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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比嘎

野生狮虎出没警告

-57/2.1w+/HE一发完 


雪天。高楼的窗外,雪花像是掰碎的天空落到路面,暖融融的房间里,虎斑猫安稳地睡在李知勋的腿上。刚刚扑完后面墙上游来游去的蝴蝶鱼,活泼的猫拿爪子敲玻璃敲得乓乓响,玩累了自己踱回李知勋的腿上窝成一个圈。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很久。

李知勋轻轻抚摸猫的后背,它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呼吸时一起一伏热乎乎。


医生在等李知勋开口,李知勋在等自己开口。他摩挲了一下沙发的布料,和医生对视了一眼,“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没办法分清那几年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的一个梦。”

“回头看的时候,很长的时间也会被打包成一个小小的瞬间。我要怎么说服自己呢。我要怎么...

-57/2.1w+/HE一发完 



雪天。高楼的窗外,雪花像是掰碎的天空落到路面,暖融融的房间里,虎斑猫安稳地睡在李知勋的腿上。刚刚扑完后面墙上游来游去的蝴蝶鱼,活泼的猫拿爪子敲玻璃敲得乓乓响,玩累了自己踱回李知勋的腿上窝成一个圈。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很久。

李知勋轻轻抚摸猫的后背,它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呼吸时一起一伏热乎乎。

 

医生在等李知勋开口,李知勋在等自己开口。他摩挲了一下沙发的布料,和医生对视了一眼,“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没办法分清那几年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的一个梦。”

“回头看的时候,很长的时间也会被打包成一个小小的瞬间。我要怎么说服自己呢。我要怎么,说服自己那只老虎是真的、它曾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李知勋靠在沙发背上,转头看着窗外的雪越变越大。

 

-

 

 

李知勋是十五岁的时候转学到镇上的。

他很小就不在父母身边生活,跟着姨妈的工作变动不停地换学校。所以也不太知道自己是否有父母。总是太吵闹,在城市里,总是太潮湿,在海边。李知勋习惯戴着耳机独自发呆,在很不舒服的天气里提出了想要转学到镇上——母亲出生的地方。

在森林里、多山而宁静,有大片大片的草地和妈妈的老房子。

人们总是从那里出走,而李知勋却想要回到那里去。

 

李知勋到的那天太阳光很好。姨妈开着车抱怨路上压到的石头,“房子是要你自己收拾的,太久没用了,后院的杂草都该长到出墙了。过两天自己去中学报道,你的材料...”她一手开车,一手拉开李知勋面前的抽屉,“都在这里了。”

“你父母留下的卡也在里面,学费已经都给你交好了。不够用的话给我打电话。”

到了房子前面,姨妈把车掉了个头。“是你自己选择要回来的,我没法帮你了。”

李知勋点了点头,把行李的杆子按下来。“这几年谢谢你。”

姨妈伸出手揉乱了李知勋的头发,“自己注意安全。听说山里有很多野兽,晚上不要出门往山里去。”

 

李知勋不会开车,第一天上学是走路去的。学校在一个小山坡上,他气喘吁吁地走进校门,办完手续以后被领进教室。

和以往一样没人在意他,他又走到不起眼的小角落自己坐下,撑起手肘,看着窗外。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五分钟,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的字迹已经擦了一轮,李知勋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又没有同桌,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在这里又能待多久呢?

他把头趴在桌子上。

 

今天不冷不热的,只需要一件套头卫衣。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很容易被忘记的一天,正如他自己——李知勋想,自己也是如此。中庸的、安静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会被遗忘的人。

“嗨。”

李知勋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权顺荣把手指放在嘴巴面前表示让他别发出声音,然后轻轻地拉开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李知勋想,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权顺荣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递过来一张字条。“新来的?”

李知勋点点头,看他把纸条拿回去又奋笔疾书地写了什么,结果等递回来一看,就写了两个字,“你好。”

他差点笑出声。过了一会儿,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李知勋看完整个鼻子都皱起来,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分不清楚的!他用红色笔用力地在男生两个字上画了个圈。

下课铃响了,李知勋怎么想也觉得气不过,踩了一下他的脚。权顺荣疼得跳起来,“你干什么!”

“怎么会认错的?”李知勋问他。

“因为很漂亮!坐下来的时候第一眼觉得很漂亮才认错的。踩我干什么!”权顺荣愤怒地想要踩回去又收回脚,“而且我本来没有同桌的。你一来就占了我的位置。”

李知勋靠在墙边上,“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啊?”

权顺荣嘿嘿笑,“所以迟到才不会被发现。中午一起吃饭吗?”

 

 

于是李知勋就跟着权顺荣去了食堂。端着盘子跟在他的后面,李知勋拿了苹果和牛奶,夹了一块肉饼放进汉堡皮里。想了想又放了一块,却看见权顺荣连夹了五块往里面放。

权顺荣的身高窜得更早,李知勋踮着脚尖数他盘子里的肉,悄悄问他,“你吃这么多啊?”

权顺荣夹了夹空夹子,铁片发出嚓嚓的声音,“你吃这么少,不长身体吗?”

李知勋上下打量了他一会,“你真的吃得完吗?”权顺荣看起来是很瘦的,只有胳膊上有点运动的痕迹,两条腿还是像筷子一样,吃什么都不胖。

 

在嘈杂的食堂找到了位置坐下。旁边有摊开着大笔记本一边吃饭一边让芝士酱滴到书页上的,还有把滑板倒扣在桌上的。李知勋有点儿兴奋,想问这个学校本来就这样吗?还没开口,权顺荣先问他,“为什么转学?”

李知勋顿了一下,“不重要。”很少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因为他总是来来去去,也不怎么交得到朋友。好不容易有人让他能够提问——他第一次不大想把耳机带上隔绝外面声音。

看权顺荣在对面吃相一点儿也不好地吃得很香,嘴唇旁边全都占满了酱,李知勋笑得嘴角弯弯,递一张纸巾给他要他擦。

权顺荣也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上半身前倾,伸过来下巴。

李知勋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拍到他脸上,擦掉他沾到的酱,像给猫洗脸一样地摸了一圈。权顺荣甩了甩头又坐回去,李知勋觉得他真像猫似的。

 

 

李知勋觉得搬来镇上是个很好的决定,因为权顺荣和他成为同桌以后,他就很少需要一个人戴着耳机发呆了。他总想搬到安静的地方去其实不只是因为他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只是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的话显得不会那么孤独、那么奇怪。

有一些课他们是不在一个教室里上的,但下课以后,权顺荣会在他走廊的储物柜前面无聊地往他的柜子上贴圆圈贴纸等他。

李知勋看到贴纸有点要抓狂——毫无章法、毫无配色!权顺荣真无聊!

不过李知勋也没撕掉,就等他一层一层往上面贴新买的贴纸。

 

 

偶尔权顺荣会带着他原本的朋友和李知勋一起吃饭。李知勋觉得他们也很好,但他更喜欢和权顺荣一块儿玩。崔胜澈和权顺荣一起吃食堂的时候,李知勋很惊讶地看着他们拿那么多的肉饼到盘子里。原本已经以为权顺荣吃得很多了!

找到位置以后两个人总是呲牙咧嘴地一边吃一边吵架;这时候李知勋不太说话的。就算不说话,也没关系,旁边的两个人挤挤攘攘的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话填满了。

只有一种时候两个人都会变得很安静:窗外飞过一群蝴蝶。

 

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人,要是窗外有又大又漂亮的蝴蝶扑闪扑闪翅膀飞过去,就会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午饭,齐刷刷地盯着窗外看。李知勋觉得很有意思,问他们,怎么都喜欢蝴蝶?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一起转过来。“我们才不喜欢蝴蝶!”

李知勋疑惑地伸出手指,指了指窗户,“那刚才是在看...”

“外面的树。”崔胜澈说。“外面的树都长得很高了。我小时候他们才和我差不多高呢。”

“噢...”李知勋往后一仰。“权顺荣是喜欢黄色的蝴蝶是吧?”

“才不是,我喜欢蓝色的。”说完就被崔胜澈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不过,人如果太像猫了,还是会感到奇怪的不是吗?

李知勋小时候也常常被姨妈说像猫,因为总是喜欢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早上起床的时候头发会乱蓬蓬地折成猫耳朵顶在头上。

不过没见过权顺荣这么像猫的人。

笑起来像一只用坚果把腮帮子填得鼓鼓囊囊的仓鼠,行动却总是像猫一样。他的朋友也有点像猫的,崔胜澈那个样子,生气起来总像怒发冲冠的猫,能幻视他尾巴愤怒地竖起来的样子。

 

 

 

秋天要过渡到冬天以前会有雨天。外面电闪雷鸣,屋内也就暗了,早上到教室里就得把电灯打开才能看得清楚。每天睁开眼睛都好像戴上了灰色的眼镜,雾蒙蒙的。不过味道很好,李知勋喜欢雨的味道。不是下过雨以后草的味道,而是正在下雨的时候那种有点暗淡的、有点腥但又感觉很干净的味道。

他戴着一边的耳机,另一边留着听雨声。

 

他搬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这两天终于把整个房子都打扫干净,后院的枝干修剪完以后有很大一块空地,李知勋想很适合养只动物。

房子旁边还有车库是空着的,他想要学开车,这样上学就可以不用爬坡了。李知勋的头发也剪短了很多,不会再被认成女孩子。每一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感觉正在变化,下巴上长出了青春痘。好吧,是令人烦恼的青春期。

正出神,权顺荣把他的耳机摘下来,“到得这么早。”

这家伙走路又没声音。

 

他刚坐下没多久,伴随着一声咔的脆响,教室里突然完全暗了下来。大概是风太大了。

李知勋环视周围一圈,看不太清楚;明明是早晨,房间里暗得像被沾了墨水的笔轻轻点过,墨汁晕开在空气里。

他转头要和权顺荣说,“是不是跳闸了?”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李知勋揉了揉眼睛,又睁开,又变回了权顺荣黑色的瞳孔。是不是太早没睡清醒所以出现幻觉了,李知勋想。

 

“权顺荣,你的眼睛...”

权顺荣眨了眨,“怎么样,觉得很漂亮吗?”

李知勋照着他头上来了一巴掌。“就你话多!”

 

 

实际上权顺荣早就慌张得不得了,撒谎的时候腿都在抖,只是因为太暗了李知勋没看见。

李知勋来学校的第一天权顺荣就不自觉地想要和他靠近了。

他身上的味道不是令人垂涎的食物的味道,而是让权顺荣很舒服的、很安心的味道,像下雨的味道一样。权顺荣也很喜欢下雨天的。

他还小的时候经常变成原型在水坑里打滚,因为一身泥泞被叼着脖子回到树林里一顿胖揍。那时候因为还变不成人,只能拖着尾巴挨打,又总是调皮,所以变得特别抗揍。

 

他和崔胜澈就是在两个人都还变不成人形的时候就认识的。

对了,权顺荣是老虎。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李知勋交代,所以才会在眼睛一下没法在暗淡里变成应该有的颜色的时候慌张地害怕李知勋发现了。

放学以后,崔胜澈和权顺荣回到树林里,把书包一丢就变回原形。崔胜澈看着权顺荣咬着自己的尾巴,纠结地滚来滚去,拍了拍他,“李知勋不会发现的。哪有人能一下联想到人类能变成老虎?”

“可是我总要告诉他的。”权顺荣说,“要不,我可怎么和他谈恋爱呀。”

崔胜澈拿尾巴抽他,“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想得这么远了?”

 

崔胜澈不是老虎,是住在隔壁树林的狮子,小时候因为经常一块追蝴蝶玩、抱着摔跤,吵着吵着就变成人形了。变成人样不好打架,要打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回去。

“你别总是在他面前露馅。”崔胜澈摇着尾巴,尾巴上的毛都快因为打架被权顺荣咬秃了。“他要是怕老虎怎么办?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

权顺荣委屈地把尾巴放到地上。“你想的真多。哥,哥,教教我。”

“现在知道叫哥了?”崔胜澈抬起后脚踹了一脚权顺荣,权顺荣顺从地变成一团老虎球,咕噜咕噜地滚下山坡。

 

 

他们是一直住在这片树林里的。从李知勋搬来以前很久——从李知勋的妈妈出生以前很久,他们的家族就一直在这里了。不像海妖、吸血鬼,他们是很普通的兽人,除了能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充其量是人形的时候跑的比人类更快、跳得比人类更高、吃得比人类更多。付出的代价是有时候显得笨呼呼的。

回家路上崔胜澈又提醒他,“下次我们别再盯着蝴蝶看了。小孩才喜欢那个。”明明两个人也确实是小孩。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蓝色蝴蝶。”

“被李知勋发现怎么办?”

权顺荣愁得耳朵都耷拉下来,“要找时机告诉他才行呀。”

 

 

天气越来越冷了。

学校的房子是很多年前建的,即使室内有暖气,也还是会有风灌进来。体育馆尤其,偌大的建筑只有薄薄的墙壁,防不住风,大家又都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

李知勋刚站了没多久,就打了个喷嚏。权顺荣听见把外套脱下来让他穿上,“没关系,我不怕冷的。”

可是有点不好意思,李知勋想。不过因为太冷也顾不上这些。

 

简单的热身之后李知勋还是没能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排队从球框里拿排球的时候又冻得发抖。身上都已经披了两件衣服了,他转头看着只套了件短袖还威风地站着的权顺荣,真是不怕冷。

简单的垫球训练以后是对抗赛,没有参加的人就站在场边看。权顺荣本来要上场的,李知勋看起来冷得不得了,他就悄悄地移到他的后面,招招手示意别人去比赛了。

李知勋看见他过来,“怎么了?”

权顺荣从背后贴住他,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你不是冷吗?”

 

李知勋愣住了,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地跳。权顺荣整个人暖和得像个炉子似的,他好像一下走进了暖气片开得烫脚的房间。权顺荣连呼吸也是热的,喷在他的后脖子上,赢球的时候就放开手鼓掌尖叫,回归比赛的时候又把李知勋搂回来。

“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李知勋抬了抬头问他。

权顺荣又长高了一点,把下巴放在李知勋的头顶,“我不怕冷的。”

 

李知勋总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给吓到,却又不是很抗拒,他把权顺荣的行为解释为这个镇子上的人的热情。可是心跳声是骗不了人的,权顺荣看起来毫无波澜地抱着他,看着比赛,他却心跳飞快,快得都感觉不到冷了。

本来耳朵是冻得通红的,现在却说不清楚是冻的,还是因为心跳太快,蒸了一些情绪的云升上脸颊、耳朵尖,脑袋都晕了。

 

 

下课的时候,老师回收排球,他们并排走过去把球丢到框里。老师打趣地吹了声哨子,“权顺荣,和转校生在交往吗?”

李知勋默默地把头转过去,很轻地摇了摇头。结果听见权顺荣用开朗的语气说,“没有,我还没追到呢!”

李知勋咬了咬指甲。回到教室以后坐立不安地,权顺荣以为他还冷,就凑过去问他,“还要不要衣服?不然我的外套你也穿上?”

李知勋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在追我了?”

权顺荣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只好尴尬地拱了拱鼻子。

 

 

放晴了。权顺荣想邀请李知勋去他们树林前的山坡上玩——有一棵大树的山坡,就算是冬天也是一片青翠的草地,可以滚来滚去。崔胜澈给他出谋划策,“你就说请他来家里玩好了。”

“我家里是一片草地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奇怪。”权顺荣说,“哥是笨蛋。”

崔胜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你再骂一句我就在你小男朋友来的时候出来吓他。”

“还没追到呢...”

 

 

结果是李知勋先主动问的。因为收到了姨妈寄来的生日礼物——一把全新的吉他,他开心地想要找个地方弹一弹。他抱着吉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靠在沙发上弹,一会儿又回房间躺在床上弹,走到后院去坐在花丛里弹,怎么样都觉得不对,就下楼给权顺荣打电话。

那时候家里还只有固定电话。他想了一会,给权顺荣打过去。

“喂?”

 

权顺荣变回老虎躺在地上伸着懒腰,听到电话响了爬起来,在地上滑了一跤,用爪子掀了掀听筒没掀起来,抖了抖变成人形才接起电话。他吹了吹落在话筒上的毛,“哦!是知勋啊!”

李知勋其实心也跳得很快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

心跳声怎么不能从卷着的电话线里一起传出去呢?这样就能听清对面和自己心跳同频了。他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听我弹吉他?我收到了礼物...想去露天的地方弹。”

权顺荣高兴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尾巴差点要从裤子里钻出来。“好呀!不过是什么礼物?”

“是生日礼物。明天是我生日。”

权顺荣一下清醒了,“那我也给你准备个礼物。”

李知勋在话筒那边笑,“不用了。你来就是很好的礼物了。”

 

这边沉默半晌,“知勋。你要说这样令人误会的话,我故意理解成我想要的意思也是可以的吧?”

李知勋轻轻地应声。“嗯。”说完又捂住听筒,怕权顺荣听见他紧张的喘气声。

“那,明天见。”

 

 

山坡很开阔,也不陡,后面就是一片一片的树林。往那深处走就是权顺荣的家了。不过镇上很早就有过传说,说树林里有猛兽,只不过不会跑出来害人,所以交代了居民不能往树林里走。李知勋刚搬来的时候姨妈也有说。这是从他们那代一直留下来的传说。

猛兽正因为和李知勋的山坡约会在家里摇着尾巴,翻着肚皮晒太阳。

 

李知勋说让权顺荣别送礼物,但他还是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蝴蝶戒指——蓝色的,上色上的有点拙劣,是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那时候他爪子还很小很小,闹的时候就会被用手一下圈住鼻子和嘴巴,然后往他的爪子尖尖上套好这个戒指。

李知勋生日快乐——他对着跑上山坡的人喊,他背着吉他,皮肤在太阳下泛着金光。李知勋长得真白,听见权顺荣叫他,眼睛笑眯眯的,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权顺荣好想变回原来小老虎的大小,这样可以像一只猫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李知勋把吉他放下来,“想听什么?”

权顺荣摇头,“不知道。你唱什么我都喜欢。”

“那我给你写首歌吧。”李知勋把手放到弦上,“喜欢什么?蝴蝶和肉饼...”

“还有老虎。”权顺荣也不辩解,就把头凑到他肩膀旁边嗅嗅,让他加上。李知勋身上总是有他喜欢的好闻味道。

 

“那就——一只老虎、两只眼睛,喜欢蝴蝶和肉饼—————把这句话唱个十遍好了。”李知勋嘿嘿一笑,“唱十遍,不就变成一首歌了?”

权顺荣撅了撅嘴,说那你唱。

李知勋就真的开始唱。一只老虎、两只眼睛,喜欢蝴蝶和肉饼。

一只老虎、两只眼睛,

喜欢蝴蝶和肉饼。

 

 

 

-

 

 

 

李知勋抱着猫离开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在雪夜回到家。走在路上的时候世界是一片茫茫的旷野,车灯被模糊成一个又一个的光斑,世界颠倒、重叠,他踩在雪上,走走停停。

总是不想往前走。

总感觉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困在过去的人。

 

时间是一张巨大的网,千疮百孔全是逃生出口,只有我,李知勋想,只有我还被扎在里面,照着网格一步步走,每一条线都走回到那个原点。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

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包里的猫醒了,翻了个身,撞出声音。

李知勋抬头看着漫天的雪。

 

权顺荣离开我的时间已经要比在我身边的时间还要长了。

只有这只猫能证明他真的存在过。证明他、证明我们所经过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虎斑猫是当初在李知勋后院里捡到的。

不过是权顺荣捡的。李知勋给他写了那首歌词像童谣的歌以后,他就一直唱、一直唱着跟着李知勋下山回家。

“你怕不怕老虎?”权顺荣跟在李知勋后面进门。

“不怕。”李知勋想,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是老虎吧?反正也遇不到真的野兽。

权顺荣放心了。回到他家院子里,他好想在里面变成老虎打个滚,但是还不能变成老虎,就抓了抓鼻子,站在原地。

他鼻子动了动,闻到墙角有动物的味道,就一直往那里靠近、靠近、靠近...于是从墙根抱出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权顺荣原本都已经弓起背做好战斗准备,结果只是一只小猫咪。

 

他把虎斑猫拎起来,到客厅去,喊着,“知勋啊,知勋啊,你养猫了吗?”

是有点嫉妒的。李知勋家里有别的猫这件事情。

“没有啊。”李知勋疑惑地走出房间,看见权顺荣托着前爪把一只受了一点惊吓的虎斑猫抓起来,“那这是哪里来的。”权顺荣问。

“可能是天太冷了后院翻进来的。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李知勋在整理沙发上的衣服,转头一看,权顺荣和虎斑猫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猫歪着头盯着对方。

李知勋笑了,“喂。他叫什么名字?”

“就叫虎斑猫。”权顺荣才不想给它起名字,李知勋这里不能有第二只有名字的猫。

 

 

虽然一见到猫就生气,但是李知勋搞不明白,最喜欢来家里给虎斑猫带吃的的也是他,天冷了给他带小毛衣的也是他。权顺荣说,“毕竟是我捡到的。”

权顺荣总来。屋子里暖洋洋的,李知勋看着权顺荣蹲在地上,一边和猫碎碎念什么一边给他放吃的,仔细一听,在唱他给写的童谣。很安心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这一刻能永恒就好了。

他、权顺荣、虎斑猫,镇子上的一个小家。

有一回李知勋在厨房里做饭,他抱着虎斑猫在院子里睡着了。他原型的时候总是睡在草坪上的,所以他才无所谓呢。李知勋经过后院的小门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他隐约看见一只大猫搂着一只小猫,打着呼噜睡得起起伏伏,不过揉了揉眼睛又退回厨房去。大概是权顺荣太像猫了。

 

 

权顺荣是从捡到猫不久之后开始缺席学校的课的。崔胜澈也会不在,不过一般不是整天,只是有几个下午常常没办法来,问也只说是家里的事情,不解释清楚。

李知勋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十几岁的人总觉得自己能解决世界上的所有问题。李知勋是很想当权顺荣的肩膀的。

权顺荣打马虎眼,“没有,没有。就是家里有点事情。”

李知勋背过身去。很小声的问他,“什么也不和我说,还怎么和我谈恋爱了?”

权顺荣有点惊讶,被直接的欢喜击中,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只好把他的手从课桌下面牵过来。

 

 

李知勋还不知道他是老虎。人类是不知道他们群体的存在的。

不同于人类社群解决问题的方式,兽类是没有法律和道德的概念的——不然怎么叫兽呢?所以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原始。打架、打架和打架,那就是他们的战争。因为在狮虎群争地盘的世界里,他们大多时候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而真正打起来的话,血流的更多的那方应该心服口服地退后。

权顺荣是一定要参与这样的战争的,因为他是青壮年的老虎。

作为人,因为能变成老虎所以很特别;但作为老虎,他只是一只很普通的老虎,但在黑夜里有闪着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森林。

 

虎群只有在战备时期需要将青年老虎集结起来训练。

他们和隔壁的狮群已经和平共处很多年,甚至结为同盟,因为有需要齐心协力的目标出现。既然兽人存在,那么吸血鬼也是存在的。战争的理由永远很平常,都是为了地盘。当这段往事成为历史的时候,当后来的老虎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们流成河的血只会变成一行字,只会变成一句“那是有很多你的前辈付出生命的地方”。

不就一片森林吗?权顺荣问过。

他是不愿意战争的老虎。他有很多牵挂,比如李知勋,比如虎斑猫,比如学校的课程。他不想要上战场。

 

 

 

虽然带着一个秘密,但是一起好好地长大了。

权顺荣开车技术很好,所以知道李知勋不会开车的时候是主动要教他的。

镇子的边缘有一条笔直又平缓的路,道路两旁站着高高的树。权顺荣一手抓着手刹准备随时提起来,一边指挥李知勋打方向盘。

 

李知勋开得慢吞吞的,权顺荣就让他踩油门,“你快点!”

“你急什么!”李知勋吼回去,抓紧方向盘,“我这才刚学!”

权顺荣深呼吸,“踩油门,踩一下不就好了吗?”

李知勋一边踩油门一边打方向,把车子开得摇摇晃晃的,把自己都逗笑了。转头一看权顺荣也在笑,四只眼睛对上,李知勋都忘了看路。

 

李知勋踩了刹车。权顺荣也把手刹提起来,捧过他的脸。他看着他的嘴唇,李知勋很不好意思地说,“你快点。”

“你急什么。”权顺荣又笑了,摸了摸他的脸颊。离得这么近,权顺荣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令人舒服的味道。他没有直接接吻,而是用鼻子轻轻地在李知勋的鼻子上蹭了蹭,李知勋把整张脸都皱起来,咯咯笑着缩了缩脖子,权顺荣才吻下去。

 

车前窗有落日的余晖洒进来,把正在接吻的两个人染成和天空一样的颜色。权顺荣太喜欢他的味道,猛兽的本能让他像要吃掉李知勋一样吻着他的嘴唇,却又小心翼翼地怕咬到他。过了很久,李知勋的手也缠住他的脖子,直到喘不过气才停下来。

权顺荣的眼睛不是金色,但亮晶晶的。李知勋有点懊恼地说,“没学会开车...”

权顺荣和他换了位置,一手牵着他,把车开回家。“没事。学会别的了。”又看李知勋的脸颊上有红晕升上来。

“那我们现在是在交往了吗?”李知勋又问他。

权顺荣以为只有他们老虎之间在打招呼的时候偶尔碰鼻子、碰嘴巴,才会有人在恋爱的时候不确定地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李知勋怎么连这都要问!

权顺荣只好又把他的脸掰过来亲了一下。

 

 

 

秘密是在夏天被发现的。李知勋说要带虎斑猫去山坡上爬树才能更快地长大,权顺荣一边嘟囔着“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长多大”,一边还是陪着去了。完全没有反省自己才是一只巨大的猫。

虎斑猫抓着树干在李知勋和权顺荣的注视下爬上树之后,害怕得躲在树叶和枝干丛里哆嗦不敢下来。任由李知勋怎么在下面敲、权顺荣怎么唱歌它都无动于衷地缩在上面。

 

李知勋只好说,“我上去把他抓下来。”

权顺荣怕他摔下来,于是问李知勋,“你会爬树吗?”

李知勋摇摇头。

“别一会儿猫没掉下来,你掉下来了。”权顺荣说,“你小心点。我在下面接着你和猫。”他还是有充分的能接住他他们俩的自信的。他怕自己一上树就变成原形了。

 

结果真的掉下来了。李知勋刚把虎斑猫抓到怀里,摇摇欲坠的枝就断了。想来那么脆弱的枝干也是承受不了一个人类的重量。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往下掉了。

 

权顺荣预想到的是他接住了李知勋,没预想到的是他是用原型接住的李知勋。

从树上掉下来就那么一霎那的事情,权顺荣要保证他不受伤,只能是变成毛茸茸的样子让他扑到自己身上。凶巴巴的老虎身上怎么也是软的,尖牙也不会朝李知勋露着。

李知勋从权顺荣身上下来,看见虎斑猫翻到权顺荣头上蹲着。它本来已经很熟悉权顺荣的味道,所以也不会被吓到,原型反而是它更熟悉的样子。一大一小两只猫,揣着手乖乖地趴着,等李知勋审视的目光落下来。

 

 

李知勋还是吓到了的,他往后先退了好几步,指着他的鼻子,“你...”

权顺荣把头放在揣着的爪子上,很小地应了一声。

“所以你问我怕不怕老虎,就是因为这个?”李知勋觉得很荒谬。再怎么觉得权顺荣像猫,也不能直接在他面前就变成一只老虎了呀?这不符合逻辑的。

李知勋的大脑经过了短暂的当机,“所以,你,你,你喜欢蝴蝶也是因为你是老虎、吃得多也是因为你是老虎?”

权顺荣耳朵耷拉下来,摇着尾巴,点了点头。

李知勋慢慢地走近他一点,“你不会咬我的吧?”

权顺荣还没来得及摇头,虎斑猫在他头顶上耀武扬威地踩来踩去,权顺荣也不生气,就抬头看看,又趴回去。

李知勋不知道一下哪里来的胆子,冲下坡,到老虎面前,用手指拍他的脸,“所以你一直骗我!”他又拍了一下,老虎的毛没有猫毛要软和,挺扎人的,李知勋就更生气了。他乱揉一通权顺荣脸上的毛,“我还给你写歌!结果是真的老虎...”

还是害怕的。他一下在权顺荣面前瘫软了坐下来。

 

权顺荣伸出虎爪把他搂进来,原形比人形的时候还热,李知勋把他的大头撇开,“热死了,大夏天的。”

权顺荣翻了个身,露出他的肚皮,拉着李知勋的手放到上面。

李知勋一边摸一边说,“我可没原谅你。”

 

 

“那崔胜澈也是老虎?”走回家的时候权顺荣抱着猫跟在后面,给李知勋解答他的问题。最大的秘密知道了,一下问题也就都呼之欲出了。

“他是狮子。”进了家门,权顺荣把猫放下,贴到李知勋后背抱住他,“你少跟他玩,一身狮子味道难闻。”

李知勋作势要把他甩开,“你看看我现在一身全是你的毛。”

“明明是虎斑猫的。”

“你还委屈上了?”

 

 

 

-

 

 

 

李知勋没有细数他有几年没回过镇子了。六年或是七年,现在在的地方很远。

他那时算是逃离的吗?不,不算的。

要从害怕的东西那里离开才能算是逃跑。一部分的他已经死在那里了,他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机舱的灯关了,夜间航班飞行,只剩头顶的读书灯亮着。李知勋就在那一点亮光里转着自己的戒指。蓝色的蝴蝶仿佛长在手上,把他的手当成花。从没离开过。

他该早点回去的。李知勋想,就把权顺荣一个人留在山坡上那么多年,他该多孤单啊。

但是再早两年,他能和解吗。他能和突然消失在他生命里的人和解吗。

 

残忍的权顺荣、抛下他一个人的权顺荣、不守约定的权顺荣。

说好了我去去就回,却再也没回来的权顺荣。

 

 

李知勋那时倚靠在沙发上,让权顺荣的尾巴肆无忌惮地拍着他的大腿,一手拿着零食,闭着眼睛,问他,“你总是缺课是去做什么。”

“家里的事情。”权顺荣顿了一会儿,“去训练。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们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不过不太会有,已经安静很多年了。你放心。”

 

李知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抬头看他,被权顺荣用手抚平抬头纹,“不能不去吗?”

“不能。”权顺荣说,“我其实有时候希望我是一只能被你放在口袋里的小仓鼠。这样就你不用担心我了。”

“仓鼠也能唱我写的歌吗?一只老虎、两只眼睛。”

“喜欢蝴蝶和肉饼。”权顺荣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可以的。当然可以的。”

 

“那你会死吗?”李知勋问。

“不会的。”

“真的,真的不会死吗?”

权顺荣摸他的头发,“真的。就是打一架就回来了。”

 

 

做下了这样的承诺,最后也没能活着回来。

李知勋无法遗忘的那个晴朗的午后,权顺荣下了第二节课,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拽着书包带子,吊儿郎当的,“我去去就回。”

“你又去训练去啊?崔胜澈也去吗?”

李知勋被他蹭耳朵蹭得脸红彤彤的,都交往好久,还是这样,被他靠近就心跳加速。

太阳光很好,穿过玻璃,经过权顺荣恋恋不舍牵着的李知勋的手指间。

“嗯。明天见。”

 

 

 

没有明天。

 

消息是崔胜澈带回来的。他们兽人战斗是很有原则的——流血、流汗,谁赢了算谁的。但是其他异人不尽然,他们有自己的战斗手段,强烈、邪恶而无法抗拒。

他们是从来不遵守所谓的丛林法则的,或者对他们来说,身体搏斗是太弱的战斗方式了。

这是自然的规律。赤手空拳的搏斗,最后的结果就像被轻飘飘投下一张二向箔的宇宙,输的一败涂地。是海妖的声音把整场战争终结。

听见海妖的歌声,正在丛林里浴血奋战的所有老虎和吸血鬼都向着悬崖边上走——海妖的声音耳朵里听起来是你最眷恋的,是摇篮曲、是爱人的低喃、是用那样的声音在召唤着一只又一只的异人跳下悬崖。

海妖的声音是那样的柔和,像一阵春风吹过,树林里却不剩一条生命。

打头阵的老虎全都一只一只跳下去,吸血鬼也全军覆没,在下悬崖之前就被困在太阳光里变成尘埃。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塞住耳朵,而是谁会在听到那样温柔的声音时塞住耳朵呢?

 

吸血鬼甚至是海妖的同盟,他们也没有手下留情。在天上盘旋着俯瞰的鹰的眼睛里,多么壮观啊,上一秒还在撕咬、翻滚,把毛皮和血肉扯得模糊的两个族群,安静下来,眼神空洞起来,一往无前地向前走。

 

走到树林的尽头,走到山崖边上,然后坠落。

坠落以前,他们在想什么呢?耳朵里还是爱人的歌声吗?

 

 

崔胜澈是在山坡下面和人撕咬起来的,被咬断了一只腿,所以在听到海妖歌声的时候他拖着残破的身子要爬上山坡却没有力气了,躺在那里只是流泪,却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

歌声渐停,山谷里笼罩了一层死亡的雾气,崔胜澈醒过来,身边只剩下其他死的死、伤的伤的老虎和狮子没有走到悬崖边上。

 

触目惊心的同类尸体,被打败、被轻视的生命。

崔胜澈挣扎着起来,却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变回人形。他前肢的膝盖跪在地上,回头看自己被咬断的手掌,疼痛,但眼前的景象要让他更疼。

 

权顺荣在哪里——他最先担心的是他的老虎朋友。只有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同龄的、在战场上勇往无前的。权顺荣在哪里,他拖着这样的腿一直想要往上爬,从山坡上滚落了好几次。平常蹦蹦跳跳能轻易跃上的山坡,他滚下来撞到树一次又一次,都没能再往上。

他靠在山坡上那棵大树下被找到。带回家经过医治之后,他可以勉勉强强变成人,不过维持不了太久。那已经是将近一周之后的事情,而李知勋的电话已经打进来几百通。

 

 

崔胜澈看着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坐在轮椅上,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没能阻挡眼泪一下涌出来。

知勋啊。

和权顺荣相爱的人类还不知道吧。给顺荣的电话永远也不会再接通了。给自己打那几百通电话的时候他该有多绝望,他也猜到了吗?

 

 

他在电话铃响到快要断气的时候接起来。

“崔胜澈,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没来上学?为什么我也联系不上权顺荣?你们到底怎么样了?”李知勋听起来很着急,恨不得从电话那头穿出来。

崔胜澈的嘴唇很干,黏在一起,半天没办法发出声音。

 

“崔胜澈你在听吗?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知勋啊。”

 

李知勋也沉默。在彼此都沉默的五秒钟里,李知勋是否有在祈祷崔胜澈不要开口告诉他那件事,是否有在虔诚地、用自己的生命去祈祷,他要说的不是那一句话。

 

“顺荣他不会再回来了。”

一句带着血的话。一句刀,把李知勋划开。把他整个人划得支离破碎。

 

 

李知勋去森林了。

传说中全部是猛兽的森林,李知勋就那样小小一个人类,什么装备也没有带,就那样跑进森林。崔胜澈是隔了很远就闻到熟悉的味道的,拄着拐杖也要出来朝味道的方向走。森林刚从硝烟里恢复,多少家庭阴霾密布,他形单影只地出现是很危险的,因为不知道哪里会发狂的野兽。

崔胜澈一边向他走近,一边又一点向前走的力气也没有。

李知勋身上是权顺荣的味道,所以他才会那么熟悉,所以他才会一闻到就奔出房子。很着急地走了出门以后意识到,不是权顺荣。是正在等待权顺荣的满身权顺荣气味的他的爱人。

又一次被留下一个人的李知勋。

 

李知勋走到完全没有灯的地方的时候,崔胜澈才从旁边一瘸一拐地出来,喊他名字,“知勋,知勋,你要去哪里,李知勋,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要去找权顺荣。”李知勋黑眼圈重得要掉到地上,头发很凌乱,胡子也长出来了,眼睛肿得像长了麦粒肿,“他不是很厉害的老虎吗?他不会死的。”

 

“你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有很多野兽,不是都像他一样善良的。”崔胜澈拦住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很苍白,“知勋,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听我的话。”

李知勋看着崔胜澈,月光洒在泥泞的地上,把前面的路照亮。其实前面根本没有路,全是黑黢黢的森林和猛兽的脚印,泥土上都是干了的血液,李知勋闻着腥味一路走上来,不知道害怕,一直走到了这里。

 

“他跟我约好了他不会死的。”李知勋想拨开崔胜澈。但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和已经写满悲伤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了。“他没死对不对?”

崔胜澈任由李知勋摇着他的肩膀,“我那么大一只老虎怎么会不见呢?他那么大一只,”李知勋哽咽,不停地用手比划着权顺荣变成老虎的时候的体型,“你看他那么大一只,那么大一只呢,我的老虎,我那么大的老虎怎么会不见呢?”

 

崔胜澈没有动,李知勋先跪到地上。他把头顶着地上的土,“他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在哪里。你让开。”

“李知勋。我跟你说过他不会回来了,他不是被人咬死的,他是跳崖死的。海妖的歌声是我们没法抵抗的,就只能那样朝前走。”崔胜澈指着悬崖的那边,语气很激动,“他从那里跳下去的。不会再上来了,不会再上来了!”

“海妖?海妖唱歌什么声音?”李知勋红着眼睛问他。

 

“最爱的人的声音。他死之前最后听到的是你在对他唱歌,所以很幸福。他回不来了,知勋。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你也会死的。”

“堵住耳朵也不行吗?”李知勋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

“顺荣听到你的声音的话,会堵住耳朵吗。”

 

 

李知勋在风很透的清晨一边摔一边走着回了家,进房子没有多久,又抱着吉他出来。

崔胜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回家,隔着很远,在树林边上看。

李知勋走回山坡上,走得很慢很慢,他走到树旁边坐下来,把吉他放到身前。

 

“一只老虎、

两只眼睛。”

 

 

他的鼻腔里像是有一团怎么点也点不燃的的纸,烧红了堵住一样的痛,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他把手重新放到吉他上,闭着眼睛让眼泪流下来,又唱了一遍,“一只老虎、两只眼睛。”

“喜欢蝴蝶和肉饼。”

 

 

原来旋律是欢快的,李知勋只唱了一遍,就没办法再往下继续了。树也听见他的悲伤,在葱茏的枝干中落下一片上个秋天坚持下来的叶子。落叶是树的一部分,是死亡的树,手上的吉他是树的尸体。一切都失去生机,一切都和死亡有关。

 

崔胜澈看见李知勋站起来,把琴头抓在手上,然后猛地往树干上一砸。

砸了一下、两下,十下。

又疯了似的往草地上砸,断掉的弦全部都崩开,破碎的木头面板互相撞击着发出响声,掉在草地上,插在泥土里。

死了的树变成吉他,死了的吉他被葬在山坡上。

死了的吉他是老虎未被寻找到的尸体,是李知勋思念的具象,是一座坟墓。

 

 

权顺荣是因为听到我的声音才死的,李知勋觉得,他是听到我的声音才跳下去的。

崔胜澈看到李知勋砸吉他,彻底被击溃,甩开轮椅变回奄奄一息的狮子,躺在森林边上呜咽。

天又亮了,权顺荣怎么没有下一个天亮了呢。李知勋趴在草地上拥抱这片土地,欢笑声像是能穿过时光从青草的味道里钻过来一样,他趴在山坡上睡着了。

 

 

 

李知勋其实没有觉得自己非要活下去了。

崔胜澈说你再往前走就真的会死了,但现在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呢?他砸吉他的时候太过用力,指甲裂开了,里面不断地流着血,却流不出来,也无法止住。

他的心也如此,浑身每一根神经都连接着的疼痛,血却流不出来,也无法止住。

 

李知勋说他只是想去看看权顺荣跳下去的那个悬崖。所以他戴上了蓝色蝴蝶的戒指,又一次踏进了森林,这次要走到森林的边上。他知道那是掉下去就不可能再上来的悬崖。

走到了就跳下去吧。和权顺荣死在同一个地方。

 

已经有橡皮擦在擦除他的世界,每画过去一次,每被强调权顺荣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一次,他的世界就丢掉一部分。他也丢掉一部分。他的一部分已经在悬崖下面了,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走了很久,这次崔胜澈没出来拦着他。

踩着血迹斑斑的小道,他在地上仔细地端详着爪印,试图要找到权顺荣的印记。都叠在一起,那些逝去的老虎的生命全都叠在一起,李知勋分辨不出来。

你们老虎,怎么不守承诺呢?说好了去去就回来的。说好了明天见的。

 

 

快到悬崖边的时候,高大茂密的树被扯出一个口,微光如同以往一样洒进来、照耀着,像不谙世事的单纯的孩子,永远在期待新的明天。

李知勋知道他到了。

站在悬崖边上能看见河流经过。他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风刮得他的脸被剜伤,他动也不动地站着。他往下看,真的好高啊,接近地面的时候会失去知觉吗?顺荣会很痛吗,在往下跳的时候?

他眯起眼睛,水的咸味被风卷上来,卷进鼻子里。张开双手——如果风吹来,就这样把我带下去吧。

 

 

 

脚腕却传来一阵痛意,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他低头,是虎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悄声无息地在后头一路跟着走上来,又或许是李知勋太全神贯注地往前,没有注意到猫。他还有一只猫,他和权顺荣的猫。

他蹲下来,把虎斑猫从他的裤脚上扯下来,然后把他抱起来。风吹得他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他和虎斑猫说,“你怎么和他一样的。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虎斑猫钻到他的怀里,揣着手,把他的胸口都烘暖,然后自顾自地睡了起来。

李知勋感受着手上的重量,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往后退了两步。

又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猫在怀里打着呼噜。

 

 

 

-

 

 

 

他带着猫到了很远的地方去。那座房子又变回空空荡荡的模样,后院又长满杂草,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没留下什么照片,李知勋深夜从梦里惊醒的时候一身冷汗,除了身旁熟睡的猫,抓不住任何权顺荣存在过的证据。连高中毕业照也没有,因为权顺荣在那以前就消失了。

一起度过十八岁的生日,许下心愿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到老虎变成老老虎,最后连十九岁也没有熬完。时间是一双把颜料抹匀的手,把一切都融进墙壁里,李知勋回忆起崔胜澈时,会问自己,是否真的也有那一只狮子存在。还是只是为了记忆中的老虎更立体,而给他编纂出的朋友。

 

再想要记住他也是打不败遗忘的速度的,更何况人总是更希望伤口能结痂、掉疤之后继续走下去。记忆里的那个山谷似乎已经不是吞掉他爱人的地方了,是一幅画上的森林,有宽阔的山坡,远处有悬崖,眺望能看到海,阳光很好的时候叶子的脉络都被照得很清晰。

是那样吗,李知勋常常问自己,不是那样的吧,那是个可怕的地方,那是你失去权顺荣的地方。

权顺荣这个名字也逐渐变得模糊。两年、四年、六年。他逐渐也分不清楚。

 

他想他该回去看看了,在那些切肤的痛楚因为自我保护变成情节跌宕的小说以前,在他彻底说服自己过去的所有美好都是梦里的回忆以前,他要去看山坡上那个坟墓。

那个把那么大一只老虎关在很小很小的一个吉他里的坟墓。

 

权顺荣今晚睡在哪里,睡得怎么样?他又变成老虎了吗?还是如他所愿,在下一世成为了一只能被装在口袋里的小仓鼠,也会有人给他做专门的歌曲,在他身边摆上老虎的玩偶,让他在上面跳来跳去?

 

 

李知勋下飞机的时候,是自己开车回到的镇上。

他开车还是慢吞吞的,也没有人要监督着他开得快一点,就算被后面的车按喇叭他也还是慢吞吞的,稳稳当当的。

比起以前权顺荣的那辆皮卡,新车要轻便又好开多了。车上装了蓝牙,也装了倒车辅助的工具,科技这几年发展得太快,镇子里面不知道是否还是一样的景象。

 

权顺荣应该跟不上现在的脚步了吧?李知勋想,他那么笨,研究手机要研究很久才能会。一脚踩下油门的时候,好像有一道关于过去的卷帘门缓缓往上升起,开进一个不真实的回忆的世界。那些关于过去的爱全部变成泡泡涌上来,挤在车里,黏在车前,李知勋的视野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模糊,于是只能开得更慢。葳蕤的树像是没经过时间一样假装严肃地站在那里,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才会闹起来。

 

或许是只有这个镇子把时间暂停了吗,李知勋想。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一下涌上来了,所有以为被忘记的痛,所有痊愈的伤疤,都一下被重置,被生锈的琴弦又割伤,变成暴露在风口下的脆弱的血肉。

 

 

回到家以后他试着拨打了崔胜澈家的电话。现在谁还在用固定电话,他并没有抱着对面会接通的心里按下了原来的号码。

是要在那几天里打过多少次才能把这串数字记得这么清楚。

噪音在电话里下了一阵雨,他把听筒拿远,在快要扣上听筒以前,电话接通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喂?”

 

多半也不是崔胜澈再在用以前的号码了。

“知勋?”

李知勋沉默了很久。他坐在沙发上,身边的景色却在时空里飞快的倒退,到他晕眩,才又被崔胜澈的声音拉回现实。

“你回来了啊。”他声音低了很多。

 

“嗯。过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李知勋又是抛出问句。

“还不赖。”

崔胜澈的身体恢复了很久才勉强变成原来的样子,被咬断的脚掌也没能再恢复到原来矫健的样子,成为了一只瘸腿狮子。瘸腿狮子也好,好歹是活着的狮子。

海妖没有再回来,想必也是不在乎其他族群的死伤,只是看着因为他们的歌声坠落的生命而感到兴奋。森林还是原样,逝去的守护者再也回不来了。

崔胜澈和李知勋见了一面,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权顺荣。这更让李知勋难过,仿佛这世界上最后只有他记得那只老虎存在过。

 

还是李知勋先开的口,“顺荣他...”

却一下不知道怎么样发问。原来他心里还一直默认权顺荣只是失踪了么?只是抛下他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到镇子里了,他还是带着这种想法的么?

“我每年都带着他喜欢的零食去那个山崖上坐着。你没来也挺好,那里很危险。”

崔胜澈不知道李知勋差一点,就从那里也跳下去了。

 

“我在那跟他说话。跟他说很多烦恼,说二十岁的人会经历的、二十一岁、二十二岁...二十六岁。每年我都去,跟他说那些和别人说不了的话。我知道他都听着呢。”

李知勋垂下眼睛。

 

“我知道你自责。”崔胜澈说,“我看见你砸吉他了。他不是因为你才走的。”

“我知道。”李知勋又沉默。

“其实我那时候不该跟你说他最后听见的是你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想着如果你能知道他到最后都很爱你,心里会好过一点。”崔胜澈说。

“那么久了。从我搬来这里到再回来,已经十年了。”李知勋摆弄着手指,指甲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很多年,看不出痕迹。

“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该搬来。”崔胜澈说,“就不会遇到奇怪的我们。不会失去。你知道吗,上战场以前的野兽都有要赴死的觉悟的。”

“权顺荣跟我说只是打一架,不会死的。”李知勋很快地接上话。原来每一个字他都还记得啊,他说过的话,怎么能是梦到的呢?

 

“他骗你的。你就想成是他骗你的吧,把他当成骗子,然后不要再在意他了。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一点,我就是这样埋怨着他过的这六年的,恨他什么也不说的把我丢下。”

“那你呢?”李知勋问,“你的人生就永远在这片森林里,困在这个镇子上了吗?”

崔胜澈笑笑,“断了腿的狮子能走多远呢。”

 

 

 

李知勋回到家里,没去院子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通向后院的路,厨房的灯亮着,他在凝视一团被冻结的时间。

有影子从那里闪过,李知勋揉了揉眼睛,什么也没看清。在知道权顺荣是老虎以前才常常看错的。他想,要是闪过的影子是他该多好啊。

 

时间的冰在脑子里慢慢融化,变成水,从眼睛里流淌下来。

 

李知勋平躺在客厅里,仿佛有一只长长的尾巴,黑黄相间,卷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肚子。有走路没声音的老虎大声地踏步上楼,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用爪子咚咚咚地在楼梯上敲出响声。猫和老虎在对着嘶吼,李知勋看见自己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一只手拎着猫,拿铲子指着老虎,“吵死了!都闭嘴!”还有接吻时会闭上金色眼睛的,身体暖烘烘的权顺荣,改不过大猫的习惯,揣着手趴在地上,惹李知勋生气了以后低下头去看,被李知勋一手拍开。

多希望是梦啊,他在梦里经常踩空掉下悬崖,他不怕的,他可以替权顺荣跳下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候不好,镇上总是阴天,山坡上的草也不再如同以往一般青翠,李知勋再次踏上的时候只剩下有些泛黄的一片。

下雨了,很赶巧的,在他正爬着坡的时候雨落下来。

他滑了一跤,膝盖磕破皮,没怎么在意,卷起裤子吹了吹,又继续往上爬。那棵树还是站在那里,长得更高了,却没什么叶子。现在的枝干看起来很强壮,猫没法藏在里面,他要是爬上去,也不会再从上面掉下来。

李知勋挽了挽袖子,开始爬树。

 

怎么样也不是当年身手矫健的小孩了,一只脚踩到树干上,滑了好几次,也只往上攀了几步。他一遍一遍滑下来,又往上,先跳起来抓着高一点的树干再顺着往上爬。回头看地上,树皮都被他蹬下来好几片。

他爬到三叉形的分叉上短暂地蹲下,通过稀疏的叶子,眺望远方,能看见地平线把世界切割成两个色块,在视野里是没有色彩的茫茫一片。

他往上再爬,想要看到更高的地方,伸出脚踩了踩,树枝,晃得很厉害。

他当时是怎么抱着猫从这里掉下去的?

 

 

如果他再掉下去一次,李知勋匍匐着往前移动了一点,再掉下去一次的话,会不会有一只老虎不管不顾地,因为怕他摔到地上,扑上去接住他,做他的垫子。他想得出神,树枝嘎吱一声才把他拉回现实,他后退一步,又坐回树干中间。

他闭上眼睛,好想掉下去试试。——但是家里的猫还在等他。在遥远的城市,猫还在家里等他。

他跳下树,靠在树干上坐下。

“一只老虎、两只眼睛。”他唱起来,“喜欢蝴蝶和肉饼。”

幼稚的歌词,还只有一句,早知道认真地给他写首歌了。他砸了吉他之后就没有再弹过了,也没唱过歌。

雨停了,太阳很快把阴霾挤下去,在蓝色蝴蝶戒指上跳跃。

 

 

 

李知勋抬起头来,前面的森林里有影子很快速地奔跑而过。

李知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只老虎。他总是揉眼睛,但这次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那就是一只老虎。

花纹、大小和速度都和他那么像,连躲猫猫的技术都和他差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他又怎么样?万一是他呢?

 

他已经死了。李知勋跑了一会,慢慢停下来。你不要再想了,那不会是他的。

 

那哪怕再让我看一眼和他长得像的老虎也好,他又加速跑起来,就让我再看一眼。

或者是心里抱着侥幸吧?是因为一直相信他是一只运气很好的老虎,是因为一直相信他是会守承诺的,相信他不是骗子,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像个傻子一样。是吗?是因为总觉得他还活着,才会把那一切想成是梦的。

 

李知勋在森林的入口停下来。

腿忽然软了,他要踏进森林以前,骨头好像突然全部变成海绵,他一下跪在地上。

“权顺荣,你听得见吗?”声音带着哭腔,他喊得很大声,一边往里走,“权顺荣——你听见了吗——”

 

 

一瞬间有一只老虎扑上来,用爪子把李知勋整个人捞进怀里,护着他往山坡下面滚,滚到树的旁边刹了车停下来。老虎甩了甩头,咬了一口空气,变回人形,“李知勋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不能进森林了吗?不是每一只老虎都跟我一样不会咬人的,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要是被咬死了怎么办?”

权顺荣看起来很生气。

 

李知勋看着他,权顺荣怎么还是没长大似的?头发乱糟糟的,怎么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他笑了,我怎么想他想成这样了。

李知勋闭上眼睛,再睁开的话,权顺荣又会不见的。这几年已经有多少次了,闭上眼睛再睁开,对着他笑的权顺荣就抓不住了。

 

 

他还没睁开眼睛,“你怎么不听我说话?你知道你一个人类进森林有多危险吗?”

李知勋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眶里已经全浸满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用手抹掉,“权顺荣?”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你...”

 

权顺荣把他抱紧。

李知勋一下头晕目眩,整个人要往后倒,权顺荣赶紧接住他,拍拍他的脸。他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去哪里了?”

“你还活着?你没死?我在做梦吗?”

李知勋觉得自己大脑过载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权顺荣堵上。无数次想过干脆放弃时脑中浮现的温度和香味,权顺荣吻住身前的人,是为了能见到李知勋的明天才一直硬撑着活到今天的。

他以为李知勋不会再回来了。

权顺荣完全恢复、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先去了李知勋的房子。没有一点人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在告知他,李知勋已经离开很久了。过去几年了?从他掉下山崖的时候开始算起,有六年了吧?已经成年了的李知勋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还健康地生活着,他很好奇。

他不是死而复生的人,他是在摔成一滩老虎骨架之后,靠着脑子里回荡的李知勋的歌声苟延残喘才撑下来的一条千疮百孔的生命。

 

 

李知勋流着泪把他推开,像以前刚知道他是老虎的时候愤怒地扇他的脸一样,用手掌按他的鼻子,力气不大,但是连着拍了好几下。

权顺荣无奈地笑着,站在那里任他确认自己的存在。

 

“你活着?你活着,你骗我?”李知勋哽咽,“你不是和我约好了明天见吗?你现在出现算什么?六年里,我是唯一一个真的以为你死了所以等着你的傻子是吗?”

 

李知勋听起来非常生气,话也说不清楚,权顺荣又赶紧把他抱住,顺了顺他的背,让他不要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是的,知勋,不是的。我没有骗你。”

“崔胜澈也不知道吗?你去见过他了吗?”李知勋一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怕一不小心他又不见了,一边骂他,“你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权顺荣是没有办法抵抗海妖的歌声的。

他跟着那个声音一步一步往悬崖边上走,最后从悬崖落下。是该说他比别的老虎多了一点运气吗?他不是从李知勋看到过的那个光滑的岩壁那里掉下去的,他从另一个方向的峭壁坠落,刚好在半空中撞到一枝从岩石里伸出来的植物枝干,虽然撞击力度几乎要将他的身体从中间折断,但同时经过了缓冲,他和枝干一起又掉到地上。

落地的时候,过去的生命变成短暂闪过的画展,和崔胜澈一起踩的水坑、从后院抱起的虎斑猫、李知勋搬来那天,坐在他的位置上,被他吓到那一下睁大的眼睛。

 

他不能死。

他和李知勋说好不会死的。他躺在那里,躺在一片老虎和吸血鬼的尸体里,头也转不了,一呼吸就有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他不能死的,他不能死,他的眼泪顺着脸上的毛流下来。原来变回原形的时候,也是会流泪的吗?

在他作为人和作为老虎的两种意识慢慢剥离,都渐渐模糊以前,有船从这个山谷下的流域经过。多少老虎曝尸荒野,从船上远远看也触目惊心。船停靠在峡湾,人类怎么会怜悯野兽呢?

就像人类会爱上野兽一样,权顺荣又一次遇到了心软的人类,在一片毫无生气的老虎尸体中,有人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

后来他们说,是因为看见他眼角的泪水。没有人性的老虎,怎么会流泪呢?

 

 

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碎了,又好几个昼夜没有任何营养供给,经过几个月的救治,权顺荣才勉勉强强恢复意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了人类的欢呼。

他是因为人类的爱才活下来的老虎。

 

是没有神药的,就拿草药捣碎了给他喝,熬成浆浸了棉布敷在他的伤口上,等他慢慢恢复。从睁开眼睛,到能移动爪子,到能抬起头,再到能发出声音。他在教堂的后院里躺了三年,才能勉勉强强地用四只脚站起来。他们把他当成一只大猫和他玩,他把生机带到教堂里,教堂把生机带回给他。

重新学走路,重新感受脚掌触碰土地,感受四季在他身上流过。他还能变成人的样子吗?

他像回到童年,连怎么改变形态都从头来过,重新学起;不能让教堂的人类知道他能变成人,就在半夜静悄悄的练。练习的速度很慢,等他能稳定地在两种形态当中自然切换,又过去了快三年。

重新出生了一次一样。

变成人时,会偷偷靠在教堂的墙根上唱李知勋的歌。他守约了,他没死。你在哪里呀?

 

离开以前,他变成人形,去教堂的告解室忏悔。

亲爱的主啊,请原谅我隐藏了巨大的秘密在这里生活了多年,请原谅我擅自到来,又擅自决定离去。亲爱的人类,亲爱的人类,感谢你。请主一直保佑这里,保佑拯救我生命的所有人。就算我在远方,也会一直守护着这里,我会再回来的。

神父对他说,孩子,我原谅你。

顺荣啊。我们不后悔救下你。

是真的有神明的吗?

 

 

回到镇子里以后,认识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李知勋的家里空空荡荡,盖满灰尘,原来可以打滚的后院上,杂草快长得和墙一样高。他的爪子在地上留下几个脚印,他赶紧抹开。

抹开以后又呆呆地站在那里想,反正他也不会再回来了。怕什么被他发现呢?

原来已经被世界忘记了。权顺荣没能在原来的森林里找到熟悉的狮子,回到学校去,也不再有认得他的老师。他借来毕业纪念册翻读,他、李知勋、崔胜澈,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照片和名字。

他在电子屏幕里的世界迷路了,只好又退回森林里去,成天用老虎的形态站着、睡着,到悬崖边上去吹风。

他用人形带着自己原来的钱回了教堂。那些钱不多,经过六年也不值钱了,他变卖以后捐给给他第二次生命的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权顺荣在沙发上抱着李知勋。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李知勋说。手里紧紧地捏着权顺荣的手指,生怕一睡着、一睁眼,他又不见了。

 

失而复得以后,占大头的情绪并不是喜悦,而是对再一次失去的不安和担忧,害怕再成为握不住的手。

 

 

“我站在森林里,闻到你的味道,我就出来了。我不确定那是你,但那个味道我是不会认错的,所以我就出来了。”权顺荣说。

“你的躲猫猫技术还是一样差。”李知勋搂着他的腰,“一点都藏不好。”

权顺荣用手掌覆盖他的眼睛,因为哭得太久所以热乎乎的,“你忘记我了吗?”

“连睡着的时候,都没有一次忘记过你。好累啊,早知道忘记你了。”

 

权顺荣不说话,用鼻子去蹭他的鼻子,慢慢地、鼻尖对鼻尖,又去蹭他的脸颊。

“如果我没回来呢?”李知勋问。李知勋总是对老虎有很多问题。“你就不去找我了吗?”

“世界那么大。”权顺荣话说一半。

“那你就这样骗我到我自己发现为止吗?”

 

“我是说,世界那么大,我慢慢找,总能找到你的。虽然我很笨,但我一定能找到的。我可以隔着很远很远,就闻到你的味道。”权顺荣说。

“跟我回家吧,权顺荣。跟我回家。”

 

 

 

-

 

 

 

和崔胜澈见过面以后,权顺荣跟着李知勋回到了他的城市。李知勋看着他们两个撕咬扑在一起在山坡上打滚,抱着胸站在旁边,说了一声,“看蝴蝶。”

两只大猫一下停下来,趴好盯着李知勋看。

权顺荣吼了一声,像是在问他,“哪里?”

 

李知勋用大拇指钩在一起,做出一个手掌蝴蝶,扑闪扑闪着飞出去。权顺荣冲过去拱他,他摔倒在两只大猫的肚皮之间,被暖炉围起来,蹭了他一衣服的口水和毛。

 

权顺荣第一次坐飞机,起飞的时候紧张得抓住李知勋的手,抓到一个铁圈,在手心里摸了摸,问他这是什么!结果抬起来是蝴蝶戒指。

“还戴着?”

李知勋转了转被他捏得很痛的手腕,“嗯。想你的时候就摸一下戒指。”

因为太紧张抓着李知勋的手坐完全程,整个手心都是汗也不知道要放开。

 

 

进家门以后,李知勋去把行李放下,“这个房子很小,没有院子,没有地方给你变成老虎打滚了。你要是想变回去,我们就去市郊的森林里,那里的位置应该够...”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

 

权顺荣虽然是人形,但是像老虎一样蹲在玄关的地上,和虎斑猫对着靠的很近,互相拱着鼻子。虽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虎斑猫却摇着尾巴,一边闻着权顺荣的鼻子,然后贴上去。它的鼻子凉凉的,权顺荣说。连这只猫都老了。

李知勋说不出话,站在那里只是流泪。

 

 

 想要评论(^^)


一比嘎

爱情等于菠萝

57/1.5w+/一发完 


权顺荣被刺眼的太阳光闹醒,伸了个懒腰,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滑下来,支起身子眯着眼睛点开李知勋的聊天框要给他说早上好。

知勋!我们今天去吃烤鸡三明治吧!


他刚要往输入框里打字,看见黄色气泡框里装的字之后猛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知勋: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权顺荣本来就还没睡醒,急着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嘟囔着“说什么呢李知勋”一边火急火燎地要从衣架上把外套薅下来,打算出门去找他。

手机提示音一响,另一条消息又来了,点开是期末考试的通知。

本学期所有期末考试全部......

57/1.5w+/一发完 



权顺荣被刺眼的太阳光闹醒,伸了个懒腰,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滑下来,支起身子眯着眼睛点开李知勋的聊天框要给他说早上好。

知勋!我们今天去吃烤鸡三明治吧!

 

他刚要往输入框里打字,看见黄色气泡框里装的字之后猛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知勋: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权顺荣本来就还没睡醒,急着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嘟囔着“说什么呢李知勋”一边火急火燎地要从衣架上把外套薅下来,打算出门去找他。

手机提示音一响,另一条消息又来了,点开是期末考试的通知。

本学期所有期末考试全部线下进行,希望所有同学按时到指定教室参加考试。

 

权顺荣大喊一声操,把手机息屏塞进口袋里,胡乱洗了脸就出门。风把头发吹得像刚被踩过的草丛,凸一块凹一块,他也没照镜子,裤带都没系就跑到李知勋宿舍楼下。

什么叫做我们还是分开吧?权顺荣想不通。

 

权顺荣跟着前一个同学进了楼,敲着李知勋的门,一边给他打电话。

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但是房门开了。李知勋的舍友被他的一顿敲门声叫醒,听起来恨不得要给权顺荣一棍子,“什么事?”

“李知勋呢?”

“昨天就走了,收拾完东西走的,谁知道去哪了。”舍友打了个哈欠,“问完没?”

权顺荣连声说完不好意思和谢谢,慢慢踱下楼梯,一边把头发抓整齐,提了提裤子。

 

 

 

踏出楼,他往李知勋社团教室的楼走;虽然提着箱子肯定是不会去工作室——说不定呢?权顺荣烦躁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

莫名其妙、毫无预兆!

权顺荣想,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分手?他一边走一边像要跟路沿打架似的一会走上石头台阶一会又下来,崴了一脚才悻悻地走起直线。

 

难道他生病了?

不可能,前两天在健身房举起几十公斤的杠铃的时候轻松得像顺手拎起了一把椅子。

要不然就是他出轨了?

不可能,这世界上没有比李知勋更喜欢我的人了。

 

 

权顺荣哐地一声撞开社团楼的大门,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关上。

 

录音室门开着,权顺荣风风火火地冲进去,看见金珉奎宿醉还没醒的样子,坐在电脑面前费劲地删删改改音轨。

他抬起头,看见权顺荣,“你,知勋哥不在这。”

“那他在哪?”权顺荣张望着在房间里面找,连沙发底下都想蹲下来看一眼。

金珉奎把椅子转过来,“他不让我跟你说。”

权顺荣瞪大眼睛,“为什么?”

 

金珉奎皱着眉头,“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像是骂人的话已经全部堆到嘴边,为了素质又憋回去,“你别装傻了。话都给你说了。知勋哥怎么办?”

权顺荣还来不及想他为什么只管李知勋叫哥,但看这个样子金珉奎很清楚李知勋提了分手这件事,而且比他还清楚李知勋给他发消息的原因。

 

 

“哥现在不在首尔,你别找了。他现在很难过。”

“所以不是问了你他在哪了吗!”权顺荣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扶着额头。

“他不想见你!”金珉奎腾地站起来,“都说了他因为你才很难过的!他不想见你!”

 

金珉奎好像比他还愤怒,站起来人又高,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他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两步。

“你们昨天在一起?”权顺荣歪着脑袋,“不然你怎么知道?”

“你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权顺荣,”金珉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知勋哥一开始跟我说你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我就反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要伤害对我而言很珍贵的人。”

权顺荣也气的不行,“你喜欢他吗?”

“作为朋友,比你这种装作喜欢他的人要爱他。”

金珉奎把他推出录音室,“说了别找了。”

 

 

权顺荣百口莫辩,什么叫装作喜欢?我什么时候让他难过了?

他皱着眉头,手不知所措地在裤子上抓着,蹲在社团楼的门口,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又给李知勋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通。

不想看的消息倒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考试安排时间甩在脸上,从下午开始考,就算他想去找李知勋也没法了。

至少金珉奎知道他活着,人没事就好。

冬天的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权顺荣一直跑着,现在静静地坐下来才忽然觉得很冷。

 

 

 

地暖烘得人要流出鼻血来,李知勋穿着短袖坐在家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杯子里的冰美式。对着电脑屏幕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乱点,眼神也没个焦点,时而看看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拖鞋在电脑桌下面两只脚悄悄地换了位置。

他拿起手机想要看考试时间,透过黑屏的反光都能看见自己肿巴巴的眼睛,他拿起装咖啡的杯子在脸上滚来滚去,除了被外面一层冰水珠掉进衣服里冻得一激灵以外一点用也没有。

 

糟糕的脸,糟糕的天气,糟糕的考试,糟糕的感情。

 

窗外也没有一点要下雪的迹象,这里是相对比较暖和的釜山。李知勋却觉得还不够暖和,或许是心被泼了冷水,他的世界里夏天就被暂停了。

还有十分钟要开始考试,他慢吞吞地翻开笔记本——还好今年他们专业的考试仍然全部是线上,不然他都找不到从权顺荣身边逃跑的借口。

他怕权顺荣去他的宿舍和录音室敲门,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碰上面的瞬间好像就会把那些难过的事情全部都忘记掉。他总是觉得他对权顺荣好像是可以没有底线地无限包容的。

先逃回到没有他的釜山去。

 

 

还是其实权顺荣根本就不会去找他?他根本就不会找吧。李知勋想,这份感情是我在追逐的,所以我停下来的瞬间应该就会停下。只要我放开手我们就结束了,权顺荣也不用再装作喜欢我一样待在我身边了。

但我怎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李知勋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进入考试,心不在焉地写完了试题。

李知勋喜欢做前面的选择题,很简单,有固定的答案,点下去就不会错。他讨厌开放答题,没有标准答案的测试、随着考官心意的打分,似乎他再用心地填写都会是错的。都会得到零分。

所以向权顺荣考官交上了弃考的白卷。

 

 

 

李知勋一共告白失败过两次,权顺荣到第三次的时候才答应他。

第一次他在教室门口把权顺荣拦下来,权顺荣挠着头,面露难色地和他说,“同学,我不认识你,怎么和你交往啊?”

李知勋很难过地给他让出一条道,让说有急事的他先走,走之前不忘拉着他的衣角很小声地和他说了自己的名字。

李知勋觉得这是他做过最有勇气的事。

 

那天回到录音室之后,金珉奎第一次看着他哥丧着一张脸,把音轨改得一塌糊涂,还在白纸上不停地拿铅笔写词。

金珉奎出去买个饭的工夫李知勋趴在后面沙发上睡着了,金珉奎把他脑袋下面压着沾了口水的歌词纸抽出来,嫌弃地拿到窗户旁边光下面看。

最后自己的眼泪滴到已经湿漉漉的纸张上,嚎啕大哭的声音把李知勋吵醒。

 

“你干嘛?”李知勋睡眼惺忪。

金珉奎扑上去抱住李知勋,“哥,你不要难过。”

李知勋笑起来,“我没有难过。”

金珉奎把歌词纸举起来,明明口水已经干了,还是很嫌弃地离自己好几公分远,“这个太难过了。”

李知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我还是想再试试。”

 

 

权顺荣坐在教室里,答题卡涂出框,从这里出去去找李知勋的心也张牙舞爪地从他身体的边缘溢出来。

铅笔点着草稿纸,戳出一个个深黑色的印,他出神地想着李知勋拿着花的样子。

太冷的冬天,脑海里自然要钻进一些属于自己的漂亮春天。

 

权顺荣常常因为想到李知勋的时候感觉太幸福而走神。

李知勋拿着那束他去花店买的蓝紫混在一起的绣球花,因为天气太干燥所以花瓣的边缘小小地低下了头。他的眼睛里也有满天星——那是李知勋跟他第二次告白。

 

 

李知勋第一次跟他告白以后就常常出现在他的身边。

说实在的,权顺荣觉得那根本算不上是在追他,他就是在权顺荣图书馆的位置旁边搬着电脑也坐下来,在权顺荣食堂的位置旁边端着餐盘也坐下来,在权顺荣晨跑的跑道旁边跟着他的速度说早上好,其他的话什么也不说。权顺荣看他,他还把眼睛躲开,耳朵尖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烧红,然后飞奔到他的前面去。

 

 

第二次是李知勋他们乐队在学校演出,结束之后隔了很远李知勋就看见了站在后台抱着花的权顺荣。他眨了眨眼睛,想着这应该不会是给我的,就扭头出了后台,结果被权顺荣抓住了手腕。

“嘿。”权顺荣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的眼睛,把花递给他。“演出很好。”

李知勋把花束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花的眼神像要把花吃掉一样。

权顺荣轻笑,眼睛眯起来,李知勋觉得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他不受控制地也笑起来。

 

刘海很乖巧地遮在眼前,权顺荣看着他眼角的痣还有笑得弯弯的月亮,一下像被施了魔法,呆呆地望着出了神。

李知勋偏偏要在这时和他告白。又说得很迅速、很小声。

 

权顺荣只顾着盯着他的嘴唇,李知勋话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李知勋眼睛里光暗下来。“没什么。谢谢你的花。”

 

 

“没有下次了!”金珉奎要去把他的那束花丢掉,李知勋脱了鞋紧紧抱着花缩在录音室沙发的角落,一副你敢动我的花我就杀了你的姿态。

金珉奎无奈地摊手,“哥为什么非得搞得自己又笑又哭的?”

李知勋盯着自己十只圆咕隆咚的脚趾头,“我喜欢。”

金珉奎没办法,“那你还要再告白吗?”

 

李知勋说不知道。但是鼻子里钻进花香味,又笑起来,“可能会。他给我花。”

金珉奎把椅子转回电脑屏幕前面,摇了摇头。

 

 

权顺荣考完试之后又缠着金珉奎问了好几次,金珉奎才终于松了口告诉他李知勋回釜山去了。权顺荣听完立刻买了车票,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还好还在韩国。

他势必要把李知勋抓着好好问问怎么可以说完分手就跑掉!

 

权顺荣的黑眼圈也大得能容一辆火车从中间通过。

失联的男友和金珉奎那几句“他不想见你”“他很难过”让权顺荣茶不思饭不想了好几天,又要早起考试,折腾得整个人躺在开往釜山的ktx座位上躺成一张树皮在睡觉。额头又磕着一颠一颠的玻璃,一点也睡不着,每次睁开眼睛都在想“怎么还没到”。

 

李知勋家的位置他还是之前李知勋过生日的时候为了给他妈妈送礼物才有的,他艰难地从他的购物记录里扒出来。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火车开得比地铁还慢,权顺荣在上面往自己的回忆里掘地三尺,也想不出李知勋突然要和他分手的原因。

总不能是因为前天他踮起脚尖要亲我,我因为急着上厕所所以只轻轻地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就跑开,他就要跟我分手吧!

 

想到这,权顺荣的椅子忽然被后排的小孩踹了一脚,他本来就烦躁,从两个椅子的缝隙之间穿过一只手去,用低沉的声音说,“小朋友,乱踹别人的凳子,耳朵要被老虎咬掉的。”

后排小孩愣了一会开始哇哇大哭,权顺荣揉着太阳穴,他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下车之前他又给金珉奎打了个电话,“喂。你真的不跟我说吗,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我分的手?我都跑到釜山来了,我要去他面前认错也得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吧!”

 

金珉奎噎住,没想到权顺荣真跑釜山去了。

李知勋那天在他公寓里缩成一团掉眼泪还对瓶吹烧酒说权顺荣一点都不会在意他的消失,金珉奎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点夸张,但是他本来对权顺荣也没什么信任;以为跑来工作室跟他吵架做做样子就完了,结果真的去找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釜山。你问问吧。”

“所以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啊?”权顺荣在车站的人潮里被挤来挤去挤上了电梯,没什么行李,一首接着电话另一手被拱起来没处放。

“他说你不喜欢他。”金珉奎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权顺荣对着电话喊,“谁不喜欢他?我?喂..喂喂?喂?”权顺荣发现对面挂了,“操...”旁边拎着大包小包的釜山叔叔阿姨对他一口的首尔骂腔嗤之以鼻,大声地在旁边窃窃私语。

 

开什么玩笑!权顺荣感觉快把手机捏碎。

 

 

 

权顺荣拎着一盒泡菜站在李知勋家门口凌乱。

 

他反复思考李知勋妈妈的原话。

“知勋说他要去新西兰摘樱桃,澳大利亚打袋鼠,夏威夷种菠萝。”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今年冬天腌的泡菜绝对是你在首尔吃不到的好料,刚好你来了就拿一盒走!”

 

权顺荣腋下夹着一盒泡菜,把羽绒服脱下来,走进便利店。对着冰柜的门呲牙咧嘴地打不开,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早知道就在李知勋家把饭吃了...权顺荣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从货架上拿了一碗泡面,拆了筷子,筷子又是歪七扭八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凑合着吃。

也不知道权顺荣一边搜着首尔飞新西兰的机票再看看自己的存款,吃的泡面还有没有味道。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顿,想打电话骂李知勋,指着手机自己排练,“你他妈到底跑去哪了?李知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他调整了一下座位,挺直背,接着对着手机上李知勋的界面,清了清嗓子,“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哪里不喜欢你你倒是说说?”

 

他趴下头仔细一看,李知勋的头像颜色不对。他头像换了!等等,等等。也就是说李知勋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他一秒也没犹豫地拨通了电话。

 

李知勋那里在滑着权顺荣的档案看他的动态更新,熟悉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来,他吓了一跳,把手机丢到床上。

就放出来几分钟,怎么就被发现了...李知勋叹口气,站在床边上看着手机在被单里面蹦得快乐,不情不愿地挪到床上,把电话接起来。早知道就不换头像也不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知勋你在哪里呀...”电话一接通,权顺荣立刻化身被雨淋湿的狗,语气委屈极了,“你怎么就留我一个人走了,也不跟我说去哪,就给我下了一张死刑判决书。”他的声音特地变得黏糊糊的,李知勋那边刚要说话,权顺荣又接上,“我们不是很好的嘛。”

 

李知勋沉默了一会,“我在夏威夷写歌。”

权顺荣一边打开航空公司的软件开始查机票,一边说,“知勋,我很想你。你不能这样把我丢下...”对面又把电话挂了。权顺荣经过今天一天已经不生气了,淡定地把吃完的泡面丢进垃圾桶处理好,买了最便宜又最近一天的飞夏威夷的机票,叫了车回车站。

 

李知勋听到权顺荣说我很想你四个字,心脏被当成石头咕咚地投掷进水里,把好不容易无风平静下来的睡眠又搅得不安宁,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了。

这里是太平洋中间,权顺荣不会来的,他再打电话我也不会回去。李知勋这样说服自己。

 

 

-

 

 

权顺荣拖着行李箱从半露天的檀香山机场出来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肚子叫得很凶,但是天气很晴朗,于是呼吸一口夏天的空气算作吃饱了。

他也不知道李知勋在哪里。他甚至都不知道李知勋在夏威夷的哪个岛上!

 

权顺荣打了辆车,从机场到夏威夷最著名的海滩。上车的时候光记得海绵宝宝里面的比基尼海滩,跟司机比划了半天,司机才明白原来他是要去威基基。

他的英语一般,在陌生人面前也不大擅长滔滔不绝地聊天,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飘着白云的天空和道路两旁的椰子树。

冬天的厚衣服早在机场就脱掉塞进了包里,车里的空调吹得很凶,权顺荣却不觉得冷。车窗外高饱和度的色彩美得让权顺荣有些恍惚,一想到要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开启一场寻找李知勋的冒险——而且这个疯子连酒店都没有定,颇有一种今天就算是把太平洋给抽干也要把李知勋给找出来的姿态——权顺荣的面颊发热,心也怦怦直跳。

 

与李知勋所谓“他不喜欢我”相反的是权顺荣对李知勋喜欢的确信。他很喜欢我,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

就算他跑到太平洋中间,这个事情也不会改变。

 

 

楼的影子印在路面上,权顺荣下了车,把行李箱藏到椰子树后面废弃的冲浪板下面,脱了鞋就往沙滩上跑。

天气很好,海面上和沙滩上都很热闹,权顺荣没看几分钟风景就开始在沙滩上的人头里尝试锁定目标。

已知条件有:李知勋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虽然在冬天出生却喜欢暖和的夏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在海边窝着。推定结论是,权顺荣觉得他就在这里。

 

权顺荣沿着海边走,时不时往下面透明的海水里拐个弯再上来,偶尔不注意被浪从整个头上浇下来淋得湿透,阳光照着倒也不冷。

 

 

 

经过一个随便铺了一张报纸、脸上还盖着一张报纸的人,权顺荣本来已经走过去了,低头看了看拖鞋,好像是他之前给李知勋买的,一个扭头又扎回来。

李知勋感觉旁边有动静,把报纸从脸上拉下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权顺荣抱着胸站在旁边。“你好。不喜欢你的人来了。”

 

 

李知勋很诧异,把身上的报纸拿下来,从垫着的报纸上艰难地爬起来,盘腿坐着。

旁边还散落着两根铅笔和几张涂涂画画地写了韩文的纸,看来是趴在海边写了会歌词,觉得天气太好就躺下了。

 

权顺荣在他旁边的沙子上坐下来,沙子被烤得很烫,权顺荣坐下去一个坑差点陷进去,李知勋伸给他一只手把他拉上来坐在报纸上。

“我报纸都脏了。”李知勋喃喃。“你屁股上都是沙。”

 

权顺荣无言半天,伸出手用力地捏了捏李知勋的脸。“我担心死了。”

李知勋不看权顺荣的眼睛,把身体转过去,看着海被卷出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透明几何体,几秒之后又拍碎在金黄的沙滩上。“怎么来了。怎么找到我的。”

“男朋友丢了还有不来的道理,”权顺荣绝口不提李知勋说过的分手,“你住哪里?我要你收留。没定酒店,什么也没定就来了。”

 

李知勋这次背了一个轻的键盘来,用以前卖歌赚的钱长租了到开学之前的一套小公寓。

“你在这里住那么久,美国的吃的你能习惯?”

李知勋把报纸卷起来,“那边那条街上全都是亚洲菜。”

权顺荣一蹦一跳地跟在他的后面,自然地牵过他的手,“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好呢?”

 

 

李知勋被他牵着,耳朵尖又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日的余晖映的。恋爱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权顺荣每次如此的时候他还是会心跳加速。他小声说,“我们不是分开吗?”

权顺荣正牵着他的手看落日出神,一下又没听见他说话,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李知勋把话吞下去,“我说我们去吃乌冬面。”

 

 

 

在街角排着队的时候路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和裙子潇洒地走过,手上还捧着五颜六色的刨冰。李知勋问权顺荣想不想吃,想吃的话他去买。

权顺荣拽紧他,“不行。我怕我一撒手你又跑没影了。”

李知勋抬头看他,路灯调皮地给权顺荣严肃的表情镶上了毛茸茸的一圈光,“我不见的话你会难过吗。”

“我都追到夏威夷来了。我都克服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和掉在太平洋中间死无全尸的危险追到夏威夷来了!”权顺荣半蹲着搂紧他的手臂,到李知勋说痛痛痛给我放开才放开。

 

“可是我有一点想吃...”“那我去给你买!”权顺荣说着就要挑个路人问问是哪家店的。

“你不怕我跑掉?”李知勋问。

“乌冬面的队伍排了半天了,你舍不得跑的。”说完捏了捏李知勋的肩膀。

李知勋笑着打了他的背一巴掌。

 

 

 

“吃完饭要喝一杯吗?”习习的晚风吹着灯火通明的山头,夜里看不见翠绿一片,只有光斑被风吹得直晃,闪烁成不同的颜色。近处的旅游巴士开过,私家车也急驰而过,街上的人倒是都满脸的从容,李知勋和权顺荣亦然,在街头缓缓地散着步。

“你有钱吗?”李知勋问他。“这里真的很贵。”

“还剩一点。”权顺荣点点头,“贵你还来这里住这么久。”

“如果写的歌卖得很好就能赚回来。”李知勋说。

“那我从今天开始是吃软饭的。”他黏着李知勋走,“住你的吃你的。”

李知勋乐得咯咯笑着,“我请你喝啤酒。啤酒便宜。”

 

 

李知勋进酒吧果然又在进门的地方就被查了年龄,他每次都像个生气的小动物要把护照拍到人家脸上一样地说我有二十一了!我有二十一了!权顺荣靠在门上看他,“我真能耐,漂洋过海地来勾引未成年。”

李知勋气呼呼的,“你真能耐。”

 

结果权顺荣也被查了年龄。安保看着李知勋年纪不大,还是不放心,查完护照又保险起见地问权顺荣,“这是你弟弟吗?”

权顺荣把李知勋的肩膀揽过来,“我男朋友。”

安保看他的眼神的确很炽热,示意他们入场。

 

李知勋发着呆看着地上,被权顺荣牵着往前走。

他想起第一次带权顺荣去他们乐队演出的小酒吧的时候。韩国的饮酒限制年龄要比美国低,再加上李知勋又是驻唱歌手,所以没有怎么被为难。李知勋那时很兴奋地带权顺荣到后台去合影,权顺荣有点认生,笑笑地跟在他后面一个个打招呼。

他们让李知勋介绍一下,李知勋很害羞地低下头,还没开口,就听权顺荣说“我是李知勋最好的朋友。”

 

李知勋的微笑凝固在脸上,片刻又恢复,嘴角拗出艰难地两片小括弧,“对。是我朋友。”

 

那时刚在一起没多久,两人对彼此的朋友都不大了解,彼此也还在互相熟悉的阶段。只是李知勋听到他说这句话,酸涩没成熟的葡萄被挤出汁滴在心口。一点点渗进去,把心头都染得苦苦的。他还记得权顺荣没听见的他的告白,还有他那句“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和你交往呢?”

我在权顺荣心里只是一个变成了朋友的陌生人吗,那他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交往呢。因为我胡搅蛮缠死缠烂打地和他告白了三次吗?

这想法的种子一旦播种下来便开始像藤一样生长,把李知勋整个人都给缠绕住。

 

回家的路上李知勋一言不发。权顺荣还沉浸在刚才李知勋吉他独奏的部分,不停地回看着他录的视频,一会儿放大脸,一会儿放大手指,一会儿又看全身,硬是给李知勋在乐队里拍出了一个直拍机位来。“知勋太棒了...唱歌也好听,吉他也弹得好,眼睛上还亮晶晶的。”

“那是化妆的亮片。”李知勋没好气地说。

 

权顺荣意识到他好像不大对劲,把手机放回口袋,问他,“怎么了知勋。不开心?”

李知勋把头别过去。回学校的路上没有人,两个人并排走着,李知勋不说话,权顺荣又问,“生气了?因为我生的气吗?”

“我是你朋友吗。”李知勋的不悦已经漫上嗓子眼来了,本来想憋着,还是说出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生气。“知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提前和你的朋友们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所以保险一点才先说的我是好朋友。”

“知道了。”李知勋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还是不大开心,没把头转回来。

“还是说知勋希望我和别人说我们在交往呢?”

“嗯。希望。”李知勋别扭地点了点头。李知勋眼里的权顺荣哪里都好,也不止他一个人为他着迷,他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尽管如此,他也希望权顺荣能告诉大家“我是李知勋的”。这样让李知勋才会感觉很安全。虽然他还是觉得昭告天下很幼稚,但不这么做他又不高兴,百般纠结之下还被权顺荣看出来他的坏情绪,真是丢脸。

 

 

 

“想什么呢?”权顺荣伸手在李知勋的眼前晃了晃。“我给你点完了。很低的酒精度数,喝一点没关系。”

李知勋点点头,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说来难堪,他很喜欢权顺荣这个模样,不触碰到他的底线却帮他掌舵,决定一个随机的方向和他一起去冒险。帮他点菜算是其中一个,免去了问东问西的麻烦,他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更别提权顺荣在李知勋说出“味道很好”的时候还一脸得意洋洋的“看我多了解你”的求夸赞表情。李知勋伸手摸摸他的头,“别喝多了。”

“上次喝多还是MT的时候呢。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权顺荣喝多了,李知勋看见他们还想灌他,鼓起勇气冲上去说了,“我先带他回去睡觉。”权顺荣整个人靠着他,好重,他一步步慢慢地把他驮回MT睡觉的大通铺里。

外面都喝得半梦半醒,睡觉的房间里反而没有人。李知勋给他找了一条干净的毯子把他裹起来,帮他洗了个脸。

 

他把他整理好以后关好灯,坐在墙角,一会儿又给自己也拉了毯子躺在权顺荣旁边。

不知道喝醉了还能不能回答问题...李知勋伸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颊肉。

 

“你叫什么。”李知勋问。

“顺龙,顺,顺荣。”他舌头捋不直,在毯子里翻了个身。

 

“你家住哪里。”李知勋发现逗他的乐趣,又问。

“南杨州。”他看起来好困,李知勋思前想后,又问他,“你喜欢谁?”

 

权顺荣咂咂嘴,看起来还没睡着,却不回答。

 

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温柔,像个小孩。李知勋垂下眼睛,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连睡着了、喝醉了,都不愿意说一声喜欢我吗?不能说一次喜欢的人是我吗?李知勋很想他听他说,却不会去讨,知道他潜意识里是没装下自己的,于是出了门到海边去吹风了。

 

 

“上次MT的时候我完全醉得不成人样,谁把我捡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权顺荣说到这,李知勋抿着杯子里的酒,想着,你当然不知道了。都醉成那样了。

 

“那次最搞笑的是我被捡回去之后又出来了,你知道吗?”权顺荣想起开心的事,一边笑一边说,“我没披外套就跑到外面,抓着一个人就说我喜欢知勋,你知道吗我喜欢知勋,我特别特别喜欢知勋,你竟然敢不知道我喜欢知勋!最后是我朋友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我扛起来进了房间。

可能是怕我感冒。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我自己没印象,第二天起来他给我看视频,笑死我了。”

 

 

嗯?李知勋有点懵了,是说他把权顺荣放下去之后,他自己又跑出去了吗?

“你是说有人把你弄回房间,你自己又出去了?”

“对,跟梦游一样,”权顺荣想起那个视频笑得前仰后合,“第二天我每个朋友都凑到我耳朵旁边调侃我,你竟然敢不知道我喜欢知勋!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竟然敢不知道我喜欢吃部队锅!不过随他们去调侃啦。在场没醉到断片的都知道我喜欢知勋了。”

 

他面不改色地把这段话说完,还耸了耸肩。“对了,你不是也去了吗,MT。那时候你们那边玩的怎么样?”

 

 

当然是光想着你连一句喜欢都不愿意说的样子暗自流泪了...这小子。李知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思考要不要坦白其实是自己把他捡回去的。

不过还没说话,就被权顺荣一记直球击中,“不过知勋也知道的吧?就是怕知勋不清楚。我最喜欢知勋这件事。”酒吧放的爵士乐咀嚼着昏暗的灯光,只能看见权顺荣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神。

李知勋心虚地举起酒杯,“知...知道的。”

 

 

就算是酒吧也关门很早的散漫的夏威夷,深夜只有路口的红绿灯还在工作。对面就是家,两人并排站着,等着路口的灯变颜色。

该走了吗?变成红色还是绿色——也许吧。任他怎么变,权顺荣盯着李知勋的眼睛看了很久,搂过他的腰和他接吻。他轻轻地在他上唇上点点、又把爱意赠送给下唇。

李知勋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海风把他包裹得好漂亮,权顺荣两只手都抱紧他。“绿灯了吗?”

“不知道。”李知勋迷迷糊糊地,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和喜欢的人亲吻真的很舒服,他不敢用力呼吸,腿有点软,垫着脚,整个人都靠在权顺荣的身上。

“那再亲一会。”权顺荣说。

 

 

 

李知勋洗完澡出来,权顺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李知勋想和聊聊天,看见他看着手机就又回到房间里去。不一会权顺荣进来敲门,“我去洗澡了。”

“你睡沙发会不舒服吗?”李知勋问。

“你这只有一张床。要是你愿意让我和你睡一起我当然不介意。”

 

李知勋想了一会,把自己的枕头往床的一侧挪了挪,努了努嘴,“那你睡这边。”

权顺荣本来是开个玩笑,李知勋把位置给他让出来,他一条腿就跪上床,被李知勋推下去,“你洗完澡再上来!”

权顺荣撇着嘴捞起浴巾出门去。

 

 

睡觉之前关了灯,他问李知勋,“不是说分手吗,和我挤在一起你不会不舒服吗。”

 

李知勋听到分手两个字心里一咯噔。

虽然是自己说过的,但没法想象如果权顺荣没有出现在他身边、没有追上来、没有跟他说“我最喜欢知勋这件事你知道的吧”,他会做个多么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失恋夏威夷游魂。

“...亲都亲了。”还在嘴硬。

 

权顺荣把床头灯也按灭,闭了眼睛。李知勋以为他睡了,结果在被子下面伸过来一只热乎乎的手。

权顺荣的手指头并不长,指尖圆圆的,指甲修得短,搓着手指的话会觉得整个手心都是肉。权顺荣一脸平静地在被子下面牵着李知勋的手。

李知勋动了动,他就牵得更紧。

 

李知勋紧紧闭着眼睛。真是要疯了。哪有人在被子下面牵手的。

 

 

“我明天去找个兼职。”权顺荣忽然说。

“不用。”

“给你付点住宿费。不能真吃软饭吧。”

李知勋捏了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手很软的人,是可以吃软饭的。”

 

“那要抱着睡吗?”权顺荣又冒出来这么一句。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住在不同的宿舍,几乎没有一起睡觉的机会。对李知勋而言最美好的温存不是做爱,而是在床上拥抱着做美梦。

这样也可以吗?这对我而言不是梦吗?

他靠过去,权顺荣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李知勋侧着身子睡得很香。李知勋抓着他的衣摆,权顺荣意识到以后把他的手扒下来,笑着问他,“你还怕我会跑吗。”

李知勋听起来快睡着了,声音闷闷的,“怕你一觉醒来就不喜欢我了。”

 

 

 

权顺荣找了份在冰店刮刨冰的兼职,下班了之后会带一份回来给李知勋吃。

李知勋坐在公寓的电脑前,面前放了一盆热带水果加糖精的花花绿绿的刨冰。

“这也太大份了。你这样每天赚的钱都不够买一份吃的。”李知勋把电脑合上,拉着个脸,“我想去玩。”

权顺荣洗了两个勺子过来,挖一大口塞进李知勋的嘴里,把他冰得直哈气。“你是该去玩。怎么有人来了夏威夷还在工作。”

“你不是也去打刨冰。”

“那能一样吗。”权顺荣把勺子递到李知勋手上让他自己吃,“你要找灵感,就不能只关在房间里。”

 

李知勋不敢说,他前段时间写了一沓心碎的情歌,动力就是相信了权顺荣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现在不仅人在旁边,还在和他一起吃甜得嗓子发齁的刨冰,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写不出来了。

 

“我本来就是宅男。”李知勋说,“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决定要到这里来。”

“因为想离我远一点呗。”权顺荣特地拉长了音节说,“还好你是来了夏威夷。你要是真去澳大利亚打袋鼠,我就算买了票也不知道去哪个沙漠里找你。”

“我也没有真的来这儿种菠萝。”李知勋想着明天一定得去买一颗菠萝回来吃。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种的心理准备了。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权顺荣吃掉最后一口冰,把勺子丢进盘子里端去厨房,边洗盘子边说,“夏威夷有这么多好看的,你什么时候写完我们就去看。”

 

“那你还要在冰店工作几天?”李知勋也拐进厨房,站在他后面,“你不是不喜欢嘛,太多陌生人的地方。如果要一直假装很开心的像迪士尼员工一样的话就不要勉强。”

权顺荣把手肘抬起来,示意李知勋从背后抱住他。李知勋没懂,权顺荣满手的泡沫,退了一步把自己塞进他怀里,美滋滋地收获一个背后抱。“你工作结束我就结束。别担心!”

 

 

 

因为在美丽的地方,身边有权顺荣的呼吸,李知勋每天都睡得很好也起得很早。

在首尔从来不吃早饭的人竟然愿意早早地起来去排队吃早餐。

权顺荣也很兴奋,每天变着花样地找新的店吃夏威夷汉堡饭,在露天的餐桌上逗站在桌上的鸽子,不亦乐乎地往煎饼上混着枫糖浆喝。

李知勋头发长长了不少,快到眼睛。穿着很舒服的短袖和拖鞋一晃一晃地等着权顺荣把已经做好的餐点端过来,小声地哼着歌。

 

权顺荣端着餐盘隔了老远就看见李知勋旁边有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坐在他的位置上,和李知勋开心地攀谈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李知勋还挥手和他说再见。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坐下,“刚才是谁?”

“过来要我电话。没给。”李知勋把咖啡的吸管塞进嘴里,猛吸一口。

权顺荣云淡风轻,“哦。你吃这个试试。”一边把刀叉递给李知勋。

李知勋接过去,专心致志地把汉堡饭切成四块,叠着溏心蛋、牛排和煎好的蘑菇一大口一起塞进嘴里,满足地吞咽。

 

权顺荣喝一口咖啡——无味!吃一口饭——味同嚼蜡!连切一块煎饼都好像要把盘子一起分成两半。

他思来想去,“他为什么要你电话?”

 

李知勋抬起头,饭都要吃完了,原来刚才不说话是一直在想这个。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权顺荣咬牙切齿,“啊好想揍一顿...”

“你不是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吗。”李知勋说。

 

 

之前他觉得权顺荣才无所谓有没有别人喜欢他。

李知勋虽然总不出门但意外地桃花很好,在一起以后权顺荣有一次撞见一个学长和李知勋告白。李知勋其实发现权顺荣在转角的后面了,但他想着干脆听完再拒绝——看看权顺荣会不会生气。

他总是太没安全感了,需要靠这种外化的方式来确认权顺荣是在乎他的,所以心情也会因为他没有做到他预想的表现而起起伏伏。

李知勋告诉过权顺荣他刚进学校的时候因为学长给予他很多帮助,又有军毕完成时的成熟气质所以春心萌动了一段时间。

即使后来喜欢上权顺荣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想法,收到告白的时候还是有些讶异。

 

学长离开之后权顺荣带他去吃饭,随口问了一句刚才的事情,就岔开话题说别的事情去了。

李知勋观察来观察去,权顺荣也不像因为这件事有什么不悦的样子,反倒很失望。但这种事哪好意思和权顺荣开口呢?难道要问他,怎么有人和我告白你不生气,你是不是不在乎我吗?

李知勋默默地吃完了手上的饭。

 

 

“我怎么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了?”权顺荣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完,“去年二月份的时候,你那个前辈说什么毕业了一定要和你告白,”权顺荣手攥起拳头,“我后槽牙差点咬碎。特别是你还喜欢过他那么一段时间,虽然跟喜欢我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非常的令人费解!”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李知勋问。

“我怎么说,因为这么点小事要跟你闹脾气岂不是显得我特别小肚鸡肠。虽然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我知道你只喜欢我,但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阳光明媚地泼在李知勋的头顶上,他撑着手肘,笑眯眯地看着权顺荣。

“没什么。就觉得我们俩好像都是傻子。”

 

 

 

李知勋早早结束了工作,做好了第二天要去浮潜的约定。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他听权顺荣的,把所有的灵感先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有空再整理。每一秒的空气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权顺荣说。不要为了明天的错过今天的。

 

李知勋整理好了东西,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权顺荣坐下。

权顺荣翻身上沙发,大剌剌地躺着,头顶李知勋的大腿,“怎么了?”

李知勋低头看了看他的眼睛。

他把手作电话的形状,放在耳朵边,“丁零零丁零零。”看着权顺荣仰着头疑惑的样子,他拍拍他的脸,“接电话。”

权顺荣也把手比成电话放在耳朵边。“喂?你好。这里是权顺荣。”

“你好权顺荣。这里是李知勋。”他一边说一边顺着权顺荣的头发,“听得清吗?”

权顺荣笑着说,“听得很清楚,长官。”

 

“你怎么一直都不问我为什么说分手、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和金珉奎说你不喜欢我?”李知勋把听筒对准耳朵,用嘴唇抿着小拇指指尖。

“看你好像不想说。”

“那你就一直等着?”李知勋问他。

“你不是打电话和我说了吗,现在。”权顺荣乐呵呵地支起上半身,靠在沙发背上,盯着李知勋的眼睛看,晃了晃他的听筒。

 

 

“总是觉得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追得很紧,你才勉强答应我的。觉得好像我只要放开手你就不会跟上来,所以就放开了。”李知勋说,“以为别人和我告白你也不会生气,你也没和我说过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我说分手前两天我想要跟你接吻,你很敷衍地亲了之后就走了,我就觉得,啊,你的耐心耗尽了。真的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李知勋又咬小拇指,“不想从你那里听到要结束的话,所以我就先说了。”

权顺荣扑哧笑出来,又不敢笑得太大声,“你哪里追得很紧了?我是自己追的自己好不好?”

李知勋转头看他 ,“哪里...”

“在图书馆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旁边,我不问你题目你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

李知勋有点着急,“那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你总该写个纸条吧。”

“我写了的,我给你放了香蕉牛奶之后写了的。”

“还不是我先写的,”权顺荣换了一只手作听筒,“坐在我旁边两个星期连电话都不知道要跟我要。难道你觉得突然出现在你书上的我的电话是上帝的恩赐吗?”

李知勋眨了眨眼睛,听权顺荣继续说,“跟在我旁边晨跑那么久,我还要郑重其事地伸个懒腰大声一字一顿地说,啊!我好渴啊!你才去买的水,到底是谁在追谁啊?”他把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屁股挪到李知勋边上,把他圈进怀里。

“那,那时候也不止我一个人给你送了水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拿了你的啊?”权顺荣用手指刮他的鼻子,“真是傻子啊。”

 

 

李知勋的大拇指不受控制地动来动去,声音变得很小,“那我听见你和朋友说,不喜欢和我做。我觉得自己很不好、很不会,我也没什么经验...”他的声音低得听起来有点哑。

权顺荣可冤枉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了?”

“我听见你打电话了。”李知勋拱了拱鼻子,“第二天早上来着,你说什么试过了,一般般,不太喜欢,还不如上一个。”他把头垂得很低,作听筒的手指也缩成一团。

权顺荣沉默,盘着腿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之后挤出一句,“你怎么会觉得我说的是你。”

“不是第一次吗,那前一天晚上。我想你可能觉得我没睡醒吧。”

权顺荣苦笑,“你觉得我说的是你,然后你也不问我,就自己忍着?”

李知勋把头别开。“因为太喜欢你了。就算听到那样的话,很难过很难过,也还是不想要跟你分开。”

 

“如果我说的是你的话,我难道不是大坏蛋吗?你怎么可以忍呢?你应该扇我一巴掌甩门走掉才对。”

权顺荣从背后把他抱住,“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扫地机器人,朋友作为生日礼物给我新买的,第二天早上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用。你如果接着往下听就能听见下一句说的是充完电用不了多久!”

“啊?”李知勋愣了。

 

“气死我了,嘴长来干什么用的。我要把电话挂了。”权顺荣作势就要把听筒扣上。

李知勋手忙脚乱地两只手去抓住他的手腕,“别挂,别挂。”

“问你呢。嘴做什么用的,不知道问?”

李知勋跪在沙发上,用膝盖往他那里挪了两步,“用来亲的。”

“你知不知羞的。”权顺荣接回听筒,像逗猫一样挠他的下巴,轻轻地亲了一下。

 

 

 

 

权顺荣租了辆车,一早就拉着李知勋起床去大超市买了浮潜的装备。

李知勋在货架前面犹犹豫豫,“我游泳不好。”

权顺荣就从最顶上扯了一件救生衣下来,“那你穿这个。”

“你呢?”

“我和海龟赛跑。我很会游的。”

李知勋拿了一双水鞋丢进购物车里,“你要开车,保护你珍贵的脚。”

权顺荣把李知勋夹在身前推着车和人一起走,“保护我珍贵的男朋友。”

“那边货架上有枪。别逼我。”

 

绕过全是海胆的礁石,权顺荣没怎么犹豫就从石头上跳到了海里。李知勋坐在石头上,脚沾了沾水,权顺荣伸出手让他下来,“没事,我接着你。”

“你还是躲远点吧。”

李知勋后撤两步,助跑跳进水里,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不是游泳不好吗?”权顺荣浮上来,跟在他的后面怕他掌握不了方向,游得太远。

李知勋被身前水里飞过的大海龟迷住了。从从容容地,太阳下照得通透的海水能看得一清二楚,“权顺荣,海龟!海龟!”

权顺荣本来还想从后面保护他一下,他戴上泳镜一溜烟儿就游没影了。

 

低下头,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红色的珊瑚礁当中穿梭,全都慢吞吞地在水里散着步,两个人都看呆了。李知勋浮上来,扒着礁石问权顺荣,“他们那么大一群,撞到我怎么办?”

权顺荣抹了抹脸上的水,“人家在海里活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担心这个。”

说完又打了个手势潜下去。

 

 

有海龟趴在岸边,沙滩旁边连接的小坡是树荫覆盖下的绿草坪,两个人爬上去,躺在上面任阳光剥掉身上一滴滴的水珠。

“没抹防晒,李知勋,我完蛋了。”

李知勋笑出来,“我不会完蛋。我晒不黑的。”

权顺荣看着自己红通通的上半身,用手捂住李知勋的脸,一股海里的咸味扑面而来,李知勋用脚踹他,两个人双双在草坪上滚了好几圈。

沙滩上传来人们的惊呼,“怎么了怎么了?”权顺荣看热闹似的探出头,用蹩脚的英文问他们,“发生什么了?”

有人指了指远处跳起来的鲸。

不大的一条先蹦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有好几条小鲸在水上后空翻,权顺荣牵着李知勋的手呆呆地望向他们舞动的方向。

 

“说是看到鲸鱼有好运气。”李知勋紧紧地攥着权顺荣的手。

“那我要把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给你。”权顺荣接着他的话,“你要卖出很多的歌,要每天都开心。”他晃了晃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传输给你,我的好运气。你就有两倍。”

 

 

鲸已经游远,两个人还是眺望着海面。许久,李知勋说,“权顺荣。”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想要评论^^

*用手比成电话的段落致敬了Before Sun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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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今天刚好赶上了大号一万五和双黑号9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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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集小滑板我发现我和基友错了,dk不是孩子,猫猫才是绿粉的孩子(官方认证)好耶!!!!今集真是太满足,我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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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居花

《论新方士谦主义革命》


阅读说明: 

如果你是方王方黑,请读到最后一句。

如果你是方王方粉,请读到最后一句。

如果你是比较听劝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归类的你自己,请走这里,然后视心情把这篇文章读到最后一句。
 
 


好,那么我们来梳理一下这次新番外里发生的事情。


方士谦辛辛苦苦跟老板干了大半年,老板丢下他的小姨子跑了!还安排一个小白脸跟小姨子相亲,把小方气得不行。他一个天蝎座,掏心掏肺全打了水漂,老板欠了十万个为什么,没有办法,只能翻白眼泄愤。脸色跳楼大甩卖,原来甩给叶秋,吴雪峰,韩文清的,现在统统给你!统统给你!王杰希你王八蛋,你不是人!你还我老队长!你还我老队长!!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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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方王方粉,请读到最后一句。

如果你是比较听劝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归类的你自己,请走这里,然后视心情把这篇文章读到最后一句。
 
 


好,那么我们来梳理一下这次新番外里发生的事情。


方士谦辛辛苦苦跟老板干了大半年,老板丢下他的小姨子跑了!还安排一个小白脸跟小姨子相亲,把小方气得不行。他一个天蝎座,掏心掏肺全打了水漂,老板欠了十万个为什么,没有办法,只能翻白眼泄愤。脸色跳楼大甩卖,原来甩给叶秋,吴雪峰,韩文清的,现在统统给你!统统给你!王杰希你王八蛋,你不是人!你还我老队长!你还我老队长!!


很多人接受不了。

 

这个傲娇是谁哦,白长一米八三大高个,他还闹脾气,他几岁。好多方王家的特别绝望。路人也在看笑话,方王美帝登顶失败,老王注定孤独一生噜,方士谦你不懂爱,青天全部掉下来,笨蛋笨蛋大笨蛋。

 
 

确实是。以前有人提过,什么类型的私设方士谦和王杰希相性度最高。他最好是温柔的、体贴的,或者风趣的、成熟的。总之他应该是极其看重王杰希的,捧手里怕摔喽,含嘴里怕化喽,拿个玻璃罩罩供起来。耍流氓可以,是调情,放嘴炮可以,是护短。反正他得对王杰希好——废话,大眼唯一一个看起来像官配的姘头,任务就是破除他的注孤生诅咒,往高岭上吹点暖风,不然要他何用?


然而番外里的方士谦不简单,他不但完美地闪避了以上所有的理想特质,还自带cp。大林方崛起,不,你放开那个林杰,不不不,还是让他们搞基吧,让我王做个安静的直男就好,一览众山小,你们是基佬,不比受那委屈强多啦。

 
 

要探讨方c为什么引发了核武级别的反响,导致一支牛哔哄哄的美帝潜力股从珠穆朗玛峰反身方向翻腾转体三周半一跃而下,摔成六月股市的谎言,得从方王的发家史说起。

 
 
 

方士谦啊。


这个微草的治疗之神方士谦。

 

凭借寥寥数百字的非正式出场,这只没有c的家伙,在王相关cp中占据的是类同于老干妈在下饭酱里的地位。他之所以能够成功引起王粉和路人的注意,除了大眼气场注孤生令人心疼,自产自销不拆别家易接受,更重要的是比起yy延伸的感情线更贴近原作游戏相关的一点:操作技术。

 

王杰希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叶修说。他摇摇头,否定了邓复升和李亦辉,他们技术合格,但如果不在微草,也不过是联盟豪强中的平凡之辈。那是第八赛季,方士谦退役的第一年,却不是微草止步于半决赛的最后一年。

 

年轻的王杰希的打法时髦得要命,也的确要了命,只好自封法力,但封印的五圣也是五圣,哪怕不用惊人技艺,也能在联盟的巅峰占据一席之地。他是天才,即便封印也只比叶修矮几公分,不逊于周泽楷,和妖刀平起平坐,往往还略强一筹。五圣论操作都是时代的巨碑,可只有一个风格怪异的魔术师称得上是后无来者的无从复制。

天才往往孤独行走,但虫爹在微草的尾声部分告诉我们,在过去有这么一个人,他也是一个神。还是一样神的后无来者的那种,联盟唯一的双职业操作者,六神变五圣,全明星空额至今无人顶替,退役三年,还是个不褪色的传说。


这同样是一个天才。担子有两头,他是有能力分担另一边的那个,奶好了不那么酷炫了的魔术师,一起捧起来两冠。不然为什么叶修在第八赛季才说了那句话呢?

 

好的,所以我们知道了,这个人他操作异常时髦,差点共创王朝。读到这里我希望你停一停,咂摸咂摸,然后我们接着说。

 
 

终于有个角色时髦值配得上老王啦,大家都很高兴。老王对他的箭头用屁股也能想出来了,借用一句话:一个满场乱窜的DPS,碰上一个窜到哪都能奶上他的神奶,不爱是很难的。加上两冠实打实的分量,默契几乎都不需要用详写就能证明,脑补就能补出一个踏实可靠的前辈,在赛场上风骚地守护他的身影。

万事具备,无奈就无奈在虫爹没长同人脑,正篇里方c一点也没有的干活,只能从已知客观情报里发散思维。

 

比如这个神秘的男人在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的联系,一个我气急了叶修也敢打的袁柏清。大家觉得能教出这样胆识看齐韩文清的小年轻不简单,名师出高徒,他可不得跟叶修不相上下啊。

但他的名字又实在文气得很,谦谦君子国之名士,苏苏的要人命哦,于是一个以叶修为蓝本的斯文流氓盛极一时,泰嗝呈现出腹黑遍地走,雅痞多如狗的繁华局面。大家又出于怜爱一脸我超叼我注孤生的王杰希的心态,慈详的加上了流氓,温柔,爱妻狂魔这样充气汤姆苏娃娃的设定。人工智能工作家庭两用充气娃娃,体贴你的本命,照顾他的生活,满足他的需要,完美,perfect。

 

考虑到这些都是基于原作的发散式逻辑推理,这些私设在当时看上去特别地有道理,虫爹写出来也不过如此吧。也因为他操作时髦,差点王朝,外加斯文败类,爱妻狂魔,青天简直要突破天际了。副队长肯定是他啦,说不定还是他亲手发掘到小王,两个人相知相惜,互相扶持,心心相印,第七赛季退役可直接领证,虫爹写出来,青天也只高不低吧。


 

虫爹写出来了。 


结局大家也都知道了。挺悲伤的,是个看起来有点像修罗场的故事。

 

俏雅痞,美鸿儒,熬到番外都成土,大家抱头痛哭,奔走相告,向圈子的每一个角落传去方王已死的消息。万万没想到,方士谦是个小公举,自带CP,排挤王杰希,小心眼耍得不要不要的。之前有理有据的推测全部被推翻了:私设中体贴的性格与原文顶尖的技术相互剥离,分别在两个人身上,方士谦还是那个治疗称神的方士谦,温柔的伯乐却成了第一代王不留行。伯乐的箭头对两个人都像火箭炮一样粗,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只对伯乐有似海情谊。


有些人吵起来,方王完啦,方公举总攻变总受啦,方王不逆我们不逆啦,方王不萌我们不萌啦。有些人酸起来,唯的人说,这玩意儿心智比小王差一辈儿,未来几年不得带孩子烦死,这个姘头还是扔给捆绑原配吧。双担的说,官设让人失望,他并不是我们心中的方士谦,让我们在回忆中互相取暖。毒唯假装双担的人说,这个人渣,枉我把我王许配给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我原来好爱这对cp,现在不得不戒了,哭唧唧。 

 

这样的言论挺多,个个真情实感,看着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治一治不服。但是做人要讲道理,骂人多不好,有理不在声高,外人只会觉得好笑,对内小人痛其体肤方才知错,君子不以鞭刑加之,自知其辱。何况焦作人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观的暴力灌输,姿态让人讨厌,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永远都是用一种平和的,安静的态度,理性而客观地表达个人的情绪和想法。


我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是这样的。

 
 
 
 
 
 

吵你爸爸的油爆大虾啊!




酸你奶奶的醋溜黄瓜啊!!




死你八舅姥爷的阳澄湖醉焖大闸蟹啊!!!


烦不烦人,矫不矫情,脑子让拔丝地瓜糊了吧?


你YY,你毒唯,你拉黄瓜,你——的——脸——还——这——么——大,打击目标也太大了吧?

 

私设汤姆苏就比原作高贵了?看到真人和量身定制的充气娃娃不一样,就可以用充气娃娃取代大活人了?


吃大闸蟹,你们用黄酒焖它,焖成醉蟹,吃醉蟹的时候胡说八道。这个活着的大闸蟹很没用啊,蟹多讨厌,薛宝钗都说了,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它还祸害生态平衡,你看在德国泛滥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蟹肉它不好,它不好生吃,本来性就凉食之就要出大事了,中国人就很会吃嘛,你看这个醉蟹,算是它最合适的归宿了。

能吃是大闸蟹的原罪,生存的意义是给你好吃的,结果被形而上学了,运动被机械化了,蟹生都没意义了。大闸蟹做错了什么啊?

抱着吃果木白兰地牛排的100分期待,看到红烧狮子头当然会失望。但是先问问你自己凭什么抱100分的期望呢?在那之前他是个蛋都没有的0啊,红烧狮子头做得这么好吃,凭什么不能打100分?


还有嫌青天低的,拜托,方王有过青天吗?做梦梦见青天特别高醒来就不知道自己家连C都没有没角色权呢?虫爹没写已婚,没写人品有问题,没写什么长得像朱元璋一样的大胖子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了,黄粱梦里的高官厚禄扔不下也没办法,醒了就是醒了,现实就是现实,这个世界里的方士谦只有虫爹笔下一款,不是正品,是孤品,其他赝品连赝品的存在资格都没有,好歹赝品有客观物质性呢,不要侮辱赝品。你可以选择滚出宇宙,到另一个平行时空萌你的方十谦,或者万士谦,或者方土谦。*


攻受不逆这个我不做评价了,个人怜惜30s,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真是个狭隘的小生命。小部分人可能因为逆家C崩得没法看,能理解,有攻受就必定有一方因为性关系中的劣势位或轻或重地崩坏,何况腐向本身也有扭曲人物的问题。不过做人嘛开心就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一人圈,看同人就是图一个投缘,能和我对上脑的是缘分,对不上的也是正常。遗憾的就是如果定了攻受观一方的性格就会在你的一人圈模式化了,带着那点小崩坏一起。个人认为都是人格独立平等的大男人,虽然不想被上,爱他还不给他上一次了,性格不崩坏是根本,内帏里谁上谁下无所谓,本末倒置的都是充气娃娃制造厂家。


至于缅怀过去的郭妮宝贝,答应我,回家多读点不是言情的好书好吗,放过尴尬恐惧症,我们害怕。

 
 
 
 
 

设定敲定之前,任何猜想都是猫箱之外的东西,不管初衷如何都同样合理,有权存在,但他里里外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一旦在作者笔下尘埃落定,这事儿就没有任何好争的了——说真的,同人难道不是来自于原作?因为跟你的设定不一样就嫌弃这人设不好写,你也是很有趣啊。官设足够推倒所有的违章建筑,不服给蝴蝶蓝憋着。不破不立,既然该拆的都拆了,那我们就在新的基础上重新分析他。


总结一下现在已经知道的情报,大概有这么几条:

 

第二赛季出道。对队长林杰忠心耿耿,和空降的王杰希互有芥蒂。情绪外露,爱憎分明,技术过人。用一个具象点的比喻,像个大号的袁柏清。

 

先来讨论讨论争议最多的特质:公主狗子。

 

说他公主,因为在一开始,他对于王杰希担任队长这一决定,表现出了不支持,不同意,不承认的积极抵抗态度。“我不同意”说了两遍,“孩子气”、思考自己是不是被“宠坏了”都是原文,以及最后对王杰希说“你一定要做到,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语气傲得一比。说他狗子,是因为方士谦对林杰的态度在王杰希眼里简直热情到了殷勤的程度,甚至产生了这人怎么这么爱溜须拍马的嫌弃之情。

 

性格狗腿讨好在图透第二张就被洗白了,耿耿于怀的人回初中重造语文阅读理解。至于第一点,小公主是个具有调笑意味的戏称,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大家从他的语气和举动中感受到了傲娇、任性,以及自我中心的倾向。和明事理的小王一比,衬得心理年龄小了不少。

 
 

但是这种解读是正确的吗?

 
 

原文中,方士谦一见到林杰,立刻起身说“队长你坐”,有问秒答。对队长敬称,在比赛结束后被技术中游的队友拖到手酸奶不过来,依然说“队长和大家都辛苦了”。“前辈们都那么好,无论谁离开方士谦都很不忍心”,对林杰让贤表示“长我们不能没有你啊,您一样可以做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或者不满的情绪,甚至在决定做出时失态。


傲娇是什么?明明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爱你在心口难开。方士谦是嘴上和身体都很诚实,喜怒俱形于色,对于尊敬的人完全忠诚并热情。没提到林杰对他有什么恩泽,但从人格魅力和方的举动能看出来,这个年轻小伙子是知恩图报,你对我好,我就一定对你更好。

至于他对王杰希,原文写的很明白了,纯粹是因为他的到来让林杰彻底从微草离开,带着“如果不是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的懊丧的近乎孩子气的情绪,讨厌你也不屑背后暗搓搓搞小手段,当着队长的面怒瞪你。那不是恃宠而骄,纯粹是替另一个人委屈自己而委屈,委屈有出口,就变成质虑单纯的迁怒。


这种人我们一般叫他真性情,和傲娇有时相反,跟狭隘半点无关。况且他不是不明事理,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在最后也调整好了自己。但他还是要做,我想和我不能是两件事情,没半分实用主义者的世故。林杰的水平他不会说更不会嫌弃,但以他的技术水平,心里当然清楚,不同意只是因为立场关系。别忘了,就算画风和吴雪峰差很多,方士谦也依旧是个天蝎座,圈子以外的人管你去死,要碰一下我看重的就是仇敌。

限定护崽属性都快溢出纸页了,你还看不惯这做派,大概是因为最后发布会前的那几句拌嘴,做不到不放过你,还要以前辈自居,简直太傲气,没眼看他。


然而马老先生马克思这样教导我们,要着眼于事物的整体性,不能脱离整体看部分,脱离了整体,部分就不复存在。

如果是带着私设里年长前辈的印象,看他当然是个死鸭子嘴硬的傲娇。但实际上,方士谦也就比王杰希大了个一岁,对队长也敬称您,那句前辈,更像是因为几乎是同级生而作出的提醒——瞅我跟你一边儿大,比你早出道一年呢啊!连带着那句字面倨傲的“不放过你”也成了热血的口气,告诉你老队长可把队伍交给你了,你要敢做不好,我替他收拾你。

 

而是不是自我中心,已经有原文打脸,哪个小公主懂事成这样,对前辈们抱持着友善和感激的目光,不抱怨也不责怪,舍不得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他的一切不满,焦虑,脸色和挑衅,都是出于对队长即将离开的担心,一开始带着偏见的王杰希到最后都看出来了,这孩子坐立不安的原因是为他人不是为自己。

你说林杰留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照那场比赛那个手酸劲儿,估计不出几年就得大孙了。只能是因为这个人特别好,他也舍不得这个人因为实力不足就要这么仓促地走掉。

至于任性就更不用说了,哪个任性的熊孩子贴心得跟个二十四孝小棉袄一样,见了主动让座输了主动安慰,就差端茶倒水下湖捞鱼,人退役了还恨不得刻木事亲,敢散了家业放生了他!


真到了这种地步的性情,哪怕是放到正章去和几十个人物相比,都像薪火一样亮。从叶修到苏沐橙再到唐柔,几次关于角色喜好的提问可以看出虫爹最欣赏的性格特质之一就是真性情。微草的角色里袁柏清出场不算多,还能位列微草五钗点名表扬,除了技术,靠的也是他真。

 

说实在的,我是个真情实感的眼苏,也是个真情实感的药粉,喜欢微草这个队伍不仅仅是因为王杰希对它的担负,也因为微草的队员,无论重要的不重要的,偏正面的偏反面的,都没辜负他的付出,这支队伍是靠着对队长的近乎爱戴的尊敬和认同凝结起来,哪怕周烨柏柳非这类偏反的角色都没有例外。捧着大眼踩着微草这种行为纯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low得可以,羞羞。


而这个真性情的方士谦,还有林杰这个中华好队长初代机,简直让整个队伍都亮堂起来了。暗色的过去被点亮,未来与往事串联了起来,微草这支队伍真是燃得够可以:牺牲是队长精神代代相传的传统,三杰各有各的感人,泛滥联盟的个人主义这里大概没有,一群美国队长和美国副队长勤勤勉勉,风气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崇尚用实力讲话,像种建立在现实主义上的理想主义。比起“我想拿个冠军”,更多的是“我想跟你们拿个冠军”。正直得不行的大治疗带出正直得不行的小治疗,在团战里把对面的神骂得狗血淋头,人情味儿在方士谦这里活泛起来,他心里头装着个微草,装着老队长的情义,比起把心里满满装个王杰希,把微草当情敌,我觉得显然前一种设定更有吸引力。一想到王杰希这么坚定地抗起这个队伍,另一个人和他一样拼,或许是彼此的影响,也或许欣赏就由此而起,就激动得控计不住自己。再往远说,我曾经猜测过袁柏清突然爆发的原因,苦于没有证据,现在这个爱微草的老方让我有了点底气。情真的人往往情长,谁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常回来看看?


 

这个少年还引发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们看到,少年时期的王杰希不是一味古井无波的形象——他也会犯错,带着偏见错看人,甚至也会有情绪;但也成熟到了足够让人满意的成绩,对来自“前辈”的挑衅水来土掩,不卑不亢,该顶的时候就顶上一两句。

太有意思了,这才是他有魅力的地方,接地气儿,有人味儿,成熟稳重的缝隙里头露出一点思考的轨迹。冰雕的面孔没人爱,情绪从上面滑过才有人气,无波的心灵不可爱,趣味在中央泛起才叫人心。正章的王杰希有很多这样的面,少年的他甚至会想得更多一点。 

这也是虫爹最妙的地方,他笔下的人物可能会在同人中标签化,但自身永远是丰盈的山峦,横看侧看各异,远近高低不同。成长在番外中同样被描画,像一条奔涌河流,从过去涌向未来,涓涓溪流划过生涩的岸,汇聚成洪流就接通到了现在。

这让人很期待。让人想要看一看,这两个少年如何从冷淡演化到到默契,轻狂的一面曾经对彼此展现,又是怎样认可对方的才华,逐渐磨合成赛场上的无间,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互相见证成熟时的收获,拌着小嘴走过五年,在熟稔以后的某天也许还会举一杯不是酒的饮料,笑着问他:喂,你记不记得我刚来那阵,你可是呛得不行,还总是甩人白眼。 


 

读到这里,如果你现在仍然对这个热血青年方士谦感到困扰,怀念那个可以很温柔的爱妻斯文流氓,甚至现在还抱着期望,抓着根未来的稻草希望他能长成那样儿,请你回顾一下前方的发家史,好好回忆一下,在没有番外,没有同人之前,你读到一千零七十二章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喜欢方王方?


我是个庸俗的人,全职是竞技不是耽美言情,所以更容易被实力吸引,喜欢老王是因为他打法酷炫,喜欢方士谦,不是因为他疼老王——这正篇压根没写——纯是因为他操作时髦,差点王朝。你想,特能打的治疗耶,还能无缝切换职业,帅吐联盟,差点没徒弟。慕强心理作祟,一个治疗之神和他们才华横溢的年轻队长一起带领队伍横冲直撞夺得两冠,这种天才x天才的设定简直是我这种俗人的命门。毕竟这是电竞小说,冠军戒指这个东西很俗,不是人人都有,有了也说明不了啥,但我就是认它。

同样的,我不仅俗还冷酷,觉得老王个大男人用不着人照顾。再想想,平常拌嘴打架,到战斗的时候又默契得不得了的英美俗烂模式也超——赞,日漫用吐了的”冤家➡️战友“的成长路线我也心动得要命,好比童年回忆里的太一和阿和,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后来只有我能和你肩并着肩,所以番外透出的时候我接受能力强得自己都害怕,简直喜欢的不行。从前我爱死了一对cp,现在我更爱他们了。

更何况连“你好,队长”也不会是终点——冠军说不准会不会眷顾默契无间的搭档,但它肯定和心有芥蒂的队伍没有缘分。现在的方士谦更多是为了队长的期望而接受他,而全心全意的真正认可一定还在前面。不需要辩解多少,两冠就是最好回答,双核之一有半点情绪,神仙也没有办法。未来简直闪耀的要命,我没办法不期待它。 
 

到了c基本大白天下的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到底在萌什么,想萌什么。如果你想王杰希有个温柔体贴能照顾他的苏神,你可以去萌林王。如果你舍不得方士谦这个名字也舍不得过去的私设,王我、我王、汤(姆苏)王更适合你,或者像贵家那位同学说的那样,“旧方王”。对于方士谦的c,你嫌你的独木桥,我萌我的阳关道,咱们吃糠的不犯吃米的可好?

微博和lof上是有遍野哀号,但何不把目光放得稍微广那么一点儿呢,几位产出质量最高的作者公开表示非常支持官设,有很厉害的别家写手在微博上发了相关段子,也有很厉害的画手正在购入王方大法。循着关注的老师随便拨拉,一大把都对这个率性的c喜欢的很。

至于在tag里刷失落的,我之前没有听说过你们的名字,以后大概也不会听到了。寻找廉价的认同和卑微的存在感,这毛病谁中二的时候没犯过,包括搁这教做人的我。奉劝各位一句话,黑历史千万别删,人生导师王尔德说得好,否认自己的过去就是阻碍自己的发展,抵赖自己的经历就是让生命口吐谎言。等到番外出来你看到全部内容,等到下一个番外冰释雪融,等到你关注的老师产出的时候,意志千万要坚定,不要和这群喜欢人渣的家伙一般见识。

 


这是一个未曾料想到的惊喜,开辟一条闪避了所有猜想方向的路,这路不是细水流长,却更加精彩辉煌。一只真性情又懂事理的小方,让人对之后的故事满怀期望。路还漫长,刚集结起英雄,未来还有了不起的战役要去闯。两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走在通向巅峰的路上,有些磕磕绊绊,互相扶持一把就继续往前,最后借彼此的力量登顶,两双手共战友一起擎起奖杯,这样的故事,只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好。

 

有什么灾难可言呢?不过就是不再是曾经臆想的扶持与被扶持的前辈与后辈,而是两个尚且青涩的少年在刚刚遇见的时候锋芒相对。方士谦的定位被拉到了和王杰希相同的位面,对于荣耀,他们是天才不假,也是那个年代的新生代。而接下来的故事事关磨合和成长,不是一个人站在山的顶端向另一个伸出手,而是跌跌撞撞一起走过泥泞的路,没有天作之和的酒香,反而散发着青春的味道,涩得像场雨过后的草地一样,跟隔壁的剑与诅咒倒有些相仿。——没有抱大腿或者踩cp的意思,纯粹说说第一感受,月光 is not 闪电,秋霜不同于火,奶与魔法和剑与诅咒当然也各不相同。剑圣在名声显赫之前就决定和已经被认可的少年共同成长,空降的魔术师和他的治疗之神小前辈的路还有很长。有人知道这一点,有人却连这么清楚的事都看不明白。


和林杰一样,我们期待。像济慈说,他们则叹息哀唤,陷入永恒的沉沦。

而你知道,这世上鲜花会盛开,壮丽不朽的事物,一定会接踵而来。

 
 
 


 

*方土谦一段引太阳花及友衾衾仔语

空空

最近居无定所………等安顿下来了就更,希望双鬼这个坑我永远都出不去……


最近居无定所………等安顿下来了就更,希望双鬼这个坑我永远都出不去……

天好污
不许交其它朋友,说好的唯一呢

不许交其它朋友,说好的唯一呢

不许交其它朋友,说好的唯一呢

莫能言之

一百万亿周九良 章七(二)

德云风云系列—“一百万亿”周九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2015年3月5日,北展剧场,乙未年开箱,一年的演出正式开始了。这天刚好也是元宵节,祖国南方的人民这一天要吃汤圆,北方的人民这一天要吃饺子,周九良是南人北相,南北差异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了,所以这一天他准备和平日一样吃麦当劳,但是五队还要在黑龙江再呆两个礼拜,他住在孟鹤堂家里当然不能跑出去吃麦当劳,所以这一天他们吃的是饺子。

早上起来喊嗓子的时候孟鹤堂问他昨天晚上跟谁打电话那么晚,周九良一边拉伸松活着筋骨,一边跟他说话,“哦,跟春哥呀,我妹下礼拜开学,这周五就回北京了,她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多行李我怕她吃不住就让春哥去南站接一...

德云风云系列—“一百万亿”周九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2015年3月5日,北展剧场,乙未年开箱,一年的演出正式开始了。这天刚好也是元宵节,祖国南方的人民这一天要吃汤圆,北方的人民这一天要吃饺子,周九良是南人北相,南北差异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了,所以这一天他准备和平日一样吃麦当劳,但是五队还要在黑龙江再呆两个礼拜,他住在孟鹤堂家里当然不能跑出去吃麦当劳,所以这一天他们吃的是饺子。

早上起来喊嗓子的时候孟鹤堂问他昨天晚上跟谁打电话那么晚,周九良一边拉伸松活着筋骨,一边跟他说话,“哦,跟春哥呀,我妹下礼拜开学,这周五就回北京了,她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多行李我怕她吃不住就让春哥去南站接一下她。”

春哥是周九良对刘鹤春的昵称,别人一般叫刘鹤春为春子,或春子哥。孟鹤堂其实一直没太明白,之前在三队的时候明明是自己总跟刘鹤春一起出去玩儿啊什么的,怎么到最后好像是周九良跟刘鹤春关系最好。

“你妹?春子认识你妹?”

“什么你妹你妹的,”周九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好好说话,我妹妹叫周昕,比我小两岁,去年暑假来北京的时候我跟春哥带她去吃过饭。”

“春子那么早就认识你妹妹了?”孟鹤堂想说我都连照片都没见过呢,他希望周九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是周九良拉伸完了,对孟鹤堂的话进行了无视并且突然决定再唱一番斩皇袍。

孟鹤堂本来也没有早起喊嗓子的习惯,慢腾腾拉伸半天也没热起来,哆哆嗦嗦就又回室内了,隔着窗户看着在外面练的正欢的周九良,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但周九良不是听不出来孟鹤堂的意思,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跟孟鹤堂解释一下什么的,那是以前,是那个想要跟搭档处好关系甚至讨好搭档却不得其法的周九良。从去年纲丝节郭鹤鸣师哥走了之后周九良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不能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不能在工作中夹杂私人感情。两千多年前司马迁就告诉大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是同事,相处是生意,没有什么关系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是再好的同事处成了再好的兄弟,尚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他们这帮说相声的?去年郭鹤鸣师哥离开之后大家对外界公布的态度都还是师父支持郭鹤鸣出去说书,也欢迎他随时回来,但周九良还是跟大张磊姐夫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社里根本没这个打算,郭鹤鸣是彻底出局了,大张磊姐夫甚至还告诉周九良他听说师父要在二十周年的时候对外界有一个正式的答复。去年他想了又想,不明白自己心里那股怅然若失是怎么回事,但是封箱回家之后,远离这些热闹和喧嚣,做回周航的时候他明白了,“周九良”是他的一个身份,而不是他的生活。他终归有一天要告别周九良这个身份,就像他终归有一天要告别孟鹤堂或者被孟鹤堂告别。

所以他这次来孟鹤堂家,就是存了一个告别的心思,他想告别“孟祥辉”,但是在心中说出“再见”之前他想来看看,自己将要告别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一路看着孟祥辉恋爱、结婚,看过了他的父母和朋友,这次终于到了孟祥辉的家里,看看这个培养了孟祥辉圆滑而不世故,城府而不心机,潇洒而不放荡的家是什么样子,这应该是一场完完整整地告别。所以当孟鹤堂回去之后,他又练了一会儿身段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孟鹤堂肯定在窗户边儿看着他,敏感心细如孟鹤堂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变化呢?

吃饭的时候大宝无意间说到了周九良妹妹在北京念大学的事情,而且还是一流学府,孟妈妈吃了一惊,就是不知道是吃惊周九良有个妹妹还是吃惊周九良妹妹考上了一流大学,大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九良,我记得你英语不是很好嘛,刚好我最近在自考,等会你跟我讲讲怎么背单词呗,我最近头发都掉了不少了……”

周九良吃了一口锅包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孟鹤堂难得的吃饭的时候保持沉默,孟爸爸喝了第三杯白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航子,我记得辉子好想跟我说过你爸是干部来着,那个年代干部能生二胎?你爸没被处分啊?”这话显然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孟鹤堂也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周九良把碗放下,大宝心领神会马上帮他添了一碗饭,只听周九良语气极为平常,“我刚满周岁那会儿生了场大病,医生诊断说活不长了,刚好那会儿我妈怀上了周昕那就没打呗……”这是周九良第一次跟人讲这么私密的话题,孟爸爸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问的有点越界了,赶紧招呼吃菜,孟鹤堂小口吃者花生米没说话,孟妈妈打着圆场,“这不就是否极泰来嘛,航子多吃肉,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呢!”一顿饭就这么和谐圆融地吃完了,周九良突然很想抽颗烟。

几天之后黑龙江德云社剧场经理于总要请大家吃饭,小四吩咐大家都把队服穿上说吃完饭大家照张相,拍起来好看。果然吃饭前于总提议大家举杯来张合影,大伙齐刷刷把外套一脱,连帮忙拍照的服务员都吓了一跳,于总人也好爽,知道是小四出的主意让大家穿队服之后甚至鼓起了掌,“我看烧饼负责业务,小四你负责管理,这个分工不错不错,五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也给咱们黑龙江的剧场搞得红红火火的!”

烧饼也跟着哈哈哈大笑,“可不是吗,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哈哈哈哈!”

小四按住了没让烧饼接着往下说,一杯酒已经举到于总跟前,“那还是靠于总大力支持,咱们黑龙江德云社才能越来越好,新的一年,借您贵宝地,让我们五队也跟着越来越旺!这杯酒我敬于总!”然后双手一抬,酒杯已经见底,于总很是高兴,举着酒杯笑眼从小四身上转向大家,孟鹤堂率先跟着举杯,“敬于总!还有咱们队队长!”

队员们纷纷干完了酒杯里的酒,周九良感觉口腔发苦,原来空腹喝酒真的没什么味道。


空空

【全职/林方/双鬼/周江/日常甜】恋爱写真·五期公寓 [16]

♥惊爆!林方面临分居危机?原因竟是筷子和猪肉?

♥方锐为送阿策c位出道倾家荡产?自己却跑去参加欢乐喜剧人?

♥全文可戳→五期公寓,前文恋爱写真全文戳→恋爱写真日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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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方锐最近沉迷打生化危机。


一边爽的要死,一边又怕得要死。


于是林敬言只好坐在他身后充当人体肉垫,以便某人受到惊吓可以直接躺进他怀里。


“更可怕的是,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动都不敢动。”


李轩疑惑地看着林敬言叹气,心想要是换成阿策他还不美翻了……怎么林前...

♥惊爆!林方面临分居危机?原因竟是筷子和猪肉?

♥方锐为送阿策c位出道倾家荡产?自己却跑去参加欢乐喜剧人?

♥全文可戳→五期公寓,前文恋爱写真全文戳→恋爱写真日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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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方锐最近沉迷打生化危机。

 

一边爽的要死,一边又怕得要死。

 

于是林敬言只好坐在他身后充当人体肉垫,以便某人受到惊吓可以直接躺进他怀里。

 

“更可怕的是,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动都不敢动。”

 

李轩疑惑地看着林敬言叹气,心想要是换成阿策他还不美翻了……怎么林前辈反而一副为奴十二年的样子?

 

老林呷了口茶,谈起了往事,“原来在呼啸的时候,锐锐老是钻到我宿舍去,嘴上说着蹭空调,可是晚上他怕冷又要钻到我被子里,那个床就一个人睡得,我只能护着他一点以防他掉下去……”

 

林敬言万万没想到,十年了,他的胳膊居然还在方锐脑袋底下受苦。

 

接下来让我们听听当事人的发言。

 

“我想好了,今天就跟老林分居!“

 

吴羽策面无表情地嚼着紫薯干,方锐则在狂发“你怎么还不往下问“的暗示,他只好道:“又、怎、么、了?”

 

“我怕我忍不住晚上又去抱他。“

 

吴羽策起身准备送客。

 

“哎哎!不是,我就问你,老林是不是特别瘦,像双筷子似的,是不是?”方锐慌忙之中直接踩在了阿策脚上。

 

“是……那你就是……他夹起来的……猪肉!!!“

 

方锐被吴羽策爆发出来的声音掀到了沙发上,“行……吴羽策,你要是去参加选秀,我倾家荡产送你出道……“

 

吴羽策叹了口气,往地毯上一摊,“你要是参加欢乐喜剧人,我也送你出道。“

 

“真的吗?倾家荡产的吗?“

 

“快说你的!“

 

“哦对,“方锐仿佛刚从录制现场缓过神来,”他在呼啸的时候就老是抱着我睡的晚上,贼膈了!我想翻个身他还捆的死死的,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怎么形容……豌豆公主你看过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结果现在他还是那个样子,导致我这两天都没睡好。关键是!每天早上老白都要调侃我!那个色眯眯的样子真的很烦!“

 

吴羽策点点头,方锐立即道:“是不是他也欺负你了阿策?我告诉你,我们要成立一个联盟,反单身狗联盟……“

 

吴羽策摆摆手,镇静道:“我是觉得我刚才那个比喻,筷子夹猪肉,简直太形象了。你描述的场景,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

 

“吴羽策!我x……“

 

“而且,你还得是块五花的。“

 

“你大爷!“

 

“哟,小周来了?“

 

方锐看着那个去开门的背影愤愤不平。

 

门外人照旧是人帅话不多,“没……打扰……“

 

“啊没有没有,不打扰,“吴羽策轻松地往门边一靠,”我们正说吃方锐的事情呢。“

 

周泽楷半张着嘴说不出来话,江波涛在旁笑着解围道:“吴羽策,我看你要吃方锐的话,甭说林前辈,就是轩哥也不会答应吧。“

 

然后凑近小声道:“他大概只想……让你吃他?”

 

吴羽策立马就站直了。

 

江波涛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危险,有他在身边,五期以后再说点什么“小周不宜“的事情都得被听了去。

 

这时方锐从身后悠悠飘来,捏了捏周泽楷的胳膊,“小周你这个……肌肉……下回能不能带着老林去练练?“

 

“啊?可、可以。“

 

周泽楷还来不及问林前辈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听楼道里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哈锐爷,你迫不及待要把老林送去健身,是不是想他完了能更好地帮你做马杀鸡呀!“

 

“我x白言飞!“方锐半个身子都要飞出去打人了,扭过头跟拦他的吴羽策喊,“看见没!多讨厌!这种人多讨厌!”

 

吴羽策点头示意他先安静下来,然后转着手上的关节,“小周,还记得以前常做的运动吗?”

 

周泽楷反应了一下,有点为难,“这样,不好……”

 

“没事,一会儿你别下场就行。”

 

说罢,白言飞瞳孔震动之际,吴羽策已经像一只飞羽冲了出去,身后是大喊着跑出来的方锐,“杠老白啦!”

 

两个人追着老白跑下楼,正碰上周光义和李迅,白言飞叫苦不迭,“快、快、救我……救我啊老周……”

 

“老周!杠他!”“抓住你了!”

 

周光义那一刻脑海中电光火石,最终还是屈服于当年方吴二人杠遍天下无敌手的盛名,扔了包大喊,“对不起了!杠老白啊!”

 

“卧槽周光义!你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了吗!”白言飞被吴羽策摁在楼梯口动弹不得。

 

“辣手摧花!”

 

“卧槽迅哥儿!我刚给你电台留过言啊!”

 

“一笔贯穿!”

 

“卧槽方学才!连你也来!”

 

战斗最终以方锐在老白肚子上跳了个“时代在召唤”而结束。

 

然而获胜者方战神却由于老林以慰劳为名行房事之实而并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他那晚趴在床上,身边是心满意足呼呼大睡的林敬言,突然觉得,这次其实是老白赢了。

 

这他妈不是应验了吗!马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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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卖火柴

【等峰】非常规热恋追求法则(一)

一个热烈追求+甜蜜恋爱的故事╰(*°▽°*)╯其实就是想写俩人谈恋爱和啪///// 有一点小私设,假设关键没有死,胡一楠的胳膊没有坏,挺喜欢他们两个的~

等峰真的好好吃啊求求太太们萌一萌吧ಥ_ಥ真的可爱哭QAQ

A欧3: 35024041

文澜德:5616442


一个热烈追求+甜蜜恋爱的故事╰(*°▽°*)╯其实就是想写俩人谈恋爱和啪///// 有一点小私设,假设关键没有死,胡一楠的胳膊没有坏,挺喜欢他们两个的~

等峰真的好好吃啊求求太太们萌一萌吧ಥ_ಥ真的可爱哭QAQ

A欧3: 35024041

文澜德:5616442



空空

【李队长十八岁生贺】愿你走出半生,归来初心不变

妄图以流水账的方式博取一滴眼泪。

我成功了吗?

补充:私设如山!!!

-----------依旧三千字以上----------


——过去


2017年末,深冬,大雪。


“大漠孤烟死死地咬住一叶之秋,两人打得非常激烈!哦?季冷、刺客季冷突然冲出……真是出人……舍命一击!一叶之秋红血!一叶之秋被带走了!”


小小的显示屏前,围坐的几人半晌无声,其中一个狠狠地咬着鸡腿,突然拍着腿大笑:“嘉世也有今天!老季牛逼!”


就像麋鹿踏上冰面,安静的湖水掀起波澜,随即其他几人也高举酒杯,唱着欢歌,庆祝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妄图以流水账的方式博取一滴眼泪。

我成功了吗?

补充:私设如山!!!

-----------依旧三千字以上----------

 

——过去

 

2017年末,深冬,大雪。

 

“大漠孤烟死死地咬住一叶之秋,两人打得非常激烈!哦?季冷、刺客季冷突然冲出……真是出人……舍命一击!一叶之秋红血!一叶之秋被带走了!”

 

小小的显示屏前,围坐的几人半晌无声,其中一个狠狠地咬着鸡腿,突然拍着腿大笑:“嘉世也有今天!老季牛逼!”

 

就像麋鹿踏上冰面,安静的湖水掀起波澜,随即其他几人也高举酒杯,唱着欢歌,庆祝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胜利。

 

霸图赢了嘉世,而这几位,是早早淘汰的虚空。

 

李轩坐在后面,慢慢啃着鸡爪子,跟整个屋子里荷尔蒙爆发的激动氛围完全相反,脑子里想的是逢山鬼泣还要多久才能练到六十五级。

 

两年前,他眼见着几个学长从半夜偷偷摸摸翻墙出去上网,变成正大光明在地下室开黑。虚空战队的牌子挂上墙的时候,其中一个学长,也就是虚空的第一任队长,曾经站在椅子上大呼“赶霸超嘉“的口号。

 

李轩也跟着激动了两天,毕竟打游戏总比备战高考轻松多了。可是慢慢地,这群学长打屁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训练室的氛围也越来越沉重。直到几个月前的一天,他拎着两袋子冷饮来找刚回西安的学长们,哼着小曲敲门的时候,被副队长骂了出去。

 

当时他站在门外,挺委屈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今天不打游戏了吗?不能去神之领域抢boss了吗?昨天刚遇见一个很会抓机会的剑客,不能和他jjc了吗?还有个术士说我鬼剑士玩的很好,我还想跟你们说说呢?

 

黑黑瘦瘦的青春期男孩,穿着二股筋背心,咬着嘴唇,在那个过分炎热的下午,鼻子缩缩就要哭出来。

 

李轩收拾好鸡骨头,把垃圾倒到桶里,起身走到门边,然后听到身后老几位从压抑到爆发的哭声。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那天也是一样。

 

隔着一道烂木门,他在外面,蹲着抱着膝盖抽泣,而虚空的队员们,在里面,围着几台电脑抹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挑战赛最后一场输了的时候,他们没哭;常规赛连输三场的时候,他们没哭;差一盘就进季后赛的时候,队长不让他们哭。说着“赶霸超嘉“的梦想,到头来却连嘉世霸图的影子都摸不着,同一年建立的百花战队实力更劲,甚至于那位副队长和虚空的队长都是弹药专家……

 

这些李轩都不知道,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些意气风发的学长们,是怎么变成这副老酒鬼的样子的。

 

荣耀是个好玩的游戏,为什么玩的比他好的人会因此痛苦呢?

 

“轩!你过来!“

 

李轩懵懵懂懂地过去,被副队长一把揽住,后者笑道:“小轩子明年就十八啦?喜欢荣耀吗?“

 

他想了想自己用鬼阵炸的别人脑袋开花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壮观场景,“喜欢。”

 

“收拾收拾,准备出道吧。”

 

“明年你就是虚空的副队长了,小轩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队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那时,还读不懂。

 

——而今

 

“什么!对方战斗法师被突如其来的冰阵缠住!血线急速下降!不出意料,这又是李轩选手的杰作!”

 

逢山鬼泣躲在岩石背后,听不到主持人激动的解说,只是专心致志地听着队长炮弹的声音。一秒、两秒,轰炸间隙!鬼阵冷却正好结束,他突然窜出,用无数个死亡墓碑宣告了对手的覆灭。

 

常规赛开始仅两个月,虚空却一次又一次地令人刮目相看。李轩用他精准的操作,华丽的鬼阵,向世人展示着控制系职业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

 

而这个程度,还在不断刷新。

 

这一年,他成了第一个把鬼神盛宴带到职业赛场的选手。

 

这一年,他所在的战队虚空,第一次闯进季后赛。

 

这一年,他为虚空保持了常规赛团队战全胜的记录。

 

这一年,是2018年,李轩十八岁,刚刚出道的副队长。

 

他无数次从比赛室走出来,渐渐学会从容地接受鲜花和掌声。他站在舞台中央,看着黑乎乎的人海,慢慢增加着“虚空”或者“李轩“的灯牌。

 

七月末的一天,虚空训练室里喧闹不已,队员们竞相传递着新一期“电竞之家“,占了一半封面的”黄金一代“四个字成了他们激动的谈资。

 

李轩坐在电脑后面,平和安静的气息又跟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他看着几场比赛的录像回放,眉头越皱越紧。

 

“李轩选手无疑是现在职业赛场上最懂得如何配合团队核心的人,我在这里大胆的畅想,即使与他组队的是一个拳法家或者战斗法师,他也会做的得心应手……“

 

队友举着报纸大声念着,他却摇摇头,叹了口气。

 

事实上,鬼剑士和弹药专家的配合,一点都不合适。

 

除了被吹上天的时间调度,这一个远程一个控制,在地理上都不存在互补的可能。虚空需要一个强力果敢的攻击性角色。

 

还有个要求就是,他要跟鬼剑士配合得当。

 

李轩一愣,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规划中,队长的角色已经不再重要了。

 

“副队!经理找你!“

 

李轩没有在办公室见到队长,经理说他已经回去了,然后把队长胸章放到桌子上。

 

“他今天饭馆开业,去捧捧场吧。“

 

经理背后原本是一面空白的墙,李轩盯着两个孤零零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把胸章默默地别在衣服上。

 

原以为,虚空牛逼了,队长就会牛逼,却没想到,牛逼的是他这个刚出道的新人。

 

时代犹如大浪淘沙,它让队长结束了意气风发的岁月,回家奶孩子,同时也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李轩接受了赋予他的使命,带着虚空,勇往直前。

 

——未来

 

2019年,第一批虚空训练营学员毕业。

 

“哟,吴羽策,这个名字,听着就像小帅哥嘛。“李轩津津有味地翻着花名册,”李迅……刺客,啊今年用刺客的人好像特别多啊。“

 

他做队长的第一年,虽然才开始几个月,却已经能对各个战队的成员和角色如数家珍,战术也基本掌握了。应对记者媒体、调节队内关系,更是不在话下。

 

真正令他焦急的是,几场常规赛结束,虚空的瓶颈出现的实在太快了。由于缺乏强力输出,他只能一人担两样,既做核心又作辅助,但是这样一来,所谓配合,也就不复存在了。

 

虚空即将失去它赖以生存的优势。

 

“队长,花名册给我一下。“

 

“哦,怎么了?“李轩看着队员在吴羽策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叉。

 

“这人不听经理劝,非要跟你用同一个职业,我看留在咱们队里是悬了。”

 

这时,门口走过一个身影,瘦瘦高高的,两手插兜,气压很低。

 

“队长,他就是吴羽策。”

 

李轩点点头,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寸劲,喊了一声,“吴同学!”

 

“有空跟我打一场嘛?”

 

队长要跟即将被扫地出门的人打比赛,消息一出,虚空全队外加训练营的学员们全都凑了过来。大部分人都站在李轩后面,吴羽策身后只有一个人。

 

“迅哥?你不过来呀?”

 

“嘿嘿,我可告诉你们,阿策这边看肯定更精彩!”

 

“哈哈,是被虐的更精彩吧!”

 

“哼,走着瞧吧你们就。”

 

李轩瞟了眼对面,操作电脑的人一言不发,脸色严肃,两手交叉,白皙修长。

 

嗯?我在看什么?

 

“咳,那吴同学,我们就开始吧?”

 

“嗯。”

 

打了十分钟,众人渐渐看出了端倪,吴羽策完全是在拿鬼剑士当战斗法师用,进攻猛烈而果断,却又不是盲目的,打了两下就像看穿了李轩的节奏似的,每一招都压着对方的冷却时间出击。而李轩看样子是被打得步步后退,其实是在观察吴羽策的战术,中间漏掉了好多一招制敌的机会,大招怒气条都满了还在那儿攒着呢。

 

他看着看着,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继而变得欣喜,甚至有点激动。

 

突然,“别放水啊!”

 

吴羽策的角色随着他这一喊,变得更加强力,进攻节奏更快,俨然是一位越战越勇的战士。

 

李轩也打起精神,开始认认真真地对决。

 

他知道,那个一直在找的人,出现了。

 

“你是怎么掌握我的节奏的?”那天傍晚,众人散后,李轩又拉着吴羽策研究战术。

 

夕阳从窗外漏出一点光,吴羽策看着温柔笑着的李轩,歪了下脑袋,“嗯……不知道,我觉得很好适应。”

 

“适应?”

 

“嗯,”他站起身,清风吹动他的头发,“你出什么招式,我就感觉你会在下面的第几秒,再出一个别的招式,有时候这样的感觉是对的,因为我会想,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出。“

 

“只有也用鬼剑士的人,才最懂鬼剑士。“

 

吴羽策转过头,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红色的天空和云映衬着他的身影,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如锋的双眉,他的脸犹如雕刻一样俊美。

 

李轩觉得心里痒痒的,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视线再不敢直视吴羽策,想要欲盖弥彰地说些什么话,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最对的队友,终于找到了。

 

那个最对的人,也终于找到了。

 

第五赛季常规赛,虚空客场战胜嘉世,虽然对老牌王者的影响并不大,但是这个结果足以令所有的观众和媒体震惊。

 

虚空又一次,在逢山鬼泣之后,用另一个角色让世人刮目相看。

 

李轩走到台前,拉着汗津津的队友的手,笑道:“今天我们战队赢得很精彩,我想借此机会向大家重新介绍这位刚刚出道的选手,吴羽策。他是我们战队的第二个鬼剑士,我希望,我的阵鬼能和他的斩鬼一起,带领虚空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黑色的观众席变成了一片紫色的荧光,李轩泪眼盈盈,吴羽策震撼到说不出话。

 

那是属于虚空的,紫色的海洋。

 

李轩看向吴羽策,揽过他的肩膀,指着台下的点点星光,想说点什么,喉头却像哽住了一样,只能不断微笑摆手。

 

吴羽策一笑,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想陪你,把姹紫嫣红看遍,若是还有来生,便再看一场。”

 

“好吗?李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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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生日快乐,小李队长。

空空

900fo达成,承蒙厚爱,还有三周,敬请期待~~

900fo达成,承蒙厚爱,还有三周,敬请期待~~

温翊瑄

【2018李轩生贺/双鬼】18:00-不如谈个恋爱

到我交班啦!

这次是一嘴糖的故事,嘻嘻

夹带了点私货23333

ooc预警!!食用愉快啦w

————————————————————————————————————

01

冬日,和煦的阳光从云间洒下,透过整面的玻璃飘窗直射到房间内。

透过玻璃的阳光有了更加炙热的温度,即使是在冬季也让人觉得有些热的难受,更别说是在暖气充足的寝室了。

李轩坐在桌前,伸手将夹在书页间的明信片取出来,很是苦恼的挑选了半天。

——上次去画廊参观时买的明信片,每一张都是精致的艺术品,让本就有点选择恐惧症的他更加摇摆不定。

思忖片刻,最后选中了一张云彩的,红黄色系的渐变色彩,油画的质感让云层的变换完美体...

到我交班啦!

这次是一嘴糖的故事,嘻嘻

夹带了点私货23333

ooc预警!!食用愉快啦w

————————————————————————————————————

01

冬日,和煦的阳光从云间洒下,透过整面的玻璃飘窗直射到房间内。

透过玻璃的阳光有了更加炙热的温度,即使是在冬季也让人觉得有些热的难受,更别说是在暖气充足的寝室了。

李轩坐在桌前,伸手将夹在书页间的明信片取出来,很是苦恼的挑选了半天。

——上次去画廊参观时买的明信片,每一张都是精致的艺术品,让本就有点选择恐惧症的他更加摇摆不定。

思忖片刻,最后选中了一张云彩的,红黄色系的渐变色彩,油画的质感让云层的变换完美体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几世纪前的画作。

像是某种仪式一般,李轩仔细将明信片在桌上摆正,用自己那根蓝色的樱花点五和无印良品的直尺轻轻画上横线。

取出自己那根用的最顺手的钢笔,旋开看了看墨量,觉得是够了,于是旋紧笔身。

深呼吸,李轩提笔写道,

『To:阿策』

前面的T,在落笔时写了个小弯,有点像花体却又不是,这是李轩独有的习惯,策字的最后一笔也被习惯性的拉长了些。

『这是第一次给你写明信片,以后或许还有许多次,可能会时不时骚扰你家的邮箱了。』

李轩这么写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勾着笑。

『平常和你在QQ上聊了那么多,感觉像是没有什么可以写的了。但是,想了想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张明信片,就总觉得不写点什么就可惜了。』

李轩咬了咬笔帽,想了想,又继续写道,

『记得我们认识是在语c剧组里,唯二的两个鬼剑士,后来因为设定相同还有对戏什么的渐渐熟了起来,然后呢?』

由开始的字斟句酌,到现在慢慢开始有些感觉了,李轩觉得就像是在回忆着他和吴羽策的所有过往,再把它变成可见的字迹。

『因为迅哥儿的无心的撮合,我们两个组了cp,虽说只是群cp,却真的很开心!然而却到了很久之后才互相加了好友,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写到这,李轩看了看不剩多少位置的明信片,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了想,继续写。

『跨年的那天晚上。听到了外面烟花的声音,和几个朋友他们像神经病一样的一起跑下去,我第一次打通了你的视频电话。因为有时差,你们那里已经快十二点了,我跟你数了倒计时,第一个跟你说了新年快乐。再之后,把最好看的烟花给你看,大声用这边人听不懂的语言说,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李轩搁下笔,拿出邮票比划了下位置,仔细裁好,贴在最上方,写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地址和名字。

看了看,又拿出自己那支极细的钢笔,在空白处写道,

『想要和你在一起,

看以后每一年的初雪,

数每一年的跨年倒计时。

               By:李轩』

02

李轩和吴羽策初识是在一个语C剧组,网游现实设定,全息剧组。人设有点像一个很久之前的过气网游。

无意中在墙上看到了宣传,被那个宣图一下戳中了,看着那个水印的“鬼刻”两字,鬼使神差的,李轩加了审核。

回答了一系列问题之后,管理让李轩申请了小号,发给他设定后把他拉进了群。

刚刚进群,李轩习惯性的点开了公告,简洁明了的几则,让李轩摸清了路数,于是又点开了群成员,看了看人。

大致了解了有谁之后,按照格式选了阵营和职业,改了群名片。

看着聊天页面一连串的“欢迎新人”,李轩笑笑。

群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死,还是有挺多人的,李轩得出结论后,手指飞快的打出“谢迎”。

接着,就看到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消息(1)”。

李轩没管群里已经换了个画风的正经对话,戳了返回键,看到那个消息提示是邀请进群的通知后,顺手点了同意。

『鬼灯萤火:欢迎新人啊!』

李轩在看到群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大概。

——虚空都是鬼。

简单粗暴的阵营名,加上阵营特色,很难让人不把它和那个西幻pa网游联系起来。

『鬼刻:欢迎新人』

李轩看着这熟悉ID的例行公事一般的说辞,挑眉,不知怎么想的,等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连发了几条信息。

『逢山鬼泣:还请各位大大们以后多多指教了!

逢山鬼泣:刚刚看群成员似乎只有我和鬼刻大大两个人选了鬼剑士?

逢山鬼泣:刚来还不太熟设定来着,还请大大多多帮忙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十分懊恼的想把这个比脑子动得快、想谋权篡位的玩意解决掉,又在看到回复的时候手滑划出了一个表情包。

『鬼刻:好。

逢山鬼泣:送你一朵fafa.jpg』

气氛有点小尴尬,李轩有些鸵鸟心理地按了home键,一键加速。

李轩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瘫好,深觉自己今天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侧过头看了看窗外,今天莫村的天空依旧少女心爆表的粉,李轩拍了张照片,发了自己小号的第一条说说,

『今天下午拍到的天空,现在才想起来发,感觉激起了自己消失多年的少女心。

[图片]』

看了看已经被刷到99+的群消息,李轩揉揉自己头发,戳开群默默窥屏,时不时的回几句,假装不记得那小小的尴尬。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

鬼灯萤火:你们是怎么做到不脱发的啊!!说好了困扰当代青年最大的问题就是脱发的呢!你们都背叛组织吗?!

青之驱:听说吃薯条防脱发,你要不要试试?

鬼刻:几点了还不睡,嗯?』

李轩看着群不禁笑出声,没忍住,手指飞快戳着屏幕上的九宫格。

『逢山鬼泣:吃薯条不如早睡啊,早睡就不脱发了

鬼灯萤火:为什么突然有种你们一唱一和的感觉呢……

鬼刻:嗯?

鬼灯萤火:!!我错了』

李轩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鬼刻在他们之中积威颇深啊。算了算时差,差不多也快十二点了,也该自己去吃饭了。

『逢山鬼泣: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现在赶紧睡觉,等会我要是看到你还在刷手机,嗯?

鬼刻:附议,逢山你也去睡。

逢山鬼泣:我时差党,盯着一个个都睡了再说。

鬼刻:好』

李轩看着对话框良久,打下晚安两字后熄了屏幕。

熟练地翻出要用的电器,李轩揭开公共区域放着的锅的盖子,熬了一天的牛肉汤的味道扑面而来。李轩挑挑眉,撇去了面上浮着的油,将擀好的面条下到另外一锅滚水中。

不多时,一碗牛肉面便摆在了桌上,撒上葱花和香菜。李轩想了想,拿起手机拍张照。

『夜宵啊夜宵

[图片]』

看着下面整齐的一排深夜报社,李轩默默记下了几个名字,打算明天算总账。

03

几天的磨合让李轩和整个剧组的关系突飞猛进,特别是阵营群里的几个,平时没少聚一块打嘴炮。

或许是同职业的缘故或者是其他,李轩和鬼刻两个人总是能有某种谜之默契,特别是在对待鬼灯萤火的态度上,平日里两人也常常聚在一起讨论些设定什么的。

于是当李轩发现自个儿和鬼刻有了这个新号上的第一个小火苗之后,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怎么说,大概是因为隔着一个屏幕吧,李轩总觉得自己不用像在现实里一样那样拘着,有很多事想到,就做了。

『逢山鬼泣:鬼刻大大,你看这是我的第一个小火苗啊![截图]

逢山鬼泣:鬼刻大大要负责吗?

鬼刻:嗯,我也是。

鬼刻:养吗?

逢山鬼泣:当然……养了!!』

李轩看着那句我也是,莫名的有些开心,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懒得细想。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李轩揉揉自己的头发,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写起作业来。

『鬼刻:好』

手机一震,李轩看着锁屏中间的那个小框,摩挲了下手机屏幕,挑眉,解开锁屏,发了一连串表情包过去,开心得不行。

接着又看到了鬼灯萤火给他的小窗,心情颇好的给他回了表情包。

『鬼灯萤火:逢山逢山!你在吗?!

逢山鬼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jpg

鬼灯萤火:那个……什么啊,逢山

逢山鬼泣:嗯?怎么了

鬼灯萤火:我就问下啊,你有cp吗?

逢山鬼泣:???怎么突然问这个?

鬼灯萤火:哎呀,就问下你嘛

逢山鬼泣:cp是没有,专属倒是有,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鬼灯萤火:啊……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找个cp』

李轩把那群里跟鬼灯萤火比较熟的想了想,排除了双透明他和青之驱那几对,最后想到的,还是那个听到之后最开始希望的人。

李轩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自己最开始想到的,怎么是他?

或者是她?不知道。语c圈十个男皮里九个半都是妹子,像他这样的皮上皮下纯男实在不多,但也不算少。

李轩摸了摸自己下巴,平常不太爱多说话,偏又在关键点上总能一针见血,对文描细节什么的,细致到有些苛刻的地步……

管他呢,这人与自己挺合得来就是了。李轩耸耸肩,按着九宫格回复。

『逢山鬼泣:是鬼刻?

鬼灯萤火:是啊,就是他』

李轩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自己可能有些想和他处cp的想法,但这样类似刚有了瞌睡就送来枕头的事……

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啊。

『逢山鬼泣:他让你来的?

鬼灯萤火:哪能啊?他怎么可能说这种事!

鬼灯萤火:就是啊,我看你俩挺默契的不是?

鬼灯萤火:连双鬼的名号都在群里叫起来了

鬼灯萤火:平常还一起怼我怼的那么带劲不是?

鬼灯萤火:主要吧,我看他太惨了

逢山鬼泣:?』

李轩饶有兴致的看着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鬼灯萤火:就几个星期之前嘛,群里有个人来着,现在是退了

鬼灯萤火:说着要鬼刻跟他组cp,转头就说自己是单身狗

鬼灯萤火:我们问他就各种推,最后就退了

逢山鬼泣:这样啊

鬼灯萤火:所以说,你要真的是想好好处,就跟他说,他现在就是想安安分分的过,要真没那想法就算了

逢山鬼泣:行,我知道了

逢山鬼泣:会的吧

逢山鬼泣:会的』

李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堵。

知道他有很多事都没说出来,但是自己也没那个资格去问吧。

踌躇了片刻,李轩觉得还是试探下再说。怎么说?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感觉吧!

端起旁边自己做的奶茶喝了几口,李轩没事人一样的和鬼刻继续聊了起来。

『逢山鬼泣:emmmmm我觉得吧

逢山鬼泣:这个设定有点迷

逢山鬼泣:CD时间太长了吧

逢山鬼泣:阔落喝多了熊猫趴.jpg

鬼刻:可乐喝多了杀精x』

“咳咳”李轩被呛了下,没想着自己顺手发的表情包他还回了。

『逢山鬼泣:哦

逢山鬼泣:没事没事

逢山鬼泣:反正我弯的

逢山鬼泣:无所畏惧!

鬼刻:这么耿直的吗?

鬼刻:这么巧,我也是』

李轩挑眉,心中一动。从书桌前走回床边翻身坐上,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题。

『逢山鬼泣:说起来我这两天真的惨

鬼刻:嗯?怎么了

逢山鬼泣:从床上掉下来了来着

鬼刻:?』

李轩看着那个问号,准备组织语言,看着聊天框上面蹦出来的鬼灯萤火小窗他的提示。

『鬼灯萤火:所以你要表白吗?

逢山鬼泣:会的』

李轩没留神,往后一靠,撞上了墙,疼得揉了揉自己脑袋,回忆了下这两天的蛇皮遭遇。

『逢山鬼泣:就晚上睡觉的时候翻下去了

鬼刻:梦到什么了?居然翻下床了?

逢山鬼泣:不知道啊,反正背被蹭破了

鬼刻:……不知道怎么吐槽,意思意思心疼下

鬼刻:你要不要考虑在床边上装个护栏?

逢山鬼泣:我拒绝!

逢山鬼泣:其实是因为没用来着

逢山鬼泣:毕竟我刚刚往后躺的时候脑袋撞了墙

逢山鬼泣:好像把脖子扭了?』

李轩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带了些撒娇意味的话有什么不对。看了看屏幕上不停刷出来的“鬼灯萤火:逢山你表白了吗?”,决定彻底无视掉。

『鬼刻:啧

鬼刻:撞傻了怎么办?

鬼刻:撞傻了没人要怎么办?:)』

李轩看着一愣,第一反应是怀疑他被盗号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看着那个最后的笑脸混乱的不行。

手一滑,点到了鬼灯萤火的小窗。忽略掉那狂轰乱炸没有意义的一堆话,直接拉到最下面。

『鬼灯萤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虚空第一怂你出来!

鬼灯萤火:我知道你在!!

鬼灯萤火:快来直播!

逢山鬼泣::)』

顺手打了个笑脸,李轩深呼吸几下,搓搓自己的脸,回了鬼刻的小窗。

『逢山鬼泣:那就……算了  咸鱼瘫.jpg

鬼刻:真的算了?/托腮

逢山鬼泣:你这样我很方的……

鬼刻:我怎么了?你方什么?

逢山鬼泣:小声bb,我怀疑鬼灯卖队友了

鬼刻:所以真的算了?:)』

这种两个人明明都清楚又都不挑明的感觉,让李轩觉得有点微妙。

『鬼刻:啧,我发现你的情商和鬼灯他大概是一个频道的

逢山鬼泣:不存在的,我,只是emmmmm

鬼刻:给你准备的时间?下午我上线,你说我能看到想要的答案吗?

鬼刻:弧了

逢山鬼泣:弧好……』

李轩被他那记直球打的有点懵,抛开手机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满脑子想得是,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思忖片刻,李轩把聊天记录转了一部分给鬼灯萤火。

『鬼灯萤火:……

鬼灯萤火:逢山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情商有点emmmmmm』

李轩腹诽,你是没看到他吐槽我和你情商差不多的那句哦。也知这人就算没有自己接话也能说下去的尿性,干脆就没回。

『鬼灯萤火:你说他都说了这么明白了,你就干脆点直接上啊!!!

鬼灯萤火:你怂什么啊?!

逢山鬼泣:……行行行,我知道了』

这事怕是不能从长计议了啊,李轩想着,打开了手机里的便签,删删减减写了半天,怎么看都不满意。

磨磨蹭蹭,李轩这边都四点多了,国内也是九点了。

说是下午就回的那人,到现在也没了动静。

李轩心一横,点开聊天框。

『逢山鬼泣:那个,啊

逢山鬼泣:鬼刻啊

鬼刻:嗯?

逢山鬼泣:你介不介意多个男朋友啊?

逢山鬼泣:会做饭

逢山鬼泣:但是喜欢作死

逢山鬼泣:日常蠢死自己那种

鬼刻: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收到逢山你的告白

逢山鬼泣:诶?

鬼刻:再慢点我可就要上了,抢先一步

逢山鬼泣:嗯????????

鬼刻:嗯?

逢山鬼泣: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鬼刻:晚了』

李轩放下手机,嘴角的笑抑制不住。

真好啊。

04

这之后,本就相当默契的两人,更是晃瞎了众人的眼。

『今天自己做了水煮鱼吃2333

[图片]

鬼刻:嗯?胃不好还吃?

逢山鬼泣 回复 鬼刻:咳咳,有点想吃了

逢山鬼泣 回复 鬼刻:保证最后一次!

鬼刻 回复 逢山鬼泣:嗯,好

鬼灯萤火:……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深夜报社还是拒绝狗粮

青之驱:……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深夜报社还是拒绝狗粮

半透明:抱紧自个儿瑟瑟发抖

全透明 回复 半透明:抱团』

虚空内部完美完成了自产自销的成就呢。

李轩关掉空间,看着面前的水煮鱼,想了想,接了杯水放在一边用来涮。

只是因为他说过,要是胃疼的话,他会觉得心疼。

拍了张照发给鬼刻,配上qwq的颜表情。

『鬼刻‪( ⸝⸝⸝•_•⸝⸝⸝ )‬♡:乖

逢山鬼泣:哦……涮过的水煮鱼的味道简直可怕

鬼刻‪( ⸝⸝⸝•_•⸝⸝⸝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你自己造作把胃弄坏了

逢山鬼泣:好吧好吧,我先去吃饭了

鬼刻‪( ⸝⸝⸝•_•⸝⸝⸝ )‬♡:好,吃饭别玩手机了,伤胃

逢山鬼泣:好嘞!

逢山鬼泣:吃完我再去熨个衣服

鬼刻‪( ⸝⸝⸝•_•⸝⸝⸝ )‬♡:好』

李轩看着自己给他的备注,忍不住的想笑。

慢慢解决完晚饭,李轩开始熨自个儿新买的那件衬衫。

衬衫这种东西总是很麻烦的。李轩把衣服先过了倒水,拎起来使劲一抖,夹着晾在晒衣绳上,打算过会再熨。

拿起一边震了半天的手机,李轩挑眉。

『鬼灯萤火:逢山逢山,赌骰子吗?!

逢山鬼泣:行啊』

或许是脸黑,从一局定输赢一直赖到了五局三胜,李轩硬是一局都没赢。

『逢山鬼泣:……说吧惩罚是什么

鬼灯萤火:嘻嘻

鬼灯萤火:这样吧,你找个人告白,然后截图给我

鬼灯萤火:我484神助攻?

逢山鬼泣:我可谢谢您了!』

李轩有些头疼的看着手机,想了想,点开了便签,搜索。

『To:鬼刻』

那是封信,日期是他们刚刚认识第三天的时候。当初没想太多,不知怎么的就写了。

李轩揉了揉脑袋,另存为图片。

『逢山鬼泣:[图片]

逢山鬼泣:虽然是投骰子输了

逢山鬼泣:但是

逢山鬼泣:这个想给你很久了

逢山鬼泣:溜了溜了

鬼刻‪( ⸝⸝⸝•_•⸝⸝⸝ )‬♡:说好熨衣服?

鬼刻‪( ⸝⸝⸝•_•⸝⸝⸝ )‬♡:逢山大大,你这犯规了啊

逢山鬼泣:咳咳

鬼刻‪( ⸝⸝⸝•_•⸝⸝⸝ )‬♡:逢山先生您好,您的鬼刻已经被送到了虚空势力门口了,您要来签收吗?

逢山鬼泣:好的!!我马上来!!』

李轩把手机一抛,抱着自个儿床上的大兔子就是一顿滚。

妈耶,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05

在小号赖得太久,连大号的小火苗都差点灭了好几个。

看着联系人里那个小红点,李轩摸摸下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扩了列,毕竟咸鱼太久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来加他好友,看起来也不像营销号。

同意好友申请,李轩看着那人头像开始继续思考人生。

『世上最咸的咸鱼:逢山?

LX.:????

LX.:……鬼灯????

世上最咸的咸鱼:dei!!我俩居然参过一个剧组啊!

世上最咸的咸鱼:你居然是那个策划??

LX.:……承让承让,我也没想到你是cv

世上最咸的咸鱼:诶,既然都这么熟了,那就直接叫名字呗。

世上最咸的咸鱼:轩哥轩哥,你和策爷早就扩列了是不?居然还要我自己找,你区别待遇啊!

LX.:没啊

世上最咸的咸鱼:啊?

LX.:没扩列啊

世上最咸的咸鱼:???你们居然没扩列?!

LX.:嗯,没有,随缘吧。

LX.:他也没问我不是?

世上最咸的咸鱼:……你这算傲娇吗?』

傲娇?不是吧?李轩想着,倒是有点恃宠而骄的吧?说起来,他名字里有策字吗?

『世上最咸的咸鱼:啊,对了,策爷要过生日了啊

LX.:嗯?

世上最咸的咸鱼:就这个月22号来着

世上最咸的咸鱼:你不知道?

LX.:嗯

世上最咸的咸鱼:看不透看不透

世上最咸的咸鱼:那我告诉你了啊,就这样!』

生日吗?那真的要好好想想送什么了。

06

十几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过转瞬。

李轩看着最后一句对话停在了下午五点。

算着时差,掐着转钟的前一分钟把音频开始传送。

5,4,3,2,1

刚刚好,七点过了。

『逢山鬼泣:生日快乐!!!!

鬼刻‪‪( ⸝⸝⸝•_•⸝⸝⸝ )‬♡:谢谢啊,你怎么……会知道?

鬼刻‪( ⸝⸝⸝•_•⸝⸝⸝ )‬♡:啊,鬼灯告诉你的?』

那边显示着鬼刻已经接收了文件,李轩给自己比了个“耶”。

『逢山鬼泣:对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鬼刻‪( ⸝⸝⸝•_•⸝⸝⸝ )‬♡:挺好

鬼刻‪( ⸝⸝⸝•_•⸝⸝⸝ )‬♡:这个?你自己录的?

逢山鬼泣:咳咳,是啊,你不是说最近有点睡不好吗?

逢山鬼泣:就给你录了这首

逢山鬼泣:《晚安,晚安》,原唱是我挺喜欢的一个组合,牛奶咖啡

逢山鬼泣:自己刚刚学的后期,别嫌弃啊』

不知道为什么,李轩手速飚的飞快。

『鬼刻‪( ⸝⸝⸝•_•⸝⸝⸝ )‬♡:我……谢谢!

鬼刻‪( ⸝⸝⸝•_•⸝⸝⸝ )‬♡:怎么会嫌弃?

鬼刻‪( ⸝⸝⸝•_•⸝⸝⸝ )‬♡:对了,我跟你说过吗?我是唱见

逢山鬼泣:这么巧吗?

逢山鬼泣:那我不是献丑了?』

李轩当然是早就知道了,这段时间总是拐弯抹角问着李迅关于他的事。

后期还是为他学的。本来嘛,他一个策划,学什么后期?就是想,以后承包他的歌后,没别的了。

『鬼刻‪( ⸝⸝⸝•_•⸝⸝⸝ )‬♡:没有,挺好的

逢山鬼泣:那我以后学好了给你当绑定后期怎么样?

鬼刻‪( ⸝⸝⸝•_•⸝⸝⸝ )‬♡:我的荣幸』

今天的李轩依旧莫名被反撩了一脸呢。

07

李轩看着鬼刻的空间动态,有点小激动。

『鬼刻:花哥的新校服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图片]

鬼灯萤火:策爷!你也玩这个的吗?这么巧?哪个服啊

鬼刻 回复 鬼灯萤火:为了一只鹅打起来的那个

鬼灯萤火 回复 鬼刻:自古同区不同服 sad

逢山鬼泣:巧啊!我也那个服!

鬼刻 回复 逢山鬼泣:面基走一波?

逢山鬼泣 回复 鬼刻:可以可以』 

李轩搓搓手,找出自己的神舟战神,开机杀毒更新游戏。

万事俱备。

李轩打开游戏,登上自己的琴爹号。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什么。

『逢山鬼泣:我们在哪里见面啊2333

鬼刻‪( ⸝⸝⸝•_•⸝⸝⸝ )‬♡:我在和亲友浪,不慌

逢山鬼泣:那你到时候来找我吧

逢山鬼泣:我在地图最上面那里等你』

世界地图最上面,有一个地方,是李轩最喜欢的,三生树。

当初还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李轩就在宣传片里被它戳中过。

李轩对于某些小事,总是有些特别的执念。比如,刚刚入坑时,被某个门派的介绍吸引,于是毅然决然的删游,等到几年后那个门派终于实装了,才再回坑。又比如,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带着一个人,来到“白沙大漠玉笛吹,一区三生渐忘谁”的三生树来,就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地图。

李轩认认真真地看完了那个只有进入新地图才能看到的过场CG,一阵感慨。

熟练地操控着人物,李轩找到了一块岩石,让自家老琴爹飞上去,召出来白色大老虎坐上去。

可能这块石头是整个地图的制高点?李轩调整角度,看到了大漠的夜空才能看到的那条星河,那轮月,还有不远处那棵树。

李轩有些感慨。

看着自己老琴爹在摸着老虎的毛,不由得又开始截起了图。

等到退出截图,正巧,看着了地图频道那句飘红的话。

『鬼刻:我来了』

李轩嘴角止不住上扬,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些,又看到qq特别关心发来的信息。

『鬼刻‪( ⸝⸝⸝•_•⸝⸝⸝ )‬♡:还在?

逢山鬼泣:在呢,一直没挪窝23333

鬼刻‪( ⸝⸝⸝•_•⸝⸝⸝ )‬♡:我来了』

“我来了”这三个字简直戳人到不行,李轩想着,觉得自己的耳朵烫的不行,咳嗽两声,在地图频道回。

『逢山鬼泣:我等你』

李轩瞎转着视角,像是想看着那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可又怎么看得到呢?李轩着急得很。

这么想着,让琴爹从石头上用轻功跳到了三生树那边,巧得很,就那么两个角色撞上了。

黑发破军花哥和白发雪河琴爹,正好又是风雅组。

在三生树下。

08

离那次面基也过去了相当长的的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李轩用琴爹带着花哥,一路双人轻功飞到了那块李轩蹲了一晚上的那块岩石上。放光了包裹里所有烟花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轩给花哥递了好几根糖葫芦,看着附近频道的白字,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李轩不由得有些……嫉妒。对,就是嫉妒,嫉妒自己的角色。

搓了搓脸,李轩不知第几次按回去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瘫在床上,李轩和鬼刻继续闲聊着。

不知不觉的,国内又快转钟了。

外面一阵烟花的声音传来,吓了李轩一跳。

想起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李轩敲开了隔壁宿舍的门,问着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顺便跨年。

下着楼梯,突然有种冲动,促使着李轩一下拨通了鬼刻那边的视频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愣住了,过了好一阵才接通。

接通了呢!李轩开心的不行。

平时顶多是会发几句语音,至多是唱句歌。终于要见到人了。

“逢山?怎么了?”

不论听多少次,还是会被这个声音吸引啊。李轩摇摇头,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啊,没什么,这不是要跨年了嘛,在国外有点小孤单诶。”

“那,陪你跨年?”

李轩低头看了眼屏幕。

那人似乎是躲在被子里带着耳机。朦朦胧胧的,看得见个轮廓。

这就够了吧。

“好啊,就等着你这句话。”

出了宿舍楼,四下望去,全是烟花!在禁鞭令出台后的国内,这样的情景是见不到的,至少在李轩的城市是的。

李轩和同窗几人开心得跟三岁的孩子似的。

“诶诶诶!你们看那边!那边近吧!我们过去看看吧!”

“那个!!那个是紫色的!贼好看!”

一群人激动的跑来跑去,屏幕那头的鬼刻,一面被带动着笑,一面在那里说着,“跑慢些”。

晚上七点差几秒,烟花稍稍停了一瞬,又继续炸起来。

借着烟花的掩护,几个人对着天大声喊,新年快乐。

俄语的,中文的,英文的,还混着句日语。喊的人嗓子有些发疼。

不知又是谁带头,喊的不只是新年快乐。

“明年一定会比今年更好!!不再做咸鱼了!!!”

李轩眨眨眼,看了一眼一直举着的手机,

“明年也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看错过的那场初雪!看每一年看过的烟花!每一次的跨年都要在一起!”

“好。一起。”

李轩听着从耳机里传来的那道声音这样说。

09

接下来的大号扩列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又有些出乎意料的。

原本李轩是快要忍不住了的。

不,其实早就有扩列的想法了的。只是李轩想着,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若只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不是……

所幸,鬼刻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后来听迅哥儿说,那天两人加了大号之后,他开心得给他刷了几屏,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扩了大号之后,几个玩的好的索性又用大号拉了个群。平时嘻嘻哈哈,好不热闹。小号那边也少去了,特别是在火苗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都断了之后。

『鬼灯萤火:诶诶诶,我说啊,你们两个天天这样秀,我要举报了啊

鬼刻:啧?哪有秀?』

又是日常的调侃,不知怎么的,李轩偏生觉得有些难受得慌。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李轩这么想着。

戳了戳鬼刻。

『逢山鬼泣:那个啊。

鬼刻‪:嗯?

逢山鬼泣:那个晚上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鬼刻:嗯。好

鬼刻:我有点事,弄完到时候直接戳你?

逢山鬼泣:odk』

仿佛昨日重现一般,李轩又一次厌恶起了自己比脑子动得快的手。

明明还没有想清楚啊。

彼时的李轩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可以扯出另外一件毫不相关的事的选项。

『鬼刻:好了,我解决完了』

李轩看着弹出的气泡,踌躇不决。

错过了,可能就没有了哦。在网络这个平台嘛,不就是要让自己开心吗?如果因为这,反而让自己纠结难过,那不是本末倒置吗?害怕什么呢?

『逢山鬼泣:就是那个啊,我是有专属的来着的,你知道吧

鬼刻:啊,是说今天迅哥儿他在群里说的吧。

鬼刻: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去跟他说,让他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逢山鬼泣:不不不

鬼刻:嗯?』

李轩深呼吸几下。

『逢山鬼泣:我是想说

逢山鬼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逢山鬼泣:做我对象怎么样?

逢山鬼泣:不只是群cp那种

逢山鬼泣:……可以吗

鬼刻:我……真的吗?你那什么……可以吗?』

李轩低低的笑出声,他是真的看到他第一次这样。

『逢山鬼泣: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

鬼刻:好!

逢山鬼泣: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李轩,圈名逢山鬼泣

鬼刻:吴羽策,圈名鬼刻。请多多指教了啊,李轩

逢山鬼泣:好啊。阿策

鬼刻:咳咳,你这犯规了啊

鬼刻:诶,我想想叫你什么好

鬼刻:算了算了,怪麻烦的,又不想和迅哥儿他们叫一样的

鬼刻:就直接叫李轩吧

逢山鬼泣:好啊,阿策』

正刷着空间的李迅忽然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两条似乎要闪瞎人的个签更新。

还是和原来差不多的个签,只是一个加上了轩♡,另一个加上了策♡。

10

李轩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慌手慌脚的一天。

按说两人这样每天成吨狗粮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撒,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墨菲定律又说了,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就在今天,李轩突然看见了李迅在群里的话。

『鬼灯萤火:我了去他的吧!这人怎么有脸再回来啊!

半透明:是啊,真的是服气,他回来干吗?

逢山鬼泣:?』

紧接着,是李迅的小窗轰炸。

『鬼灯萤火: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

鬼灯萤火:策爷的那个谁

逢山鬼泣:他回来了?

鬼灯萤火:嗯,在小号那边

鬼灯萤火:名字和号都没换

逢山鬼泣:他要是真的回来搞事的话我们也不虚

鬼灯萤火: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他退之前是找策爷闹过的

逢山鬼泣:??凭什么

鬼灯萤火:找他要说法来着

逢山鬼泣:什么逻辑这是

鬼灯萤火:你也别冲动,策爷不告诉你,大概就是没把他当回事

鬼灯萤火: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们惹得,你就别管了』

李轩觉得堵得慌,再想想,怎么着这也只是李迅自己的想法,还是……找他问问吧。

『LX.:阿策阿策,那个人

阿策‪( ⸝⸝⸝•_•⸝⸝⸝ )‬♡:嗯,小事,甭管他

LX.:咳咳,其实我有点虚来着

阿策‪( ⸝⸝⸝•_•⸝⸝⸝ )‬♡:诶诶诶,李轩小朋友

阿策‪( ⸝⸝⸝•_•⸝⸝⸝ )‬♡:你可是正房啊,虚什么,嗯?:)』

正房啊……李轩嗷呜一声扑进枕头里蹭了蹭。原本是觉得慌的不行,也为这句打趣般的话,平静了许多。

转而开始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有人这样对他呢?

真的是……

『LX.:阿策啊

阿策‪( ⸝⸝⸝•_•⸝⸝⸝ )‬♡:嗯?

LX.:我突然有点嫉妒他了

LX.:想想,又挺感谢他的

LX.:真的

LX.:你有那——么——那——么——好   比心心.jpg

阿策‪( ⸝⸝⸝•_•⸝⸝⸝ )‬♡:在你面前,当然要做到最好

LX.:震惊.jpg

阿策‪( ⸝⸝⸝•_•⸝⸝⸝ )‬♡:是真的

阿策‪( ⸝⸝⸝•_•⸝⸝⸝ )‬♡:好了,别胡思乱想,嗯?

阿策‪( ⸝⸝⸝•_•⸝⸝⸝ )‬♡:我去赶下死线

LX.:记得放杯热水在旁边

阿策‪( ⸝⸝⸝•_•⸝⸝⸝ )‬♡:没有水,只有可乐

LX.:少喝可乐!特别是晚上!

阿策‪( ⸝⸝⸝•_•⸝⸝⸝ )‬♡:是是是,跟个老妈子一样

LX.:怎么,嫌弃?

阿策‪( ⸝⸝⸝•_•⸝⸝⸝ )‬♡:没有没有。那就喝一罐?

LX.:行吧行吧

LX.:对了!给你强烈安利香草味的!

阿策‪( ⸝⸝⸝•_•⸝⸝⸝ )‬♡:……听上去就奇奇怪怪的,我拒绝

LX.:噫!贼好喝好吗?!!!

LX.:对了,百事还是可口?

阿策‪( ⸝⸝⸝•_•⸝⸝⸝ )‬♡:百事

阿策‪( ⸝⸝⸝•_•⸝⸝⸝ )‬♡:好了我去赶论文了

LX.:嗯????居然是百事?!好气哦

LX.:快去快去,赶完好睡觉』

李轩伸个懒腰,也开始听着音乐赶起自己手上的活。

网易云今天的推送歌单是——【恋爱】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吃糖啊

倒是相当应景。

窗外的天空,今天也依旧是满满少女心的粉。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传来吐泡泡的“噗”声。

李轩拿起手机。

『阿策‪( ⸝⸝⸝•_•⸝⸝⸝ )‬♡:啊——进度赶完了

阿策‪( ⸝⸝⸝•_•⸝⸝⸝ )‬♡:准备睡了

阿策‪( ⸝⸝⸝•_•⸝⸝⸝ )‬♡:晚安啊

LX.:早点休息,晚安好梦。』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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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的时候整个人都属于一种超微妙的状态2333

有人知道的_(:зゝ∠)_

这个其实就是我和自家对象的故事。

怎么说呢,既然首页那么多大大都说要去谈恋爱啦,那我也去啦w

顺便说说,今天正好是和她在一起99天的日子哦,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