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忠X卫嬿婉] 重来 (下)
“你…不恨本宫吗?当初你帮本宫上位是为了共谋荣华富贵,如今非但一无所得,本宫还要取你性命。”
进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缓缓道,“炩主儿是真不明白奴才的心吗,当初奴才与您相识在雨夜,本未曾想谋求富贵来着…”
“是炩主儿婉拒了奴才,所以才有了谋富贵之说。”...
“你…不恨本宫吗?当初你帮本宫上位是为了共谋荣华富贵,如今非但一无所得,本宫还要取你性命。”
进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缓缓道,“炩主儿是真不明白奴才的心吗,当初奴才与您相识在雨夜,本未曾想谋求富贵来着…”
“是炩主儿婉拒了奴才,所以才有了谋富贵之说。”
“奴才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留在炩主儿身边罢了。”
进忠看着卫嬿婉震惊的神情,笑了下,从她手中接过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如今知道炩主儿也舍不得奴才,奴才便知足了。”
他缓缓跪下身,对卫嬿婉行了个叩拜之礼。
“奴才祝愿炩主儿今后的路平安顺遂。”
两次,同样是她要杀他,这次只因她的为难和不舍,他便毫不犹豫的喝下她喂的毒药,甚至还祝她平安顺遂。
若不是动了真心,又有谁会如此。
眼泪再也忍不住,卫嬿婉别过头,不去看面前因毒性发作而痛苦挣扎的进忠。
眼见进忠偏头呕出一口鲜血便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卫嬿婉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唤了外面的人进来。
“进忠谄言惑上,现已被本宫处死,王蟾,你把这个死奴才拖到乱葬岗埋了,春蝉随本宫回宫。”
说完给王蟾递了个眼神。
“嗻。”
王蟾心领神会,看守的两个小厮确认进忠已经气绝后便放他带着人走了。
卫嬿婉踏出门槛的时候还端着皇贵妃的架子,走出那地方没多远便绷不住了,想着进忠方才那个样子,她心里慌得很。
“快,春蝉,你去请包太医来,动静小一点,别让人知道了。”
“是。”
…
永寿宫一处秘阁内,进忠被收拾妥当安置在软榻上。
幸亏包太医及时赶到,施针护住他的心脉,又以银针刺入穴位逼出了部分体内的毒素,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包太医,人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进忠公公无大碍,只消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按微臣开的方子喝几副药,体内余毒便可清了。”
卫嬿婉暗自松了口气。
“好,下去找春蝉领赏吧,切记今日之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
“微臣明白。”
包太医走后,卫嬿婉坐在进忠床边出神的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仔细回想起初见那个雨夜,进忠的确是先提出了对食之说,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这才改口提出要帮她上位。
当时她只觉得这位公公图色不成转念又想图财,简直坏透了,全然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所做一切竟只是为了留在她身边。
怪不得每每涉及凌云彻之事,向来好说话的进忠都变得格外难缠,讲起话来阴阳怪气,闹了半天敢情是在吃醋…她还以为进忠是要拿凌云彻作把柄威胁她,气的她不止一次想跟他一拍两散。
他的爱意与隐忍统统被她看做是油嘴滑舌和自私狠毒,她真是误会进忠太多了。
思及至此,满心内疚的皇贵妃娘娘给昏迷着的公公掖了掖被角。
进忠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小灯亮着,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看清自己身处何处时,进忠笑了。
他知道这是永寿宫的秘阁。
不仅知道,这秘阁本身便是他一手为他的炩主儿设计的,说什么以备不时之需,隐秘至极,绝对无人能发现。
没成想,有朝一日就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的嬿婉啊,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卫嬿婉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见进忠醒了,将药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进忠是何等聪明,见着卫嬿婉对他的态度,心下已经把现在的情况猜了个七八成,可他偏要装作不知来打趣她。
他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汤药,微微皱眉,单手抚上还在刺痛不已的胃腹,有些虚弱的开口。
“炩主儿…可是药性不足,奴才没能死透,所以要再加一碗?”
眼见这人竟学起她方才在殿里的戏路,眼里还真真儿的泛起了点点泪光,卫嬿婉简直气的牙痒痒。
“本宫看你是昏了头!”
粉拳在他身上锤了下。
“在你心里本宫就那么恶毒吗。”
“咳咳…奴才不敢…”
这回像是真给人打疼了,进忠按着胃腹蜷起身子,眼里闪着小星星,可怜的瞧着卫嬿婉。
卫嬿婉白了他一眼,冷静,堂堂皇贵妃不能和一个病奴才置气。
“这药是解你体内余毒的,快趁热把它喝了。”
“是是是…”
见进忠乖巧的把药喝了下去,卫嬿婉脸色才好看了些,叮嘱他睡一觉好生休养,晚些再来看他,才有些不舍的出了秘阁。
如今她身为皇贵妃,各宫嫔妃日日来请安讨好,可不能教旁人抓了她擅藏御前太监做把柄。
只是这帮莺莺燕燕的,也太聒噪了些。
“各位姐姐们听说了吗,中宫那位自行断发了,现已被皇上禁足…”
“哟,皇上这是有意废后呀!”
“可不是嘛,这中宫之位呀,迟早是咱皇贵妃娘娘的了。”
往常这些话在皇贵妃娘娘那儿是受用的,今日却不知怎的,炩皇贵妃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你们的心思本宫明白,只是中宫之位不是咱们能随意议论的,这不合规矩,还请各位姐妹慎言。”
“另外,本宫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各宫以后不必日日到永寿宫请安。”
各宫妃嫔们面面相觑,听说皇上近日因烟花女子之事迁怒了皇贵妃,许是心情不好,也不好留在这里触了霉头,便一个二个的纷纷告退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各宫,时候也不早了,卫嬿婉有些头疼的扶额,她似乎有点明白皇上平日的感受了。
刚坐下来喝了口茶,王蟾就忙慌慌的跑过来,“主儿,主儿…”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卫嬿婉将茶碗往桌上一置,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赶紧说。”
“里面那位看着情况不太好。”
“什么?”
这下换卫嬿婉着急了,起身推开王蟾,急匆匆的向秘阁走去。
…
进忠喝了药本想睡一觉,谁知这腹中隐隐的刺痛愈演愈烈,不多时便觉得肠脏都绞痛起来,身上也阵阵的发寒,他裹紧身上的薄被,蜷起身子勉力抵御着胃腹中的不适。
按说进忠自幼被卖进这宫里来当奴才,什么苦没吃过,从前在御膳房当差的时候师父待他不好,动辄又打又骂。他在雪天里罚过跪,也挨过不少板子,有时被打的狠了,趴着两三天下不来床也是有的。
那些皮肉之苦进忠都能忍受,却唯独受不住这胃肠的折磨。
兴许是他的肠脏天生要比寻常人更敏感些,痛起来便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气力,这般没着没落的疼,直教人从心底生出一股脆弱来。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附上他的额头,进忠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个他心里一直念着的人。
他发着高热,烧的迷迷糊糊,身上又难受的紧,满心惦念的都是卫嬿婉,心想若是能抱着她便好了。
“怎么这么烫……”
卫嬿婉还在嘀咕着,手就被进忠滚烫的大手捉住了,她对上进忠的眼神,心道不妙,还未来得及言语,就被进忠搂在了榻上。
“进忠!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感到耳后灼热的鼻息,卫嬿婉脸红起来,拍打着进忠的手臂挣扎,没想到束缚着她的手臂竟体力不支似的骤然失了力气,卫嬿婉愣了下,急忙转过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进忠低喘着,一手按着胃腹,另一只手无力的拉着她,待对上她的目光,进忠张了张嘴,气音轻轻吐出一句,“疼。”
她从未见过进忠如此脆弱的一面,心里突然软的不行。
鬼使神差的,卫嬿婉拆散了盘好的发髻躺到进忠怀里,手抚上他的胃腹缓劲揉着安抚他。
“这药喝下去是会有些难受,你且忍耐下,待余毒驱除干净便好了。”
温软的小手在痛处不轻不重的按揉,这般温柔的抚慰令进忠有些失神。
“有炩主儿在,奴才便什么都受的住。”
鼻息间是她发丝熟悉的香气,令他感到安心,他怀抱着她,置身于这馨香之间,便觉得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几分。
“只是奴才现在在这皇宫里已然是一个死人,宫里的事怕是再帮不上娘娘什么了。”
“公公不是说,那夜雨中初见,本意并非要与本宫求富贵吗?”
炩皇贵妃意有所指。
“如今本宫留公公一命自然也不是为了那些。”
卫嬿婉看着身边的人,指腹轻轻抚过高挺的鼻梁,又用指尖点了点他饱满的唇。头一回这么认真的看着进忠,竟一时有些挪不开眼。
炩主儿看他的神情这般缱绻依恋,进忠心下已经了然,但偏要她自己说出口。
“奴才愚钝,还请娘娘赐教?”
咳咳,到了见证历史的时候了。她支起身子伏在他胸口,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正色道——
“依本宫看啊,公公从今往后便悄悄跟了本宫,谅也无人敢欺负了你去。”
卫嬿婉压着嗓子,把他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进忠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他抱紧怀里的人,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侧。
“是是是,我的皇贵妃娘娘,求您疼疼奴才吧…”
[Fin]
————————
王蟾:哎你看,怎么娘娘进去的时候头发还盘的好好的,出来全散了?
春蝉:嘘,不懂别瞎问!
————————
正文完结啦
番外随机掉落噢
『长眠』| 羁绊(番外)|权乔
01
孙权第一次见大乔那一年,他七岁。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跟他那到处惹麻烦的妹妹一样大的年纪,跟在他大哥后面眨着忽闪的眼睛,脸上一派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听说过她,那是乔家夫人的独女,捧在掌心的明珠。
他却是孙家最不受宠的孩子,父亲从来都只将童谣和玩具捧给大哥和妹妹,皱纹都笑得溢满了慈祥,面对他只会不苟言笑地唤他仲谋。他总是带着不稀罕的表情别扭地跑开,却有一次刚好遇上那个爱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她抱着新得的兔子玩偶,站在大门口问他,阿策呢?
他没理她,转身就要走。她瞧着他好像不高兴,把自己的兔子玩偶不管不顾地往他手里塞。塞...
01
孙权第一次见大乔那一年,他七岁。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跟他那到处惹麻烦的妹妹一样大的年纪,跟在他大哥后面眨着忽闪的眼睛,脸上一派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听说过她,那是乔家夫人的独女,捧在掌心的明珠。
他却是孙家最不受宠的孩子,父亲从来都只将童谣和玩具捧给大哥和妹妹,皱纹都笑得溢满了慈祥,面对他只会不苟言笑地唤他仲谋。他总是带着不稀罕的表情别扭地跑开,却有一次刚好遇上那个爱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她抱着新得的兔子玩偶,站在大门口问他,阿策呢?
他没理她,转身就要走。她瞧着他好像不高兴,把自己的兔子玩偶不管不顾地往他手里塞。塞完,她细声细气地劝他开心,然后才欢天喜地地飞进屋里去找大哥。
孙权抱着软趴趴的兔子在门口愣了半天,既觉得幼稚,又不肯放下,思来想去只能藏回自己房间的床底下,还特意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没想到,一放就是十几年。
02
后来,小姑娘慢慢被时间拉扯着长大,小时候圆滚滚的胳膊腿儿抻得修长,青葱的眉目也愈见少女的清丽美好。与此同时,他开始不停地听说跟她有关的事,哪家公子少爷又给她写了多少封情书,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强行表白被她骂着菜名狂扁一通,这些事从四面八方传进他的耳朵里,吵得犹如有一百个臭老妹在他耳边唱歌。
然而他跟她一直关系不错,放学路上,他把书包甩在肩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么多追你的人,你一个都不喜欢?”
大乔气恼地瞪他:“孙仲谋!我喜欢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03
他当然知道。
大乔一直喜欢他大哥。
江东小霸王,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孙坚最得意的孩子,那个从小就耀眼到谁也遮不住的大哥。
孙权并不太清楚为什么父亲如此偏心,但他偶尔想想也觉得这很正常,毕竟自己这样冷硬又别扭的性格,连自己都不喜欢。
不过父亲一直不同意他们三兄妹谈恋爱,谁也不准。
大乔和孙策,两家门当户对,两人也情投意合,可父亲无论如何就是不许,甚至还因此动了怒,罕见地重罚了从小就没看过什么脸色的长子。孙权冷眼看着大哥被罚,这边得想方设法装作嫌弃但不得不送的样子给大哥送药,转头还得去安慰哭得泪眼婆娑的大乔。
大乔坐在秋千上,手指沮丧地绞着秋千的绳索,问他,权,你老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从来不是最得父亲心的那一个,自然也不会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只能温柔地笑笑,然后轻轻为她推动秋千。
秋千悠悠荡起,带起轻柔和缓的风和思绪,他看着大乔与他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忽然认真道,大乔,你知道么,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有你可以靠近我。
大乔听着新鲜,仿佛忘却了刚才的忧愁,轻笑着打趣,这是你们孙家二少爷的怪癖吗?
秋千的吱呀声与少女的低笑揉在空气中,像一味细腻曼妙的甜,慢慢渗进他的内心深处。虽然他武功比不上大哥,嘴甜也比不过老妹,但是当孙权站在秋千旁侧推动大乔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站立的位置。
04
孙家大院里海棠谢尽的那一日,大乔带着从未有过的明亮笑容来寻他,迫不及待告诉他,权,我终于能跟阿策在一起了,你知道吗,阿策说就算孙伯父反对,他也要跟我在一起。
他正在背的读心术心法冷不丁背错一行,看见她的欣喜转瞬即逝,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他垂着眼眸笑道,恭喜。
再后来,他每次见到她,都是在他大哥的身旁。她似乎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为她推一辈子秋千的人,不再需要他的安慰和陪伴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依旧在大哥面前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却经常在雨天、深夜或想起兔子玩偶时,望着那架秋千长久地发呆。
05
孙策带着张扬夺目的笑容欢迎他加入他们,以三人的友情粉饰他们之间那点暗潮涌动。一向对人际交往嗤之以鼻的他连自己都没想到,她期盼的目光和伸出的手是温柔而致命的泥沼,他陷进去了,而且根本无从脱身。
06
又一年海棠花繁,他们三人共同在海棠花树下埋藏少年心事。几抔泥土,三个瓶子,困住了他们一生的爱恨。三只手握在同一只铁锹上,他们约定好,就这样等上十年,十年后再来开启少时虔诚的憧憬。他们那时真心实意地认为时光不会薄待他们,坚信十年后三人真的会带着不同的心境聚集于此,用同样的三只手掘开这些过往。
07
可是十年后,孙策死了。
08
孙策死于一次莫名其妙的伏击,而孙尚香抓到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几个不知名姓的小喽啰,谁能想到昔日称霸江东的丰神儿郎,如今已是一缕青烟,化风化雨化入天地,唯独再也回不到他们身边。
大乔抱着大哥留下的一对木偶在房间里哭了三天三夜,直到他强行破门而入,近乎疯狂地扯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日光涌进来,打在大乔哭得毫无血色的面颊上,透明得几乎让他以为她一碰就碎,似乎马上也要消失了。
他有一瞬间感到无比恐惧,拼命劝她、骂她,她不醒。
她搂紧那两个木娃娃,指甲里沾着泥土,旁边是破碎的玻璃瓶和两张泛黄的脆纸。
“阿策要永远跟玮玮在一起。”
“玮玮要永远跟阿策在一起。”
孙权盯着那两张纸看着,眼底的情绪连同没被挖出来的那个瓶子一起,被他自己亲手抛进万丈深渊。
他盯住她肿胀的眼睛,恶狠狠道,是我杀了大哥,我杀了你的阿策,我指使……
话没说完,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那一巴掌仿佛给了大乔无尽的力气,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过后,她竟然还能一路跑到桥边去。
09
孙权在桥边拦下她,如同他帮她捡回戒指那次在湖边拦住她一样。
他不后悔用自己的双耳换来她的笑容,也不后悔用一巴掌换回她的清醒。如果可以,他可以放弃更多,只怕她不要。
可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能再听听她的声音就好了,如果能听见那天她在那么灿烂的笑容下说了些什么,就好了。
10
大乔走了。
她把一切都带走了。
但她什么也带不走。
11
遍布地雷的烈火地狱,只要是她身陷其中,他就敢闯。
仲王部队的内鬼以铳指她,因为身后是他,她亦奋不顾身。
他教她用双眼去揣度无声的话语,她在他漆黑死寂的世界里拼命书画。
12
孙权知道大乔会回来。
因为这是孕育了她此生挚爱的地方,每一片草木都是他们共同的年少心情。
13
她望着江东的河山,脸上的平寂有一种空洞却摄人心魄的美。
她说,权,我要替阿策守住他的家。
他站在她背后,浅笑着回应,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守住他的江东。
和他的你。
14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有你能靠近我。”
“你是天使,是英雄。”
15
往复轮回,海棠开了又败。他们留在江东的每一日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雨后湿润的花瓣,松软清香的泥土,谁也不知道下面还藏了一个小小少年的全部执着。
他依旧会在她坐上秋千的时候轻轻推动她,她也会笑他读心术练成读肝术的乌龙,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如果不是记忆中那个人始终不肯离去。
16
终于有一天,大乔望着开得肆意张扬的海棠,恍惚道,阿策,是你吗?
他沉默着把一只手搭上她瘦削的肩头,抬眼看见卷起花瓣的清风。
17
海棠树下,薄纸上镌刻着他的沉默。
他的床底,兔子玩偶囿于永世长眠。
为什么一定要假设福康公主是温成皇后的孩子呢?温成皇后又不是没有女儿,福康公主还有苗娘子的母亲在呢。就不能把他们分开吗?当初演电视剧时,贵妃被骂成什么样了,现在下线了,曹皇后人设崩塌了,公主粉又扯到贵妃了。无语。
至少苗娘子对福康公主挺好的,也为了公主努力了,比如说想毒杀驸马。仅代表个人意见。别杠我,不会吵架。
为什么一定要假设福康公主是温成皇后的孩子呢?温成皇后又不是没有女儿,福康公主还有苗娘子的母亲在呢。就不能把他们分开吗?当初演电视剧时,贵妃被骂成什么样了,现在下线了,曹皇后人设崩塌了,公主粉又扯到贵妃了。无语。
至少苗娘子对福康公主挺好的,也为了公主努力了,比如说想毒杀驸马。仅代表个人意见。别杠我,不会吵架。
书粉碎碎念
《孤城闭》一直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小说并不拘于情爱,更着力于描绘北宋风情,这也正是它吸引我的地方。书中的怀吉看过上国繁华,亦窥见了孤城中所有人的无奈。正午将男主换成仁宗,或许是想更深入地刻画文人风骨,展现更大的格局(虽然我觉得原著本身的格局并不小)但就目前来看,讲故事的水平真得一般(张开宙比起孔笙、李雪等还是差得多得多)
在此抛开剧情,只想简单谈谈人物。
米兰在塑造曹皇后这一人物上存在绝对的私心,她是赵祯的因爱疏离,是张茂则的默默守护,更是冯京的一见倾心。
与此同时,张贵妃娇纵任性、胡作非为,她知道官家的真心所向,在接连失去三个孩子后,最终因绝望而死。
——仁宗固然多情,曹后固然贤良...
《孤城闭》一直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小说并不拘于情爱,更着力于描绘北宋风情,这也正是它吸引我的地方。书中的怀吉看过上国繁华,亦窥见了孤城中所有人的无奈。正午将男主换成仁宗,或许是想更深入地刻画文人风骨,展现更大的格局(虽然我觉得原著本身的格局并不小)但就目前来看,讲故事的水平真得一般(张开宙比起孔笙、李雪等还是差得多得多)
在此抛开剧情,只想简单谈谈人物。
米兰在塑造曹皇后这一人物上存在绝对的私心,她是赵祯的因爱疏离,是张茂则的默默守护,更是冯京的一见倾心。
与此同时,张贵妃娇纵任性、胡作非为,她知道官家的真心所向,在接连失去三个孩子后,最终因绝望而死。
——仁宗固然多情,曹后固然贤良,张贵妃固然娇纵,但史书为证,这样的扭曲未免太过牵强。因此,我在看书时就极不喜欢这样的设定。好在书中对三人之间的着墨不算太多,可以忽视。
然而这种“勉强可以忍受”的心情,在看剧时就荡然无存了。张贵妃的人物形象愈发扁平化,蛮横无礼,张扬跋扈,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谩骂。历史真爱被诟病,被指责成“小三”,赵祯成了不折不扣的“渣男”。我在微博上不过替温成辩白一句,就被扣上了“三观不正”的罪名。KY党紧抓原著不放,劝我看完了书再发言(笑)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史书工笔清清楚楚,原是那些人见识浅薄,目不识丁?
张妼晗X赵祯|短记
温成迟早会飞出去的,赵祯知道她是那么热爱自己,忠于自己。
温成爱他,赵祯也知道,她一双明眸多情包含所有的他,因为爱他所以不在乎外物。
温成皇后殡天,鸟儿终于飞向天空,他涩苦到底多余欢庆,陛下赵祯心爱温成皇后。
“妼晗,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赵祯卧在床榻迷迷糊糊呢喃,沙哑撕扯的声音不再清朗,白发也苍苍,恍惚间天光大作从寝门殿口涌进。
我喜欢的人她会不顾一切的奔向我。
握紧我的手,抱住我。她再也不舍得离开我。
“…你终于记得带走你的小白兔了吗。”
眼泪打湿枕头,此时他委屈像个孩子,她从无边无际温暖的光梦中向他跑来,无数次投向他怀抱一样的跑...
温成迟早会飞出去的,赵祯知道她是那么热爱自己,忠于自己。
温成爱他,赵祯也知道,她一双明眸多情包含所有的他,因为爱他所以不在乎外物。
温成皇后殡天,鸟儿终于飞向天空,他涩苦到底多余欢庆,陛下赵祯心爱温成皇后。
“妼晗,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赵祯卧在床榻迷迷糊糊呢喃,沙哑撕扯的声音不再清朗,白发也苍苍,恍惚间天光大作从寝门殿口涌进。
我喜欢的人她会不顾一切的奔向我。
握紧我的手,抱住我。她再也不舍得离开我。
“…你终于记得带走你的小白兔了吗。”
眼泪打湿枕头,此时他委屈像个孩子,她从无边无际温暖的光梦中向他跑来,无数次投向他怀抱一样的跑来。
乙女的一些圈规
#论合格国乙玩家的修养# 【雾】
帮po主再划一下重点
梦女→贬义词
玩家既是女主,女主既是玩家。女主有独立人设和名字→侵犯玩家利益【法律意义上那种】???????????
乙游磕cp→绿帽癖
独立乙游女主→不存在,吐槽女主人设→间接承认女主存在,最终结果助长女主粉气焰,所以你不能对女主的言行举止有任何评价
女主粉→毒唯+无视攻略对象/你百合为什么不去玩gal
日乙女主性格不如国乙,所有女主都是一个模式
吐槽某一攻略对象→你倒贴蹭热度/对家派过来的
吐槽女主→你仇女/你乙女腐/你就是过激梦女/为什么要盯着女主,喜欢男主不行吗
坚决抵制女主柄谷
究极奥...
#论合格国乙玩家的修养# 【雾】
帮po主再划一下重点
梦女→贬义词
玩家既是女主,女主既是玩家。女主有独立人设和名字→侵犯玩家利益【法律意义上那种】???????????
乙游磕cp→绿帽癖
独立乙游女主→不存在,吐槽女主人设→间接承认女主存在,最终结果助长女主粉气焰,所以你不能对女主的言行举止有任何评价
女主粉→毒唯+无视攻略对象/你百合为什么不去玩gal
日乙女主性格不如国乙,所有女主都是一个模式
吐槽某一攻略对象→你倒贴蹭热度/对家派过来的
吐槽女主→你仇女/你乙女腐/你就是过激梦女/为什么要盯着女主,喜欢男主不行吗
坚决抵制女主柄谷
究极奥义: 一哭二闹三上吊【三也不知道敢不敢真的去做[二哈]所以换成弃坑吧,那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弃】😂
首先
有些东西,自己尽可不吃,但不要反对旁人吃,不要以为自己不吃的东西,谁吃,就是岂有此理。
——汪曾祺《做饭》
让我说几个重要的事
1.不论是哪个乙女游戏,都没有绝对男主
你喜欢谁都可以 但没有所谓的C位之分
你不喜欢的男主也是别人的心上人
2.乙女禁腐
这个不多说了乙女腐给爷爬 ☹️
我是找男人谈恋爱
不是看男人和男人谈恋爱🙂
3.不喷女主
这个我不知道算不算规矩 但是无脑喷女主真的不理解 你是玩家 你就是女主
而且举个例子 恋与和未定的女主竟然好多人喷……?
???????????
恋与的女主在我看来已经很坚强了…爸爸去世了也没有亲人 自己一个公司 在经历的一系列可以称为灵异的事情之后还能扛起责任
至少比那些没经历过就无脑喷的人好吧🙄
再说未定的女主 有人说她太直可是人家天天忙工作忙案子忙考试还有NXX的一堆事呢吧?别以为女主和只会喷人的这些无所事事的一样🙂
字数不多但是纯手打出来的
现在就是生气 非常生气
别找我杠杠就是你对🙏
一个胡言乱语的风华章冲田线个人repo
*lof存档,我为什么2020年才搞到薄樱鬼
*各方面都正中我偏好的、完美的不圆满爱情故事
*感谢 @¿ 太太的相关评论给予启发,感谢互联网时代共享我们cp绝美爱情
薄樱鬼的总司是我见过的又一个性格很难用既定标签来概括的乙游男主,随心所欲且难以琢磨的外在,以及从那些故作轻佻的言语中窥探到的些许真心——总能感觉到有完全相反的特质在他身上以极为巧妙的方式达成平衡。
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和缠绵病榻的无边苦痛、重病的忧郁和全盘接受自身命运的达观、最强之剑浴血战场的狂气和不为人知的脆弱伤痛、极度感性的杀人...
*lof存档,我为什么2020年才搞到薄樱鬼
*各方面都正中我偏好的、完美的不圆满爱情故事
*感谢 @¿ 太太的相关评论给予启发,感谢互联网时代共享我们cp绝美爱情
薄樱鬼的总司是我见过的又一个性格很难用既定标签来概括的乙游男主,随心所欲且难以琢磨的外在,以及从那些故作轻佻的言语中窥探到的些许真心——总能感觉到有完全相反的特质在他身上以极为巧妙的方式达成平衡。
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和缠绵病榻的无边苦痛、重病的忧郁和全盘接受自身命运的达观、最强之剑浴血战场的狂气和不为人知的脆弱伤痛、极度感性的杀人动机和冷静到异常的杀人手段,而这之中,他对待千鹤的感情变化是最为有趣和耐人寻味的故事主线。
以风之章结尾为分界线,我所理解的冲千感情线大致分成两个典型的代表时期,屯所时期的他们是“在谎言和伤害中摇摇欲坠成长起来的易碎初恋”,那些温柔暧昧的生活点滴就像仅存一夜的魔法,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充满战争、病痛和使命的现实是如此沉痛,我如千鹤一般,为这样一个少年鲜活的生命无法逆转地走向衰弱和死亡而满心哀恸。没有恋爱感吗?总司一直在拒绝千鹤吗?在我这里的答案是否定的,千鹤走进他的心的时间或许能比他想象得更早。
我特别喜欢风之章结尾的那一段,得知近藤中枪性命危在旦夕的冲田总司彻底失去理智,大半夜跑上街屠杀萨摩藩士的途中被千鹤拦下:“请冲田先生直视自己的心。”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谎言和自我欺骗的暗示都不再生效,他将自己物化成没有三观也不带感情的新选组之剑,为近藤先生的前进不计代价地披荆斩棘,却不曾想过会有一个女孩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是拯救你,还是彻底被你放弃。”而千鹤赌赢了,在这之后冲田总司对她的爱情就像不可逆转的命运。
洋装时期的冲千双向箭头粗到天地可鉴,一路亲亲抱抱一起睡觉(?)被各种人调侃过无数次,而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部分莫过于千鹤的心理活动:
“到这时候我才无可救药地发现自己有多喜欢冲田先生,我爱他胜过世间一切”
“如果冲田先生就这么死了,我一刻也活不下去”
“好想要冲田先生的血,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坏掉也无所谓”
“冲田先生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即使能这样相处的时间相当有限。”
以往玩过的多数游戏女主,总给我摄像头/供玩家代入的透明人/男主固定输入感情的呆滞人偶之感,所以能被千鹤的剧烈情感波动所打动、并与之产生共情,于我而言是一种非常非常新奇的体验。爱上冲田总司就像拥抱流星,一眼惊鸿飞蛾扑火,瞬间即永恒,注定无法天长地久。但是千鹤怎么会后悔呢,她想和冲田先生一起活下去,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就算化成灰烬也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我被故事中这样的千鹤,深深、深深的打动了。
另外还有一个很喜欢的part是总司对千鹤的“杀了你”式告白:“如果你抛弃一切心愿、连前进都放弃了,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哪儿也不用去。如果不想被杀就不可以想着放弃,我并没有坚强到失去你之后还活得下去。”
“杀了你”的恐吓算是贯穿全线的一句台词,从最初让千鹤瑟瑟发抖到最后让她体会到无限爱意,把杀人宣言讲出这种至高浪漫美学的格调,我感觉也只有冲田总司能做得到了hhhhh
话外,一众玩家对总司的评价都是“美强惨”,但是我觉得这条线的他并不惨,甚至可以称得上“幸福”。如果说比起壮志未酬地病死床榻,战死沙场对他来说是一种成全,那么这条世界线的冲田总司,能遇见近藤先生这样值得自己一辈子追随的人、能豁达地接受自己注定离去的命运、能与爱人心意相通、能在痛失支柱后重新找到挥剑并为之燃烧生命的理由,在我抛却对注定无法长生者的同情和遗憾之后,这如樱花般绚烂璀璨的生命,也可以称得上是“不圆满中带有自我取舍”的圆满了。
易碎的初恋、虚幻的梦境、注定残缺又极度完美,感谢冲田总司,感谢雪村千鹤,感谢冲千,这可能是我2020年度磕到的最在本人xp上反复蹦迪的cp
p.s.两个悲恋结局也非常有感染力!离幸福只差一步的悲剧错位感非常令人唏嘘
p.p.s.我喜欢冲千的不圆满,跟我支持爱情战胜肺结核冲田总司永远活着并不矛盾,万年恋人夫妇结婚151周年快乐(?
【薄樱鬼/冲千】雨与剑 C2
二更二更!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写甜甜的恋爱(……
认真点来讲滴设定是总司没有患病还在的新选组命运!算是if啦XD
希望天使们食用愉快v
六
又是雨天。
千鹤闷着,想和熏打花牌,熏却不知怎的,近日总往外头跑。后却她才知道,是新选组和新政府军又发生正面冲突了,名叫“池田屋事变”,听说冲田还受了伤。熏担忧着斋藤的情况,几番想要去探望,都见不到人。
千鹤知道后,也会出去外面看看。如今战事四起,改革的车轮鞭笞着现代化的滚轮替换,恍若这世界都要翻新了。
没有人愿意打仗,但有人愿意为了信仰而去打仗。千鹤想着,从里屋来到了店面的前面,见到纲道在安静的喝茶,她轻轻唤了一声:“父...
二更二更!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写甜甜的恋爱(……
认真点来讲滴设定是总司没有患病还在的新选组命运!算是if啦XD
希望天使们食用愉快v
六
又是雨天。
千鹤闷着,想和熏打花牌,熏却不知怎的,近日总往外头跑。后却她才知道,是新选组和新政府军又发生正面冲突了,名叫“池田屋事变”,听说冲田还受了伤。熏担忧着斋藤的情况,几番想要去探望,都见不到人。
千鹤知道后,也会出去外面看看。如今战事四起,改革的车轮鞭笞着现代化的滚轮替换,恍若这世界都要翻新了。
没有人愿意打仗,但有人愿意为了信仰而去打仗。千鹤想着,从里屋来到了店面的前面,见到纲道在安静的喝茶,她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千鹤,过来。”纲道笑了笑。千鹤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此时夏夜过去了一大半,应是快到秋季了。外头的雨味很浓,沿着屋檐向石地砸下,阻了修路的当口。纲道转头望向千鹤,“最近有出去吗?”
“有。”千鹤点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说说看?”
“我看到无家可归的妇女,也看到了被战争炸没了一条腿的伤兵,也看到了……在街乞讨的武士。”
纲道叹气,“千鹤觉得,战争是怎么来的?”
“人之间的利益发生冲突,就会有战争吧。”千鹤很认真地说道:“或者……是人之间的信念发生冲突。”
这话,还是斋藤跟她说的。世人皆看不好新选组,就是因它是为幕府派一方。那天斋藤的眼睛很湿润,像是下了一场春雨,“我从来知道抗争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千鹤。这世间,总是有人为活着而生,也就有人为死去而争求牺牲的价值。”
即使战争会造成更多人、更多人的不幸。但是信念之战,却又不得不战。
千鹤突然明白,那天山王祭,冲田轻轻的问“觉得我有什么罪呢?”时,那苍白的面孔,那黯淡的绿眼。
他是渴望她说“没有”的吧。
纲道点点头,“我最初接新选组的生意时,街坊邻居都在打压我,说我为残杀别人的新选组做生意,就是出卖了人性的灵魂。”
“那时候,真不巧,斋藤也在场呢。”
千鹤一怔。
“其实世间是非之多,难以数清,却有两面。”纲道呷一口茶,“千鹤觉得,于新选组而言,这两面又是什么呢?”
“是战争,和信仰吧。”千鹤说道。
千鹤此时,意外的很想见冲田。之前听千姬说,他的伤很重,被新选组限制在屯所,出都出不得。
那天千姬说完,却也很认真地说:“千鹤,对总司在意吗?”
千鹤很认真地想了会儿才说:“在意。”
但是无关爱情。
千姬那时候苍白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也在意总司哦,但是千鹤,我想,我是更了解总司的。”
千鹤听罢才发现,千姬与她的距离,已无形中远了。
她似是哭了,“千鹤,我很喜欢总司哦。非常、非常的喜欢,可能到了你想象不到的地步呢。”
“他很温柔,很善良,他懂得我想要弹奏的东西。”
其实千鹤那时是想摇头的。对于她来说,冲田先生并不完全温柔,也不是单纯的善良。那些自诩为了解的了解,真的是“了解”,还是任意自己的喜欢发展,成了“期望的了解”呢?
大抵也无解。她不了解冲田先生。
千鹤在深夜出了门,想要去打点锻刀的材料。京都的夜晚还是一片的澄亮,她拐弯走过了中道,想着多费点脚力观赏一下夜景,却发现了在酒屋的冲田。
他穿了一身月白的和服,胳膊肘撑在酒桌上,单手执着酒杯啜饮。月色落了他满身,似乎是醉了,面庞上染上了酡红的色。
此时夜静声疏,掠影拂过,翦了碎影。
千鹤犹豫了几下,还是进了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冲田一见,温柔的笑了起来,“居然是小千鹤,真巧。”
她蹙眉,“冲田先生还有伤在身吧?”
“……已经好了啊,没关系的。”
千鹤却没听,便从冲田手中抢过酒杯。他一怔,脑中的昏鸣更甚,倾身去拿回,越过了酒桌,嘴唇却触及了她的额头,是炙热又滚烫的。
她脸一红,因着惶遽连酒杯都拎不住,便掉落在了木地板上,砸出寂夜里清脆的磕碰声。
这么一声,把冲田也砸醒了,他清醒了几分,越过昏暗的视线望过去,满眼都是她通红的面颊。思忖着要说些什么,她却先开口道:“冲田先生真的很不爱惜自己呢。”
“如果有烦忧的事情,请告诉我吧。”
冲田瞥了她一眼,忽而有些冷的笑了:“小千鹤明明一点都不了解我,却想着为我排忧解难?如果说出来了,也会很无趣的吧。”
……居然说出了这么刻薄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冲田先生。不过千鹤心下也理解,毕竟确实是她两次都明确表示自己不了解冲田先生的。
这种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既然不说,那我就先走了。”千鹤说罢就起身,还没走几步,手腕却突然被拽住,随着向后的力倾斜,她被扯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千鹤的脸猛的涨红,挣扎了几番,腰却被搂的紧了。背后是他贴身而来的喑哑声音,“小千鹤,觉得我很虚伪吧?”他的视线愈发昏暗,满眼都是她,“这样的我,小千鹤是不是很不喜欢?”
“……我的回答并不重要吧。”
“重要。”
他将头埋入她的肩窝,鼻息间连贯的是她的清香。她咬牙,只觉得心跳都在剧烈的捣鼓着,喉头哽塞,想着要他先放开她。“冲田先生,你喝的太醉了……”
他抬眼,千鹤白皙的面颊已全然染红。
啊,……真的是喝醉了。他无奈的苦笑,松开了千鹤,后者重返座位。因着掩饰慌张,稀里糊涂的便拿了桌上另一杯酒,一股脑的就喝了一大口。
冽而涩的酒入口,盈的是一腔的苦味。千鹤喝罢蹙眉,因着难喝,脸都皱成了一块。对面的冲田见了,笑了有好几声。她瞪他一眼,“我是第一次喝啊。”
“很不错吧,以后我请小千鹤喝?”
冲田先生现在也太欠扁了,她如是想。
千鹤复杂的望着他,嘀咕道:“……所以说,我才不了解冲田先生。”她别过眼,“平日的冲田先生,确实温柔又仗义,可是这是在大家的面前。于我而言,冲田先生,很痛苦吧?”
冲田勾起单薄的笑意,“小千鹤明明一点都不了解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呢。”
千鹤瞬间来气了,火气都蹭的上眼,“我确实不了解冲田先生,所以刚才那些都是我胡掐乱编的。”
冲田却被她逗的笑的不行,连脊背骨都清晰的在颤抖,缓了劲才在她冰冷的注视下开口:“可能小千鹤想的是对的哦,毕竟,我一直在以最真实的面孔来对待小千鹤呢。”
千鹤一怔。什么最真实的面孔?
……是哦,如果说是那刻薄的一段话,还是突如其来的冷笑,甚至是好几次都对她无情的嘲笑,确实很真实呢。
毕竟,她是看过千姬和冲田的交流的。一般是千姬讲了十句,冲田就温柔的回一句。这几近十倍的差距,就像蜿蜒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都隔的如山之远。
此时酒屋打烊,但上楼还有住宿的房间。冲田想着站起,却因伤口发痛,无意识的就摔落回了座位。千鹤紧张的过去扶他起来,冲田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说:“去楼上?”
“难不成呢,冲田先生是想在下面冷死吗?”
冲田望着她,禁不住的又笑了。千鹤恼怒的瞪他,最终还是无奈的搀扶他上楼,去到了里屋的寝室,让他坐在卧席上。她去打开窗,月色便落了窗角一隅,突了光亮的一角。
冲田望向窗外,抿唇,于是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与新政府军抗衡。在那里,我杀了一位十五岁的少年。”
“他声嘶力竭的说,他的母亲还在山中林屋等着他。他恳求着、土下座着想我饶过他。可我那时,杀红了眼,等到意识清醒,他就倒在血泊里了。”
此时铅云漫天,桌上烛火明暗昏亮。
“若是战争会成就万人苦痛,却只利一人,甚至一方,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于是产生这样的疑惑,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在新选组的志向。”冲田的声音很轻柔,“新选组所求之道,是从一而终,是在所不惜。即使被唾弃、被鄙夷,我们心中诚之有道,便不惧世间眼光,甚至是泯灭潮流的现实。”
“可我还是会向前的,为了新选组,也为了近藤先生。”
所以为人者难,存世者更难。万人苦痛是时代变革所避趋不及的残酷,鲜少人能为之改变这一现状,所以功成,便是时代的英雄。
可他注定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那就前进就好了。”千鹤抬眼,笑的很轻,“既然冲田先生已有了答案,那么,心无旁骛的前进,至是最好。”
她站不了太多人的立场及角度。若是如冲田先生想的这般宽泛,那便上升至了战争有无的大格局。可她心里却清楚,冲田先生所想要的,不过是为新选组拼命的初衷罢了。
所以她能说的,不过这般尔尔。
冲田怔然,越过清浅的月光,眼前的千鹤安静又美好。
是了,小千鹤的心,一直都这般清澈,像她那一双濯亮的眼,望尽的是不一样的山湖光色,纵横了好几千里的林野广袤。她看似懵懂,却深谙世道。
小千鹤说她一直都不了解冲田,其实她没说错。那些掩埋在他心里的疮痍,就像那朵茉莉,表面不过鲜亮罢了。她不过是清楚,所以这般直白的承认。
冲田很喜欢这样的小千鹤。
这让他想起那一天,斋藤醉酒,念叨了好久与千鹤的小时趣事,最终还是怨念的吐气道:“……可是千鹤不懂我,她不懂我所坚持的道。……”
“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我追逐着刀剑所在的地方就好了。”
冲田叹气,犹豫了半晌才说:“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明明她这么懂你。……”
明明小千鹤才是最温柔的人。她的温柔开在了心底,所以令人不轻易的察觉。可是因着察觉不能,便说不存在,她的心里,竟不会有委屈吗?
他站起,靠近着她,在千鹤还没反应之前,双手托住她的腰便抱到了橱柜的台面上。花瓶被一扫而落,掉在了榻榻米上,倾泻了一地的花。
千鹤彻底红了脸,“冲田先生,你在干什么!”说着她就要下来,冲田却不肯,搂紧了她的腰,更近的触碰她的柔软。茉莉的清香很是宁神,他闷声道:“小千鹤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啊。”
她犹豫了几下,方才说完就见冲田先生没反应,想是可能惹怒了他,当下就不敢动了,“我道歉,我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就连当初和阿一,他也被我打击的消沉了……呢。”
“不要说他的事。”冲田蹙眉,声音都冷了,“不然我会想杀了他。”
是的,从山王祭外出时,他便存了这样的念头。虽说那时不明胸腔里突兀簇起的火焰,也不懂送鬼面时想要当场手撕斋藤的心情。
不过现在,他已经清晰的知道了。
千鹤被他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冲田先生,你也太莫名其妙了!!”什么叫……杀、杀了阿一?!
“嗯……看来小千鹤还是不懂。没关系,我会让小千鹤明白的。”
话落,他倾身,离的千鹤更近了点。她的视线都是他浅绿的眼,双手慌乱的抵触在台面上。烛火昏黄,缀了满室的温馨,碎了的月光随云影落隙,拂动了一地的夜色。
冲田先生,……想做什么?
千鹤的心跳的更加迅速了。冲田的眸色渐深,步步紧逼,将她困囿于逐渐收紧的怀抱里。可却是俯身,千鹤猛地转过了脸颊,冲田便落了一个空。
不知月明几时,所以也阻不能渴望消退。月夜换了好几处的光,从长廊至里屋,漫漶下是清碎的雾气。千鹤不敢动,耳边是他的声音:“小千鹤,为什么要躲?”
“冲田先生,你醉了。”她安静的抵住他的胸膛,清亮的眼终于直视着他,“请放开我吧。”
“以什么理由?”冲田的笑有些冷,“对我的不了解吗?”他垂眸,大掌盖上千鹤的右鬓的发丝,“可小千鹤真是个坏孩子呢,明明都已经把我看穿了,却还是在装糊涂?……”
千鹤滞了声,眼圈却开始泛红。半晌,她才将那些秘而不宣的情绪捅破:“冲田先生……对千姬也是这样的吗?故意的靠近、谈笑、拥抱……是这样的吗?”
冲田一怔,淡薄的绿眼望去,似江上绿雾,翦除着世间所有的杂色。可明明千鹤的眼睛这般的清亮,澄澈到毫无杂色。
气氛一下子从热烈到了如今的寒。
冲田还没说话,千鹤便用尽全力的推开他,苍白的脸没了温度,便是在大跨步的间隙里离开了房间。
月光细碎,随风移动月影。冲田静静地站在原地,拳头缩在袖口之下,有些无力的攥紧、又松开,便是几经循环。有一些怅然而又无措的情绪,随着酒意氤氲,落到了深处。
……他在做什么呢,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了。
七
时至已深冬。
千鹤从榻榻米上起座,便见到了窗外的漫天雪景。兴奋的转头飞奔出室,便是到熏的卧房,摇拽起熏的衣袖,“熏!下雪了!”
熏揉了揉睡眼,愤懑的瞪她:“松开!”
熏的起床气果然很大啊,千鹤想。她飞速的掀起熏的被褥后便逃窜了出去,剩余熏雷鸣般的咆哮:“给我站住——!”
千鹤敛嘴偷笑,踩在庭外的一地雪上,木屐都沉了几片冷意。见到正拾掇黑炭的纲道,便是走上去,“父亲。”
“来得正好,”纲道笑道:“把这堆黑炭搬到火窟里去吧。”
早晨的锻刀店,依然是清静无客。千鹤搬完后看了一眼手掌心的黑炭,视线里就出现一条白手帕,温柔的擦拭去脏污。抬眼,纲道正朝着她笑,语气温柔,“今天下雪,是个好日子,我们出去吃一顿?”
千鹤想了想,想点头,但又想摇头。战争时期,若是贸贸然外出,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说不定。视线落入门外,倒是少了平时的喧闹,只有孤清的一片雪。
“父亲,我不想去。”她最终还是这么说。纲道察觉到了什么,便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担心,千鹤,父亲能保护好你们。”
千鹤眼有点红。
父亲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克制,偶尔很严肃,但总是为着她和熏忙活着。父亲总是说,为人于世,总要为着一些东西活着。首先是理想,然后是爱,最终是自己。
千鹤会问父亲的理想,他届时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便再不言语。
“千鹤,”纲道笑道:“最近总司怎么不来了?”
千鹤一听,脸便是红了。毕竟,自从那晚后,千鹤便再也没和冲田先生联系了。但那天的悸动、悲伤,五味杂陈的塞满着整颗心脏。
冲田先生,是喜欢自己的吗?可是,千鹤并不想知道,也不想确认,仅仅在以一种不成熟的逃避来面对。
纲道望着脸红到在低头的千鹤,莫名的笑了笑。而后又转移话题,谈及今日要去的馆子。在和千鹤说完后,他拾掇了一下锻刀的工具,便从容不迫的走出了大门。
天气晴朗,倒是万里无云。但是因战争,门庭冷清,街上多是乞讨的路人。纲道缓缓的从街巷走到街尾,待至无人处,便冷下声道:“请出来吧。”
来者一头金发,穿着黑金的和服,蒙了面,见到纲道,直接问道:“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纲道点头,“不过,你们不能伤害我的儿女。”
“哼……放心吧,”来者道:“如果他们不惹事的话。为了我们的理想、抱负,什么都可以丢弃的不是吗?”
纲道冷笑一声,“那其他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人挑眉,纲道继续说:“我原先加入你们,首先是为了自己,其次是为了你们。我一开始也说的很清楚了。”
“好,好。”那人淡淡冷笑:“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的人。”
“那么,今晚见吧。”
……总司最近,有点怪怪的,藤堂想。
至于怎么怪,大抵就是做事开始漫不经心的,有时候倒一杯水都能出神,等到回神,水已经湿了袖口一大片。
土方有因为这样的事训斥了总司一顿,不过后者还是继续那个调调。他甚至连汤屋都不怎么去了,千姬过来时,也总是说几句话便结束。
新选组对这种情况感到非常的讶异。在一次聚会上,由近藤先生所开头的,便是直接问道:“总司,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总司的眸光落在阴暗处,没有什么情绪。藤堂在旁边戳了戳总司,“总司、总司!近藤先生在问你话呢!”
总司这才回神,“嗯”了一声后说:“近藤先生不用担心我啊,完全没事的,比起我的状态,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迁移屯所的事吧?”
近藤蹙了蹙眉,听罢也叹了一声气。新选组听命于幕府,而现在和新政府军的战争一开,为了与幕府取得一众的联系,就必须要去百里加急的去一趟大阪城。不过麻烦的是,石沉大海的传信没了踪影,连赶往都变成一场未知的凶险。
“真是的,难得的聚会,又不是议事会,总司什么时候这么着急公务啦?”打破这阵沉默的是原田,他倒一杯酒后便递给了总司,“总司,让我猜猜看——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要不是近藤先生,要不就是,女人?”
总司一怔。他挑眉,“我什么时候为近藤先生失魂落魄过了?”
“哼哼,总司,别以为我不知道!”永仓新八眼都亮了,“之前因为被近藤先生说了一句剑术有待进步的话,就去酒屋卖醉了一晚上呢!”
总司脸都黑了,“我才没有。”
“当时被拉过去的人是我。”斋藤淡淡道。总司温柔的笑了笑,原田便赶忙说:“总司,不能转移话题啦!”
“哎,可是,总司除了千姬还有谁啊?”藤堂疑惑,“是千姬不答应和总司在一起吗?这也太惨了吧……”
其他人都陷入疑惑,除了土方和斋藤,都想到了千鹤。
“你对她做了什么?”斋藤声音有点冷了。总司瞥了他一眼,却是也沉默。斋藤一下子逼近他,“说。”
总司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就回想起那晚月光下的千鹤,可爱又气恼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斋藤一见气更加旺了,“总司!”
……虽然到了最后,总司也没透露什么,两个人甚至差点打了起来,但是藤堂知道,有一个除了千姬的女孩,已经住在了总司的心里。这样的想着,他不禁望向了正在巡逻的总司,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其实他觉得,总司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摆在他心里首位的,永远是新选组。他的步伐果敢凛然,似乎就能这么不顾一切的向前走。
所以千姬的爱,总是带着卑微与胆怯。因为千姬足够关注、也足够了解总司。
一旦知道这个人心中有明月,便会害怕自己会遮掩住那道光,所以会变得甘之如饴、小心翼翼吧。
藤堂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脚边的积雪,一下子便倒塌了一大片。向上望,乌云积压,覆了好几里的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他碰了碰总司的肩膀,想说下雨了,却见到他目光定在了前面。顺着那抹目光望去,便见到正在饭馆门口停驻的一抹影子,梳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一身浅红色的和服。
她在和旁边同样黑发的少年说话,有时很是气恼,还锤了那少年好几拳,然后又可怜巴巴的掩面哭泣。
……那是谁?藤堂想着,正想说话,却听旁边的总司笑了好几声。
“总司,你在笑什么啊?”藤堂挠头,“那是一对兄妹吧?看起来妹妹还挺欠揍。”
“嗯……是挺欠揍。”总司低声笑了。藤堂这么一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以前左之助恋爱时,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一想到就会忍不住笑、目光会游弋到心上人上。
难不成?!
他迅速又朝着那个姑娘望去,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转头望过来,在见到总司那一刻,脸色变了变,鞠了一下躬,直接就进饭馆里了。
藤堂注意的望向总司,发现后者笑容都没了。
搞什么啊,演哑剧吗??
“我们、要不,进去饭馆吃点东西?”他问。总司却是迅速的转过头,铿锵的点头,便迈开步子去了饭馆。藤堂语塞,现在才想起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
嗯……好像,是在一酱的身边。
难不成?!
总司完全没理会身边藤堂的头脑风暴,只是一心想着离千鹤更近点。那晚过后,余留在脑子里的全然是千鹤的身影,她的娇嗔、恼怒、动摇,一切在回忆的过程里变得更加清晰。
大抵一见钟情,便是这样被动。
他走进了饭馆,里面吵嚷的都是人。待至他锁定到了千鹤的位置,便静悄悄的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这样的感觉真讨厌啊,他还没试过这么在意一个人,除了近藤先生。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像是与生俱来。
千鹤和熏在聊天,旁边还有纲道。上桌的菜到了,三人便有说有笑的食用了起来。总司撑着下巴望着,旁边的藤堂脸都有点垮,“总司,我不懂你。”
“什么?”
“来了饭馆不点菜?”
总司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赶走藤堂,但还未细想,店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兵荒马乱的惊慌。
总司和藤堂警戒的扶起刀鞘,便见到门口出现了好几个新政府军,目光很明确,直接朝着正中央走去。总司意识到了那是千鹤的位置,赶过去还没来得及,那些士兵便直接扣住了纲道。
“你……你们想做什么?!父亲!”首先发声的是千鹤,她面色苍白,猛的上前,却被士兵擒住了手臂。“我们在执行公务,你的父亲有被逮捕的理由。”
“什么理由?”倒是旁边的熏异常镇定。那士兵蹙起眉,“私下经营枪火交易!”
“不可能!父亲没有在弄这些!”千鹤感觉手臂被擒拿的很疼,但还是倔强的,“放了我父亲!”
那士兵被千鹤喊得不耐烦,正想一棍子下去,手腕却下一瞬被强大的力气攫获、扭转,痛的他撕心惨叫。恚怒的望去,就见到一张冰冷到几近似霜雪的脸。
他认得,是有名的冲田总司。他敛着眸,狠狠的将士兵的手从千鹤身上拿下,而后对着她说:“小千鹤,有多疼?”
千鹤对总司的出现有些意外,怔然道:“一、一般力度。”
总司点头,朝着那士兵笑了笑,直接就掐住了他的手臂,那士兵再度发出惨叫。“冲田总司,你……你等着!”
“我等着什么呢?好期待啊。”他懒散地笑道。
千鹤望向总司,只觉得一腔复杂的心绪。他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千鹤又是转过头去。
旁边的纲道沉默,手腕还被押着。千鹤红着眼望着父亲身后的士兵,而熏却说道:“有证据证明父亲的罪证吗?”
“有。”
饭馆的人几乎都走了,只留下在看热闹的。从大门走进来的,是身着黑金和服的高挺男子,一头漂亮的金发。他从容的缓步走来,大掌撒落着好几张纸,“这些都是纲道的交易单,还有本人扣押的盖章。”
熏这才面色苍白起来。千鹤上前,“这是有造假的可能的!”
那男子没有看千鹤一眼,“造不造假,自己老老实实滚去看。”
倒是总司沉默的捡起,看了几眼,心也是沉了。旁边的千鹤欲发作,他却牵过去紧紧握住。藤堂在一边看到了,眼也是瞪大了。
千鹤想甩开,但总司的手劲很大。他的气息很冷,面对着新政府军,眼里的凛冽似破开的风雪,霎眼间全然是冰寒。
“小千鹤,不要冲动。”他冷下声。
但父亲眼看着就要被带走了,被那些新政府军——那些可恶的、令她憎恶的,甚至是可称作梦魇的新政府军。
胸腔炸起流火般的愤懑,撺掇着要突破胸口之外。千鹤只觉得泪都湿了心窝,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寒冷。纲道的脚步声沉重,一声一声,看罢是要落在门槛之外。
——千鹤还是冲了上去,拿起父亲所赠的小太刀,便是毫不犹豫的往那位金发男子的背后刺去。但忽然是一阵罡风,手臂被一股力狠狠攥住,耳边是嘲笑的笑声,“偷袭可不是好行为。”
千鹤一怔,脖颈就被抵住了冰冷的刀剑。转眸,窗外的落雪声低沉,有雪落在了饭馆里,沾上他的几丝发尾。
他没有表情,一双深沉的红眼淡泊的睨着她。千鹤泪洒满面,眼睛里是坚定的亮光,“刺下去吧。”
她很清楚,外面还有人,新政府军是不会随意伤害一个人的。但是不知怎的,他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嗤笑了好几声,“有个心眼是好事,但如果是为了显得自己特殊,那就是恶心了。”
话落,千鹤只觉得脖颈一疼,刀剑刺破了肌肤。她抿唇,面色惨白到了极点。正想抬头,那男子却闷哼了一声,有鲜血从他嘴边流出。
总司的声音清幽的传来:“放开。”
那男子低眸,这才发现又被偷袭了。他的面色铁青起来,话都没说,就转身和总司打了起来。刀剑间声响细碎,剑影里是夺眼的光束,晃荡着要把夜色也给划破。
千鹤心急的看着,父亲还是沉默的被束缚在一边。她偷偷的绕开众人的视线踱步,大门却又出现了两个人,向着打斗的方向而来,眼看着就要对背对他们的总司发起攻击——
藤堂适时窜出,再度接招,晃眼的光影刺的人目眩,连在一旁的熏都加入了战斗。一下子饭馆的桌椅都被掀起,发出被砍裂的声响,四分五裂的又被打斗的人踩在脚下。千鹤的眼眶不断的积蓄着眼泪,还是忍住,一步又一步的想要靠近纲道。
她不要,不要父亲消失。
新政府的士兵发现千鹤,手里的剑便是伸出,千鹤眼一凛,小太刀在颤抖的手掌里挥出,却还是被刺了一刀,鲜血自手臂流出。她闷哼着,继续挥刀,后颈却有刀抵住,痛的她瞬间跪倒在了地板上。
模糊的视线朝着后面落去,只见到那位金发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总司被砍伤了,撑着剑,也一同半跪在不远处,绿眼紧紧的在望着她。
“……你杀了我吧。”千鹤的泪忍不住落下了,“如果要抓我的父亲,就先杀了我吧。”
她其实不是不懂伤痛与战争,她只是不想懂罢了,因为当疼痛还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懂得与体会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敷衍。
而现在,父亲站在不远处,总司负伤,熏和另一个男子不知生死,她只觉得好像什么都倒塌了下来,正在朝着她本来平稳的生活刺入最疼痛的一剑。
千鹤的脑海里不知怎得,就想到了斋藤,他说,他从来知道抗争意味着什么。
那金发男子望着她,一身朴素的和服,一头深黑的长发,那双眼却沾满着毫不恐惧的坚毅,明明肩膀都在害怕的颤抖。他淡淡的笑了,剑却落入她受伤的手臂上,后面的纲道适时出声:“我说过的吧,不要伤害她。”
金发男子蹙眉,冷冷的望着纲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了她呢?”
纲道的眼很冷,“你知道的。”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嗤笑了好几声,这才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剑,转而也向旁边还在打斗的二人做了一个手势,便从容不迫的领着众人出了饭馆。
藤堂和熏的伤势不重,藤堂首先来到了总司的旁边,看他侧脸都沾上了血。他知道,总司之前的负伤还没好,所以不免落了下乘。紧张的拖住他,却是总司撇开了他的手,缓慢而坚定的朝着千鹤走去。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
她失魂的坐在角落,流了一手臂的血,滴答着落入木板的罅隙里。熏沉默的呆在她的身边,咬开布料想要包扎她的手,她都没有反应。
总司半蹲在她面前,轻轻的拂开她鬓边的乱发。她一张素白安静的脸显露,眉眼间是疲倦与孤清。
“……总司,”千鹤突然说话了。
“嗯?”他笑了起来。
“抗争,……是什么呢?”
总司敛眸,安静的将视线投向窗外。霜雪盛天,落日无霞,孤清是大地常态。
“我也不知道,”他轻轻地:“但是对于小千鹤而言,应该是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
千鹤的泪忍不住又落下了,她的清眸直直的凝视着眼前的总司,一抹惨白的笑绽放在唇畔。
这种时候,他竟然懂她,真好。
“熏,”她说:“我们一起去找父亲吧。”
熏低着头,安静了半晌,也苍白的勾起了唇瓣:“好。”
八
庭院终于停了雪,一片静谧的雪景。
千姬从竹片上盛了清水,倒入玉杯中。唐亮的日光从北至南洒入,满了一地的光亮。她踱步至室内,总司正低着头喝酒,发丝落在半颊,安静又俊逸。
这让千姬想起初次见面时,他就站在庭院的不远处。那时,她还是游女,总是被同行的姐妹刁难。因着犯了错,被掌掴了好几个巴掌,甚至被摁着头砸入水中。总司便这样缓步的走了过来,轻轻一句“放开”将她从水中解救而出。
水堵了气,脑袋也昏沉。但千姬却从这抹昏暗里看见他好看的眉眼,他轻缓的伸出手,将蓝色羽织盖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不反抗?”他问。
千姬抽噎着,还是忍不住哭了,“因为…不敢。”
“你明明可以反抗。”他说:“不要用这种理由作为别人能伤害你的借口。”
于是,她便成了如今的花魁。她变得自信又美丽,懂得折损一兵伤人万军的道理。她选择接受命运的百般疼痛,于是也创造出了如今的千姬。
她回想完,落眼在总司受伤的眉骨上。略是担忧的抬手,他却轻轻的别过脸。她一怔,总司却安静的转过头,温柔地笑了起来:“千姬。”
……他总是这样,他不会轻易的让人难过。
“我……要走了。”他说。
千姬抬眼,“去哪里?”
“去大阪城。”他啜了一口茶。
“和千鹤吗?”她却安静的。总司抿唇,想说什么,却见千姬睁着美眸,泪却不停的往下掉:“总司喜欢的……是千鹤吗?”
她不是不想装傻,她知道,如果承受着失去他的风险,那么她应该是要装傻的。
可是她做不到。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懂总司,她能体察出他适时的伪装,也能发现他温柔之下的荒芜。但她无意捅破,以为温顺的装傻,就也能得到他的交心,甚至是他的欢喜。
原来有一种悲伤,抵达了深处,是蠹蚀着心窝口子的疮痍。
总司沉默,手巾递给她,千姬却啪的一声伸手挥落,在愕然的间隙,就听见她冷冷的:“我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总司你这样……假惺惺的、悲哀的温柔。”
他清幽的望着她,仔细想想,和千姬相识,原来也有两个年头了。这两个年头,每年新年他都会去听千姬弹唱,静谧的夜加上她温柔的轻吟,夜晚都美好得不像话。
可是一旦要确切心里真实的情感,却也要终止这样的夜晚了。
“我总在想,冷酷又温柔的冲田总司,真实的样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千姬抹着泪,“……他会不会有一天,因为爱着我而说甜言蜜语,会将我当作他生命里的光?他会不会不会那么孤独,也不用这么沉重的背负着新选组的命运,也能开心的大笑,眼里不会再流露出让人心疼的温柔?”
“但是我知道,每一次总司你离开时跟我说再见,每一次,那都是再见。”
她静静的站了起来,只觉得长期跪伏的腿都发麻。这是她头一次这般大胆的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她未曾想过的视线望着他,终于直率地说出:“总司,你走吧。……你知道一直喜欢着你的我,不会也不肯再说出会伤害到你的话了。”
总司走出汤屋时,正逢下雪了。他打起伞,碰见迎面而来的汤屋妈妈,她笑着叫住了他,总司却从衣衽拿出了一包信封,递给了她。
“千姬自由了后,也请多多照顾她。”总司笑着说。然后,便是从容的从庭院走出。
落雪下成了细丝,染了天空半泽灰霭。他抬头望了望,转过头,千姬停在不远处,坐在石椅上,一如既往的拿着三味线,深褐的发丝染了雪,轻吟出声的都是温柔的歌声。
今天的京都也很美。总司这般的想着,转过了身,踩着一地的歌声离去。
薄樱鬼|冲田X千鹤|日常
暮色驱着乌鸦归巢,金色的夕晖铺满了回屯所的路。他带着一番队和藤堂平助的八番队一道巡视京都归来。腰间的两把长短佩刀随着他脚步的抬落偶尔相击发出玄铁的清脆之声。
“我说总司,你怎么突然爱吃起金平糖来了?每次跟你巡视完回来手里都拿着一包……”藤堂躬身细看他右手拿着的一小包金平糖,有些自鸣得意地朝他一笑,仿佛在说,你都几岁了?
他扬唇而笑,眼里噙着狐狸般的狡猾,...
暮色驱着乌鸦归巢,金色的夕晖铺满了回屯所的路。他带着一番队和藤堂平助的八番队一道巡视京都归来。腰间的两把长短佩刀随着他脚步的抬落偶尔相击发出玄铁的清脆之声。
“我说总司,你怎么突然爱吃起金平糖来了?每次跟你巡视完回来手里都拿着一包……”藤堂躬身细看他右手拿着的一小包金平糖,有些自鸣得意地朝他一笑,仿佛在说,你都几岁了?
他扬唇而笑,眼里噙着狐狸般的狡猾,祖母绿的眸子越发深邃幽暗,潮流暗涌,然表面却是波澜不惊,风平浪静,道:“咦?我有说是我要吃吗”
藤堂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门,几乎快要叫出某个名字时,却被他突如其来塞进嘴里的东西给噎个正着。味觉缓缓回过来才发现,这不就是金平糖吗?!
他不经意瞥了眼身后的数十名队士,暗自庆幸及时堵住了藤堂的嘴巴,转而又带着深邃笑意天真无邪地朝藤堂问道:“平助,糖好吃吗?”
藤堂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不由琢磨:这家伙哪里是在问我糖好不好吃啊。藤堂撇了撇嘴,含糊不清地回道:“嗯……还好啦……”
他满意地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然而此时又心生捉弄之意,兴许大孩子偶尔的顽劣令他欲对藤堂略施小小惩戒。于是他继续道:“听说前几日平助和新八先生、左之先生偷偷跑到岛原喝酒去了?”
藤堂本是好好走着,哪知被他一语道破这般忐忑之事,差点绊了脚。虽说年纪轻轻就已是新选组八番队队长,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完完全全不懂得掩饰半分。
见了藤堂这副惊慌模样,他甚是愉悦,眼底的笑意不觉加深,似是抱怨道:“也不知是谁在乱造谣言,若是入了土方先生的耳,那可就糟了呢!你说呢,平助?”
藤堂听了这话脸色一惊,连忙附和道:“就、就是啊!我、我怎么可能做出无视纪律的事来啊!”然后,他拉过他的袖子,低声道:“总司!你玩够了没有啊!”
他轻笑一声,似乎不做回复的打算。
藤堂额首称庆,真是谢天谢地不再刁难他了。熟料正如此想着,又闻他玩味道:“说的也是呢。那么不如我帮平助向土方先生澄清事实吧,你觉得怎么样?”
单纯如斯的少年怎么绕得过这只狐狸。藤堂倒吸一口凉气,心下一阵唏嘘。他不禁琢磨着,虽说总司平日便是这么爱欺负人,不过今天却犹是感觉有些……咄咄逼人。难道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藤堂微微敛了眉,略带试探地问道:“那个,总司……难道你心情不怎么好?”
他倒是漫不经心一笑,目光向着天边开始泛紫的暮霞,一副如沐春风般惬意神态,仿佛藤堂是在说笑一般。然而,他头略微一偏,视线不偏不倚落到了藤堂那清澈的浅色绿瞳上,暖春的温柔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凛寒,绀碧而锐利。他的嘴角依旧噙着迷离笑意,悠悠开口道:“的确呢。”
“是我的缘故?”
“的确呢。”
啊?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藤堂却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愤懑道:“我怎么了!不就是说那金平糖是买给千——”
“咦,什么?”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闲情逸致,那副有些吊儿郎当的表情上突兀地嵌着两道直勾勾的敌意。他沉默,仿佛在等待藤堂继续方才未完的话。
藤堂倒是识相地捂上了嘴巴,对于他生气的原因略知了一二,却又似是而非的样子。难道总司是担心自己在普通队士面前提起千鹤而陷她于不利之地吗?那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实在是想不透彻,藤堂也不敢深究个中缘由,只好默默前行。
他见藤堂安静了,唇角一勾,戏谑的语气再次钻入藤堂的耳朵。“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藤堂一抬头,不出意料地对上了那张天真无邪,令人莫名窝火的脸!
藤堂微微感觉有些凉意,着眼处红霞已带着那片烈火渐渐沉寂,天穹已泛了些黛青。难怪感觉有些冷了……应该是这个原因吧?藤堂如是对自己默语。面对上了他笑意正浓的双眼,他只好报以一个自以为爽朗的少年式微笑,当然是——皮笑肉不笑。这个家伙实在是……咬牙切齿偏又不敢吭声,只得在心中默默愤恨道:金平糖果然是他要吃的吧……
夕阳西沉入青山,月牙隐现,天出繁星。
行至屯所不远处,便见得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她此时正拿着扫帚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扫着门口的落叶。
这个时候,她果然是在这里。
他见了她似是安心了,正稍稍加快了脚步欲开口打招呼,却闻藤堂抢先一步叫出了她的名字。
“哟,千鹤!”藤堂朝她挥了挥手,大男孩般兴冲冲地跑到她身边,开始讲起今日在京都街头的所见所闻。
他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金平糖,平整的纸袋被他硬生生捏出了几道褶皱。眼中慢慢染上了少许阴鸷。他看见她平淡无奇却又甚是温暖的浅笑毫无保留地给了眼前这个小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这个家伙还真是学不乖啊,他心想道。强忍着这股不快,延续了方才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慢慢走到了两人身边,悠悠地唤了一声:“小千鹤。”
“冲田先生,欢迎回来!”她连忙向他浅浅躬身。
他细细瞧着她的动作,虽着男装,仍是掩盖不住她身为女子的清秀灵气,婉约动人。
待队士们都进了屯所,大门口只剩他们三人时,他终于开口下了“逐客令”。
“平助怎么还不进去呢?”
藤堂不假思索,干脆利落,理所当然地回道:“总司你不也在这儿吗?对吧,千鹤?”
她似乎已渐渐察觉到了他令人胆颤的气息,心下甚是慌忙。尽管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她依旧摸不清他的脾气,绕不过他的思维方式。不想事情变得更乱,只有另说道:“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冲田先生和平助君都请进去吧!迟了恐怕土方先生会……”
他扬眉,像是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一般,接过她的话:“是啊,平助还不快去?土方先生可是很罗嗦的哦!”
藤堂轻轻皱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他看了藤堂终于有了去意,畅快之意溢满内心,方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烟消云散。正与跟她搭话,哪知藤堂拉了她的手就想往屯所里去,边走边道:“所以千鹤,我们快走吧!”
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另一只手,依旧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可眼中的促狭却稍微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声音散漫慵懒中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啊,对了。若是让山崎君稍作调查,应该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言了吧?”
藤堂一怔,显然是被这话给吓着了。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放开了她的手,瞪了他一眼,却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她夹在二人中间切实感受着微妙的紧张感,为难之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保持沉默似乎也不行,只是梦呓般轻声喃喃道:“冲田先生……”
他诡计得逞而意兴,轻笑道:“那么,就拜托平助你‘一个人’去给土方先生复命了。”
藤堂撇了嘴,心里咽着不服气,千万个不愿意地一个人回了屯所,嘴里念叨:“搞什么啊,我只是想和千鹤一起吃饭嘛!”
她望着藤堂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多多少少也和自己有关系……这样做没关系吗?平助君会不会在生气呢……还有,身前这个像狐狸一般狡黠的男人,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冷……
她低下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像只胆怯的小白兔,温顺羞涩,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冲田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小声问出心中的疑问,但是下一秒便立刻后悔了。因为他是不会好好回答问题的人啊……说不定反而又会被他戏弄一番……
果然,他依旧笑得满不在乎,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而一脸认真地反问她:“嗯?我有做过什么吗?”
她暗暗咬唇,无力再同他玩文字游戏,只道:“……没有。”
时节正值夜樱清和之际,入暮后沁体的凉意四处漫袭,道旁初芳,新翠也点染了些暮色酡红,天边红晕亦开始泛紫。微风撩起她额前的褐发之际,一张清秀的小脸顷刻锁住了他内心深处的温柔。或许他不知此刻他的眼神透露着多少宠溺,所以才敢放纵如此贪婪的自己。
“小千鹤,你讨厌我吗?”
“诶!没、没有这回事……”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给彻底难住,真不知这次他又想怎么和她开玩笑。为了小心应付,她不得不低头重新思忖如何回答是好。虽说他爱捉弄人这一点实在让人觉得棘手,但是却并不生厌。不如说,若是作为旁观者,她倒是很乐意观赏他与同伴们的对话,因为那时的他就像孩子一样,特别……特别可爱。
他看着她时而黛眉轻蹙,时而笑意微绽。这样苦恼而认真的她正是他心爱之处。整个新选组,可以将她至于这般田地的男人,唯有他冲田总司一人。他轻笑,最近有关她的林林总总的记忆总是在他脑海里浮现,从初遇的落雪暗夜开始。尽管无奈至极,他却越来越无法控制念想,甚至想要更多……
稍向前躬身而倾,他的下颚恰好在她额前稍远处,不着痕迹地扬起唇角,温柔地唤了她:“小千鹤。”
一听是他的声音,她顾不上中断方才的思绪,心慌意乱抬头之时,额头上意外地瞬间温软刺激了她所有神经。她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亲吻。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她一连退了好几步,甫一站稳又接连不断地道歉。
他却是不肯放过她,她退了几步,他便逼近几步。“哦?你做错了什么吗?”早在意料之中的反应令他很是满意。她的羞赧此时只为他一人盛放,一想到这里他便无法抗拒内心的欲望,无法将视线转移出她的范围。
“我……我……”
“哈哈……小千鹤,你真的很有趣呢。”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覆上她额前的碎发,他的指尖游走在发丝之间微小的间隙之中,而后像是对待珍宝一般宠溺而小心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将另一只手中的金平糖递到她面前:“喏,给好孩子的奖品。”
“诶?”她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愣愣地没有接过。抬头望他,只见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谜样的光彩,一泓碧绿清澈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心底看穿才肯收回。正在犹疑之际,又闻他自说自话地抱怨道:“唉……莫非我真被小千鹤讨厌了?”
她见他真像是一脸受伤受挫的模样,不忍拒绝,于是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这个……谢谢冲田先生……”
“嗯嗯~真是好孩子!那么,我先进去了。”他径直走过她的身边,不经意地偷见了她粉面的神色,继而留给她一个挥手的背影。
她看着那抹浅葱色渐渐走远,又转而盯着手中他送的东西,一股暖意直袭心头。正在心底默默升起感激之意,又听见了谁在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是他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小千鹤~如果发烧了,就去休息休息吧。”
说完又朝里面走去,留下她一头雾水,内心难安。
诶?发烧?
她下意识地抚上脸颊,指腹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温度,她赶紧收手,不敢再碰。
“真是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