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周】如果周子舒死了(中)
死而复生梗,温温白发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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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对于张成岭的胆大包天一无所知,依旧是慢慢悠悠的往中原的地界走,其实他没想好自己该去哪,就想着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再从长计议。
他醒来时,身边是个胡人模样的男子,五十多岁,他告诉周子舒,叫他巫医就行。周子舒当时什么也不记得,巫医也从不同他多说话,周子舒问他与自己是什么关系,那巫医只是用那双混浊的双眼看了看他,说,有缘人罢了。
就这样,他与那巫医在西北小镇中住了大半年,直到他身体恢复,那巫医给了他银钱,叫他去中原...
死而复生梗,温温白发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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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对于张成岭的胆大包天一无所知,依旧是慢慢悠悠的往中原的地界走,其实他没想好自己该去哪,就想着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再从长计议。
他醒来时,身边是个胡人模样的男子,五十多岁,他告诉周子舒,叫他巫医就行。周子舒当时什么也不记得,巫医也从不同他多说话,周子舒问他与自己是什么关系,那巫医只是用那双混浊的双眼看了看他,说,有缘人罢了。
就这样,他与那巫医在西北小镇中住了大半年,直到他身体恢复,那巫医给了他银钱,叫他去中原,说中原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那您呢?”
巫医一笑,头一次对着周子舒带了些长者的慈祥,他拢了拢鬓角的白发:“我自有去处,你我因果已尽,小娃娃,今后的路你得自己去走。”
从那天以后,便分道扬镳,周子舒踏上了往中原的漫漫长路。他走的不急,甚至于一路游山玩水,顺便再找找自己的曾经,过的倒也惬意舒适。
只不过现在,身边跟了个小拖油瓶。虽然周子舒还没同意当张成岭的师父,但那混小子已经一口一个叫的欢,还缠着周子舒教他武功,一天到晚像个狗皮膏药粘在周子舒身上下不来,他去哪张成岭都要跟着。
今日是两人在长安的第四天,长安繁华,新鲜事也多,周子舒便租了两个月的一间小合院住着,又恰逢初春时节,骑上高头大马,是真能一日看尽长安花的。
长安城外有一寺庙,无名,却传说很灵验,求姻缘求子嗣求功名求什么灵什么。张成岭一大早就拉着周子舒出城,说那寺院外头还有一大片桃林,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据说很是漂亮。
周子舒狐疑的看了张成岭好几眼,他总觉着这小子这样殷勤准是没安好心,可也还是被半拖半拽的走了。
长安城这地界,哪里人都多。周子舒与张成岭还算来的早的,却也被这寺院内香火旺盛的场景给震了一震。
“师父,你不去拜拜吗?”
“我就算了,”周子舒往张成岭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眉梢一挑“你小子去拜拜,我听说这求姻缘最灵。”
张成岭面色发红,十分不好意思的看了周子舒好几眼,才同手同脚扭扭捏捏的去了。
周子舒嫌寺院里头人多,挤的慌,便同还在排队求姻缘签的小屁孩说了一声,自己先出来了。
长安这阳春三月的风不该叫风,在北地待过的周子舒觉着,需得把沙子吹的打在皮肤上发疼,才配得上叫风。这吹面不寒的得加个前缀换个名字,叫杨柳风绕指柔,才够贴切。
周子舒靠在桃花树底下,眯着眼睛透过粉粉嫩嫩的小花瓣看太阳,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突然想试试桃花瓣能不能酿酒喝,
该是香甜。
“阿絮。”
温柔的出蜜的声音,混着杨柳风绕指柔,就这么进了周子舒的耳朵。
周子舒脑子里还在想着桃花酒的味道,头却是下意识的一扭,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口中还应了一声低低的嗯。这一切都不是他脑子的指令,是身体的反应。
就好像这声音曾经叫过他百次千次万次,他也就这么耐心的应过百次千次万次,把一个称呼的叫与答,变成了各自的本能。
来人着一身青衫,身量很是清瘦,衣袖又宽大,杨柳风钻进他的衣袖里吹膨起来,像是要带着他去奔太阳一般。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太正常的略带病态的白,像是几年没晒过太阳一样,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当然更惹眼的,是他那一张带着笑漂亮的如同话本中颠倒众生山中精怪的脸,和一头已然全白的头发,发尾被绕指柔一缠,就飞起来,飘在空中,更衬得他不似人间类。
太瘦了,若是长点肉,该是更惊艳。周子舒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一句话,他站在这颗树下,那人站在那颗树下,他右肩上落了桃花小瓣,那人左肩上落了一整朵桃花。
粉色小花让那人脸上多了些血色,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过来,周子舒大气也不敢出,他轻飘飘想,莫不是他误入了什么桃花仙的幻境。
那人瘦削,离远了不觉得高,可此时一走进,竟是要比本就不矮的周子舒还高上半个头。周子舒只顾着盯着人家的脸看,却一点没察觉到眼前人捏着扇子,有些神经质的发抖的手。
“还记得我吗?”那人抬手摘掉周子舒肩上的花瓣,笑着问。
周子舒摇摇头,若是他曾经遇见过这神仙模样的人,不该没有印象。
那人却没生气,虽然刚刚带着光的眸子暗了暗,可也很快又恢复,似乎那一瞬间的失落难过只不过是周子舒的错觉。他停在一个两人不远不近十分礼貌的距离,哗一下将扇子展开,轻摇了几下
“没关系,你不记得,我们重新认识就好了。”
“我叫温客行,你该听过我。我唤你阿絮,是因为我们初见的时候,你骗我,说你叫周絮,从那以后,我便叫你阿絮。”
如果讲实话,周子舒当时听见“温客行”三个字,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以前的自己还怪牛的,拐了个这么温柔似水的美人当媳妇。
江湖上的人眼睛都瞎了吧,把这么一个彬彬有礼芝兰玉树小意温柔的大美人叫血疯子。周子舒看着温客行,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悄悄红了的耳垂,点点头,有心想说些什么,最后出口却只有一句,我叫周子舒。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微红耳垂上被他自己捏出的半月型的指甲印,背在身后的手心已经被他自己掐的破了皮,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知道的,你是周子舒。”
“你是周子舒。”
周子舒没注意到温客行莫名又重复强调了一遍的话,他只是有些不晓得手脚往哪搁的摩挲了几下手指。
不是他没出息,要说美人,周子舒自己也是当年上京最耀眼的少年公子。实在是,他一直以为温客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现在突然告诉他温客行是个谦谦君子,是个被他这个负心汉欺负了的小可怜儿,再加上他与温客行的那一段不清不楚的前缘,难免尴尬。
若温客行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好了,这样周子舒还有个正当的理由跑了继续做缩头乌龟。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还是这样的模样,周子舒若是再逃避,他都会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师父!”
张成岭求了个姻缘的上上签,蹦着就冲过来将周子舒手臂一抱,眼珠子一转看见对面一副温润如玉眼睛却刀子一样盯着他的手的温客行,吓的差点撅过去。
张成岭突然把周子舒的手一放一推,然后跳出去老远直到确认自己距离周子舒的距离,比温客行距离周子舒的距离要远出两杯不止的时候才战战兢兢的一咽唾沫,对着温客行,颤颤巍巍喊了句温叔。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望过来的眼神,面上又挂了上了笑,对着张成岭:“成岭长大了。”
张成岭盯着温客行和蔼的目光,觉着自己腿肚子都抽筋。
周子舒租的小合院里,刚好剩了两间房没人住,便安排了温客行,与跟着他一起来的阿湘。张成岭却不愿意,硬是闹着从贴着周子舒的哪一间房里搬出去,说那房间太大,他住着咳嗽。
温客行坐在一旁慢悠悠喝了口茶,手上的扇子尖往桌上一抵,看着揪着张成岭耳朵说要打的他屁股开花的周子舒,
“成岭不愿意就算了,我同他一换吧,我喜欢大屋子,我住了不咳嗽。”
待周子舒转身出去时,温客行脚一伸就拦住了要跟着出去的张成岭,眼睛一眯,看着这几天都被他精神折磨瘦了一圈的张成岭:“他打过你屁股?”
“你连这醋都吃?!”
温客行扇子尖已经到了张成岭脖子边。
“没有!”
张成岭喊的震天响,他觉着他就不该给温客行当走狗,他就该老老实实的跟他师父过二人世界。他张成岭就是欠,才去管这个欲求不满乱吃飞醋不可理喻只知道欺负小孩的恶鬼头子。
到头来这俩人爱情的苦全让他吃了算是怎么回事儿?
原本空荡荡只住了两个人的小合院现在算是挤的满满当当,曹蔚宁那个离了阿湘就一天也活不了的也巴巴赶来了长安,一个小院里住了五口人,甚至还有邻居跑来旁敲侧击的打听这院里几个神仙模样的公子哪几个还没婚配,要不要看看她家的姑娘。
最抢手的,当属周子舒。温客行是美到了姑娘看到会自愧不如的地步,而且身上总绕着一股子阴郁的气质,也就周子舒那个眼瞎的看不出来整天觉着温客行是个谦谦君子。张成岭长的嫩,容易激起母爱而非男女之间的情爱,想认他做干儿子的大娘一抓一大把。曹蔚宁整日跟在阿湘屁股后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是名草有主。
于是屡屡前来试探的大娘们快把门槛踏破,周子舒对着这些虽然婆妈可也是一番好意的大娘们又拉不下脸严词拒绝,看的一旁的温客行想杀几个助兴。
若是从前,温客行可能还不会反应如此激烈,因为他那时知道周子舒爱他,偶尔小醋怡情也是情趣所在。
可周子舒死过一次,还没有了记忆,这一件事不论哪一样,都足以让温客行把自己的真心放在尘埃里,对着周子舒摇尾乞怜,不求他捡起来,只要他别踢到一边去,就好。他甚至无时无刻不在难过,周子舒对他好,他难过,周子舒不理他,他难过的快要死了。
他甚至不敢以自己的真面目去看周子舒,他怕,怕周子舒窥探到那里面沉重锋利憋闷的血一样浓稠的爱,会头也不回的走掉,留他一个人在深渊之中受世间极刑,然后再斥他一句,你是真疯。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温客行主导,周子舒一句话可以给他光,也随时可以收的回去。人没了光是活不成的,周子舒他自己就是光,可温客行需得周子舒愿意给,他才有光。
温客行的世界是永夜,黑暗之中破了个口子,周子舒便趁机带着满身的光钻了进来。周子舒是滚烫的,也是肆意的,他有太多的爱可以挥洒向这人世间,温客行偶尔接到一两滴,便已是如获至宝。
他捧着周子舒的偏爱,向来惶恐。于是失去过一次以后,便成了一辈子的梦魇,三年以来的日日夜夜,光是想想,就累的连心跳都费劲了。
晚上吃过晚饭,阿湘拉着曹蔚宁去街上玩,张成岭不顾曹蔚宁的阻止硬要跟着去,左右他都是根小红烛,至少照亮曹蔚宁,他没有性命之忧。
于是小合院里,就剩了周子舒与温客行两个人,邻居送了坛桃花酒,周子舒兴冲冲的打开,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一尝,果真甘甜。
温客行垂着眉眼,跟周子舒坐在院中,一碗一碗的连着喝,周子舒有些惊讶的瞅了一眼他,没想到温客行酒量还不错。
俩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喝了半天酒,周子舒察觉出了今天温客行的格外沉默,但他却不知道找些什么话题,毕竟平常,从来都是温客行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那些他知之甚少,但却很感兴趣的,与他有关的从前。
一坛酒见了底,周子舒见温客行起身,还以为他要回房睡觉,便开了口:“今夜蚊子多,你睡时记得把窗关上。”
温客行却是没有往房里走,而是去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一坛酒,他沉默的给周子舒与自己又重新倒上,一饮而尽。
“阿絮睡觉,会做噩梦吗?”
周子舒有些微醺,他摇摇头。自他醒来每日悠闲的提笼挂鸟到处溜达,舒心的很,哪里来的什么噩梦。周子舒摇完头却眉头一皱,看着身边满身孤寂的温客行:“你经常做噩梦吗?”
温客行却噗嗤一笑,好一副月下美人图,他也摇摇头:“我从不做噩梦。”
“这便好。”周子舒闻言放了心。
温客行确实不做噩梦,他甚至时常分不清夜夜陪着他的周子舒,是癔症,还是梦。后来时间长了,他便分清,若是癔症没有发作,他就会睡觉,梦一个周子舒,若是癔症发作,他便一夜不睡,念一个周子舒。
虽然每夜都会再见着一次,那时他并没有亲眼看见的周子舒舍身跳崖,可温客行总觉着,只要有周子舒,便不算噩梦。
至少比每到天边乍明,大梦初醒之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周子舒死了走了,不会回来听他叫一声阿絮了,要好过的多。所以温客行的噩梦从来不在夜晚,而在每一个他期待幻灭,大梦初醒,意识清明的白天。
晚风吹到身上,带着春末夏初的热意,烘的人昏昏欲睡。周子舒喝了酒,睡意更盛,他侧头看着月光下漂亮的像小狐狸精一样的温客行,傻傻的笑了一下
“老温,好梦啊。”
温客行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已经头一歪睡的昏天黑地的周子舒,几番确认他睡熟以后,才抬手小心又珍重的拢了拢他额上被风吹的散乱了的发丝,小声又委屈的开口,像是小狗对于晚归主人无可奈何却又不敢声张的伤心控诉
“周子舒,你什么时候,能再喜欢我呀?”
那天以后,所有人都感受的出来,周子舒对温客行亲近了不止一点半点,连给张成岭买糖葫芦,都要问一嘴老温你吃不吃。
温客行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只不过进周子舒的房间,再也不敲门了。
张成岭觉着好日子快到了,跟阿湘曹蔚宁开始商量起婚酒要在哪办。阿湘说肯定在鬼谷,张成岭不服,说怎么着也要在四季山庄再补一桌。
温客行皮肤嫩,也格外招蚊子,每次一早上起来胳膊上好几个蚊子包,周子舒看在眼里,嘴上不说,第二天却是起了大早去城内的医药铺子排队买那驱蚊香,硬是排了一个时辰才拿着一袋子回来,当晚就给温客行房子里点上了。
张成岭见效果好,想从温客行那偷点过来,却被周子舒拽着罚了马步
“你不就被咬了五个包吗?温客行被咬了六个呢!想要自己排队去,多大人了还一点事不懂。”
张成岭听着周子舒脸皮厚如城墙的双标言论,抹着泪花决定今晚就收拾他的小包袱离家出走,让周子舒这个不称职的娘亲追悔莫及!
可张成岭没想到,他还没走呢,有个人先不见了。
周子舒从迷药的劲里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完蛋了,他不见了,温客行怎么办。
还没等他再缓缓,房门就被推开,他循声望去,竟是救了他一命的巫医。
“…你绑我做什么?”
巫医很无所谓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说他想周子舒帮他杀个人。
“那你给我说啊你绑我做什么!”周子舒怒火中烧,他一想到温客行,就一点也不想顾及眼前的人,想打晕了就往回跑。
“实验一下我的新迷药的效果,还不错,你晕了两天一夜。”巫医磕着瓜子,嘿嘿一笑。
周子舒肺管子都要气炸,掀了被子就要走,却被巫医手一伸拦住:“你可想好啊小娃娃,咱现在可是在船上,离长安可好远了,你要是现在走,没个三五天也回不去。你不如杀了人再走,我帮你叫最好的船给你连夜送回去。”
“你要走了,我就找个时间再去给你迷晕了带过来,反正我认识的武功高强的就你一个,还欠我人情,不用白不用。”
周子舒与巫医拧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巫医,阴恻恻的开口:“杀谁,什么时候,快说。”
“别急嘛,就明天一早就到啦,到时候呀你装成樵夫…”
周子舒与巫医日夜相处大半年,知道这老头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可他确实没想到,能这么不着调。
明天的事一结束,就往长安赶吧。
温客行那样温和的性子,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主人…找不到…整个长安,都找不到。”
温客行坐在上首的木椅上,抬起眼,眼里的血丝浓重的几乎快将他的眼白染成了红色,他盯着阿湘半晌,突然朗笑起来
“你说什么呢阿湘,他不就在你后边呢吗。”
阿湘身子一顿,以极慢的动作缓缓转头,看见的,只是青天白日,空荡一片的门口。她几乎控制不住的要掉眼泪,可还是硬生生憋住,她看着温客行笑的像个小孩一样从她身边快走过去,几乎是小跑的到了院门口,对着空气软了语气撒娇
“阿絮——你来啦———”
幻视与幻听,让温客行拥有一个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周子舒。他用一把刀将自己刺的遍体鳞伤只留下了半条命,还自顾自的乐在其中。
阿湘却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谴责这种几近自虐的行为,她知道,这是温客行最后的办法。
骗他自己一个人活下去,最后的办法。
穷途末路,谁都无辜。
不是故意这样虐的,实在是要一个温客行卸下面具的契机,听说今晚剧也蛮虐,希望大家人没事🙏
【珉佑】恋爱脑与没脾气
*表面酷哥实际恋爱脑奎x对上奎就没脾气圆
*甜甜甜甜甜,胡思乱想产物
*祝大家新年快乐!
微博珉佑粮仓联文计划:@UTlens•珉佑 #UTlens特刊之新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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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全圆佑今天难得地头脑不太清.醒。
96line聚餐的时候全圆佑不知道为什么,非自愿却主动地喝得有点醉,看着很酷地对瓶吹了两口红的,可惜酒量不咋好,下来时酒瓶在眼前就变了两。他打了个嗝,小猫挠痒一样皱起了鼻子便靠在椅背上,口齿不清地大着舌.头开始分享「秘密」:
「……我觉得珉奎喜欢我。」
第一个回应的是李知勋,他本来正扒着饭跟权顺荣在说些什么,全圆佑话语刚落他却是第一秒转过头...
*表面酷哥实际恋爱脑奎x对上奎就没脾气圆
*甜甜甜甜甜,胡思乱想产物
*祝大家新年快乐!
微博珉佑粮仓联文计划:@UTlens•珉佑 #UTlens特刊之新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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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全圆佑今天难得地头脑不太清.醒。
96line聚餐的时候全圆佑不知道为什么,非自愿却主动地喝得有点醉,看着很酷地对瓶吹了两口红的,可惜酒量不咋好,下来时酒瓶在眼前就变了两。他打了个嗝,小猫挠痒一样皱起了鼻子便靠在椅背上,口齿不清地大着舌.头开始分享「秘密」:
「……我觉得珉奎喜欢我。」
第一个回应的是李知勋,他本来正扒着饭跟权顺荣在说些什么,全圆佑话语刚落他却是第一秒转过头來的:
「绝对没可能。」
就连旁边的权顺荣也帮腔说了句「没可能」,见全圆佑满脸不相信,他还往前挪了挪坐位,好像恨不得拿手指戳全圆佑脑门上。
「珉奎……好像是挺在意你的,但是怎么可能喜欢你啊全圆佑!」
全圆佑醉醺醺地抬眼看了下权顺荣和李知勋,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要反驳或者印证他俩说得不对,而是思考了一下在餐厅外面正打卡拍照的文俊辉大机率也是不会赞同他的观点——全圆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是没什么感想的,可是他趴在桌子上,眼却渐渐红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全圆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醒來时天花板和自己家的一样,他一下坐起来,还没來得及感受宿醉的难受,就看见床边正坐着一个面红耳赤的金珉奎,好像都快要熟了一样,连耳朵尖都是艳红艳红的血色:
「……圆佑哥……」
金珉奎咬了咬下唇,羞涩得快要晕倒一般闭上眼。
「怎么我昨天去接你,俊辉哥会说我喜欢你的啊?」
1.
老实说,金珉奎的脸虽然长得可爱,但毕竟一米八七的身高并没有谎.报,所以脸红得跟着火似地满脸含羞的画面,并不能说上有多可爱,要是让其他人看见,可能还得吓个半死。就例如刚才的权顺荣和李知勋——文俊辉跟金珉奎不太熟所以先行忽略——金珉奎在他俩面前虽然也是笨手笨脚的,小表情也很多,可是毕竟是对着外人,总是有点想变得可靠的意思,加上全圆佑还挺喜欢金珉奎主动來照顾他的,久而久之,金珉奎的对外形象好像是变得有点酷,对着全圆佑倒是没啥问题……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因为全圆佑觉得金珉奎喜欢他。
所以当金珉奎坐在床边羞答答地问他「怎么俊辉哥会说我喜欢你的啊」的时候,全圆佑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地拧著被子角,可是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白白闹了个大红脸。幸好金珉奎也没继续问了,明明一米八七的大个子此下却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小团,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看都不敢看全圆佑——所以要是真的喜欢我,这个反应也太明显了吧,显得脑子不太好啊!
可实际上全圆佑依然什么也没说,他看着金珉奎困扰地挠了挠鼻尖,漂亮的眉眼却是含羞的,青涩得要人心脏不会动了,指尖麻酥.酥地一跳一跳——全圆佑袜子里脚尖都绷紧了,他这下只想将金珉奎赶出房间,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不过金珉奎不等全圆佑开口赶人,自己便找了个理由起来往外跑了,走的时候脚趾头不小心磕到床边还痛得飙了眼泪,最后是红着眼睛给全圆佑关门的,看得全圆佑都有点不忍心了,也不知道金珉奎有没有在外面哭,毕竟小时候他最怕痛了,全圆佑不给他哄好能直哭到隔天早上。
后来全圆佑没听见哭声,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金珉奎已经走了,厨房里熬好了粥,全圆佑吃了一口发现还有余温,心便软乎乎的软地要捏出.水來似的。
——金珉奎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好像喜欢金珉奎呢。
全圆佑叹了一口气,被金珉奎的体贴迷得晕头转向地想。
2.
金珉奎是哭著回家的。
要是再认真一点描述过程的话,他是昂首挺胸地、迈著一双两米八的长.腿,飞快地在路上走着,至于哭——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虽然是红的,还泛着水光,但因为他全程都用「嗅到什么难闻的东西了」的手势,用手背摁在了鼻前,所以也没有人看见他发红的鼻子,连带着眼睛也不咋能看清。金珉奎哭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磕到脚趾头,小时候哭其实都是演给全圆佑看而已,他虽然怕痛,但也没有那么怕,最怕的反而是全圆佑会不会哪天给他领回来个「嫂.子」,他能想像自己当下肯定直接就掉下泪來,然后就抱住哥.哥的腰让他在自己跟女朋友之间挑,「两个只能活一个」——
——说远了。总而言之,金珉奎哭是因为他多年來的暗恋好像要被揭.穿了,而且全圆佑对此没什么反应,不是他想像中的疏离隔应,也没有惊喜若狂想要以身相许,喜欢全圆佑好久好久一直就等一个结果的金珉奎瞬间就裂开了,又不敢在全圆佑面前掉金豆子,只能赶快离开,在路上跑也似地偷偷哭泣。怎么会这样呢,他想,明明我也不太明显,文俊辉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全圆佑跟他说的……?
金珉奎瞬间就愣住了,眼泪也忘了掉,站在路边愣了很久很久。
3.
那天晚上的金珉奎出奇地没有跟全圆佑发消息聊天,连每天必有的「晚安」也没了影踪,全圆佑以为那是他被误会了觉得尴尬,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也配合着避嫌了,没有给金珉奎发消息。而全圆佑不知道的是,金珉奎看著全圆佑上线了又下线,就是一个消息也没给他发,正窝在床.上不停地掉泪——圆佑哥是找.女朋友了吗,我怎么会不知道?金珉奎打了个哭嗝,纸巾把眼睛擦得又痛又涩,大概是肿起来了,连看着手.机屏幕都很辛苦。
可是金珉奎还是那样固执地一遍遍翻着对话框,试图在字里行间发现全圆佑依然很在意他的证据,可惜金珉奎看了半天,只发现自己找全圆佑找得太勤了,人家不咸不淡地发几个字,他也能就着往下聊个半天,像块粘人的膏药。金珉奎生气了,气极了,他无.能狂怒,在床.上抓.住被子蹬了半天的腿,好像想要把不存在全圆佑的幻影踢烂,只是他没蹬几下,就见全圆佑的讯息突然发了过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加秒回,弹框又在他反应之前缩了回去:
「对不起,发错了。」
金珉奎看着那行冷冰冰的字,从头顶直涼到脚尖,理智上清楚自己应该回对方一句表示知道的,可金珉奎已被眼泪糊了眼,根本打不了字,也不知道是哪条线抽.了,摁住语.音键便给全圆佑发了语.音过去:
「……没、没关系呜、圆、圆佑哥,晚安、咳……」
全圆佑后来有什么反应金珉奎并不知道,他把语.音发出去后便关了手.机,索性是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了,只是还打了半天嗝才睡着,脸上的泪痕直接让它风干了算。
4.
全圆佑现在很慌很慌,因为金珉奎好像在哭,可是他被吓得给对方打电.话时,金珉奎却没有接听,消息也不回了——全圆佑好像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其实他最怕金珉奎哭了。
金珉奎这人从小就长着一张很乖的脸,全圆佑认识他的时候还曾以为他确实很乖,直到后来发现对方除了漫画书外啥书都不爱看,还牛皮膏药似地粘上自己后,才知道金珉奎那是乖.巧在外、顽皮其中。这么个孩子要是日常哭几次,肯定谁都争着要把他宠坏,可偏偏他看着心挺大,眼泪却很少掉——全圆佑第一次见他哭,是因为他捡回来养的小狗死掉了,而那只狗是一天全圆佑放学回家,跟金珉奎一起捡到的。
那时全圆佑跟金珉奎还不是很熟,因为住得近、又念同所学校,放学便被双方母亲要求一起回家,一回生两回熟,两人便开始变得熟络起来了,所以在那个下着暴雨的下午,金珉奎被路边的纸箱吸引了注意力时,全圆佑也被拉着过去看了——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狗崽,还淋了雨,看着就活不长了。全圆佑看得出来这只小东西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可是金珉奎眼光灼灼地看着他时,眼中的希望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后面就到他撑伞、金珉奎抱住箱子,两人一起把小狗拿到了金珉奎家里,当时金母就给擦干了小狗身上的水,又喂了点食物和水,答应了隔天带小狗去看兽医,治好了再取名字。
全圆佑记得金珉奎那时真的很渴望那只小狗能活下來,明明自己浑身湿.透了,他还是拉住全圆佑的手臂,跟他一起想了好久小狗的名字,还跟他说「想养狗很久了」,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可就是那样傻气的表情,让全圆佑也跟着笑起来。第二天是假期,约好下午要去看小狗的全圆佑吃过午饭就等在金珉奎家门了,他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金母——金珉奎就在沙发上抱住纸箱呜咽着,可里面的小狗已经不见了,「早上的时候就不怎么行了」,金母压低嗓音跟全圆佑解释:
「珉奎很伤心呢,圆佑可不可以替阿姨安慰一下他啊?」
全圆佑看了看金珉奎,对方似乎是不想被他看笑话,硬是把哭声忍住了,可是浑身颤.抖,眼泪疯狂地往纸箱里坠,啪的好几声,分明是空旷的纸箱将声音放大,全圆佑却觉得那是金珉奎的心碎了的声音,因为他还记得很清楚金珉奎昨天的笑颜,而今天的金珉奎对着他连话都讲不出来,满脸眼泪,眼里一点光都没有了。全圆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只是上前去想将纸箱从金珉奎手里拿走,只是金珉奎的手劲太大,任全圆佑怎么抢也抢不过金珉奎,倒是把人惹得眼泪掉得更厉害,全圆佑没撤了,索性坐了下來,将金珉奎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膀:
「……不要抱纸箱了,现在抱抱我好不好?」
全圆佑摸.摸金珉奎的发.抖的背,又把人抱紧了点:
「小狗没有了,圆佑哥不还是在吗?我永远都会陪着——」
不等全圆佑说完,他就感觉到抵在兩人身前的箱子被丟开了,颤.抖的金珉奎一把拥住了他的腰,眼泪和哽咽声一把往他脖侧倒,哭得都快要没气似的还断断续续地跟他说话——其实全圆佑没有怎么听懂,他只能听明白金珉奎是在解释小狗的事情,而全圆佑能做的也就只能当名沉默的听众,一下下地试图安抚金珉奎的情绪。结果那天假期全圆佑就那样在金珉奎家待了一天,金珉奎都哭了半天也就不怕丟脸了,拉着全圆佑的手就要人给留下来,全圆佑怕他不答应金珉奎就继续哭,也就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的,两人于是从那天起变得亲.密,金珉奎的粘人劲也就被开发得越发厉害。
而全圆佑之后发现金珉奎只会在他面前哭,也只粘他一个人倒是后话,总之——此刻的全圆佑正为了金珉奎疑似在哭而发愁,他是怎么也想不通金珉奎怎么还不听他的电.话,闹别扭也不至于断联吧?
全圆佑的心七上八下,而在不经意瞥了自己的钱包一眼,看见金珉奎家的备用钥匙时,心里下了决定。
5.
金珉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哭著给全圆佑发语.音后,全圆佑便紧张又担心地跑了过来,用很久以前相互交换的备用钥匙开了他家的门,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里亲他,对他说「喜欢」,然后金珉奎便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全圆佑从來都不让金珉奎亲他,连脸都不行,更别说主动亲他了。金珉奎伤心又高兴,在梦中是干什么都可以的吧,所以在唇上再次传來触感时轻轻.抚了上去,贴著哥.哥的下鄂摸.到胸口,那样柔韧的感觉让金珉奎在梦中也着迷——直到金珉奎睁开眼,看见手里拿著钥匙、正被他按在怀里,连表情都僵硬了的全圆佑。
「……珉奎?」
全圆佑浑身都是僵的,他有些不敢抬头看金珉奎,也不敢想像金珉奎做了个什么样的梦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來——全圆佑确实是用了备用钥匙偷溜进来的,可是他看见床.上的金珉奎嘴唇都干裂了,才上手一摸,就被金珉奎反过來吃了好几把豆腐,他心想金珉奎不会是把他当成了谁吧,然后金珉奎下一秒便睁开了眼。此刻的场面非常尴尬,全圆佑挣脱不是待着也不是,动也不敢动,见金珉奎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全圆佑只好想了想,而后婉转地开口:
「是不是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眨了眨眼: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
金珉奎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全圆佑,把对方看得都快笑不出来,而后在全圆佑打算转移话题时,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迅速蓄起了水,从眼尾开始红了起來,连带著鼻尖也浮起一层薄薄的粉色。
「……我还能梦见谁啊……」
金珉奎哽咽着别过脸去,全圆佑根本不知道就那么几秒,他怎么就能流得满脸都是泪了:
「……你是知道我喜欢你才这样问的吗,哥.哥?」
6.
金珉奎哭得梨花带雨,全圆佑吓得手足无措。金珉奎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全圆佑至上」的恋爱脑,所以对其他人总是有些藏着掖着,对全圆佑才能完全当回自己,除了要瞒著自己的暧昧.心思外,金珉奎表现出的脆弱、柔.软全都是真的——碰上全圆佑会急剧降智也是真的,他在眼泪流.出来的一刻就知道完蛋了,就干脆完全放飞了,在全圆佑面前哭得肩膀都是抖的,吓得哥.哥魂.飞.魄.散。全圆佑的脑袋倒是一片空白,见金珉奎的眼泪下來了,反射性便伸手想擦,可惜怎么擦泪水还是一直往下砸,反倒是金珉奎的眼睛都被他擦得发红了,全圆佑举著一双手,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湊上去,像小时候一样试着哄人:
「……哥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不是有.意的……不要哭了好吗,珉奎?」
金珉奎眼都肿了,看著全圆佑时份外可怜——其实还挺可爱的,全圆佑想,虽然他真的怕金珉奎哭,但是金珉奎的哭相太惹人爱怜了,全圆佑根本讨厌不起来,见金珉奎还在吸鼻子,只好上前去亲了亲金珉奎的脸颊:
「不要哭了啊……」
7.
然后全圆佑亲眼看见了双眼发红的金珉奎的脸肉.眼可见地、从耳背直红到脖子,金珉奎好像都要晕倒了,他连哭都忘了,捂住被嘴唇触到过的那处,呆呆地抬头看向全圆佑。
「……我是还在做梦吗?」
金珉奎喃喃道,全圆佑只好按住他的肩摇摇头——全圆佑自己看不见才不知道,他其实也红透了脸,因此跟金珉奎说话时的模样,就更像非现实才会发生的场面了——金珉奎顿了顿,而后竟然是一把搂住了全圆佑的腰,湊到哥.哥的耳边问:
「那我可以亲你吗,哥.哥?」
金珉奎咬了咬唇:
「我好喜欢你啊……」
全圆佑本来是应该要拒绝的,也应该马上推开金珉奎,表示自己对金珉奎没有那种想法,然后离开——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出口,全圆佑对着金珉奎都懵圈了,然后对着那双漂亮的眸子,鬼使神差地便点了点头。金珉奎的嘴唇贴上來时,全圆佑出奇地什么抵触心态都没有,他浑身都酥了,被金珉奎搂在身后的手按住才没有软倒,全圆佑头晕目眩地想,他果然是喜欢金珉奎的吧。
金珉奎的嘴唇好软,全圆佑想,哭得也很可爱。
他好喜欢金珉奎。
8.
全圆佑今天头脑还是不太清.醒。
再次96line聚餐时他没敢喝酒了,毕竟跟另外三人公开他正在跟金珉奎交往时,权顺荣一副被吓得要当场砸一个酒瓶的模样,而李知勋吓得被米饭呛到,只有文俊辉一边玩消消乐一边点头,像早就知道一样。全圆佑有些好奇,便暂时让两位世界观崩塌似的好友冷静一会,问了问文俊辉上次聚会为什么会跟金珉奎聊天了,没想到文俊辉一脸惊奇地张.开了嘴,样子看着有点奇怪全圆佑为什么这样问:
「我没有说他喜欢你啊?」
「?」
文俊辉想了想,才突地想起什么东西來似的,点了点屏幕:
「我只是问了问他,是不是特别喜欢跟你在一起。」
「因为他来接你的时候,他看着你的表情,显得脑子不太好。」
全圆佑当场就笑出了声。
9.
爱情使人盲目,而全圆佑使恋爱脑的酷哥金珉奎变得脑子不好使。
不过全圆佑觉得这样的金珉奎可爱得不行。
end
珉佑/晦则明(一发完)
简介:一场X瓣评分4.6的糟糕爱情电影。
预警:OE/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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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圆佑那天晚上失眠了。
说是「那天晚上」,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一天,失眠也并没有什么理由。尽管第二天他就遇到了金珉奎,但那是第二天的事,鉴于全圆佑二十七岁的人生还没有发现自己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失眠和金珉奎就没有直接关系,不管金珉奎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但要将这晚难以解释的失眠和金珉奎撇得一干二净,倒也实在是令人心虚。如果一个夜晚的失眠原因要从前一天醒来之后的时间找起,这十八个小时里,金珉奎的名字在全圆佑的脑...
简介:一场X瓣评分4.6的糟糕爱情电影。
预警:OE/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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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圆佑那天晚上失眠了。
说是「那天晚上」,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一天,失眠也并没有什么理由。尽管第二天他就遇到了金珉奎,但那是第二天的事,鉴于全圆佑二十七岁的人生还没有发现自己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失眠和金珉奎就没有直接关系,不管金珉奎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但要将这晚难以解释的失眠和金珉奎撇得一干二净,倒也实在是令人心虚。如果一个夜晚的失眠原因要从前一天醒来之后的时间找起,这十八个小时里,金珉奎的名字在全圆佑的脑海里的的确确出现过两到三次。倒也不是他主动想起,而是因为外派了两年的金珉奎终于回韩国了,在家休息了两天,马上就要回公司报到。他的部门和全圆佑的部门离得很近,虽然业务上没什么来往,但两年前这两个部门的主管是同期,关系尤其亲近,两个部门总是凑在一起团建聚餐,互相都很熟悉。两个主管现在都已经晋升到公司中层,全圆佑成了新的部门主管,但部门里还有一半是当时的老员工,都知道那时候金珉奎和全圆佑关系好,便会主动跟他提这件事。
「关系好」三个字用以形容金珉奎和全圆佑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单薄。大多数同事都只以为他们是一块儿进公司的同期,并不知道金珉奎和全圆佑从高中起就认识,也就更不知道这两个人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五年之久了。两人交往的事情都没让人知道,分手便更无人知晓,金珉奎为了躲全圆佑申请了外派,全圆佑疯狂工作飞速晋升,两个人足足两年没联系。全圆佑从他人口中得知金珉奎要回来的时候也只是愣了一下,在别人「你俩当时关系那么好,怎么回来都没告诉你呀」的调笑中,也能面不改色地笑笑,说关系早就淡了,完全断了联系。
凌晨三点,全圆佑仍然毫无睡意。虽然他的失眠和金珉奎没有直接关系,但还是无法避免金珉奎捆绑着过去的回忆闯进他的脑海。人失眠的时候就会回忆过去,而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金珉奎参与度几乎有三分之一,所以这不能定性为难忘旧情:他和金珉奎的故事太长了,仅此而已。
按照金珉奎的说法,他对全圆佑是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对于全圆佑来说太过肉麻,每次金珉奎讲的时候都要激起他一身恶寒。
周围的朋友评价全圆佑总说他很浪漫,但真正和他拥有浪漫关系的金珉奎却说他是个超级不解风情的人。虽然全圆佑也并不觉得自己浪漫,但是他认为浪漫和天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金珉奎则是百分之百的天真选手。
全圆佑从没见过像金珉奎这样活得如此少女漫画的人。他长得就很像漫画里的美男子,眼睛又大又亮,看着全圆佑的时候闪闪发光,周围都恨不得冒出粉色气泡和玫瑰花特效,在空中砸出四个花字:一见钟情。
但他胆子和个头很不相符,很长一段时间只敢隔着老远跟在全圆佑身后。若是单纯这样,全圆佑本身有很强的忽视能力不去管他,但金珉奎自己又毫无校草的自觉,尾随全圆佑的同时自己又自带尾随团,像是一部极其糟糕的青少年校园电影。全圆佑没法走出放映这场垃圾电影的放映厅,他自己就是电影里的演员,只好打破次元墙从根源上遏制这场电影的发展。虽然从后续上看这才是剧本里设定好的开端,但是全圆佑拒绝承认自己是万恶之源。
金珉奎总是跟着他到公交车站,站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目送着他上公交车,然后等下一辆,尽管全圆佑知道他跟自己分明是同路。于是在非常普通的一天,全圆佑终于受不了了,在金珉奎反应过来逃跑之前就大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离我一米之内你是会爆炸还是怎么的?
…………金珉奎瞪大了眼睛呆了十来秒,像是要当场把自己窒息而死,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摇了摇头。
那就上车。全圆佑说完掉头就走,头也没回地上了车。金珉奎这下反应倒是很快,赶在他的尾随团反应过来之前挤上了公车,终于甩掉了无关群演,跟全圆佑以私奔的架势终于推进了故事的开端。
全圆佑没有意识到他刚才那段自己认为是挑衅的开场白在对方眼里更像是个邀请,打开了金珉奎身上从暗恋者的「胆小害羞」到真实人格「自来熟」的开关,还是不可逆的,在短短五分钟后就陷入后悔之中。
那原本是很普通的一天,因为全圆佑的突发行动成为了他和金珉奎漫长而又复杂关系的源头。金珉奎从结结巴巴红着脸没话找话到口若悬河总共花费了不到二十分钟。那天全圆佑下车前和金珉奎告别的时候,他俩几乎已经被金珉奎单方面地锁定成最好的朋友了。
这场关系不平等的开端为多年后很多争吵埋下了隐患。但是回头看看,全圆佑还是觉得金珉奎没有资格拿他先喜欢全圆佑说事。全圆佑根本就不相信一见钟情,尽管他从来没有为此质疑过金珉奎的感情,也任由金珉奎拿「一见钟情」这件事给他的爱情视角增加浪漫色彩。他不相信金珉奎「第一眼就认定他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件听起来巨愚蠢的事情,尽管他也很清楚这会实实在在伤害到金珉奎。
说到底全圆佑还是一个愚蠢的浪漫分子,他相信灵魂的契合,相信回忆的羁绊,而第一眼能看到什么?金珉奎看到他的第一眼,看得出他是个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不解风情之人,看得到他满肚子蹩脚的笑话,看得到他俩无休止的冷战和争吵,看得到他俩分道扬镳的未来吗?
但全圆佑也是个很公平的人,他从不会用结果去否定过程。即使他不认可这段感情的开端,但毫无疑问青春就是愚蠢而没有道理的,他对此并不反感。他那会儿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青少年,即使看了再多的书,也没有足够的阅历去支持他躲避一场漫长而又失败的感情。
于是在金珉奎满怀期待地拽着他的书包带跟他说明天见的时候,他看着这跟了他两个星期的男生,笑了笑,也对他说:明天见。
而在金珉奎单方面宣布他是「全圆佑最喜欢的弟弟」一周之后,他又自我申请把这个名号归还。
准确地说,金珉奎一本正经:不是归还,是更改。
朋友是不可能的,别想了。全圆佑无情地拒绝了。他在认识金珉奎的第二天就拒绝过一遍这不像话的要求。
我不想当弟弟了,也不想当朋友。金珉奎趴在他的课桌上,抬着头看他。他比全圆佑高不少,但很喜欢找个很矮的地方去仰视全圆佑。他自己说因为全圆佑的下目线比上目线要温柔很多,但全圆佑觉得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狗狗眼向上看的时候很令人怜爱,这是他想向别人索要什么时的杀手锏。
全圆佑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说吧。
……
即使被挡住了眼睛,从撅起的嘴巴也能看到对方的委屈。但他没有去拽全圆佑的手,而是有点泄气地把下巴往手臂上一砸,毛茸茸的脑袋蹭上全圆佑的掌心:你又欺负我。
每当全圆佑觉得金珉奎凭一己之力将对话里幼稚和肉麻浓度提高到他难以呼吸的程度时,都需要冷静半分钟。可这回他只是犹豫了一秒,大概是金珉奎的脑袋确实很好摸,撸了会儿对方头毛,心情很好,就顺着金珉奎的话接了下去:那你说吧。
我想做你男朋友。
金珉奎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就像是在提议放学之后一起去吃炒年糕。但全圆佑摸上他的耳朵,过分发热的温度暴露了他和当时只敢远远跟着不敢搭讪的胆小鬼是一个人。
他脸大半埋在手臂下,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全圆佑瞧。
坦诚地说,那时全圆佑认识金珉奎还不到两周,对金珉奎的感情实在是难以说有多深的浪漫倾向。按他的性格来说,是不会做出这么草率地答应告白的事情。可那时全圆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意识到他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金珉奎喜欢他,那么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他还是在公交车站走向了金珉奎,允许金珉奎在公交车上吵吵闹闹地说了一路的话,在学校里即使不同年级也总是想办法黏在他身边,可以说是核弹程度地轰炸了他的舒适圈。
那么答案也就变得很简单。全圆佑放过金珉奎的耳朵,又像撸狗一样撸他的卷毛:行呗。
金珉奎猛地把脸埋进双臂间,据本人后期坦白,是不想显得自己太丢人,足足平复了好几分钟,在全圆佑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荒谬程度之前才抬起头来,冲全圆佑嘿嘿地乐了。
全圆佑后来这么评价:没看出平复的作用,还是非常的傻。
但是也非常的可爱,所以全圆佑笑了。金珉奎看着他的笑呆了一会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飞速地凑过去在全圆佑的脸上啄了一口。这回全圆佑倒是没能游刃有余,着实被吓了一跳,也跟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被人看到才转回来瞪金珉奎。他知道他脸一定红了,因为金珉奎用一种「哇我男朋友害羞实在是太可爱了」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烦人得很,顾不得考虑丢人问题,抓起书就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十八岁的全圆佑,已经是完成度90%的成年全圆佑,剩下的10%是他那个时候多少仍保留着青少年的稚嫩,又是头一次谈恋爱,很难头脑清醒。在交往的七年多里,金珉奎一直没能要到过一个确切的回答,全圆佑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喜欢上他的。年轻的金珉奎像一把火,烧得他头脑发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融化的。但能够确定的是,十八岁的全圆佑是一汪水。
全圆佑高三的那一年里,他们从来没吵过一次架。全圆佑那时性格还没变得那么傲娇,虽然很少表达,但交往之后很爱笑,从来不会躲开金珉奎的黏黏糊糊,独处的时候偶尔还会主动地亲金珉奎。所以金珉奎从来不会固执到底地去索要答案,因为即使全圆佑那会儿从来没开口说过喜欢他,那双看着他笑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只要全圆佑对他笑,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更不用说,在他送全圆佑去上大学的那一天,全圆佑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温柔地吻了他红红的眼睛,第一次对他说了我爱你。
在经历了本应该蜜恋期而不得不分隔两地的一年之后,金珉奎考上了全圆佑的大学。对很多学生来说,大学是一个自由的恋爱场,而对于他俩来说,和高中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每个学期两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两个课表,重合的部分就各自上课,不重合的地方就去陪对方听课。一日三餐都在一起,晚上下课之后一起去自习,自习完在校园里一起走一会儿再回宿舍。
即使他俩从来不在公众场合牵手,但他俩每天连体婴的程度比全校95%以上的情侣都多,即使是瞎子也该知道他俩的关系。全圆佑对外一律以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去介绍金珉奎,但四年里又拒绝一切求爱,兄弟关系就很难有说服力。尤其还有一个不会撒谎的金珉奎,每次被人逼问都含含糊糊,把「我们有问题」写在脸上,几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谁都能看出金珉奎有多想在公开场合宣布全圆佑的归属,但因为全圆佑的坚持只能作罢,对此很有怨言。这时候全圆佑已经成为完成版,而金珉奎还是天真的金珉奎,他认为爱是世界上最伟大又最幸福的事,是幸福的直行通行证,世间万物都该为他的爱情让道才对。全圆佑后来意识到,他可能在他俩因为要不要出柜而争吵的第一次就意识到,他和金珉奎很大可能是走不到最后的,之后的日子便是在努力让这一天更晚到达罢了。
毕业那天他在系里的散伙宴被灌多了,金珉奎去接他。当时在饭店门口,一个因为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全圆佑而失恋的同学,揪着他问他算什么东西。
金珉奎在那天,人生第一次动手打人了。后来好几年,这场打架仍然流传在校园。少女们在光荣榜里隔着玻璃戳着照片说,这位前辈当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拳打飞了挑衅者,拎着他的领子问,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人?
因为这场意外的出柜,金珉奎最后一年搬出了宿舍,几乎不回学校。全圆佑那年进了公司,没过多久金珉奎也作为实习生进来,两个人便又开始一起吃饭。只不过社会生活古板得多,全圆佑为此对金珉奎下过不少狠话。虽然他内心也知道,大学同学全都知道,不和过去完全割裂根本不可能永远瞒天过海,但人生总归需要自欺欺人。
金珉奎离开后,全圆佑总是梦到分手那天,这反而使得那段回忆变得模糊不清。梦不是哈利波特里的冥想盆,而是一个怎么也打不通的剧情游戏。他总是挣扎着想选择不同的决定,却一次次绝望地发现,那是他们唯一的结局。结局喜悲的分岔点一定在很早的地方,已经无法被读档了。
分手是全圆佑提出的,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他有时候喝醉的话会较真地去找那个通往happy ending的分界点。不该在对关系保密这件事上态度那么严肃吗?不该让金珉奎来同一个公司吗?散伙饭那天不该让金珉奎来接他吗?不该让金珉奎来考他的大学吗?
这是道无解的问题,全圆佑却放弃不了。残忍的事实是,全圆佑是个没有很多爱的人,他把自己的爱大部分都给了金珉奎。在他人生中那些快乐的、心动的、甜蜜的日子都和金珉奎有关,如果把金珉奎割裂出去,他的人生留下的缺口很难缝补出一个能够支撑下去的人。而金珉奎不知道。他总认为自己爱得更多,认为自己是一直追在身后的人。当金珉奎爱全圆佑的事实变成全圆佑不够爱金珉奎的佐证时,全圆佑意识到两个人已经站在独木桥的两端,再也没有并肩同行的可能。
有过第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冷战就会变得频繁。全圆佑不会吵架,反应也总慢一拍,而金珉奎生气的时候像机关枪,往往在轰炸一大段之后得到一个不温不火的回应,就会摔门而去。如果全圆佑觉得是自己的错,他会琢磨着等金珉奎消气主动打电话过去道歉。如果两个人各执己见,则会冷战很久。金珉奎是逃避的惯犯,为了不一见到全圆佑就心软而躲在外面不回家,一直撑到受不了又爆发,气呼呼地冲到全圆佑跟前,用「快哄我」的眼神瞪全圆佑,逼得全圆佑主动投怀送抱才罢休,事后还要指责全圆佑狠心任他在外流浪,实在是不怎么讲道理。
分手那天也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矛盾:金珉奎想和家里坦白,全圆佑不愿意。他还没有说服家里的勇气和底气,但金珉奎没有办法理解。全圆佑很少谈及未来,不代表他真的狠心到没有设想,只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够让金珉奎知道。
那天和之前的每一次争吵都很相像,没有任何征兆走向分手的结局。每一次争吵的时候伤人的话都早已落下过旧伤,已经变得麻木,谁都知道这次也没法得到解决。在那个当下,金珉奎说了之前从未说过的话:我觉得你没有你我认为的那样爱我。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指责,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缓冲。但是他只能看到金珉奎眼里消失的光,他在这刻终于知道了爱情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但也因此失去了辩驳的能力。
那天谁都没能闭眼。天还没亮,金珉奎就推着行李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朦胧的光亮透着窗帘照进房间,全圆佑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床头的电子钟告诉他今天是平安夜,但他已经有两年不过任何节日,在他还不知道的、十几个小时之后的重逢之前,今天也就是普通的一天。
全圆佑不是没有想过和金珉奎见面的场景。想过很多次。这很正常,并不代表什么。
在他的设想里,公司年会,部门会议,电梯偶遇,食堂午餐,每一个都在他脑海里上演过一遍。金珉奎早已经不是十七岁的金珉奎,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戏剧化重逢剧情,而全圆佑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全圆佑,也再也干不出他俩故事开端的举动。
实际的重逢发生得比全圆佑预想得要晚一些,可能是因为年底太忙,在全圆佑几乎都要把「早晚都会和金珉奎碰上面」这件事从脑子里的日程本上抹掉的时候,平安夜的晚上,作为一个仁慈又单身的老板,让手下的人都早早下班,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九点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他怕雪下大了打不到车,终于急急忙忙锁门下班。电梯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叮得一声停住,而全圆佑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尽管这都不是金珉奎部门的那一层。
然而下一秒,金珉奎就走进了电梯。
这很没道理,全圆佑不服气地想。平安夜,初雪,还有比这更俗气的旧情人重逢场景吗?
两个人沉默地一直到一楼,全圆佑先走出了电梯。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是他一贯的步调,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谁都看不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的那个是他的前男友。
外面已经是鹅毛大雪,看来老天也在帮忙。全圆佑看着手机上「您前面还有126位正在排队」的提示,直接把手机丢进了大衣口袋。
金珉奎慢悠悠地走到了他边上,双手插在衣服口袋,望着外面的雪花,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还能在等什么。
可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呢?全圆佑有点不平,两人之间第一句话就是他说的,难道重逢的第一句话也要他来讲么?他脑子里刚冒出这句话又被自己吓到,因为这听起来非常像金珉奎。
看来爱情就应该是这样吧,斤斤计较,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因为爱得更多而受到伤害。金珉奎过去给他的爱太多,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这样的危机感。而后来他知道了,金珉奎也是会离开他的,金珉奎的爱也不是永远不变的。
全圆佑转过身来面向金珉奎,抬起头去看他。两年不见,全圆佑已经很不习惯用微微抬头的视角去看别人。金珉奎的头发短了很多,看上去更成熟了,脸颊看上去也更有棱角,完全脱去了稚嫩的线条。他的眼睛还是很漂亮,但却不再是那种湿漉漉的小狗模样,是很平静的、看不出波澜的目光。
过得好吗?金珉奎先开了口,内容再俗套不过。
不好。全圆佑飞快地答道。
这回答听上去很有闹委屈的意思,怎么听都不像是全圆佑能说出的话。他想金珉奎大概也设想过很多个重逢的场景,大抵刚才还为说出如此无聊的重逢开场白想咬自己的舌头,马上就因为全圆佑的回答而真的咬到。即使是个再简单不过、只有两种选择的问题,两个人各自脑子里加起来一百来个重逢幻想里,没有一个全圆佑能够做出这样的回答。
很痛苦。全圆佑接着说:再也没法像爱你那样爱别人,也再也没人像你一样爱我。
金珉奎的眼睛瞪大了,一瞬间又回到了十七岁时的公交车站。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全圆佑没有掉头离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十七岁金珉奎的心情。这两年里金珉奎有没有遇到爱人?他是不是已经完全将全圆佑放下,恢复了去爱的能力?金珉奎和他不一样,爱人的能力很强,总是能够得到幸福的。太多的不确定,而他在看到对方的武器之前就举手投降,任由处置。
可他的表情却是很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在做孤注一掷的告白。他天生不能像金珉奎一样把情绪写在脸上,后天性格又羞于将情感宣之于口,总让人觉得很有距离,很难再拥有一段像他和金珉奎的亲密关系。但这大抵是天时地利人和,对面是金珉奎,门外是大雪,而全圆佑刚刚说了他这辈子最坦诚的一句话。
可他说完又转回身,不再去看金珉奎,好像只是单纯地通知一下对方,并没有等待回复的意思。天太冷了,他的大脑好像被冻住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迈进了鹅毛大雪之中。他好像到了极限,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坦诚,把一切怪罪于前一晚的失眠。等他找回温暖之后一定会恨不得挖掉这段记忆,而如果他现在不立马逃离这里,很可能会羞愧地当场落泪。那就太丢人了,分手的时候他都没在金珉奎面前落过一滴泪。
只是他没能够走两步,就被面色凝重的金珉奎抓住,用力地拖回了原地。全圆佑看着金珉奎拧起来的眉头,有点绝望地自嘲,现在轮到我蠢到对方下注前就亮开自己的底牌,完全听从别人发落。
金珉奎拍掉他身上的雪花,又拂去落在他头上的。他的眉头舒缓开,但还是看不出表情,但在结束了动作之后总算是将视线落回全圆佑的脸上。
一个世纪之后,金珉奎终于开口:怎么穿这么少。
全圆佑的眼睛被风刮得很痛。他垂下视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冻得麻木的手指解了锁,看到屏幕顿了一会儿,排队的数字掉了一点,但仍旧是三位数。
打不到车。他说。
我开车送你回去。金珉奎说。
全圆佑抬头看他。他不知道金珉奎开了车来。他想问金珉奎刚回国哪来的车,也想问他有车为什么不去地下一层,在公司大门口吹着冷风等什么。但他用冻傻的脑子想了想,每个问题他似乎又都有答案。
不远处的咖啡厅隐隐飘来熟悉的圣诞歌曲,好像在提醒全圆佑电影已经放到了尾声,画面虽然还没有定格,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已经滚动了上来。这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再俗套不过,全圆佑早就死心不再挣扎,平淡又俗套的故事也没有什么不好,他的人生不是电影,不需要为中途离场的观众负责,也不需要赶着给任何人一个happy ending。于是他什么都没问,踏着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往里走了一步,冲金珉奎点了点头:走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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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赶制,非常粗糙
大新年发刀子(……)良心有点点痛
下次会写甜饼的!
祝大家新春快乐♡
Boyfriend or just a chef???
一个短打摸鱼(虽然摸了两天才摸出来吧.......)本来不想带tag了捏 结果写着写着害挺认真 干脆当个半正经的东西发一发啦!也算是个小小的复建成果!
现背 灵感就双人房前几天发的0127那年今日 金那个奎控诉全那个佑说管饭就喜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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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全圆佑像罢工了似的,手机一丢仰面倒在床上发出警报。
嗯。金珉奎眼神都没从手机屏幕移开,只把音调抬得很高,实际除了嘴皮子人动都没动一下。
“仅通过语气变化而实际无动于衷”的敷衍方法十分奏...
一个短打摸鱼(虽然摸了两天才摸出来吧.......)本来不想带tag了捏 结果写着写着害挺认真 干脆当个半正经的东西发一发啦!也算是个小小的复建成果!
现背 灵感就双人房前几天发的0127那年今日 金那个奎控诉全那个佑说管饭就喜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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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全圆佑像罢工了似的,手机一丢仰面倒在床上发出警报。
嗯。金珉奎眼神都没从手机屏幕移开,只把音调抬得很高,实际除了嘴皮子人动都没动一下。
“仅通过语气变化而实际无动于衷”的敷衍方法十分奏效,至少听见这个回复全圆佑没有再发出声音。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金珉奎有点不适应。没办法不关心的程度,金珉奎倚着床头去看全圆佑。全圆佑正像一只表情包里的猫一样,以一种2D平面状态和呆滞放空的神情张开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眼镜都没去。过了半晌,发出了一声喟叹。
啊——。肚——子——好——饿——!
就是那一眼,刚刚那一眼。金珉奎追悔莫及。那一眼暴露了自己,打开了全圆佑的语音开关,循环播放起饥饿的控诉。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金珉奎皱皱眉撇撇嘴,又装模作样地举起手机开始玩。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满耳朵都是全圆佑吵着说饿。他目光偷偷从屏幕移开去看全圆佑,不巧刚好撞上饿死鬼把头耷拉在床沿颠倒的视线。金珉奎赶紧看回手机屏幕佯装认真,手指胡乱划了几下屏幕。可他还是什么都没看进去,而且现在全圆佑也知道了。
全圆佑真的好烦。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跟个坏掉了的需要装电池的玩偶一样,不厌其烦地在你耳边念叨着饿了饿了。明明就是想让别人给他煮饭吃,偏偏不说,只颇有耐心地使用念咒大法,烦到金珉奎受不了,烦到金珉奎主动说“要不要给你煮东西吃”。
金珉奎深受其害,并决定这次绝不纵容、誓不低头。叫吧,就一直叫,金珉奎想,有本事就一直叫,反正肚子不是饿了吗,看你还能叫多久,就是个坏了的玩偶也得有叫没电的时候。想着就又往被子里滑进去一点,好像这样就能真的听不见一样。
全圆佑还在叫,一句话一口气能连着说二十七个“好饿”(金珉奎缩在被子里也好好数了),说到没气了快要憋死自己再停,深吸一大口就又开始“好饿好饿好饿”。金珉奎听得心烦,他好想顺着习惯说“别叫了,吃什么”,但是他不能。这是场耐心的战争,尊严的角斗,金珉奎今天绝不会输,也绝不能输。
可全圆佑并不那么安分。饿死鬼全氏动了起来,先是在自己床上翻了个面,然后软趴趴地爬过来。爬过两人床中间那条越睡越窄的“鸿沟”,把自己当做一座桥一样的,爬到了,不对,搭在了金珉奎的床上。
金珉奎当然知道他爬过来了,但是还是要继续装聋作哑。只是全圆佑并不打算仅仅是爬过来这么简单。他伸出胳膊去扯金珉奎身上的被子,但是扯不动,又换成拍。大长胳膊拍拍拍,像一个以咯吱窝为圆心的雨刷器,一路从金珉奎的脚踝往上拍,嘴里还一直“好饿好饿好饿”。
全圆佑像个会说人话又无理取闹的软体动物,无知无觉地拍着。拍着拍着眼看就要拍到金珉奎的重要部位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金珉奎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个骨碌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阿西。全圆佑,我真是欠你的。金珉奎咬牙切齿地从床上坐起来,伸脚去找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的没了影的拖鞋。
不是不是,是我欠珉奎xi的。全圆佑见状也活过来了,跟着坐起来,鸭子坐着,脸上带笑,眼睛都亮亮的。
真是没办法,金珉奎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全圆佑这副卖乖相更是让他连最后的恶劣态度都演得困难。
吃什么?什么都行,珉奎xi煮什么我吃什么。
金珉奎连后槽牙都咬不紧了,看着全圆佑那副得逞的表情不超三秒就要别过头去悄悄咧开嘴角。知道了!金珉奎最后一句卖狠的话都没办法看着全圆佑说,就留了个背影就趿拉着拖鞋走了。
黄色小铜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是金珉奎亲自下厨的爱心拉面,锅盖刚盖上又被掀开,金珉奎想了想又打了个荷包蛋进去。等着蛋煮熟的时候,金珉奎掏出手机拍了张袅袅冒烟的小锅发了个人的社交小号,配字“Boyfriend or just a chef???”。发完了才想起来小菜还没从冰箱里拿出来,赶紧把屏幕一熄开冰箱去了。
手机一直响,等灯等灯的,估计是刚才自己发的动态。金珉奎把宵夜端上桌才得空腾出手看看手机。点开,果不其然,队友们一水儿的评论都是“Chef”“Chef”“Just a chef”,里面还夹杂着一条弟弟发的“哦?金师傅,隔壁房间也可以点餐吗?两份拉面谢谢!”。金珉奎把所有评论都看完了,手指习惯性地又一次下滑,一条最新的评论蹦了出来。
“Boyfriend”。是全圆佑的评论。
金珉奎又笑了,舌尖去舔后槽牙虎牙都露出来的那种笑。他回复上面点单的弟弟说深夜食堂已经打烊了,然后把手机滑进口袋。
呀,全圆佑,来吃饭了。
【珉佑】答案 01-05(全正文)
1.5w 现实向 大概算是酸涩(?的HE
BGM:耿耿于怀+forward ur luv+过去完成时
(把之前的两章放进来了,看过的友友们可以直接划过)
chapter 1
一个小时可以做什么?
金珉奎签售的时候被粉丝问到这个问题。
小时是表盘上最大的时间单位,以小时计算的话,不会给人特别强烈的必须赶紧把什么事情做完的压力,但又不算太久,因为“一”是实际存在的最小数字,所以那种时间充足的安全感又并不明显。是个有些许尴尬的时间段。
“我的话,会去看一...
1.5w 现实向 大概算是酸涩(?的HE
BGM:耿耿于怀+forward ur luv+过去完成时
(把之前的两章放进来了,看过的友友们可以直接划过)
chapter 1
一个小时可以做什么?
金珉奎签售的时候被粉丝问到这个问题。
小时是表盘上最大的时间单位,以小时计算的话,不会给人特别强烈的必须赶紧把什么事情做完的压力,但又不算太久,因为“一”是实际存在的最小数字,所以那种时间充足的安全感又并不明显。是个有些许尴尬的时间段。
“我的话,会去看一集电视剧吧。” 金珉奎努力思考,对粉丝回答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答案,不过尽力用很大的笑容弥补。
之后他的心思就开始跟着这位粉丝朝右边游移,粉丝在重复问题,全圆佑坐在他右边的右边,他想听全圆佑的回答。
尽管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全圆佑在他心里始终是有趣的代名词。
金珉奎知道粉丝来签售很不容易,最想听的大概就是有意思的回答,所以他一直都很苦恼到底该如何把一场又一场流水线一样的签售变得像精心包装过的盲盒巧克力,或者至少有点新鲜感。
全圆佑恰巧有这种能力。
但是现场过于嘈杂,十三个人面对着流动的粉丝们同时开口说话,底下还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长焦相机咔擦咔擦响个不停。他并没听清楚。
“哥,刚刚怎么回答的?一个小时可以做什么?”签售结束,金珉奎挤到全圆佑旁边,和他并肩走,保持一尺的距离。
全圆佑愣了一下,因为化了眼妆而显得比平时深邃的眼睛有显出一瞬间的迷茫神色,“不记得了,大概就是看电视剧之类吧。”
金珉奎有点失望,“怎么是和我一样的答案。”
“不好吗?”
“什么?”
“和你一样的答案不好吗?很有默契。”
金珉奎想说点什么去回应这句很有默契的超高评价,他张了张口,但大脑像是突然卡住的齿轮,无法给出准确的指令,语言系统失去作用能力,于是又讪讪闭上。
现在的全圆佑总能很轻松地堵住他没说完的话,用四两拨千斤地方式结束他对他的深究和探寻。
好吧。
也许他又越界了。
金珉奎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和全圆佑错开。
他看着前面单薄的背影想,如果用一种东西来形容全圆佑,那应该是云。远在天边轻飘飘的云,在某些时候蓄满水低垂下来,还以为能触碰得到,却只在过境时留下一场犹如幻觉的雨就散开,任性又难以捉摸。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日子里,金珉奎伸出手全圆佑就会回握,他们像两块相吸的磁铁,从来不用担心找不到彼此。他在宿舍某个角落拖长嗓子喊一声“圆佑哥——”,等一下就会从另一个角落传来“什么事?”的回复,尽管彼此都知道对方多半其实并没什么要紧事。
金珉奎清楚一切变化的原因。
大概全都要怪自己。因为太莽撞,因为没有分寸,因为错误地估计了全圆佑的底线,所以把亲近的关系变成遥远的,把简单的东西变复杂。他们俩曾经那些足以被互联网上流传的录像考证的亲密被定格在名为过去的彩色相片里,而现在正被亲笔描绘的未来却只有沉默的黑白。
金珉奎其实也想过无数次,如果当初他就当一个快乐的瞎子,不要很认真地划分出友情和爱情的区别,如果他在那个夜晚忍住了可以被归结为荷尔蒙作祟的,想要亲吻全圆佑的冲动,那么他们俩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直觉告诉他其实并不会。
因为命运总会把人带到相似的结果面前。就像宇宙里的千万颗行星都有固定的公转轨道,不同种群的候鸟各有年复一年的迁徙路线,他和全圆佑的关系是从条件开始就出了错的题目,注定只有无解的结局。
但这个结局,小时候的他们无法预见。
金珉奎记得和全圆佑的相遇。
大概是十年前,有阳光的初夏午后。
他趁着午休偷偷溜回宿舍,正抱着来之不易的半盘草莓半躺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吃,门突然吱呀地一声被打开。金珉奎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
但其实是个穿着红色短袖的男孩,刘海长得稍微遮住了眼睛,露了半张白皙的脸,有点认生地往屋里张望,然后轻轻地走进来,转身把门关上。
金珉奎擦了擦嘴,趁这几秒钟想起来李知勋说过的“新来的孩子”。
“你好,我叫全圆佑,今天签了练习生的合同。” 男孩走到他面前,认真地鞠了九十度的躬。说起话来是很意外的低音。
金珉奎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突如其来的像是前辈或者兄长的责任感。他收敛了八爪鱼一样的姿势,颇有正形地点头,把剩下的草莓给他。“我叫金珉奎,应该比你大,等会儿哥带你去吃饭。”
全圆佑接过盘子,眨眨眼,“谢谢珉奎哥。”很慢地小口吃起来,像小猫。
尽管后来被李知勋在脑门上敲了一个暴栗,我不是说过圆佑是96年的吗?他才是哥啊小子。
金珉奎捂着头委屈地嚎叫,谁记得住啊,再说了他看起来明明就很小啊!
一点都不像哥哥。
十几岁的金珉奎还是孩子心性,喜欢化繁为简,沉迷于在心里默默给所有朋友加上鲜明而清晰的标签。比如李知勋,就是“有点恐怖但是人确实不错的哥哥”,权顺荣是“莫名其妙非要说自己是老虎但有点可爱的哥哥”。
全圆佑加入之后,金珉奎没用多久就在心里就给他盖上了“看起来和本人不一样的哥哥”的章。
一次一起等公交的时候,全圆佑听了金珉奎这番论述,别人的名头他倒是很能理解,只是不太懂自己的,迷茫地问,“什么叫看起来和本人不一样?”
金珉奎伸手把他戴歪了的帽子扯正,“就是说,首先呢,哥你看起来就不太像是哥哥,我第一眼就看错了。”
他开始掰手指头数数,“然后我觉得哥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还以为会是那种只知道学习的乖孩子,但是昨天才发现你游戏居然打得那么好,”
伸出第三根手指,“还有,我以为你比我多活了一整年,而且离家这么远出来自己生活,至少会随便做点什么饭来着,结果哥只会做大酱汤,味道还不怎么样。”
第四根手指,“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以为是做什么都心里有数的类型,结果意外的不太会照顾自己。”
第五根,“哥平时很安静,但是一说起话来其实真的也很能说,而且超级有趣。”
车厢里,金珉奎一路上都在帮全圆佑重塑自我认知,他讲了好多全圆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习惯。比如吃饭的时候喜欢用左边咀嚼,穿衣服肯定把手缩在袖子里,更喜欢听慢歌,诸如此类。
他们坐在公车最后一排,染着花香味的风从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夏天薄薄的衣料被风鼓动发出哗啦声,阳光落在他们俩头顶,整个人都暖洋洋。
"但是哥,以后可以表现得明显一些,不要总让我猜,我很容易猜错的。"金珉奎认真地看着全圆佑,那时候他还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新朋友。
他记得全圆佑说好。
可是长大了的全圆佑没有履行诺言。二十一岁的他依然没有那么容易看透,又一次让金珉奎猜错。
他的哥哥看起来那样迟钝温吞,听到玩笑要思考一下才扑哧地笑起来,做什么事都不疾不徐,喜欢在人群在外围停下脚步而不是一定要挤进去,所以金珉奎觉得,很温和的哥哥即使不喜欢他,可能也只会拍拍他的脑袋遗憾地说对不起呀珉奎,然后第二天还是照样喊他起床,一起吃早餐。
他那时还不懂得害怕。
可那个晚上,全圆佑只用一眼就看穿了他幼稚又荒谬的念头,一夜之间就在他们之间筑起没有尽头的坚固围墙,把原本最亲近的两个人隔在泾渭分明的不同时空。
这一点无畏的决绝倒是很像哥哥。
chapter 2
签售搞定,剩下杂七杂八的工作收尾之后,全圆佑没有跟着大家去吃饭,一个人沿着汉江朝宿舍的方向走。
虽然是凌晨两点,但是首尔繁华区域的街头仍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汉江边情侣三三两两地牵手,还有做社会实践的学生,拿着厚厚一挞问卷发给过路人。
没风的好天气,天空清澈得像一面蓝色的镜子,一抬头就能把黄澄澄的月亮看得很清楚。
身旁的人赞美月色,但全圆佑抬起头却只觉得晃眼。
他害怕月亮。
二十岁的时候他被金珉奎拉着,在宿舍的露天阳台花了很多个夜晚去看月亮的盈亏。他什么都做得很好的弟弟拿着画笔,一天又一天地在本子上描描画画,最后画出一本完整的月相图。
画完的当天金珉奎就把厚厚的画册送给了他。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些被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形状,两个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画册被他主观地选择遗忘。
后来终于决定再翻看,从破旧纸箱里找到它,纸张上铅笔的印记都褪得很淡。
刚出道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压力很大,担心挤在众多密密麻麻的组合里被淹没,害怕只能闪烁一瞬间,更害怕连这一瞬间都没有。公司,父母,前途,一块一块的石头接连压在少年们还没有变得宽阔的肩膀上,"担心"就成了很多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词。
全圆佑担心得最多,晚上总是失眠。
那时候他和金珉奎还是最彼此最信任的朋友,他睡不着时会去找金珉奎玩卡牌游戏,但是对方某一天突然就丧失了兴致。
全圆佑看着眼前兴致缺缺的弟弟,轻轻拍拍他的头:“怎么了,觉得不好玩吗?”
金珉奎嗯了一身声,声音拖得好长,话里就有些撒娇的意味:“哥没有发现我从来都没赢过吗?都整整一个星期了诶。”
全圆佑咬着唇想了想,然后不敢相信地感叹:“原来我这么强啊,居然每天都赢了。”
金珉奎更哀怨,扔下手里的牌丧气地瘫倒在床上,翻滚一圈拿枕头盖在脸上:“不玩了!哥太过分了!” 愤怒的声音因为枕头的阻隔变得有些闷闷的,因此没什么杀伤力。
全圆佑扯过印着蜡笔小新的枕头,一下子就看见了金珉奎失去焦点的漂亮眼睛和因为生气而鼓鼓的脸。
看起来好软。
于是他凑近,伸手毫无章法地捏了捏,在金珉奎要打他之前赶紧求饶。
但是金珉奎好像突然被窗户外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哥,月亮好美啊,去阳台看看吧。”
他们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悄悄地来到阳台往天上看,的确是有一轮很漂亮的满月挂在夜空。
当时公司还在负债,他们出道了也还是住在原来的旧宿舍。宿舍所在的街区有点偏僻,四周都是低矮的老房子和电线杆,深夜里只能看见透出暖色灯光的几扇窗。很静谧,很温柔,像那种上世纪的文艺电影。
他们两个在夜空下紧紧靠着对方,相贴的手臂共享着同样的体温,呼吸都在一个频率。
月色底下金珉奎变得很安静,不像平时那么吵闹,反而有些忧伤。“哥,月亮今天还这么圆,但明天就只剩下窄窄的一小牙,周而复始,始终不能保持圆满。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剧?”他靠着栏杆支起下巴。
全圆佑听着金珉奎的话觉得神奇,白天里那样活力满满开朗又自在的弟弟,到了晚上原来也会产生这种没来由的伤感疑问。
全圆佑觉得这样的金珉奎很可爱,他扭头看少年的脸庞,金珉奎的侧脸被月色晕上一层模糊的边缘,多了几分柔软。他伸手揉弟弟被风拂动的头发,“珉奎呀,很多时候不是只有圆满才是好结果,缺也有它的意义。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知道了吗?”
全圆佑当时尽他所能展现出哥哥该有的可靠样子,试图用看起来深奥的话去宽慰突然伤感的金珉奎。
而现在,那些话他也用来宽慰自己。
结束第一张专辑的全部打歌之后,金珉奎终于画完了他月亮,全圆佑坐在他旁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困得眼皮打架:“珉奎啊,画完就回去吧,我好想睡觉。”
金珉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放下笔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轻轻把全圆佑的脑扶起来:“终于画好了,哥,这本画就送给你吧。”
全圆佑揉揉眼,接过沉甸甸的画册,他知道金珉奎画得很好看,每一张都很生动:“谢谢,很好的礼物。但是为什么突然送给我?”
金珉奎挺直脊背,笑得露出虎牙:“没有为什么,哥不知道吗,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
然后一切就变得超出全圆佑的控制。
他一回房就困得直接躺倒在床上,有人给他盖上薄被,迷迷糊糊睡着,但刚在阳台吹了风,头有点痛,所以又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全圆佑却只看见了金珉奎近在咫尺的被放大的脸。
月光下金珉奎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比平时还要明亮,他看见弟弟略微颤抖的细密睫毛,鼻尖的小痣,和有点破了皮的嘴唇。
起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周遭空气像凝固了,时间不再流动。
全圆佑开始听见自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响的心跳。
金珉奎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睡着的人已经醒了,陡然僵住,表情开始惊慌失措。
全圆佑偏过头,回避温热的呼吸。他迟疑,话语却非常直接:“要亲我吗?珉奎?”
金珉奎僵硬地起身,衣角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哥没有睡着吗?”然后他一点点挪动,钻进床尾的被子里,“啊怎么办,我以为你睡着了的,哥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睡觉的时候会睁眼睛?”
金珉奎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下一刻他马上就又钻出被子,即将赴死一样看着他,下一句话就是哥我喜欢你,你怎么想?
全圆佑脑子里乱得如同刮起龙卷风,每根神经都不在正确的位置。
睁开眼睛到现在的时间,全圆佑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足够春天的樱花开第二季,冬天的初雪结成冰。他脑子里滚动过很多金珉奎对他过分的照顾和关心,暧昧的靠近和动作,原来都有迹可循。
他开始思索喜欢二字的含义。虽然也习惯于这样的亲近,也并不觉得想要逃走,可是理智占据了百分百的上风。
这怎么可以呢?他们才刚出道。而且这份喜欢,不论过程,终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这不对。
“不要。”全圆佑听见自己没有温度的声音:“金珉奎,不要开这种玩笑。”
金珉奎比刚刚还要慌张,很着急地辩解:“我没在开玩笑!”
“那就停下。”全圆佑音量提得很高,甚至不在意会不会吵醒隔壁的其他人。他从来没有生过气,也不是那种爱生气的类型,所以生气时就会陌生得很有威慑力。
“哥是不是...”
全圆佑冷漠地打断声音有点发抖的金珉奎:“不是,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是。金珉奎,你成熟一点,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没可能越界。”
他们的关系毫无预兆地突然达到冰点。
从那时起,月亮对于全圆佑而言也就变成了某种想要主动回避的东西。
这个距离地球千万分之四光年的小小星体本身是美好的,牵扯出来的回忆在当时也是美好的,但是这些美好被时间催化变质,在刨除故事发生的当下的每一刻,落在肩上成了让他想要逃避的负担。
事情发生之后,全圆佑开始对金珉奎退避三舍,吃饭不会坐在旁边或者对面,出门绝不乘同一辆车。很多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戛然而止,没打完的几盘游戏,没写完的歌词,显示着歌曲已暂停的mp3,全被零零散散丢在宿舍的角落,再也没有下文。
金珉奎刚开始很受伤,但是被全圆佑的冷淡打败,逐渐接受现实。
不明真相地队友们云里雾里,以为两个人在吵架,却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才能吵成这样。
权顺荣偷偷问全圆佑是不是他暗恋的女生其实喜欢金珉奎,得到一个很大的白眼和语气飘忽的“我倒宁愿是这样”的回答。
世界变得清净很多,当时的全圆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很伟大,牺牲了一段变质的友情,拯救了一个前途光明却即将误入歧途的大好青年。
他靠这种宏大的使命感填满自己空虚的那部分,忽视掉自己难过的每分钟。
可是没过多久,全圆佑开始慢慢地,实在地感到别扭。他觉得身旁很空,精神园地也开始荒芜,以前的繁茂的花全都枯萎,冒出稀疏的杂草。
太多个快乐或者悲伤的时刻他都觉得金珉奎应该在他身旁,因为他们一直可以轻而易举把脑电波调到同一个频道,分享快乐或承担痛苦都做得到,但转身寻找的时候,他想起他的弟弟已经被他亲手推得很远,两个人已经做了大半年的陌生人。
二周年的FM结束,全圆佑躺在床上玩游戏,房门突然“砰砰砰”被很急促地拍响。夫胜宽在门外着急地大喊:"圆佑哥快去看一下金珉奎!"
他二话不说来到金珉奎的房间。
喝醉了的金珉奎正蹲在地上,用手指着一个沙袋说要绑架它。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来找我喝酒,连着灌了整整三瓶,现在像疯子一样吵着要我喊你过来。"夫胜宽被金珉奎搞得筋疲力竭,灵魂出走:"圆佑哥你看着他吧,我不行了,去睡觉了。"
全圆佑走上前用力把金珉奎拉起来,轻拍他的后背:"我来了,要不要喝醒酒汤?"
"你是谁啊?我要全圆佑过来。"金珉奎看着他,泛红的脸写满了很乖巧的茫然。
"我是全圆佑。"
然后金珉奎就沉默了,他皱着眉,把手背在背后,像个眼神不好的小老头一样凑近他的脸左看右看,把全圆佑看得后退三步。
好像突然就确认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全圆佑,金珉奎开始吼:"圆佑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今天你和权顺荣说了五次我爱你,给尹净汉比了三个心,我一直看着你,还以为当着粉丝的面你会给我点面子,但是你居然全都躲开了!"他越说越激动,开始吸鼻涕,敬语忘得一干二净。
金珉奎被酒壮了胆,开始一件又一件地说他是如何如何狠心,如何如何过分,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小小的哭腔。
他说很多次全圆佑即使在镜头前也要推开他,说全圆佑一次又一次告诉粉丝他们俩其实性格不合。
他说全圆佑原来明明很喜欢他来着,原来都是他搞错了。
他说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他。
全圆佑听着那些委屈的话就也变得好难过,他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蓄起来的眼泪把天花板上的吊灯模糊成一团黄色光晕。
他记得金珉奎每一次有点受伤地看着他的眼神,湿漉漉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可是他们之中总要有人做坏人,这个人大概非他不可。
因为他是哥哥,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他需要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并且要一直在安全的一侧走下去。
所以他不再允许金珉奎靠近,录制视频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就把金珉奎推开,把他试图抱着他的手臂抽离。所以他在座无虚席的FM里听到有人说“圆佑和珉奎是best couple”的时候当面拆台,说我和他才不是最好的组合。
感受到团体越来越有人气,专辑歌曲被越来越多人听到的时候,全圆佑就觉得这样才对,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做正确的事,两个人的难过可以不算什么。
但是他忘记了金珉奎不会想得这么多,他的世界里或许没有鲜明的对与错,这些都可以并行,并不一定要牺牲其一。
那晚全圆佑陪在金珉奎身边一夜没睡,喂他喝醒酒汤,时不时把被弟弟蹬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
第二天,他对刚起床的金珉奎说对不起,以后两个人还是可以像原来一样,只要他不再提起那两个字。
金珉奎懵懵地点头答应。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chapter 3
因为这段时间是回归结束之后的短暂休息期,所以他们的行程就比较简单,邻近月末,所有工作就只剩下明天在江原道的签售和下周的电台节目。
日程安排难得空闲,自由的时间就会多出一些,所以全圆佑就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得很慢,累了就停在桥上看汉江被风拂动的水波出神。
他经常会觉得世界也许被自己扭曲成了两个时空,不然怎么从前和现在可以这样割裂。这些年里,他偶尔容许自己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点左右张望的时候,是真的很想回到过去。
上天慷慨地赐予每个人后悔的权利,却没给人把时间倒带的机会,而谁都知道只有后悔是徒劳无功的。
全圆佑用手轻轻遮住眼睛,视野里就只有雾蒙蒙的黑。
暂时失明是他逃避现实的方式之一。
其实今天金珉奎问他“一小时”的问题的时候,他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以至于刚开始连问题都没有听清楚。
结束的签售上,一位粉丝拿着便利贴和他做快速问答:“哥哥知道规则吧?一定不可以思考哦,就是要看你潜意识里喜欢什么。”粉丝一脸殷切期待的样子。
全圆佑说当然,又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
“可乐还是雪碧?” “可乐”
“游戏还是健身?” “游戏”
“炸鸡还是炸酱面?” “炸鸡”
“纽约还是洛杉矶?”“纽约”
“珉奎还是Dino?”“珉奎”
粉丝和他都停顿了一秒,全圆佑真正感受到这个答案是他话音已经落下的时候,神经中枢指挥肺通过气管挤压出空气,经过喉咙共振形成声音,整个过程总共也不过两三秒,没有后悔的余地。
“呀!好意外的答案,还以为圆佑和珉奎不怎么合得来来着。”粉丝一脸震惊,在便利贴上勾勾画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这个答案标记了星号。
全圆佑赶快摆手:“不是哦,我们十三个人彼此关系都很好。”
粉丝还想追问什么,但是已经聊了太久,被工作人员催促往后走。
被这个插曲破坏了原有的节奏,全圆佑的整场签售都有点走神,他倒是不担心粉丝会把签售后记po出来,也并不担心金珉奎看到。如果被问起来,他也能很熟练地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就比如他就是惯性地回答了靠前的答案。
但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和已经被揭过的事情翻篇,而且他说不清楚还要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翻过已经被撕裂的这一页。
在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选择的状况下,只是听到了“珉奎”这两个字,他心里的天平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向他倾斜,甚至还没有得到第二个选项。
怎么办呀全圆佑。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明明当初的选择不是错的, 可为什么现在的结果也不是对的。
当初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金珉奎的自己那样坚决又冷漠,像颗穷凶极恶的仙人掌,好不容易才把金珉奎扎得痛到放弃了“靠近全圆佑”的念头。
后来他们补救这份关系,高出他半头的弟弟现在每天照常跟他说话玩笑,是个完美无缺的队友,甚至偶尔私下里还会调侃过去,可以对每次队内刻意的fan service等闲视之,说你们这不算什么啦,以前我真的有差点亲到圆佑哥,然后目光就飞快地撇过他。
队友们就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没人相信。
全圆佑每次听到金珉奎这样说,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心里最深处的角落像有微小的电流不断经过,小小的刺痛延续好长一阵子。
他想,如果金珉奎真的放下了,那就很好。但假如他没有,那么这些年来的风平浪静,无差别的关心,代价就是要装作云淡风轻,同时还要不断重温痛苦。
他最怕他其实没有。
回到宿舍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点,他去电暖炉旁边烤了烤冻僵的手,拿出手机,群聊里弹出一条新消息,崔胜澈半小时之前说给他带了晚餐,记得吃一些。还有一张心形表情包。
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好像确实饿了。
来到餐厅,桌子上是被拆开的外带餐盒,炒年糕和紫菜包饭都被加热过,整齐地摆盘,旁边还有一杯热牛奶。
金珉奎在一旁洗碗,抱歉地说:“我有点饿了,想着哥肯定也吃不完,就先吃了一半。没关系吧?”
全圆佑坐下来:“不是才吃完饭吗?”
“就是突然饿了。"
“真的吗?凌晨三点怎么会饿?"
“哥不相信吗?”
全圆佑觉得弟弟语气沉重很多,他顿了一顿:“因为真的很夸张啊。”
金珉奎不想再说话,可是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
他关掉水龙头,转身回来看着全圆佑,餐厅的灯开了最低档,昏暗里看不清神色:“哥,如果你只是随口一问,那我会饿是情理之中,因为我刚刚一直在喝酒,吃得并不多。但如果你的意思是刨根问底,的确是假的。我只是担心你懒得加热,吃冷掉的东西之后又会胃痛。”
全圆佑愣住了,他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金珉奎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圆佑哥,我不知道你现在怎样想,但很多时候我只是在重复自己的习惯,照顾人,尤其是你,是我的习惯之一,很难去改变。
“哥不要总是这样防备什么,你已经划了很多条线,我全部都认真地遵守,就也给我留点空间吧。我把很多情绪都变成习惯,所以才不至于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关于这些,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一致了吗?
“我已经在很努力地不喜欢哥了,所以你不要总是问这样的问题。”金珉奎把洗好的碗摆进橱柜,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金珉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又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全圆佑呆呆地放下筷子,低垂着眼看裹着厚厚红色酱汁的炒年糕,他听出来金珉奎生气了。
金珉奎在气他不留余地,气他咄咄逼人。
可是不是的,他只是很想念和金珉奎随口聊天的感觉,却被错误地领会成不怀好意的试探和很刻薄的防备。
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弟弟,到了现在也依旧并不轻松。
但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全圆佑疲惫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么辛苦,是不是自己当初真的错了。
他觉得世界上再不会有比这个还要难以回答的问题。
chapter 04
金珉奎其实一直很庆幸全圆佑肯和他说让一切回到过去,他们两个也都各自努力了。
自从他们约定好之后,全圆佑开始不再用物理距离隔绝金珉奎,重新和他靠近,聚餐,勾肩搭背。
金珉奎也学着让自己不要再产生什么类似喜欢的情绪。一开始总是失败,但好在金珉奎很擅长开解自己,他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种积习难改,是惯性,是不可抗的。后来差不多与自己和解,金珉奎的心变得更大,可以从容地回忆当年的所有,把一些没法见光的情绪压在心底,安心做全圆佑的普通队友。
他们习惯了现在的相处模式,倒也可以重新找回表面上的平衡。
只是疤痕不可能消失,偶尔觉得被戳到痛处,人就会应激一样变得尖锐,就比如刚刚。
金珉奎泄气地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大概又一次猜错全圆佑的意图,自己本不该说那些话。
这样冒失地剖白了真心,难免又要让人喘不过气。
现在看来,这句“像原来一样”的约定其实是很飘渺的,它只存在于理想状态,真正履行起来的时候变成了只有金珉奎单方面遵守的不平等条约。
全圆佑是个很高明的骗子,用这句话让金珉奎后退了很多很多步,可自己却划出很多不言自明的禁区。金珉奎一一记住,偶尔想打破的时候,对方刀枪不入,他们的确可以像原来一样相互分享音乐,可是不再亲昵地靠着彼此分享一副耳机。
回到过去不过是个悖论,因为一切早在那个月色很好的夏夜,在全圆佑醒来的一刻开始脱轨。
两个人虽然尽力把海面结出一层平滑的冰,但冰面下仍有乱涌的海潮。等到什么时候这层冰被砸出裂口,风平浪静会顷刻瓦解。金珉奎不希望那个时候会来。如果说现在他只是失去了那个和他一起钻进被窝在黑暗里讲悄悄话的全圆佑,到那时候,他害怕连剩下的这一半也失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启程去江原道。
因为是深冬,一路上已经有很漂亮的积雪。车子途径几个村落,疾速变换的视野里到处都是被白雪覆盖的彩色房屋。
虽然窗外有种梦幻的美,但车内却完全没人在欣赏。
金珉奎和李硕珉因为空调要开到几度争吵了半路,"呀金珉奎,你不知道空调开到最高很不健康吗?会很干燥啊!""这么冷健不健康哪有那么重要?再说了明明很快就要到了!""我们的嗓子很重要啊很重要的!嗓子被吹哑了说不了话还怎么签售?""多喝几口水不就好了!"
经纪人在两个人打起来之前赶紧发表意见,金珉奎以二比一获得胜利,得意地把空调调到最高温。李硕珉气得牙痒痒,拒绝继续他交流,所以他只好随便听点音乐闭目养神。
手机"叮"了一声,他划开屏幕,收到一条来自全圆佑的消息。
"珉奎,昨天对不起,谢谢你。"
金珉奎看了半晌,没有回复。他往窗外看,不知道全圆佑在哪辆车里,但还好有未知的距离。
"感觉你很辛苦,也许是我错了,很抱歉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传来一条。
这下金珉奎没办法再装瞎子,可却迟迟打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字符。
他轻轻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疾驰的雪景。
全圆佑说他错了,这句话很模糊,是什么错了?又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或许最开始我不该拒绝,之后我也不该要求你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太不公平了。真的对不起,我昨天想了很久,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珉奎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全圆佑从来,从来都没有找他说过这些,也从未给过他开口的机会。
可是他并不很开心,因为如果要把心里已经经年积灰的缠绕情感拎出来梳理清楚,就意味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即将破碎。
全圆佑又一次要伸手去打破他们最和谐的状态。
"哥真的好任性。"他打字回复,觉得全圆佑会懂。
"但是哥就不要道歉了。没什么好道歉的,你不喜欢我还要容忍我就已经很累。"
"我没有你想得那样辛苦,只是很多习惯没法改变,真的,你知道吧,毕竟我也有认真恋爱过。"
全圆佑缩在羽绒服里,看到回复之后几乎想要流泪。
他想起金珉奎两年前那段短暂恋爱。
女主角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和金珉奎搭档过mc。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全圆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某些负担,他很开心金珉奎能幸福,他很善良的弟弟本来就应该做很幸福的人。
但很快他们就分手了,金珉奎很平静,说是因为性格不合。
可是后来全圆佑接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很长很长的短信。
"你好,一个月前我和男朋友和平分手了,因为我感觉我们比起恋人,更像是朋友。你应该是他初恋吧,那天我意外地发现他的旧手机里保留了和你的这些记录,出于好奇打开看了。说起来也很可笑,看了之后,虽然只有这些内容,我却奇迹般的知道了他并没有忘记你,之后他给我道了歉,说自己已经在努力走出来。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怎么有人会去搓和前男友和他初恋,但不管怎么说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分手我也没有怨言。如果你看得到,也还喜欢着他,请联系他吧。”
下一条是一张传过来的图片,是他们很久很久之前的聊天截图,那时候kakaotalk还不流行,大家还都用短信交流。
金珉奎给他的备注还是Beanie。那段日子他们玩不说敬语的游戏,有一次他刚好回家的时候,金珉奎发烧了,就给他发短信。
“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好难受。”
“先睡一觉好不好?”
“你不在的话我睡不着。”
“我给你打电话吧,不会挂断的。”
全圆佑想到金珉奎发着烧的委屈样子就很担心,尽管话费对那时候一穷二白的他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但还是给金珉奎打了电话,隔着几百公里穿过电流给他唱歌,直到确定金珉奎睡着了才挂掉。
刚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全圆佑觉得也许是时间还不够,也许还要再等一等,可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如果这就是金珉奎所说的认真恋爱。
一条路走到死要花多久?
他们花了这些年,争执过,冷静过,大部分时候相安无事,可走着走路还是开始变窄,两旁的好风景慢慢变昏暗,到了尽头,一轮血色的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凄凉。
“哥,工作结束后和我去走走吧?”很长时间没等到回复,金珉奎只好又发了一条。
“好。”
到达目的地,金珉奎想起来自己的钱包还在李灿那里,在人群里找到忙内,跑过去找他要,"灿啊,快把钱包还我。"
李灿突然记起这回事儿,从他的大背包里翻出来钱包递给金珉奎,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哥,这么久都忘记还给你。"
金珉奎敲李灿脑门,"这么小记性就这么差,真让哥担心啊。"
"不说这个了,哥我跟你说,刚刚圆佑哥好奇怪。"
"为什么?"
"他在车里突然开始哭来着,真的好突然!我吓了一跳,想着全圆佑怎么会哭,就问他出什么事,结果他非要说是感冒了流鼻涕。"李灿凑近他悄声说,"我又不是傻子,就偷偷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好像在跟什么人聊天。"
金珉奎一怔。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记得圆佑哥也没有恋爱,总不能是分手了吧。"
在聊天,是在和自己聊,还是其他人呢。如果是自己,又为什么会哭?
好多问题在金珉奎心里打成结。
他在人群里找到全圆佑在前方的背影,他和洪知秀并排走着交谈,看不见哭过没有。
chapter 5
签售很顺利地结束,工作人员把场地清理干净,崔胜澈喊大家一起拍合照,说要纪念这回的最后一次签售。
金珉奎在人堆里找全圆佑,大无畏地挤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比耶。
全圆佑开始运动之后有了看起来还不错的肌肉,虽然人还是很瘦,但已经不让人那么担心了。金珉奎以前总捏着他只有骨头的肩膀发愁说这么瘦可怎么办,会不会不太健康。全圆佑被唠叨得耳朵长茧,一概表示他有在认真吃饭,痩是天生的,没办法的事情。
相机亮起闪光灯,全圆佑回过神,金珉奎已经松了手,肩上的温热消失。两个人不再相贴,又回到很安全的距离。
跟经纪人打了招呼,他们从酒店后门出发,沿着小街没有目的地走。
已经快要深夜,不算太繁华的城市里白雪皑皑,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用小串的彩色led灯装饰,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烤牛肠店内碰撞酒杯的客人。
相隔不远的黄色路灯成行亮着,天空渐渐又簌簌飘起小雪,在灯光下纷纷扬扬,偶尔有汽车鸣笛经过,带起一阵气流,倏地把原本慢悠悠下落的雪花卷得凌乱飞舞。
他们走得很慢,金珉奎思也绪飘得很远,他想,如果是在拍电影,此时此刻某一首和雪有关的歌曲会从前奏开始播放,接着镜头可能慢慢升到半空中,下一步牵着手的两个主角就会停在某盏路灯下拥抱接吻。
“哥,李灿说你哭了,为什么?”金珉奎踩着雪,鞋底在积雪上摩擦出还算清脆嘎吱声,他扭头看全圆佑。
全圆佑戴着口罩,蓬松黑发上有细碎的雪花:“没戴围巾不冷吗?”
答非所问,金珉奎从善如流地回答:“不冷,我不太怕冷,我以为哥知道。”
“那是很久以前了。”全圆佑说,然后站在金珉奎面前,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仰起头给他戴上,打结时冰凉的指尖擦过金珉奎的皮肤,围巾的温度传递过来:“不要总穿这么少。”
以前的冬天,他们十几个人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每次没带围巾的时候都会相互求救。金珉奎匆忙出门的时候总是忘记,刚开始到处去蹭围巾,后来发现全圆佑总是会带,就默认去找全圆佑。于是他们俩就会同时围一条围巾,全圆佑嫌弃地说这样很傻,但每一次都不会拒绝。
虽然两个人稀释了围巾的厚度,但还是能从心里生出一种喜悦的温暖。对金珉奎来说,那种温暖来源于信任,亲密,和小小的悸动,可以和寒冷的冬天抗衡。
金珉奎低头看全圆佑,因为戴着口罩呼吸,他镜片上起了薄雾,雾气随着呼吸铺满又消弭,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着,所以就看不太清他的眼神。
“我们交换问题好不好?很公平的。”
“好,那哥先问吧。”
金珉奎去便利店买了一把雨伞,撑起来遮在两个人头顶,隔绝出没有雪花的小小空间。
“为什么会喜欢我?”全圆佑隔着遥远的时光,问出了其实在很久以前就该被问出来的问题。
金珉奎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低估了全圆佑的险恶程度。他不知道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会迎来什么,但既然要说,那就说吧。
“哥记得吧,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弟弟来着,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虽然后来被纠正过来,但下意识总会多注意一些。”
“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其实是很有趣的孩子,和你一起玩游戏或者说都话会很开心,小时候我们确实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全圆佑望着远处的车来车往的路口,想起来某次正在练习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想起自己才看过的警匪电影,突然回头对弟弟们做出很中二的开枪的姿势。一群人里只有金珉奎明白他,配合地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佯装被打中。
“当时我觉得我们一直都很合拍,不是说性格相同,而是岔开的那些好像刚好可以相互补充。”
全圆佑明白他的意思。比如他在生活上有点白痴,金珉奎可以轻松揽下宿舍内务,做饭也不在话下,比如金珉奎很多时候会有很突然的坏情绪,他总能察觉到,用各种方法开解很简单小孩。
“可是,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喜欢,其实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有天你背着书包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就突然很想抱一下你。”他语速不自觉快了一些,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但说这些还是会觉得脸热:“啊真是的,怎么一上来就要我说这些,你又不喜欢听。”金珉奎揉揉脸。
全圆佑轻声笑起来:“我没有不喜欢听。”
“啊?”金珉奎觉得茫然,但全圆佑没打算解释,所以他只好当对方在打趣。
“问我问题吧。”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哭了吧?”
“因为我很难过,觉得搞砸很多事情。”全圆佑把口罩摘掉,说话的时候呼出一缕白雾,镜片变得清晰,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一直以来我都很胆小。你说你喜欢我,我却只在担心。刚出道时怕你因为我走上岔路,后来怕更多未知的东西,害怕这样的感情不被容许存在,即使存在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害怕太多,所以才会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你一个人在原地,对不起。”
金珉奎一字一句地听,感觉心像被一把小锤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他这几天收到全圆佑好多道歉,已经快装满一箩筐,“可是哥,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成立。喜欢我才需要考虑这些,不喜欢的话跑开也没关系,真的不用说对不起,这本来就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事情。”
全圆佑突然就扯着金珉奎的袖口停下来,侧身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说:“没有,虽然已经太迟了,但是珉奎,我没有不喜欢你。”
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其他哪里不对?可是眼前的雪花还在飘,他在真实无比的现实世界。
“哥打赌输了?”
全圆佑看着金珉奎的眼睛,缓慢地摇头:“不是的,是真的喜欢你。”
金珉奎觉得世界好像静止了,身旁的些许风声停住,正好路过的精品店播到高潮的歌曲停住,摩托车经过的轰鸣也停住,伞外漫天的雪花定格在半空,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透过厚厚的衣服传来的沉闷心跳。
沉默了很长时间,金珉奎艰难地开口:“可是哥,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太多。
如果全圆佑和他一样,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推开他,为什么在一切步入正轨后还要若即若离,为什么可以狠心让自己这么难过,为什么舍得浪费好多年去写独独属于他们俩的黑白色的沉默剧本。
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一直以来,全圆佑总在他燃起希望的时候再次让他明白并非如此。
现在他突然之间得到了从来就不敢奢望得到的答案,现在却抱着这个答案怀疑是否哪里出了错,就像被困在沙漠里口渴的旅人,见过太多海市蜃楼,等偶然经过真的绿洲,也就没有力气再停留。
“珉奎,你是明白的吧,有些事情的代价会很大,可能大到没法收场。我不想让我们走到那一步,所以希望你可以找得到能得到世俗认可的爱情,但是努力让一切回到正轨的时候,我也并不好过。”
全圆佑哭了,他低着头,泪水划过脸颊在下巴汇聚成滴,坠落下来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洇出一小团灰。
金珉奎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兜里拿出皱巴巴的纸,摘下全圆佑的眼镜,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我原来以为时间可以让很多东西消失。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忘记,等自己忘记,可是我没有等到,所以我一定是错了。”全圆佑嗓音哑哑的,鼻尖红红的,让金珉奎想起来寒冬腊月里公司楼下缩在墙角的可怜猫咪。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晚了这么久,”全圆佑仰起脸对金珉奎说:“牵手好不好?”,他眼眶还红彤彤。
金珉奎又愣住了。
他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遥远的阳光,心里一直冰冻的角落被融化,正在开始复苏。
原来他可以等到这一天。
原来他曾感知到的全圆佑的伤感和为难并不是错觉,下意识看向全圆佑时竟然对上了的视线和对方慌忙闪躲的眼神都真实存在。
他的哥哥,因为“哥哥”这两个字想得太多,承担太多,所以从始至终没有迈出脚步。
如果是这样,金珉奎就并不介意重新朝他走过去。
他把手里的伞丢到一旁,雪花落在他们身上。
“如果哥真的这么想,”他伸出双手轻轻拂开全圆佑快要搭在眼睫上的刘海,“那就抱一下吧。”
拥抱的时候,金珉奎鼻尖触碰到全圆佑的头发,他闻见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今天之前,这一刻之前,他都以为这样的拥抱只会在组合快要解散的时候才会出现。他想等到那时候,他会去找全圆佑,用这样一个有些感慨又释然的拥抱让往事都成烟。
但现在他不再需要这些悲观的设想。
二十六岁的下雪天,金珉奎终于得到了属于他和全圆佑的结局。
畏惧,遗憾,误会和关于以后的所有假如都被他踩在脚下,原本无解的条件在全新的假设里重新有了合理性。
这个假设与世俗无关,与未来无关,只与心有关。
不是“假设我们总有一天会受到审判”,也不是“假设这份爱可能随时会消亡”,而是“假设可以回到过去,还到底会做什么选择。”
好在他们都还愿意回到荒芜的花园,找到以前四散在地的种子重新栽种。几轮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过去,花园里还是会开出很瑰丽很的花来。
属于他们的答案也许很早就在某个角落发芽、生长、绽放,他和全圆佑跨越很多年的距离重新找到它,就不会再去想什么时候花会凋谢。
END
番外如下:
———————————————————————
感谢阅读
正文在写的时候,大概我的情绪因为种种原因是有点悲观的,本来设计是be结局来着,但想着不能这么惨上加惨于是努力地挽回了一下。这篇心理描写篇幅多,没走剧情,写的时候不好控制,现在看行文有点拖沓,可能uu们会看得很辛苦,回头也许会随缘修一下下。相逢即是缘🥳,ooc不可避免还望大家海涵。
感谢评论的朋友们,我不怎么会回复,所以只能感谢大家阅读啦,绝对木有在敷衍~
《井有妖怪》
•阅读前提醒,本文有跳井的不正确行为,不管成年或未成年都请勿模仿,因为跳了也没有帅气的古井怪来救你。
01.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黑的能被说成白的,鱼都能在地上走路,世界和平称不上,什么超能力英雄皆不存在,
妖怪倒是多得出奇。
妖怪图鉴里看过的妖怪突然在街上看见都不算太稀奇,甚至比珍兽数量都还多,他们大多像人类拥有智慧及社交能力,也有世世代代的家族族谱,人类及妖怪通常能够和平相处,差别仅在于妖怪们有另一套更严格的法律,专门治拥有危险性的妖怪。
废话说多了,回到主题。
这天全圆佑为了做生态环境调查报告而回到了小时候住的乡下老家,出发前跟爸...
•阅读前提醒,本文有跳井的不正确行为,不管成年或未成年都请勿模仿,因为跳了也没有帅气的古井怪来救你。
01.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黑的能被说成白的,鱼都能在地上走路,世界和平称不上,什么超能力英雄皆不存在,
妖怪倒是多得出奇。
妖怪图鉴里看过的妖怪突然在街上看见都不算太稀奇,甚至比珍兽数量都还多,他们大多像人类拥有智慧及社交能力,也有世世代代的家族族谱,人类及妖怪通常能够和平相处,差别仅在于妖怪们有另一套更严格的法律,专门治拥有危险性的妖怪。
废话说多了,回到主题。
这天全圆佑为了做生态环境调查报告而回到了小时候住的乡下老家,出发前跟爸妈打招呼的时候突然被提醒老家长时间没有人住,大概脏乱阴暗又潮湿,弟弟全宝赫补充这正是鬼出现的好地方。
全圆佑对着爸妈笑嘻嘻,转头给弟弟比了个中指。
接着愉快地上路了。
他本来就不是对什么东西特别执着喜欢的人,也不太对什么东西表达厌恶,这次抽中了这个主题说实话他的确无感,尽管其他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这次是个人报告,躲过了每次分组报告都踢给自己的皮球,再加上乡下信号应该不怎么样,拒接电话拒收信息都能有正当理由,也不用理全宝赫那家伙动不动的挑衅。
简直天堂。
不幸的是老家偏僻得连电都只有乡公所有,路灯寥寥无几,暗是真的暗,静也是真的静,全圆佑艰难地给全家群组发了十几分钟才成功发送的生存报告,然后就提着乡长给的露营灯回家,在突兀的光亮下整理背包。
幸运的是乡长提早替他整理好老家,也提供地方给他洗澡,寝具也帮他准备得好好的,连晚饭都是跟着老人家一起在看着夕阳吃的,全圆佑不停道谢,感动得下了重大的决定。
以后要来这里养老。
伴随着蝉鸣和夜晚舒适的温度,全圆佑睡得那叫一个好,设了闹钟起床看日出,呼吸新鲜的空气,洗漱完就背着相机到处溜达。
沿着房屋给早起的老人家们一一道早,走着走着就进了林子里,全圆佑举着相机喀嚓喀嚓地拍,突然想起这附近似乎有口古井,小时候捉迷藏时常在那附近躲。
难得回来,去找找也无妨。
于是全圆佑走呀走,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口井,虽说是口老古井,但怎么点蜘蛛丝都没有,难道老人家闲得连井都清扫吗。
心血来潮探了半个身子过去想往井底拍拍看是不是真的有鬼,谁知道重心一个不稳,世界旋转了过来,全圆佑看见了跑马灯。
心中想的却是:「啊西八为了生态报告失足死亡这个死因太蠢了,希望爸妈跟全宝赫绝对不要对外说实话。」
果然是一个追求帅气的我自己呢。
“喂。”
奇怪,井底不该是水吗,如果是枯井的话应该粉身碎骨啊,怎么都不会疼还温温的啊。
“你在干什么。”
这是谁的声音啊,死神还是天使,竟然是个男的,震惊。
全圆佑实在太好奇了,如果他能复活的话可以把这段写成书,死神是男的,绝对大卖。
“这里不能自杀!这是我家诶!”
声音的主人朝着全圆佑生气地说道,睁开眼睛他终于看清死神的真面目。
我靠,是个大帅哥。
我靠,还把我公主抱。
“...阎罗王?”
“什么阎罗王!”男人这么说道,双颊气得鼓鼓的:“我可是帅气稀有的古井怪!”
全圆佑恍然大悟:“哦?宝x梦那种吗?多稀有?能卖多少?”
“......”
古井怪表示无语。
02.
古井怪叫金珉奎,帅气并且稀有,他没有在开玩笑。
话说古井怪多稀有呢,就是超级厚怪物图鉴里倒数几页才找得到的程度,世代变迁了,所剩的古井怪越发稀少,以前基本上一个古井怪一口井,现在一怪百井都不是问题。
全圆佑:想拥有。
“这是我家,不能自杀,你要自杀去别口井,我不拦你。”
金珉奎把全圆佑送出井外,趴在井口说:“你们人类真的很奇怪诶,活得好好的动不动就要死,人生也才几十年啊,我都一百多岁了我还没能死。”
“我才没有要自杀,我只是要拍照。”全圆佑没有理会一个怪物的人生开导,他只是探头往金珉奎脚下看:“你有脚吗?你现在是在飞吗?是魔法吗?贞子是你亲戚吗?贞子多赚钱你知道吗,你值多少?”
金珉奎:害怕。
“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以后也不会见了,散了吧。”
金珉奎转身要下井,被全圆佑一把抓住衣领拉回来:“应该不是一面吧,我以前住在这里的。”
“我跟我弟还有一群屁孩都在附近玩捉迷藏啊,是说我弟那时候还掉进这口井过,我跑去找人求救结果回来发现他坐在井外...”
金珉奎愣住,全圆佑又一次恍然大悟。
松开金珉奎的领口,全圆佑睁大双眼:“原来是你,我弟的救命恩人。”
金珉奎实在救过太多人了,记都记不得,反正被发现了八九不离十又是道谢,他干脆摆摆手。
“不用谢我...”“就是因为你一声不响消失掉,所以大人都认为我开弟弟性命的玩笑,我被我爸追着打,我想起来了。”
“...?”
全圆佑眼神越发寒冷。
“这笔账我记住了。”
03.
金珉奎作为一个妖怪,他敌不过全圆佑一个人类。
全圆佑每天都在井口嚷嚷叫金珉奎出来,要是金珉奎当作耳边风理都不理他就会跳下来,金珉奎逼不得已就得把他救起来。
要不就是拼命往井里丢东西,不过丢的不是什么石头之类的,丢的是面包屑。
“鱼儿乖乖,嘴巴开开,我拿去卖,获利百万。”
金珉奎简直要疯。
某一天索性就在全圆佑拆开面包包装之前把人抓进去井底了。
全圆佑观赏着金珉奎的井底,发出了有史以来最真实的感叹。
“我去...啥都有...”
还以为是看错了,井底竟然就真的像个家,有沙发有电视有浴室,根本是另一个时空一样,全圆佑都惊呆了,真的是天堂。
“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把你关在井底一辈子,让你见不到家人,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全圆佑都要哭了:“我愿意在这里一辈子,破喉咙我压根不认识。”
“在这里不用做报告不用上课不用被烦,能整天就躺着。”
“我陪你一辈子吧,说定了。”
听说恶人怕疯子。
同理,金珉奎见识到了,妖怪怕宅男。
04.
自从发现了这个天堂,每天全圆佑都要上演几次跳井,金珉奎会把他接住然后丢在沙发上,两人就开始看电视吃零食打游戏。
不得不说,刚开始虽然一直要赶走全圆佑,但活了这么多年,离开家人独立后金珉奎就没有人陪他了,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甚至救了人还被对方当成妖怪。
那种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生为妖怪真的很讨厌。
外面的世界他可以去的,他知道古井怪可以在一定的时间里离开井去平地上,但是金珉奎不喜欢人类,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善良。
甚至他觉得全圆佑也不善良。
“你能出去吗?”
“可以。”金珉奎操控着摇杆,又被全圆佑干掉了一次:“但是我不喜欢。”
全圆佑能够理解,毕竟在这里实在是太爽了,人间天堂。
但是金珉奎看起来并不快乐。
“你是不是很孤单?”
全圆佑这么问道的时候,金珉奎瞥了他一眼,垂眸道:“没人陪是事实,孤不孤单不知道,反正习惯了。”
其实全圆佑本来是带着好奇心来骚扰金珉奎的,但每天这么一来一往,其实他还挺喜欢金珉奎的,虽然乡下清静,但总得有点乐子,每天看着金珉奎多样的表情,全圆佑觉得很愉快。
金珉奎有没有一点开心呢。
“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呢,开心吗?”
闻言,金珉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虽然全圆佑的行为实在怪异,但不得不说,现在每天早上金珉奎都习惯等全圆佑走到井边大喊他的名字,然后再去井口把人接下来打游戏。
成了习惯,的确是很可怕。
“挺开心的吧...”
“那就好啦。”
拍拍金珉奎的肩膀,全圆佑皱着鼻子笑得很是开心,双眼弯弯地还有点可爱。
那一瞬间金珉奎晃了神。
“既然这样我就每天陪你,你说你可以在各个井移动吧?”
“我就在我家造口井,你搬过去吧。”
金珉奎:...?
05.
全圆佑当然没有在家里造口井,跟爸妈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他又被追着打。
但是他费尽千辛万苦还真在家里不远处找到一口被封着的井,所以他打电话给金珉奎让他瞬移过来。
问金珉奎哪时候有的电话?那你就得问问全宝赫哪时候丢的手机。
金珉奎还真的听话,早上瞬移来找全圆佑,抱着他瞬移回去自己的井底耍废,晚上再把人送回来,全宝赫想要找他斗嘴都找不到人,就差报失蹤。
后来金珉奎被全圆佑他妈发现了,硬是被全圆佑拖到家里自我介绍,幸好一家子脑回路都奇葩,完全没有管一个妖怪靠井移动还带着自己儿子翘课失蹤这是多么不合逻辑的事,全圆佑他爸只问了一句,
“你那口井值多少?”
金珉奎当下非常害怕,他差点没有了家。
全圆佑用手肘撞他:“你到底还是得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嫁妆。”
全妈:!
全爸:!?
全宝赫:¥™¢」€*‘*¶???
金珉奎竟然红了脸:“是聘礼才对...”
哦,忘了说,他们交往了。
06.
后来全圆佑交了报告,报告的标题叫做「如何靠古井怪致富调查」。
07.
因为金珉奎每天都有12小时可以上来平地,所以全圆佑总是会拉着他去做自己一个人平常做不到的事,例如打双人拳皇,去吃情侣特价餐,或是把金珉奎当成挡箭牌以约会为由报复那些永远不做事的组员消失在他们眼前,然后他就不用一个人做报告。
乐得要死。
但是全圆佑还是会闹脾气,他一生气就把家附近那口井封起来不让金珉奎出来,不然就是在金珉奎要来的时候往里头丢假蟑螂,怎么幼稚怎么整。
全宝赫都看不下去了,把自己哥哥拉到旁边训了一顿:“哥你幼不幼稚,丢假蟑螂算什么男人啊?”
“要丢真的啊!”
所以金珉奎后来只要全圆佑生气的时候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只会在家里等,等全圆佑想他了的时候就会给他打电话,约他去打游戏。
真是可喜可贺。
【珉佑】 看见月光
竹马,he,全文1.2w+,不要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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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珉奎挣扎着从刚刚捂热的被窝里爬出来,抱着自己的枕头,拿起第二天上学要用的书包就往外走,打开卧室房门没有引起爸妈的注意,直到打开家门走出去了也只得来母亲从吵架中分心的一个眼光。他朝装有声控灯的楼道“啊”了一声,借着光亮跑到下一楼,对着“402”的房门敲了一敲,等阿姨开门后笑盈盈地走到里面朝阿姨和叔叔的方向各自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然后就轻车熟路地跑到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打游戏的全圆佑后终于叹了口气,皱巴巴地把...
竹马,he,全文1.2w+,不要上升
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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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珉奎挣扎着从刚刚捂热的被窝里爬出来,抱着自己的枕头,拿起第二天上学要用的书包就往外走,打开卧室房门没有引起爸妈的注意,直到打开家门走出去了也只得来母亲从吵架中分心的一个眼光。他朝装有声控灯的楼道“啊”了一声,借着光亮跑到下一楼,对着“402”的房门敲了一敲,等阿姨开门后笑盈盈地走到里面朝阿姨和叔叔的方向各自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然后就轻车熟路地跑到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打游戏的全圆佑后终于叹了口气,皱巴巴地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走过去躺到全圆佑旁边。
还在专心打游戏的全圆佑听到门响声后抬头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攒了攒,等人躺到旁边后分心问了句“又吵了?”
叹了口气,金珉奎像是发呆一样眼神盯着某处不动地回答道:“好像是什么卖房子的事情,最近一提这个就吵。”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只听得见全圆佑游戏里的音效声。
等那局游戏结束后,全圆佑转头看金珉奎,果然,又是躺得只剩个头立着在发呆,“我说你脖子真的不累吗?”
把金珉奎抱着的枕头拿出来塞到脖子底下,又推了推金珉奎直接躺在被子上的身体,把被子从人身底下费劲地抽出来盖到金珉奎身上,全圆佑真的感叹自己好像在当爹。
“叫爸爸。”全圆佑盖完被子的另一端后压着金珉奎闹。
“你书桌上为什么多一个小熊?”经典的答非所问环节。
“……”
“还是白色的。”
“甚至系着粉色蝴蝶结。”
全圆佑确实一时之间不太想回答。
“是不是女生送的?”金珉奎难掩八卦的兴奋一转攻势去挠全圆佑的痒,一副连女朋友是长发还是短发都要问出来的架势。
“我们班女生托我送你的。”
趁着金珉奎发呆愣住的时候全圆佑又补了一句“旁边还有写着你名字的小卡片”
像是看到自己赢的局势,又继续调侃“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睡衣上布满了小熊”
金珉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不服输,“那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
…这题全圆佑答不上来。
“是不是吃醋了?”
全圆佑终于明白听到自己心跳声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但凡换成一个喜欢金珉奎的人到现在这个被压着的角度问是不是吃醋了,八成都会幸福得昏过去。
实际上这题全圆佑更答不上来。
“是不是和小学的宋允儿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圆佑这才反应过来,薅起左边的枕头就往金珉奎身上打“这八百年的烂梗你还要玩多久!”
来来回回闹了得有十分钟,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回自己的位置,金珉奎显著地比刚进门的时候心情好了,平复了一会后,全圆佑问“卖哪套?”
“好像是市中心那套原本买了用来出租的,我爸说现在行情好应该直接卖,我妈坚持一直出租收益会更多。”
“哎不管他们了。”
“明天她们要去做美甲,我妈应该会帮忙劝劝。”
“我那套校服还在吗?”
全圆佑噗嗤一声笑出来,“倒好直接承认是你的了。”
“呀!我的那套还不是变成你的了,甚至在衣领处还有个你的名字。”
“嗯你要的话我也给你写一个。”
太幼稚了,他们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幼稚,家里爸妈吵架的时候会跑到对方家里睡觉这个习惯已经好几年了,以前初中的时候还会跟爸妈说一声,后来已经可以直接穿着睡衣一身不吭地走了,毕竟大人都默认了。只是每次都会这么闹上一通,不到精疲力尽不睡觉。
他们入睡前从来没有晚安,只有打开到一半的话匣子和没聊完的无数个话题,还有窗帘没拉严的一角露出的似有若无的月光。
02
偶尔有人好奇金珉奎和全圆佑是怎么成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时,那个传闻中八百年的烂梗就会又被提起,全圆佑威胁的眼神有时候都比金珉奎的嘴快了,却还是拦不住“因为他吃一个女孩的醋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为了找报仇的机会才一直在我身边”这段在金珉奎口中3秒就可以结束的经典传诵内容。
这个梗重复的次数多到全圆佑有时怀疑金珉奎真的以为他当初喜欢宋允儿。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交际舞比赛,全圆佑和金珉奎所在的班级决定靠抽签来选择搭档,金珉奎从小就是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许多女生都会在心里期盼着能抽到和他搭档,但幸运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也就作罢。
可偏偏有一个女孩就是很想和金珉奎跳,抛下大家同样觉得很帅只是有点高冷不敢接近的全圆佑,硬是在班级下楼去向操场排练的时候跑去找金珉奎,这个女孩就是从长相到打扮都很班花的宋允儿。
金珉奎不是擅长拒绝的类型,外加宋允儿委屈巴巴的样子惹得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赶忙把宋允儿的手也牵起来。所以当全圆佑在操场上看到金珉奎一手牵一个,牵的另外一个还是他的搭档时,小男孩的好胜心让他生气了,他面上还是一脸平静,走到金珉奎面前问为什么牵着他的搭档。
“因为她说她想和我跳。”
“可抽签结果是我和她跳。”
“可她想和我跳。”
“可她应该和我跳!”
“可她就是想和我跳!”
小孩子的吵架往往只会重复那几句话,直到大部队都站到了该站的位置等待彩排,老师才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过来协商的时候也没有强硬地解决,耐心地和宋允儿说“如果只按照你想的会不会对其他人不公平呢”,又对金珉奎说“你这样的话让朴敏同学怎么办呀”。
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金珉奎眨巴了一下他的狗狗眼,看了一下自己另一只手牵的抽签到的搭档,决定放开牵着宋允儿的手,还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跳”。低头之前还留意了一下全圆佑的表情,心里想着他会不会生气了。
就这样,班里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帅哥算是结下了“梁子”。后来金珉奎能隐约感受到全圆佑对他的态度比对别人要更冷,也想过要缓解,但每每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也找不到什么好机会,过上一段时间注意力就被其他事情吸走了。
直到差不多一年后,全圆佑搬家到金珉奎楼下,总归一栋楼是避不开的。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巧合。金珉奎的妈妈忘了点东西在车里要折回去拿,让他先往前走着,于是他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不陌生的背影,心里想着走快点也不是,走慢点也不是。就在这时全圆佑好像察觉到了,转身就问明明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的金珉奎:“你为什么跟着我。”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谁跟着你了,我家也在前面。”金珉奎被气到,决定等妈妈来再继续往前走。
目睹这一切的全圆佑妈妈只觉得金珉奎有点眼熟,好像是孩子班里的学生,但一时又叫不上名字,等她想说点什么缓和的时候全圆佑已经往前走就差拐进单元门了。
那第二次遇到就知道,不是巧合了。当两对母子站在电梯里,楼层按钮赫然亮着“4”和“5”时,一切都明了了。金珉奎妈妈率先开口问“好像是一个班的学生呀,你们是刚搬来的吗?以前没见过诶”
“是刚搬来不久,前两天刚碰到过一次珉奎。”
全圆佑在心里一百个后悔那天告诉妈妈金珉奎的名字。
然后不出意外地,妈妈们比他们率先熟了起来。金珉奎妈妈有早班,就顺带送全圆佑一起去上学,放学就统一归全圆佑妈妈接。早上的时候他们会握着同一款巧克力牛奶进学校,放学的时候他们会在车上吃同一碗水果。
刚开始只会在家长在场时装装样子,后来是金珉奎发现全圆佑的挑食习惯,才真正说起了话。起因是有一天分给他们的变成了一瓶巧克力牛奶和一瓶草莓牛奶,而那瓶草莓牛奶正好被分到了全圆佑手上。金珉奎戳开了自己的那瓶后正要喝,就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全圆佑盯着草莓牛奶微微地皱眉。等下车后他主动戳了戳全圆佑,问换不换牛奶,看到对方犹豫的表情,又想起来这人很傲娇,补了一句“天天喝巧克力的,我都喝腻了。”
真正的傲娇就是不会欠下人情,所以后来金珉奎遇到的所有芹菜都被全圆佑承包了。
03
最终还是把那套房子卖掉了。
不过他们还是经常找对方睡觉,理由可能是一人讨厌国语一人讨厌数学互相取暖,也可能没有理由。
高二的时间过得漫长而又丰富,虽然老师天天强调要进入高考准备阶段,但学生们刚分完文理,往往感受不到太大的压力,秉持着自己已经适应了高中生活而且备考期也还没到的想法,谈恋爱的萌动,玩游戏的上手,追星的沉浸。同样的,金珉奎的课外活动也多了起来,本就性格好约的人很多,外加上闲不下来的特点,连全圆佑这样热衷于打游戏的宅男都被他拉出去了好多次。
“要多运动运动,光打游戏怎么行呢”
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说完这话后居然是把人带去唱歌而非运动场。
“你这样闷在家的性格不改改会一直孤寡的”
就好像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单身一样。
“外面的大千世界不看看真的很可惜”
嗯,密室逃脱里的另类世界不亲自体验一把确实很可惜。
“带你多认识些新朋友,争取脱单”
所以每次出去都没有异性到底要怎么脱单。
...和你脱单吗?
全圆佑被自己新蹦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因为他和金珉奎之间几乎不怎么开这种玩笑,不像有些直男兄弟会一口一个老婆,他们好像很奇妙地总是避开这类调侃话题。比如有人说他们总黏在一起,会被误会是在谈恋爱,可能换别人会敷衍地说嗯嗯说就说吧,但他们对此总是会很认真地回怼,伴随全圆佑的眼刀和金珉奎炸毛的话“原来那些挡我桃花的绯闻就是你传出去的”,完美的配合让熟人都懒得再调侃。
虽然谁都知道桃花一直有,且源源不断。
04
高中生懵懵懂懂摸不清的思绪往往会在某个瞬间被揪出来清晰地面对。
全圆佑盯着面前闭着眼睛睫毛却还在忍不住扑闪扑闪的金珉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很想亲上去。很突然,但又很合理。金珉奎因为玩牺牲了出去理发的时间,全圆佑大口气地说自己会剪,就是个刘海而已,保证又快效果又好。
于是金珉奎出于对他的信任坐在了全圆佑书桌前的椅子上,眼睛前没有做任何遮挡,往常出于害怕尖东西在眼前晃总要拿一张纸垫在眼睛前的习惯今天都没有搬出来,不知到底是太赶时间还是太信任全圆佑。
快剪好的时候,全圆佑只花了短暂几秒满足于自己无师自通的手艺,其余注意力全被金珉奎的脸吸引了。时而听到剪刀声害怕得皱眉轻轻躲闪的样子,时而因为眼睛闭太久想活动下睫毛悄悄睁眼眯起一条缝的样子,都很可爱。
所以冒出这个想法真的是合理的。全圆佑说服自己。
可要是真的亲了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说因为你长得太帅了我禁不住诱惑就亲了?
而且亲了又怎么跟自己解释?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好看吗?
你不太对劲,全圆佑对自己说。
这边纠结犹豫半天的时候金珉奎还在闭着眼睛揣测为什么半天没有动剪子,“剪好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剪劈了!”“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全圆佑!”一句接一句,却又害怕剪刀不敢彻底睁眼。
“快好了快好了”全圆佑出声安慰着,大概修了修,算是彻底剪好了。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隔着不厚的刘海朝金珉奎眉心亲了上去。
只一秒,就停了下来。像是为了掩盖一样又用手揉了一揉金珉奎的头发,告诉他剪好了。金珉奎终于放心地睁眼了,一睁眼不是去找镜子看自己被剪成什么样,而是盯着全圆佑看。他总觉得刚刚额头好像有奇妙的触感,不太对劲。
受不住盯的全圆佑赶忙起身说要去放剪刀,没想刚刚一直是半个屁股坐在书桌上,突然一下起身好像哪根筋没扯对,差点没站稳,被金珉奎伸手环腰抱住的时候,他低头对上金珉奎的眼睛,心想:全圆佑你好像真的完了。
05
偷亲的事情过去后全圆佑又把自己的思绪藏起来,他始终觉得理不清楚,转眼时间又奔向高三,这些未曾摊开见人也没有机会好好思考的各种想法就淡淡地萦绕于心头,只在偶尔陷进去的时候惹来几次心烦意乱。
终于在高考结束后的一次聚会里,全圆佑忽然就想通了。抛掉了那些学科知识和学业压力,脑子里剩下的最重要的好像就是金珉奎。今天是他们共同好友攒的局,参加的男生女生不限于他们班和金珉奎班里的,饭桌上来来回回几次的八卦和玩笑,全圆佑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旁边的金珉奎身上。
他吃着金珉奎不断自然地往他碗中夹来的芹菜,心里想着还不如直接把泡菜汤换过来。听着桌上的话题不知不觉又到了为什么他们两个帅哥不谈恋爱,他实在懒得回答了,用手肘戳一戳旁边的金珉奎,对方立马开口“他眼里只有游戏”,正要说自己呢,“我”字刚蹦出来就被桌上的人打断,“懂了懂了,而你的眼里只有他。”
金珉奎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点道理,笑了笑没有反驳。
还好全圆佑反应过来了,不然他们还会被持续起哄一晚上“那你可能不知道金珉奎大帅哥眼光有多高,初中我们班班花明里暗里追了他好久都没成。”
…八百年烂梗和四百年烂梗并没什么区别。
吃完后他们从巷子里走到外面的路口,巧的是,本就不宽的路,他们各自和一个女生并排走着,全圆佑正好在金珉奎的后排。他听见自己旁边的女生在谈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听见了,但没听进去。
“那部电影是讲爱情的……”
金珉奎果然没吃饱。
“男女主人公他们……”
金珉奎居然说自己胆子大,笑死了。
“最后结局……”
金珉奎还怪会解释的,班花追他的事情居然能这么一笔带过。
“我觉得我们也……”
送她回家?金珉奎出息了。
“所以我们能试一试吗?”
当然不能。
…?全圆佑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金珉奎说的。在转向自己旁边的女孩之前,他短暂地对上了前面金珉奎转过来看他的眼睛。
意料之中,一句郑重的“对不起”从全圆佑口中说出。
和金珉奎一起走的女生注意到了她旁边的人转过来后偷偷扬起的嘴角,意识到如果自己告白也是一样的下场。连忙拒绝了刚刚金珉奎礼貌提出的送她回家的提议,拉上后面的女生说她们也想去唱歌就跑到前面加入第二场的大队伍了。
走到巷口时前面一群人正在忙着各自安排上哪辆车,朋友插缝问他们真的不去吗,全圆佑转头看了一眼金珉奎,对方答得恰好和他想的一样,“不去,太累了。”
直到两人都到了小区里,全圆佑才想着试探性问问“话说你到底为什么不谈恋爱?”
金珉奎觉得好笑,“你怎么?关于这个问题的一百个答案还没听够嘛”
“就真的一个喜欢的女孩都没有吗?”
“可能有过一点点喜欢的吧,但我觉得没到在一起的程度。”金珉奎一边跑到旁边花坛下踩角落的落叶一边说着,“那你呢?那么多人追你诶”
“?我觉得追我的人也不多吧”
“别扯了,连我们班女生都好几……”
不对,那擅自帮他拒绝礼物的事情岂不是会被发现。
“哎反正就是明明也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也没有喜欢的吗?”
换在以前,可能他会说和金珉奎一样的话,但目前明明知道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觉,他是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所以回答“我有。”
只见听到这话的人火速从花坛那边冲过来揽着自己的肩,“你好不地道啊全圆佑!”
“为了防止你泄密就等到离开了这里后去到大学再告诉你”全圆佑为避免金珉奎的十八百个追问赶忙也提升自己的语速提前截断金珉奎开口。
连环炮被卡在喉咙里的金珉奎一下子噎住,想了想觉得也行,反正听起来这段感情也没戏了。“那我们都不一定在一所大学”他想起这件事不自觉地沮丧式撒娇起来。
“我们要是还在一所大学你不会腻吗?”
“当然不会!吃芹菜的异类很难找的好吧”
金珉奎后面才知道是这句话决定了他俩将来仍然在一所大学。
听完后全圆佑笑了笑,转移起话题来,“你觉不觉得我们小区的路灯变暗了?”
“那说明月光变亮了。”
“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
“本来就是嘛,原来的路灯太亮了,晚上都和白天不差多少,哪里还能看见月光。”
全圆佑没说话,心想其实无论路灯亮不亮,你都能看见月光的。
06
“出来打球”
这条消息发来时全圆佑正在辩论队开会,他刚上场打过两次比赛,虽说表现得还可以,但总归经验还不够,前辈开会给他们这一届总结上次的经验,顺带给下一场比赛提供了一些思路。
等他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金珉奎的消息过去两小时了,叹口气边走路边敲下“刚刚在开会”,没想对面秒回“那正好到饭点了,一起吃饭”,他只能又叹口气“刚刚答应了和队友一起吃”。
“那明天呢?”
“明天要磨辩,很忙。”
金珉奎瞬间像是失宠的大狗一样,坐在篮球场旁边的椅子上垂头丧气,惹得他兄弟折回来找他“我说你怎么缓一下还缓失神了”,他拿上衣服和水,站起来也只是低着头,“我快半个月没见过全圆佑了。”
?夫胜宽表示困惑,“他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怎么天天想着见他”
…金珉奎正在想回击的话。
“何况你们不是一个系也不是一个社团的”
“而且最近好几场辩论赛估计都是他上场,肯定更忙”
“那是因为我跟他玩惯了”金珉奎终于想起对第一句话的反击。
夫胜宽白了金珉奎一眼,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才能点醒这个人,“你对他过度依赖了,都大一下了赶紧找个女朋友转移注意力吧,你不找他还找呢”
“你意思他要谈恋爱了?”
…好家伙,这么一段话里只琢磨出这个重点。
“你觉不觉得…”夫教授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得靠金珉奎自己去悟,于是他接着说“你觉不觉得我们下周去看他的那场比赛是个很好的主意?”
“好啊”金珉奎火速答应,完全都没有考虑到学生会下周末有活动要办。
于是在查看了比赛的时间发现和活动正撞的时候,金珉奎被气到夫胜宽好像看见烟源源不断地冒出头顶。
“我能不能...”
“不能”金珉奎还没说完夫胜宽就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这次活动多重要吧,大家都默认你是下一届外联部长了,这种节骨眼上不去就约等于把机会推出去。”
确实,那相当于之前在学生会付出的很多努力都白费了,还浪费学长一手栽培。
“...你说为什么时间这么正好呢”
“你可以去看下一次的比赛”
“那他肯定依然很忙,又得多一周见不了他”
夫胜宽看着眼前沉浸在自己情绪却不自知的金珉奎,回想起大一上学期刚跟他们认识的时候,初见面就注意到了全圆佑看金珉奎的眼神。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熟了后相处得久了,就能从很多细节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就比如全圆佑经常自然地把金珉奎正在咬指甲的那只手拍下来,金珉奎又经常自然地在全圆佑脚外翻着站的时候轻轻地踢一下小腿。再比如不太熟的人可能以为挑食的人是金珉奎,但实际上金珉奎只是不吃芹菜,而全圆佑却是大部分少女系口味的食物都不沾,归根究底无论怎么挑,都有对方担着。
又比如,金珉奎追问全圆佑当初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已经快一年了,都没有得到答案。
“我劝你认真思考一下为什么那么想见他”
“球我可以陪你打,自习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饭我可以陪你一起吃,游戏...算了你也不打游戏”
“所以,你好好想想”
如果到了这份上都悟不出来,那金珉奎你就和爱情无缘了。夫胜宽趁着金珉奎反应的时间赶忙离开。
07
“我说很忙,但又没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全圆佑自然不知道对面的金珉奎在想什么,走到食堂都没看到回消息,还以为是不吃了,在队友们商量明晚大家一起去哪好好吃一顿的时候也就默认了。快吃完时看到手机才发现几分钟前金珉奎发来的消息“那明晚你叫我,我来找你”,没过几秒,他含笑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啊,明晚我有约了”。
“不会又是那个建筑系系草吧”饭桌上大家调侃着,都知道全圆佑是没有对象的,而能让他拒绝队里聚餐的理由,每一次都是那个和他一起玩到大的金珉奎。
“不如让他来跟我们一起吃”
“是啊是啊,我们想近距离看看帅哥”
“没有说全圆佑大帅哥不帅的意思”
一句接一句,全圆佑被调侃到快受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藏着对象不让他们见,“等之后有机会再一起吧,你们明天不是要出去嘛,他学校里还有事出不去,我们只是吃个饭而已。”
罕见了,队友们为在比赛外见到全圆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感到惊吓,纷纷接话说那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介绍给我们。
而对面的金珉奎也不轻松,受到点拨后他琢磨了一下,他对全圆佑好像…确实…有点…超过了普通朋友的感情,但他看不清也摸不透,不敢确定这份感情。云里雾里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明明全圆佑就在眼前,他却经常分心,把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放大,似乎要从这里面先分析出全圆佑是不是喜欢他。
金珉奎今天特意点了带芹菜的菜,还故意把它们扒到一边,不夹到全圆佑碗里。不出意外,他看见全圆佑主动伸筷子来他碗里夹,嘴上还在说着其他事情。
等等,平常也是这么自然的吗?
期间有其他院辩论队的人认出全圆佑来找他打招呼,他礼貌地点点头后公式化地做了几句回答,等人走后他伏身压低声音跟他说“上次和他交过手,有点小气”
等等,为什么从语气里听出了和别人说话时没有的温柔?
走在送全圆佑回磨辩的咖啡店的路上,金珉奎把手放在外套兜里,羽绒服带毛的帽子趁他低头的时候垂下来戳他的眼睛,他懒得把手拿出来,倔强地用脖子来带动头左扭扭右扭扭想把帽子调到合适的位置。就在他感叹自己头部动作技术很好的时候,他听到旁边的人说“你也太懒了吧”,转头时正好看到全圆佑把手放回衣兜。
等等,金珉奎有点破防了。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全圆佑,看着全圆佑挑眉问怎么了,他不答;看着全圆佑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眼神望向别处,他不说;看着全圆佑轻轻咳两声提醒他“你今天怎么总是发呆?”,他终于回神。
搬出一年前全圆佑转移注意力时的借口,“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天黑得太快了,路灯有时候都赶不上月亮的速度。”
“那不正好如了你想看月光的愿。”
金珉奎低头笑了笑,没说话。在咖啡店门口和全圆佑道别时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和情侣日常没差多少了。
08
礼堂里欢声笑语,台上主持人正在抽本场活动的最后一份大奖,金珉奎在后台忙到不可开交,既要和拉到的赞助商对接活动情况,又要时刻照顾着到场的特邀嘉宾,慌乱中就快到所有工作人员上台谢幕的时候,他的工作证还没找到。
穿过后台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散乱的凳子找到远处沙发上的包,终于,是夫胜宽拿着他的工作证像救命恩人一般匆匆向他赶来。金珉奎一边把证往脖子上戴一边和夫胜宽一起快步走到候场区。
“怎么在你那?”
“有人捡到交到我们门口登记处了”
“你岂不是吹一晚冷风”
“没办法,办公部都是苦命的崽”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舞台后面,时间卡得刚刚好。夫胜宽整理衣服的时候想起来提了一句,“话说今晚那场辩论我们院赢了诶”
“全圆佑输了?!”
...夫胜宽在心里白了金珉奎一眼,这反应速度只怕连0.1s都没到吧。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建筑学子的集体荣誉感”
“这不是计算机院他们一直都很厉害嘛,没想到我们更厉害哈”
心口不一,夫胜宽看金珉奎心思都跑到安慰全圆佑那边了还在对他打哈哈,上台前一秒仍然拿着手机疯狂打字。
待观众都有序离场后周围就像炸开花一样哄闹着把庆祝的蛋糕拿出来,几乎全是商量去哪里聚餐的声音。金珉奎在混乱中把夫胜宽逮住,“他说下周他们还有一场表演赛,我俩一起去看”。
“你是在通知还是在商量”夫胜宽一根一根把自己头上的彩带清理掉。
“是在邀请啦”金珉奎发动狗狗撒娇的技能。
“知道了,缺个电灯泡呗”夫胜宽拿金珉奎没办法,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准则答应了。
但前提是在他没料到金珉奎会抛下他自己走掉的情况下。
好吧,其实也能理解。
从进场坐下开始,就能听见后面的女孩子在讨论计算机院的三辩是上届很受欢迎的漂亮学姐上场,虽然长得像高冷美风格,但性格很好,说话也很幽默,据说连学妹都屡屡拜倒在她的人格魅力下。
到这为止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们还在继续讨论,说二辩和三辩是绝配,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性格,长得帅的配长得漂亮的,高冷理智的配幽默开朗的,年下狼狗配魅力学姐。总结一句话就是:全圆佑和学姐很配。
从这里开始出现问题了,金珉奎因此很在意开场前全圆佑和学姐近距离交流的事情。
这次表演赛的辩题是相对不那么严肃、足以吸引观众兴趣的话题——“青梅竹马还是从天而降”。金珉奎全程看得很认真,最后见证了自己的竹马在台上作为从天而降的那一方赢了这场比赛。
就算如此也还能接受,毕竟全圆佑此刻是作为辩手在比赛。
比赛结束后主持人说为在场的观众准备了礼物,在分发给观众前他们先给了辩手,每队各有两瓶草莓牛奶和两瓶巧克力牛奶。像是命运里注定的一道坎,全圆佑又被分到了草莓牛奶。但是金珉奎亲眼看见旁边的学姐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牛奶和全圆佑手上的换掉了。
这不能忍。于是金珉奎提前离席打算从后面绕到后台去找全圆佑。
但是也没必要把我交待给一个陌生人吧金珉奎!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是回不去!夫胜宽转头看向金珉奎为表歉意拜托来陪他的李硕珉,心想可能计算机系的人都得具备一个硬性条件,就是戴眼镜好看。
全圆佑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往台下看发现金珉奎已经走了,心里空落落的,旁边的队友们还在聊天,他打算独自去后台休息室先清净一会。
打开门的瞬间伴随着一句听上去就有赌气成分的话近距离传到他耳边:
“竹马还是天降?”
金珉奎抱着手靠在门旁边的墙上,一副一定要让全圆佑回答的表情。
全圆佑在金珉奎的注视下径直走到桌子前,把拿在手上的资料和包放下,转身靠着半坐在桌边,一脸认真地对上金珉奎的眼神:“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天降。”
狗狗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哄的生物。金珉奎没按捺住嘴角让笑意溜了出来,却还是佯装一本正经地说着酸话:“那我们还是不太一样,你能有第二个人帮你喝草莓牛奶,我却只有你一个。”
全圆佑也没忍住笑,正要说话时被队友开门打断,看到全圆佑后说的“你在这啊圆佑”和发现金珉奎后说的“你就是金珉奎吗!”之间只间隔了两秒。
发现金珉奎的消息瞬间被后面的人捕捉到,等他们涌过来叫上金珉奎一起去晚上的聚餐时,全圆佑已经连阻拦一下的动作都来不及做了。
走在出场馆的路上,队友们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金珉奎身上短暂移开,全圆佑从包里拿出刚刚换回来的草莓牛奶,悄悄地用它戳了戳旁边金珉奎的手。
有些时候比草莓牛奶更甜的是藏不住的酒窝。
09
聚餐地点选在了一家音乐餐吧,意在节省时间赶在门禁前回到学校,边吃边喝还能边玩。所以这顿饭金珉奎和全圆佑吃得很不安宁,大家有意无意地都把焦点聚集在他们身上,以建筑系的八卦为借口想套金珉奎的话,又企图用游戏让全圆佑说出些大家好奇的秘密。
一轮又一轮,新的游戏是每人一个2以上的数字代号,每局同时摇两个骰子,点数之和就是本局抽中的数字代号,抽中的人要说出一个关于在座某一个人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如果有人不服这个秘密就要把自己的杯子扣到骰子上并说出理由,最终大家相信的那方免去喝酒。
金珉奎在心里准备了一百个稳赢的全圆佑的秘密,却没想全圆佑这个名字会先从别人口中说出。
“快快快,学姐打算说谁?”
“全圆佑”
瞬时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最高,屏息观赏可能发生的一出好戏。
“他右眼下面有一颗不明显的泪痣。”
就在大家纷纷打算伸头去全圆佑面前想要辨真假的时候,金珉奎淡定地把杯子推到骰子面前,在众人注视下稳稳地把它们扣住。
“那颗泪痣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全圆佑在心里憋笑,金珉奎认真到他快以为这颗泪痣能决定他的伴侣。
“要不要检验一下?”说话的人此刻就好像是数学天才被叫到台上解完题后还若无其事地问要不要第二种解法。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关系那么好,当然相信啦!”有人率先出来调节气氛。
金珉奎瞬间敛去刚刚的攻势,露出含有虎牙的无公害的笑对着学姐说:“那就麻烦学姐喝一杯啦”,周围的人见状附和着“是啦,这痣也没有那么不明显嘛”。
多亏了金珉奎这一约等于官宣的举动,后面的时间里他们得以岁月静好地专心吃上一段时间的饭。等到差不多吃饱了,金珉奎又在桌底下偷偷去找全圆佑的手,把人的手掌心翻朝上,用两根手指去挠痒,在全圆佑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皱眉撇嘴,传达自己想离开的意思。
“我还有个专业课作业没做完,要先走了。”
“那我也跟圆佑先走了,大家拜拜!”
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在呼出来的过程中金珉奎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头认真地问全圆佑:“你不会真有作业要写吧”
全圆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比他们还好骗,早写完了。”
也是这句话决定了全圆佑被金珉奎扣在宿舍楼下。
金珉奎从背后抱住全圆佑,把头抵在全圆佑的肩膀上,不断地去蹭全圆佑的脸,“说一个秘密我就放你走。”
“早说没玩够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金珉奎把抱着的手又收紧了些,“说一个只有我能听的。”
全圆佑低头沉思。
“你左脸上的痣我也能闭眼摸到。”
“不许学我!”
全圆佑就算背对着也能想象金珉奎的表情,又想了一会,认真地说:“高中时候我偷亲过你。”
“是不是剪头那次?”
全圆佑没在乎侧头的时候脸会和金珉奎的唇正撞,像是已经自然接受了这种亲密接触,“你知道?”
“我当时就觉得触感不对,只是没有戳穿你而已。”金珉奎其实之前只是猜测,没想到一诈就诈出来了。
全圆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下一个秘密说什么。金珉奎把人转过来,闭上眼睛把脸凑上去,嘴上说着我允许你明目张胆地亲一次,实际上像极了讨乖的狗狗,全圆佑忍不住揉起了金珉奎的头发。
金珉奎对此表示不满,睁眼打算耍赖的时候正好捕捉到全圆佑在他嘴唇上停留一瞬的温度,一秒也没有犹豫就把全圆佑的眼镜取掉吻了上去。天气预报会大降温的这天晚上大家都躲在宿舍,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路灯像是偏心一样把最亮的那一面朝向他们,灯光铺满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些闪烁的细影,他们见证了初雪的降临。
羽绒服的摩擦声还在反复,金珉奎仍然抱着全圆佑不松手。
“都下雪了,你还在等什么秘密?”
“我记得你的第一志愿不是这里。”
有些事情始终是要说清的。
“我确实改志愿了。”全圆佑说完后紧紧地抱住金珉奎,不让人有松开他来批评这个决定的机会。“你听我说,别激动,那所学校录取的最低分只比我低了几分,报那所本来就很冒险。”
金珉奎逐渐不再挣扎,耐心地继续听全圆佑说的话。
“你想啊,如果我第一志愿报了那里却没录上,那顺位下来我连这所的计算机专业都悬了。”
“哦”金珉奎还是很愧疚。
“别太在意这个了。”
“我只是不想做耽误你的坏人。”金珉奎回想起中学时代他不断擅自替全圆佑拒绝礼物的事情,更愧疚了。“我以前就耽误你谈恋爱了。”
“嗯?”
“以前经常有找我帮忙送你礼物的,我都替你拒绝了,还瞒着你。”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说,万一有你喜欢的…”
“我只喜欢你。”全圆佑打断得很快,想要阻止金珉奎继续想东想西。
金珉奎害羞了。在一片雪色中突兀地成为一点红。
“不过你确实耽误我谈恋爱了,你的喜欢来得好慢。”
“不慢!我肯定比你喜欢得更早,只是发现得晚而已。”金珉奎据理力争。
“好,知道了,所以我们还要在雪里抱多久,我快感冒了。”
全圆佑的前后反差让金珉奎以为刚刚那句喜欢的表白是幻听,把眼镜上的雪抖掉后亲手为全圆佑戴上去,像是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冷一般把自己往羽绒服缩了一下,“那赶紧进去吧”。
后来全圆佑才意识到作为男朋友的金珉奎远比他想象中更缠人。
假期里同学聚会当天金珉奎睡懒觉,怎么叫都不起,全圆佑上去咬金珉奎的下唇,换来的结果不是金珉奎清醒,而是他被抱在床上又磨了好长时间,一边还闭着眼睛满足自己的困意一边又要嘴里嘟囔着“到底是哪家的猫这么爱咬人”。
全然忘了全圆佑锁骨上的牙印是谁每次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喜欢你的锁骨”为开头而留下的。
10
“我就知道一放假我就沦为了你们的跑腿工。”嘴上不情不愿,实际上金珉奎已经穿好外套认命似地迈向家门。“我说你们忘记买醋这习惯怎么能十多年都不改。”他嘴上还在继续抱怨着,身体已经被全圆佑推出家门一半。
“走吧,少啰嗦了。”全圆佑作为来金珉奎家蹭饭的人,虽然已经是常态,但也还是陪着金珉奎出来跑跑腿比较合乎礼仪。
金珉奎赌气似地一下子买了好几瓶醋抱在手上,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通的小区路上,他突然就想起来问全圆佑。
“为什么当初你一直帮她们送礼物给我?”
“因为我有信心你不会离开我。”
“那我要是一直没发现自己喜欢你怎么办?”
全圆佑呼出一口气瞬时在空气里形成小团白雾。
“那我们就一起待到20岁、30岁、40岁,甚至更老,看看你到时候会不会好奇为什么我们一直不和别人谈恋爱。”
小区里的路灯早就修好了,明晃晃地把每片树叶上停留的雪花都照得发光,小孩们故意要在晚上玩的捉迷藏也在亮堂堂的环境下变得无趣,路上行人的脚下,连鞋跟踩了一块泡泡糖都看得清楚。可金珉奎却觉得,他终于看见了月光。
END
最冷一天。
[图片]
最冷一天
-96/珉佑
“那时,你的语气,你的表情。如今是否,还是那样美丽。”
金珉奎总是一副觉不足的样子,虽然全圆佑也很缺觉,但他几乎睁了眼就是醒了,不会像金珉奎一样,衣服全套好了都还能在地上再睡一觉。
全圆佑踢踢他,没反应。
“该走了。”
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该上学的去上学,该去练习室的去练习室。
“再不走今天又要迟到…”
全圆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金珉奎伸手一拉,跟着他一起跌倒了地上,倒是不疼,金珉奎将他稳稳的接在怀里,加上厚大的羽绒服,全圆佑就感觉自己就像跌入云层里,飘忽忽的。
“今天为什么这么冷啊。”两人都穿得多,金珉奎抱他抱的很吃...
最冷一天
-96/珉佑
“那时,你的语气,你的表情。如今是否,还是那样美丽。”
金珉奎总是一副觉不足的样子,虽然全圆佑也很缺觉,但他几乎睁了眼就是醒了,不会像金珉奎一样,衣服全套好了都还能在地上再睡一觉。
全圆佑踢踢他,没反应。
“该走了。”
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该上学的去上学,该去练习室的去练习室。
“再不走今天又要迟到…”
全圆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金珉奎伸手一拉,跟着他一起跌倒了地上,倒是不疼,金珉奎将他稳稳的接在怀里,加上厚大的羽绒服,全圆佑就感觉自己就像跌入云层里,飘忽忽的。
“今天为什么这么冷啊。”两人都穿得多,金珉奎抱他抱的很吃力,差点环绕不住。所以他将脚也缠了上来,和全圆佑的勾在一起,“都不想去上学了…”
全圆佑任他抱了一会,看他是真没有要动的意思,就伸了自己冰冰凉凉的手到他的脖颈里。
“嘶啊!”金珉奎被冻的尖叫。
全圆佑看他那样,笑出了声,把手伸的更里面了,“快点,起来!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拿走!你把手拿走!”
嗯…当然最后金珉奎还是迟到了,还差点让全圆佑也同他一起迟到。
“要什么时候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啊…”
因为不能好好睡觉而感到悲惨的练习生金珉奎同学,哭丧着脸问同为练习生的全圆佑同学。
“嗯…未来吧…”全圆佑练习生想了想最后说,其实带有很大敷衍的成分。
“啊…”金珉奎听了之后更难过了。
“那未来是多远啊…”
全圆佑没应他,他低下头在看金珉奎捂他的手,被金珉奎团着揣到了他的衣服兜里。
金珉奎的提问温度比较高,他能感觉到他从掌心,一路蔓延到指尖,都慢慢变得温热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
偶尔其实冬天也很好。
他想,任由眼镜沾满雾气也不愿将视线移开。
-“如今的我们,比那时候懂得了许多。”
全圆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转了好几个台,最后挑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综艺节目。室内暖气开的有点不足,没一会他就冷的吸鼻子了。
崔胜澈坐在一边打手机游戏,听见声响看了他一眼,“冷?”
“嗯…”全圆佑点点头。“暖气是不是开低了。”
“好像是。”崔胜澈抽不开手,喊餐厅里的金珉奎,“珉奎啊!暖气开高一点!”
“啊?”
“圆佑觉得冷!”崔胜澈手上动作没停,只把声音大了些,“把暖气开高点!”
过了一会,餐厅那儿探出一个头来,“哥觉得冷?”金珉奎煮个夜宵还要像模像样的围了个围裙,是暖黄色的,就是看起来有些滑稽,好像小了一点。
金珉奎把暖气温度调高了,又去问全圆佑,举着双筷子。
“我煮了面,哥要不要一起吃?”
全圆佑其实懒得动,但是嘴巴比脑子还要更快应上了。
“哦…好。”
“哥,柜子里有俊哥给的辣椒酱你要不要放一点,吃点辣的更热乎一点。”
“不用了。”全圆佑还在吸鼻子,“他那个太辣…”说着说着,嘴里一口面没完全咽下去就给呛着了,咳了一会,金珉奎递了纸巾给他。又趁他不注意,伸手把他的眼镜给摘了。
“全是雾,哥就先别戴了吧。”
摘了眼镜全圆佑看金珉奎看的不大清,人影模模糊糊。全圆佑不大适应了眨了眨眼睛,金珉奎看着觉得好笑,还故意拿着眼镜朝他摇摇。
“不~要~”
“快点把眼镜给我!”全圆佑伸手要跟他抢。
金珉奎立马将手缩了回去,“哎呀,吃饭戴什么眼镜啊,哥你快点把面吃了哈,等等就凉了。”
金珉奎说着,还夹了碟子里的煎蛋放到了全圆佑的碗里。
“快点吃,吃饱了就没那么冷了。”语气更像是在哄小孩子。
有时候金珉奎婆妈的让全圆佑觉得其实他才是年纪更大的哥。
金珉奎吃饭吃的快,吃饱了抹抹嘴,落下一句,“哥吃完记得洗碗哈哈哈哈!”就跑了。
全圆佑坐在那慢慢把面都吃完了,是被折腾的冷了点,但也不至于凉透。而那个蛋他留到了最后才吃。用衣角擦了擦,全圆佑把眼镜重新戴上。
房间温度高了,而他的手脚也确实暖了起来。
后来采访问他,新的一年,有没有话想要对队友说的,偏偏的,他选到了金珉奎。
“珉奎啊。”他想了很久,最后对着镜头说,
“谢谢你前段时间给我煮面…嗯…下次,也请给我煮吧。”
全圆佑说完还觉得有点尴尬,扯着嘴笑了笑,好似什么生涩青年,被金珉奎笑着逗了好久。
-“不知何时,你开始像大人一样笑着。我却还在原地,无法远离”
很多人都认为,他和金珉奎,是他成熟,金珉奎幼稚些。其实他俩之间,全圆佑才是更幼稚的那个。
两人也吵架啊,也拌嘴。金珉奎生起气来也很恐怖的,吵到最后全圆佑都以为他要伸手打人了,不过金珉奎最后还是深呼了两口气,在一瞬间中找回了理智,关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是换做以前早就打起来了,全圆佑抓抓头发。心里觉得还不如打一架来的爽快,他何尝不想像金珉奎一样,一甩门啥事没有。但他没有自己的房间,两人抽签抽到一间房,这会金珉奎进去了,他就没了去处。全圆佑在客厅呆了一会,选择躲到了崔胜澈的房里。
崔胜澈还在玩电脑,看到他就敲敲键盘,“你俩最近怎么老是吵架?”这段崔胜澈也觉着不对劲,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了。
其实崔胜澈只是随口吐槽的一句,但是全圆佑就更颓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颓什么。
全圆佑双手双脚大开仰在崔胜澈的床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吵架不正常吗?”
“不正常啊。人家情侣才动不动吵架呢。”崔胜澈说不够还边学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哪里有不爱你!”崔胜澈平日里剧倒是看的不少,声音一低一高,一人二角学的像模像样。
全圆佑懒得理他,一翻身背对着崔胜澈不说话了。
多好笑,竟然套了情侣两字在他和金珉奎身上。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爱抠字眼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最后全圆佑就在崔胜澈的房里睡了,崔胜澈睡里头,他睡在外头。
其实全圆佑没睡着,皱着眉头还在想事情,脑袋一片浆糊。门把在被转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全圆佑闭上眼睛摒着呼吸开始装起了睡。金珉奎蹑手蹑脚的,凭着客厅那点点灯光去看床上的人,背影看着更瘦了。最后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哥。”金珉奎小声的喊他,“哥你睡了没?”
睡了还能应你的话?全圆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气在上头,没忍住偷偷骂他。
神经病。
“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金珉奎自顾自的就开始说,揪着手指头,也揪着个眉头,把自己缩成一块儿,看起来像得不到糖的可怜小孩。他不懂他和全圆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我们这个样子啊…”
金珉奎好话唠啊,蹲在那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念了好久。从小时候一直讲到现在,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啊…金珉奎却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全圆佑都要怀疑旁边的崔胜澈到底有没有被他吵醒了。
最后金珉奎看全圆佑还是没有要理他的样子,腿都要蹲麻,只好站起身来走了,还记得说,要轻手给他带上了门。
全圆佑翻了个身,背对着崔胜澈,眼睛用力一闭,灰色的枕上就落下好多莫名其妙的斑斑点点。
“我们以后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啊,老了也是。”刚刚金珉奎点点全圆佑的手背,好似在拉勾,自顾自的要跟他约定许诺。
拉勾啊,上吊啊,一百年都不许变。
短短的一句誓言说的太快了,全圆佑都来不及去制止他。
哪里有未来啊,全圆佑绝望的想,差点抽泣,只得将脸捂进枕头平静呼吸。
未来好远…
最冷一天
-96/珉佑
-“我啊,已经变了很多,但我的心依旧如一。”
全圆佑是一个不相信命的人,他觉得信别人还不如信自己。而金珉奎又是个特别信命的人,呀哥,不能踩井盖,快点拍拍屁股!这香薰蜡烛怎么可以摆在照片面前呢,我给你移到桌上去了!偶尔哥也穿一点色彩鲜艳的衣服吧,天天穿黑色不好的!甚至空闲了还会想着去庙里拜拜求保佑。
春节放假大家都回家了,金珉奎也回了一趟,只是回来的早,据说是家人们一起去外面旅游了。
金珉奎不知道从哪里出了门回来,还卷着一身的寒气,全圆佑看着就觉得冷,可他还一路走到床边来唤他。要叫他一动不动窝在被子看小说的哥哥出门,“我说…去外面走走吧,哥你再这样躺下去就要发霉了吧!”
全圆佑拽着被子的手自然是抢不过金珉奎的。金珉奎把他轻易的拉起来,又从衣柜里拿了羽绒服给他套上。要他伸伸手,抬抬头,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下面。金珉奎逗他说哎哟好乖好乖,得到全圆佑恶狠狠的暴栗一个。
“陪我走走吧!你不闷坏,我都要闷坏了!”金珉奎微微低下头来和他平视,眼角嘴角都带着笑意。
全圆佑没办法拒绝,只好把自己的领子又拉拉高了。
“保佑我们都好好发展呀,保佑我们队可以一起走下去,保佑大家健康,保佑我们都幸福…”
全圆佑想不通他为什么有那么多要保佑的,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念叨完。就站在一边插着口袋,仰头看庙宇里供着的神明。虽然是涂色的瞳孔,但他就莫名觉得神明好像也在看他,要被看穿一切的心思,好的,不好的,隐蔽的,不愿提起的,不愿承认的。
神明啊,你是真的存在吗?
全圆佑突然恍惚。
他讨厌冬天,但意外的还挺喜欢爬山。刚刚一路爬上来,感受耳畔刮萧瑟的风和触目的光秃秃的枝桠,他觉得很美,拿相机拍了好几张照。他很喜欢这种把记忆定格的感觉,这样就算是很好多年过去了,看到照片的瞬间也可以再次想起吧。
金珉奎步子跨的大,走得快,一路都走在全圆佑的前面,“呀…哥你不会是走不动了吧!”金珉奎还要叽叽喳喳的闹他,“我都说了哥要多多锻炼!”
全圆佑微微的喘,原地平复气息,才懒得理他,激将法对他没有用,他还是按着自己的步子慢慢的走,一脚一脚平稳的踏在石板上,木板上。
小路绕绕弯弯,金珉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跟他一排并肩走了,还好现在没什么人,不然小小的过道就再挤不下其他人路过了。
“你干嘛?”全圆佑莫名瑟缩了一下,好像被冷到。
“哥你在听什么啊?”金珉奎凑近了点,发现他在听歌。
他们都喜欢听老情歌,金珉奎就拿下全圆佑一半的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걸을까 (走走吗)?
听了一会金珉奎笑了,“这歌很应景唉!”全圆佑不予置评,懒得指出他根本就没听懂歌词吧。
安安静静走了两步,金珉奎就又忍不住加速,走到了全圆佑的前面去。不过又会很快的反应过来,因为无线耳机到了一定的距离就会停掉音乐,失去声音,他就只好站在原地等等后面的人。
全圆佑觉得烦,耳机里的音乐一播一停。一首歌变得格外的长,好像怎么都听不完。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就带有线的耳机了,这样他就没有办法走的这么远。不,一开始就不应该让金珉奎抢走左耳的耳机。不过时间终究无法逆转,全圆佑就只好也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去追他。
一个追一个等,终于爬到山顶,金珉奎兴奋的回过头来喊他,“哥!”
全圆佑就在原地看着站在最高处朝他挥手的金珉奎,一瞬间觉得他好近,又好远。
不过应该还是远的吧,你看,耳机里的音乐又断掉了,他只听得见金珉奎的声音。
-“那双包含故事的双眼,现在又在仰望着怎样的天空?”
下了山之后,两人挤在小摊位上吃辣年糕和鱼饼。全圆佑被辣的直张嘴煽气,原本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了起来,瞧着有生气多了。灌下一大口可乐,全圆佑终于感觉舒缓了些,却被金珉奎也抢来喝——他自己的那罐已经被喝完了。
“喂。自己去买。”全圆佑盯着他,很不高兴的将手指曲着,敲了敲桌版。
金珉奎眨眨眼睛,才不怕他,“就喝一口嘛!哥好小气…”说着还看着他很是理直气壮的仰头又喝下一大口,本就不剩多少的饮料很快就见了底,金珉奎晃晃空瓶,笑的很欠揍,“等等再请哥喝别的!”
辣年糕全圆佑请了客,拿着皮夹很是帅气的去结帐。
“不好意思哎!我们只收现金。”老板很是为难的看着他手里的银行卡。全圆佑回过头才发现座位上的金珉奎不见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板给他指指路,“那边街角就有自助取款机,要不先生你去取一下?”
“那麻烦如果等等和我同桌的人回来,告诉他我去取钱了。”
“哎好!”
是很没有意义的嘱咐,全圆佑取完钱付完帐了金珉奎也还是没有回来。
电话也不接,全圆佑烦躁的踢踢路边的石头,总不会是自己先回去了吧。天色越来越晚,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全圆佑前面还温热的要冒汗的手心又变凉了,鼻子也冻得通红。
他吸吸鼻子,开始盯着街边的路灯影子发呆,这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
“哥!”他突然被人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就真的很像期待了很久被点到名的样子,迅速抬起了头。怀里被塞进一杯奶茶。
金珉奎跑了一小段路,手里还捧着热奶茶,现在被闹的直要冒汗,一边扯衣袖擦额角一边念叨,“哥还是喝点热的比较好!”
全圆佑盯着他看一会,抬手勾掉了金珉奎鼻尖的汗,忍不住吐槽,“好蠢…”
金珉奎被他的手指冻的一缩,反应过来的时候全圆佑已经转身走了,急忙追上去,“呀!哥你什么意思!我都听到了!哥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全圆佑头也不回,“懒得骂你。”
“啊!哥!”金珉奎皱起眉头,和全圆佑并肩走在一起。“我都请哥喝奶茶了哥还这么说我!”
“金珉奎。”
“嗯?”
“以后去哪里记得说一声。”
“啊…哦,好。”金珉奎歪着头去看金珉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始替自己辩解,“…刚刚是突然想到的,走来的路上有一家奶茶店。想了想还是多补了一句,“不是故意不跟哥说的…”
“嗯。我知道。”全圆佑吸了一口奶茶,咬咬嘴里的珍珠,一副无所谓样子。“就是…说说而已。”
“那就好…哥不要生气。”
“我经常生气吗?”
“经常啊!”金珉奎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都写着苦恼,“被人叫起床会生气,没吃到想吃的会生气,冷也会生气…现在又要多加一条了,不提前说就离开也会生气。”
“这个是谁都会生气的好吧!”全圆佑没想到随口一问,金珉奎就给他指出这么多条来,像是要列出个清单才肯罢休,就也去指责他 。“我还以为你就直接自己回宿舍了。”
“呀…我是这种人吗!”金珉奎很夸张的提高语气反问,“哥上次喝醉酒都是我背的哥回宿舍的好不好!”
“嗯?什么时候?”
“就跨年的时候啊…”金珉奎含含糊糊的回答,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无端的开始念叨他手里的奶茶,“哎哟你快点喝吧,特地买的热的,等等又要冷掉了。”
全圆佑觉得他很奇怪,但也没追问了。自顾自的开始回想,跨年?是跨年聚餐那一次么?
看样子确实是放过他了,金珉奎暗自偷偷松下一口气来。
走着走着,金珉奎抬头看看头顶已经变紫变暗沾上墨色的天空,唯有一丝温和的光亮 ,找出云朵的轨迹,原来是月亮已经出来了。
论一个文俊辉能在两段恋爱中做些什么
麻将桌,朋友点的梗
注意是俊八+珉佑!!
一个单纯的小甜文
1.
文俊辉发现徐明浩有喜欢的人了。
他俩一个院长大,徐明浩小他一岁,两人从小学武术,一个能打三个小朋友,从小到大就是大院的孩子王。
小学初中时,他俩一起上学放学,虽然在不同班级,但是心永远紧紧的贴在一起!
所以文俊辉很肯定,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徐明浩对着那张“你有喜欢的人吗”的真心话牌沉默了一下的反应,肯定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才高中,文俊辉还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滋味,徐明浩就已经偷偷背着他早恋了。
文俊辉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但是看着他现在的同桌...
麻将桌,朋友点的梗
注意是俊八+珉佑!!
一个单纯的小甜文
1.
文俊辉发现徐明浩有喜欢的人了。
他俩一个院长大,徐明浩小他一岁,两人从小学武术,一个能打三个小朋友,从小到大就是大院的孩子王。
小学初中时,他俩一起上学放学,虽然在不同班级,但是心永远紧紧的贴在一起!
所以文俊辉很肯定,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徐明浩对着那张“你有喜欢的人吗”的真心话牌沉默了一下的反应,肯定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才高中,文俊辉还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滋味,徐明浩就已经偷偷背着他早恋了。
文俊辉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但是看着他现在的同桌——徐明浩——的侧脸,他又觉得自己没法对他说出什么责怪的话,甚至不好意思去问他喜欢谁。
一直以来很亲的朋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戳破,真正的朋友,不应该增加他的麻烦,而是为他排除万难!
所以文俊辉开始观察徐明浩到底喜欢谁。
2.
徐明浩喜欢谁呢?
学生会的尹净汉学长来找徐明浩分资料,文俊辉装作趴在桌子上睡觉,悄咪咪地观察他的表情,嗯,不是。
隔壁班的学委全圆佑来找徐明浩拿试卷,文俊辉装作张望窗外的风景,用余光瞟那两个人,嗯,应该也不是。
街舞社的权顺荣来找徐明浩……不好意思这次文俊辉也被叫出去了。权顺荣向他俩通知下次活动时间,跟他俩一一击掌,然后呼啦啦跑去初中部找学弟李灿,文俊辉夹带私货品了品徐明浩的反应,感觉上,不是!
那会是谁呢?
文俊辉想不通了,在他想不通的时候,徐明浩站起了身。
文俊辉下意识问他去哪,徐明浩看了他一眼:“老师说周末和隔壁班一起出去看名人遗迹,要写游记,我去找他们班班长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徐明浩就急匆匆地出去了,隔壁班班长……隔壁班班长……隔壁班班长是金珉奎吧……好家伙!
文俊辉仔细一琢磨,豁然贯通,金珉奎,一定是金珉奎,上次体育课他们俩聊了好久的美术话题,文俊辉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防火防盗防兄弟!
3.
原来是金珉奎,文俊辉越想越觉得肯定,可恶,就这个臭小子,居然抢走了他的徐明浩。
可是徐明浩一定很喜欢他吧,那时即使只是看到喜欢的人这四个字,他还是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文俊辉见不得徐明浩这样。
而且金珉奎……金珉奎其实也挺好的!听说他会做饭,会做家务,什么都会,风评也好,脾气也好,文俊辉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终忍痛承认这个弟夫合格。
那金珉奎喜欢谁?
4.
徐明浩喜欢文俊辉。
全圆佑喜欢金珉奎。
这是只有他们俩彼此知道的秘密。
全圆佑常向徐明浩感叹要是我弟也像你喜欢你哥一样喜欢我就好了,话说的像句绕口令。
徐明浩只能说:拿度。
徐明浩去找金珉奎商量大巴车座位安排,说为了方便班委们坐在一起吧,为的就是给该班级学习委员全某创造机会,几乎可以说是人帅心善。
金珉奎不疑有他,欣然同意,徐明浩琢磨着,全圆佑又欠他一顿午饭了。
实在不错。
然而好人没有好报,他一回来,就瞧见文俊辉向全班八卦小天王文艺委员打听奇怪的话题,声音还特别大。
“金珉奎有喜欢的人吗?”
徐明浩不禁侧目,瞳孔地震。
5.
文俊辉发现,那天自己找人问金珉奎的时候,刚进门的徐明浩脸色非常紧张!
文俊辉还发现,这次出游,徐明浩安排班委坐在一起,非常刻意地让自己和金珉奎坐在一块了!
都没有跟我坐!
文俊辉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真的喜欢金珉奎,而他,作为徐明浩的好哥哥,绝对会在暗中做一个好助攻。
听起来真是个完美的校园恋爱故事,文俊辉想着,坐在单座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
6.
徐明浩非常惶恐,自己喜欢的人爱上了朋友喜欢的人,这样的狗血故事竟然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徐明浩跟金珉奎分路线的时候,文俊辉拎着两罐汽水突然出现,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别的什么,连人带汽水一起撞到金珉奎怀里,还好徐明浩拉着,才没有撞倒人。
徐明浩跟文俊辉一起吃午饭,还在开饭盒呢,就看文俊辉眼睛一亮,突然招呼另一边的金珉奎过来一起吃,金珉奎过来全圆佑也过来了,好好的双人吃饭温馨时刻变得气氛不太融洽。
徐明浩和文俊辉一起回家,文俊辉今天格外话少,徐明浩只能努力自己发挥,到了楼梯口,文俊辉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觉得金珉奎怎么样。
虽然徐明浩镇定地用公式化夸奖成功回复了文俊辉,但是他心头的震动已经完全平息不了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到回家摊开书他都无心学习,甚至开始觉得,文俊辉这一路上,不会是在想金珉奎,所以才不说话吧?
7.
文俊辉睡前复盘了一下今日收获。
一,将徐明浩撞进金珉奎怀里计划,完成得很失败。
他还是缺少经验,演技自然的同时忘记调整角度,撞了个空,好在徐明浩借着扶他,跟金珉奎有了很多肢体接触,所以也不算完全失败!
二,帮徐明浩喊金珉奎一起吃饭计划,勉强成功。
徐明浩是个脸皮薄的,这种事他肯定想,但是又说不出口。这时候,他文俊辉就必须挺身而出,帮他说出那些开不了口的话!
但是喊金珉奎的时候,金珉奎那个远房表哥全圆佑也凑过来了(没办法,人家兄弟俩本来要一起吃饭的,这怎么拆散)所以这个计划完成得还是不够完美。
三,询问徐明浩本人感受旁敲侧击计划,大成功!
思考措辞花费了很多时间,最终总算是自然地问出了口。
问徐明浩金珉奎的事的时候,徐明浩的那种紧绷感瞒不了他文俊辉,而且徐明浩给出的评价也很好,今天一天下来,他一定更喜欢金珉奎了。
自己也要努力!
睡前给自己打个气,文俊辉闭上了眼睛。
8.
全圆佑最近很烦。
隔壁班徐明浩的暗恋对象文俊辉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看上金珉奎了吧?
虽然金珉奎这种哪里都好的小孩确实很多人喜欢,但是其他人毕竟没有什么分量,全圆佑也就从未有过危机感。
他喜欢金珉奎,只是安静地自己喜欢着而已。
文俊辉不同,他跟徐明浩熟,全圆佑跟徐明浩熟,金珉奎也跟徐明浩熟,就凭这一点,他跟其他人有很大差别,他的机会比别人多得多。
但是徐明浩没说话,他也没法让人家不要老是来找金珉奎,万一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么办。
要告白吗?
这个细微的声音又在全圆佑心中响起,他悄悄瞟了一眼金珉奎。
对方是他看大的弟弟,脸上还留着些许稚嫩,怎么看都不懂爱情。
唉,他一个当哥的,不该这样。
9.
徐明浩受不了了。
他跟金珉奎本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但最近因为文俊辉,他被迫天天见到金珉奎,这种不快已经开始影响他俩的友情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徐明浩,东北男人,做事快狠准,必须主动出击解决问题。
从文俊辉那下手是不可能的,他得保护文俊辉刚刚萌芽的初恋意识。
从金珉奎那下手又显得尴尬,总不能帮文俊辉给他告白了吧,况且,万一金珉奎真喜欢文俊辉,他徐明浩不就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徐明浩可是对当时文俊辉撞过来时,金珉奎对文俊辉非常熟稔的那一搂记忆深刻的。
徐明浩琢磨了一节自习课,觉着文俊辉这种感情还处于朦朦胧胧状态,这种时候应该正确引导他,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究竟如何。
当然,还要适量夹杂一些私货,好让自己机会更大。
这件事,徐明浩一个人不好办,能够联盟的人选,也只剩下一个。
10.
文俊辉发现最近金珉奎很难约出来。
只要他去找,十有八九金珉奎身边会冒出个全圆佑,对金珉奎耳语几句,然后金珉奎便面露难色说自己有安排了。
怎么可能次次都有安排呢!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徐明浩好像变心了。
以前文俊辉给徐明浩和金珉奎凑对的时候,他虽然害羞,但是答应得是很快的。最近,徐明浩对于他的邀约是一口回绝,只能推测出,徐明浩不喜欢金珉奎了。
而且,文俊辉发现徐明浩最近和全圆佑走得很近,不仅常常见面,两个人还经常鬼鬼祟祟地,脑袋碰在一起说话。
莫非是在谈情说爱?
文俊辉恍然大悟,怪不得全圆佑天天拦着自己给徐明浩金珉奎创造机会,他是不想让我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可是徐明浩变心也太快了!
文俊辉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徐字又急急忙忙地划掉,徐明浩呀徐明浩,你怎么能这样呢,喜欢别人跟开玩笑似的。
文俊辉叹了口气,徐明浩不在他边上,应该又是去找隔壁班全圆佑了,谈恋爱一定很甜蜜吧。
全圆佑……全圆佑不行!
文俊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帮徐明浩把关呀!金珉奎没什么问题,但他哥全圆佑,除了长得帅成绩好,听说特别喜欢打游戏,然后生活还很随便,东西经常是他弟顺手帮着整理的。
这种男人一定会让徐明浩很累的,他文俊辉不同意这门婚事!
文俊辉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帮手,虽然金珉奎很可怜,丢了一个暗恋者又丢了一个哥,但是这个人选仍然非他莫属。
11.
金珉奎被同学戳了戳肩膀,他抬起头来,是隔壁班文俊辉,正从后门探出头来对他挤眉弄眼。
啊,切拜,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金珉奎下意识去找全圆佑的身影,瞬间回忆起他哥被徐明浩约出去了,委屈巴巴地起身出去。
前段时间全圆佑好像很不希望他跟文俊辉一起玩的样子,态度特别反常,金珉奎回去在网上搜索半天,最后艰难地承认,他哥可能有点喜欢文俊辉。
所以才这么拦着他们。
但是文俊辉不找全圆佑,反而是徐明浩老找全圆佑。他这个好朋友跟他哥关系一直不错,而且金珉奎模模糊糊中能感觉到,这两个人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想不通。
一出门,心里想着这次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金珉奎注意力完全不在文俊辉身上,甚至忍了忍打哈欠的欲望。
但是文俊辉向他扔了个重磅炸弹。
“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事情。”
嗯嗯,然后呢。金珉奎很无聊地在心里敷衍一番,文俊辉的理由是真的很歪门邪道。
“虽然我不能跟你细讲,感觉也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得告诉你,你有知情的权利。”
文俊辉的表情格外认真,他似乎是真的在苦恼什么,金珉奎有点愣愣地,开始集中注意力听他接下来的发言。
“嗯……是这样,徐明浩他移情别恋了,他现在好像喜欢全圆佑。”
哦……这样啊……
啊?????
12.
金珉奎十分震惊,他搂着文俊辉肩膀把他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细问事情的始末。
文俊辉虽然看起来很好套话,但是嘴巴意外地很紧,不说的金珉奎怎么引导也不说,说是要保护当事人的隐私,给大家留点面子。
直到最后,金珉奎也只知道了徐明浩和全圆佑可能正在谈的事。
不是,什么鬼呀!
金珉奎坐在座位上,内心一团乱麻,对全圆佑,他一直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因为无法下定论这是超过亲情的喜欢,他对谁都没有说。
他自诩表现得非常隐晦,不知道文俊辉是从哪里看出来了,不过也不重要了。
重点是,全圆佑怎么会跟徐明浩在谈?
金珉奎觉得文俊辉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文俊辉摇摇头说他已经完全确定了,没有人比他了解徐明浩。
可是,可是,可是全圆佑喜欢的是你。
这话说出来,像是要把全圆佑从自己身边推开一样,金珉奎怎么也说不出口。
结果,他只能别别扭扭地向文俊辉提议,让他去找他哥谈一谈。
金珉奎叹了口气。
我好废物啊,这个时候还在当缩头乌龟,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去指挥别人做事。
可是对方是全圆佑,他想,遇到这三个字,他就不是什么万能的金珉奎,只是一个心思被看的一清二楚的弟弟而已。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总是这么小心翼翼。
13.
全圆佑终于等到徐明浩找他,说文俊辉好像对金珉奎有点好感的事。
他对徐明浩说自己一早就看出了苗头,徐明浩点点头,说是一开始不愿意承认,才拖到现在。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徐明浩的意见。
徐明浩说文俊辉这个人他了解,他肯定没到特别喜欢金珉奎的境界,只是觉得有趣,可能甚至没意识到这种心态。
全圆佑也点点头,说文俊辉其实也不是金珉奎喜欢的类型,他喜欢你的可能性都大一些。
“全圆佑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徐明浩一脸无语,全圆佑摊手,乖巧奉承:“我瞎说的,瞎说的,您继续。”
初步方案就是尽量阻止两个人相处,进一步方案就是各自跟自己的暗恋对象多多发展感情。
全圆佑直接去找了金珉奎,说自己有个朋友喜欢文俊辉,正在找机会跟文俊辉独处,但是文俊辉最近总是跟你和徐明浩一起玩,他找不到机会,就来拜托我跟你们说一声。
金珉奎听得一愣一愣,问哪个朋友啊。
“这我不好说,总之以后你想办法拒绝一下就行,拿我当理由也行。”
全圆佑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金珉奎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14.
全圆佑裂开了,文俊辉到底想干嘛。
今天文俊辉大张旗鼓地跑到他班上来,连传话筒都不喊了,直接从门里走进来直直来到他桌子前,一拍桌子说:
“中午十二点半,天台,我等你。”
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这是在干什么!
不止这个,最近金珉奎也很奇怪,情绪很低落,总是勉强在他面前装作开心,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
他可能以为自己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全圆佑就是能笃定,他不开心。一直以来无忧无虑,总是热情向上,态度积极的男孩子,居然开始忧郁了。
这个状态大概是之前有一次,他不在班上,文俊辉来班上找金珉奎,他俩出去的时候转变的。
那天全圆佑跟徐明浩地下汇报完双方进展,回到教室金珉奎人不在,一问同学又是文俊辉找出去了,全圆佑长叹一声,千算万算,总有漏网之鱼。
可是这次不一样,金珉奎受到影响了,追人事小,搞心态事大。要不是看在徐明浩的面子上,全圆佑现在已经去质问文俊辉,你对我弟干了什么之类的话了。
可惜他不能问。
但他隐约地能猜到,能让他的大狗勾这样失魂落魄,一定是金珉奎从未面对过,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范围就变得很小。
文俊辉可能向金珉奎表白了。
全圆佑好烦,比文俊辉天天骚扰金珉奎的时候还烦。
14.
徐明浩刚在学生会开完会出来就听见个大新闻。
一班班草文俊辉要向二班学委全圆佑告白,就在今年中午,学一楼小天台,不见不散。
文俊辉和全圆佑那可都是校草的有力竞争对象,这消息一传出来,立刻风靡全校。徐明浩只觉得离谱,抓了个学弟来问,怎么造起了这种谣。
学弟说不是哇,千真万确,文俊辉当着二班全班的面约的全圆佑,一个班都能作证。
学弟说着还看了眼表,急急忙忙地撒开徐明浩:“不说了不说了,他们约的十二点半,现在赶去听墙角还来得及,听说全圆佑已经在天台等着了,劲爆劲爆!”
徐明浩的世界观崩塌了。
15.
天台风有点大,全圆佑缩在校服里,想着今天应该多穿点的。
一节课过去,他也没想通文俊辉找他来是要干嘛,徐明浩说他这个哥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总能干出些做弟弟的也理解不了的事,全圆佑算是领教到了。
事情弄得这么大,大概会有很多人围观,他万一在万众瞩目之下对我说,他要追金珉奎,让我不要插手怎么办。
全圆佑叹了口气。
很烦,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金珉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要他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一万个文俊辉和徐明浩一起求他都不可能。
实在不行就破罐破摔。
西八,毁灭吧。
16.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金珉奎也混在人群里听起了墙角。
套上卫衣脑子戴着口罩掩耳盗铃没人认得出他的那种。
文俊辉大步流星地上去了,看到这群围观群众也没有一丝丝的犹疑,坦然得像是他找全圆佑是为了问数学题,金珉奎瑞思拜。
俊辉哥真男人!
隔着门,天台那边的声音隐隐约约,他们这群八卦人士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耳朵穿过墙去听墙角。
S高人,听课时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那边开始瞎扯了几句别的,很快文俊辉单刀直入,一句话放出来掷地有声。
他说全圆佑,你是不在跟明浩早恋。
金珉奎正在努力分辨另一边的对话,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一句干嘛啊还没说出口,回头看到了一脸便秘的徐明浩。
17.
文俊辉觉得自己很帅。
哼哼,看全圆佑那呆滞的表情,肯定没有想到他的小秘密这么快就被目光如炬的我看透了。
文俊辉这次的目的就是拆散全圆佑和徐明浩,作为徐明浩的铁哥们,真心友,他觉得自己有把关徐明浩对象的权利!
全圆佑,不行!
18.
徐明浩刚上来,就看到个贼眉鼠眼的金珉奎。
不会吧,事情已经很复杂了,怎么这个人也在啊,不要给大家添乱了行吗!
他想说什么,但天台上好像正在对话,金珉奎也对他一直做噤声的手势,没办法,徐明浩只能欲言又止。
最后加入偷听大队。
一丘之貉。
19.
全圆佑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他?徐明浩?
哈???
文俊辉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全圆佑忍住了说脏话的冲动,冷静,冷静,这是文俊辉,不是路边哪个八卦路人,不能随便喷。
全圆佑的二十四孝好青年人设濒临破裂。
……总之还是先解释一下吧。
“……我没有跟明浩谈恋爱,倒是你,你是不是对我弟有意思?”
“嗯?真的吗?”
文俊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茫然,不会吧,他不会真觉得我和徐明浩在谈吧!
文俊辉在他对面思考了一下,又问:“有意思是指什么意思?”
全圆佑人麻了。
他为啥要来这里,待在温暖的教室不香吗。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就是,你是不是喜欢金珉奎?”
20.
我是一名吃瓜群众。
今天中午没有来天台听墙角的兄弟们,我只能说你们错过了一个世界。
今天的大戏实在是太好看了,直到四名男主角离开,楼梯间也遍布同学们的津津乐道,我琢磨着,这事很快就能在论坛盖起高楼。
校草1号候选文俊辉找校草2号候选全圆佑告白。
1号候选文俊辉放出2号候选全圆佑跟3号候选徐明浩在一起的重磅消息。
2号候选全圆佑否认了这件事,并放出了1号候选文俊辉正在狂追4号候选金珉奎的重磅消息。
1号候选文俊辉否认了这件事,并放出了3号候选徐明浩才是喜欢4号候选金珉奎的那个人,只是他中途劈腿了2号候选全圆佑的消息。
4号候选金珉奎加入战斗,拒绝了3号候选徐明浩的恋慕,并揭开2号候选全圆佑心里只有1号候选文俊辉的真相。
3号候选徐明浩加入战斗,澄清自己跟2号候选全圆佑、4号候选金珉奎一清二白,向1号候选文俊辉表白。
同时,2号候选全圆佑也澄清自己对1号候选文俊辉,3号候选徐明浩没有任何想法。4号候选金珉奎听完后,突然向2号候选全圆佑表白。
最后结局是,金珉奎和全圆佑在一起了,他俩帮徐明浩向文俊辉解释完他们之间发生的误解,并一手促成了文俊辉和徐明浩的一段情缘。
校草候选,内销结束,全军覆没!
21.
徐明浩觉得文俊辉真的很奇妙。
所以他得一直看着文俊辉才行。
他牵着文俊辉的手,听着身边的人发表自己这几天的梦幻体验感言,荒诞得好笑,连他自己也被绕进去。
还好他们是互相喜欢的,虽然文俊辉这个傻子完全没意识到。
但这样就够了。
我 想带你骑单车
我 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 一直走
(《简单爱》)
【珉佑】钻石大盗s的一见钟情[🌭]
*HOME;RUN的MV设定,剧情我瞎掰的
*双top设定,圆为爱当bottom
*大体是沙雕文,非常ooc
-
一见钟情,指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因偶然相遇而产生某种浪漫的吸引力,在未有交流的前提下,「第一眼」即被对方所吸引——這是在維基百科上「一见钟情」的定义,而全圆佑在酒店房间里对著搜索得出的结果思前想后了大半天,认为自己对金珉奎确是符合一见钟情的所有条件,陌生人,未交流,第一眼就被吸引。金珉奎的感受暂且可以不提,因为他正在浴室洗澡,從廉价酒店里的半透窗帘中映出一片撩.人的影,全圆佑瞥过一眼,就透过金珉奎肩头至腰.间的那片壯.硕的肌肉侧影,回想起了刚才在酒馆里看见金珉奎的...
*HOME;RUN的MV设定,剧情我瞎掰的
*双top设定,圆为爱当bottom
*大体是沙雕文,非常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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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钟情,指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因偶然相遇而产生某种浪漫的吸引力,在未有交流的前提下,「第一眼」即被对方所吸引——這是在維基百科上「一见钟情」的定义,而全圆佑在酒店房间里对著搜索得出的结果思前想后了大半天,认为自己对金珉奎确是符合一见钟情的所有条件,陌生人,未交流,第一眼就被吸引。金珉奎的感受暂且可以不提,因为他正在浴室洗澡,從廉价酒店里的半透窗帘中映出一片撩.人的影,全圆佑瞥过一眼,就透过金珉奎肩头至腰.间的那片壯.硕的肌肉侧影,回想起了刚才在酒馆里看见金珉奎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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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请到wb@无头像的G桑 观看TT)
(基本灵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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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全程作为旁观者的尹浄汉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而后点开了网购网站,靠着目测给未來弟媳妇买了套新的西裝。
非礼勿视,尹浄汉想,这套西装应该不能要了。
end
重燃-珉佑 C1 朋友?
【试阅】加亮
C1 朋友?
“所以我是住在这儿吗?”
金珉奎站在门槛前抬头看了看房牌号,却迟迟疑疑不愿进去,他凑近猫眼向里面望了望,却被身旁的尖耳朵男生挤开,接着就是钥匙从衣兜掏出来的声音,哗啦一下,金珉奎看着打开门后完全陌生的布局场景,呆立了三秒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徐明浩:
我……
你进去呀。
徐明浩推了下金珉奎的肩膀,后者一个踉跄,差点儿被门槛绊到摔在地上。他一边咕哝着“也不知道对病人温柔一点”一边揉着肩膀坐去沙发,又被窗户旁鼓起的窗帘打到了后脑,他猛地转过头打算关掉窗户:这么冷的日子怎么还...
【试阅】加亮
C1 朋友?
“所以我是住在这儿吗?”
金珉奎站在门槛前抬头看了看房牌号,却迟迟疑疑不愿进去,他凑近猫眼向里面望了望,却被身旁的尖耳朵男生挤开,接着就是钥匙从衣兜掏出来的声音,哗啦一下,金珉奎看着打开门后完全陌生的布局场景,呆立了三秒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徐明浩:
我……
你进去呀。
徐明浩推了下金珉奎的肩膀,后者一个踉跄,差点儿被门槛绊到摔在地上。他一边咕哝着“也不知道对病人温柔一点”一边揉着肩膀坐去沙发,又被窗户旁鼓起的窗帘打到了后脑,他猛地转过头打算关掉窗户:这么冷的日子怎么还开窗?徐明浩说屋内需要通风,我在家时怕冷不想开。
他开了屋内空调,温度终于逐渐升了上来。金珉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徐明浩先是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又探出头问金珉奎饿不饿。金珉奎点头,被对方扔来一袋刚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血浆。他还是第一次在大脑有意识之后真正的接触它,不过本性使然,他确实需要血液来填饱肚子,即使他只是个拥有百分之六十血统的吸血鬼,干巴巴的喝的确有些腥了,果不其然徐明浩在给他烤面包,只不过外皮黑糊糊的。金珉奎皱着眉咬了一口,意料外的味道不错,徐明浩也去拿了一包血浆,只不过他只兑一些混了牛奶在玻璃杯中。
“你大病初愈,需要多补充些营养。”
血浆怎么来的?
他先是一愣,后来又想起什么:通过正规渠道买的,你放心的喝。金珉奎又吸了几口,感觉嘴里弥漫一股清凉的铁锈味儿,这的确促进他食欲大发,竟把徐明浩烤出的面包全部吃光。徐明浩只吃了一块儿,坐在对面喝着最后一口牛奶,目瞪口呆道:
……没想到失忆了饭量却还这么大。
金珉奎一哽,赶紧喝了两口血顺了顺嗓子,门铃却忽然想起,夫胜宽抱着一箱水产站在门口:
济州岛儿子祝愿金珉奎大病痊愈啦!
金珉奎愣在对面,手指头扬了扬又收回去,最后还是背在身后,他看对方这样熟络,大概是曾经的挚友或亲戚,于是他不敢说出“你是哪位”这样听上去有些伤人的反问句,眼睛求助性的瞥向徐明浩。
徐明浩回过身来,言简意赅的概括:他叫夫胜宽,住楼上。夫胜宽把纸箱放下,一拍脑门:对了,我忘了珉奎哥……他很有眼力价的没说后面几个字,又凑过去吃徐明浩盘子里的苹果。金珉奎这才注意到徐明浩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个果盘出来,他还怀念血浆的味道,抓起一瓣橘子塞进口中:你怎么不淋上点血?
徐明浩刚想解释,就看那金头发的机灵脸蛋后退一步:
哥我是人类,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啦。
徐明浩偷笑:提了又怎样,血浆是自制的,说白了只是口味和营养成分相似罢了,又不是在你们人类身上放血。夫胜宽不寒而栗:可小说和电视剧里你们都是喝新鲜的人血…………哦我跟你们相处到现在可真是奇迹。金珉奎在一旁吃着橙子,瞪大了眼听着,这类常识自己还是可以依稀记起一点,可身边的人或事,自己的习惯或爱好,他是一点都记不得了。
总之在自己清醒后就被身旁挂了几串耳饰的尖耳朵男人咆哮着叫了医生,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又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大脑一片空白时被告知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睁开过眼睛,并且还患上了电视剧中常见的狗血名词——
失忆症。
?
徐明浩在沉默半晌后还是问出俗套经典台词:……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金珉奎看着他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摇摇头说:朋友?
室友。
他转头向医生道:他这个症状要持续多久,暂时性还是永久……医生正准备收拾了东西出去,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毕竟金珉奎一个非纯血吸血鬼身上的不定因素很多,便吩咐了徐明浩多促进他进食,后终于在检查金珉奎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之后安排他出了院。
夫胜宽抱着猫咪抱枕在沙发上打滚:那珉奎哥也是够惨的。金珉奎不太爱听人对他说这类话,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若是以前过的颓废消沉不堪痛苦也罢,那么重新开始就还算一件喜事,可在他保留意识的几日中从未听说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坏事或是有段难以启齿的敏感历史,大概过的还算清静温馨,朋友也都不错……应该是个正常的血族。
那我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明浩把盘子放到茶几上推远,又去把装了血浆的牛奶杯洗净:你还没毕业呢,过几天就要正常上课。他说,你的学校离这儿不远,你应该记不得路,找个时间我带你去一次好了……他忽然想起严重问题:那以前学过的知识你还记得吗?金珉奎摇摇头,他不愿去想,干脆抢了夫胜宽的枕头坐在沙发,瘪着嘴说:唔……那我改日再看看吧。
徐明浩也没强迫,他一边说着慢慢来一边把夫胜宽送来的水产箱放进厨房。门铃忽然再次被敲响,大概是接二连三前来探望的亲戚好友,金珉奎跟在徐明浩身后,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认为自己比较在意自己的人际关系,好奇自己的朋友都是什么身份,是否有趣,是否与自己兴趣相投……但考虑这些的确为时过早,首先他该烦恼自己如何记住这些人的脸与姓名,并且尽量让自己跟他们像从前一样正常交流。
像以前一样……
金珉奎的后背一沉,被叫做崔胜澈的长睫毛吸血鬼关心几句自己的身体,在得知他没事之后表情才稍稍松动一些,他的表情还算开朗,金珉奎却觉得对方气场一股莫名压迫,疑惑的看了看在旁边剥橘子吃的夫胜宽,这个人类混在吸血鬼堆里倒是天地不怕,指着崔胜澈道:
胜澈哥是纯血,道行比较高……
他不知道夫胜宽又在做什么胡乱比喻,但可喜可贺自己还是明白了其意思,即使尽力赔笑但还是有些生疏,最终还是只露出了半边尖牙点了点头。崔胜澈也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扭头问夫胜宽韩率什么时候来,夫胜宽还在剥橘子,汁水不小心喷在金珉奎脸上,他还不敢发怒,在愣了几秒后去茶几上拿了抽纸擦净,这让芒刺在背的夫胜宽稍稍有些不习惯,他做出遗憾的表情:
——如果是曾经的珉奎哥绝对会揪着我暴打或者撅着嘴抱怨的!
崔胜澈瞥他一眼,起身去开响了门铃的房门,眼前却被白花花的耳饰闪的后退一步,一位不同于屋中几位东方面孔的男子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袋沾着泥巴的红薯:
我听说哥出院了,于是买了点吃的来看你……他一边脱下外套,挂在墙上摆好。徐明浩接过了那袋红薯,身体虽然殷勤,表情却冷冰冰的:
谢谢。
倒是夫胜宽高声叫起来:还没见过送病人礼物有送红薯的!那位便一时间有些委屈,声音也有些弱了下去:
可红薯是我最爱吃的啊……
夫胜宽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又被崔胜澈呵斥,吓得他屁股一滑差点儿在沙发上滑下来。金珉奎这才得知崔韩率是崔胜澈的弟弟,也是位纯血吸血鬼,他多少听到过徐明浩的科普,知道纯血与非纯血吸血鬼的不同,纯血的血族在能力和地位上都要高出非纯血几个等级,毕竟这样的吸血鬼十分少见,大多都是出身名门贵族,所以金珉奎看那位纯血净提了一袋红薯进屋,也是觉得违和又好笑。
谢谢!金珉奎开朗的回应了,这才发现对方身后什么时候又闪进来一位男子,从虚掩的门中走上前来。他低着头,发色不是纯正的黑色,偏灰,一副眼镜架在鼻梁,眼光在打量那人唇形与下颌骨线条时金珉奎才惊觉那人已经抬起了头,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宽大卫衣,勾勒出漂亮的直角肩膀与瘦削身躯,脖子很细,锁骨也明显,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的藏在眼镜后面,在于金珉奎对上视线时竟稍稍飘忽了一下,他的手缩在袖子里,似乎在犹豫什么。
不熟,这个人自己从未见过,既然出现在我家,想必也是以前的朋友……金珉奎心中升起一股异常的宿命感,这感觉与“熟悉”一词相差甚远,可又的确让人如痴如醉,像是被花枝刺进心脏,是被什么击中了。金珉奎想,自己以前跟他大概是很热切的亲密关系吧,这不是他忽然记起了什么,而是预感,是殷切,是希望。
“你是?”
他今晚第一次主动询问他人姓名,可他却紧张极了,说话也结结巴巴:
我……是我朋友?
眼镜男不说话,在听到“朋友”一词时表情还是冰冰冷冷,还好眼底掩着几丝温柔在里面,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好像在思考要如何开口介绍自己的身份,奈何反应实在太慢,一旁的崔韩率吸着血浆,答道:
他是圆佑哥呀。
崔韩率道:
你……
你不记得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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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介绍】
还记得《哪吒之魔童降世》片尾的彩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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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于封神大战之后。昆仑弟子姜子牙,率领众神战胜狐妖,推翻了残暴的商王朝,赢得封神大战的胜利,即将受封为众神之长。在巅峰时刻,他却因一时之过被贬下凡间。失去神力,被世人唾弃。为重回昆仑,姜子牙踏上旅途。在战后的废墟之上,他重新找到了自我,也发现了当年一切的真相...
【本期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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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官方周边数份,随机降落
【影片介绍】
还记得《哪吒之魔童降世》片尾的彩蛋吗?
作为彩条屋“神话三部曲”的第二部,《姜子牙》是首部将“姜子牙”形象搬上大银幕的动画电影。影片将“众神之长”姜子牙“去神化”,讲述了被贬下凡的姜子牙寻回自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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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言】相决绝(20)一场奶梦
第二十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十月的庆国阴雨绵绵,整个京都泡在了水里,成了一座失去了色彩的城市,万物晦涩,光被阻断在浓厚的乌云之上,只有纤细的雨丝在天地间拉长,好像一张细密的网,把城中人死死地裹住。
言冰云提前出了月子,身上的伤还未康复完全便走马上任监察院四处头目一职,四处前任主管言若海,则两袖清风地做起了爷爷,成日在言府乐得清闲,含饴弄孙,读书下棋,卸下了监察院繁重的职务,日子倒算快活。
但对于言冰云来说,却并不是那么轻松了。他前往北齐卧底三年,与庆国朝堂脱节太久,监察院种种事务又多如牛毛,需要他从头开始接...
第二十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十月的庆国阴雨绵绵,整个京都泡在了水里,成了一座失去了色彩的城市,万物晦涩,光被阻断在浓厚的乌云之上,只有纤细的雨丝在天地间拉长,好像一张细密的网,把城中人死死地裹住。
言冰云提前出了月子,身上的伤还未康复完全便走马上任监察院四处头目一职,四处前任主管言若海,则两袖清风地做起了爷爷,成日在言府乐得清闲,含饴弄孙,读书下棋,卸下了监察院繁重的职务,日子倒算快活。
但对于言冰云来说,却并不是那么轻松了。他前往北齐卧底三年,与庆国朝堂脱节太久,监察院种种事务又多如牛毛,需要他从头开始接触熟悉,不过凭借出众优异的筹谋能力、舍身潜伏北齐刺探情报有功以及忍辱负重酷刑之下守口如瓶,这位年轻的公子在监察院上下颇受倚重尊敬,几乎没有人因为言冰云的资历而看轻他。
可纵然如此,正所谓,京都居,大不易,刚刚返回庆国的小言公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宛如一个铁人,用超乎常人的心志投身于四处的工作之中,只字不提自己身上并未痊愈的伤口和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对于他来说,远在自己之上的事情有许多,比如监察院,比如庆国,比如自己身为言若海的孩子,必须让四处井井有条,不亚于父亲在位时的模样。
言冰云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发酸的山根,闭上了眼睛,干涩的眼睛隐隐作痛,他长舒了一口胸内郁积的闷气,四处的办公室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光线并不明朗,监察院在百姓和官员的眼里好似一只黑暗的猛兽,人们称监察院的人为长着獠牙的疯狗,而那位执掌院子的瘸子老院长更是直接被神话成了无人可以撼动的暗夜之王,这一切都并非空穴来风,大概正与监察院自成立以来的铁腕作风有关,官服是清一色的暗色系,监察院的建筑也多为黑顶,其中的官员也多是冷面无情,不苟言笑,连带着各处头目的办公室都阴森可怖,似乎整个院子从内到外都写着“毫无人性”四个大字。
摆在手边的白色石蜡无声地燃烧着,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言冰云桌上的文件,他睁开眼低头将几份卷宗收进怀里,凌乱的纸张被他拿走后,便露出了最底下的桌面,檀木桌上赫然放着一封已经密封的信件,正准备起身的言冰云在目光接触到这封信后蓦然顿住。
信封是最普通的样式,里面的信纸也是,信封封口用了两粒米饭,被压成了扁扁的圆片,隔着信封摸上去还残留着柔软的手感,信笺正面仅有三个小字,是端正秀丽的小楷,出自言冰云之手——允亲启。
这封信距离他书成已有半个月之久,但他迟迟没有寄出,言冰云本不打算寄了,但今早出门前他忽然改变了心意。
小元满月了,是言夫人提醒他的。早上言冰云换好官服正打算离开,言夫人抱着小元叫住了他,她站在屋内,言冰云立于檐下回身,小元嘬着自己的大拇指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言冰云与他对视,冷冰冰的脸上便现出浅淡笑意,他靠近几步,微微弯下腰,用指尖刮了刮小元柔软的脸颊,小孩子与娘亲总是心意相合,登时笑了起来。
言夫人说:“今日是小元满月,你爹他不想大办,”她同情地望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元,犹豫了一会儿,“可怜我言府子孙……不说这个,你晚上早些回来,别在院里又待到深夜,家里虽有奶妈,但总归比不过你,小元想你得紧……”
言冰云愣了一下,这几日忙着调查二皇子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他基本上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天,这位冰雪聪明的四处头目,日子却过得稀里糊涂的,连自己儿子的满月都差点忘了。
言冰云心里有些愧疚,将小元接过来抱着,软软的小身子搂在怀里极为舒服,他轻轻拍着小元的背部,凑在儿子耳边低声说道:“我今日早些回来看小元,可好?”刚满月的孩子哪里听得懂他的问话,但偏偏小元却像听懂了似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婴孩特有的欢笑,似乎是在应允他说的话。
言冰云浅笑着亲了一口小元的小脑袋,把孩子交还给母亲,正欲转身离去,忽然止住脚步,轻声说了一句忘带了东西,便折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他把那份压在抽屉里足有半个月之久的信揣进怀中,撑着油纸伞匆匆出了言府。
言冰云犹豫了一会儿,一手抱着卷宗,一手将信拿了起来,他对里面的内容烂熟于心,他差不多前前后后写了十几张,因为不知在信中该说些什么,都统统被他撕烂扔进纸篓里。
最后这一稿之所以被留下,是因为那日他写的时候,怀里正抱着小元,调皮的婴孩小手乱挥,一掌拍在了砚台里,然后像签字画押一样,在他的信上拍下了好几个掌印,还把言冰云的白袍弄上了斑驳漆黑的墨渍,他哭笑不得地擦着小元黑乎乎的肉爪子,目光落在那封被搞得一塌糊涂的信纸上,看见那小小的宛如猫爪一样的印痕,忽然不舍得再撕了。
那信上文字如他其人般异常简练——“不坼不副,无灾无害,已赫厥灵,取名为元,刀剑无眼,允当慎之。”
生产顺利,婴孩身体康健,已显露出灵光,取名为元。
纸张剩余的空白处,则是连连拍了两三个糊成一团的小掌印,与冰冷生硬的文字大相径庭,平添了几分柔和与生气。
言冰云将信收进怀中,捧着几份卷宗出了四处办公室。
连绵多日的阴雨渐渐有颓靡之意,天色阴沉着,路人行色匆匆,言冰云坐在一匹马车中来到了范府,管家领着他穿过小园子,到了范闲的书房。
同样是监察院头目,显然范闲的日子比他舒服多了,这个人性格懒散,好逸恶劳,尽管京都要杀他的人层出不穷,但好像也没能阻止范闲跟媳妇谈情说爱、闲话家常,言冰云来拜访的时候,林婉儿正揪着范闲催更,让他把红楼梦新章快快交出来,刚好赶上管家通报,他便马不停蹄地落荒而逃了。
言冰云捧着茶盏静静吹着热气,冰雪眸子一扫范闲,眼中隐隐藏着哂笑,范闲掩饰地咳了几声,把一身狼狈抖了干净,义正言辞地摆起了架子,言冰云粗粗饮了几口茶,放下杯盏,便单刀直入说起了正事。
范闲看他递过来的案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虽然表面清闲,但该做的事情却一样也没落下,回到京都以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二皇子暗中的势力,抓了两个言冰云认为可以查证二皇子与长公主之间有关系的低阶官员,说道:“你让我抓的人我都抓了,可有消息?”
言冰云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大人猜的不错,二殿下背后确实是长公主。”
范闲皱了皱眉头,言冰云继续说道:“信阳每年与北齐后魏走私数目巨大,其中数额最大的一笔,却是经由明家交给了二皇子,用来打点关系,收买官员。”
言冰云停顿了一下,浅浅吸了一口气,语调沉重地说道:“大人若想将案子展开……京都必将大乱。”
范闲随意地翻看着卷宗,眉毛越皱越紧,明家与二皇子、长公主的关系之所以能这么快查出来,逃脱不了监察院强大恐怖的资源和言冰云超绝的侦查能力,但很显然这位忠于庆国的监察院官员,并不希望自己查出来的证据导致天下动荡,范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卷宗搁在一边。
“你以为你查出来的这些,皇上不知道,陈院长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现在不是时机。”
“何为时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言冰云收住声,他平静地望着范闲,似乎想要从他这副懒散的表面看出些什么东西来,这双锐利的眼睛对上范闲古波无澜的眸子,像一捧水泼在岩石上,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复又说道:“小范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范闲勾唇笑了一下:“长公主那个女人把持着内库,你也知道我迟早要到手,但与其让她把这些银子拿去打水漂,不如收回来,干点真正有益天下的事情,你觉得呢,小言公子?”
言冰云对于范闲与内库的事情多少了解一点,也知道娶了林婉儿的他很快就能从他丈母娘手里把内库产业继承回来,言冰云微蹙眉毛,范闲所言不错,国库空虚,内库充盈,但大笔钱财却被长公主谋私,而庆国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但在言冰云看来,因此在京都掀起动荡,却有些得不偿失。
他看不明白范闲,总隐隐觉得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是一颗定时炸弹,在未来的某日可能会猝不及防地爆炸,把整个京都炸成一片废墟。
言冰云沉默地看着他,良久说道:“大人想与长公主斗,必先断其与北边的财路,拔了明家,执掌内库后,再借提司身份,查账查案,下官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范闲含笑看着言冰云,十分欣赏他这股从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尽管他猜言冰云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帮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范闲说他能解透骨青,看来这冰山也会融化,混凝土里也会开小花的嘛,爱情这玩意,是世间最毒的断肠药,也是最灵的仙丹丸。
两人又聊了几句,言冰云低头搓着手指,似是有事要说,范闲喝着茶,看不得他那副犹豫的模样:“小言大人,有什么事儿?”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手摸向胸前,掏出薄薄一封信来,眼神往边上躲闪了一下,似乎有些羞耻,他生硬地说道:“请小范大人代在下寄封信。”
范闲笑了一下,爽快地把信接了过来,调侃道:“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我还当您真打算绝情如流云,狠心狠到底了。”
言冰云装作专注喝茶,浑然一副没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范闲忽然起身绕到书桌后面,拉开了抽屉,从中掏出了一个包着红色绒布的木盒,言冰云看着范闲把东西递到自己面前,不解地接了过来,挑开红布,打开木盒,里面柔软的棉布上躺着一金质的长命锁,上面雕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和寿桃、金鱼和莲花等吉祥图案,小巧玲珑,分外可爱。
言冰云挑了挑眉,范闲说道:“我家婉儿找人给小强打的,她是真喜欢你家儿子,怎么,要不商量一下,给我们家养得了。”
言冰云冷冷地把盒子合上,不客气地揣进兜里,起身负手斜睨着范闲道:“我儿今日满月酒,小范大人赏脸参加么?”
范闲哥俩好地搂住言冰云的肩膀:“那必然啊,干爹干妈得到场啊。”
言冰云抬手捏住他的手指嫌弃地撇开,根本没理他,冷若冰霜地走了出去,范闲看着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抬起手指颤颤地点了两下,没好气道:“嘿——你这死冰坨子!”
…………
明月朗照蜀中大地。
月光下,却是杀伐四起。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青草被碾碎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尸横遍野。
眦裂怨怼的眼珠子望着沉默的天际,月光不言不语,似乎不知道这陆地上的人的苦痛,短兵相接,金戈碰撞发出悠长的颤鸣声,飞溅的血液还带着人体的温热,一场大战渐渐落幕,嘈杂声缓缓沉寂。
谢允撑着剑粗喘着,一双平静的眸子不悲不喜地注视着死在他面前的敌军,周翡扛着苗刀向他走来,少女的马尾因激烈的打斗而有些松散,她掺了一把快要摔倒的谢允,关切地问了一句:“谢大哥,还好么?”
谢允摇了摇头,因为身中透骨青,他不能动用身上的真气,每一战都只能靠蛮力攻打,自然比寻常人要累上百倍,他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敛眸独立良久,苦涩地笑了一下,淡淡道:“阿翡,这人命啊,比草芥还轻贱。”
周翡愣了一下。
谢允把手肘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拖着疲惫的步伐返身离去,似乎没有战胜的喜悦,他的背影驮着沉重的月光,周翡熟悉的那个嬉笑人间、假不正经的谢允,在这几场战争中好像变得越发缥缈了。
回到营中,谢允脱下血污的盔甲,将整个头埋进冰凉的水中,刺骨的冷意让他发胀的头颅多少清醒了一些,他游离在窒息边缘,猛地破出水面,痛快地深呼吸了一口,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地上,打出斑斑点点的水渍,谢允抬手将头发梳到脑后,撑着水盆看着波荡水面的倒影。
离北齐越近,他越发感到无力。
谢允被这沉重的使命压得喘不过气来,无处逃脱,甚至无从选择,他对着水面映出的自己嗤笑了一声,扯过毛巾搭在脑袋上,穿着亵衣坐到了床上,接着他从自己到达蜀中第一天穿着的那件衣服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油纸,一面光滑,一面粗糙,仔细瞧,似乎还染着几滴已经凝成硬块的糖浆,这是一张用来包糖葫芦的焦黄色油纸,是包着那夜谢允寻了半个村子从一个老头手里强抢而来的糖葫芦,是谢允与言冰云一同分食的那串糖葫芦。
谢允走得急,没有时间带些什么睹物思人的信物,匆匆翻找,竟只有这一张当日忘记丢弃的油纸。
这一个半月以来,这张油纸常被他拿出来细看,油纸上残存的糖葫芦甜味早已因时间而消散一空,但谢允却总隐隐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足以支撑着他在这乱世疆场顽活下来。
谢允躺倒在帐里,举着油纸脑子放空地看着,他一会儿想到那夜客栈里的缠绵,一会儿想到言冰云怀孕时肿胀的小腿,一会儿又想他是否到了产期,腹中胎儿有没有折磨他,心思愁肠,他叹了口气,把油纸罩在脸上开始躺尸。
帐外忽然传来传报声,谢允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一个小兵走了进来,对躺在床上装死的端王殿下这副模样并不陌生,他毫无异色地抱拳禀报道:“殿下,有您的信。”
谢允猛地睁开眼睛,抓过油纸,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头差点撞在帐篷顶上,他压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语速飞快道:“在哪儿?”
小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复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步,利索地将信呈上。
谢允一把接过,眼睛一扫到信封上那端正秀丽的小楷字,便痴痴地傻笑起来,小兵皱眉,像只螃蟹一样飞快地横着钻了出去,端王殿下疯了。
谢允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掏出里面折成三折的信纸,方一展开,视线便被信纸上小小的爪子印给吸引,他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几乎算是贪婪的眼睛扫视着那短短的几行文字,似乎能从这几个方块字里看出一张言冰云的冰块脸来。
他的视线死死地定在一个“元”字上,许久未曾盈泪的眼眶忽地缓缓红了,他匆匆抬手揩去眼泪,看上去略有狼狈,又哭又笑地颤着肩膀,白皙精瘦的手指攥紧的信纸,扯出条条折痕,他赶快松了力气,怕一个用力把这宝贵的信给撕坏了。
谢允坐回床上,专注地凝视着那几个小小的掌印,嘴角上扬,一身的杀伐之气顿时化作无形,他温柔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仿佛自己就在京都言府,言冰云的床边,在他生产的那个夜晚,用手指拂过言冰云的发丝,握住新生儿的小手。
谢允喃喃自语道,小元,好名字。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说话,烛火在他晶亮的眸子中跳动着光辉,柔化了他的线条,谢允摇头无奈笑道:“嘴硬心软。”
他将信纸小心地折好放回信封里,然后把信封压在了枕头底下,他吹熄了蜡烛,躺回床上,注视着一片漆黑,帐外是呼啸的秋风,像一阵絮絮叨叨的细语,催他入眠。
谢允抬手按着猛烈跳动的心脏,他平安就好,他平安就好。
响若擂鼓的心脏渐渐趋向平和,睡意也随之而来,半梦半醒间谢允有些模糊了自己身之所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北齐,他好像听见言冰云绵软轻柔的声音,梦里言冰云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小婴儿坐在他的面前,语带责怪地质问他去哪儿了,谢允慌乱地解释着,向来滔滔不绝的口才在此刻尽然丧失,他瞠目结舌,急得说不出一句话。
谢允想伸手抱抱言冰云,梦里的人却躲开了,谢允窘迫地像个犯错的孩子,此刻抱在言冰云手中的婴儿忽然哭了,言冰云便低头去哄,谢允迷恋地注视着梦中人的侧脸,忽然匆忙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梦里的言冰云解开了衣衫,露出一只嫩白极为小巧的乳来,乳 粒粉红,带着奶香,被小元一口叼进嘴里,美滋滋地嘬了起来,谢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俊脸憋得通红。
言冰云忽然抬起头来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谢允,你在做什么梦呢?”
谢允打了一个激灵,骤然醒了过来,怅然若失地盯着漆黑的帐顶,哀怨地长叹一声。
闲泽 | 疼(一发完)
格局很小 就是想写写两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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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他极怕疼。
也不是生下来就这般,若要追寻根源,怕是要从五岁那年的冬天开始算起。
具体情况时隔多年李承泽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年冬天雪很大,后花园供人观赏的莲池都结了一层冰。孩童心性,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后便同几个弟弟去了此处。鹅毛大雪,裹得整个皇宫一片银白,结在莲池的冰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霜花,好看极了。李承泽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花纹,不禁趴到莲池边望的出了神。也便是乘这个时候,被陪同的宫女一把推下了湖。
寒冬腊月的湖水冰冷刺骨,整个人坠下去,缕缕湖水都凝成了一根根银针似的顺着每条血管往身体里钻...
格局很小 就是想写写两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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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他极怕疼。
也不是生下来就这般,若要追寻根源,怕是要从五岁那年的冬天开始算起。
具体情况时隔多年李承泽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年冬天雪很大,后花园供人观赏的莲池都结了一层冰。孩童心性,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后便同几个弟弟去了此处。鹅毛大雪,裹得整个皇宫一片银白,结在莲池的冰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霜花,好看极了。李承泽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花纹,不禁趴到莲池边望的出了神。也便是乘这个时候,被陪同的宫女一把推下了湖。
寒冬腊月的湖水冰冷刺骨,整个人坠下去,缕缕湖水都凝成了一根根银针似的顺着每条血管往身体里钻,先是寒的浑身疼,到头了,便开始抑制不住的发热。
李承泽昏过去的前一刻只看到了浑蓝的池水和无数冰花在头顶上绽开。
后来的李承泽多次在梦里重现过这个时刻,又疼又美。
被救上来的李承泽大病了一场,将近一个月才恢复过来,好在没落下病根,但从那之后,李承泽便怕极了疼。就连一点小痛,都能让他想到那时候没在池水中那种窒息绝望的感觉。
随着他的坠落,整个皇宫静谧的仿若都被浸泡在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奋力呼救,但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
这是每个夜晚都缠着李承泽的梦魇。
他没有同任何人讲过。
他也不能同任何人讲,在外运筹帷幄孤傲清高的二皇子,不能是个怕疼的胆小鬼。
他也是从那刻开始,才意识到人的心,原来比寒冬的池水都要冷。推他下去的那个宫女,前一晚还哼着曲子极尽温柔的哄他入睡,隔天便能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入湖中。当那个宫女跪在殿上哭喊着求饶的时候,李承泽只是又难过又害怕,连连往父皇身后躲。但那个君临天下的皇帝将他一把推向前,告诉他他必须自己做出决断。
声音不算威严,但李承泽却从那双严厉的眼睛里读出父皇的言下之意——
“你必须亲手杀了她。”
宫女凄厉的哭喊,冰冷刺骨的湖水,无数绽放的冰花,成了李承泽此生最恐惧的东西。
后来他成了世人口中杀伐决断薄情寡义的二皇子,再也没有人能知道处杀宫女的那晚,五岁的李承泽躲在床榻的角落瑟瑟发抖。也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从那之后,李承泽便受不了一点疼。
除了范闲。
除了范闲,好像这世间所有常规之事都要加上这一句才最是正常。
这个秘密不是李承泽同范闲讲的,是范闲自己发现的。
自从那次李承泽在街口喊着要同他谈风月后,范闲便时常往李承泽的府邸跑。有时是白天正大光明的去,有时也是夜晚越墙翻窗。白天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京城新鲜事,晚上两人话都不多,偶尔小酌几杯,但大多时候都是无声的。李承泽在书案前读书,范闲便席地而坐陪着他,困乏了便一觉睡到天亮。
范闲嘴上不说,其实心下十分享受和李承泽相处的日子。这般平和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他没在除了李承泽之外第二人那里得到过。
知道李承泽秘密的那晚夜色极好,月亮高高的挂着,是黄澄澄的满月,万里无云,无数繁星缀在墨色的天壁上,将整个府邸都笼罩进去。
范闲蹲在雕花的窗框上,笑着对李承泽邀约:“二殿下,今晚夜色特别美,赏个脸同我一起赏月啊?”
李承泽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放下手中的书应了声好。
深秋的夜晚泛着微凉,二人并肩踱步在铺满碎石子的小径。府邸的后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许是夜色朦胧,秋风萧瑟,李承泽拢袖子时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一株植物,偏偏那叶子上遍着密密麻麻的刺,一颗极小的便顺势扎进了李承泽的食指。
尖锐的痛从指尖传来,李承泽没忍住,微微吸了口凉气,却不成想被身旁的范闲听了去,见他看过来,李承泽连忙将手背到身后。
范闲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叶子,问:“可是被扎到了?”
李承泽不是口是心非的主,被发现了便也不藏着掖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给我看看,若是有毒需及时处理。”
李承泽本不想伸手,但指尖的闷痛一阵阵涌上来,扰得他心生难忍便朝着范闲摊开了手。
就着银白的月色范闲端起李承泽的手左右看了看,松开眉头道:“无碍,就是寻常植物,我帮你拔了。”说着还不待李承泽说不,便迅速将指尖的细刺捏了出来。
堵塞着血液的刺被去除的刹那也是疼的,李承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的小表情,被恰好抬眼看向他的范闲捕捉个正着。
片刻便见他咧开嘴笑着问:“殿下可是怕疼?”
李承泽抽回手,搪塞了句没有,掩饰般的抬头望向夜空。
知道他是敷衍自己,范闲也没在意,同他一般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半晌,李承泽低声唤道:“范闲。”
“嗯?”
“你说的对,今晚月色真美。”
范闲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李承泽,缓慢的说:“我死而无憾。”(注)
“什么?”李承泽回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什么。”范闲自知他不懂,便笑了笑没做解释。
许是今晚氛围过于恬静,也许是指尖的疼还没消散,李承泽看着嘴角噙笑的范闲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你刚问我可怕疼,我确实怕,怕极了。你可想知道原因?”
意识到李承泽接下来说的是事情怕是不寻常,范闲正了正神色严肃道:“你说。”
李承泽认认真真的看着范闲,将五岁那年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同范闲讲了去。他的声音天生沙哑,此刻不带感情的缓缓道来倒像是个茶楼的说书人。
李承泽讲的淡然,一字一句,范闲却听得心紧。他自幼在儋州长大,虽被管家欺负过,但有奶奶的保护,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即使此刻听李承泽转述,范闲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那般疼痛寒冷,非经历之人,如何感同身受?
故事的尾音落下,李承泽仔仔细细的去看范闲的反应,有一刹那的空白,随即却笑了起来轻声寻问:“那殿下可是不喜冬天?”
从未想过范闲会是这般反应,李承泽愣了一下答道:“自是不喜的。”
“那以后冬天,”范闲淡淡的笑着,“我陪殿下过。”
范闲说这句话的神情过于认真,使得李承泽心中升上一股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以往独自挨过的寒冬都回了春似的。
捏了捏疼痛已渐渐散去的指尖,李承泽笑着点头。
“好。”
冬天来的很快,今年的冬日比往年的还要冷,刀子似的风吹得人像是要皮开肉绽,李承泽忍不了这般疼,便索性很少出门了。
况且有范闲陪着,这冬日也不算难熬。
范闲将自己那晚说的话记得很牢,最后一片枯叶自京城那棵老槐树落下后他便捧着一个银色的手炉去寻了李承泽。
“这个手炉我自己改过,能比寻常的坚持久些,你若是冷了就捧着,放怀里也行,不烫。”
李承泽双手捧着手炉,看着范闲认真的拨弄着屋中间的碳炉,暖意从手心腾进了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范闲朝院中不经意一瞥,高声道:“下雪了!”
李承泽转头看去,只见片片絮状的雪花从天上缓缓落下,落到地上便是一层白霜。
“我不喜冬天,可这雪景确是美。”李承泽哑着嗓子,痴痴的看着一片一片的雪花飘落。
范闲坐到碳炉旁,恰好对着门,能看到整个院子被笼罩在雪景下。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坐,我陪你看雪。”
李承泽起身,走过去与范闲并肩而坐。
雪渐渐大了起来,成片成片的飞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盖到地上便是白茫茫一片。
凉丝丝的风拂过,李承泽收紧了手中的银炉,须臾间,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这雪,下了,积了,最后也不过化为水,这京城依旧是京城,呆久了,依旧觉得厌烦。”
“可这京城有我。”
李承泽看向范闲,勾勾嘴角笑了起来。
是啊,这京城有你。
所以这是个很好很暖的冬天。
也好像所有的美好都留在了那个李承泽与范闲共同看雪的冬日。万物回春之时,京城局势风起云涌,好像所有人的耐性都湮灭在那个飘雪的冬天。所有的狼子野心都开始蠢蠢欲动,包括太子和李承泽。
两人在朝堂上斗的更凶了,若说以前只是暗箭冷刀,如今便是赤裸裸的撕咬,不把对方拔下一层皮决不罢休。
今日太子废了李承泽一个门下,明日李承泽便敢上朝直逼庆帝决断。
庆帝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朝上经常被两人逼得怒摔公文奏折,养心殿的摆件也因此时常的换,白玉、翡翠、银盘那都是经不住龙怒的物件。
自和太子撕破脸后,李承泽没有一天是舒心的,也唯有在范闲陪着的时候能不去想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有时被太子逼得紧了,李承泽连饭都咽不下,那段时间人肉眼可见的消瘦,直叫范闲看的心疼。
“你又何必这么着急,”范闲不能理解,“若是慢慢同太子耗下去,一定是你胜。”
“你不懂,”李承泽笑的苦涩,嗓音沙哑,“父皇已经烦了我们的不动声色,他要我和太子相互牵制,但不能这般慢慢消耗。”
范闲不知如何开口宽慰,他来京城这些年,也早是看清了庆帝的本性。李承泽说得对,如今这个局势庆帝只怕会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是真的不喜,他早便阻止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什么做不到。
李承泽感受到范闲看向他复杂的视线,朝他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对这个皇位,我从未有过任何想法,我并不想同太子争。有时候也想就这么算了,想跟太子说他若真这么想要这个位置,我让与他又有何妨。可是范闲.......”
低哑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范闲听得心里一疼,倾身搂住他,却不敢用力,好像李承泽是个雪做的,一用力就碎了。
头颅埋进范闲的肩,李承泽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棉柔的料子闷闷的传到范闲的耳朵里。
“周围的一切都在逼着我向前走,若我就此罢休,我的母妃......支持我的朝臣又该如何?我若失败,他们在这京城之中必定无法安身。”
世人都道二皇子嗜杀薄情,却不知这世道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一向能言善辩的范闲此刻像是被噤了声,他说不出一句宽宥的话,只能不断的拍着李承泽的背,只求这样能给他送去一点安慰。
“所以,”李承泽的声线突然稳住了,他从范闲的怀中抽身,目光坚定,语气决绝,“我必须走下去,一刻都不能停。”
范闲眼波微颤,垂眸将李承泽缩在袖子里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抚开,然后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冲他笑道:“放心,你只管朝前走,一切都有我。”
自立春后,王启年觉得范闲跟以往不大一样了。曾经的范闲对于这京城中的一些事情虽不躲避但也不去主动接揽,但近些日子人倒是变得积极了不少。有几次曾主动揽下了一些差事,办的自然是极其利落漂亮的。庆帝曾想因此给他一些赏赐也都被他谢绝了,就好像他做这些只为庆国不图回报一般。
王启年不能理解,便问他缘由。
“到了时候,我要用这积累的功名朝陛下讨个赏赐。”
范闲这般说道,至于赏赐为何,任凭王启年追问也不过是得到范闲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时间久了,王启年便也不再问了。
这个问题不止王启年问,范若若也问,陈萍萍也问,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缄默。独独李承泽问起来,得到的是范闲的一个承诺。
——“等这京城中的事都了了,我带你回儋州,虽不如这京城繁华,但也是养人的地界。”
起先李承泽只当是范闲在同他说笑,便也不甚在意的笑着答:“若我到时依旧从这局势中脱不了身呢?”
“你会的。”
范闲望着他的眼神过于认真炽烈,刹那间让李承泽的呼吸都慢了下来。他隐约间明白了范闲的意思,心突突的跳着,别过头不再看他。
开口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要如何做?范闲,我必须孤注一掷,你不同。你不必插手这些泥泞,监察院,范府,你要替他们考虑。”
范闲倾身向前,将李承泽困在他突然加重的呼吸里,咬着牙问:“我为何不能替你考虑?”
李承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将那句“不值”说出口。
见他不答,范闲笑起来,带着些轻狂:“我来这世间走一遭,管不了那么多的天高地厚,既然你说与我一见如故,就应与我携手共白头。”
“我母妃没同你讲?我从不与人一见如故。”
“可我难道不是殿下的例外?”
范闲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李承泽无法反驳,片刻,认输般的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是。”
我本以为这世事皆在我的算计中,可偏偏你是这一切的意外。
李承泽看着因他的一个肯定便勾起嘴角的范闲有些出神,与范闲相识这么久,他好像从未同他说过,他很喜欢看范闲笑。这人一笑起来,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安稳的解决。
“承泽。”
鲜少听到的称呼让李承泽回过神,冲范闲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等一切结束后,同我回儋州吧。我是不是从未跟你说过,儋州的梨花开的美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比我们那日看的雪还美吗?”
“美上千倍万倍。”
“是吗?真想亲眼见上一见啊.......”
“你同我回去,我们在那里安家,从此之后不管这些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答应我?”
向他投来的目光太过炽热,烫的李承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的便说了好。
范闲面上一喜,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我们在山野烂漫处选一处宅子,日后就过闲散日子,你若想,便在后院种满葡萄树.......”
范闲慢悠悠的说着,李承泽便侧目看着他,听他描绘日后的生活,李承泽信范闲能给他一个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
多好的词啊。
李承泽想,他自小便活在胆战心惊中,从未有人要许他无忧。
此刻的李承泽,也真的信终有一天,他和范闲可远离这朝堂,到范闲口中的山野烂漫处,满足且安生的过完这一辈子。
又是一年寒冬。京城局势愈发的动荡,就连周边小国都开始蠢蠢欲动,其中对庆国最具威胁的是东夷。近些年,东夷偷偷地操练军队,建立了一支名为赤军的部队,靠着这支部队连续吞并了几个弱国后声名大噪,战功赫赫。
野心养的大了,便开始觊觎庆国。此刻的庆国急需一人去镇守边关,大皇子常年在外征战,驻守北齐,自然是离不开。那么这京城中可堪大用的人左右不过两位,太子李承乾和二皇子李承泽。
太子自是动不得的,李承泽就变成了这唯一的人选。
对于这个结果,李承泽早就想到了。近些日子,他察觉庆帝越来越偏向太子,明里暗里扶持了太子不少,这才使得他同自己越斗越凶却鲜少吃亏。
李承泽也早已看开,那位万人之上的皇帝,说到底,也不过是凉薄之人。自古帝王多薄情,这般事情经历得多了李承泽便也不觉得寒心了。
他一大早便等着派他去边关的圣旨,一直等到午时,却从宫中传来消息,说小范大人主动请缨要去东夷谈判,庆帝已经应了,择日出发。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承泽慌了神,打翻了银盘,葡萄撒了一地。
他没去管,一直在床榻上呆坐着直到范闲夜晚前来寻他。
见范闲来了,李承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高声问他为何要这般做。
范闲没急着回答,垂眸扫到他又没有穿鞋袜,一双白净的玉足此刻冻得通红。眉头深深地皱起,牵起李承泽将他引到榻上问:“我给你的手炉呢,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捧着?”
此刻李承泽心里又慌又烦,听不得范闲的念叨,严声问:“你为何!......”
“我不想你死。”还未说出口的话被范闲打断,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李承泽,语调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若你死在战场上我该如何?李承泽,你可曾考虑过活下来的人有多痛苦?”
“可你若死了要我如何!”
“我不会,”范闲斩钉截铁的说着,手抚上李承泽裸露在外的脚,边揉搓着边柔下了声音,“我是作为使者去谈判的,你放心,我定能安全回来。”
凉意渐渐从脚上消失,李承泽的心也不再悬着,可终究面露担忧。
“况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还说过,我才智过人。”
范闲朝李承泽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得来李承泽一个轻轻地巴掌。
“何时动身?
“明日。”
“明日!”李承泽惊的从范闲的掌心中抽出裸足,瞪大一双凤眸,“如何这般着急?”
“早些去我也能早些回来。我说过的,我要许你一个太平盛世。”
声音很轻,但分量太重,重的李承泽眼眶发热,上挑的眼尾染上艳红。李承泽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反复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个一二。
但落在范闲眼里,李承泽什么都说了。他心里一阵熨帖,翻个身躺在床榻上笑问:“明日我一早便走,今晚可否在殿下这里休息?”
李承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待喉咙的堵塞感少些了,哑着嗓子道:“睡吧。”
范闲安心的闭上眼。
不消片刻,便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良久,范闲翻动了身子,喃喃梦语:“承泽.......”
听到他轻唤自己的名字,李承泽附耳去听。
“承泽,你等等我.......”
等我平定这局势,许你个此生无忧。
盈满了整颗心的酸涩自鼻腔冲进眼睛里,李承泽伸手按了按左胸膛,感觉心里有个地方丝丝泛疼。
范闲,你定要平安回来。
范闲走得太早,待李承泽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昨晚范闲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
还不等李承泽伤怀感秋,宫里便传来圣旨要他去养心殿面圣。
去的路上李承泽的心跳的厉害,好像要蹦出来。在见到一脸阴云的父皇时,李承泽心里只剩一片冰凉。
而父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李承泽推入了五岁那年的寒潭。
——“你可知范闲今日临行前进宫朝我讨要了什么!他要你!”
李承泽两眼一暗,好像又坠入了那潭冰冷刺骨的湖水,看到了无数在头顶上绽放的冰花。
待从宫里出来时,天色都暗了下来,李承泽在养心殿跪了一天,回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庆帝一字一句的责问都像是鞭子一般抽在李承泽身上。
“两个男子!成何体统!你还是朕的皇子!如若传出去你叫天下人如何看朕!如何看这大庆!”
“你自己疯也罢了,怎可拉他人下水!”
“如今范闲去了东夷,他有家人。老二,朕不用多说什么,你该懂得。”
他怎会不懂。
范闲是烈火中生出的光,而他不过是寒冰里洇出的暗,如何能同处一处。
他早该懂得,在范闲跟他说一见钟情时,他便该懂,如此便不会牵扯出日后这些孽缘。
李承泽失神的站在屋檐下,须臾间,大片大片的雪花自天空坠下,比那年他同范闲一起看过的雪还大。
大的好像要将李承泽整个人淹没。
李承泽想着那个说要护他一世周全的范闲,浑身发疼,连骨头缝都疼的让他受不了。
曾经李承泽以为,他经历过最疼的事也不过坠水了,可如今跟这个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李承泽就这么站了一夜,看着整个天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这次,范闲不在他身边。
在范闲起身前往东夷的第五日,二皇子李承泽举兵造反。
本就是忙乱之中做出的举动,还没进宫门,就被御林军杀了个干净。待禁军前去抓捕李承泽时,却发现他安然的坐在自己的府邸之中,不见任何反抗。
腊月的牢房冰的叫人遍体身寒。
李承泽闭着眼靠墙而坐,即使庆帝来了,也无动于衷。
“你这又是何必!”一向沉稳的庆帝此刻也无法安然处之。李承泽抬眼看去,牢门外背着光的庆帝,现如今倒像是个为儿担忧的好父亲。
李承泽觉得讽刺,相处数十年,却是在此刻,才感受到来自帝王的亲情。
见李承泽不答,庆帝激动地声音颤抖起来:“朕从未想逼你至此!”
“从未?”李承泽猛然开口,望向庆帝的眼神又冷又绝望,“父皇!你可曾想过让我当太子?你事事想着李承乾,我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颗牵制李承乾的棋子罢了。”
“朕从未这么想过!将来的某一天这太子之位未尝不是你的!你如何等不得!”
闻言,李承泽站起身扑上前,双手紧紧地攥着牢门,用力大到指尖泛白。他呼吸粗重,开口的声音又疯又哑:“父皇连太子之位都能给我,如何给不得我和范闲一个一世太平!”
从未想过李承泽竟是因这般原因造反,庆帝惊的连退几步,声音颤颤巍巍的:“你,你是为了范闲.......”
“我从未想过这太子之位,我不稀罕。可我想与范闲一辈子,何错之有!”李承泽声声血泣,瞪大双目,一只手拍的牢门哐哐作响。
“你何至将我们逼到这般境地!偌大个庆国,如何就不能有我二人的栖身之所!”
养育李承泽二十载,庆帝从未见过他这般疯魔,好似被吓到了怔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像是疯够了,李承泽收回拍的血红的手,失魂落魄的转身顺着墙瘫了下去。
良久之后,耳边才传来庆帝苍老的声音:“朕不会将你赐死。”
说罢,便转身要走。
“那范闲呢!你如何对他!”
庆帝停下脚步,半晌,扔下一句“他若从东夷谈判成功朕不会与他为难,他的功名,够他抵消蛊惑皇子之罪。”
牢房重归静默。
李承泽整个人像是散尽了所有的力气,仰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李承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着,以范闲之才,谈判必定不会失败。
最终的罪也不过是蛊惑皇子,不以谋逆罪论处,如此最好不过。
李承泽安静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揭开盖子,将一颗赤色的药丸倒进手心。
这是他在谋反前为自己准备的,庆帝不赐他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活。范闲去了东夷,宫变的消息暂时还传不过去,可若待他回来了,他必定拼尽全力救自己出来。到那时,范家几代忠臣之名,只怕会毁于一旦。
李承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范闲总说要护他周全,为此他做了很多事,不惜出使东夷。也该是时候换他为范闲做些什么了。
如今他已不是一手遮天的二皇子,能做的便只有除掉可以挟持范闲的唯一弱点。
李承泽看着手里的毒药惨然的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这药是至毒之物,吞下去片刻,五脏六腑便像是被一只巨手拧到了一起,然后不停的搅动,疼的李承泽蜷缩成一团,鲜血渐渐从嘴边沁出。
范闲......范闲......
李承泽疼的说不出话,只好在心里一句一句的唤着他。
好疼啊,范闲。
他是个极怕疼的人,所以不敢用刀剑,却未曾想过服毒也是这般叫人痛不欲生。
随着疼痛的加深,感官逐渐被剥夺。
李承泽浑身都散了力气,连蜷缩都不能,视线开始涣散。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李承泽好像又回到了五岁那年,他无可挣扎的坠入寒冷的湖底,刺骨的湖水灌满了他全身,他看着头顶上的冰渐渐结成了厚厚一层。
在冰面下,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妖艳的冰花。而他被困于湖底,渐渐消散。
范闲......范闲......
与东夷的谈判很成功,东夷答应与庆国结成友邦,今后共同进退。
那晚范闲高兴地像疯了一样,对着东夷的月亮连喝了十几坛酒。
他想他终于能用这功名去和陛下换他和李承泽的一世安稳,他终是没对李承泽失信。
来东夷这些日子,范闲觉得这地方处处比不上庆国。主城不如庆国繁华,饭食不如庆国好吃,酒水不如庆国好饮,就连这月亮都不如庆国的圆。
说到底,不过是东夷没有李承泽,便哪儿哪儿都不好。
醉倒的前一刻,范闲念着承泽承泽,你等我,我很快回去找你。
“我们,嗝.......回儋州去。”
范闲想过他功成归来之时李承泽一定会同他一般高兴,然后不管着朝局纷杂与他一起隐匿山林,过自己的潇洒快活日子。但他没想到等来的是李承泽服毒自尽的噩耗。
一路快马加鞭,跑废了四匹马,范闲才在三日后赶回京城。
因是谋反之罪,李承泽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府邸也早被抄了个干净。范闲去时,一片萧瑟破败,寻不到任何李承泽的痕迹,就好像他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一般。
当范若若哭着将李承泽随身携带的玉佩交给他同他说这是二皇子临死前叫贴身护卫送来之时,范闲紧攥着玉佩,跪在地上疼的喘不过气。
“二殿下说他给不了你什么,只能将这玉佩交给你,叫你好好替他活下去.......哥......”
范闲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闪过一幕幕他与李承泽的点点滴滴,临行前,他还答应他此次之后便同他回儋州,如何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儋州的梨花......真想见上一见啊......”
耳边传来那晚李承泽低沉的声音,怅然的情绪里满满都是向往。
心脏一阵一阵的疼,范闲想着,李承泽那般怕疼之人如何能服下毒药。
他有多疼啊......而我不在。
像是周围地空气全都被剥夺了一般,范闲浓重的喘着气,终是没挨住,攥着玉佩倒地而去。
见范闲晕了过去,范若若哭着大喊哥。
“哥!哥!你别吓我!来人啊!”
凄厉的哭喊被寒风裹着朝天边飞去,而高堂之上的人,他听不到。
万物回春之时,范闲动身前往儋州。
“你真的想好了?”范建神色复杂的站在范府门口,再次去问范闲。
范闲点点头。
半个月前,他辞去了所有的官职,仅带着一块玉佩和一匹快马要回儋州。
“我答应过他的,带他回儋州,看梨花。这个时节,正是开的极好的时候,不能错过了。”
柳姨娘最是心软,此刻已然哭成了个泪人,攥着范闲的手不断地说:“你这孩子,回到儋州怎么能照顾好自己......”
范若若和范思辙也早都红了眼眶,唯有范建,眼睛不曾湿润,但面容却满是悲痛。
“姨娘,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范闲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转身面向范若若,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安慰道:“别哭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只是可惜,见不到你嫁人了。我妹妹出嫁那天,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新娘子。”
一句话便叫范若若泣不成声。
他又看向范思辙,笑着说:“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你姐,不能让她受欺负。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派人来儋州找我,让他尝尝我的霸道真气。”
听他这么说着,范思辙便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往下落,哑着嗓子喊哥。
范闲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范建面前,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恕孩儿不孝,辜负了爹的期许。”
话语掷地有声,滚烫得泪从眼眶滑出砸向地面,被青石板路迅速吸收,带着范闲的痛苦一同坠向地底最深处。
“你从未让我失望。”范建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以你为荣。此去儋州,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得空了,便来看看我们。”
范闲擦干泪起身,郑重的朝四人点点头,转身骑上快马,跟着掠过耳旁的风消失在这京城中。
自此之后,这城中没了二皇子,也没了那个才华卓群的小范大人。
范闲在儋州寻了一片山野烂漫处住下,为李承泽立了个衣冠冢。
他带着李承泽的玉佩走遍了这片山,这个时节,漫山遍野的梨花,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就像那年他同李承泽看过的雪。
“你看,我没骗你吧,儋州的梨花,真的很美。”范闲寻了棵开的最盛的梨花树,靠树而坐,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以后我们便在这里住下,我同你过一生,你便不会寂寞。”
尾音落罢,一朵梨花从枝上落了下来,恰巧落在范闲的肩头,片刻,被春风卷着朝天边飞去。
此后的几十年,范闲就守在了这里,守着这座衣冠冢,守着这片梨花树,看孤坟青草长几许,看枝头梨花攀几枝。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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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夏目漱石的学生有一次在翻译I love you的时候直译,夏目漱石生气的说,日本人的表达应该更含蓄,直译达不到语境要求。于是夏目簌石将I love you的翻译改为“今晚月色真美”,另一位日本文学大家兼翻译家二叶亭四迷,在翻译一部俄国小说时,根据上下文将这句话翻译成:“我死而无憾。”
这是范闲作为现代人的浪漫,李承泽并不懂。
来个人救救我!我想写小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