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斯维 斯维 的推荐 siwei544.lofter.com
两朵西蓝花

【联动观影种花家17】日常互啄,危难抱团:你对种花家的精神内核一无所知!


 种花人争与合的辩证法:小事争得急赤白脸,大事抱得比粽子还紧

 

【说到种花人的争执,那可真是“小事见真情”!吃才是最重要的!

 

粽子吃甜的还是咸的,简直是南北文化的“世纪大战”!仿佛谁赢了谁就能统一全国口味似的。

 

一碗豆腐脑,愣是吃出了“南北战争”的架势。

 

饺子蘸醋还是酱油,简直是“蘸料界的南北对决”!


北方人蘸醋,南方人蘸酱油,谁也不服谁。】

 

咒回:

 

五条悟托着下巴笑:"种花家的甜咸之争啊,简直比咒灵等级划分还复杂!不过嘛……”

 

五条悟突然闪...


 种花人争与合的辩证法:小事争得急赤白脸,大事抱得比粽子还紧

 

【说到种花人的争执,那可真是“小事见真情”!吃才是最重要的!

 

粽子吃甜的还是咸的,简直是南北文化的“世纪大战”!仿佛谁赢了谁就能统一全国口味似的。

 

一碗豆腐脑,愣是吃出了“南北战争”的架势。

 

饺子蘸醋还是酱油,简直是“蘸料界的南北对决”!


北方人蘸醋,南方人蘸酱油,谁也不服谁。】

 

咒回:

 

五条悟托着下巴笑:"种花家的甜咸之争啊,简直比咒灵等级划分还复杂!不过嘛……”

 

五条悟突然闪现桌前,拿起本次为了研究种花课题买的粽子,甜粽子里裹着豆沙蜜枣,像少女的初恋;咸肉粽一口咬出油润鲜香,又像成年人的浪漫。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何必争输赢?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说着便顺手把两种粽子塞进虎杖嘴里,虎杖悠仁嚼着粽子含糊不清地说:"呜哇!虽然味道打架……但都超满足啊!反正能填饱肚子就是正义!"

 

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宿傩大爷吃过豆腐脑吗?"

 

两面宿傩在虎杖脸上裂开嘴:"呵,蝼蚁的争执真无聊。要我选?直接把厨子做成刺身蘸酱油——或者醋也行,反正痛苦的表情才是最佳调味料……"

 

他还没说完,就被虎杖强行按回去。

 

伏黑惠冷静翻书:"这种执着本质是种花地域文化差异。北方用小麦粉做饺子蘸醋解腻,南方稻米产区用酱油提鲜;粽子北方缺鲜肉储存条件才发展甜口,南方物产丰富衍生咸派……"

 

他还没说完就被钉崎打断:"哈?管它甜咸蘸料!重点是自己吃得爽啊!就像老娘的钉子必须钉在最佳位置,蘸料就是食物的灵魂伴侣,选错了就咒杀它!"

 

乙骨忧太温和打圆场:"其实包容才是种花家的精髓吧?饺子能登上宫廷宴席,也能蹲在路边摊,蘸醋蘸辣都有人爱。"

 

他偷偷把甜辣酱推到熊猫面前,熊猫抱着竹筒饭点头:"没错没错!你看种花家连竹子都不放过——竹筒饭、竹荪汤、竹叶包粽子……这种'万物皆可吃'的执着,简直比咒骸还能创造奇迹啊!"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日常互啄,危难抱团"的特质,就像重庆火锅,红油里翻滚着辣椒花椒吵吵闹闹,但所有食材最终都在滚烫的爱国热情里煮成了让人热泪盈眶的美味。

 

十四亿人十四亿兵,平时拌嘴战时拧成绳,你要问这算啥精神?种花特色辩证法!】

 

文野if线

 

武装侦探社内众人围坐观看水幕,窗外横滨港的汽笛声与室内咖啡机轰鸣交织。

 

江户川乱步:“原来如此!种花家就像不断加热的铜火锅,每一层的内核都不一样啊!”

 

国木田独步狂翻笔记本:“根据2020年抗疫数据,31省区市医疗系统在72小时内完成前所未有的物资协调,完美诠释"十四亿兵"的动员能力。就像他们《民国通俗演义》里写的,蜗角之争不影响共御外侮。”

 

太宰治从沙发后边探出头,轻声说:“但正是这种混沌中的秩序才有趣啊~就像火锅里毛肚和脑花在红汤里打架,最后却在香油碟里达成和解。

 

当年种花家的鲁迅先生一面痛批国民劣根性,一面高呼"同胞要团结",不就是种花家辩证法的精髓么?”

 

阴影中,森鸥外轻笑出声:“真是令人嫉妒的生存智慧啊~就像优秀外科医生既要保持器官独立功能又要确保整体生命体征。下次和钟塔侍从交手,或许该借鉴这种"吵架不忘熬高汤"的战略呢... ”

 

彩蛋:


大事当前:秒变"人形长城"

内外有别:家里吵翻天,出门护短狂

食堂阿姨都学会用英语怼外媒:"Our chips are made of Chinese wisdom!”

 

 

陆大岁

当白玖是离仑的孩子,得知离仑又有了蛇瑞宝后,小玖自伤抢回爹爹

✅赵远舟✕离仑

✅大妖骗自己儿子说:离仑不要你了

     英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把累的都抬不起来的胳膊搭在了白玖肩上“小玖你跑哪去了,我们发现你不在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低着头的白玖眼尾有些红,脸上却还是撑起了勉强的笑“我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走错了”

     嘴上说着没事但满脑袋都是黑衣华服少年受伤头枕在离仑,他爹爹双膝上的场景

     那少年叫离仑“爹爹,...

✅赵远舟✕离仑

✅大妖骗自己儿子说:离仑不要你了

     英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把累的都抬不起来的胳膊搭在了白玖肩上“小玖你跑哪去了,我们发现你不在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低着头的白玖眼尾有些红,脸上却还是撑起了勉强的笑“我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走错了”

     嘴上说着没事但满脑袋都是黑衣华服少年受伤头枕在离仑,他爹爹双膝上的场景

     那少年叫离仑“爹爹,我好疼”

     离仑还伸出手摸了摸那名叫瑞瑞少年的长发

     文潇“没事就好,小玖跟好小卓这里的雾气很危险”

     “没事,我来保护小白兔吧”赵远舟抱着手臂靠着树自推自荐的模样

     大家都知道赵远舟和白玖的关系,父子嘛…就是关系不太好,赵远舟一点也没有当爹的样子动不动就吓白玖,白玖还及其嫌弃他但意外的喜欢黏着卓翼宸

     可谓是看对方互不顺眼的一对父子,但小玖的娘亲是谁,他们不知道,赵远舟也从来没说过

     至于两人关系这件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在文潇说要白玖也加入缉妖司的时候赵远舟就坦白了

    当时的状况

    赵远舟 “我去吧”

    文潇“你?能行,他还是个孩子你要是吓到他,他不肯来了怎么办?”

    赵远舟“那就绑来?”

    卓翼宸当时对赵远舟这番不太讲理的的行为很是嫌弃“果然是妖”

    赵远舟“因为白玖是我孩子”

    一时间卓翼宸和文潇动作统一的看着赵远舟,但始终没有吧那句「真是个混蛋!」话说出来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的出了雾林,卓翼宸发现白玖和赵远舟还没有跟上

   赵远舟  “你看见了?”

   父子两人不急不慢的往里面走,是与出口相反的方向

   白玖不说话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咬紧牙关的“爹爹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远舟“没有,他是附身在了波浪鼓上,但对自身的威胁和伤害很大,小玖我重来没想瞒你,只是他不太愿意见我”

   “那也是你活该,自作自受”白玖说实话完后加快了脚步,希望那条小蛇妖还没被爹爹带走,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蛇妖,敢于他抢爹爹!

    雾林深处一颗大槐树下,一条勉强化做人形的蛇妖受伤的靠着树,前额凌乱的头发微微挡住了一些脸,有些令人熟悉,却又因大雾白玖看不清想往前一步时槐树枝快速生长保护这蛇瑞瑞不让人靠近

    这是离仑的妖力白玖在熟悉不过了这在以前是离仑用来保护他的手段,他的爹爹顶着对自己的伤害就为了保护一条小蛇妖

    白玖没发现的是他身后的赵远舟没有出手而是一幅玩味的看着自己生气的儿子,赵远舟的目标不是那条小蛇妖,但要用利用下一白玖和小蛇妖让离仑愿意见他一面

    白玖全力以赴攻过去的时候,包裹住小蛇的愧树藤原本是迅速的攻向白玖,最后却在白玖面前时停下慢慢的缩了回去

    赵远舟“它认出你了小玖”

    那蛇妖也听见了声音勉强撑起身看着他们透过槐树藤之间的缝隙白玖的眼神狠狠的看着他,小蛇瑞瑞被那眼神吓了一跳,但是他眉眼就特别像离仑,他的毒牙一激动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所以有些晕,离仑说过让自己乖乖等他的

    “离仑是我夫人”赵远舟把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开”,槐树藤很听话退了回去,白玖走进去掐着小蛇瑞的脸,一瞬间眼神也闪过一丝惊讶

    “你要做什么,我不是放你们出去了吗”小蛇瑞原本就没想伤他们,不过是逗他们玩

    小玖“烤了你”

    小蛇瑞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却还是狠狠操着对方的手咬了下去,白玖故意让他的毒牙咬自己,赵远舟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养了一条小黑兔

    “小玖!”

    卓翼宸又回来找到了中毒了白玖和表面故意很着急的赵远舟

    卓翼宸“怎么了回事”

    赵远舟指了指蛇瑞瑞“他咬的小白兔,蛇妖有毒”

    蛇瑞瑞都快哭了,欺负人欺负到家了,离仑倒是被小槐树告知,白玖受伤中毒了,小蛇妖也被带走了的消息

    英磊着急的“完了小玖是怎么了,离仑你怎么来了!”

    离仑“我要见小玖”

    赵远舟“好”

    文潇“离仑是…”

    赵远舟“我夫人,也是小玖的娘亲”

    卓翼宸“………”

    

彩蛋

     小玖白切黑故意受伤「囚困」离仑,一边准备烤蛇瑞瑞,一边撮合离仑和赵远舟复合,卓大人及时救蛇瑞瑞,蛇瑞瑞转身就认卓翼宸当爹爹…

     白玖“爹爹小玖以后都听话,爹爹不能这条蛇代替我”

  

    

    

    

     

文豪野犬自留地

【太芥】助人为乐

if背景,这次真的有点长,懒得分了


1


位于四楼的武装侦探社中,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盯着桌前面无表情的青年,嘎吱嘎吱地咬着棒棒糖。自提出请求后就不声不响的其他社员围在一边,谷崎和国木田交换着眼神,祈祷他们的名侦探早点开口。


上下打量了青年几眼,乱步问:“你想加入侦探社的原因,没有别的了吗?”


“正是。”


被引荐而来的青年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脸平静,“在下失忆了,所以没有原因。织田前辈说来这里可以吃上饭。”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个理由了。


早在楼下咖啡店约谈新人时就听过理由的谷崎补充:“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名字也好、过...

if背景,这次真的有点长,懒得分了


1


位于四楼的武装侦探社中,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盯着桌前面无表情的青年,嘎吱嘎吱地咬着棒棒糖。自提出请求后就不声不响的其他社员围在一边,谷崎和国木田交换着眼神,祈祷他们的名侦探早点开口。


上下打量了青年几眼,乱步问:“你想加入侦探社的原因,没有别的了吗?”


“正是。”


被引荐而来的青年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脸平静,“在下失忆了,所以没有原因。织田前辈说来这里可以吃上饭。”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个理由了。


早在楼下咖啡店约谈新人时就听过理由的谷崎补充:“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名字也好、过去也好……我和国木田先生询问了很久,但他自称只会一点异能的使用。”


乱步看向织田作之助,将青年介绍来的男人抓了抓头发,露出“就是这么回事”的表情,慢吞吞道:“我见到他时,他受伤了。”


“打伤了头吗?”国木田猜测。


“那可真是能把过去到现在一忘皆空的重击啊……”谷崎说。


听着有关自己的讨论,青年不发一语,沉默地看着名侦探,空洞的目光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昨天刚修剪的黑发清爽利落,鬓角的发尾泛着白,那身与织田作之助略有相似的打扮明显是被捡来后临时套上的。


在他身上,完全属于自己的只有那张脸,眉眼的弧度锋利如刀,无形中诉说着这个人的过去并不平稳。


乱步转了转手上的棒棒糖,陷入沉思。


“我明白了。因为早就知道织田要带你来找我,我也提前调查了一下,在一定范围内你还是个有名人呢,我也因此查到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乱步有意停顿了一秒钟,似乎在吊人胃口。


“这样吗。”青年无动于衷。


没人捧场,乱步觉得无趣地扁扁嘴:“但对于没有过去的人来说,告诉你那些事未必是幸福。所以不要缠着我问来问去,社长也说了,暂时不要告诉你,跪下来求我也不会说!”


他打了个响指,用拿着糖棍的那只手指向青年,“你,芥川龙之介,这是你的名字。目前你只要记住这个就行了!”


“芥川、龙之介……”


被这样称呼的青年茫然地咀嚼着应是名字的音节。


“没错,至于异能你就随便起个新名字吧。”乱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随后话锋一转,脸色变得严肃,“更重要的问题是,你真的别无所求吗?”


“什么意思?”


芥川想了想,神色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安静。


良久,他缓缓眨动眼睛,如同被启动的机械人偶,死水般的瞳仁里落进去了一点光,多了几分人类的活气儿:“过往之事,在下确实都不记得了……但,在下似乎曾想为某个人派上用场……不。”


借由只言片语整理好了思绪,再开口时,芥川的语气已是无比坚定:


“在下有一个必须寻找的人。”


“找人?”谷崎问。


“尽管脑海中尚未出现所寻之人的信息,但在下相信,只要见到对方,在下就能第一时间认出。”芥川斩钉截铁道。


虽然是会被其他人认为“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妙信心”,不过本人倒是非常自信的样子。


失去记忆、拥有强劲的杀伤性异能,除此之外,谷崎润一郎对这个昨天入社测试才见过的新人一无所知。


武装侦探社的入社标准并非异能,如今的芥川龙之介还不算是正式社员,就算昨天他如切瓜砍菜那样轻易地解决了测试的炸弹魔人质事件,也无法断定他是符合侦探社准则的人。


在谷崎看来,共用过一顿饭的新人有种远离尘世的暮气。


“不觉得就像个老爷爷一样吗?尤其是喝茶的时候。”他私下里对国木田先生说了这样的话,结果是得到了前辈一言难尽的眼神。


也不是不能理解国木田把新人当成危险人物提防,因为言行举止中近乎麻木的淡然可能是伪装,许是攻击型异能带来的气质,芥川身上时常笼罩着漂浮不定的锐气,教人难以安心。


可是,如果就这样把人生处于一片迷雾的失忆者丢下,谷崎也觉得很不妥。


“乱步先生……”感应到他的心声,他天下第一的妹妹直美也帮忙请求,“拜托您了,您一定能推理出芥川先生要找的人是谁吧?”


“都说了不会告诉他了。”


乱步把糖果咬碎,又看了一会儿始终没表现出迫切求知欲的芥川,从办公桌上翻找出一张横滨市的地图。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乱步掏出马克笔,刷刷圈点出几个地方,然后把地图递给芥川。芥川思索了一下才接过地图,对着上面全无印象的地点发呆。


“和预计的有点不同,不过这样也行。”乱步将马克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懒洋洋地说,“每个地点都是我们这里有人了若指掌的地区,既然是新人,熟悉同事和工作环境的两件事要一起做,就由负责巡逻那里的人带你,顺便你也能找找看你的‘那个人’。”


“这些地方都找过了,再谈你要不要正式入社的事。”


镜片后,那双碧绿的眼瞳与发动超推理时别无二致,极具穿透性的视线,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挖出本人都不知晓的心事。


“我向你保证,不久之后,你就会遇到能唤醒你记忆的契机。”


***


午后,老式街区宁静到让人昏昏欲睡,芥川捧着展开的地图埋头向前走,旁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织田望着天空神色散漫。两人一同巡逻的模样甚至会令旁观者感到担忧——这样走路,真的不会被石子绊倒吗?


“这条路……”芥川环顾四周,眉心微蹙。


又有老人朝他们打招呼了,准确地说,是朝织田前辈打招呼。


自己要找的人莫非就存在于这片安宁的住宅区?莫名其妙被拉到所谓的名侦探面前,其实芥川并不完全相信那个咬着棒棒糖的青年,相较之下,织田的意见会更靠谱一些。


“乱步这么说了,很快就会遇到的。”


织田对相熟的老人点头回应,忽略了“小织”之类亲昵的称呼,不得不承认,“虽说这里应该没有你的熟人……”


芥川折叠好地图,收进风衣口袋:“织田前辈知道什么吗?”


走在旁边的男人有着比他要高大结实的体型,态度看似漫不经心,但芥川毫不怀疑对方在他隐匿杀气贸然出手的瞬间就能拔枪反击。事实上他也曾领教过,被从河边带回来的路上,察觉到织田的威胁性,印象里他攻击过这个人。


只是那时的记忆犹如坠入迷雾,模糊不清,芥川第一份清晰的记忆,是从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进入医务室开始的。


相遇的时候,他穿的衣服染满了鲜血。


在此之前发生过激战吗?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尸体,自己是独自逃到河岸上的,还是有同行者呢?不行。想不出来。连名字都要外人告知的他,记得的只剩下一些基础的本能。


比如,为人选择“合适的称呼”的本能。


织田作之助很强,清醒后,芥川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力量的渴求让他想请求对方赐教,奇怪的是他却不知自己为何要渴望力量。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这个人称作“老师”,张了张嘴,又没能喊出口。


……那个无可替代的位置已经不需要谁来填补了。


直觉这么告诉他,最后,芥川选择了“织田前辈”这样符合身份的称呼,虽然看织田的态度,恐怕他叫什么都不被放在心上吧。


“我也是在那天岸上第一次见到你。”织田的答案令人遗憾。


与芥川龙之介的相遇,在他看来是纯粹的偶然。委托结束的归程中,他经过黄昏的河岸,远远看到有人蜷缩成一团,很难受地躺在草坪上。因为那一团显然还活着,他不禁走了过去。


靠近后,织田才发现那是个瘦弱的“少年”。


从体型和容貌上来判断,他很年轻,骨瘦如柴的身躯包裹在不合身的制服里,衣服浸满了沉甸甸的血水。少年头痛似的眯着眼,发出濒死一般的呻吟,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不知是冷汗,还是草叶沾上的水珠。


他看上去要死掉了,织田心想。


隐约地,少年的口中传出吐字不清的声音,织田俯下身去听,从对方苍白干燥的嘴唇里断断续续地溢出几个音节——


“……先生(さん)。”


“桑?”织田疑惑地重复。


下一秒,他脚下的草丛猛然窜过一道黑影。


电光火石间,织田立即拔枪射击有如黑色水蛇的不明生物。砰!子弹深深嵌入潮湿的泥土,而在与它相碰撞前,那抹黑影就如同水中泡沫一样飞速破裂开来。


顺着黑影消散的方向,他看到了少年被撕碎般的黑色裤腿。


那天,织田将捡到的芥川带回给武装侦探社的社医与谢野晶子治疗,女医发出“再晚一点就只能拿来解剖练手了”的感叹。不仅发着高烧,心脏也被震破了,应该是近距离中过枪,好在有什么抵挡了冲着心口来的子弹——当然,织田确定不是自己开了那致命的一枪。


听说捡回来的人退烧了,织田才进入医务室,少年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无视了陌生人的进进出出。


“你还好吗?”


织田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忘了带证件,只好解释说,“经过治疗,你的伤口应该都痊愈了。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算是在职责上接近市警的民间组织,救你是举手之劳,如果你还有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


还是没动静。他绕到少年的正面,仿佛老僧入定的异能者向他投来视线,不知是不是没缓过劲儿来,视线穿过了他,没有聚焦。


接下来织田问了名字、住处、可以联络的家人,在侦探社工作时偶尔能碰到创伤后应激反应的案件相关者,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果然,面对他的问题,这个异能者一个也答不上来。


“难道说,你失忆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对方终于给了肯定的答案。


“似乎……正是如此。”


即使在说关乎到未来生活的大事,少年的情绪也不见任何起伏。


这孩子呼吸着,但也在无自觉地向着死亡坠落,除去对危机的本能反应,就像生活在自我封闭的真空一样安静。织田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他见识过许多失去生存意志的人。


而如何应对经历成谜的孩子,织田也自有一套经验。


“饿了吧。”织田看了看对方那一身血衣,估计自己的衣服给这孩子穿,体型上恐怕很不合适,“先换身衣服,然后吃饭。我带你去个能吃饭的地方。”


“在下还不饿。”


少年拒绝了,接着沉吟般地低下了头,织田隐隐觉得他有点焦躁——看来,也不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肚子都在叫了。”织田说。


少年皱起眉头就要否认,可惜,好像是在配合织田的话一样,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不甘寂寞地叫了两声。


医务室一阵死寂。几秒后,少年从病床上干脆利落地起身:“……有劳了。”


回忆起那时的芥川,织田下意识拿来与眼前人对比。


与乱步谈过以后,因为生出了“要找什么人”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芥川的神色确实生动多了。如果是现在的芥川,某些消息应该对他有用。


权衡片刻,织田决定告诉芥川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关于你换下来的衣服,我有拿去找情报屋问,那身衣服和港口黑手党的一支机密部队有关。”


“港口黑手党?”这也是芥川不曾听过的名词。


“你应该是这座城市除了新生儿以外,唯一一个没听过这个组织的人了吧。”织田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知道什么是‘黑手党’吗?”


“……在下只是失忆。”芥川有些不满,“常识姑且还是具备的。”


“那就好说明了,他们是最符合黑手党印象的黑手党。”


午后的光线仿佛也随之暗淡了一些,在织田的沉声叙述中,周围变得幽静,扑面而来的是肃杀与血腥的气味:


“港口黑手党支配着横滨的黑暗,是这里……不,也许在日本,也是最大的非官方异能组织,与侦探社一样拥有异能开业许可证。但和配合市警行动的侦探社不同,他们用暴力与金钱开路,将自身的势力铺遍整个关东地区。在他们大本营的横滨,就连议员也要对他们的气焰低头。”


自从四年前的激进扩张开始,港口黑手党的名头水涨船高,据说,这全都是拜新任首领所赐。


新任首领是怎样的激进派,他扩大势力的目的为何,那个人的一切都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想到同处横滨的组织有这样一名疯狂的人物,织田也不禁忧心。


听完,芥川若有所思:“难道……在下生前,是那个‘Port Mafia’的一员吗?”


“你还活着。”织田吐了个槽,“而且,比起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不如说你可能和他们有仇。我发现你时,你穿的那件制服不是你的型号。”


是从别人处扒下了那身衣服,套给自己了吗……


芥川默默思考得到的信息,无论听到的是怎样的内容——横滨、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心里都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不过,按照织田前辈的形容,港口黑手党是支配黑暗的横行无忌之徒,也就是那种地方吧……自以为有权力和金钱就能改写一切,傲慢无道的暴君。即使缺乏实感,芥川也能区分出内心对事物评价的倾向。


“那太好了。”他说,“黑手党,听起来是个讨厌的地方。”



2


与武装侦探社性格各异的成员磨合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芥川半信半疑地拿着地图陪同其他调查员巡逻,可过去了四周,他要找的人依然毫无头绪。


当然,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一丁点猜测都没有。


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并非战斗型,经常负责与市警的情报屋的联络。有时他也会带上身为侦探社事务员的妹妹,谷崎直美,出于对弱小的“帮扶”,芥川表现出了一定的关照。


他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因此这一点特别就格外刺眼。共同巡逻的最后一天,谷崎忍无可忍,护小鸡仔似的把芥川和妹妹隔出了三米以上的距离,三人并排通行时呈现出诡异的蛇形移动。


送直美进了办公室,谷崎才在走廊上长出一口气,初次直视新人堪称可怕的凶恶眼神,压低声音:“不要打直美的主意!”


“感到很亲近。”芥川面不改色道,“或许在下也有姐妹般的存在吧。”


谷崎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不!你那个是弟弟!一定是弟弟,别盯着我家可爱的直美看了!”


总而言之,自己要寻找的人是否是“家人”,芥川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由于名侦探所说的“记忆的开关”迟迟未现身,对问题的思考无疾而终,帮宫泽贤治种地的日子里,那个性情开朗的孩子倒是向他保证过:


“会找到的,芥川先生想找的人。”


“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两人坐在凉棚下休息,眺望着因为上游的公司非法排放废水而只剩下一小半的水田,贤治思考了一下:“芥川先生不是说过吗?‘不觉得记忆有什么重要’,即使如此也想找到的人,应该是彼此珍视的存在吧。”


“哪怕分别了,芥川先生找不到也没关系,寻找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对方将自己的幸运分给你一半就好。那个人会来找你的。”


种地的那些天里没见过几个外人,给织田打工的结果是被一群小孩子当成玩具和人肉滑梯,在国木田的实习指导中,芥川只得知了必须吃早饭这一多余情报。为了削减被国木田督促规律生活的压力,他撕了不少废弃文件,暂时将自己的异能命名为“碎纸机”。


恢复记忆的契机,迟迟没有出现。


被我切一次可能会有新发现,相信了说这话的女医,芥川主动接受了令全体社员退避三舍的异能治疗。


醒来时,他的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过,但印刻在神经上的巨量伤害让他心神恍惚。


“你的失忆不一定是外伤。”


芥川脚步虚浮地挪动到门边,与谢野站在手术台边擦拭柴刀,背对着他说,“织田捡到你那会儿,你发了很严重的高烧,可能是伤口发炎导致的中枢神经系统感染,造成了失忆——很遗憾,这不属于‘君死给勿’能治愈的外伤。”


俗称,烧坏了脑子。芥川一时觉得啼笑皆非,没有作声。


“就算只是外伤,”与谢野回过头来,一双上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芥川,像是要照进他心里,“异能可以治愈伤口,但不能找回丢失的记忆,如果不能随时间自然恢复,你要怎么办?”


芥川心头一动,握上门把的手落了下来。


他知道,与谢野所说的是最有可能的结果,记忆就像一个人的灵魂,是难以捕捉实形的虚幻之物,天底下没有能修复记忆本身的名医。


从回忆起自己要找人那天起,他就仿佛是在被时间追赶,没有一刻停止去想那个人的身份。走过街道时,他会用冒犯的目光扫描身边经过的每个人,观察周围成了他的新习惯。


性别、年龄、外貌,没有任何所寻之人的信息,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要对方出现,自己就能第一时间察觉,这话说是妄言也不为过。尽管如此,芥川还是说了一个有利条件:“乱步先生那里有线索。”


不帮忙也无所谓,即使不用别人的帮助……


“……在下,必定能挖出那个人。”芥川沉着脸说。


与谢野耸耸肩,不和他争辩可能性,只道:“不管是哪种失忆,我希望你做好永远也想不起来的心理准备。芥川,如果你想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她露出美丽的笑容。


“所以……何不和我们创造点新的回忆?”


将这句话当成简单的祝福,芥川等着出差的乱步回来,好当面询问那张没用的地图,这一等,就又种了一周地。乱步和社长回横滨那天,他总算明白了与谢野所指为何。


仲春三月,樱前线由北向南推进,三池公园的早樱已经先一步绽放,游人络绎不绝。而在四月初,武装侦探社迎来了芥川入社以来的第一次集体活动。


赏樱。


混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芥川随大家下了电车步行。从入口望去,场地极大的公园竟是人满为患,满园樱花如梦似幻,俏生生地立在枝头,安静而热烈,飘落的樱花花瓣汇聚成河流,在池塘的水面上打转。


一眼瞧见园内的赏樱大军,对热闹不感兴趣,芥川嫌弃地暗暗撇了一下嘴,大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那边的位置空着!你觉得怎么样?”贤治叫道。


金发的矮个子少年踮起脚尖,越过前面人的肩膀搜寻野餐地点,他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装满了便当和零食。


发现身边的贤治是在问自己,芥川敷衍点头,“不错。”


“我就知道芥川先生也会喜欢的。”贤治笑着说,“靠近水源,光线充足,土地肥沃,实在是很适合赏花呢。”


国木田及时否决:“我们不会喝池塘里的水,而且也不是在挑田。”


其他社员纷纷讨论起了要在哪个位置赏花,芥川插不上话,直直戳在一旁,目光又漫无目的地四下逡巡,寻找值得关注的对象。


忽然之间,停在公园门口的一辆黑车引起了芥川的注意。


“芥川、芥川!”


大家走了两步,察觉到新人落在后面没有跟上,国木田转头喊芥川,却发现自入社以来总是一脸波澜不惊的芥川正死死盯着公园外。


芥川把一双黑色眼睛瞪得很大,脚下生了根似的一步不动。


顺着芥川视线的指向,国木田也看见了那辆与四周格格不入的高级轿车。亮黑色的漆面光洁如新,前后各有几辆隐隐有保驾护航之意的普通轿车,因为车窗玻璃的特殊性,看不清车内人的模样。


“……怎么回事?……芥川!”


芥川似乎听到有人在问他。


可他无法回答,只是偶然瞥见了那辆轿车,骤然爆发的异样情绪就剥离了他的行动能力。神经炙热得发痛,情绪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冲刷着脑内神经,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从分辨车内人的面容,甚至因为车窗一片漆黑,难以确定里面的人是否留意到他,但芥川有种莫名的笃定——


那里有一道视线。


像他在看对方一样,对方也在看他。


一阵风吹过,园前栽种的樱树颤颤巍巍,春花被卷过枝头的风轻柔地带走。霎时间,花如雨下,轻盈的樱色漫天飞舞。


挟带着花瓣的风迷乱了视野,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芥川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鼓动的心跳声。


车开动了,沿着公园门口的道路缓缓行驶。


***


“非常抱歉……这里人太多了,需要一点时间。”司机说。


从后视镜上看,后排宽敞的座位上,他年轻的老板轻轻摇头:“无碍,不会有人在这里下手,慢慢开吧。”


与车外喧嚣的气氛截然相反,车内空间宛如被封存在深海下的潜艇,静谧得有些可怕了,偶有交谈,也只像是浮上暗蓝色水面的一小串气泡,转眼便连声音震动空气的余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辆车的司机和后排两人皆是西装革履,将打扮正式典雅的他们与轿车摆在一起,任谁都会忍不住联想到“黑手党”这个词。


事实正是如此,这辆车属于港口黑手党。


香氛系统静音运作中,一缕幽香若有似无地扩散。褐色头发的青年侧过头,没有被绷带遮蔽的右眼静静凝视着窗外赏樱时节特有的景象,发动的车与人流逆向而行,似乎看到了值得关注之事,他牵起嘴角,露出有点惆怅的微笑。


除了极少数人外恐怕不会有人相信,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太宰治只是个容貌清隽的年轻人,即使披上了厚重的黑色外套,也无法掩饰他文弱的体格。


“……啧。”


后排另一侧,中原中也不禁咋舌,他最讨厌的就是太宰这个样子。


涌上一种打破太宰这副表情的冲动,中也无视车内的低气压,用一贯不快的口吻质问:“为什么绕道?要是事先得知了敌人的动向就告诉我啊。还是说,在我之外,首领这次出门调遣了其他队伍?”


如果敌人知道他们这次出行一定会心花怒放,首领和五大干部之一都在车上,因为人群密集,也不可能让护卫的车队贴得太近。无视普通人伤亡的话,简直是最合适的下手时机了。


“敌人?没有哦。”太宰收回目光,“只是想看看樱花。”


说什么鬼话。中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想看就包场?”


太宰看着前方,樱花落在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随即被雨刷带走。似乎没听出中也这句话包含的讽刺意味,他语气柔和道:“那不是赏花啊,周围有一起赏花的人在,这样的景色才有意义。”


“……继续看你的花吧。”


中也失去了兴趣,把头转向一边,手肘撑在车窗下沿,随意地眺望着街对面涌向公园的游人,感觉有几分不是滋味。


真不像你说的话,他想。


逼迫前代首领……让森先生离开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中也极其厌恶顾影自怜的人,那种人会一味地抱着自己的伤口拒绝别人了解,却露出被全世界抛弃一般的表情。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的讨厌鬼也比现在好得多,不知不觉间,太宰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能在搭档多年后依然是难以称为友情的关系,至少中也自己觉得,与其说是性格不合,不如说是太宰拒绝了周围人的靠近。因为他不想被理解,所以才不被理解。


从遇到开始就搞不懂你,仿佛只有你一个人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


感应到一股如芒在背的视线,中也眼神一凛,迅速从思绪中脱身,他坐直身体回过头,朝视线的来处望去。


透过车后的玻璃,无数行人来往穿梭,遮挡了他想揪出来的可疑分子。


就说不要乱绕道了……中也暗骂了两句一时兴起就要从三池公园前经过的任性首领,掏出手机给负责警戒的小组发了条简讯过去,自己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有人盯上你了。”


中也留意着后方的人群,眼神也不转一下地说。他没来由地觉得这件事太宰不可能没预料到,不如说……


“怎么处理?这次的家伙就是首领在等的吧。”为什么绕路,他现在算是清楚了。


不受保镖一连串行动后骤然紧绷的气氛干扰,太宰坐在车里安之若素,闻言也只是微微挑眉:“这说的是什么话,每天都有人意图谋取我的性命,该怎么做,中也还需要我教吗?”


早晚有一天……中也忍下火气,抓起一边的无线对讲机,冷冷地对另一端随车保护的部下吩咐:“靠近车就杀掉。”


下完命令,他转回来看着神态自若的太宰:“这样处理您满意了吗?首·领。”


“嗯……普普通通吧。”


太宰又去看窗外,车低速开动后,窗外的行人像一条五彩缤纷的带子,从他的视界里滑走,“格杀勿论会吓到游客的,说不定只是个看这辆车太招摇被吸引了的路人,你真是容易神经过敏呢。”


直到车从三池公园的北门前开走,依然无事发生。


来源不明的锐利视线被远远甩在后面,逐渐无法感应,毕竟地点是游人众多的公园,中也狐疑地多看了公园门口那个方向好几眼,拉远距离后,还是解除了刚才对部下的指令。


***


“别动!!”


公园北门,连路人也被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引发sao动的几人。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分成了两队,以乱步为首的人先一步到园内找位置,而队尾的几人却因为新人突如其来的异状没能入园。国木田和织田一左一右拉住芥川的胳膊,勉强阻止了要冲出去的芥川。


“放开!乱步先生说得没错,唤醒记忆的契机——就在那辆车里!”


芥川犹自不安分地挣扎着,身上陈旧的银灰色风衣无风自动,衣摆数次变形又散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使用异能摆脱两人。


车里?国木田抓得更紧,不敢放松钳制芥川的力道。


刚才的车他注意到了,是有古怪。不过压根看不清车内人的容貌,芥川是用什么来判断对方就是乱步先生说的“契机”呢?他对围观者歉意地点头,暗中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现在不行。”


织田沉声说,抓住芥川肩膀的力度让风衣布料都发出了近乎断裂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目测附近的情况,“……你也察觉到了吧。”


听到这话,芥川僵了一下,紧紧追着那辆车远去的目光垂下来,冷冽的暗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片刻后,耀眼的白光消失了。


确认那辆车完全开远,被瞄准的危险感消失,织田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不要轻举妄动,今天就先放弃吧,刚才有不下三个狙击手在瞄准这边。”


心知芥川彻底追不上了,两人默契地松开手。


芥川拍打着被抓到起皱的衣服,抬头盯着那个方向,死死咬住牙齿。


若非第一时间他犹豫了,早一点用异能挣脱这两人,他也不会拖到被狙击手瞄准……


白白让唤醒记忆的契机在眼皮底下溜走,芥川满心不甘。只要追上那辆车,问车里与他过去有瓜葛的人,就能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着要找的“那个人”是谁了。


“区区子弹——”芥川握紧拳头,声音暗哑。


“在这里引发事件,其他人要怎么办!”


国木田厉声训斥,“只有没使用异能这点值得赞同,不然我会向社长申请让你离开侦探社。武装侦探社以助人为宗旨,绝不需要为了一己之私让普通人陷入危机的成员。”


“……”


芥川扭过头,脸色冷得可怕,“请便。想找的人,在下自己会去找。”


“那个……”谷崎小心地观察对峙中两人的脸色,打起了圆场,“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嘛……国木田先生也不要批评他了,失忆后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印象的人,是会很激动的……”


“如果要找车里的人,你还需要侦探社的力量。”


织田像对自己收养的未成年小孩一样随手揉乱芥川的头发,被芥川一把挥开,他也不以为意,“猜也知道是哪里的人。只是多看了一会儿就被那种数量的狙击手瞄准,在这个横滨,出行会摆这么大阵仗的……”


他用混合着叹息的声音说:


“……我想,是港口黑手党。”


3


侦探社的会议室内,白色的投影布徐徐下降,织田摆弄了两下投影仪,将口袋里的U盘拿出来,对坐在会议室一张椅子上翘着腿的乱步点头。


“多亏我这次早点回来,才能看到有趣的事。万事俱备,就差人了。”乱步将垫在脑后的手抽出来,指使谷崎,“去叫芥川,应该在楼下咖啡厅,就说那天的车里的人找到了。”


谷崎站起来,余光不由自主地往织田身上扫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的异能是“天衣无缝”,这在武装侦探社内是公开的情报,预知类的异能极大程度影响了他的性格,不管情况有多严峻,这位前辈都总是一副沉稳到算是发呆的表情。


可这次织田先生的样子……


貌似不是什么好消息啊。想起那天织田推测是黑手党的人,谷崎心中不安。


外面在下雨。


雨水沿着玻璃门蜿蜒流淌,留下蜘蛛网般的痕迹。叮铃一声,谷崎收起伞,拉开漩涡咖啡店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吧台旁边的芥川。


不可思议的是,芥川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白发少年相谈甚欢,他刚要上前搭话,少年就取出一枚纯黑的信封,交到芥川手上。


“谷崎先生?”


听到背后的动静,芥川捏着信,回头看向了明显是来找人的谷崎。


谷崎马上收起刚才那点好奇,在他没留意的时候,如同悄无声息的植物,少年消去了存在感,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两人,独自啜饮着方糖完全融化的咖啡。


“乱步先生说……”谷崎咽了咽口水,声音低了下去,“那天的人查清楚了。”


“……”芥川瞳孔微缩,眸子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风衣挺括的布料因突然而剧烈的动作甩在吧台座位上,像来自谷崎的通知一样击碎了咖啡店本来的静谧。


就在这时,白发少年忽然出声:“请……记得把那封信交给你们的社长。”


社长?


谷崎不禁去看刚才不曾关注的少年,匆匆点头算是对少年打了个招呼,少年也回给他一个安静的微笑。


与其说是他不去关注,更像是对方身上的某种要素让他忽略了这里第三者的存在。


他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居然能和生人勿近的芥川交谈的人,黑衣的少年有着与芥川截然不同的气质。与站在任何场合都锋利到过分有存在感的芥川不同,如果不是那身外套,他甚至会觉得这名面容稚气的少年有点学生气的“柔弱”。


察觉到谷崎明目张胆的打量,少年也一直回望着他,斜刘海垂落下来,发丝上未干透的水光摇曳着。


……真是古怪的发型啊,谷崎心想。


“不会忘。”


芥川脚步一顿,将信封揣进怀里,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便疾步走出咖啡店。


那道瘦削的身影转眼没入了烟雾似的蒙蒙细雨之中,谷崎叹了口气。


还不知道接下来会议室会有怎样的动荡,但与黑手党扯上关系总不是好事,想不起来的日子,对芥川先生来说更平稳吧……他追着芥川,打开伞冲了出去。


被留下的少年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坐在原位,默默地继续喝那杯咖啡。


交谈中出现的畅快笑容像夜间丛林偶然的闪光,从他的脸上消失,少年又恢复了石像般的寂静。沙沙的雨声被店内流淌的爵士乐所遮盖,喝到杯子见底,少年站了起来,对吧台后擦拭咖啡杯的老板道:“非常美味。”


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少年走入雨中。


***


甫一进入会议室,芥川的目光就被占据一面墙的巨大投影布夺走。幕布上呈现出三个人的影像,他却被定住了一般,直勾勾地只注视着其中的一人——坐在桌子一端的黑衣年轻人。


青年的肩上披了一条让他直觉到一股违和感的红围巾,脸上挂着捉摸不定的冷淡微笑,嘴唇一张一合,说话的声音没有从音响中传出。


“……就是他吗?”芥川低声说。


“没错!从交警那边查到了车牌,他是当天车里坐的三人之一。说到和你有交集也就是他了,这个人是唤醒你记忆的契机,我说的没错吧?”


座首的乱步坐直身体,环视了会议室一圈。


除去看待问题总是那么乐观通透的宫泽,其他三人,谷崎、织田、国木田,他们的面色都有种沉重的意味,毕竟被芥川盯上的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太宰治,这个名字能构成一切最高警戒的充分理由。


芥川盯着投影目不转睛,国木田有些胃痛。会见黑手党首领需要从长计议,怕芥川看完就闯进黑手党总部,他刚要开口提醒,乱步却抢先一步。


“诸君!”


乱步暂停了影像,清了清嗓子。


“我们的新人,芥川龙之介君。”他朗声道,“很可能是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见钟情了!”


名侦探的发言掷地有声,瞬间令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


对于这种爆炸性发言,当事人不可能不做出反应。芥川移动视线,终于舍得往旁边看一眼了,那张脸上写满了茫然:“您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要送花吗?”贤治积极响应,“我和芥川种了好多哦,不过要收获还得花上一点时间。”


你们种的是卷心菜花吧!谷崎条件反射地吐槽,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乱步先生,这种事拿来开玩笑可是有大问题的……您就别难为芥川先生了,他什么过去都不记得,万一当真了……”


“难道这是好笑的事吗?”乱步很疑惑。


“不是结仇就好……”织田倒是松了一口气,后靠在椅子上,相当平淡地接受了乱步宣布的消息,对发愣的芥川真诚道,“决定放弃的那天,我请你吃咖喱。”


最后一个清醒的国木田回过神。


当当当!


他用会议桌上的文件夹猛敲桌子,喝了一声“胡闹什么!”,姑且制止了原本凝重的气氛诙谐化,然后转向乱步,一脸的无奈。


“怎么连乱步先生也开这种玩笑。芥川只是觉得那人眼熟,以他的性格而言,更常见的可能不是去和黑手党的首领交战,被打中了脑袋才会失忆吗?”


以芥川先生的性格而言,好过分的推测啊。谷崎想。


“都说了不是。”乱步摊开手,“我不是说过查到了芥川以前的事吗?关于他要找的人也有一点猜测,所以我严谨地推理了他对太宰治的这种……嗯,不合预期的过度反应是什么原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只能这么解释了吧。”


见会议室没人真信,他像个被家长硬从游乐园拖走的小孩一样不高兴:“就是喜欢啊,一见钟情啊。名侦探的推理不会有错。”


“如果这也叫推理的话……”


国木田揉了揉眉心,彻底放弃让乱步在此事上更正经一些的打算,瞧了一眼还呆立着的芥川,开始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失忆下被这样乱说一通,估计脑子都不够用了吧。对于芥川入社这件事,国木田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谁也不能断定一张白纸的人是好是坏,盲目判断别人的本性是不可取的,而这正是教育应该出现的时刻。


尽管他的“规律作风计划”在芥川身上折戟,但更重要的是接下来,有了记忆恢复苗头的芥川,会在记忆面前如何抉择。


国木田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视频再次播放起来。


影像中的人一有动作,芥川的目光就又飘了过去,锁定在说话的黑衣青年上。


银幕的光微微照亮了他的脸,黑漆漆的眼瞳里倒映着颜色发淡的投影人像,他看得出神,显然已经把乱步的虚构推理抛在脑后。


***


会议最后,以“制造让芥川与黑手党首领面谈的机会”这个结论告终。据说那位首领足不出户,全天留守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最高层,不过看这段影像,似乎也并非总是如此。


既然太宰治能亲自出面与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对谈,那作为同样持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组织,武装侦探社以组织的身份请求见面,或许是唯一的和平手段了。


“我会向社长请示。”


离开会议室前,国木田对芥川道,“在有确切的消息前,你不准擅自行动,那毕竟是港口黑手党。”


“如果芥川是黑手党首领的敌人?”织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他是侦探社最早见到芥川的,那天河岸上染满鲜血的草叶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国木田顿了一下:“那种情况……”


“届时,在下会离开武装侦探社,独自接触那个人。”芥川态度坚定。


在冷场这一方面,芥川实在是得天独厚,此话一出,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散会后,会议室空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不太适当的话,芥川站在门边,紧紧抿起唇,望着其他人离开的方向。


“你也觉得刚才的推理是玩笑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芥川回过头,这才意识到最里面的乱步还没走。乱步撑着脸,眼睛看着他,幽幽地说,“这种事你问问自己,讨厌还是喜欢,最清楚不过了吧。”


“……”


推理……是指那个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芥川干咳一声,跳过问题避而不答:“实际上,在下对影像中的人是否与记忆有关心存困惑。那位首领确实令在下感到熟悉,但仔细观察后,从他的身上,在下也找到了些许违和感。”


最强烈的违和感,出自“外貌”。


无论是那位首领的微笑也好,举手投足间的姿态也好,都令芥川觉得一切本该如此,只有那副打扮——看不顺眼。假如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可能忍不住冲上去指手画脚。


联想到自己对谷崎兄妹来由不明的亲近,芥川瞬间福至心灵,几乎是异想天开地蹦出一句:“在下寻找的人,可能是太宰治的胞妹。”


既然太宰治引发了他的记忆松动,那他要找的人就与太宰治息息相关,比如,拥有相似的容貌……血缘关系。


“真是离奇的跳跃思维啊,我不觉得那个太宰还有家人。”乱步抱着手向后一靠。


“这种事,在下会彻查的。”


要是在场的人是国木田,恐怕早就神经质地纠正芥川不计后果的发言了,可惜听到这话的只有乱步:“你连找到人以后要做什么都想不起来,见到了太宰治也是添乱,别现在就自乱阵脚。”


也就是说,还要等会面的时机吗?


不过国木田先生也说了会向社长请示,得知车里人的真实身份后,这两天徘徊在芥川内心的焦躁平息了不少,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蒙受武装侦探社的恩惠期间,在下不会擅自做多余的事。”


“再说这种话就没人管你了。”


乱步对着他一伸手,掌心摊开,“拿来吧,口袋里的那封信。”


芥川低头一看,方方正正的纯黑色信封不知何时从口袋里露出了一角,白发少年的要求是交给社长,但在此之前,由心系社长的名侦探亲自检查,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没有直接交给乱步,他走近几步,在乱步的目光下麻利地拆开信封。


高级的信封纸面硬挺而光滑,两张纸滑出信封,芥川正要确认,乱步却从椅子上起来,撑着桌子前倾,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走了纸。


“……这样很危险。”


芥川悄悄撤掉用于戒备的异能,虽然记不清了,但过去的他应该很不习惯和可信的人接触,这段接触侦探社社员的时间里,他经常遭遇相似的尴尬。国木田先生还据此推测了他的过去,不细问也猜得到,是很凄苦的版本。


尽管对要找的人耿耿于怀,芥川对过往经历却是不怎么关心的。


过去如何都不重要了,现在的自己就在这里,这是怎样的过去都无法否认的。


乱步用双眼快速扫视着两张纸,对提醒充耳不闻。信封里是一张照片和出自幕后者的亲笔谕令,他想了想,抽出那张照片翻转过来,举给芥川。


因为是要给社长的信,芥川想着私自查看重要信件会不会被罚写报告书之类的小事,随意地扫了一眼。


照片上,无表情的少女与他对视。


束起的黑发垂在少女的颈边,她直视着镜头,眼尾上挑,纤薄细致的五官让她即使漠无表情也有几分凌厉之感。宛如是分别站立在镜子的两面,芥川从中看到了“自己”。


芥川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神再度锐利起来,询问对社长的个人生活最了解的乱步:“这名少女……是社长认识的人吗?”


“你们很快就会碰面的。或者说,只有你不去找,你要找的人才会更快出现在你的面前。”


乱步把照片塞回信封,注意到芥川还介意地盯着那个信封,他补了一句:


“哪一个都是。”



4


“这个怎么卖?”


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有客人走到摊位前,阴影投在菜摊上。


芥川抱着手,倚在身后高高堆起的货箱上闭目假寐,宽沿的草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任客人问了第二声也不回答。


招待客人不是他的义务,实际上,他出现在这里是受贤治之托,两人一起替回乡探亲的某位贤治的“姐姐(45岁)”处理今天要卖掉的菜。


「多放一天等姐姐回来,菜就会不新鲜了,到时候姐姐家里吃不完的大量蔬菜只能扔掉……这样也可以吗?」


话说到这份上,讨厌浪费食物的芥川当仁不让,坐在了菜摊后。


尽管如此,他还是做不到像贤治那样友善开朗地招呼客人,接连吓走两个带了小孩子的家庭主妇后,招呼客人的事就全交给贤治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出来卖菜的时间太早了,昏昏欲睡之中,芥川无意识地想。


半晌还没听到旁边贤治热情的招呼声,他生出一丝疑惑,努力驱散被太阳晒得要打盹儿的困倦,微微抬起头上遮光用的草帽,向客人望去。


看清来人的瞬间,芥川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一滞。


“这个,是花椰菜吧?”


客人问着,在低矮的摊前蹲了下来,西裤在膝盖处紧绷。似乎没有察觉到摊位后刺人的视线,青年像模像样地打量了一会儿新鲜的蔬菜,摘下墨镜拿在手上,露出一双透亮的茶褐色眼睛。


“多少钱呢?”客人不确定地问,然后抬起眼,毫不避讳地与芥川目光相接。


怪不得贤治会沉默。


太宰治——来买菜的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任谁都会一瞬间失语吧。


拆下了蒙住左眼的绷带,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市场上的太宰治和每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只有白衬衫的袖口那一小截绷带略略引人注目。


不愧是乱步先生,芥川领悟了守株待兔的含义,没想到再见面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会是这种场合。在会议室的录像中见过这张过目难忘的脸,贤治当然也认出来了,如果只是作为客人招待还好,问题是……


这个人,真的只是来买菜的吗?


摊位后的两个人都不吭声,气氛古怪起来,太宰一副有点苦恼的样子,坚持不懈地搭话:“请问……理我一下啊,难道是非卖品?”


说这话时,他始终注意着芥川的神色。


自己被认出来了,见过这两人对他第一眼的反应,太宰就能确定。同时他也确定了,那个月夜被他夺走妹妹的芥川君眼中,并没有他种下的仇恨。


所以,第三阶段才没能顺利进行啊,太宰暗自叹息。


吩咐敦送给武装侦探社的信件犹如石沉大海,许久没有回响。起初太宰也怀疑过是收到信的侦探社擅作主张,瞒下了芥川银将被处刑的消息,没有告诉做起事来不计后果的芥川,可听过敦的报告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那天在咖啡店,谷崎通知过芥川“找到了人”的消息——芥川正在追踪的“人”是谁呢?当然是他了。如他所愿,侦探社拿到了黑手党首领的消息,告诉了芥川。


一旦得知消息,芥川连一分钟都忍耐不下去,他了解芥川就是这种个性。


在此情况下,隐瞒银的处刑时间等于是和芥川结仇。


那为什么芥川君还不来呢?


比四年半前的夜晚更早,太宰每晚都会重复推演自己烂熟于心的计划。他一直在监视芥川的情况,像是无数其他世界的记忆改写了他的人生一样,他扮演着相同的偶然现象,操纵了芥川的人生。


燃烧仇恨为动力的芥川在异能上进步神速,用不了多久,就能通过其暴力性攫取夜晚世界的权力与威信——可是,自己不能给芥川这样的机会。


把重伤之时的芥川从死亡边缘拉开,又切断芥川凭借异能通往高处的机会,让他身怀攻击性的异能,却在外漂泊流浪,居无定所,就算有前来招揽的组织也会很快改变主意,避之不及。


或许芥川也曾感到过疑惑,但这些事,对身处局中的人来说……没错,就是“命运”本身。


直到计划的第二阶段,芥川加入武装侦探社,那之后,太宰得到的目击情报不再是充斥着血腥味的争斗,变成了芥川与同事四处游走的日常。那样轻松平静的日常……“他”也曾拥有过。


一年、两年、三年……


他等待着命运的一天到来,以为漫长的忍耐总算要迎来尽头,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却如一枚装错的齿轮,逸出了轨道。


太宰不动声色地揣摩芥川的脸色,并不平静,却也不是他想要的仇恨。这是伪装吗?如果芥川真的能被侦探社说服,得知了他的情报,还隐藏了恨意,在他有动作前引而不发……


那别人的教育,的确是要比他好得多了。


市场上来往的都是街坊邻里,彼此相熟的店主和客人谈天说地,周围一派热闹景象,只有市场入口边上的小小菜摊静得诡异。


还是贤治先一步开口:“花椰菜的价格是——”


“……3000円一颗。”


旁边横插过来一道干涩的声音,打断了贤治,芥川直视面前的“客人”,音色毫无起伏,“现金,不支持刷卡。”


太贵了吧!贤治呆了呆,果然,连来自黑手党的有钱人都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比对印象里的价格,最后语气有点微妙地问:“一般……花椰菜是这个价格吗?”


“我们这里是这样的。”芥川不为所动,“不满意的话去别处买。”


“便宜一点?想做给家里的妹妹吃。”


太宰盯着芥川的眼睛,有意提起可能会触怒芥川的关键词,然而芥川平淡的反应让他的期待落空了:“为了妹妹就更要舍得。买不起吗?去别家吧。”


“可是,我看板子上的价格是——”


话音未落,贤治已经动作敏捷地撤掉了看板,一把将写了今日菜价的黑板扣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每天的价格不一样,那个是昨天的菜价。”芥川说谎时连眉毛也不动一下。


做得这么明显,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是被刁难了,何况太宰早就发现侦探社的两人认出了自己。他定定地看着芥川,无往不利的察言观色术好像失灵了,再怎么仔细观察,也找不到一丝忍耐仇恨的影子。


上次亲眼看到芥川还是小半个月前,他越过赏花的人群,远远一瞥,立刻就捕捉到了人群中醒目的存在。


简直像是记忆中现实世界成年版的“芥川龙之介”跑了出来,也是那时,太宰才发现,为了计划天天反复回忆的人变成真实,居然会有那么强烈的冲击力。


这样的芥川君,还真有点不习惯。


收回无礼的视线,太宰在心里感慨,随后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好笑。


说什么不习惯……明明芥川君一直如此,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远未到谈及习不习惯的程度。至于其他无数个世界中,尊敬而执着于他的芥川君,从来也不是他认识的这一个啊。


太宰敛起莫名的情绪,眸色渐暗。


缓兵之计,或是侦探社出了别的主意,不管芥川是因何中止了对他的复仇,他都必须确保计划的进行。在那之前,还是不要再和芥川见面了。


“你这根本是昨天的菜吧,当然应该用昨天的菜价。看这里,菜叶都折了。”


想到这是结束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太宰的心情忽然就轻松起来,他用拿着墨镜那只手对蔬菜指指点点,煞有介事道,“做的是回头客的生意,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打个折?”


“不行。”芥川好像在应付难缠的客人一样不耐烦,“3000円一颗,其他的菜叶也是,3000円一片。”


“一片!”饶是太宰也吃了一惊。


贤治在一旁帮腔:“回头客是会打折啦……但这位先生,您不住在附近吧,一看就不会成为回头客啊。”


“……那就一颗。”


良久,太宰下了好大决心地说,“请帮我选一颗最好看的花椰菜,拜托了。”


他掏出皮夹——令芥川意外的是,里面真的有现金,然后一手将三张千円纸币递给表情差点破功的芥川,一手接过贤治包装好的一颗迷你花椰菜。貌似对贤治挑选的结果很满意,他给了少年一个笑容,这才抱着花椰菜起身离去。


直到太宰走远,芥川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芥川先生?”贤治扶起展示菜价的黑板,“有想起来什么吗?”


芥川回过神,无法接受黑手党的首领没有图谋就施施然地离开了,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把纸币放到摊主收菜钱的饼干盒里:“令人憎恨的声音。”


“诶,难道其实是讨厌的人吗?仇家?”贤治睁大眼睛问,“所以才不告诉他自己失忆了?”


“……”芥川沉默了一下,“倒也不是。”


说话间,他暗暗关注的那些扰人的家伙有了动静,存在感如同嗡嗡叫的飞虫一般萦绕不散,芥川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刚站起来,就听见贤治向旁边卖鱼的摊主搭话,请对方帮忙守一会儿摊,接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原来贤治也察觉了。


两人看守的菜摊就在市场边缘,三两步出了市场,芥川毫不迟疑地左转。几个刚走出暗巷的人眼神不善地看过来,照在巷子口的阳光映亮了芥川和贤治的脸,发现只是两个小孩,几人露出嗤笑的表情,为首的吐掉咬着的烟头。


“刚才是你们吧。”芥川问。


从暗巷探出头,鬣狗般贪婪的目光在黑手党首领身上流连,不知道隶属于哪个不怕死的组织,误以为那人是独自外出就能下手——


不巧的是,在芥川能感觉到的范围,就有疑似黑手党布置的暗哨。


“哈?”带头人瞟了个头都比他矮的两人一眼,“小鬼,给我滚开!”


急着追赶目标,他招手让小弟们跟上,越过两人就要走,却被娃娃脸的金发少年抓住了胳膊。那强大的握力有如台钳,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浮空了……


三分钟后。


“……就因为这个?”


芥川俯视着鼻青脸肿倒了一地的社会闲散人员,有些无语。


高看他们了。本以为是有胆色到绑架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黑色组织打手,没想到只是一帮因为打柏青哥输过太多次抱团取暖的混混,而他们盯上太宰治的理由,更是单纯得惊人。


“大哥在橱窗见过那件衬衫……都是名牌货色,是穿那种衣服来市场让我们看到的人不好啊!!”一人老实地哭诉,“我们只是想借点钱花花……”


衣服很贵,体格瘦弱。


——是肥羊。


要是真让这几个缺乏危险感知能力的蠢货跟上了那位首领,估计现在连骨灰渣都被扬进东京湾了吧。搞不好他这次是在救人。


芥川给还坚持“只借一万”的男人补了一脚,彻底失去揍人的兴趣。


“不管怎么说,抢劫是不允许的。”贤治双手叉腰,认真道,“要好好反省哦。这次没抢到先放过你们,下次变成现行犯就只能送你们去见市警了。”


“是、是!贤治大人!”男人忙不迭地说。


……又多了新的小弟啊。想起随贤治巡逻种地时遇到的黑社会成员,芥川把脸转到一边,不想看五大三粗的家伙爬起来对少年点头哈腰的画面。


当天他们没再遇到特殊的客人,因为贤治超人一等的亲和力,菜很快卖光了。回去的路上,两人经过菜园旁的小径,田野间清新温暖的风拂过面颊,带着泥土潮湿而芬芳的气息。


“港口黑手党……”


并肩行走中,芥川突兀地开口了,“是个恶名远扬的组织。尽管拥有了权力,人们不敢肆意评价他们的是非,但你不会惧怕他们,在你看来,港口黑手党应该是属于‘恶’的一方。”


野心,这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给外界的最大印象。


在他的手上,港口黑手党变得前所未有的繁荣,如今整个横滨都因为这头还未停止前进的猛兽瑟瑟发抖。阻拦他们脚步的反对者会被无情碾过,一个超级组织的诞生,也意味着无数中小组织的覆灭。


“在下只是受失去记忆的影响,一时冲动,作出了无法解释的行为。”


芥川含糊地带过自己的出手,因为他出手的理由与正义毫无关联。


要说那位首领一时兴起就亲自来买菜,芥川绝不会相信,对方现身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太宰治认识他,是来试探他的。可特意选择用这种方式与他见面,不正说明了他们不是可以轻易交谈的友好关系吗?


即使有机会面谈,自己当真能从对方的口中问出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吗?那位首领会欺骗他吗?


有那么一秒,他甚至动过就这样绑架太宰治的念头。


抓起来问个清楚吧,到底是敌是友,只有用枪瞄准时对方本能的反应才是最诚实的答案。可惜,想到有黑手党暗中保护,这种鲁莽的计划只得打消。


此前,芥川从未对那位首领有过敌意与怀疑,这次见面看出了太宰治微妙的不友好态度,不信任感不受控地剧增。


而顺手清理在市场周围鬼鬼祟祟的混混,简单来说,只是在泄愤而已。


芥川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帮忙?”


“这也要理由吗?”


贤治歪着头,疑惑了一小会儿,干脆道,“总之抢劫是不对的,日行一善,助人为乐是我们侦探社的宗旨。”


助人……比起太宰治,他们是帮助了那几个混混免于一死吧,没有他们,芥川也不认为那位首领会阴沟里翻船。


“然后,相信同伴相信的人,这也是侦探社社员的准则。”


少年的眼神十分明亮,“芥川先生,其实你想相信他吧?所以我也想相信,黑手党的首领是个和传言中不同的人。就算这次对方心存顾虑,不能坦率地和芥川先生交谈,但还会有下次见面的,总有一天你们能修复关系,变得比失忆前的过去还要好。”


连芥川的信心都开始动摇了,贤治却好像不久前对他言之凿凿地说出“会找到的”那样,悄然平息了他内心的纷乱。


“……这次见面,是有人转让给在下的那一半‘幸运’的功劳吗?”


说不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这个太宰治,所以,掌握着他过去的太宰主动来见他了。芥川倾向于这样去想。


“话说回来,根本就没有那条‘准则’吧。”他说,“在下发现了,有时你们会临时乱编不存在的规矩。”


“啊,暴露了?”贤治眨眨眼,“加入以后芥川先生也可以编,这是正式社员的特权哦。”



5


国木田匆匆走进事务所,迎面就是要出门巡逻的谷崎和芥川。


“芥川!”


擦肩而过前,国木田急忙叫住芥川,芥川看了看他,听话地站住了。虽然平时的国木田也板着脸,但今天的他要比平时还严肃十倍,只要看那张脸,立刻就会明白——“有什么发生了”。


国木田边打开自己的手账,边用一贯带着点强制性的语气说:“你这些天先别出去了,还有,有样东西给你看。”


“在下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外出于在下而言是必要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国木田愣了一下,抬起眼看芥川。


芥川直直顶回了他的目光,话说得很不客气:“此外,在下并非武装侦探社的正式社员,没有听从你命令的义务。”


谷崎惊得多看了芥川几眼,也许是错觉,他从中听出了迁怒的意味。说起来,今天的芥川先生好像心情很差呢,身周简直是零下的温度啊……


前些天,不知发生了什么转变,为解决新人的失忆症暂时留在横滨的乱步和社长又出差了,新人芥川龙之介也像是连自己的失忆都忘掉了,有段时间没再提过“那个人”,谷崎还吐槽过芥川“恢复了老爷爷的样子”,整天不是忙委托就是喝茶。


是放弃了吗?旁人看来不免会如此猜想,毕竟记忆是虚无缥缈的,即使通过社长成功与那位首领面谈,得到的也可能只是一段本人毫无感触的“故事”。


本人无法产生共鸣的过去,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拖累。


“你不是打算从询问那位首领入手吗?”


国木田推了一下眼镜,因为芥川的态度,他也自然用上了更严厉的口吻,“他就是你这次麻烦的源头。真是的……你最近跟他见过面了吧。找什么人问不好,偏偏要找自己的仇家,还是那种棘手的人物。”


嘴上抱怨,他仍是抽出夹在手账里打印出的纸张,松开指头,被对半折起的纸瞬间打开,内容展现在芥川和谷崎的眼前。


“——即使是非正式社员,也没有在看到这种东西后还放任你不管的道理。”


纸张上打印的是一张通缉令,与军警风格不同,简单明了的通缉令写了目标的姓名和小字的其他信息。


刺杀首领未遂,这就是“芥川龙之介”被通缉的理由。


“好高的赏金!”谷崎惊呼。


最底下数字后跟着的一串零惹人眼晕,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


“一看就知道了吧,港口黑手党的通缉令,军警的线人传给我看的。据说内部还许诺了升职作为报酬,整个横滨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只要你出门,就会有跃跃欲试的刺客缠上来了。”


国木田冷静道,“我在楼下也看到了可疑的家伙,现在你就像是在对抗港口黑手党本身,再过几天,说不定战车都开过来了。”


“……”不像谷崎那样焦虑,芥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通缉令上自己被偷拍的照片。


打印的通缉令是黑白的,照片上他单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看镜头,轮廓清晰而锐利。只消一眼,他就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是……那位首领意图不明地出现,最后买菜离开的那天。


去处理混混时,自己站在那些人面前,这个瞬间被拍了下来。因为是偷拍,只有一个神色冷酷的侧脸,样子十分凶恶,实在是适合出现在通缉令上。


“你不能一直躲下去,错误的还击也只会让冲突升级。社长不在,还是应该先控制对抗的级别,暂时先想办法让黑手党撤销通缉令……”国木田的眉间快堆成了小山,催促一言不发的芥川开口,“你真的刺杀过他吗?当时情况如何?”


“在下不会坐以待毙。”


片刻后,芥川说话了,却不是回答国木田的问题,他垂下视线,“……在下要找那个人问清楚。”


见他话还没说清楚就要走,国木田不由大为头痛:“站住!还有一件事。”


芥川偏过头,无声地用眼神示意他快说,冰冷的瞳仁中暗流涌动,浑身上下缠绕着压抑的气息。国木田怀疑自己要是说不出什么,这个杀伤力极强的新人会像炸弹一样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爆发。


“恐怕你们确实结下了很深的仇恨……“


国木田叹了一口气,将通缉令转了过来,打印纸的背面是另一张通知。


没有照片,也没有更多说明,这是对组织内成员的处刑通知,寥寥数行只写了一件事:拟定于本月17号下午6点对芥川银进行处刑。


因为国木田打印在了同一张纸上,醒目的姓氏似乎是诱导人去联想。


“17号……那不就是明天吗?!”


谷崎在心里默数日子,随即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芥川先生,这上面叫‘芥川银’的人,会不会是……”


他没问下去,因为芥川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正恶狠狠地瞪视着那张纸。


哗啦!芥川一把扯过通缉令,纸张噼啪作响,按捺了大半天的怒气爆发出来,他想也没想就把通缉令揉捏成一团。被逼到这份上,再好脾气的人都会有火气,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能忍的人。


太宰治是自己该去憎恨的对象吗?


不,只有感情不会骗人,他相信灵魂给他的回答,远远看到对方的车而只想着靠近的自己,不可能是太宰治的敌人。


明明如此……芥川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会刺杀那位首领,看到捏造的通缉理由,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袭上心头,他极力想要忽视感情中微弱的困惑……以及,委屈。


这就是那天之后你得出的的结论吗?他想。


对假装来买菜的人,芥川什么都没问,就因为那个人认识他。明明认识他,却不肯直说,抱着某种企图来见他的太宰治,回去后一定会做一个决定。


他以为可以和平交谈,有着过去因缘的人……只想杀了他。


谷崎从旁边绕到芥川面前,似乎是想要挡住事务所的门,芥川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绕开。


接下来挡在他面前的是国木田,芥川烦躁地抿了一下嘴角,衣摆红光乍现,就听国木田劝说:“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港口黑手党不是单枪匹马能闯到首领面前的地方,要是乱步先生在的话……”


“说不定还会说‘一见钟情’什么的……”


谷崎干笑着讲了句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气氛没有丝毫缓和,国木田瞪了他一眼。


出门的芥川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


伴随着巨大的嗡鸣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楼顶掀起了狂风,螺旋桨转速减慢,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楼顶开阔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身着黑衣的游击队成员鱼贯而出,自觉地排成了整齐的队伍。为首的白发少年走向天台口,部下也一个个跟上,猎猎冷风吹过天台,蔓延开一种执行任务后特有的血气。


“……”站在队尾的一人压低了帽檐,与其他人同样前行。


鬓边的雪白发尾摇曳着,混入游击队中的,正是芥川龙之介。


他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步速不疾不徐,过去自身有过怎样的经历尚不明确,但这种隐匿是他的拿手好戏。即使登上飞机前发现那个游击队的“白色死神”面容熟悉,是咖啡店与他交谈过的少年,他也没有表现出情绪的波动。


这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将那位通缉他的首领堵在办公室里,把他们过去的诸多恩怨、照片上少女的身份问个清清楚楚。


首领办公室在黑手党总部的最高层,想从一楼潜入直达楼顶是不可能的,所以芥川的潜入方案是从楼顶入手,反过来说,最高层会成为他入侵的“一楼”。


四十层高,入侵的方式无非是飞机和攀爬两种,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外壁在白天黑夜都十分显眼,因为这就是横滨最高的建筑物,旁边也没有同等高度的楼房能用操纵衣服的异能借力,所以,在侦探社的帮助下,芥川混进了港口黑手党外出执行任务的武装部队。


问完就回去……吗?


想到出发前谷崎的叮嘱,芥川平静的内心起了一丝涟漪。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太宰治仍选择用前些天见面时的态度装傻,那反正也是被港口黑手党追杀的身份,他不如把通缉令上的“刺杀首领未遂”坐实。


乱步先生也是猜到了他会这样选择,那天才会把随少女照片送来的处刑通知抢走吧。命运还是眷顾他的,从抽屉里偶然发现那封信的他反而因为乱步先生的隐瞒确定了,信上的少女一定与他有关。


不会给武装侦探社的人添麻烦,因为就在今天,他就会亲手结束一切。


毫无预兆地,走在最前的白发少年停下来,回头看向身后的队伍。


“……队长?”


有不知该不该走的部下出声询问,中岛敦摇摇头,示意他们继续通行。


那副似乎察觉到什么的样子令芥川暗暗戒备,难道说……这家伙记得每一个部下的脸吗?不可能的吧,因为近些年组织的飞速发展,游击队的人员更替是最激烈的,他敲晕后替换的也是个新人。


天台上的人渐渐走光,最后一人,从中岛敦的身边经过时,芥川的目光没有丝毫偏转。


利刃穿透地面,少年的身形在光芒中膨胀起来——咔嚓一声脆响,那道光像被谁掐灭了似的急速暗淡下去。


原地还是那个身披大衣的少年姿态,一枚项圈裂成两半,掉落在地,收紧的衣刃死死缠住敦的脖颈。


听到动静,下了楼的游击队成员抬头往上看,拔枪对准了天台。


“咳、咳咳……退下!”


气管被勒紧,敦因为窒息而面色通红,在芥川有意的放水下,挤出了一句简短的命令。他失去了项圈,难以保障发动异能的效果和攻击范围,部下只是拖累,使用异能还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安危。


“可是……”有部下犹犹豫豫地开口,“他是通缉——”


“退下。不要通知小镜花……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部下们举着枪面面相觑。


的确,要是异能者的队长都对付不了来人,他们去叫援军也是多余。出于对队长的信任,有人退了一步,其他人也纷纷学着退下。


空旷的天台安静下来,一阵风掀起了芥川帽子下飘扬的发尾,敦这才看清袭击者的容貌,面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是你啊。”敦自言自语着说。


似曾相识的气味,真身是咖啡店聊过的侦探社成员,也是昨天因高额悬赏在组织内引起人心激荡的通缉对象。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放弃了让部下营救,不过对芥川来说都无所谓,没有和俘虏叙旧的闲情逸致,当务之急是解决时间上最紧迫的处刑。


他把黑手党标配似的墨镜摘下,掏出衣兜里重新打印的处刑通知:“你是个队长吧,那应该知道得足够多了。战斗之前,在下有件事要问你——芥川银,这个人的处刑结束了吗?”


敦的喉咙沙哑得厉害,试着说一个字也失败了,见他这样,芥川啧了一声。


无数衣刃如同活了的藤蔓咻咻移动,缠绕上敦的四肢,抵在后心的衣刃刺破了黑外套,脖子上的束缚方才松开。


“银小姐、处刑……?”敦有些困惑。


不提的话或许不会联想到,仔细一看,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个人,凌厉的五官与银小姐给人相似的印象。


“连这种事也不知道吗,还是说,在装傻呢?”芥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可能是在下的家人。说,她在哪里!”


可能?敦缓和了一下喉咙的剧痛,对面杀气暴涨,他看着芥川因怒火和细微的悲伤而扭曲的脸,忽然说:“银小姐是首领的秘书,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家人,如果首领决定对她处刑,我想不到理由,但那也是命令。”


至少这一点,他认为有必要告诉这个寻找家人的袭击者。


“命令?”


芥川冷笑起来,“到时候我会去问你的首领的。别耍小聪明了,在下的异能可以超越音速,你觉得是你发动异能更快?还是在下的异能刺穿你更快?”


“……”


虽然伤口能够恢复,但如果留下多处贯穿伤,多少需要一点时间。先让部下离开错失了最佳时机吗……敦默默评估着恢复的速度,对面那股不容忽视的杀气却一下子消失了。


他抬起眼,就听到芥川不含感情的声音:“打电话。”


“什么?”


“给那位首领打电话,问他……”芥川掩住唇,想问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最后只道,“问芥川银的身份,还有,她的处刑……是否因在下而起。”


“……银小姐吗。”敦看了看自己被缠紧的四肢,“如果你收回异能,我可以打这个电话,但不保证首领会接,也不保证他会回答。”


他们之间不存在信任这种东西,撤除异能也就意味着放弃到手的优势,敦并不认为侦探社的袭击者是那么天真地信任敌人的类型,所以他的提议也变得像是一个单纯的挖苦。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只是短暂的沉默,衣刃就徐徐散开,变回了芥川身上的西装。


“打吧。”芥川命令。


敦凭着本能站稳了脚跟,还在发愣,等到芥川的表情再度危险起来,他才边掏出手机,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瞥了一下芥川。既然敌人表示了最大的诚意,他也不是食言之人。


何况……若是银小姐被处刑,他确实也想知道理由。


很快,敦拔通了那个电话,打开免提,“嘟嘟”的长音在天台上幽幽回响。


经过漫长的等待,对面接通了电话,敦先一步开口:“太宰先生,属下听说您决定在今天对银小姐进行处刑……请问,这是真的吗?”


“没错。不过,你是听谁说的呢?”


从话筒中传出那位首领失真的音色,芥川忍不住走近几步,克制地在距离敦有一定空间的地方停下。敦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是风声……在天台上,原来如此,选择了这种入侵方式啊。那芥川君就在你的旁边吧。”


太宰治早就收到了音信,得知了他的入侵计划,这点芥川并不意外,处刑时间是对他行动的变相限制,而且侦探社楼下就有黑手党的监视者。


既已被太宰治一语道破,芥川也不再沉默:“正是。”喉咙猝不及防地被楼顶的冷风呛到,他咳嗽起来,组织的语言也被吹散了。


“你们还真是投缘呢,无论相遇多少次,明明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也能聊起来,还说动了敦君,给我打电话什么的……”


太宰轻笑了一声,接下来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背叛我了吗?”


“没有。”敦立刻否定,“只要您下令,我现在就杀掉入侵者。”


“哼,尽管试试。”


芥川不理会紧张的敦,跨前一步,对着手机听筒喝道,“你认识在下吧,出来!即使在下不记得过去与你之间发生过何事,但既然将在下视为抹杀的对象,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会是个胆小如鼠到连当面质询都不敢进行的家伙吧?带你武装到牙齿的部下们来也无妨,在下有话要问你,就在这里。”


“……”


片刻的沉默后,对面犹如在询问不在天台的谁,“芥川君不记得过去的事?”


“在下失去了往日的记忆。”


面对通缉自己的人,芥川坦然地和盘托出,因为如果这次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下次就只能以敌人的身份见面了,他想着,声音异常平稳,“通缉令上要处刑的那名女性,当真是在下的家人吗?还有你——在下想知道你对在下抱有杀意的缘由。”


“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太宰似乎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那语气中还带着对新事实的讥讽,“失忆……哈,也就是说,妹妹的事,和对我的仇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既然这样,我以为芥川君不会是关注过往琐事的人?”


“你又了解在下多少!”听到这无形中证实了过去有交集的发言,愤恨一瞬间占据了上风,芥川脱口而出。


但是对方却相当自然地回答了。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吧。”


被流畅到诡异的论断惊到了,芥川不禁一愣,而太宰接着就简短道,“我这就过去。敦君,停战。”


***


太宰放下电话,注意到前面没有收回的视线,他微微一笑,袖口卷起,缠着绷带的手肘撑在吧台上,问高脚椅上身穿风衣的男人:


“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织田作之助点头。不久之前,他也对刚才那个“芥川是否失忆”的问题点过头,之所以听着电话没有出声,是为了尊重芥川的选择。


如果是文学作品,遗憾和残缺也是一种美,自认是创作领域的新手,织田对这种被普遍认可的观点也不反对。可是,由他亲自参与的故事,无论过程怎样痛苦挣扎,至少他希望结局是圆满的。


他想为那个无处可去的孩子找到一条生路,作为人活下去,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啊。


织田看着眼前轻轻摇晃酒杯的黑手党首领,对方给他和自己调了酒,手法算不上娴熟,却很灵巧,现在,那人灵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分明在通话的最后说了“这就过去”的话,但这个人似乎不打算动身。


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黑手党的首领表现出了远超出“初遇”的熟稔,甚至恭喜了他的小说在新人赏入围,向他有点炫耀地讲述着不值一提的小事。


或许不了解就做出这种判断是很失礼的,不过织田总觉得,在空荡荡的酒吧等待着他到来的人……很寂寞。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忘记曾经在哪里读过这样的话了,若要以形象来说,对方更接近后者吧,但率领港口黑手党这等暴力机器,在历任之中也是最为激进的首领,其真面目理应与野兽无异。


织田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发问:“你打算对芥川做什么?”


即使是用最偏袒的目光打量,也不得不承认芥川的性格很能招致仇恨,港口黑手党通缉了芥川,首领还为他设下圈套,顶替了他今天要在酒吧会面的线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善意之举。


太宰怔了怔,摩挲手机的手顿住了,他露出苦笑。


“偏偏是你来跟我说这种话,真是……比想象中的更受伤啊。”


吧台昏暗的金色灯光流连在太宰深色的头发上,那只没有被绷带遮蔽的右眼眨动了一下,睫毛尖被晕染成金色,低垂下来。


“什么都不会做哦。已经结束了,通缉令预定的撤销时间本来也是今天,所以我才会来见你。事到如今,没必要再让他们战斗了,织田作就回去吃个咖喱还是什么的安心等着吧。”


“很快,芥川君也会回去了。”



6


“其实……”


在时间长到让人有些无聊的沉默过后,敦坐在直升飞机的起落架上,尝试着与天台上吹着冷风的另一人搭话,“你说自己失去了记忆,但是……我想,你应该来自和我相似的地方。”


“来自哪里都不重要。”芥川说,“在下这次登门拜访,只是想找一个人。”


“什么人?”


居然说“登门拜访”……敦忍着没有指正变装潜入不叫“拜访”,是袭击。


芥川略一踌躇,想到这个黑手党毕竟帮他打了个电话,还是回答:“不知道,只能确定在下有话要对那个人说。在下曾见过你们的首领,因此有预感,他身上藏着在下想要的线索。”


敦默默听着,迷惑地眨了两下眼:“那是说……首领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不记得了。”


……那你要怎么判断啊,首领说谎也分不出来吧。


敦明智地不去追根究底:“首领说他很快就会来。”虽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如果不是太宰先生亲口说了停战,他们也不会等在这里发呆。


“是吗。”


尽管音色非常冷淡,但敦隐隐觉得芥川有点雀跃,连首领迟迟未至,也没能使这种雀跃失色。


实在是再怎么无聊都难以维系的对话,敦闭上嘴,把外套裹紧了一点,看着站在直升飞机旁领带被吹得扬起的芥川,只觉得对方单薄的身板快要像纸飞机一样被风扬走了。


“……什么都记不起来,是不可能找到的啊。”他喃喃自语。


听到这种泄气话,芥川也只是瞥了敦一下,看着楼顶渐暗的天空,轻声说:“直觉告诉在下……没有时间了。在下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


“可怕?”敦忍不住问。


对于胆敢孤身闯入港口黑手党总部,有关重要之人也一问三不知的男人,究竟什么算是值得恐惧的事呢?


还没等到回答,开着的天台楼梯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敦立刻起身迎接,从他的动作中分辨出有人要来,芥川的目光也转向入口。


“想不到……计划会因为失忆这种无法预料的因素偏离轨道,芥川君还真是,每次都不能按照我的预想行事啊。”


声音清越,穿透了厚重的夕阳,从楼梯中走出来的青年披着黑色的长外套,独自一人,身后没有一名能够壮大声势的部下。室外令人炫目的光照亮了他年轻的容貌,已近黄昏,天边一点点晕开玫瑰色的余晖,将整个天台笼罩在一片静止般的陈旧时空中。


“你的预想?”芥川皱起眉,“你计划了什么。”


“那就要从你已经忘记的四年半之前开始说起了……”


太宰不容置疑的眼神令芥川咽下问题,“话稍微有点长,我想现在的芥川君也不关心那些,所以先从你最想知道的事开始吧。作为交换,接下来希望你能安静听我讲。”


回应那人的视线,芥川也直视太宰:“希望会是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当然,看来契约是达成了呢。”


太宰笑了一下,短暂的微笑犹如水面泛起的波纹,转瞬无痕,“我听说了,芥川君一直在找什么人,对吧?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在你手里的那张通知上。”


芥川下意识抬起手,薄脆的纸张在风中飒飒作响。


旁听的敦恍然大悟,他在芥川说“要找人”时竟然忽略了银小姐,不知不觉就把找人和确认妹妹身份两件事分别看待了。


向着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两人,太宰说出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芥川君应该猜到了,小银是你的妹妹,你们失散多年,你却不肯放弃,执着地寻找她的踪迹。真是不可思议啊,即使你失去了所有记忆,也唯独没有忘记寻找妹妹的执念,要是她听了,多少也会有些感动吧。”


……只是这样吗?


自己在寻找的是名为家人的存在,答案就这么简单吗?


芥川将那张纸叠好收进口袋,缓缓抬头,对面那人感慨着他超越记忆的血脉情深,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那你是谁?”


芥川揪住衣领,紧紧盯住太宰,任由心中埋藏多时的话语开了闸,止不住的水流般涌出:“自有记忆以来,在下一直凭借本能的指引解读过往的蛛丝马迹,确认此身存在的意义,一次巧合,在下发现了你。”


“……为何偏偏是你的身影令在下感到熟悉?为何每次获知有关你的消息,在下就会内心悸动?”


“所以在下想到了,你的存在是无可替代的。”


宛如在对谁求助,芥川垂下头,涩声发问,“可是……为什么?若说在下寻找的是家人,那你到底是谁?”


“……”


太宰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像一道惊雷,破开了将天台变得寂静的咒语。外界属于城市落幕之时的喧嚣声重归,敦无意识地松了口气,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误入了错误的场合。


不过,那不可能啊。他想,即使听起来与告白相似,也只是侦探社这个小哥文绉绉的口癖所致吧。


“无可替代?”


太宰淡淡地说着,“坏的意义上确实是呢,因为,是我把你的妹妹从你身边带走的。失去记忆,以及没有忘记的那份——对我的憎恨,让你不知所措了吧。”


“我们之间,并没有芥川君想象的那种能解答你内心疑惑的过去哦,很遗憾,不算上现在的话,我只见过芥川君一面,就是四年半以前的某个夜晚……所有计划的开始之日。”


当着部下和受害人的面,太宰毫不避讳地讲述自己的罪行。


“那天……你的同伴死去了。为了给他们复仇,持有罗生门这等异能却不成气候的你身负重伤,在你即将昏迷的时候,我出现了。”


罗生门?听到闻所未闻的词语,芥川一愣。


“我在芥川君自以为复仇成功,能够心满意足地步入死亡时,这样说了——我会带走你的妹妹,这全是因为你的鲁莽和愚蠢所致,要怪就去怪自己吧。”


太宰停顿了一下,观察芥川的脸色,然而那张脸上除了困惑外,没有任何他期待的感情,他继续用表演般的语调挑拨,“那时候芥川君的表情很可怕哦,好像要扑上来咬死我,我不喜欢那种目光,所以马上就离开了。”


说完,他总结道:“你不就是为了寻找妹妹,才努力到现在的吗?延续对我的憎恨也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这样吗……”


芥川既不表示认同,也不反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觉、本能,在太宰这一番话面前通通落空,失忆后他仅剩的神经回路,没有给他足以指示正误的反馈。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太宰闭了闭眼,心里失望透顶,“啊啊……芥川君的头是真的坏得很严重啊,不过,小银确实是你的妹妹,DNA检验也好,找测谎的异能者也好,随你们侦探社怎么做吧。”


“见到小银,她就可以告诉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你从什么地方来,过去的同伴性格如何,过着怎样的生活……从小陪伴你的她都一清二楚哦。”


“那么……这四年多呢?”芥川怔怔地问,“发生了什么?”


“根据我的情报,什么都没有。”


因为已经快不耐烦了,太宰语速极快,不给芥川打断的机会:


“你流浪在外,到处打听小银的消息,拼命磨练你的异能,想找到我复仇,和好的坏的人发生冲突。战斗、杀人,其中也有我们组织的成员,总之,只是四年颠沛流离的差劲生活而已,忘掉了也无所谓吧。”


好似接受了这轻描淡写的说法,一阵沉默后,这次芥川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的确是无需回首的记忆。”他说,“在下只想再问一件事。”


“还有什么?”


“——罗生门。”芥川极其认真地询问,“是你为在下的异能起了名字吗?”


“……不,当然不是。”


太宰抬起脸,望了望渐沉的夕阳,天台视野开阔,落日层层下坠,已经落到了他们的脚下。他的目光深而缓慢地划过芥川与敦两人,“那是芥川君起的名字,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就是我想对你们两人说明的内容了。”


“趁天色还早,讲一个关于世界的秘密给你们吧。”


……


接下来,出自这位黑手党首领口中的话语,任谁听来都是空想小说的疯话。


他们所生活的世界,起源于能够改写一切的“书”。


水面之上独一无二的现实世界,与沉在水底无数个“可能性的世界”,这些拥有同等地位的世界能够在“书”的操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交替,听起来是将现实世界改变成符合所有人美梦的终极许愿机,可惜的是,他们所在的世界,只是可能性的一个。


因为没有被现实世界的谁写在书页上,因为没有被召唤,所以这个世界最终的命运,只能像派不上用场的防御工程旧址一样,在将来的某天被废弃。


实现愿望的书也是异能的一种,拜异能无效化的体质所赐,太宰治很早就得知了这一点。


这些话语有种奇异的说服力,芥川想质疑,心底却隐隐相信了。说来奇怪,他似乎曾产生过相似的念头——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造物。


“交给我们……”


敦睁大了眼,重复太宰的最后一句话,“这么重要的事,真的可以吗?”


出其不意地得知了世界的真相,还被托付了从全世界的异能组织手中保护书的重任,两人的大脑装满了过度的信息量,一时间反应不及。


据太宰所说,有三个人以上知道“书”的情报,就会使世界变得不稳定,那岂不是说在告诉他们以后,就无法再告诉更合适的守护者了吗?


“是你们的话就没问题,这是我根据继承到的所有记忆做出的判断。计划进行到这里……真的是有很多偏差呢,记忆也不能预测未来,但是,‘信任’……或许可以预料更长远的事吧……”


太宰的视线移向了芥川,少见地穿着西装的芥川本能地回望他,目光中仍残留着对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尚未处理完毕的混乱。


“……”算了,没有什么可以和不知情、又忘记了他的人说。


就算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颐指气使地命令“为了世界拼死去做”,芥川也只会报以不为所动的冷漠眼神。遇到他之前,芥川君就是这样把自身的存活当成“可憎的巧合”,厌弃着世间的人。


但是,这样的芥川君遇到了织田作,还遇到了更多同伴。


交代完所有能想到的事,太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梦寐以求的终点近在咫尺,他难以掩饰轻快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微笑。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获得无尽记忆的那一天。


寻常人难以容纳的情报占满了他的神经元,拥有无数参考模板,这样的他却既不全知,也不全能,再怎么聪明,都只是个体质特殊的少年罢了。人类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他在记忆的冲击下发起了高烧,一连数日缠绵病榻。


高热中,太宰模模糊糊地想着不属于“他”的那些过去与未来,要怎么做?这个问题没有一秒钟离开过他的脑海。


……其实,答案在他得到记忆时就确定了。知道了这么多,他又怎么可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去迎来记忆里美满光明的新生呢?


不能告诉别人,孤军奋战,和身边人互相理解的可能性被自己亲手切断,太宰为这样的日子设下了一个期限,也就是今天。


在这里,他要完成用放弃了自杀的多年换来的,最后一次自杀。这里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他,他还有一个为了大义的理由,“让我活着会导致世界的不稳定”,只要这么说,谁都会对他放手。


最终时刻,太宰开始逐个回顾自己做过的安排。


敦君和小镜花的去处都安排好了,小银的处刑已经撤销,那个女孩会去一个芥川君绝不会找到的地方,接替他的存在,这是他们共同的打算。


和织田作聊了天,留了信给接手组织的中也,森先生的新职业也写在里面了,看在这条情报的份上,工作交接的说明不足应该可以放过他吧?


关于芥川,太宰没有留给这个不再与他有瓜葛的人只言片语,早在脑海中浮现出计划的雏形时,他就试图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交换芥川无家可归、苦苦寻觅的四年不幸。


新的人生。


去做有意义的事吧,不要在只会利用你暴力性的黑手党浪费时间,到那个人和人因共同的信念联结在一起的地方去。


……就像那个“我”一样。


仿佛是要更近距离欣赏落日的景色,太宰在天台上闲庭信步,慢慢靠近了天台的边缘,他着迷地用视线追踪色泽变幻不定的云层,描摹第一次用心去看的天空。


“太宰先生,那边没有围栏。”


背后传来敦君的提醒。


不想计划生变,太宰没有回答,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没有发生,芥川还是那个憎恨他的芥川,也不再无自觉地跟他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从高楼的边缘外吹上冷冽的风,那条红色的围巾摇摆着,太宰跨出一步,踩在楼顶凸起的外沿上,身形摇摇欲坠。


我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吗?未来究竟会如何?


世界就交给你们了,只能说这种好听的话,他明知道毫无意义。


方才意识到太宰要做的事,原本还在思考的两人瞪大双眼,惊得说不出话来,焦点集中到一处——


“……然后,我要在这里说再见了。”


风呜咽着,带走了最后的告别。


眨眼间,黑色的人影向后倾倒,像飞远的鸟从视界中消失。敦放声大喊:“等一下!太宰先生!”


一阵更强烈的风从他身边刮过,他转过头,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7


剧痛袭击了他的神经。


发生了什么、痛苦的来源、周围的人,连这种问题都无暇思考的剧痛,有生以来应该是第一次。即便是擅长忍耐如他,也不禁咬紧牙关,死死抗衡令人疯狂的痛苦。


脑部神经被无形的手胡乱撕扯着,耳鸣将他吞噬,就在超越极限的关头,漆黑一团的眼帘后冒出了幻觉。


只一瞬间,意识穿梭了无尽的时间。


在这几乎要把脑髓融化的高热之中,他看到了无数个不同的“自己”。


既非现实又非想象的成千上万个“一生”首尾相连,每个时点他的身影串成了一道闪光,如雷鸣轰然劈下。海量的信息冲入显意识,画面像被打碎的玻璃花瓶,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纷飞,数不清的记忆,多到了无法解读的程度。


可是,有违常理的是,他就像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一样,纯熟自然地领悟了那些记忆。


或许是因为,在其中许多个世界里,他都接触过“书”这一神秘存在,而在最上层的现实世界里,那个与他同名同姓却不是他的人最后留给他的记忆,正是异能作用下,机缘巧合下联结了无数个世界的“自己”。


如果没有“人间失格”在,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即使他本能地对现实世界后续的发展产生了好奇,但他很快就认清——只凭自己,不可能主动沟通其他世界,未来的事已经无从得知了。


这完全是巧合,因为现实世界的巧合,他才会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二十多年无意义的人生中,说是最幸运也不为过的一晚,萦绕在他心头的所有悲伤与憎恨烟消云散。


他不再恐惧自己的冲动是否酿成了无可挽回的罪过,不再怀抱着无处发泄的痛苦,因为他苦寻不得的家人,在“那个人”的保护下,一定非常的安全。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就算这一秒化成一缕风消失,也无所谓了。


记忆冲击的剧痛中,他竟然安心起来。


就在刚才,他还想避免与拥有战车和榴弹的武装部队交锋,换上死者的制服,冒充队伍的一员,结果被闯入脑海的记忆打得措手不及,身陷囹圄,现在却是就算被开枪射击也能接受的心情。


意识中的时间寂静而悠长,听不到枪声,听不到武装部队对他倒下的反应,他漫无目的地观看着被强制性灌输进大脑的画面。


其他世界自己的生活。


其他世界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喜好、自己锻炼出的战斗方式、自己对敌人和同伴的态度。


每一点都那么熟悉,当然了,因为那本来就是他。尽管这个世界的他经历着与其他任何一个世界都相差甚远的人生,缺少了被他定义成“老师”那个人的指点,但他似乎也没有成长得弱小到令自己羞耻。


所以,他不禁这么想了:


也许无论是有,还是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他的性情和能力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在那个相遇的夜晚,失去同伴、除了徘徊在阎魔殿门外无处可去、甚至怀疑起自己挣扎至今究竟有何意义的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到谁的一句——


“活下来吧……”


对他说这句就好,只要这样就足以活下去。


那自己可以对那个人说什么呢?他又开始思考,也根本不算是思考,简单的念头在痛到麻木的大脑中游荡。


无法使用异能,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恐怕从这种状态抽离的瞬间,就是自己的死期。这样肯定无法满足那个人的期待。


非常感谢?过于轻薄的谢意,说出来反而很可笑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造成了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巨大差异的源头是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的选择改变了?他与每一个自己都截然不同,为什么只有他的世界独一无二?


……不行!还不是结束的时候!


他拼命想要从动弹不得的状态脱身,身体却背叛了他。做什么都无力阻止记忆的侵入,尚未完全接收的更多记忆冲进大脑,碾压着脆弱的神经,将他死死压在地上,过负荷的大脑发出悲鸣。


记忆在不断蒸发。


到限界了,糟糕……认识到结局已定,他只能徒劳地试图抓住记忆的尾巴,反反复复在心里想着一件事。


假如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他要——


渐渐地,所有属于和不属于“芥川龙之介”的过去……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


芥川只知道,自己正在坠落。


***


冷风割面,乱飞的发丝打在被吹得麻木的脸上,芥川不受控制地眯细了双眼,重力牵引着他,将他扯向大地。


红光不安定地闪烁着,电流般缠绕在他飞扬的衣角上,风灌满了后衣摆,鼓起的黑布像一片被风撕碎的枯叶。


他的异能是操纵布料,换上这身潜入用的西装后,布料变短了,能够到的长度也随之缩短。即使丧失了多年使用异能的记忆,他也不用一秒就也能判断出来,和太宰的距离太远了,不可能够到的。


芥川伸长胳膊奋力一震,袖口的布料刷地散开。


布片像一条从天而降的黑龙,他的西装迅速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如同被拉长到极限的弹簧,完全聚在了左手这一端,露出下面衬衫的底色。


……能碰到!


用良好的动态视力捕捉到布料抵达的尽头,芥川稍感安心。


然而,在衣带的末端终于进入了有效距离,碰到某个人的瞬间,两人间由异能构建的救生索却如一团轻烟,无声无息地散尽。


芥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被抽空了。


一股寒意令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做了无意义的蠢事,因为在太宰讲述真相时才第一次听说还有“异能无效化”这种异能,他遗漏了关键点。


对啊,那个首领是无效化的异能者。他还能怎么办?要放弃吗?


跳下来也救不了任何人,他也不是想着要救谁才跳下来的……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一秒不到的神经回路被无果的问题塞满,芥川凝视着下面渺小的黑影,捕捉到了太宰治的轮廓。


对方已跌至十楼以下,距离死亡一步之遥,自下而上的风吹起了他的长大衣,这样看着,就像一双鸟的翅膀。


黑色的身影坠入赤橙色的光芒中,被融化了一般看不真切。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除去本人都遗忘了的陈年旧恨,是与如今的自身全无关系的人物,太宰治的坠落那么快、那么坚决,宛如太阳必然会西沉一样,是自然轮转、天经地义的事实。


即使如此……


就算会日落,第二天太阳也应该照常升起,世界不就是这样规定的吗?没有你一人离去,就此将世界抛在身后的道理。


无可逆转的下落还在继续,芥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竭力让燃烧的头脑冷却下来,不经意间,港口黑手党事务所正门前的树木映入视野。


没有时间想可行性了。不只是那个自杀的首领,连他也在闪念间就跌到了命悬一线的高度。


芥川毫不迟疑地再次发动异能,嗖地一声,衣刃绕过树干,如一道彩虹架在了他与大树之间,一圈圈收紧。异能与重力的双重加速度下,他以抛物线的弧度俯冲向大地。


大地迎面而来。


“……?!”


太宰眼睁睁地看着芥川像一枚炸弹砸向了他,快得来不及思考,方才还远在天边的身影,转眼就贴了上来。


风压下,他的长外套和芥川收回罗生门后恢复原形的衣摆紧紧贴在一起,两人近得差点撞上。


第五阶段,没有预料过的突发情况,让太宰差点忘了自己在自杀。


他睁圆了眼睛,微微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一张口却灌进了满满的冷风。


话语如气泡般消散,这种距离完全能看清彼此的表情,不过芥川也分不出闲暇来问了,他推了一把太宰的胸口,系在树上的黑色绳索顿时粉碎。留出不会被人间失格干扰的空隙,他重新把布料变形成钝头的钩子。


太宰没有触碰芥川以消解他的异能,即将摔得粉身碎骨,他也只是安静地看着芥川的自救行为。


有罗生门在,芥川是不会摔死的,而且芥川入侵总部前他就收到了侦探社动向的情报,那些人就在附近,只要不是即死都来得及救。


至于为什么刚才要救他,太宰惊讶过后就想通了。


无非是信息量太大感到混乱了吧,芥川君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过去相关人士跳楼自杀,想要捉住质问,也的确符合芥川君简单直接的作风。


所以才要早点跳下来啊,太宰想,该说的都说了,他不想再解释什么。


在芥川的背后,之前还感觉无比接近的玫瑰色天空,现在已经变得非常遥远了。


三层。两层。


……一层。


一上一下的两人几乎是要前后脚与大地相撞,恰在此时,一片飞入脚下的布料阻隔了芥川与地面的接触,异能缓冲下,芥川完成了轻巧的落地,鞋底稳稳当当地踩住地面。


他把双手插进口袋,微仰起头,望向了上方。


“呜……!”


头顶,一道黑色的人影划过半空,隐约能听到微弱的哀鸣。


芥川西服的尾端扬起了一个两只耳朵的兽首形状,在人影快要砸到地上时,兽口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本体,咬住颇有份量的大衣衣角,扭头一甩,再次把异能无效化的首领抛向了高处。即使异能触碰到了太宰,人间失格生效前,也来得及再完成一次抛接。


半秒前,异能变成的钩子,就是这样将下方的太宰从地面和芥川间抽走,送上了五层楼高的空中。


因为自己的异能无法长时间接触太宰,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芥川想出的就是这个办法——通过不断的抛接卸力,每次抛接的高度越来越低,最后让人在安全的几十公分高度落下。


不过……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扔高高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呢……在教育织田前辈家里那些小鬼的过程中,自己也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啊。


芥川有点心虚地挪开眼,干咳一声,漆黑的野兽缩回了衣摆。


接着,他听到米袋被人卸到地上那样沉闷的——“砰”的一声,太宰被从不足半米高的地方释放了。


***


港口黑手党总部前门,与每一个人来人往的傍晚不同,今天,整栋大楼的组织成员严阵以待,集结在每一层的关键据点把守,只为了首领下达的那个没头没尾的迎敌命令。


而命令中他们要等的潜入者就站在事务所大门前的道路上,与退守大厅的警卫恰好错开。


放人以后,好久没见太宰爬起来,芥川不由走得近了一点。显然,人还是在呼吸的,看上去不像是重伤,只是单纯地趴在地上而已。


“怎么回事?”


张开嘴,芥川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嘶哑,可能是被冷风伤到了的缘故。他咳嗽几声,继续问,“你突然跳楼自杀,就因为有三人以上知晓了那个秘密,会让这个书中的世界不稳定吗?”


“……唔。”


他等了半天,才等到太宰很应付的一声。


“其实你根本不能保证这个世界只有那个白头发、你和在下知道‘书’的事吧。若真如你所说,觊觎着‘书’的那些组织也不是没可能掌握相关情报。”芥川质问,“你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么?”


回应他的依然只是相当勉强的:“啊……倒也不是。”


芥川心头火起,踏前一步正要追问,地上趴着呈“大”字形的人终于抬起一只手,虚弱地朝他摆了摆。


“抱歉,让我先晕一会儿……”


太宰头晕目眩,能够视物的右眼像是掉进了万花筒,眼睛里转着圈圈,他看站在旁边的芥川,甚至看出了重影。


被空中旋转来回扔了不下十次,好比是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塞进地狱级过山车,过山车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不规则运动。人生中第一次万无一失的自杀,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还给他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自知理亏,芥川沉默了。


不断追问的人安静下来,周围就只剩下了横滨这座城市通勤的白噪音。


太宰躺在地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目光无意识地投向黄昏时分的天空,右眼被落日的余晖照得发亮,近乎金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缓缓移动的火烧云。


高远的天空悬在他的头顶,像是要随着滴落的夕阳一起坠下,但错觉中末日的景象没有发生,无论呼吸多少次,周围还是那么和平。脑海一片空白,平日里如梦魇般缠绕着他的思绪消失殆尽,因为第五阶段结束,按照计划,他的人生就该到此为止了。


这之后要做什么,完全没想过。


有多久没经历过了呢?放空大脑,任由思绪像迷路的小鸟一样乱撞,连自己“可以去想什么”都想不到的时光。


话说回来,他真的有花时间想过现实里的事吗?


在无数个书中世界里,已经无数次认识过你了,不用再加深对你的了解。


——这样傲慢的想法,被发生在芥川身上的意外击碎了。芥川不是能因失忆改变态度的类型,会执着于他的芥川,再怎么离奇,当然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不止他一人拥有其他世界的记忆,太宰忽然意识到,他的计划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完善,即使是在无比了解的芥川君身上,他的打算也会落空。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自己从来也没有好好看过他们一次?


太宰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矛盾想法,一直以来,他单方面地通过记忆把计划中登场的角色当成熟人,实际上又是怎样呢?


这个世界已经被他改变了,眼前不同气质的芥川就是佐证。他生活在被其他世界的记忆碎片包围的封闭真空,用改变前的记忆去预测改变后的世界,不简直是缘木求鱼吗?


“呵呵……”


太宰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上去似乎很开心,因为笑得发抖,无意中挪动了落地时撞在地面的骨头,轻快的笑声顿时转了调子,变成有点痛苦的呻吟。


等了半天只等到这种反应,芥川眼神古怪地看着太宰。


继自杀之后,是狂躁吗?


见那身一看便知价格高昂的大衣在正门道路上蹭来蹭去,沾上了水泥粉似的尘土,芥川就是忍不下去,他用冷淡的眼神俯视着太宰:“别在地上打滚,像野猫一样,真难看啊。”


太宰歪过头,刚才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他怀念一样看着芥川眯起眼,露出微笑。


“是吗?‘你’可是喜欢得很。”


“……?”


又说什么胡话呢?芥川别开眼,不过对方信心满满的口吻,倒真让他有一瞬间反思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潜意识流露了什么好感。


“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在他自我反思时,太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也不介意地面干净与否,就盘腿坐在地上,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刚才你问过我为什么要自杀……可以回答你——因为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而完成了重大的任务就会想好好睡上一觉,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换芥川君回答了。”太宰直勾勾地盯着芥川,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深深望进他的眼底,“为什么要救我?对你来说,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是的,在下尚未回忆起你所说的‘一面之缘’。”


即使想起来了,听对方的描述,他们也只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也许想起来的自己甚至会比太宰困惑十倍。


可是,自己是有非救这个人不可的理由的。


“这是在下那个时候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你就是在下要找的人,随便谁怎么否认吧,决定好把唯一想起来的那句来不及说的话藏在心底,芥川正色道,“你听说过助人为乐吗?”


“助人?”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不能放任别人随便在自己眼前死去。”芥川板着脸说,还补充了一句,“就算是自杀也不可以。”


太宰怔了怔,再次微笑起来:“这样也好。你在不错的地方工作呢。”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有其他想和我说的话……”


后续的音量小得听不清,他孩子气地嘀嘀咕咕着什么,芥川正要询问,从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走出一名身穿西装的少女,夺走了他的视线。


是照片上的女性。


芥川一愣,不知如何开口,转眼间,少女就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两人近处。芥川银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太宰和呆立着的芥川,最后,她对太宰行了一礼:“中岛君通知过我了。首领,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来得正好。”太宰扬起手,笑眯眯地跟她挥了挥,“芥川君,这就是你最亲爱的妹妹哦,已经在照片上见过了吧?真人是不是更可爱?”


“……你好。”


对上记忆中缺失的妹妹,芥川莫名有些紧张,听到太宰介绍,立刻中断了打量的视线,朝她点头致意。


显然是从中岛敦那里获知了他失忆的事,对着表现得有如初次见面的兄长,银没有惊讶,而是在被评价“可爱”后眼神飘忽了一秒,被太宰这边的发言惊到了,然后用那双狭长的眼睛凝视着芥川。


“看起来……哥哥也过得很好,一切都如太宰先生所说。”


银垂下眼,停顿了片刻,她似乎终于做好了决定,释然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无论如何……哥哥永远是我唯一的亲人。”


“……”


在下也有此意。会努力想起来的。究竟哪一种回答更好?在陌生少女带着一丝怅然的安慰中,芥川感到了无措。


太宰适时开口结束了他的犹豫:“比起那种过去,以后你们还可以创造更多新的回忆——所以没有磨磨蹭蹭的时间了,芥川君!”


被抬高音调这么一叫,芥川上一秒还在极力回忆过去的思绪戛然而止,他看着赖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又看向了据说是首领秘书,但始终站在几步外的妹妹:“……什么事?”


“扶我一下。”太宰伸出手。


芥川狐疑地看着太宰,对方另一只手撑在身后,掌心那里用力下压,按在粗砺的柏油路上,这样看确实是腰部使不上力的样子,也许是在刚才的落地中撞到了哪里。如果不自杀,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自作自受。他这么想着,自认为是本着侦探社的优良作风,用讽刺的口吻表示了关怀:“严重的话可以去住院。需要在下为你叫救护车吗?”


“你会来探病吗?”


“你有什么病?”贴两副膏药就好了吧,芥川冷冷地说。


“那我就不需要去医院。”太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还给要求加了码,“背我去楼上办公室吧,有电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呢,接下来又要有新的挑战了,我也不能让一心追随我的人失望啊。”


只要有一个人还在期待自己,那他的离去不也是对计划的破坏吗?


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太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虽然尽量摒弃了自身存在的必要性,但合理的计划被冒失鬼破坏了。如果他必须活着,才能让芥川走在预计的轨道上,保证计划的顺利运转……那么,再多留一下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看着在眼前晃啊晃的手,芥川移动视线,无声地询问芥川银:你们的首领,居然是这种类型吗?


可惜多年未见的妹妹好像读不出他的想法,略显拘谨的眉目舒展了,银的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请求道:“能不能……帮首领这一次呢?”


“……”芥川怀疑世界上他最难以拒绝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换做是别人跟他说这种话,他一定会反唇相讥“难道你是没手没脚吗”,让对方爬着回去,但此时怎样也提不起拒绝的心思。


芥川不轻不重地拍开太宰对他伸出的手。


把人背到背上不是从牵手开始的,可能这个人也是第一次提这种要求,连怎么配合都不懂。


他走近太宰,直到鞋尖碰到拖在地上的大衣衣角那么近才停下来。太宰颤动的睫毛上似乎能看到金色的闪光,感觉眼睛被耀眼的光刺了一下,芥川立刻转身,背对着太宰低下腰。


“上来。”


把人弄伤后卖苦力收拾了烂摊子,就算是社里要求最严格的国木田前辈,想必也不会有异议了。


芥川想着有的没的分散注意力,远远看到中岛敦从事务所入口跑出来,和他慌乱寻找的视线对上,应该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太宰,少年明显松了口气,在大门外就站住了。


背后一沉,芥川的肩膀顿时被压低了几公分,但有所准备,还是撑住了太宰相对于身高来说算得上轻盈的体重。


他深深吸气,卯足了力气正要起身,一双胳膊突然从后向前绕过他的脖子,害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芥川连连咳嗽,缓过来一点就厉声道:“别乱动!”


“你才是,应该好好扶住我的腿吧?要是我不这么抓住你,你站起来会把我掀下去的。”


太宰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稳住了体势还有话要说,“全身散了架一样疼,我这是上了年纪吗……不对,全——是芥川君的错呢。那个空中大旋转是怎么回事?要卸力也不只那一种方式吧,还是说在报复我?”


在银的带路下,芥川忍耐着背后的喋喋不休,一步步走向黑手党的大楼,见敦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看他,他马上瞪了过去。


没得到回音,太宰也不觉得无趣,说完了抱怨,他把侧脸贴在芥川并不宽阔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给我唱首歌吧。”他说。


“……阁下的大脑撞伤了吗?”


被充满攻击性地拒绝,太宰也只是说:“嗯……就是突然很想听歌的心情,能理解吗?”


抛砖引玉似的,他自己先小声哼唱了起来,芥川竖起耳朵努力辨认近处诡异的歌声,居然还听出了完整的歌词,听着像是太宰的即兴创作。


「殉情~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要两个人~才行~」


“……只有两句?”安静了一会儿,芥川忍不住问。


背后响起太宰带着揶揄的笑声:“怎么,还想听吗?”


“没有就算了。”


“确实只有两句。严格来说这不是我的原创呢,不过……现在多少能感觉到作者的心情了,说不定我也能创作出后续啊。”


“是么,恭喜。”


芥川话音未落,不成调子的“歌”又响起来了。


不如刚才两句那么流利,总是唱到一半,太宰就自言自语调整了歌词,芥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这句怎么样”之类的问题,负重的吃力感仿佛也减轻了些。


进了大楼,有秘书和游击队长两个人帮忙,很容易就能找到直达最高层首领办公室的电梯位置,即使大厅中的黑手党成员对他们投来惊恐的目光,没人敢上前询问,芥川也能做到视若无睹。


走在最前的银按下电梯按钮,无人使用,停在一楼的电梯门随即打开,芥川加快脚步过去,忽然发现——背上的噪音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了。


芥川脚步一顿,侧耳细听,耳边的呼吸声非常均匀。


为了保护首领才留在旁边一路跟随的敦紧闭着嘴,合上双手放到脸颊边,比划着手势,芥川一下子就知道了背上的人发生了什么。


他睡着了。


FIN


==========

一周后,武侦。

芥川: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

太宰:咚咚咚~是太宰治哦,来谈合作的事,社长先生在吗?

国木田:别什么人都直接往办公室领啊?!


这是一个幸运s的白芥。

应该看得出来吧,现实世界那对太芥在白芥获得全部世界记忆的节点也有发展。

一个多月,可算在漫画更新前磨完了,果然我和if思路不和……



KIKO👾

( ^ω^ )芥川龍之介様、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

  @弥川yagawa 

( ^ω^ )芥川龍之介様、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

  @弥川yagawa 

解寻安

他明白(上)

all探,不喜欢请点返回键。


“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朝大海走去”


——题记




游轮短暂地停了下来,这时候服部平次正走向栏杆。


一个女生提着裙子跑过他的身边,他认出这是白马探的表姐。他便转头向栏杆那里看去——


茶发的少年翻过了栏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只是虚虚地抓握着。昏暗的灯光下,白马探松开了手,毫不犹豫地砸进波光粼粼的海。


……开什么玩笑。


后来那天服部平次把白马探救了上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跳海。混血儿不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似的。“我不要你救。”白马探说,丝毫不领情。


服部觉得十分的不可理喻:“你...

all探,不喜欢请点返回键。


“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朝大海走去”


——题记




游轮短暂地停了下来,这时候服部平次正走向栏杆。


一个女生提着裙子跑过他的身边,他认出这是白马探的表姐。他便转头向栏杆那里看去——


茶发的少年翻过了栏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只是虚虚地抓握着。昏暗的灯光下,白马探松开了手,毫不犹豫地砸进波光粼粼的海。


……开什么玩笑。


后来那天服部平次把白马探救了上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跳海。混血儿不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似的。“我不要你救。”白马探说,丝毫不领情。


服部觉得十分的不可理喻:“你见过那么多人死去,难道不知道生命多宝贵?”


白马探被他的问题逗笑了,少年又勾起那种讽刺的语气,反问他说:“你为什么当侦探呢,服部君?”


服部平次一时间被他问愣了。但白马探没有等答案,说道:“所有的杀人案都充斥着负面情绪。”说罢转身走了。


他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


 






黑羽快斗认识白马探几乎比所有人都要早。


因为白马探追逐月下的怪盗,甚至真的查出了他的身份。


黑羽有些怕他,白马探居然逐渐不怎么热衷了。他把宝石抛回去,茶发少年也举起来煞有其事地对着月光看了一阵。


白马探不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你找出原因了吗?”黑羽快斗忍不住问。


白马探向天台的边缘迈了一步,没有正面回答,“我想也许你愿意说。”他自顾自摇了摇头,像否定自己这句话一样。


“我要找一颗特殊的宝石。”黑羽说。“一个犯罪组织为了这个杀了我父亲。”他是很希望有人理解他的,白马探和他希望的一样,问他道:“那是什么宝石?”


“在月光下,里面会折射出红光。他们把这颗宝石叫做潘多拉,说是持有者可以永生。”他耸耸肩,甚至不在乎自己是怪盗装扮,“我不信,但是我信不信不重要。”


“永生有什么用呢?”


白马探问。


他这问题实在很奇怪。黑羽快斗抬头看月亮,说:“我不知道。”


白马探便说:“人迟早是要死的。”


这时黑羽快斗察觉出不对。他回看过去,赭红眸隐去了锐利,于是空无一物。白马探今天没有穿福尔摩斯的衣服,平日里那衣服总显得宽大,沉稳,然而他终究是个少年人,衬衫勒出他单薄的脊背。看上去仿佛要坠下天台。


黑羽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白马探终究没有动,放他离开,并说会留意宝石。


黑羽常常的想,想白马探在想什么。


白马探是那种擅长伪装一切都好的人。他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和普通的学生没有分别。他喜欢小泉红子,也远远看着,从来不主动上去和她说话。


社会实践,白马探竟然能把图案绣得不错,身边围了一群女生看,他还有余裕抬头,朝黑羽快斗瞟过去一眼,笑道:“你想要,黑羽同学?”


黑羽快斗真开口问他要,白马探却没给他。少年最后绣出来一只鹰的轮廓。


白马探的鹰叫华生。


说不定白马探喜欢书里的世界,他戴猎鹿帽,扮成福尔摩斯,站在窗沿说基德的滑翔翼像蝙蝠侠。


他的鹰叫华生,因为他没有同伴,他的华生是他自己;他身边没有艾琳,他本来就不需要。


黑羽快斗没想通,他原来以为已经和白马探是朋友了。






柯南爬上椅子的时候,看到白马探在一旁发呆。


这是一个酒会,聚集了商业大亨,社会名流。白马探在这里并不奇怪,他的父亲是警视总监。


白马探同样看到了他,柯南便又跳下椅子跑过去。


“呐,白马大哥哥!未成年不可以饮酒哦!”


旁边有两个漂亮姑娘被他逗笑了:“小朋友也知道这个呢。”


白马探把酒杯放到一边,蹲下身问他:“柯南君,是谁带你来的?”


“是有希子姐姐~”柯南仰着脸说。


一个金色卷发的男人走了过去。柯南会注意他,是因为白马探的杯子被碰了一下,药片迅速地溶解在酒液里。白马探起身也忘了那个男人一眼,眉头用力皱着。


柯南想要提醒,白马探却朝他摇了摇头:“没事。”拿起酒杯喝了。茶发少年放下杯子,叫他好好呆在大人身边。


柯南怎么会听呢,他跟着白马探跑出了会场,一路上没有人,白马探呼吸声一步比一步急促。金发男人站在天台的入口,特意等在那里。


“蜘蛛。”白马探说,“把炸弹停下。”


蜘蛛笑了,居高临下俯视少年,听着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给我下/////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白马探开始扯领带,又伸手抓住男人的外套,笑容挂在脸上,轻浮而刺目,“好啊,蜘蛛,我求你。”


“我求你操///////我。”


蜘蛛掐着混血儿的脖子把他摔进天台,白马探撑着地面半直起身子,去解蜘蛛的裤子,没有丝毫局促。他的脸色潮红,睫毛几乎要滴下水来。


可他全然的不介意,白马探只是用着惯常的笑容,没有表情,没有剖白,没有反抗。


不应该。


不应该是这样。


柯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白马探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这天的事。


—tbc—

下篇月底再说。美术集训去了。


小青菜🥬

-囚笼中雀-A

“可是我爱你啊 阿尊”

  “?这是哪里”在一旁睡眼朦胧的庞尊缓缓伸了个懒腰,并向四周看去

  庞尊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是一个密闭空间,竟不能施展雷电之力,内部只有一张洁白的大床,没有窗户,没有门

  庞尊警惕的下了床,对着漆黑的墙壁敲敲打打,却没什么用 于是他便放弃了从内壁逃出去的办法,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他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的,是谁会使用这般法术

  他努力回想着

  在他的记忆中,还要回到与白光莹在雷霆轩中探讨如何救助高泰明的事,可突然遭到了反噬,本来可以勉强从王座上站起并清醒的,却被眼前那美丽的人当头一锤

  ……

  对啊,但怎么会是她...

“可是我爱你啊 阿尊”

  “?这是哪里”在一旁睡眼朦胧的庞尊缓缓伸了个懒腰,并向四周看去

  庞尊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是一个密闭空间,竟不能施展雷电之力,内部只有一张洁白的大床,没有窗户,没有门

  庞尊警惕的下了床,对着漆黑的墙壁敲敲打打,却没什么用 于是他便放弃了从内壁逃出去的办法,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他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的,是谁会使用这般法术

  他努力回想着

  在他的记忆中,还要回到与白光莹在雷霆轩中探讨如何救助高泰明的事,可突然遭到了反噬,本来可以勉强从王座上站起并清醒的,却被眼前那美丽的人当头一锤

  ……

  对啊,但怎么会是她

  想到这里庞尊内心不由发慌,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个真相

  他被白光莹带到了一个密闭空间,在这里不可以使用法术,看不见光线,甚至听不到外面的一丝一毫

  “阿尊,晚上好”一道沙哑的女声在庞尊耳边徘徊

  不知是幻听还是怎么,庞尊根本没见那人

  “我在这里”话音刚落,白光莹便出现在庞尊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在这里?”庞尊不解,但还是平下声音对白光莹说,虽是这样出口,但是内心说警惕还是有的,毕竟他能出现在这里,一定也与眼前这个人有关系

  “别向后靠了,我就在这里,阿尊”

  白光莹抢先一步将庞尊搂在怀里,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上

  暧昧,很暧昧

  这是庞尊所想的

  “嗯,我不会向后走了”他说完拍了拍她的背,并试图离开这个怀抱,毕竟太过紧凑

  “嗯…”她加深了这个怀抱,并用脚尖勾住他的脚踝

  “光莹?是不是有点”

  “阿尊,你会给我自由吗”白光莹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光莹…你原来这么想离开我吗?哪怕将我带到这般空间,也在所难免吗…”庞尊的眼神忽然就变得委屈,但又回复过来,立马补了一句

  “我身为雷电尊者,如果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留住…那我便会将”话仍然没有说完,被胸前这人将嘴唇挡住

  “那阿尊会一直爱我吗?”

7口年

[柳玹] 入梦(5)

第一次写,写的不好勿喷!!!

尽量不ooc !!!(已经ooc了)

时间线:玱玹登帝  相柳战死


接上篇的08

“动作幅度这么大,你也不怕伤口又裂开...”相柳笑着转身,两人恰巧眼神对上,但没过多停留多久,玱玹就先一步将视线从相柳身上转移


“辰荣军师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了,大晚上来我的寝宫,是为了什么事啊?”玱玹边说边慢躺到塌上,拒口不谈相柳所说的事。


“西炎国君记性怎么如此差了,上次来这你也是轻易就被我骗了,怎么...这次国君又忘了?”相柳靠着离玱玹两远的柱子上回到


“你说什么?”玱玹此时还没明白相柳所言之意,...

第一次写,写的不好勿喷!!!

尽量不ooc !!!(已经ooc了)

时间线:玱玹登帝  相柳战死








接上篇的08

“动作幅度这么大,你也不怕伤口又裂开...”相柳笑着转身,两人恰巧眼神对上,但没过多停留多久,玱玹就先一步将视线从相柳身上转移


“辰荣军师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了,大晚上来我的寝宫,是为了什么事啊?”玱玹边说边慢躺到塌上,拒口不谈相柳所说的事。


“西炎国君记性怎么如此差了,上次来这你也是轻易就被我骗了,怎么...这次国君又忘了?”相柳靠着离玱玹两远的柱子上回到


“你说什么?”玱玹此时还没明白相柳所言之意,出口即是疑问。“看来你是真傻了,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吗?”相柳边说边靠近玱玹的床塌


玱玹看着相柳靠近,心里燃起一丝不安,但很快又灭了下去,必竟他这伤未好,他相柳总规不可能这么篱兽,还想着做那事


相柳看了看他,玱玹虽嘴上并未说什么,但是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仔细一看便能看穿他担心的到底是什么,难怪一直没反应过来


“咳...”相柳一声咳嗽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感觉,玱玹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得呆看着相柳


相柳见此情形,也不想再耗费太多时间 “玱玹,你是真忘了还是怎样,辰荣军师...早就战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我现在不过就一普通人,恩已报完,我不再是辰荣军师了...”


相柳这段话语,才让玱玹明白过来,是啊,辰荣军师早就死在了那场大战中,八条命都已用完,哪还有什么九命相柳...


只是...在玱玹的印象里,他却觉得相柳一直都在,好似那场西炎和辰荣残军的大战并未存在,相柳他一直都是活着的


可事实已摆在眼前,那个九命相柳的确是死了,眼下这个虽是相柳,但却又不是相柳,只是,这个相柳他一直都保持在九命时的穿搭,银色发系,白色大衣,也依旧戴着九命的面具


...

相柳见玱玹像一直处在心事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想法“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话?”


这次玱玹没有再呆住,回答了相柳的问题,只说最近公务繁忙,有许多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个回答并未得到相柳的认可,但又看了看玱玹的样子,决定不再为难他


“算了,别说什么其他的了,我站在这里这么久,殿下却安安静静的躺在塌上...怎么,不给个表示?”玱玹自然是不知道相柳想要什么,便寻问他来此是想做什么


相柳笑了,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能傻成这样...

“来这做什么,来这睡觉,殿下对这个回答可满意?”玱玹听到这话,脸就不知不觉的红了一大片,但他并不说话,只是呆呆往自己塌上看了一眼


相柳又笑了,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抱起玱玹就往塌里挪了进去,自己则躺在外面的塌上,还把旁边的帘子给解开了,甚至还同他盖一床被子


这种情况对于玱玹来说是独特的,因为那日他们就是这样...


玱玹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脸更红了。近距离的接触,相柳很快就发现了玱玹的小表情,嘴微微往上扬了一下,并不明显。


手上动作很快,玱玹反应过来时,胸上的伤口就已经好了。“你想做什么...”玱玹很惊讶,但是又害怕,想往后缩,可惜后面是墙,躲不了……





  09.

转眼到了辰时,本应该是吃早膳的时候,玱玹却还是躺在塌上,外面的嬷嬷见门打不开急的不行,但是里面却一片祥和...


没办法,谁让玱玹才刚睡不久,昨晚一晚都没睡...见着外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相柳看了看还躺在塌上的玱玹,转身起来,身形就便成了玱玹的样子,出了主卧,在门口开了一个小囗


嬷嬷见着终于开门,见着玱玹的脸,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那天的事嬷嬷还没缓过来,就怕再出什么事


“我昨夜未睡好,今天起得有些晚,让嬷嬷您担心了...把早膳给我吧……”玱玹平时就是这样,人很好交流,以至于嬷嬷都没发现眼前的人不是他们陛下,给了早膳就忙事去了


相柳拿到早膳后,将门锁住,走进了主卧,把早膳放在了桌上,变回了自己的身形,在桌上放了一封信,将那银色面具压在上面,便从窗口离开


玱玹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算算时间也不过就睡了三个时辰,虽不要上早朝,但是他也该醒了


那种酸痛的感觉又出现了,甚至比上次还严重,玱玹心里暗骂了一句相柳,穿上衣物后慢慢地走向桌子,中途还差点摔倒,好在是扶住了墙


坐下之后,玱玹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银色面具,拿起后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封信,玱玹将信拆开后,上面只留有一个地址,玱玹并不知是哪,而且此时也去不了,只得拖到明天。


第二天,玱玹身子已经好了差不多,就独自启程去找地址上的位置,只留一个傀儡在西炎山。


多方打听,玱玹找到了地址上的位置,那是一个小木屋,外看其实并没有奇怪的地方,直到玱玹走进了木屋


木屋其实不像住过人,还有蜘蛛网挂在房帘上,走进去也不见着相柳在,玱玹边走边想相柳到底想做什么…


再往里走进,玱玹才发现那床塌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走进床塌,躺在塌上人的那熟悉面孔,令玱玹大惊失色...


躺在塌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死去很久的赤水丰隆!!!玱玹心想,怎么会,必竟丰隆是他亲自下旨厚葬的,现下人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玱玹坐在床塌的边上,用手轻轻去探床塌之人的鼻息。有鼻息...活的!玱玹吓的忙抽回手,从床边起来,离床塌有了一小段距离


丰隆是在他怀中断气,现又好生生的躺在这里,刚刚虽探了鼻息,但玱玹并没有去查看塌上的人是否有贯穿伤


玱玹想靠近去看,但确没有前进分毫,他在想...相柳怎会救了丰隆,不就是他动的手吗...?


“殿下是在想赤水丰隆为什么在这里吗?”木屋外传来声音,细听一下,是相柳的,玱玹顾不得想太多,连忙跑了出去,只见一个一头茂密黑发,穿着有钱人氏族衣服的人背对着玱玹


玱玹紧盯着那人,直到那人转身,“玱玹,好久不见啊...”明明就是前天还待在一起的人,现在却好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


“防风邶...?”玱玹疑问的声音出了口,相柳笑着回答说“殿下不是知道我是防风邶,怎么如此惊讶”


玱玹并未说话,相柳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先他一步走进木屋,“想知道真相就进来”,听到此话,玱玹也就跟了进去


又到了里面,看着床塌上的人,玱玹沉默的待在旁边,只见相柳左手一挥,床塌旁边的桌上就出现了一碗看着就很苦的药,相柳的手又一挥,碗里的药就变成水流似的涌入床塌之人的嘴里,有一些还流了出来,相柳则拿了一块帕子轻轻擦拭了那人嘴角


做完这一切,相柳才转过去看着玱玹,和他说,“闲的没事,救个人,殿下有想问的吗?”

玱玹还是不解,问他人在哪救的,那人也不含乎,说是在棺材里


“...”玱玹很无语,也很生气,那群人居然欺骗他,人被盗了还和他说已经厚藏!

“别气了,和那群人没啥关系,是我偷盗的”


玱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心里在想,辰荣馨悦不久之前大骂他让玱玹还他哥哥,现在和她说,不知道她会想什么...


相柳也没有在意他回不回答,只是自顾的说着话“他当时虽然是已断气,但是那只不过是一时,当时的箭虽是贯穿,但不是致命的,只是让其呈了一段时间的假死状。不过好在你是当天就下旨厚葬,不然我也救不了他”


玱玹听到这些话,也算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能醒?”玱玹问相柳


“殿下这是急着带他走吗?但是他在别人眼里,可是已经死了,你现在茂然带他回去,可否想过别人会怎么看?”


相柳这些话玱玹自然是知道,带他回去的事不仅不能让别人知道,还得等他醒了先


相柳果真是了解玱玹,知道玱玹的意图,便对他说“他快醒了,昏迷这段时间,他的贯穿伤已经好了,所以只要是醒了,就能立马动身和你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床塌上的人睁开了眼,但是玱玹并没有发现,还和相柳对着话。丰隆一眼就看到了玱玹,便出声喊了他,玱玹听到后,立马靠近床塌


丰隆本是没有看到相柳的,直到玱玹扶他坐了起来,他才看到站在旁边的人,看到其脸时,一脸蒙,以一种狐疑的眼神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玱玹


玱玹看出了他的意思,立马解释到“丰隆,他是防风邶,也是他救了你”丰隆虽不知相柳死了,但他知道防风邶死了的,但看着玱玹,算了,他都没死,那防风邶没死又算什么


玱玹也和说正事,便和丰隆说,辰荣馨悦因为听到他的死讯,很是伤心,每天就是不吃不喝,已经没有皇后的样子了


本来丰隆是想说他既然在西炎城已经死了,那就不必回去,可是听到他妹妹这样,也是很担心,思索一番后,还是和玱玹走了










  10.

他们是晚上才回到西炎城的,因为遮掩的好,所以没有百姓注意他们的行为,他们是走的密道进去的皇宫,就连老桑和钧亦都没有告诉


因着时间晚,玱玹便让丰隆先留宿一夜寝宫,明天再去见辰荣馨悦,赤水丰隆本来是不愿意,但耐不住玱玹的要求,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玱玹就带着丰隆去了辰荣馨悦的寝宫,因为丰隆遮掩了脸,所以没有人认出他来,而玱玹只说来了贵客,问辰荣馨悦在哪


后面才知辰荣馨悦不在寝宫,她去了辰荣山头,因为听着别人说玱玹将国师葬在了那里,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个下人都没带。


听到下人的话,丰隆自是着急的,他的妹妹何曾自己一个人外出过,马上就想和玱玹一起去辰荣山


可是玱玹拒绝了丰隆的请求,让他待在这里,说是给韾悦一个惊喜,他会去辰荣山,把他妹妹好好带回来,丰隆思索一番,也就答应了,他是懂玱玹的,玱玹肯定会将他妹妹带回来


玱玹到辰荣山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他找到丰隆的墓碑,早是不见人影,但依然不难看出有人来过


玱玹在附近找了半个时辰,最后在辰荣山脚,看到了辰荣馨悦,他走过去,只见辰荣馨悦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个空荡荡的木篮


辰荣馨悦不知道玱玹来了,若是玱玹不说话,她是真的不知道有人,辰荣馨悦看到玱玹的时候,还是没反应过来,刚想问玱玹为何来了这,看到玱玹头上的汗,话就从口中咽下去,知晓了玱玹在找她


“我只是来祭拜我哥哥,之前我想来,你不让,今天我好不留易能来,这个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辰荣馨悦和玱玹说了缘由,本以为玱玹应该能理解,但是没想到,玱玹说他知道,他来找她是因为有贵人要见她


辰荣馨悦不知道玱玹所说的贵人是谁,也猜不出来,因为她哪想知道什么贵人能让玱玹放下事务不做来找她


看着玱玹紧急的样子,本想问什么就没说,想等和他回去再自己看。


到了辰荣馨悦的寝宫,辰荣馨悦便觉得心中一股欣喜的感觉涌上来,她感觉有好事情发生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她的寝宫里走出来带着面具的男生,虽然不认识,但辰荣馨悦觉得此人全身上下都透着熟悉感


那人慢慢靠近辰荣馨悦,而玱玹则叫旁边的下人离开,必竟死人又活了,那些下人肯定会被吓到


面具摘下时,辰荣馨悦低着头,因为她在想到底是谁,等到抬起头...“哥...哥哥?”辰荣馨悦知道是贵人,但是不知道贵人是她哥哥,本来辰荣馨悦是不确定的,直到那人一句“馨悦,是我,赤水丰隆,哥哥回来了...”


辰荣馨悦很是高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惊喜,她开心的跑到赤水丰隆面前,丰隆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此时辰荣馨悦哪还是西炎王后,只是一个见到亲人很开心的小女孩


玱玹站在旁边看着这美好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转身不再看,他好像看到了小夭,说真的,他和小夭也已经好久没见,看到他们相见让他也想到了小夭


玱玹想小夭,不知小夭是否想他,他想知道小夭过的好不好,但是,又不想打扰,小夭有璟陪,他...相柳陪?……也不知道算不算陪。









end.

未完待续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丰隆活下来,就是觉得丰隆这么好的人,不该是这结局,唉,码了4000多字,好像也没写什么

想要评论!









  


coke

第九章*Top killerVS怪盗基德1

  从月影岛回来后,琴酒休息了一两天,就又开始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任务。

  

  到了铃木财团举办宴会的这天了。

  

  琴酒把那头耀眼的银色长发用皮筋梳了一个低马尾,银色的西装和头发浑然一色。

  

  深知自己的阴间滤镜,琴酒戴了一个带链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凌厉的眸子,端的是毛利小五郎最讨厌的斯文败类的样子。

  

  

  

  来到宴会现场,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隐约可见不少与组织有往来的企业家和政客。

  

  甚至组织的某些举足轻重的成员也混淆其中。

  

  就连一个平常不用交际的Top  killer也都深深感叹日本上流阶层的腐败......

  从月影岛回来后,琴酒休息了一两天,就又开始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任务。

  

  到了铃木财团举办宴会的这天了。

  

  琴酒把那头耀眼的银色长发用皮筋梳了一个低马尾,银色的西装和头发浑然一色。

  

  深知自己的阴间滤镜,琴酒戴了一个带链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凌厉的眸子,端的是毛利小五郎最讨厌的斯文败类的样子。

  

  

  

  来到宴会现场,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隐约可见不少与组织有往来的企业家和政客。

  

  甚至组织的某些举足轻重的成员也混淆其中。

  

  就连一个平常不用交际的Top  killer也都深深感叹日本上流阶层的腐败。

  

  

  

  

  铃木园子此时正兴奋的拉着毛利兰介绍着这次宴会的不同之处,提到怪盗基德两眼冒光。

  

  毛利兰抽了抽嘴角,听到周围关于怪盗基德的讨论不间断。

  

  于是好奇问道:“她很受欢迎吗?”

  

  铃木园子挺了挺胸脯,准备骄傲地介绍介绍基德大人的丰功伟绩时电话响了。

  

  毛利兰皮下准备听夸奖的基德:……淦!

  

  

  

  园子冲毛利兰抱歉一笑,看了看手机来电,嘀咕道:“姐姐这时候给我打来电话做什么……”

  

  说着,接起了电话:

  

  “摩西摩西,欧内桑~”

  

  “诶?你来不了了嘛?”

  

  “哈?黑泽……学长???”

  

  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拔高,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铃木园子不甚在意,拿着电话走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问道:“……欧内桑,姐夫没在旁边吧?”

  

  铃木绫子看了看旁边的男友,面不改色的出卖自己的妹妹:“没有哦,怎么了嘛?”

  

  园子松了口气,义正言辞道:“欧内桑,虽然你是我的欧内桑,但是我还是觉得出轨是不对的!”

  

  铃木绫子豆豆眼:“哈?”

  

  察觉到男友的吃醋,绫子训斥道:“园子,你在胡说什么?”

  

  这下换园子懵了:“欧内桑让我这么照顾一个男人,还是学长,不是……那个关系吗?”

  

  绫子叹了口气,为自家妹妹的智商感到担忧:“不是的,只是因为黑泽学长以前照顾过我,而且是特别厉害一个人呢。”

  

  园子松了口气,还好,不用换姐夫了,接着满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就回到了小兰身边,左瞧瞧右看看。

  

  在看到某个角落里的银色长发后眼前一亮,拉着毛利兰就过去。

  

  

  

  

  琴酒拿着杯香槟,作为Top  killer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站在角落里暗自观察着每个人。

  

  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被另一个人拉来时眼神一顿。

  

  园子原本听姐姐说那人是银色长发还觉得一个男人留长头发肯定是不着调的艺术行为家,但在看到琴酒时就不那么认为了。

  

  拜托,这就是一个清冷斯文败类的总裁好吧?!

  

  园子很乐意让姐姐的这位学长变成妹夫的。

  

  而有姐姐在,搭讪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园子兴奋地小跑到琴酒面前,还不忘拉上自己的发小。

  

  等到了跟前就装作淑女道:“请问是黑泽学长吗?”

  

  等琴酒微微点头后便迫不及待地接着道:“我叫铃木园子,是绫子的妹妹,她今天出了点情况来不了了,让我多关照你一下。”

  

  琴酒微微一笑:“你好,黑泽阵,请多关照。”

  

  园子脸一红,心想遇到一个极品帅哥。

  

  接着,把身后的小兰往前拽了拽,介绍道:“这是我的发小,毛利兰。”

  

  看着那个女孩眼里的陌生,琴酒了然,面不改色地接道:“你好毛利小姐,黑泽阵。”

  

  毛利兰皮下的怪盗基德凭借自己身为怪盗的直觉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面上毛利兰笑了笑:“你好,黑泽先生。”

  

  琴酒不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莫名一笑。

  

  两个女生一头雾水。

  

  园子突然灵光一闪——

  

  这个人该不会……看上小兰了吧?!

  

  心中警铃大作,她虽然对工藤那个臭屁鬼不满,但好歹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其他两人互相暗恋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不行,要岔开话题!

  

  但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叫道:“兰内酱!”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毛利小五郎和柯南冲他们走来。

  

  

  

  

  走到跟前时,两人才看到琴酒。

  

  毛利小五郎把他上下扫视一遍,不满的切了一声。

  

  柯南则是浑身一僵,结结巴巴道:“黑、黑泽哥哥也在啊……”

  

  琴酒冲毛利小五郎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纠正道:“要叫叔叔。”

  

  柯南抽了抽嘴角:“叔、叔叔……”

  

  园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们认识啊?”

  

  琴酒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某人,点了点头。

  

  园子松了口气,原来是认识啊……

  

  不过——

  

  园子问道:“那为什么你和小兰要自我介绍啊?”

  

  黑羽快斗浑身一僵,结结巴巴地准备解释,扑克脸也变得松松垮垮。

  

  琴酒轻嗤一声。

  

  接着装似无奈的摊了摊手:“铃木大小姐没有给解释的机会啊!”

  

  园子大大咧咧的没发现什么,尴尬的挠了挠脸。

  

  

  

  

  但毛利小五郎和柯南则不同了,纷纷意识到这个小兰估计是基德假扮的!

  

  但毛利小五郎为了自己的人设,也记得基德从不伤人的传闻,决定暗自观察一下。

  

  柯南知道这个信息后自信一笑。

  

  沉溺在自我世界中的柯南并没有看到琴酒看向他别有深意的目光。

  

  

  

  

  五人诡异的氛围持续到这场宴会的主角的主人铃木朋子发表演讲。

  

  锁定好嫌疑人的柯南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对于台上的事不感兴趣。

  

  琴酒则是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香槟放下,坐到角落里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沙发上,观察着某个小鬼。

  

  而此时的基德心中万马奔腾,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但为何没被拆穿还不知道。

  

  于是凑到园子耳边说自己想去厕所,园子摆了摆手,正沉迷于猜漆黑之星在谁的身上。

  

  他一走,柯南就想跟上去,但是被毛利小五郎揪着后领揪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别给我乱跑!”

  

  柯南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的看某个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琴酒看着他这哑巴吃黄连的样儿,笑了笑,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厕所里的基德此时正骂骂咧咧的换衣服,这次活动出现的意外太多了,防不胜防。

  

  听着隔间里的声音,琴酒靠在墙上问道:“不要漆黑之星了吗?”

  

  基德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下意识接道:“才不是呢!”

  

  说完,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仔细一听,行,还是熟人!

  

  基德,不,黑羽快斗咬了咬牙,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警惕道:“先生,准备逮捕我吗?”

  

  琴酒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孩,轻轻摇了摇头。

  

  他这幅什么都不图的样子让快斗更警惕了:“你是什么人?”

  

  琴酒转身离去,漂亮的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黑羽快斗的扑克脸在听到他淡淡的说:“你父亲的旧友。”时彻底崩了。

  

  “喂——”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

  

  你到底是谁?

  

  我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话未说出口琴酒便走了。

  

  黑羽快斗咬了咬唇,拿出手机把这件事告诉寺井爷爷,然后压了压帽沿,回到宴会大厅。

  

  

  

  

  琴酒在确定这个最近活跃的怪盗基德并不是自己认识的友人而是其儿子后大失所望,走到甲板上吹吹海风,等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在去甲板的路上,无意间一瞥,看到了穿戴整齐的毛利兰。

  

  想到刚刚基德穿着的另一身一模一样的衣服,琴酒好像知道基德准备怎么支开柯南了。

白浔牧

[柯哀|新志]攻略大侦探(2)

果真如小川所言,老师将他们俩叫到了办公室

  “鉴于你们两个成绩优异,校长问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校的竞赛班”

灰原瞄了一眼江户川,他去吗?他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

  “嗯,请问老师那里上课的学生都是几年级”

  “五六年级”

  “好,那我去吧,灰原你呢?”江户川扭过头来,正对着灰原的眼睛

  灰原一下慌张起来,躲开他的眼神

  “我去吧”

  “那好,你们俩在这上面签字吧”

  

  

  

  

  “大侦探,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灰原被他盯了一路,忍不住吐槽道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报竞赛班”

  “我也好奇,大侦探又要忙于案子,又要忙于学业,居然也报了”......

果真如小川所言,老师将他们俩叫到了办公室

  “鉴于你们两个成绩优异,校长问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校的竞赛班”

灰原瞄了一眼江户川,他去吗?他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

  “嗯,请问老师那里上课的学生都是几年级”

  “五六年级”

  “好,那我去吧,灰原你呢?”江户川扭过头来,正对着灰原的眼睛

  灰原一下慌张起来,躲开他的眼神

  “我去吧”

  “那好,你们俩在这上面签字吧”

  

  

  

  

  “大侦探,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灰原被他盯了一路,忍不住吐槽道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报竞赛班”

  “我也好奇,大侦探又要忙于案子,又要忙于学业,居然也报了”

  “我只是因为知道,那个班的老师不怎么管学生,刚好可以偷闲”

  “那你打算怎么偷”

  “睡觉呗,每天忙案子可是很累的”

睡觉?!这家伙故意的吧,那我还怎么攻略他?怎么回去?

江户川看了看她惊讶的眼神,把手背在后脑勺,自信地说“你难道不是吗,像这种小儿科,你大博士还应付不了?肯定睡觉啊”

  “到时候咱俩选个靠后的座位,用书挡着,趴一上午都没人管我们”

  “只不过我听说你最近烂桃花挺多,我可要离你远点,别误伤到我了”

  “喂喂”江户川露出半月眼“你不是知道吗,我不跟小屁孩儿谈恋爱的”

  “安啦,我不知道呢”

  江户川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暂时没有喜欢的人,我又不搞兄妹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也能……”

说着自言自语地往前走去

  暂时没有喜欢的人?那毛利兰呢?他这是什么意思?灰原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质问道

  “你刚才什么意思?没有喜欢的人,那你的天使呢?”

  “天使?哦…你说兰啊”江户川低下眼眸,顿了几秒又抬起头笑着说

  “我跟她没结果了,我不想耽误她”

  “所以你跟她提了分手?”灰原攥紧了拳头

  “嗯,算是吧,好了,这种过去式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今晚我可能还要借住博士家,工藤宅还没有清理干净……

    又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宫野志保,你真是个罪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怎么这个世界比现实世界还要难受,崩塌就崩塌吧,反正现实世界估计也没人在意我的去向

  “工藤,要不我……”话还没有讲完,灰原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太阳的温度感觉不到了,四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漆黑的,沉寂的……

  

  

  

  

  “小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会加速那个世界的崩塌的!”白衣朝他怒吼道

  “我知道,但是我看着她难受我就痛苦,凭什么啊,她有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啊,就因为那个东西,她什么都不要,甚至是生命,无论是什么事情,但凡与她争沾了一点关系,就自责的要死”

  “去她那吧,她现在很害怕,你应当知道的,她很怕黑”小川走后,黑影冒了出来

  “哎呀呀,倒是第一次看你发这么大的火”黑影抱着手臂说道,白衣背过身坐下来

  “要你管,你倒是闲的很呢,天天跑我这儿来,业绩冲不上去可别赖我”

  “是是是,当然不会赖你”黑影无奈的举起双手投降

  “频繁来这的原因呢……”黑影看了看白衣的背影

  “你知道的,现在已经月末了”

  “她是最后一个”

  白衣没有搭话,黑影看到他的肩膀在发抖,黑影挨着他坐下

  “没想到你这么用心呢,为了一个转世的爱情,我们的川里大人”

  “你不也一样,天天跑我这,关注这个小女孩,几百万年从没见你这样,越迦罗大人”

  “嘁,还不是因为她是我妹的转世”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行啊,那就拭目以待咯”

  

  

  

  

  ……这是哪?好黑……不是吧,我任务还没开始做,又把我转到另外一个空间了?

  “你也知道你有任务啊”

  是小川的声音!

  “你在哪,这里好黑”

  “我在你脑海里,不必找我”

  “我能见见你吗?这里太黑了”

  “我不能见你,我只是跟你说几句就送你回去”

  “小川,你有灯吗”灰原的声音在发抖,小川到底还是心软,打了个响指,给了她一点光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川还没开口,灰原便抢先说道   “他因为……我,跟兰…是我破坏了他的人生,他本不该这样子的,他一辈子都被我毁了啊……他那么爱兰姐姐”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总会崩塌的,它不是现实世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何况他说的话”

  “难道现实世界不也一样”

  “那只是你的猜测,谁又能保证大侦探不可能爱上那个凶巴巴的哈欠女”

  “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任务完成,回去以后听他解释,明白了吗……”

  

  

  

  

  

  灰原还没有回答小川的话,睁开眼便看到江户川一脸着急的看着自己

  “博士!博士!她醒了,她醒了!”

  “发生什么了”灰原坐起来,看向他

  “你把我吓死了,在路上,你喊我一句工藤,然后啪了一下倒在地上,而且不仅是手,还有脸都是冰凉的,你的唇色发白,我差点以为你要……”江户川的肩膀一直发抖

  “安啦,没想到大侦探对我这么关心啊,我可真是倍感荣幸了”灰原朝他笑着,江户川看着她的笑容,不禁失了神

  “目前江户川心动指数15%”,灰原的脑海里传来小川的声音,灰原别过脑袋,心中窃喜着,江户川扔握着灰原的手,想了各种办法,想让手变暖起来,可能无济于事,现在,手掌心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我们还没吃晚饭吧”

  “走吧,博士在等我们”

  “好”

  

  

  

  

  “灰原”

  ?

  “明天的课…你”

  “去呗,老是请假不太好”

  “可你的身体”

  “不是还有你吗,而且竞赛班老师也不怎么管呐”

  “在家里不是更舒服吗”

  “……你去吗?”灰原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呃……去的吧”毕竟一个年级就他两个人,都不去不太好

  “那我也去”灰原擦了擦嘴巴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欸?!

  “你们俩……发生了什么”在一旁看热闹的博士笑着问

  “我怎么知道”江户川显得很无辜

此时灰原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心中只懊恼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做得很好啊,就是这样”小川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其实没那么复杂,就跟玩游戏似的,反正到头来这个世界总会崩塌”

  “那现在江户川的心动指数是多少”

  “这要等明天才能告诉你了”

  “哦,对,我来只是跟你说一下,今晚上我可能不在,有什么事明天再问吧”

  “那明天竞赛班会发生什么呢”

  “明天会有情敌,你要小心一些,别把你的男朋友弄丢了”

  “还不是男朋友呢,看来要抢了,不过几个小屁孩,我怕什么”

  …………

 “啊啊啊,但还是好紧张,他们会直接来要电话号码吗或者直球表白?那我可接不住……”

  “灰原?”

听到江户川的声音,灰原立马站起来,开了门

  “呃……博士他有事出去了,让我照顾你”

  “嗯”

  “那我可以待在你房间吗”

  “当然可以啦”灰原歪头朝他笑

  “那我拿被子来打地铺”

  “不用,地上凉,你直接睡我床上吧”

灰原不知道她是怎么厚着脸皮,让他“上”了自己的床的

  

  

  

  

  “不愧是我妹,动作这么快,倒是你,川里,你的转世怎么这么慢”           越迦罗朝川里的方向看去,他背着身,看着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嘴角就没下来过

  “喂喂,你的转世要是再没有行动的话,我妹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川里扭过头,笑眯眯的盯着他  “你要再说一句,你就再也别想看见你妹了”

  “别别别,我错了”

  

  

  

  

  正是半夜,江户川已经睡着了,但灰原正失眠着

  早知道就不让他睡我床上了,灰原懊恼着,和在东都现象所的时候一样,只要江户川睡在她边上,淡淡的柠檬香总是包围在她的身边,刺挠着她的神经末梢,肾上腺素的分泌使她感到兴奋

  惨了,完全睡不着

  灰原坐起来,看着熟睡的江户川,真是的,他怎么睡得那么香啊,真想打他一锤子

  小川,你在吗?

  …………

  和我聊聊天呗,我睡不着

  …………

  哦对,他今天晚上不在,算了,数绵羊吧…

  

  

  

  

  “她喊你,你怎么不过去”

  “不想去”

  “怎么了”

  “没事”

  “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应当高兴”

  “是,我是高兴,但我也不高兴”

  ……………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小川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呢”川里笑着

  “要你管,等她回来,我天天搂着她睡,看你不嫉妒”

  “哈哈好啊,我期待着”

  

  

  

  

  

  被自己无语到了,手贱作品删了还是头一次,早知道就先在备忘录里写好作品了😭😭😭

大白狗腿

  被新pv刀的不行,在一片呜呜呜声音中,想搞点烂活……

  老文瞎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爱徒,为师看不见了,你自己来吧”,现实版“坐上来自己动”(草啊我在干什么

  热爱音乐的少年收起了乐器,擅于观星的先生失去了双眼……那想改变这世道的变法者呢?不就是刀子么,来一个我吃一个,来一把我吃一把😭😭😭(还好他们身边还有柿宝😭😭)

  宣行之,大景sp制造者(爷直接生吃了你)

  

  

  被新pv刀的不行,在一片呜呜呜声音中,想搞点烂活……

  老文瞎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爱徒,为师看不见了,你自己来吧”,现实版“坐上来自己动”(草啊我在干什么

  热爱音乐的少年收起了乐器,擅于观星的先生失去了双眼……那想改变这世道的变法者呢?不就是刀子么,来一个我吃一个,来一把我吃一把😭😭😭(还好他们身边还有柿宝😭😭)

  宣行之,大景sp制造者(爷直接生吃了你)

  

  

猫玖T

求文

  求逆CP的车文!!!各种各样的!!!求!

  求逆CP的车文!!!各种各样的!!!求!

小天动漫解说
我第一次看这个动漫,哇这个肯定是女主一……
我第一次看这个动漫,哇这个肯定是女主一……
锦绣小仙女的大仙女

今天没什么时间就随意做一个

祝贺小落花杀青快乐

太美了赶紧播

今天没什么时间就随意做一个

祝贺小落花杀青快乐

太美了赶紧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