还在这里。

 

晓星尘仔细回忆自己还没有寻过的的地方,此时已然日暮,黄昏将义城切割成两半,一半是日渐垂下的光晕,另外一半——

 

已经坠入黑暗。

 

还有城门处未寻。

 

一路上,晓星尘右眼皮不住跳动,仿佛隐隐昭示着什么,傍晚的光逐渐微弱,落霞开始往远处蜿蜒,北归的雁排排掠过,不一会就没了影。

 

他感到浑身发冷。

 

远远地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影,脚步加了快。方才失而复得的双目不自禁地瞪大,等到终于看清的那一刻,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灼上了一团又一团的烈火,心跳得剧烈,仿佛就要破开胸口而出。

 

薛洋,被钉在城门之上。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怨念所化长针闪着点点寒光,根根所指之处……

 

诛心。

 

那是薛洋生前,所杀戮过的人……

 

    “非我不晓,了结之时当同堕深渊。”

 

宋岚在薛洋死后不久就来了义城,而薛洋的尸身除了心口处密密麻麻细小的针孔,难得的干净,连其他多余伤痕都没有。

 

只是,这两个月,晓星尘从未察觉到,薛洋他,失了一条手臂。若不是那一地的血和冰冷的身躯告诉晓星尘这一切是真的,他要怀疑自己在做一个梦魇。

 

他没有复生,没有那两个月的同处,薛洋没有死。

 

可,终究回不去了。

 

后来的后来,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久到阿箐重归,久到白雪观重建,久到兰陵的金小宗主可凭一人之力独当一面,晓星尘才彻底知晓当年的真相。

 

薛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

 

从当年找宋岚要另外半只锁灵囊时,他就明白自己的结局。

 

补魂术法,是薛洋这些年来一路寻碎魂时自己摸索出的,由于不敢确定风险,不知道这种术法是否真的可凝魂。他在自己身上,先做了实验。

 

可惜薛洋的魂魄并没有碎过,他失败了。换一种说法,他也成功了。

 

薛洋失败在给自己招来了魂魄不稳的下场,同时却也确信了这种方法的确能凝魂。刚凝聚完成的魂魄会暂时不稳,等待三个多月,彻底沉淀下来之后,才算得上是凝聚完成。

 

补魂时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灵力,薛洋本就因为修习鬼道身心受了些侵蚀,这样夜以继日地下去,难免身体支撑不得。

 

沉淀魂魄需要寻一个死者生前熟悉的地方,抱山自然不可能,薛洋能想到的只有义城。

 

然后,晓星尘重生了。但同时,义城当年冤魂未散,他们是认得薛洋的魂魄的,由于先前为了试验补魂术法的真假,就算薛洋的鬼道再精进,也难以完全压制住那些魂灵。每一日,在晓星尘出门时,一点一点的,魂魄都会挨着轻微的啃噬。

 

蚀魂,比皮外之伤痛的多。是由内而发的,潜藏着无尽的憎意。

 

他总算是拖到了晓星尘魂魄稳定下来的那一日。

 

大可以跟着晓星尘一同离开义城,死缠烂打也好,只要能留在晓星尘身边。其他的,别无所愿。

 

那日早晨,他却对着晓星尘安静的睡颜,摇了摇头。

 

薛洋再了解不过晓星尘,若是义城亡灵未能安息,若有日被他知晓,定会回来度化。人死后的魂灵一旦化为怨灵,难免不会暴动,如果此时杀了他们的凶手不在这里,不擅长纵鬼道,那会啃食谁的魂魄……

 

且,前生之错,他一人来担便可。

 

薛洋可能的结果告诉了宋岚,也作了最坏的打算。宋岚虽然对于薛洋要和挚友共度几个月这件事感到些许不悦,到最后还是违了薛洋的要求,告诉了晓星尘所有的事。

 

他该知道这些的。就算那个人是薛洋。

 

晓星尘的手轻轻抚上胸口那只锁灵囊,魂魄同样碎的不成样子,还有半数魂魄失了踪影,可能是像他当初那样漂泊世间,也可能……

 

是被怨灵一同分食了。

 

晓星尘微微闭眼,对着挚友鞠了一躬,阐明了自己四处云游,除魔奸邪的心愿,便拜别了白雪观,阿箐舍不得晓星尘,然而这次,她也没有跟上来。

 

补魂术法,还有一个用法,以自己身上的部位,进行残缺之处等价交换。

 

他的眼睛,生的也是极为漂亮的。

 

此前,深埋心底的爱意与遍布角落的仇恨在原地不停地反复辗转。

 

如今,万物尘埃落定,他和薛洋,也算的上是两不相欠了。

 

却,又各有所欠。

 

    “灯灭梦醒,魂飞魄散皆成徒劳。”

 

明月清风再度入世,霜华一剑重惊天下。民间流传着不少有关于晓星尘的佳话美名,除魔降妖从不求回报,乃上善若水之人。

 

至于薛洋,再无人提及。

 

晓星尘云游时偶遇过蓝忘机和魏无羡,据宋岚说,当年他们亲自参与过义城之事,薛洋那一臂也是蓝二公子所斩下的。

 

魏无羡乃晓星尘的师侄,蓝忘机为仙门名士,该有的礼数是要有的。同行了一路,晓星尘察觉他那位师侄当真是随性的很,和那个人性格中的某一点不谋而合。

 

两人都还记得薛洋,提及时还露出了微微的错愕之情。

 

魏无羡说,薛洋在义城守了八年,最后那只左手,紧紧地攥着那颗糖。

 

是晓星尘给他的最后一颗糖。

 

到了栎阳便不再顺路,相互客气之后就分道扬镳。近来听闻栎阳外的山坡受一妖物所扰,晓星尘打算在此处停留几日除了邪祟再离开。当年的常宅已成了坟地,埋葬着数不清无辜之人的躯体。

 

魂灵倒是已经得到了该有的复仇。

 

这里,是孽缘开始的地方,倘若当初他没有听闻此等灭门惨案并横跨三省缉拿凶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从初见那刻起就注定,只要还有人活着,就会一直纠缠下去,怎么也分不清。

 

到现在,也仍旧如此。

 

天又黑了。

 

晓星尘在傍晚就到达了附近居民所说的妖物作祟之地,未等踏入便觉一股巨大的阴气扑面而来。

 

此妖物擅隐匿于夜色之中,偷袭生者往往一招毙命,不过晓星尘的一柄霜华一旦出鞘,便会自动指引妖物位置,只是行动过于敏捷,晓星尘对付起来也不似以往那般得心应手,费了些力气才击毙这只妖物。

 

今晚没有要猎的邪祟了,晓星尘舒了一口气,心觉哪里缺了些什么。

 

微末的光芒化作萤火,在空寂的树林里轻舞。

 

晓星尘的心“咯噔”一跳,忙低下头去,夜猎时专注于同妖物搏斗,就连锁灵囊什么时候从胸前掉出,被撕裂的都不清楚。

 

他想去抓住那些光芒,没有用,消散的太快,似乎急着要脱开禁锢住它们的锁灵囊,哪怕在这世间漂泊无依。

 

晓星尘的手一顿,随后轻轻放下了。他想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怎么说出。看着那些魂魄飞快地往各种方向离去,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在转身的一刹那,尽数随着那泛着澄澈光芒的碎魂,连痕迹也不留地一同散了去。

 

    “刻于心前,微不足道的,怎么也难以忘却。”

 

本当作没了缘分,该纠缠的也离了。心心念念寻找之时无果,放手的那一刻却再度相见。

 

又是一年春景,桃花开满枝头,据说阿箐总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外一人,她没有父母,前半生跟着晓星尘,而后又停在了白雪观,因此晓星尘应宋岚的邀请,打算回一趟白雪观,他们挑了个黄道吉日,现在过去,是赶得及的。

 

彼时晓星尘正在客栈处歇脚,隐约看到后厨有个少年抱了个酒坛子溜出去,微微不察,搁下银子就跟了去。只见那少年利索地攀上了最茂密的那棵桃树,不少花瓣因此飘零。

 

晓星尘站在树底的那一刻,时间停滞了。

 

随后,少年从树上失足坠下,他敞怀拥住。

 

酒坛摔碎的声音引来了些人,见着是这个少年就摇摇头走开了,客栈老板怜这少年眼盲,取舍又有个度,早已经默认了少年在此处的进出。

 

晓星尘松了些心,少年这张脸,和薛洋是极其相似的。

 

除了那双白瞳。

 

就连声音,也相似到相同。

 

他伸手去触那少年的脸颊,一股没来由的感觉环绕着晓星尘,他抽了一口气,急忙撤回手去,又一片桃花落下,在空中打了个转,到了晓星尘的肩上。

 

这个少年,魂魄不全,只有半数魂魄。

 

晓星尘听见自己颤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那双眼睛明明是白瞳,晓星尘却觉得,此刻比任何眼光都要深邃,能吸进一切灵魂,同时也能褪去身上的所有枷锁。

 

少年停顿了一会,才答道:

 

“薛洋。”

 

    “长夜漫漫,你是唯一的光,从未改变。”

 

薛洋的另外半数魂魄并未在那日受到啃噬,只留下了少许,在凡间化作人形,就连记忆都是不全的。

 

但他记得晓星尘。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反复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双瞳,已然作了代价偿还给晓星尘,自然无法复原。

 

阿箐的好日子晓星尘没有带着薛洋去,毕竟不大合适。他微微蹲下,让自己和薛洋平视,告诉他:

 

“等我一段时间,我带你离开,好吗?”

 

薛洋答应了。

 

薛洋对自己的魂魄碎片有着天生的感应,先前被锁灵囊缚住的微末一点点地,回到了薛洋的身体里。

 

剩余的魂魄碎成那样,想要一朝一夕之间集完几乎不可能,关于这些事,晓星尘写信寄予宋岚,宋岚表达了理解的意思,晓星尘才彻底释怀。

 

他还记得那天魏无羡同自己讲过的,薛洋死前,手中还紧紧握着最后一颗糖。

 

所以,当每个清晨薛洋从梦中醒来时,一摸枕边,总是能摸到一颗小小的,过于甜腻的饴糖。

 

魂魄聚全,大概还需要很长时间。但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那个人,现在会一直站在身边。


北晨竹

燕子真的有好好改,回来继续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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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nrev谷梁桉&

【晓薛】厌食

复生晓×病弱洋,想写这个梗很久了,ooc预警,不喜勿喷,自行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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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真的很瘦,瘦的不像话。

  晓星尘睁眼,看到趴在棺材边上的人时,心里只能冒出这样一句话。

  “终于舍得醒了?”少年的嗓音不再清亮,带着令人心酸的痒,语气带着凶,听起来却又还是淡淡的。

  晓星尘不知该怎么回答。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之间,显得这次重逢过于无措了。

  按理说他应该举起霜华制住薛洋,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为什么不肯放过宋岚又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让他活过来又有什么目的?!以及……他的眼睛。

  然而这些话最终全都堵在喉咙口,吐不出咽...

复生晓×病弱洋,想写这个梗很久了,ooc预警,不喜勿喷,自行避雷。

————————————————————

  那个人真的很瘦,瘦的不像话。

  晓星尘睁眼,看到趴在棺材边上的人时,心里只能冒出这样一句话。

  “终于舍得醒了?”少年的嗓音不再清亮,带着令人心酸的痒,语气带着凶,听起来却又还是淡淡的。

  晓星尘不知该怎么回答。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之间,显得这次重逢过于无措了。

  按理说他应该举起霜华制住薛洋,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为什么不肯放过宋岚又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让他活过来又有什么目的?!以及……他的眼睛。

  然而这些话最终全都堵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因为他听见那少年淡淡地开口,那双曾经漂亮的熠熠生辉的明亮眼睛并没看向他,只是落在棺木外的地板上。他的视角看不清薛洋的神情,只觉得对方格外乖巧弱势,“对不起啊,晓星尘道长,我不该杀人的。”

  “你也会知错吗?”千言万语最后变成这样干巴巴的一句反问。这句道歉他从见到薛洋的第一眼就在期待,这期待在一次次血淋淋的惨案里被磨灭,被撕烂,最终断绝与他举起霜华的那一刻。

  现在他却听到了这迟来很久的道歉。

  薛洋没有抬头,仍然是低着头看向地板。难得的一次示弱似乎耗去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晓星尘从棺材里出来,才发现薛洋还少了一条手臂。

  他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话,却最终还是不知怎么开口。

  “醒了,就走吧。”薛洋的声音低低的。晓星尘听出些不对,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现在似乎是不适合再给薛洋把脉的。

  他死了很久了,乍一下清醒过来,似乎爱恨都隔了很远。如此,他才没有立刻要跟薛洋刀剑相向。至于把脉这种关切的行为,也显得太不合时宜了些。

  “咳咳……还不走吗?或者你想杀了我报仇?”薛洋靠在了棺木上,低低地咳起来。瘦削的肩膀抖成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

  薛洋没有想很多,晓星尘既然要杀他,那就杀了好了。他只要再看他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他吃不下东西,早晚也是要死的,就是饿死多少显得太过难看,但也没有关系,他还有降灾。

  “我杀不了你。”晓星尘摇摇头。

  或许是死过一回,双目又得以重见天日,他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目光落在薛洋身上,只觉得这人瘦得可怕。

  既然薛洋示了弱,他也不愿跟对方不死不休,上辈子的结局已经足够惨烈,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触到了一条粗糙的伤痕。

  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那只手触感冰凉,想要将他的手移开:“别碰。”

  少年的声线颤抖,似乎怕得狠了:“别碰,晓星尘,不要碰。”

  他看着薛洋的眼睛——他比薛洋高一点,对方要拦住他就必须要抬头——那里面是一片沉沉的黑色,他没见过薛洋这样,像是一潭死水。印象里见过薛洋的最后一眼,金麟台金碧辉煌,他被捆缚其中,看向他的眼神狠厉肆意,含着杀意和血光。

  “为什么?”他问他。

  “……”薛洋不回答了。

  因为怕。薛洋在心里说,又悻悻地收回手去。横竖人家回忆往昔,他也不能阻止。可是他怕,怕道人想起那些曾经,想起那惨烈决绝的一剑,想起他的累累恶行,然后在他眼前,再一次走得干干净净。

  为了最后结果不变成这样,薛洋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出那一句道歉。

  他想,晓星尘该要走了的。

  然而晓星尘没有,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握住他那只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手,“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不是从不肯认错?不是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不是恨他恨得要他死,死后还要将他炼成凶尸?

  晓星尘想,这人不像薛洋。

  他杀不了薛洋,不然不会选择自杀。他从未想过这是因为什么,现在却隐隐有了预感。

  只是那预感太过可怕,和他的理想他的观念完全背道而驰,他不太敢去接受,却又知道这就是答案了。

  “晓道长还关心起仇人来了吗?”薛洋于是低低地笑,“死过一次还是不长记性吗?我这种恶人,你应该杀了我给你的好朋友偿命的啊!”

  少年这话说的狠厉,晓星尘却觉得他在哭,对方眼尾红了一片,却怎么也没有流下一滴泪来。

  晓星尘的心突然被握紧,他想起来自己拿起霜华前,薛洋对他说的也是这样狠厉的话。

  那时候,少年的眼睛也是这样红成一片吗?

  “好好说话。”他将薛洋搀起来,才发觉对方的瘦真的不止是看起来的那样,几乎是有些脱相了,摸上去全是骨头。之前见他,分明还不是这样。初见时少年被养的极好,脸上还有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薛洋又不说话了。

  这人似乎就不知道怎样好好说话。晓星尘盯着他,才恍然惊觉薛洋的口是心非。

  他在混乱的记忆里最先捡起那一点点的爱,于是他牵着薛洋走进屋里,问他,“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吃不下。”薛洋本来想再讥讽几句,说道长不愧是正人君子,还要关心仇人吃不吃饭会不会饿死。但是想起对方刚刚要求的“好好说话”,他又莫名其妙地选择了听话。

  他总是很听晓星尘的话的。

  金光瑶要是知道他也有这样听话的一天,可能会笑着骂他是个小白眼狼。

  但是金光瑶死了。他再也听不到这一句埋怨。于是他又转过目光去看晓星尘。

  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似乎只剩下你了。

  晓星尘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似乎有些困惑。

  “为什么会吃不下呢?”他蹲下身,将干燥的木头丢进灶台。义庄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他曾经看不见,但身体的记忆不会骗人。

  他想,他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对这个人下手了,哪怕他十恶不赦,哪怕他的过往鲜血淋漓。

  “谁知道呢?突然就吃不下了。”薛洋摊手,尾音甜腻腻地上扬。

  晓星尘于是知道,薛洋想念以前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

  道人的人生自诞生起就心怀天下,从未生出过一点私心,直至下山,他依旧是一副淡然出尘的神仙样。他交了好友,又有能力,总以为自己将要在这世间有一番大的作为。

  后来他遇见一个少年。

  少年少年心性飞扬跋扈,初见之时一身金星雪浪袍,正举着被宋岚打红了的手背,委屈屈地抱怨说他们不讲道理。

  那样好看,那样鲜活,那样风流。

  是他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艳丽的景色。

  只是少年并不是少年心性,他阴暗扭曲,嗜血凶残,和那精致的长相根本不沾边。

  他当时总想着,少年是有苦衷的。

  后来薛洋真的将苦衷说给他听,他便也揭过了这件事,可薛洋仍不觉有错,白雪观,宋岚……无辜人命就这样横在他的眼前,少年说,因为好玩,这叫飞来横祸。

  当时他万念俱灰,为一个他想救,却不愿被他救的恶人,他这样牵连进了这么多条命。

  一朝苏醒,看到薛洋那样通红的眼眶,那样口是心非地放着狠话,那句极轻,极淡然的道歉。

  他想,薛洋或许是真的在悔过了。

  “过来吃饭吧。”他向着薛洋招招手,两碟清炒的小菜,一碗焖得刚刚好的白米饭。

  薛洋看着桌上的菜,胃里开始翻涌着泛起恶心来。

  可是他也不说自己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晓星尘还要对他这么好。薛洋总能逻辑自洽,想着道人心怀善念,哪怕遇到仇人,也还是不忍心眼看着他饿死。

  真傻。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坐到晓星尘身边,他又突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横竖他不是什么伟人,他追求的就这么一点东西,一个小屋,一个能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人,一日三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时他又像突然从梦里醒来了似的,想起来他才是该死的。

  刚刚在晓星尘的目光下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菜,又开始在胃里翻腾着逃离。胃疼得难受,连脸色都被带着发白。晓星尘看着对方渐渐煞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靠近:“怎么了?你还好吗?薛洋?”

  薛洋捂住嘴,反胃的感觉不减反增。晓星尘看着他,他反而觉得难受。他想起来晓星尘应该想让他死的,这一段关系是他骗来的。

  于是更加难受。他反手推开晓星尘,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外,扶着门口的桂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可是他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强塞进去的几口饭菜吐光后,也只能呕出一些酸水。

  晓星尘在身后拍着他的背。

  分明刚刚还好好的,还能坐下来吃两口东西,突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晓星尘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去拍薛洋的背,想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这样多久了?”晓星尘握着薛洋的手腕,对方的脉象已是极虚弱,几乎要感受不到了。他看着薛洋,他知道少年定是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

  “不知道。很久了吧?”薛洋的指尖蜷缩着,一下下挠着木桌。晓星尘知道他这是在不安,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自从晓星尘死后,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顿饭了。总是饿到胃开始抽搐着疼,他才想起来要吃点东西。塞的东西也是随缘,周边镇上找到什么就吃什么,仿佛他还是那个缩在街角的七岁小乞丐。

  后来,可能是被自己糟蹋狠了,他的胃变得极脆弱敏感,看到食物时就会泛恶心,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疼得厉害。对薛洋来说倒是省事,修仙之人半辟谷,他倒是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琢磨复生术。

  只是现在为救晓星尘灵力尽失,早年间作践的身子骨这时候显出了恶果。

  “你总是这样。”叹息一般的声音,却引得少年下意识要讲手收回去。晓星尘看到他的眼睛,绝望,悲哀,瑟瑟发抖。

  心脏像是突然被攥紧,他将少年拉过来,揽进自己的怀里。

  “别怕,薛洋。别怕。”他一下下抚摸着少年的背脊,少年的眼泪在他肩胛处晕开一片咸涩。

  你总是这样,从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义城那三年好不容易养好的习惯,在他死后打回原型,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现在薛洋被抱在怀里,瘦得只能摸到骨。他在哭,然而他在拥抱他。

  你说想让我死,可我死了你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将我复活,又为什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分明是爱的,只是当年谁也没有发现,结局就显得格外的惨烈。

  “没事的,阿洋。我们慢慢来。”他佛开少年额前的长发,拭去对方眼角的泪,遮住薛洋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爱便是爱了,没什么不好认的。薛洋如今既肯悔过,那便从不是无可救药。

  若是早点遇到就好了。

  幸好还来得及。

  薛洋像是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在抖,可是分明抖得不像话了,也还是没有躲。

  他说,晓星尘,跟我说爱,你会后悔的。

  晓星尘揉揉他的发,少年甚少打理它们,任它们无精打采地打起了结。晓星尘找来木梳,用了灵力帮他一点点梳开。

  “我不会后悔的。”他哄着对方,面前一碗白粥,“我们一点点来。”

  最开始,薛洋是真的喂不进一点东西的。他的心不安定,总觉得这是一场梦,总觉得这是晓星尘在骗他,心理的抗拒使得生理上的反应更加严重,看到吃的都会干呕,直折腾得双眼通红,软倒在晓星尘怀里。

  晓星尘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地哄。

  “我不会离开你,也没有骗你,我不会走的。”

  这样的话要一遍遍说,薛洋才能勉强安定下来,然后咽进两口清粥。

  “道长,你不应该恨我吗?”薛洋总是问这个问题。晓星尘知道他是想要他来杀死他。跟薛洋相处越久,越发现这人其实很好懂,就是从来不说,又极会忍痛。

  比如,他总问他,会不会后悔,不是不爱他,是不觉得他会爱他。

  比如,他要晓星尘杀了他,是觉得只有晓星尘才可以杀死他。

  薛洋心思敏感,他本该知道,却因为缺少眼睛的那几年,生生错过了。

  但他现在看得见,薛洋所有的口是心非,在他这里都无处可逃。

  “道长,我想吃酒酿圆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春日的早晨,薛洋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吃什么东西。

  “好。”晓星尘笑笑,牵起对方仍然清瘦的手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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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4000+,各位看个乐

游戚九

【镜映组】夏夜高潮

伊索尔德x卡卡尼亚

伊卡伊

架空/OOC

擦边博主显露本性



夏夜高潮

 


维也纳属大陆性气候,夏季的夜晚潮湿微凉,星辰闪烁明亮。

卡卡尼亚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卧房的门被人敲响。她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迷迷糊糊地在床头柜上抓起眼镜,随便夹着鼻梁,从床上爬起来说请进。

她知道是谁,即使被扰梦也没有心生责怪。


听到对方歉意着说打扰了,卡卡尼亚摇了摇头,一脸困倦地笑,要站起来迎接,但是肩头被人走近轻轻按住,那只手掌在空中平移了一下,仿佛在掩饰着什么,最后落在鼻梁上,刚夹住的圆镜也被人轻轻取下。

过程中卡卡尼亚任由对方动作。

因为她知道是伊索尔德。


伊......

伊索尔德x卡卡尼亚

伊卡伊

架空/OOC

擦边博主显露本性



夏夜高潮

 


维也纳属大陆性气候,夏季的夜晚潮湿微凉,星辰闪烁明亮。

卡卡尼亚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卧房的门被人敲响。她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迷迷糊糊地在床头柜上抓起眼镜,随便夹着鼻梁,从床上爬起来说请进。

她知道是谁,即使被扰梦也没有心生责怪。


听到对方歉意着说打扰了,卡卡尼亚摇了摇头,一脸困倦地笑,要站起来迎接,但是肩头被人走近轻轻按住,那只手掌在空中平移了一下,仿佛在掩饰着什么,最后落在鼻梁上,刚夹住的圆镜也被人轻轻取下。

过程中卡卡尼亚任由对方动作。

因为她知道是伊索尔德。


伊索尔德安静地在她的床边坐下,她理解伊索尔德的意思,把毯子自然而然地分出一半。

因为困意,卡卡尼亚很快率先躺下去,但她发现对方还没什么动作,只好伸手拉了拉伊索尔德的衣摆,说躺下来吧。示意自己的容许。

有时候她看伊索尔德,也像是个什么都要许可证的小可怜,所以由己及人,她总是希望对方能更自由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身边多了一具身体在散发热度,夏夜的困意逐渐消失。

卡卡尼亚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向来客,问:

“又失眠了吗?伊索尔德......是太热了吗?要不要用安神汤?”

伊索尔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凑近过去,手扶在医生的肩,用脸颊磨蹭她的脸颊。

也许是做噩梦了。卡卡尼亚自顾自下了诊断,她的手也绕过去,一搭一搭地拍着伊索尔德的薄背。伊索尔德便向她的怀里靠得更近,她们的身体呈现一个相拥的状态。


卡卡尼亚在毯子里被一双手搂住腰,伊索尔德的面颊挤在她颈间,稍微扬了扬脸,鼻尖就抵在她的耳廓上呼吸,臂弯里挟着那截腰,她说医生,你好像瘦了些许。

卡卡尼亚有些不自在地夹了夹耳朵,她低声说可能是夏天吧......伊索尔德,你不热吗?她委婉地暗示这样的距离是否过近。

但伊索尔德会错了意,她牵起医生的一只手,带着那只手放在自己身着的纱质外袍之下,让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医生,你知道的,我的体质生来特殊,如果你热的话,可以摸一摸我。


在平常的时候,伊索尔德的体温的确要比常人略低一些。卡卡尼亚感受到和夏夜一样温凉的触感,还有一颗心脏在胸腔下孱弱的回响。

她不敢过多停留就仓促地收回来手,身体翻到另一侧拉开应有的距离。可她也不想让伊索尔德心生误解,在毯子里轻轻用小腿安抚性碰了碰对方的。

伊索尔德贴上医生的膝窝,顺势从背后重新搂住她,身体起来一个弧度,脸附在她耳边蹭着,问她:医生,你不热了吗?

...不热了。卡卡尼亚说,心里则有点后悔。


眼下她们正在温格勒私宅,伊索尔德作为挚友作客留宿。入夜之后,她们都只着件纯雪纺的晨装长睡袍,这是件一体式的半透明织物,搭配薄纱外袍,内里纹路很繁复刺绣也很精致,时兴的淑女标配。

然而不怎么淑女的卡卡尼亚就会嫌热和纽结麻烦,睡前晨起都不会穿外袍,通常裸露出一对肩头,被母亲抓到后责怪没有淑女的雅观。

也许母亲是对的。


伊索尔德放弃了做个医生怀里的冰块这一行动,思绪重新回到医生清瘦下来的身体。

医生很活跃,经常外出走动,身形也很健康,那是因为夏季胃口不佳吗?想到这里,她想去摸一摸医生的胃,手也到了医生衣料之下。

伊索尔德?唔——

卡卡尼亚想要翻身,但是肩胛却被身后人柔软的体躯攀附,从而自发地更加敞开。

伊索尔德的手指轻轻抚过胸腹之间,手掌贴着腹部滑到胸下,卡卡尼亚感到她五指在磨蹭自己皮肤上竖起的绒毛,很缓慢,甚至于优雅。

这里,这里不是诊所。

卡卡尼亚想这么劝阻,侧过来脸的时候,嘴唇却被伊索尔德的贴住,仿佛她侧脸过来就只是为了方便伊索尔德这么做。


但伊索尔德的外袍已经自发脱落下来,又被淑女细致有礼地折好,如同游标卡尺弹奏圆舞,最终放在卡卡尼亚的床侧。

她身形曲度优美,膝行着爬过来,脚踝蜿蜒过毯子的褶皱,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握住医生有点发懵的脸。她凑过去,两人之间的罅隙仅存一线。


卡卡尼亚的卧房常年保持开窗,所以今夜的月光也照入房内,盖住了她的眼睛。

也是从眼睛开始,伊索尔德的唇落下来,也许和月光的触感是一样的,转瞬即逝。

接着是鼻梁,伊索尔德用嘴唇抿住医生的鼻梁,唇珠也在鼻尖那里磨蹭,一点一点下滑到了嘴唇,湿濡的感觉像是点水般,很浅很浅的亲。伊索尔德双手握着卡卡尼亚的肩,裸露的肩,稍微亲一下再稍微分开一下,观察眼色着凑过去亲,好几次,卡卡尼亚看不清她的表情,唯有彼此呼吸起伏。

不知什么时候,伊索尔德的双手完全扣住了卡卡尼亚的耳朵,双腿也分别压在医生的腰侧,从上而下流溢下来的,是如同河流一样弯曲的黑发。

卡卡尼亚扶着伊索尔德的腰,本意不是想让对方更好地压着自己,只是她知道没有束胸衣支撑后,淑女的腰会变得很没有力气。

歌剧演员的身材在舞台上看起来很丰腴,实际上很轻,卡卡尼亚闭眼又觉得很失礼,又不知道往哪里看,只好仰起来看向伊索尔德。

Iso......医生咬住自己名字发音时只注视着自己,嘴形很漂亮也很圆润。

伊索尔德凝视着她的医生,眼神迷乱,唇间微微喘了一息,就这样很深地吻了下去。


卡卡尼亚知道自己接下来很长时间都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好演员伊索尔德的气息实在是太长,就像上一次,上上次。

她总是在错过拒绝的机会,在诊所,可以说是为了帮助患者释欲,然而身处在自己卧房,作为挚友的她们,也可以这么做吗?


其实一开始她们是真的很纯粹的挚友。

只是上流社会的闺房之中流行起了艳情小说,文笔靡丽,专为天真烂漫的贵胄千金服务。时代也在进步,不再是单调的骑士与公主,而是警察和囚犯,医生和患者之间的故事。

这种事,同行之间的确是有的。

新人医生卡卡尼亚了解过,心理医学业内不成熟,许多人打着释欲治疗的幌子去欺骗贵族小姐们,甚至有的贵族小姐也是很享受这种成本低廉又隐秘刺激的关系。

她与伊索尔德说起,本来是为了警示那时正接受心理治疗的对方小心,却不想淑女意外地比她还要熟知。伊索尔德有些腼腆地说很常见,就像剧院里被贵妇包养的男役。

然而更不想,日后自己成为了伊索尔德的医生,并发展出了类似的关系。


此前,卡卡尼亚跟伊索尔德出入高级场所时,倒是已经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霍恩贝格家的小姐缠她许久,攀着她手臂甜腻地笑,问迪塔斯多夫家给她多少交际费。

卡卡尼亚觉得被冒犯,一来是公共场合谈论这种事,有损伊索尔德的声誉,以对方的人品绝对不会作出这种苟且的事情;二来是真的有人觉得自己落魄缺钱,不记得她姓温格勒。

她委婉地拒绝,但她对同性总是脾气更好,心中有火也难发。

伊索尔德中止社交及时走来,卡卡尼亚如同见到救星,赶快抽出手臂站在她的身后,小声庆幸地嘀咕幸好你来了。接着,她把沾上香水味道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侍者,那气味刺得她直想打喷嚏。

伊索尔德目睹完这个过程,才转过身对向霍恩贝格小姐。黑发紫眼的迪塔斯多夫托着酒杯轻晃,翩然一笑,语调缓缓而温和:

卡卡尼亚小姐是我的医生。


迪塔斯多夫们去世以后,伊索尔德专注歌剧事业,公开宣布终生不婚,也不考虑他人入赘家族延续附骨之疽般的厄运。

但即便如此,有人也猜测她私底下拥有情人,例如一名长相漂亮的医生。


然而不是的。

伊索尔德看过医生温润亮丽的翡色眼睛,发顶上的褐色发卷微翘,一双圆镜将她冒失热血的个性掩饰极好。医生年轻意气,气度清爽又神采奕奕,属于她的角色不是谁的裙下之臣,而是星辰日月,拥有她的只能是天空。

也许是家族诅咒和公开不婚的争议太大,医生对自己说话时总是很柔和,看得出来她竭力避免流言成真。可是她们之间逾矩的关切和亲密,总会成为暧昧流言的佐证,陷入恶性但是甜蜜的循环。


第一次发生情事,如同老套的艳情小说开头,主角一方往往会遭到某种奇异药物暗算,随后以此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医生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将她抱在臂弯里,之前说过,在平常的时候她的体温是略低的,这时浑身变得滚热,像块烙铁。她依偎在医生的怀里,很不安,自己也觉得自己被热水淋过,担心这火焰蔓延。

她听见医生催促车夫再快些,然后手臂搂紧她,又伸出手摸摸她着火的脸颊。

没关系,没关系的......伊索尔德,现在正好,正好是冬季......这样对我来说正好。

明明也很害怕但是还要装作镇定地安抚自己,勉强说着让人轻松的玩笑话,医生总是如此。


目前只能再次强行催吐......

她已经到极限了!

卡卡尼亚生气的时候眉毛倒竖,不同于伊索尔德那种优雅的匀润腔调,她讲起德语来抑扬顿挫,发音像靴子踩地一样重击有力,忍不住让人怀疑她真是个脾气糟糕的德国人。

见到伊索尔德醒来,她立刻快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紧紧握住伊索尔德的手,接纳她靠进自己怀里,手臂拥住这具滚烫的身躯。伊索尔德手指攥紧医生的衣料,身体更加战栗。

卡卡尼亚倏地转过脸,眼神如尖利的匕首,从那对镜片之后压向旁边那正欲窥窃的庸医。


也许有别的办法,肯定还有。

但早已经种下的种子,此时开始像藤蔓生长。伊索尔德成为一株寄生的植物,攀爬上医生的腰身。她喝了遭人暗算的酒,那么医生呢?她始终注视着医生,当然清晰记得医生也饮了一些酒......

可她需要确认,她在医生的衬衫领口嗅,往上到锁骨,再到下颌,到嘴唇的时候医生侧了侧脸避开自己的面庞,她也只好跳过,去闻呼吸。脱掉束胸衣后,她的腰用不上力气,要摔倒的时候所幸医生扶住了自己。

伊索尔德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手臂环住医生的脖颈,医生总是好心的,总是如此。


照顾和陪伴伊索尔德对于卡卡尼亚来说是顺位很靠前的事,帝国明珠,挚友,患者,好像很重要又很顺理成章,明明过程中每个环节都没有出错,但结果却崩坏得惊为天人。

伊索尔德趴在她的身上,脸搁在她锁骨处潮热呼吸,整个人像只宠物一样陷进她臂弯里。

卡卡尼亚动作僵硬地摸索着她的身体,手掌到手臂那一线肌肉绷得笔直,她不禁思考这样不科学不理性的解决方法真的管用吗?

但是回应她的,帮助她选择的只有伊索尔德的舔舐。她舔了舔医生的喉咙,一点点用牙齿咬开医生的领结,行为举止退化得像只鸟雀或者是山猫,埋在医生颈窝处,用唇齿厮磨着对方的肉。


抱歉、抱歉......伊索尔德......

卡卡尼亚低声沉闷地重复着,她特意戴了手套,感到伊索尔德不由自主地抽搐。胸臆之间堵塞着一种负累,令她感到眩晕。

伊索尔德的手臂垂在她肩处,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她感觉自己不可以沉溺这样的温和,就像脊背不能松懈不能靠在椅背上,她只好凑过去蹭蹭医生微颤的喉咙,她说:医生,不要那么小心地对我。

最后仿佛成为在舞台上最后被处刑的她,神容变得意乱|情迷,她体躯起伏地握住医生的肩。

为什么你也在颤抖呢,医生?


事实证明艳情小说的套路完全没用,劣质情药在发泄之后依然出现副作用。

伊索尔德醒来的时候被药膏冰醒,医生拿着棉签正为她皮肤上出现的灼伤涂药,她想要讲话时喉咙也有点沙哑。

不过除了事业前途以外,伊索尔德好像不在意这件事后她的声誉如何被诋毁,若有所思地看向医生。医生则有点发呆地看着自己的脸,接着才回过神来,立刻露出一个微笑,像什么都没发生。


之后伊索尔德恢复得很好,送给卡卡尼亚一枚宝石胸针表示谢意,她们照常出入,约会,变得比之前更频繁。

有时伊索尔德也不是为了倾诉烦恼或者是接受心理治疗,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想看一看医生。医生也一直佩戴着那枚胸针,似乎也是为了让她看到,等待她的检阅。

闲暇的时候,伊索尔德会在私宅作画,约会时也会请医生过来,在医生的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她运笔,两个人一点一点共同画下去。

大多时候是风景画,颜料用起来大片涂抹的地方很多,伊索尔德对此并不吝啬。

卡卡尼亚对绘画了解不是很多,但是出于职业习惯,观察伊索尔德运笔的方式并颇感意外,印象中是很温文克制的淑女,但力度深刻走势锋利狂乱,色调偏冷,底色常以锰蓝为主。

颜料里有矿物质和胶墨的味道,或许还有某种香料中和,卡卡尼亚闻不出来,直到伊索尔德靠在她的肩上她们凑得很近时,才想起这是伊索尔德的气息。

她在迪塔斯多夫的私宅里,在伊索尔德的身边或者胸前看着她创作了很多幅画,后来发觉这种沉溺很微妙,因为再次见到霍恩贝格小姐后,她目光落在自己的胸针上,随后语带玩味地说:卡卡尼亚医生,你身上有颜料的味道。

咬字在“医生”上。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思绪回到维也纳的夏夜。有风吹进来,身上有点浮汗的卡卡尼亚感到微凉,整个人被伊索尔德拥着黏黏糊糊地亲,她不自觉往温暖的怀抱靠了靠。事后,伊索尔德的体温总是会变得温热一些。

她感到伊索尔德安静地伸手,替她轻轻按摩腿根处痉挛的肌肉,另外一只手在她腰侧轻轻地揉,她知道对方还想再来一次,也知道自己会容许这暗示。

卡卡尼亚手指穿梭进她鸦黑的卷曲长发间,轻轻摩挲,她心想伊索尔德如果想要消遣欲望其实有很多选择,毕竟这可是伊索尔德,那么对于自己,是印随行为吗?

就像哺乳动物或鸟雀破壳而出,追随第一个所见之事物以获取生存的安全感,通常体现为一种依恋,对给予它们呼吸之人。


伊索尔德曾说起迪塔斯多夫家族的远亲,至今仍不懈催促她的婚事,时至今日他们不会说延续荣光血脉之类的空话,只会对伊索尔德语重心长道:人在年老以后一定要有一个相互照顾陪伴的人。

伊索尔德说这个人是你,医生,只能是你。

因为她在这个世上只亲近医生这一个人,没有另外的选择,她很多事情的第一次都是医生,情事,欲望,甚至是生的希望。


你会一直陪伴我吗?伊索尔德问她的医生。

卡卡尼亚没能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她正忙着换气,没办法,伊索尔德的气息真的是太长了,就像今日的夏夜一样。

可以亲一下我吗?医生。

卡卡尼亚迷迷糊糊地皱着眉,但很快侧过脸来去找对方的脸,可是在接吻的瞬间她发出一声哭叫,又被折腾得脊背趴在毯子上翻不过来了。伊索尔德的长发从上方倾泻下来,像捕捉星辰万象的天罗地网,更像无星无月的黑色夜幕。


卡卡尼亚是典型的理性思维,总是很好学地在思考为什么,可以吗之类的问题。伊索尔德的任何,总是会引发她各类好奇和疑问,也曾质疑过她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也还是没有明白。

但是,作为医生,作为挚友,或者是普罗大众口中的情人,想要分清楚这关爱友爱与情爱,就像是把灿烂的星辰从夏夜的苍穹里拽下来。

即便真的被伊索尔德拽了下来,好像也只是爱而已,都是卡卡尼亚对伊索尔德的爱。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