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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

温柔的背叛

小天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长相平凡,能力一般,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莹莹。莹莹长得柳叶眉,含情目,樱桃小嘴瓜子脸,肤白貌美大长腿,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她不仅长得美,情商也高,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事业上也是左右逢源,得心应手。那些羡慕小天的人都说小天娶了个好老婆,而嫉妒小天的人背地里都说指不定哪天,小天的绿帽子就戴上了。

小天很爱自己的老婆,对老婆百依百顺,朋友们都戏称小天是个妻管严。小天不气也不恼,他说老婆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这天下班后,小天做好晚饭等老婆回来一起吃饭,手机叮当响了一声,小天拿过来一看,是条短信,上面写着“你们离婚吧,我和莹莹才是真爱”小天愣住了,赶紧按短信号...

小天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长相平凡,能力一般,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莹莹。莹莹长得柳叶眉,含情目,樱桃小嘴瓜子脸,肤白貌美大长腿,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她不仅长得美,情商也高,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事业上也是左右逢源,得心应手。那些羡慕小天的人都说小天娶了个好老婆,而嫉妒小天的人背地里都说指不定哪天,小天的绿帽子就戴上了。

小天很爱自己的老婆,对老婆百依百顺,朋友们都戏称小天是个妻管严。小天不气也不恼,他说老婆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这天下班后,小天做好晚饭等老婆回来一起吃饭,手机叮当响了一声,小天拿过来一看,是条短信,上面写着“你们离婚吧,我和莹莹才是真爱”小天愣住了,赶紧按短信号码回拨过去,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忙音,没有人接,再打过去手机就关机了。小天又拨人工客服过去查询,结果得知这是一个湖南的号码,号码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很明显,这个女人的身份证被盗用了。

等老婆下班回来,小天将手机丢给老婆,气呼呼地质问是怎么回事,老婆也是一脸懵懂,说我也不知道呀。小天怒了:你不知道谁知道?老婆委屈地哭了,饭也没吃,跑到公公婆婆家哭诉。

公公婆婆安慰地说,这也许是别人看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好,嫉妒你们,故意坏你俩呢!莹莹边抹泪儿边说,嗯哪,平时在公司嫉妒我的人也不少呢,保不齐就是哪个人给我使坏呢!小天想想也是,凭一条短信就判定妻子出轨,似乎太轻率了。于是跟老婆道了歉,俩人重归于好。

又过了两个月,这天是小天的生日,老婆买了一套男士护肤用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小天。小天很开心,和老婆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第二天一早到公司上班,小天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套护肤品,和小天收到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宝贝最爱的味道,听说给你也买了一套,我不要了,都给你吧”

看到纸条,小天大脑轰地一声一片空白,脸通红,心扑通扑通狂跳。等到下班后,回到家他开始偷偷查询老婆的消费记录,果然老婆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护肤品。小天愤怒地把快递还有纸条摔在老婆面前,问老婆怎么回事,老婆哭着解释说是买了两套,还有一套给自己弟弟了。然后小天给小舅子打电话,小舅子听说出了事,赶紧带着护肤品过来解释。

这时,小天父母也过来了,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狠狠骂了小天一顿,又安抚了儿媳之后走了。小天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想离间他们小两口呢?

不久后,老婆要出差,地点是一个离他们不远的城市。老婆知道小天多心,喜欢疑神疑鬼的,所以走到哪都跟小天报备行程。这天,小天和老婆视频完后就准备休息了。突然,手机收到一条照片,照片里一只手拿着一件睡衣,从照片上看,就是视频的时候老婆穿着的睡衣,照片中室内摆设也是老婆房内的,标题为“淡淡女人香”。

小天一下就炸毛了,拿着手机就拨打老婆的电话,没想到老婆那边电话没人接。小天彻底疯了,觉也不睡了,开着车来到老婆住的酒店,被前台告知已经退了房。小天定位了老婆的手机,发现老婆现在在单位,又驱车赶到老婆的单位。

小天疯了一样地来到老婆工作的地方,这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小天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他走过去偷听到里面正在有条不紊地开会。小天就在那等,他倒要听听老婆怎样解释。等到老婆开完会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天看着后半夜还在开会的老婆,先前的怒火都转化为心疼,说,老婆,怎么现在还在开会啊?老婆说别提了,公司出了点状况,召集我们回来开紧急会议呢!然后看到小天又问:老公,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天拿出手机上的照片给老婆看,老婆无语,良久才说这究竟是谁想拆散我们呢?咱俩还是暗中调查一下吧!小天的内心此时对老婆已经产生了想法,他觉得老婆可能外面有人了,但是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每一次的结果,老婆都是无辜的,被冤枉的。

两人平静地又度过了几个月,就在这天晚上,小天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明晚十点,XXX酒店,XXX房间。收到短信的小天这次不敢再莽撞了,他按着短信的地址提前蹲守在了酒店。果然快到十点的时候,小天看见老婆手挽着一个男人并排走进了酒店。血一下子冲到小天的头顶,小天感到愤怒和嫉妒,如果手上有一把刀,小天一定会杀了这对偷情的狗男女。现在,他要让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冷静下来,小天想了想,给自己爸妈,老婆爸妈,还有姐姐姐夫都打了电话,通知他们前来。等到人都到齐,小天压住怒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响起老婆熟悉的声音:谁呀?

丈母娘一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惊慌失措,马上大声喊: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你赶紧给我开门,我们全家人都在外边等你呢!这丈母娘也是心思够深,这一嗓子相当于给自己女儿通风报信,告诉她全家都来了,赶紧把衣服穿好。

话音刚落,门开了,只见老婆打扮得那叫一个性感魅惑,一件吊带真丝睡衣完美地勾勒出老婆的身材,渔网袜,一头大波浪非常地女人味,让人看到都要流鼻血了。看到眼前的场景,小天怒火熊熊,他冲过去狠狠地打了老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很大,老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上流出血来。

丈母娘和老丈人赶忙拉过闺女,护在身后,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哪怕犯再大错也得护着。老婆捂着脸,眼含泪花看着小天。这时从里屋跑出八九个和小天老婆同等打扮的姐妹,小天一看跑出这么多人,疯了一样把里屋衣柜里,床底下,洗手间甚至连外墙等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个男人。小天尴尬从里屋走出来,这时一个姐妹说话了:哎呀,我的妈呀,开个生日Party可吓死我了,没想到你们家家教这么严,咱们走吧。

小天心里格登一下,知道自己又中了别人的圈套了,正想跟老婆解释,老婆说话了:小天,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既然你是来捉奸的,奸也捉到了。咱们离婚吧

站在一旁的婆婆打圆场:这事都怪小天,是小天的错,小天太爱你了,那些人又太坏了才发生这么多事呀,你就原谅小天一次吧。

老婆抹着眼泪说:妈,他成天疑神疑鬼的,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你放心,财产我不要,爱情和婚姻都没有了,还要钱做什么。

说完,老婆一家三口回家了。就这样,小天和老婆莹莹离了婚。

离婚后的小天整天酗酒和打游戏,他心有不甘,他恨自己太鲁莽,让小人得逞,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不信任老婆。

就这样混了一年多,在别人的介绍下,小天又结婚了,老婆是个幼儿园老师,活泼善良,还给小天生了个女儿。

在女儿的周岁宴上,老婆的一位多年好友也来到了现场,祝福他们。他老婆的这个朋友是个物流公司的女老板,为人十分健谈,席间推杯换盏,多喝了几杯,女老板有些醉了,指着小天冷笑说:兄弟,娶了我姐妹,你可真是有福了,你要是跟那心机婊一直过着,最后肯定坑得你连裤子都穿不上。

小天瞬间醒酒了,他从来没和老婆聊过他的前段婚姻,只说是感情不合离婚的,女老板何出此言呢?于是他问道:姐,你说得是啥意思啊?这话从哪里讲起呢?

女老板说,得了,现在看你们过得挺好,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前妻以前在我前夫那里打工,俩人在没离婚前就勾搭上了。俩贱人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就合伙设计你,俩人先给你制造误会,让你猜忌,让你精神紧绷,最后当众动手,责任都推你身上,让你百口莫辩。你太嫩了,不适合找心机婊当老婆,就找我姐妹这样的,你肯定能过好。

小天听完脑袋嗡嗡作响,接着问道:那姐,你是咋离婚的呢?女老板说我现实啊,只要给我钱,这些东西都好说。不给我钱,想让我光屁股走人,门都没有。哎,兄弟,那次你可挺贼,在办公室门口站着没进去,那次设计你来着,以为你得大打出手呢!结果你就贼那一次,后来两人无奈,又精心设计一个睡衣趴。我看过这俩人聊天记录,设计人那设计的,重案六组都破不了案。以你的能力,更加查不出来。你呀,让人设计得啥也不是了。

小天把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呵护,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前妻,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又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女老板冷哼一声说道: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她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把责任全推给你呗。

这晚,小天失眠了,他把和前妻谈恋爱结婚到离婚都捋了一遍,他已经不想去找前妻算账和对峙了。他觉得老天爷对他真好,知他遇渣女,赶走他祸水,磨练他心智,送来他爱人,最重要的是赐予他天使。他在心里想,前妻,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这辈子还清了;如是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别还了,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一瓶酱汁

《痛经》

她来月经了。那是自十二岁起就熟悉的感受,一股热流涌出来,随即内裤就湿了。她跑到卫生间脱下内裤:一片血红。


她低着头,包围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血腥味里。女人比男人更熟悉血腥味,因为她们的一生都要和血打交道。初潮时的血,生育时的血,堕胎时的血。有些是尚未出生便死亡的血。


十二岁时她第一次来月经。尚未发育的子宫没有痛觉,她在教室里坐满十二小时,上完晚自习,夜间回到家,母亲看着她脱下的校服裤子,说,你来月经了。


父亲深夜醉酒回来,她听见母亲暴怒的争吵。吵到最后,母亲惯常地以她作为收尾: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离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一天没有?


她惶然抬起头。母亲脸上的愤怒转为憎恶:你像你...

她来月经了。那是自十二岁起就熟悉的感受,一股热流涌出来,随即内裤就湿了。她跑到卫生间脱下内裤:一片血红。


她低着头,包围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血腥味里。女人比男人更熟悉血腥味,因为她们的一生都要和血打交道。初潮时的血,生育时的血,堕胎时的血。有些是尚未出生便死亡的血。


十二岁时她第一次来月经。尚未发育的子宫没有痛觉,她在教室里坐满十二小时,上完晚自习,夜间回到家,母亲看着她脱下的校服裤子,说,你来月经了。


父亲深夜醉酒回来,她听见母亲暴怒的争吵。吵到最后,母亲惯常地以她作为收尾: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离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一天没有?


她惶然抬起头。母亲脸上的愤怒转为憎恶:你像你爸。真不愧是你们老X家的种。她的嘴撇着,好像这个家,这个姓氏,连同她,都让她厌恶。


多年后她曾经向母亲说过要改姓。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为什么?”母亲问。


“不为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说,好像在说吃个冰淇淋那么简单。“你的姓更好听。”


“改了也只能平时叫叫,户口、毕业证改不了。”


“能,开曾用名证明就行。”


“还是别改了。”母亲说。她就像一个瘪瘪的气球,被塞满了过多的气体,忍耐着,忍耐着,撑到透明,撑到极限,却永远不曾爆炸。这么多年了,不知何时早已漏光了气。


来月经不久,她要去上乒乓球课。


母亲学着家庭条件好的富贵人家,给她塞了满满的课外班。虽然多年后她知道,母亲找的课外班大部分都是骗钱的,专门欺骗这样的贫穷的,又望子成龙的小孩的家长。


绘画班学了三年还在教儿童画,音乐班不教音律。舞蹈班的老师在水泥地上铺一张地毯,咔擦一下把小孩的筋压下去。小孩痛得直喊。腰下去了,坐在外面的家长满意了。


等到考级时,家长问为啥考不过?老师说,你家孩子练琴不勤奋。


那天她哭了一路。从琴行回到家的路上,母亲对着她一路数落,仿佛在一口气要发泄自己多年婚姻里的怨恨。


“这么小就不勤奋,以后就像某某家孩子一样没出息!”


“花了半个月工资帮你买的琴,一次也不拉,留着干啥?”


“我为了你拼死拼活,你对得起谁啊?”


她踢着路牙子,不敢说话。她隐约意识到,母亲在向她控诉亏欠。父亲,孩子,社会,全都亏欠着她、是他们造成了她的歇斯底里。


要等到几年后,她长大一点后,母亲才又说,这孩子怎么走路属黄花鱼的,尽溜边儿?


“我的月经好像还没好,可不可以不去?”要出发前,她看见卫生巾上还有黑色的血迹。


“不行,乒乓球课二十五块一节,你已经耽误了两节。”母亲断然拒绝,把球拍塞进她手里。“没那么娇气。”


她不敢违拗,去了。那节课教练让她练拉球,需要不停地扭腰,上百次,上千次。结束时,她感到热流热热地涌下来。


她流血不止。这个家没人在意这件事。她自己垫着卫生巾,血怎样都止不住。厚厚的420mm的卫生巾一会一换,全都被血浸透了。


正赶上过年,父母还是如常带她走亲戚。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被一句“不懂事”呵斥回去。


她坐着,担心着血弄湿了内裤。她吃不下饭,吃什么都发苦。


她告诉父亲饭是苦的。


“是你嘴苦。”父亲说,继续喝酒。


他再也没提她的病症。


冬天里,她跑到农村的茅坑里。她弯下腰揭开内裤,看见自己的血在腾腾冒着热气。


她的血流了大半个月,没去看医生,自己好了。


要等到初三的生理课上,生理老师教给她,才会知道,来月经时剧烈运动,可能造成“血山崩”。


这是痛经教给她做女人的第一件事:忍耐。


忍耐是钱和爱都匮乏的女人的基本功。她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在与忍耐相伴。


你得学着忍耐与生俱来的无视。你学着忍耐父母淡淡的的厌恶。你得学着忍耐在课间拿出卫生巾时,男生们的起哄;你学着忍耐从十四岁起,那些关于你胸部和脸的挑剔。


你就是这样长大。


十九岁。她上了大学。母亲的努力毫无用处,她仍然没能学会一星半点的琴棋书画。


那些毫无用处的补习班学了几年还不能入门,后来上了初中,母亲突然听了同事的话严厉起来,“别学了。耽误学习。”


于是她学习很好。不是因为母亲的管教,而是因为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家。


她考上了名牌大学,却阴差阳错地选了个冷门专业。


上了大学,她发觉只有自己来自平均二本的“镇重点”。其他人都来自耳熟能详的高中,“XX实验”,“X附中”。高中时,她经常做那些学校的卷子。


两个舍友都是钢琴十级。


有个舍友因为痛经请假,妈妈跨省来宿舍照顾她。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身体不适,原来是可以请假的。从小到大从没逃过课,父亲懒得管,母亲总是很暴躁,发烧三十九度半还是把她送到学校去。


“这孩子总说食堂的饭吃不惯。真的不好吃吗?”那个打扮时髦的妈妈煲着汤笑着说。


“我觉得还好。”她笑着说。


这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学会忍耐。包括忍耐此刻莫名的心酸。


二十三岁,她大学毕业。找工作无论怎样都碰壁。


“我们只招男。不招女。”


听在她耳中,好像是只招“人”,不招“女人”。


她学会一分钱掰两半花。学着在出租房里盖三床被子。学会痛经时用手机点药店外卖,请派送员送来一盒布洛芬。


学着忍耐过劳带来的胃痛、胸痛、心脏痛。深夜她躺在床上,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猝死。


同学多数来自经济发达的省份,都早早回了家。又过了几年,纷纷结婚了,生子了。


疫情期间,她的出租屋回不去。她请房东帮忙打包东西。


“地址呢?”房东问她。


她愣住了。


“我问你家的地址呢?”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出了父母家的地址。


微信发送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何地嚎啕大哭: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是她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忍耐了二十几年,努力了半辈子,学习到十几岁就患上脊柱炎,工作加班到化验单上一排加号。慢性阑尾炎剧痛,她足足拖了一周才去看医生。


终究还是没赶上时代的浪潮。那个“家”,她还是要回去。


大学早已不是校园恋爱的时代。本地男孩只找本地女孩。大学生选择对象,男孩也都愿找个家境优渥的,像超市里挑拣草莓。越来越多的人明知大学毕业就各奔东西,整个大学都不谈恋爱。有些家境悬殊的情侣,全部始于高中时代。


高中时期,有个初恋。母亲发现后打了她一顿,分手了。大骂她嫁不出去。


后来她才慢慢想明白。但她从没答应过初恋,尽管初恋总猴急猴急的。后来她知道,初恋也并不真正关心她。


深夜里她想到这一点,翻身从笔袋里找出钢笔。往/那/一/捅。


母亲还在身旁酣睡,轻轻地打着鼾。母亲厌恶父亲,早早地分房睡,宁可和她挤在一米五的小床上。鲜血热热地流出来,她在剧痛中感到畅快淋漓。报复的惬意。


好了,现在我嫁不出去了。


“高中好好学习,大学找什么样的没有?”母亲对她说道。


没想到大学一毕业,她就成了老姑娘。


不靠父母的资助买房,越来越成妄想。


有点姿色的女孩还在苦撑。盼着嫁个本地有房的男人,解决户口问题。房价是吃人的巨兽,有师姐朋友圈里晒的结婚照里,男人不到一米六,初中毕业,只及师姐的肩膀。


听说有套房。


师姐当年是校花,有骨气得很,拒绝过富二代的追求。原来一方小床,三斗白米,真的能压弯了那么骄傲的腰。


“你回来干嘛?”母亲问。


“回到这个小地方,白瞎了你那么高的学历。不如初中毕业去打工。”


她提着行李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大学同学早先时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是父母热腾腾的笑脸和饭菜。


配文是,“回家真好!”


她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二十七年的血都往上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


“好好的孩子。傻了?”她听见邻居说。


“医生说受刺激了。”母亲说,“怪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什么都紧着她来,有什么受刺激的?”


“就是,谁不知道你对你家姑娘好。”邻居说,“但看来读那么多书没用,不早点结婚生孩子,都不正常了。”


“可不,读完书眼角高了。”母亲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有什么不能过的,我这一辈子不也过来了?”


“现在男女都得给房子啦。”邻居说道,“要不给你家姑娘买套房?”


“不买。供她吃,供她喝,还给她买房子?让她婆家去买。”母亲好面子,绝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可你说的也是,要是老吃这药不生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


她心里想着母亲在她来月经第一天对她的怒喊。将心比心,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别出生在这世上。


要是再来选择一次,她也宁愿选择自己别活在这世上。


她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走两步路就喘。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她的月经好久不来了。激素水平一直高着,憋得乳房生疼生疼。吃布洛芬也不管用。


终于,在新年的上午,她来月经了。


她换上卫生巾,如释重负。


接着,她感受到骨盆传来一阵酸涨,子宫充血在宣誓着它的存在。这个割不掉的子宫无论怎样都在痛,像她的性别一样,时时刻刻提醒它的存在。她痛经了。


不管怎样,她此刻的乳房终于不疼了。激素水平褪去,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奇怪,人就是那么贱,吃了那么多痛苦,却还会妄图片刻安宁。她翻了个身,睡着了。


或许明天她走投无路,会找个人嫁了。或许她的病会好,重新回到都市中打拼。或许她活不过明天了,半夜她会醒来,抽屉里有半瓶安眠药。


窗外一片欢喜。新年来了。


END



火之礼赞

洁白的仙鹤

请把双翅借我一飞

不会远走高飞

只到理塘一转就回


他一生的愿望就是到天空之城看一看,可惜最后也没有实现。

二百多年以后他出生在天空之城……


(哎哟,酸,我还能这么酸)

洁白的仙鹤

请把双翅借我一飞

不会远走高飞

只到理塘一转就回


他一生的愿望就是到天空之城看一看,可惜最后也没有实现。

二百多年以后他出生在天空之城……


(哎哟,酸,我还能这么酸)

南北杏炖鹧鸪

【央水鲁林(现代医院AU)】野猪林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完结)

对没错,林猫猫听的就是京剧《野猪林》

我也借着写文的机会又双叒叕刷了一遍《野猪林》

98年访台版,真的是渣画质都掩盖不了老于的帅气啊!推荐指路 


好啦,糟心部分也魔改结束啦!哈哈哈哈,初试牛刀,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这样ooc的鲁林!

(重新编辑时腆着脸加上的话)嗐,比起红心蓝手我还是更想和大家多多交流呐,好期待评论!


04


“你坐会儿,右脚翘起来,我去弄饭,”鲁达半搀半拽的将林冲塞进客厅的沙发里,顺便丢了一条干燥的毛巾给他,“头发擦擦,想看电视就看,遥控器给你。”

林冲也没再跟鲁达客气,接过遥控器笑了笑,摁下了电源键,空气里已然有了些食材...

对没错,林猫猫听的就是京剧《野猪林》

我也借着写文的机会又双叒叕刷了一遍《野猪林》

98年访台版,真的是渣画质都掩盖不了老于的帅气啊!推荐指路 


好啦,糟心部分也魔改结束啦!哈哈哈哈,初试牛刀,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这样ooc的鲁林!

(重新编辑时腆着脸加上的话)嗐,比起红心蓝手我还是更想和大家多多交流呐,好期待评论!

  

04


“你坐会儿,右脚翘起来,我去弄饭,”鲁达半搀半拽的将林冲塞进客厅的沙发里,顺便丢了一条干燥的毛巾给他,“头发擦擦,想看电视就看,遥控器给你。”

林冲也没再跟鲁达客气,接过遥控器笑了笑,摁下了电源键,空气里已然有了些食材焯水后带出的氤氲,他仰着头看着在这个视角里愈发高大的鲁达,“已经闻到饭味儿了,晚上吃什么?”

“炸酱面,就这最快了。菜码儿刚都焯好了——今儿超市里我看那肉还不错,叫人打了馅子,待会儿一炒就好。”鲁达说着又给林冲递了两只靠枕,好让他坐的舒服点儿。

“快点儿去,我都快饿死了。”林冲拽过一只靠垫儿抱在怀里,屈起左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了起来,用靠垫儿支着下巴,理所当然地指使他师兄。

“得嘞,您擎好儿吧!”鲁达被他这样子逗得一乐,心满意足地转回厨房去,然后就听见了客厅的电视里传来了一阵“哐嘁来台”的锣鼓点儿,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这人居然又听京剧。

说也奇怪,林冲爱听京剧。鲁达没少吐槽过他这个老干部做派,林冲很少反驳,每次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也不同他争辩。


在重新打开呜呜作响的抽油烟机之前,鲁达听到一句“四月晴和微风暖,柳荫下绿野间百鸟声喧”。

他瘪了瘪嘴——

看起来不过又是一出才子佳人的老套唱段,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灶台上放着两口锅,一只里正烧着清水,从锅底翻出细小的水泡,浮上表面然后轻轻碎裂,另一只里倒了些清油,正热着,预备炸葱油。等油热的功夫,鲁达用筷子尖儿沾了沾一旁的小盆里用黄豆酱油澥好又加了甜面酱的黄酱,放进嘴里尝了尝咸淡。

油约略热了,便将细细切好的葱末丢进去,发出“刺啦”的轻响,炸到略有些泛黄便又将葱末捞出,又将一旁专门切出来的一小撮肥膘肉下锅,煸出油来便又捞出来。这时空气里已经有了鲜香的油烟味道。

再接下去便是瘦肉的馅儿,下了锅之后很快退去了表面新鲜的血色,变成一种诱人的浅棕色。这时候倒入澥好的酱料,浓稠的深色酱汁很快让哔驳作响的油锅平静下来。鲁达关了小火,一面用铲子不时搅动防止粘锅,一面看着另一边的水也烧开了,便加了一小撮盐进去,将买来的切面抖开下了锅。


抽油烟机的噪音将厨房内外分割为两个世界,鲁达听着外间时或传进来的锣鼓点儿的声音,守着水汽氤氲的灶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平静的满足感。


到火来,面也煮好,过了凉开水分装在两只大海碗里,端上了桌儿。那旁一直轻轻响动着的炸酱也好了,红亮的酱上浮着一层油,微微冒着小泡。鲁达关了火儿,将浓稠的炸酱盛进白瓷大碗里,同几样焯好的菜码儿摆上了桌儿。

抽油烟机被关上,于是厨房的烟火气逐渐弥散进了屋子,空气里飘满温热熨帖的咸香。

鲁达走去客厅的时候就发现林冲抱着一只靠垫儿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未及擦干的头发在灰色的沙发靠背上留下一圈深色的水渍,电视里的戏咿咿呀呀不知道唱到哪一折。鲁达瘪了瘪嘴,上前去拍了拍林冲的胳膊,“醒醒嘿,饭好了。”


林冲咂吧了两下嘴,皱着眉头在沙发上微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鲁达哭笑不得,知道这人大约是累得狠了,如今到了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睡起来便不管不顾的。于是他耐心的在林冲旁边坐了下来,锲而不舍地再次晃了晃林冲的胳膊,放低了声音,“兄弟诶,饭好了,咱先吃了饭再睡吧?待会儿面沱了。”

林冲这才慢吞吞地掀开眼皮,有些迷茫地盯着鲁达的大脸盘瞧了一阵儿,许久之后才迟缓地抽了抽鼻子,用一种充满着惺忪的语调咕哝了一声,“好香啊……饭好了?”

鲁达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抿着嘴点点头,“赶紧吧,洗手吃饭了——刚谁啊说饿死了,这会儿睡得死沉。”


林冲打了个哈欠,用力搓了搓脸颊设法清醒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抱歉地冲鲁达笑了一下,“哎呀,我怎么就睡着了……也没说给你搭把手儿。”

鲁达笑着耸了耸肩膀,瞟了一眼电视里还没停下来的京剧,“得了,支使你这么个伤号儿我于心不忍——哎,这唱的什么啊?嚯,这姑娘真飒嘿。穆桂英挂帅吗?”


电视上镜头里,一个面容姣好、头面精致的青衣一袭白衣,正唱一段西皮快板——

“狂徒做事好大胆,不知廉耻与羞惭。污言秽语实可厌,犹如禽兽沐衣冠。你睁开眼、看一看,头上湛湛是青天……”


“你家穆桂英挂帅穿这么一身儿……”林冲闻言也看了一眼电视,翻了个白眼儿哼了一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得了你别瞎猜了——就知道个穆桂英。”

“谁说的,我还知道《霸王别姬》《贵妃醉酒》呢,问题是这看着更不像啊……”鲁达赶紧也站起来跟上,在身后赔了个冒傻气的笑脸儿。


黄瓜丝儿,芹菜丁儿,红心儿萝卜,黄豆芽儿,㧟了油亮浓稠的赤黑的炸酱,同那浅黄的碱面一搅和,用筷子一卷一挑,畅快饱足的一大口。

这种时候就根本不需要在意吃相,加上医生这个职业在两个人的吃饭习惯上都留下了很深重鲜明的特征——即使知道细嚼慢咽的一百个好处,他们也早都习惯了狼吞虎咽,用最短的时间争取将自己填饱,以便留出时间给随时可能到来的夺命连环call。


吃饱了饭,鲁达把林冲赶去客厅休息,自己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了,将碗碟塞进洗碗机,然后洗了一碗新鲜的青提端到了客厅。

“哎,你怎么坐地上了?”鲁达将玻璃碗放在茶几上,就看见林冲伸着一双大长腿,右脚底下塞了只靠垫儿垫高,居然是靠着沙发下沿坐在了地上。

“又不冷,你那沙发太软了,坐久了腰疼,”林冲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地上铺着的长绒地毯,明显是干干净净才清洗打扫过,伸手捞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就你毛病,”鲁达无奈地在沙发上坐了下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着林冲,“哎我说,介不介意给我说说,你跟贞娘,到底怎么了?”


林冲咀嚼的动作僵了一下,微微仰着头看向鲁达,愣怔了许久再开口,声音有些蹇涩,“师兄,家里有酒吗?”

“干嘛……”鲁达狐疑地皱起眉头,近乎是下意识地避重就轻拒绝了,“你是伤号儿,不能喝酒。”

“就当是活血化瘀了呗……”林冲垂下眼睑去,低低叹了口气,再抬起眼皮来,看向鲁达的眼神竟是带着些伤感和求乞,“哥……”


鲁达哆嗦了一下。

然后他认命地站起了身,走向了餐桌边上的酒柜——林冲最知道怎样治他,而他偏偏没有一次招架得住,尤其当他还从林冲难得地放弃了一直敝帚自珍的忌烟忌酒的健康生活方式的做法中,隐约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啤酒吗?”鲁达问。

“二锅头。”林冲答。

鲁达觉得事情真的大条了,于是摸出了自己才开没喝几次的那瓶格兰威特15年。


分酒器,古典杯,早冻好了的冰球,微热的空气沾在杯壁上立刻冷凝成水珠,橙褐色的酒液划过冰球光滑的表面流进杯中,烈酒刺激性的味道立时飘了出来。

“谢了。”林冲自觉地取过推到他面前的那一杯,才注意到鲁达并未加冰块,于是扬了扬眉毛,打趣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方便加冰块儿?”

鲁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林冲话中的意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儿,恨恨咬牙,“滚!纯饮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你丫不懂别乱说。”

林冲低下头去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呷了一口酒,又冷又辣的酒液艰难地滑过喉头,浓重馥郁的酒气直灌到鼻子里去,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有些呛酒,咽下去后轻咳了两声才好受些。


鲁达坐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不会喝酒的人瞎折腾,也并不出言制止,只是凉凉地噎了他一句,“慢点儿喝,你又把自己当武二那厮呢?人那可是灌完一瓶伏特加接着参加了个数学竞赛还拿了个一等奖的人,你比不了。”

林冲狠狠的翻了鲁达一眼,赌气似的又灌了一大口,才将杯子重重磕在桌上,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酒精的作用,眼圈周围两颧之上有些发热。他冲鲁达挥了挥手,“把我外套拿来。”

“使唤你师兄上瘾啊?”鲁达哼了一声,却还是起身去到门口将林冲的外套取了来。

“内衬口袋。”林冲又灌了自己一口,原本就只倒了小半杯的酒都快见底了。

鲁达依言将手伸进了内衬口袋,摸出了一只开了口的牛皮纸信封,见林冲点了点头,便将他的外套丢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转回来重新坐下,将那信封递给了他。


林冲用握着杯子的手倚着茶几支着额头,眯缝着眼睛,没有丝毫要接过来的意思,“我不要,你打开看看。里面有个U盘。”

鲁达先是狐疑地研究了一下一个字都没有的信封,接着果然从里面倒出一只小小的U盘来。

“没病毒,你在你电脑上看吧——哎等等,”林冲见鲁达起身去找自己的笔记本,出声叫住了他,然后一口灌下了杯中最后一点儿酒液,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先答应我,甭管你看到什么,不要……”

“你放心,我不说出去。”鲁达急吼吼地保证——他已经意识到,这U盘里的东西并不简单。

却见林冲摇了摇头,用一双泛着水光和些许醉意的眼睛仰着头直勾勾地看向他,然后轻声地、蹇涩地开口,


“不要可怜我。”


鲁达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当着林冲的面看U盘里的内容的冲动。他仿佛能感觉到,林冲是不愿意再看那些东西第二次的。

而当他点开那个文件夹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原委,同时倒抽了一口气,吓了一大跳——

那内容比他想象的还严重些,是很多大概只会出现在那种需要被封禁的网站上的图片,似乎还有几个简短的视频。即使不看大图,都是满屏满眼的裸露的肌肤和扭曲的姿势。

身为医生,鲁达看惯了人体四肢和裸露的肌肤,活的死的完整的受损的,然而他还是需要强忍着内心的抗拒才敢点开那些图片。

图片一经放大,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图片和视频中的肌肤和躯体属于一个少女。那少女看上去约摸二十出头,眉眼水灵,却大概是因为受到实在和虚无的双重折辱而变得有些痛苦狰狞。

那副眉目即使是比现在年轻不少,却还是能清楚地辨析她的归属——

是张贞娘。林冲的妻子。


而画面里还有一个站在一旁一脸享受的、身形略显臃肿的男子,那眉目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不足以在第一时间勾起鲁达的记忆。

然而鲁达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感到一种震怒,但他却说不上他应该对谁发怒。于是他大步冲进了客厅。

迎接他的是林冲一个醉醺醺的了然的苦笑。


“震撼吧?”林冲干巴巴地嗤笑了一下,又喝空了手中酒杯,杯中的冰球已经化了一大半,他又伸手捞过分酒器,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然后给电视里令台令台的声音关了静音。

“震撼个球!”鲁达愤怒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仿佛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发泄方式,然后狠狠坐在沙发上,也给自己灌了一肚子酒才开口,“你特麽…你,你什么时候收到的?谁给你寄的啊?”

林冲有些迟滞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有些散,口齿也有了些含混,“其实……应该不是给我的,只不过被我先拿到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谁寄给贞娘的?”鲁达愣住。


林冲点了点头,“应该是……那男的,那变态,你认出来了吗?”

“有点儿眼熟,谁啊?我应该见过,难道是张老师的学生?”鲁达极不情愿地回忆起那些令人生理不适的图片——他知道张贞娘的父亲是他们汴梁大学生物系的老教授,之前也给他们上过基础课。

林冲摇摇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先是低低笑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笑得眼角通红,呛了一下,痛声大咳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平复了气息之后,他抬起一双被激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睛看向鲁达,“世德药业的小高总啊那是!”


“……我靠!”

许久的沉默之后,鲁达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所能做的,只是又给林冲和自己添了酒。


“……上上礼拜,宋院长和王主任亲自接的病人,交给我管那个VVIP。他挺重,ICU进去就上呼吸机了,人工肝连着做了几次,都不理想,只能等移植。我就只能守着,连着两三天没回家。那天贞娘下班儿早,说来给我送饭,结果最后也没来……”

“我后来周末回家休半天,就那半天,我睡起来,贞娘就跟我提离婚……”

“她又说又哭的,说什么她又给我生不了孩子,我又不在意她,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反正闹了一通……我以为是和以前一样,闹闹脾气,也不是没有过,加上那VVIP在ICU我根本没心思跟她多理论,何况孩子这事儿我也随缘,我这会儿正是忙的裉节儿,她身体又不好,有个孩子反而让她受累,我也不乐意,就劝和劝和,也没放心上……”

“结果上礼拜二我晚上回家的时候,顺道儿取快递,就在信箱里看到了这个……”


“然后我去调了监控,才知道那天贞娘说要来,是真来了,但是在地下车库碰到了高槛那个王八蛋……”


大约真是酒壮怂人胆,林冲仿佛不管不顾了,趴在茶几上歪着脑袋眯缝着眼睛,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给鲁达,便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么大一篇,越说声音越低微下去,最后仿佛要睡过去一般,陷入了沉默。

鲁达狠狠的灌了几口酒,才仿佛理顺了这前因后果,甚至自动补全了林冲没有说出来的部分,一种震怒再一次变得不可遏制,声音都不觉地抬高了,

“报警啊!这特麽是犯罪!靠,你别怕,我在公安局还认得几个朋友来着,你明儿就请假,我陪你去!这是有多嚣张,居然敢把自己犯罪的证据寄到当事人跟前儿来!啊?!”


林冲被鲁达最后一“啊”吼的一哆嗦,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鲁达一脸愤怒,反应了很久才苦着脸摇了摇头,又挣扎起来灌了一大口酒,酒已经被化成了清水的冰块冲淡,失却了辛辣的冲劲儿。

“师兄你猜…猜,”林冲重新趴回茶几上,扯了扯嘴角,“你猜,宋院长和吴书记怎么说?”


“你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了?”鲁达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继而狠狠地点了点头,“对,你做得对!就该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这什么黑心烂肺的鸟人啊,还当成VVIP供着!”

林冲却又是干笑了一声,直起身子来伸出一根指头杵到鲁达跟前儿,一面笑,一面开口,“他们,他们不让我告……说,说什么,投鼠忌器……咱们院,还好多,好多事儿指着老高呢,我们普外的肝移植中心,你们骨科的康复中心的项目……还好多呢,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好笑不?啊?你说,好笑不?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完,仰着头笑了好一阵。笑着笑着,鲁达看见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角迸出,在他清癯的侧脸上冲开一道晶亮的水痕。


鲁达只觉得自己一腔即将暴沸的热血几乎是对着“投鼠忌器”四个字的瞬间,被冻住了、浇灭了,甚至被冻出一根一根分明的冰棱,扎得自己心里发疼、发堵。

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看林冲近乎是耍酒疯一般又笑又哭,却什么也做不了。

鲁达略有些笨拙地欠过身去够茶几上的纸巾盒,却不小心将遥控器扫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地磕到了静音键,电视里的声音被解了禁,在沉默中显得有些突兀刺耳,鲁达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电视,就见那空旷的舞台一角站着一个蓝衣服蓝斗篷、戴着顶大檐帽的说不上是老生还是武生的男演员正中气十足地唱着——


“满怀激愤问苍天,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鲁达怔了一下,直起腰来,于是电视里就接着唱了下去,一旁缩在沙发脚的林冲在他旁边跟着小声地哼了起来——

“除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天呐,天!莫非你也怕权奸、有口难言?”


鲁达有些糟心地抬手重新摁了静音键,抽了两张餐巾纸来,回身在林冲旁边坐了下来,将纸巾塞进他手里,揽住林冲略显瘦削的肩头握了握,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

“擦擦吧,都特麽操蛋!”

林冲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轻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餐巾纸丢开,然后轻轻向后靠过去,靠在了一只有力的臂膀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林冲说到底还是一个相信“知足常乐,能忍常安”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