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因为香主(天泉养父)杀了三更天养父母,三更天弟弟和养父母关系比较深去找香主结果被重伤,三更天还是很纵容这个弟弟的,然后三更天渡了弟弟后去杀了香主,结果被天泉撞见了,三更天还挑衅天泉后面被砍了几刀才逃走,天泉后面就一直在追杀三更天。因为三更天性格比较无情无义又有点贱,其实和天泉性格很不和,但是他们武功很契合很默契,早期三更天性格比较好所以还是当了挚友,直到上辈子恩怨的爆发,
公公绝望的爱情结晶罢了,都是1,因为这两从头到尾就没在一起过。雷点可能是天泉对养父有孺慕之情。三更天弟弟(陆长生)暗恋明恋哥哥(陆怀忮)图上这个。但是三更天性格无情无义虽然纵容这个弟弟但是不会有回应。他从心底不接受任何人...
是因为香主(天泉养父)杀了三更天养父母,三更天弟弟和养父母关系比较深去找香主结果被重伤,三更天还是很纵容这个弟弟的,然后三更天渡了弟弟后去杀了香主,结果被天泉撞见了,三更天还挑衅天泉后面被砍了几刀才逃走,天泉后面就一直在追杀三更天。因为三更天性格比较无情无义又有点贱,其实和天泉性格很不和,但是他们武功很契合很默契,早期三更天性格比较好所以还是当了挚友,直到上辈子恩怨的爆发,
公公绝望的爱情结晶罢了,都是1,因为这两从头到尾就没在一起过。雷点可能是天泉对养父有孺慕之情。三更天弟弟(陆长生)暗恋明恋哥哥(陆怀忮)图上这个。但是三更天性格无情无义虽然纵容这个弟弟但是不会有回应。他从心底不接受任何人。
假如少东家穿越到主晏海棠文里1️⃣
私设:假如小太阳少东家穿越到某主晏的海棠虐文里(一个小脑洞 ,ooc别打我)
【江晏修长的手撑在床上,漂亮的肌肉因为发力透出细细的青筋】
【不要…唔……】
【他侧着脸垂眼喘气,眼尾潮红,身体战栗,抬起手想摸摸你的鬓发,刚摸到肩的高度就无力朝下落,只得抓住你的肩……】
【我恨你】
【他听到你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江大侠怎么不说话了…江叔…江晏…江无浪……】
【你一遍遍地喊着往常唤他的那些名字,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和残忍,发泄情绪般用力】
【你在怪他,江晏模糊地想】
【江晏知道你为什么怪他——不羡仙漫天大火烧毁所有,你失去太多东西了,理所当然的,你变得埋怨所有人,怨恨他...
私设:假如小太阳少东家穿越到某主晏的海棠虐文里(一个小脑洞 ,ooc别打我)
【江晏修长的手撑在床上,漂亮的肌肉因为发力透出细细的青筋】
【不要…唔……】
【他侧着脸垂眼喘气,眼尾潮红,身体战栗,抬起手想摸摸你的鬓发,刚摸到肩的高度就无力朝下落,只得抓住你的肩……】
【我恨你】
【他听到你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江大侠怎么不说话了…江叔…江晏…江无浪……】
【你一遍遍地喊着往常唤他的那些名字,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和残忍,发泄情绪般用力】
【你在怪他,江晏模糊地想】
【江晏知道你为什么怪他——不羡仙漫天大火烧毁所有,你失去太多东西了,理所当然的,你变得埋怨所有人,怨恨他们的圆满幸福,为什么只有你失去了所有……】
【所以,你当然会怪他——怪他空有武功却没救不羡仙,怪他什么也没做……】
【爱意和恨意纠缠,真心和假意共生,连你自己都分不清】
【说那些话——
到底是希望江晏痛苦还是希望自己解脱】
【……】
“!!!”少东家猛地合上书扔在地上,双耳通红,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像刚煮熟的大虾般泛红蜷缩,恨不得把刚刚看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全都扔出脑海。
“这到底是谁写的这些啊!!”少东家手足无措,脑子一想到总是冷冷淡淡照顾他的江叔被自己嘶咬,攥紧手………
少东家整张脸涨得通红,简直不能见人。
“啊啊啊简直丧尽天良,不知廉耻……我和江叔怎么会……怎么可能会那样啊……太恐怖了简直………”
——咚咚咚
就在少东家羞耻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竹屋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一声一声,节奏缓慢
少东家定定地看着发出声响的门,把掉地上的书捡起来藏角落,一步两步往门前走。
窗外是瑰丽流离的彩霞,神仙渡家家户户的屋顶冒出了炊烟,是大家伙们做饭休息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本不该有人拜访的。
况且竹屋偏僻,少有人知道,只有江叔,寒姨,小红线还有不羡仙与少东家交好的人知道
——前两者不知所踪,后面的人又近乎全埋葬在了不羡仙那场大火里。
——咚咚咚
黑影还在敲门,在一片寂静的竹屋里显得那样突兀。
“——谁在外面?”
少东家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平缓自若,手已经紧挨着门的拉锁。
敲门声停了,
可外面寂然一片,无人回答。
【男少x赵光义】跑江湖别给毒妇做狗
辰时,晋中原在升平桥旁的铺子里吃早点。
很规矩的吃法,馄饨从飘着葱叶的汤油里被捞起来,吹散腾腾的热气,再小口吃进嘴里。
少东家飞檐走壁从升平桥掠过,略一低头便看见了他。
兴冲冲从瓜果铺子上面跳下来,少东家在他对面落座,捧着脸笑眯眯道:“阿原。”
晋中原抬眼看他,温和客气地一笑:“少侠,几日不见。”
他这样一笑,丹凤眼便弯起来,显得柔和又多情。
少东家眉头一跳,心痒得很,悄悄在凳子下踢了两下他的小腿,心道:玉面狐狸精。
“老板,来碗阳春面,”他道,“记我旁边这位公子账上。”
坐在外头的宁千秋嗤笑一声,没有遮掩声音:“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见着好几次了,这臭小...
辰时,晋中原在升平桥旁的铺子里吃早点。
很规矩的吃法,馄饨从飘着葱叶的汤油里被捞起来,吹散腾腾的热气,再小口吃进嘴里。
少东家飞檐走壁从升平桥掠过,略一低头便看见了他。
兴冲冲从瓜果铺子上面跳下来,少东家在他对面落座,捧着脸笑眯眯道:“阿原。”
晋中原抬眼看他,温和客气地一笑:“少侠,几日不见。”
他这样一笑,丹凤眼便弯起来,显得柔和又多情。
少东家眉头一跳,心痒得很,悄悄在凳子下踢了两下他的小腿,心道:玉面狐狸精。
“老板,来碗阳春面,”他道,“记我旁边这位公子账上。”
坐在外头的宁千秋嗤笑一声,没有遮掩声音:“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见着好几次了,这臭小子只要同那公子腻歪在一起,就没付过早饭钱。
少东家听了个清楚,却是面皮厚得很八风不动,摸了摸鼻尖转头向晋中原卖乖道:“阿原,我是出卖色相的小白脸吗?”
晋中原看了看他,倒真的像在思考似的,半晌后点了点头:“可以是。”
“哦,”少东家道,“那我要软饭硬吃。”
他拿了勺子从晋中原碗里舀出两个馄饨来,示威一般囫囵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便被烫得直吐舌头,哈着气眼泪汪汪地抱怨:“烫死了……”
晋中原拿帕子给他擦脸。
他们离得很近,所以少东家可以看见他唇上淡去一点颜色的唇脂。
……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呢?他漫无目的地想到。
或许可以试一试,只是这里不大合适。
阳春面上来了,少东家昨夜刚从地道里爬出来,饿狠了,埋头闷闷地吃。
酒楼里的地窖直通南郊,他折腾了几个日夜才摸透机关爬上来,里面没什么箱子,倒有几处契丹使臣下榻处的机关布防图。
面脂的香味淡淡的,让少东家心神不宁。他喝干净了汤,草草一擦嘴,筷子安置在碗上:“我和你一同去开封府。”
少东家没伺候过人,却要揽了活替他换官袍。
说到底是在揩油,抓着他的中衣搂搂蹭蹭,面孔贴在他胸口笑话他,好大一对官威。
晋公子穿上那身紫色官袍就成了赵二,面孔也严肃起来,轻轻一瞥他,说放肆。
少东家半跪在地上从下往上看他,倒也不恼:“更放肆的事我也做过,二哥怜我,不治我的罪。”
赵光义眼里有了点笑意,手搭过去扶人起来:“你分明不怕本官,却总爱扮这副可怜相。”
他摇头道:“太爱撒娇。”
少东家想,爱撒娇也没什么不好。
他凑近赵光义的脸,想要舔去他唇上残留的口脂。
赵光义疑心又要被他作弄,手指抵住他的下颌:“不妥,今日约了人议事。”
“只是亲个嘴嘛,”少东家咬了口他的手指,拿虎牙轻轻一刮,“求你啦,赵二哥。”
赵光义每次被他喊二哥,都有些说不出的羞郝,半推半就地应了,被吻得气喘吁吁才将人推开。
少东家尝出味道了,不像闻起来那般甜滋滋的,反倒有点涩口。他仰起头得意地冲赵光义笑:“唔……我替你做鹰做犬,这是我该收的报酬。”
赵光义失笑:“你向本官要的报酬还曾少吗?”
少东家想起点什么,脸有些红,清了清嗓子道:“那今晚我留下来过夜,好不好?”
赵光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本官不允,你也照样要留。”
那上扬的眼尾扫过来,艳色很浓,不似训斥,倒像羽毛似的在少东家心头轻轻一刮。
气氛实在是很好,他有心再缠着赵光义闹上一会,那穿着官袍的大人却扶正了他的脸,垂眼问道:“我此前交代的事情,怎么没有办妥?”
少东家沉浸在美色里的脑子呆了呆,眼睫缓缓眨了两下:“杂卖场那桩案子吗……”
“不错,”他道,“我确实放跑了几个客商。”
赵光义轻轻摩挲手上的玉扳指,问道:“为何不处理干净?”
少东家道:“问我的人是府尹大人,还是晋中原?”
“开封府尹同晋中原,有何区别?”
少东家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倘若是晋中原问我,我就说此两人被卷入此事颇为无辜,何必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倘若是府尹……”
他停顿了会,又道:“府尹大人相问,我便说我有意留他们一条性命,放他们去寻同党余孽,可一网打尽,扫清祸患。”
“二哥可有决断?”
赵光义没有说活,眼里有审视,过了会背过身,启唇道:“少侠糊涂了,世上倘若没有赵光义,便不会有晋中原。”
少东家笑了笑:“行,我明白了。”
赵光义眉头轻轻皱了下,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突然叩响了。
外头通传的人道,府尹大人,李大人同陈大人到了。
少东家道:“不打紧,你先去处理公务。”
赵光义沉默半晌,理好官袍道:“夜里有空,本官等你过来。”
赵光义走后,少东家起先打算隔着墙窃听会几人的谈话,无外乎官场争斗,新政新策。
突然话锋一转,有个声音恭贺道:“大人如今得江湖利剑一柄,自当剑锋所指之处,无往不利。”
另一个声音道:“宝剑虽利,却也恐锋芒过盛,当忌讳伤敌伤身。”
“悬剑自省,也需先将宝剑打磨。”
少东家将瓦砖盖回去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又觉得没意思,还是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浮戏山,天上来渡,金明池,种种桩桩事,最后都顺应了赵光义的意思来做。容易利用的江湖新人嘛,碰巧悉知了府尹大人的心魔,熔炉上的理念不合与针锋相对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能温声细语聊上几句。赵光义这般人,千秋在我功过任说,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个替好人执刀的恶人,自然不会想由别人来断他的得失功过。他替赵光义做事,几分随了情义几分依着道义,可决计没打算真替他做家狗。他甘心替他做事,说到底是因为他甘心,赵光义若真听了旁人的话来敲打他,那这点情义怕是要随逝水东流了。
少东家有了点说不上来的伤感,他重新从窗子里钻回赵光义卧房,摸摸东海珊瑚又碰碰狼毫笔,最后抽出了放在胸口的布防图。他展开图纸粗略瞧了瞧,打算用镇纸压住留给赵光义,怀里的玉佩却掉了出来。
剿灭玄元教在太一宫的据点时取来的,少东家拿在手中掂量了下,觉得份量也足够,索性用这枚厌胜玉佩压住了布防图,也算物归原主。
等人自然无聊得很,他又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用了轻功三两下便跳到房顶上,寻思着晚些再来寻赵光义。
入夜,赵光义处理完卷宗,又沐浴濯洗完毕,长发沾着水汽,坐在火烛旁将那枚莹润的玉佩拢在掌心。
他没有关窗,风吹草动惹得那烛火微颤,焰光摇晃。
赵光义频频看向窗外,却只见夜色深重,明月高悬,他总疑心下一刻会有个年轻的少侠会踩着窗沿跳进来,带着夜里的寒意扑向他,同他讲,府尹大人,我来讨报酬。
那他便不再端着赵光义的仪态,允许他犯上作乱,顺了他的心意做晋中原。
他们也不一定要做些什么,可以合衣躺在榻上说一会话。少侠总是有很多东西想讲,清河的侠迹,开封的见闻,偷师新学的功法。有些东西离他很近,有些又很远。
少侠今日似乎有些生气,唇是勾着的,眼里却没什么笑神色。
等他来了,他便哄上一哄,告诉他那些人不死,此事难了,再叫他重新将玉佩收下。
赵光义阖上眼等了许久,未曾等到。
五更天时,他将烛火吹熄。
少东家是一个月后从东十字街爬出来的,面如土色,模样很狼狈。
他半死不活地爬到花店门口,被好心的无艳姐喂了几口粥,又洗干净脸,才勉强觉得活过来。
无艳给他上药时感叹道:“你这死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少东家被粥呛到了,咳得眼泪都流出来,很可怜:“……看热闹的时候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暗室里了。”
无艳道:“这是被迷晕的第几回了?”
少东家汗颜:“这个,这个不重要啦。”
更倒霉的是刚逃出来就被通缉和追杀了,他从开封逃回清河,再从清河逃到开封,整整一个月才将人解决干净,保险起见在地道里多呆了几天才爬出来露面。
没死成的感觉特别好,少东家在东十字街上窜了会,采了几束魏紫又采了几束玉楼春,用了大轻功往开封府跑去。
他们有许久未见了。
外头侍卫吵得很,又在嚷嚷此门非府尹大人不得过。
不得过不得过,也由他过了许多次了。
赵光义在批阅文书,见他进来,笔尖一顿,问:“少侠还来做什么?”
少东家寻了个花瓶去摆弄新摘的花,折了一朵在手上,闻言背着手去瞧他:“无事就不能来了?我同府尹大人一个月未见,大人便丝毫不想念吗?”
他揉弄那朵玉楼春洁白柔软的花瓣,笑道:“我是很想二哥的呀。”
赵光义侧过脸去,少东家无法全然看清他的神色。
“少侠云心水性,又武功卓绝,迹若浮萍。我寻不到你,所以只能等你来见我。”
“倘若你不来,”他道,“本官纵然思念,怕也是无用。”
这话酸得很,少东家手撑着案牍,凑近笑道:“我知道了,赵大人是在怪我不辞而别,要一去不返了。”
赵光义回避了他的眼睛:“是又如何。”
“倒也不能全然怪我……”少东家抓了他的手,嘴唇轻轻蹭了下那扳指:“我遭暗算了,这个月过得很辛苦,一脱身就赶来见你了。”
“大人,好阿原,”他道,“饶我一次。”
赵光义神情莫测,从腰间解下玉佩递到他手上:“你还是更喜欢晋中原些。”
少东家将那枚玉佩握在手里,后知后觉明悟了点赵光义的冷淡。
有些许不快在先,后又还了信物,未赴夜半之约,此后一走便是一个月杳无音讯,确实像割袍决裂之意,至于那几张图纸,大抵是在劝赵光义好聚好散。
怪不得他板着个脸。
少东家将玉佩收回怀里,想了想道:“晋中原是你,赵光义也是你,是你我便喜欢,哪还要分个前后高低出来。”
“大人玉面蛇心也好,行事狠辣也罢,我愿意帮你做的事便决口不提后悔,若我不愿去做,大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也办不成。”
“我如今替你办的事,皆为心甘情愿,大人不必忧虑太多。”
这紫狐狸深深看他一眼,紧蹙的眉毛却是慢慢松了:“少侠花言巧语,由不得我不信。”
他拨开少东家过长的额发,又轻声道:“有的时候,我真想将你拘在开封府里。”
少东家唇角却绷了起来,警觉道:“喂,二哥,你不会真听了那些人的话要敲打我吧?”
赵光义愣了下,没忍住笑道:“怎么会?你不明白……倒也是好事。”
少东家松了口气:“你们这群大人物的心思弯弯绕绕,我当然不明白。”
“最近也不知惹上谁了,来找麻烦的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二哥啊二哥,”少东家揉着脸叹气道,“我可为你得罪了不少人呀?”
赵光义扣住他的手,引着他的手往上落在自己的面颊上,他定定地看向少东家的眼睛,似柔情蜜意,又似拷问探究,再一次问道:“当真不后悔?”
少东家笑道:“你总爱犯疑心。”
“浮戏山中,我与晋中原相见,破离坎卦象。”
“上离下坎,水火未济,属变化之卦。我处江湖,你处庙堂,日后恐生变良多。”
“可若说此时此刻,”少东家道,“我也确然无悔。”
少东家说完,想将玉楼春别在府尹大人鬓角。
赵光义却偏头躲了躲,张口含住茎梗,隔着花吻上他的掌心。
少东家初入江湖就遇顶级魅魔赵二,纵有清河白月光江叔珠玉在前依旧难以抵抗……此狗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更钟爱小白花晋中原
【少东家x贺然】公无渡河
让我们清河第一比格犬来怜爱一下失魂落魄人生意义破碎的贺叔
这瞎子约莫是半疯了。
——这是从丰禾村出来之后,尾随了贺然一路的少东家得出的结论。
虽然第一次在将军祠见面时这家伙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动手了,言辞颇有些疯癫出剑更是又狠又烈,但神智尚且清醒,对上他这么个和江晏颇有纠葛又出言不逊的小辈也只是隐忍着骂上两句,最后恨恨收了剑,压着怒火说不杀无辜之人。
但从刘牧三嘴里套出当年零碎的真相后,贺然似乎站也站不稳了,跪倒在刘牧三尸体旁歇斯底里地要他活过来重说当年旧事,深蓝色布条绑着的盲眼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
让我们清河第一比格犬来怜爱一下失魂落魄人生意义破碎的贺叔
这瞎子约莫是半疯了。
——这是从丰禾村出来之后,尾随了贺然一路的少东家得出的结论。
虽然第一次在将军祠见面时这家伙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动手了,言辞颇有些疯癫出剑更是又狠又烈,但神智尚且清醒,对上他这么个和江晏颇有纠葛又出言不逊的小辈也只是隐忍着骂上两句,最后恨恨收了剑,压着怒火说不杀无辜之人。
但从刘牧三嘴里套出当年零碎的真相后,贺然似乎站也站不稳了,跪倒在刘牧三尸体旁歇斯底里地要他活过来重说当年旧事,深蓝色布条绑着的盲眼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少东家听了一遭,可惜没尽数听懂,只琢磨出来些模糊的东西——当年贺然快马加鞭送去的盒子是害了王清将军性命的东西,王清为保全江叔性命设计他离开,可江叔又回去了,了结了本该已经死去的义父王清。
贺然要救将军,却害了将军。将军知道阴谋,却索性利用了,用自己的死换江晏的生。
中渡桥一战后支撑这瞎子活了十六年的仇和恨都成了一捧灰茫茫然散去了,只剩下他这么个旧人遗物一样的行尸走肉。仇是报不了了,恨也不知道恨谁,发誓要让江晏以死谢罪的自己都成了个笑话。
他要流泪,受损的眼珠子流不出任何东西;他要拔剑,拔出的剑又不知要指向何人。
他本就盲了眼瞎了心,现如今脑子空了,魂魄失了,所以也只能疯了。
贺然疯没疯,少东家管不着,但他总不能让一个武功高强却浑浑噩噩的瞎子在清河这一带乱窜。
鬼知道他会不会想不开就自裁了,或者是神志不清地在死前拉上几个人垫背。虽然他立誓不杀无罪之人,可疯子嘛,谁说得准呢。
更纯粹一点来说,少东家其实不怎么想让他死。
贺然不算个好人——没有好人会把人头像皮球似的垒在别人的家门口,可他也不算个恶人,行事偏激心中倒仍旧留有一线。
非要说嘛……少东家心想,他大抵算个可怜人。
少东家莫名有些怜悯这个瞎子,又有些亲近他,或许是因为贺然被命运戏弄,和江叔也有些未尽的缘分,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喜欢他,毕竟自己是个可悲的叔控。
丑时落雨了,贺然还是无知无觉似的,提着剑一步一颤地往前面走,嘴里喃喃唤着将军,一会又似哭似笑,说再过一月就能升任北面行营都指挥使王清将军的亲卫营。
少东家被雨淋得浑身淌水,缩在屋檐后面悄悄盯着贺然看,心道等贺然过了那个岔路口,他就借着草木的隐蔽窜出去将人定身定住,管他乐不乐意,直接拖回客栈再说。
岂料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少东家吓了一跳,却见那雨幕不停,而贺然已经两眼紧闭昏倒在地,手中却依旧攥着剑死死不松开。
少东家试探着走到他身旁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又将手放上他的额头,是高热一片。
贺然或许确实不顾惜这条命了。
少东家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花了点力气掰开他的手指,将长剑收归入鞘,又老老实实地蹲下,半扯半拖把人拽到了自己背上,摇摇晃晃起身时差点摔了个趔趄,站稳后颠了颠贺然的小腿,让他能倚靠在自己身上,匆匆向客栈走去。
贺然是第二天早晨醒来的。
雨夜里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了,身上干净齐整,有个人在被褥里面压着他,睡姿很不规矩,头发散落地蹭着他的后颈,呼吸平稳而绵长。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下意识去抓腰间的佩剑,却只抓到那人线条流畅的小臂。
贺然猛地推开他,冷声质问到:“是谁!”
少东家在梦里迷迷糊糊睡得正香,恍惚睁开眼时差点被一把推到地上,骨头结结实实撞在床檐上。少东家嗷的一嗓子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眨了好几次眼,才狼狈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捂着胳膊道:“你这瞎子发什么疯?”
“农夫与蛇,东郭与狼……”他嘀嘀咕咕道,“好心没好报。”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昨夜零碎的记忆涌上来,贺然头痛欲裂,只觉得此生当真荒唐透顶。
少东家爬下床端了碗水递给他,木碗边缘抵上他干裂的嘴唇,坦然道:“怕你死了。”
“心慈手软,”贺然接过那碗水,面色依旧难看,“江晏倒养出你这么条乖顺的家狗。”
少东家回忆了下他沾手的人命和闯出的祸事,面不改色地认下乖顺二字,还有些沾沾自喜——人人都知道他是江叔养出来的小狗,那能打探出江叔下落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他神色稍霁,凑到贺然面前拿手晃了晃:“瞎子,何必这么想不开呢?有道是身死债消,不管是谁欠了谁的,死了也都作一捧黄土散了。这王清将军死了十六年了,现如今也不能活过来再给你个说法。”
贺然一把攥住了他乱晃的手,声音结了冰渣子似的:“你这狗崽子又懂些什么?!将军当年的决断必然有缘由!可为何是我……我是要救他的——怎会害死了他?!”
少东家冷笑一声:“王清分明全都知道,只是自愿入局换江叔的性命,你又何必自苦被困在当年呢?”
“中渡桥一事各有难处,可他既然不顾惜你,你便没道理再想着他。贺然,你已经蹉跎了十六年,还要再搭上一生吗?”
他反扣住贺然的手,近乎强硬地引导着那人去摸自己的面庞:“你且看看,如今在你眼前的人是我,可不是那王清将军。”
贺然怒斥道:“松开!”
他粗糙的手掌胡乱刚碰到少东家的脸便要收回去,可惜手上被少东家压着腕子卸了劲,被迫在那张脸上揉搓了一通。
少东家本想着这疯子推拒得厉害,若是把人惹急了指不定还要打起来,他讨不着好,要不要先往贺然嘴里塞颗软筋散?可手还没到摸到塞在衣襟里的药瓶,贺然却突然不与他较劲了,搭在他面皮上的手微微发着抖,从眉毛摸到眼睛,最后又哆哆嗦嗦去碰他的鼻梁与嘴唇。
少东家被像面团一样捏来揉去,简直不可思议——这瞎子像之前一样发疯还好,可突然变了态度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莫不是被他这张被人称道的面皮打动了?可纵然他这张面孔生得再俊,贺然一个瞎子也看不到啊,难不成还能摸出什么门道来!
按理说被江叔之外的男人如此长时间蹂躏面皮是难以忍受的,奈何这瞎子神经脆弱受不得刺激,少东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贺然的手将人推到硬邦邦的床头:“我说,贺然——贺叔,打个商量成不?就算是我主动的,可你也不至于要把我的脸揉肿吧!这算哪门子报复?”
贺然却没有回应他,喉结滚了滚,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的一串气音如同风声撞击破鼓:“江晏当年要走,什么东西能让他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非一念之差,他差点杀了这个孩子——失而复得的惊喜与铺天盖地的懊恼与愧疚快把他溺毙,贺然没有反抗这孩子的推搡,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好了如何奉上他的下半生。
少东家没懂他没头没尾的话,但注意力已经从贺然怪异的举动转移到了江叔身上,很给面子地接下话茬:“所以江晏当年为什么要走?”
贺然虽还沉浸在种种情绪中,却依旧摇头拒绝:“江晏既然还未告诉你,我也不便多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少东家有些气闷地咬了咬嘴唇:又是到时候?这个不和他说,那个也不和他说,怎么所有人都打哑谜似的把他当小孩来看!
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我救了你,你不该给我报酬吗?我就想知道江叔的事,你要是不告诉我,就是知恩不报,有违王清将军的教诲!”
贺然微微一怔,却没有如他所料般恼怒,反而声音缓和地哄他道:“那我同你换个报酬。”
少东家狐疑地打量着他:“什么……不够格的东西我可不要。”
“我此后跟着你,护你性命任你驱使,”贺然抬起头,瞎掉的眼睛却仿佛重新能视物了,隔着蓝绸子和他对视,“够格吗?”
少东家一惊,下意识松了手结结巴巴问道:“贺然……你不会真疯了吧?不是刚刚还急赤白脸要教训我吗,怎么——怎么还突然就改主意了?”
这报酬太大了,让少东家有些困惑。
“没疯,”贺然不由自主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死死握住那孩子的手,“你只肖说答不答应。”
少东家被他捏得一片酸麻疼痛,抽着气暗骂这瞎子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供人揉搓的面粉团子,并不十分信赖地开口问道:“任我驱使,我说什么你都愿意做吗?”
“不错。”
少东家犹豫片刻,随后伸手去够那贺然遮眼的布条。贺然身体僵硬得很,却是沉默下来没有避开。
少东家摩挲着那段布料,觉得并不满足,更进一步凑了上去,三两下解了那绑着的活结。
蓝布落下,贺然睫毛抖动,不自在般侧过了脸。
“欸……”少东家愣了一下,“瞎子,你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
贺然蒙着眼睛的时候他就好奇过这人被遮挡住的外貌,现在仔细一看确实是五官端正,眉眼深刻,轮廓比江叔要凌厉些。
“少爷脾气,”贺然不大能应付这方面的称赞,唇角绷紧,“收人不看武功,倒要看面皮。”
少东家感叹道:“你看哪家少爷打滚摸爬惨成我这样还没人疼的。”
他不怀好意地掐上贺然的下巴,手指点了下他的下唇:“好吧,可少爷武功高,身边不缺打手。”
“贺然,”他道,“你还真愿意什么都做吗?”
暗示意味已经够足了,贺然愣了一瞬,随后打落了他的手,揪住他的衣领子难以置信道:“江晏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
“你怎么老是怪罪江叔,”少东家不满地替江晏辩解,“江叔是最清正不过的大侠,我自己性子顽劣,哪能怪到他?”
他内心生出止不尽的恼火同难堪,想要端出长辈的架子去教诲这个行事荒诞的孩子,却找不出个合适的立场来——错恨他养父十六年的瞎子,还是憧憬了他父亲一生的旧部?
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
江晏这个混账是怎么教的孩子!如果他能陪在这孩子身边,定然要事事躬为小心翼翼护着他长大,每一处都仔细留神不让他走上歧路,掌上明珠般将他庇佑,哪会像那他一样一走三年,把孩子独自留在不羡仙!
怎么偏偏是江晏教养的他?如若是他,如若是他……可偏偏不是他!
他这条性命无法回报将军了,合该交由这孩子处置万死不辞,可是怎能这般胡来,荒唐无度?他百般劝慰自己,只求是少年人觉得新奇,圆了他的念想满足了他的好奇,待新鲜劲一过,便不会再过多纠结。
才十六岁,先应下他跟在他身旁,再劝他学好——还来得及吗?
贺然挫败地松开手,闭上眼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只此一次。”
少东家得了应允,掰过贺然的脸亲亲热热贴上去蹭了又蹭,压着声音小声道:“刚刚不摸得很欢喜吗?再摸摸我呀,贺叔。”
他把尾音咬得又腻又重,贺然却感受到乱了伦理的惶恐与羞耻,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摸索着抚过那张面孔——像将军,又更柔和些,睫毛纤长,鼻高唇薄。
贺然不曾抵抗,所以这孩子很轻松地撬开他的牙关,舌头舔过湿润温暖的口腔,逼着要与他纠缠。
贺然喘息着,一会想起将军威严不可侵犯的音容,一会又是那张更为年轻柔和的脸和甜腻腻的尾音,只觉得心乱如麻,使了点力气要将身上的人推开。
少东家没有在意这小小的拒绝,心情很好地与他额头相抵:“贺叔,只做到这种程度可不够。”
贺然没再阻止他解开自己的里衣,只是在他舔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抖:“那混帐都教了你些什么……”
情事过后的屋子里隐隐有股膻腥味,少东家从后面搂住了他,把他抱得很紧。这孩子真的像某种不听话的小狗,粘人又恶劣,可忍受下来后又叫人觉得不应该丢弃。
贺然喉咙干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东家撕咬他肩胛骨那处的皮肉,磨蹭半晌后开口:“瞎子,别老想着王清,也别恨江叔了。”
“你想我吧,”他道,“我不会让你伤心。”
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个无伤大雅的宽慰。
贺然迟疑地伸出手,无端想抓住些东西,而少东家轻哼一声将脸贴了上去,很快地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啵煮做完生死错其实已经开始淡淡怀疑王清到底是不是老爹了……奈何太想对贺叔犯错,遂造谣😋
【男少东家×贺然】肖想
※贺然误以为你是王清,委委屈屈拱进你怀里。暴露身份后贺然一点也不生气,只会乖乖喊你少主。
—
再次见到贺然时,并不是在清河,而是在中渡桥。
他蜷缩在一处并不避风的角落。
你起初没认出他,以为是一个苦命人,觉得他可怜,买了热乎的包子想让他吃口饱饭,一走近才发现竟然是他。
他听到有人走近,立刻跑了,你一个轻功点地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臂。
他回头,天色昏暗,你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在发抖。
“贺然,你怎么……”
贺然茫然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眼前人的声音……好像他的将军。
“将军。”...
※贺然误以为你是王清,委委屈屈拱进你怀里。暴露身份后贺然一点也不生气,只会乖乖喊你少主。
—
再次见到贺然时,并不是在清河,而是在中渡桥。
他蜷缩在一处并不避风的角落。
你起初没认出他,以为是一个苦命人,觉得他可怜,买了热乎的包子想让他吃口饱饭,一走近才发现竟然是他。
他听到有人走近,立刻跑了,你一个轻功点地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臂。
他回头,天色昏暗,你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在发抖。
“贺然,你怎么……”
贺然茫然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眼前人的声音……好像他的将军。
“将军。”
你愣了愣,想起那夜的事情,最后是他疯癫地越走越远,离开了你的生活。
他本是个瞎子,自那夜后心也盲了。
你看着他被泪水打湿的蒙眼黑巾,上面粘了些灰尘。
心想:怎么眼瞎了还这么能哭。
“将军,是您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忍看他更伤心,轻轻嗯了一声。
“将军……”确认后,他的声音里隐隐含了哭腔。
那层强行糊上的保护壳脆如薄纸,轻易碎裂,脆弱暴露无遗。
“吃点东西吧。”你将包子递给他。
他犹豫了下,没接,你注意到他手上有污血。
你拆开油纸,将包子送到他嘴边。
他闻到越来越近的包子香气,咽了口唾沫,才就着你的手咬了小小一口。
你看见一点白色的包子皮粘在了他唇瓣上,刚想提醒,他粉色的舌尖舔了舔上唇,将包子皮卷了回去,然后又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
他像在品味一道难得珍馐。
你像在投喂一只豢养的私宠。
你想,从前怎么没见他这么会勾人,上次见到他时,还是一只凶巴巴的恶狗,差点把你咬了。
吃完后,他抬头“看”你,伸出手,僵了半瞬后又收了回去,在身上擦了擦。
“将军,我去洗洗干净,再来见您好不好?我,我,您别走好不好?”
你没说话,只是松开了他的手臂。
他一下子就慌了,哑着嗓子喊,“别走……”
但他却没有做出挽留的举动。
你退后一步。
他听到脚步声,难以置信地伸出手,他的手指如枯枝般,仿佛就算握住了什么,也会从指缝中流走。
而且他现在,什么都没握住。
他好像要碎了。
你捏住他下巴,拇指指腹抚摸过他苍白的唇,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碰到了干裂的伤口,他“嘶”了一声,却没躲。
鲜血从伤口里渗出,很快染红了唇。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轻微的气音,却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确实很脏。”你说。
他好像一只寻求主人注意的小狗,在发现主人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的时候,耳朵倏的一下耷拉下来了。
“那我……离将军,远,远一点。”贺然道,却没走。
“怎么还不动?”
你生出了捉弄他的心思,便愈发肆无忌惮。
贺然咬了咬下唇,艰难地迈出一步,就被你拽住衣领拉了回去,他身量不如你,迫不得己抓住你手臂。
“不想走为什么不说。”
“怕将军……”贺然哽咽,“更讨厌我。”
“我带你回家。”你摸了摸他的头发。
少东家左右等了半晌,愣是不见人影,也没个声息,便疑心方才是听错了那句“稍等”。
“若真是对我说的,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应该是已经离去,方才是吩咐下人的吧。 ”少东家想,“这么晚了,我要是真会错了意,被发现一直待在房里不走,可不是要惹人笑话……”
少东家轻轻踱步,望着半开窗外的寂静夜色。这寂静有些让人不安,或许是因为独自面对府尹屋中静立的陈设太久,平白生出了些无所适从。此时空气潮湿,裹着渗入衣衫的寒凉。如今的时令并无鸟虫鸣叫,顶多是极远处的狗吠,声波隔着开封府层叠的院墙,在远方隐约地颤动着。
几番踌躇后,年轻的少侠决定翻窗离开。正欲转身,余光却瞥见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似是终于有了动......
少东家左右等了半晌,愣是不见人影,也没个声息,便疑心方才是听错了那句“稍等”。
“若真是对我说的,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应该是已经离去,方才是吩咐下人的吧。 ”少东家想,“这么晚了,我要是真会错了意,被发现一直待在房里不走,可不是要惹人笑话……”
少东家轻轻踱步,望着半开窗外的寂静夜色。这寂静有些让人不安,或许是因为独自面对府尹屋中静立的陈设太久,平白生出了些无所适从。此时空气潮湿,裹着渗入衣衫的寒凉。如今的时令并无鸟虫鸣叫,顶多是极远处的狗吠,声波隔着开封府层叠的院墙,在远方隐约地颤动着。
几番踌躇后,年轻的少侠决定翻窗离开。正欲转身,余光却瞥见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似是终于有了动静,便又松开刚按在窗棂边的手。
屏风后面含糊传来一声“少侠”。少东家转过身,看见屏风上映出的光影变幻。那投影逐渐逼近,变得愈发清晰,年轻的少侠不由得睁大眼睛——
只见赵光义从那屏风后面现身,一袭紫袍未褪,乌黑的长发却散落下来,柔顺地披在一侧;他右手持一烛台,烛火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摇曳,在他脸侧镀上柔和的暖色。他步履款款,少东家闻见一阵幽雅香气袭来,那香气被夜色的潮湿浸润,像沾了露水的花香。
待到府尹站在了少侠几步身前,少侠才恍恍然辨别出,这香气应是沁润在他的发丝脖颈间的。
“今日与少侠相谈甚欢,本官甚是欣慰……”
赵光义启唇,音色柔和。“只是眼下夜寒露重,少侠不便出行,今夜不妨在我府上歇息,我已为少侠备好住处。”
少东家听他这么说,那不知埋在老家山沟哪一寸地里的礼数教化又去而复返,莫名窘迫了起来。“啊,这不……未免太叨扰大人……”
赵光义眉宇微动。
“让少侠久等,是我的错。还望少侠莫怪……”
他抬手掩唇,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只是本官实在该去歇息了。”赵光义懒懒道,“翌日早朝,公务繁忙,今日睡时已推迟许久,方才不过为了节约时间,才先卸了冠。”
说着,他转身欲行。少东家看着他的半侧面庞被垂落的长发掩住,感觉空气中的香气也变远了。
府尹行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我倒要感谢少侠体谅,只愿少侠…莫要拂了好意。”
他抬起一手作“请”的姿势,“随我来吧,引你前往下榻处。”
年轻的少侠看着他广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脑袋还在愣怔,腿却已经迈起步子,鬼使神差地跟上了。
【少东家×赵光义】其道直如弦
此文时间线:白日参辰-黑煞阴阳-黑财神-官话考试-雪夜定策-金明池-太一宫镇守-河伯
官方哪天给了建议顺序我再写一篇官方意见指导版
——
剑光如水。
比月光更亮。
霜华一线,顺着剑刃而下,凝在紫袍人喉前。
府尹大人盯着那一点寒光。
少侠最终还是恨恨地收了剑,这才去扶起跪着的金发公子。
“你、你没事吧?”颇为小心翼翼,手足无措。那半人半鬼的公子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脸上的温顺让观者疑心自己眼花。
看得刚刚还在被用剑指着的人心中一噎。他难得有这样踟蹰的时候,但那点微妙的想开口的心情也在黄袍人出声后散去。
生金瓯案结,还没过所说的七日毒发...
此文时间线:白日参辰-黑煞阴阳-黑财神-官话考试-雪夜定策-金明池-太一宫镇守-河伯
官方哪天给了建议顺序我再写一篇官方意见指导版
——
剑光如水。
比月光更亮。
霜华一线,顺着剑刃而下,凝在紫袍人喉前。
府尹大人盯着那一点寒光。
少侠最终还是恨恨地收了剑,这才去扶起跪着的金发公子。
“你、你没事吧?”颇为小心翼翼,手足无措。那半人半鬼的公子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脸上的温顺让观者疑心自己眼花。
看得刚刚还在被用剑指着的人心中一噎。他难得有这样踟蹰的时候,但那点微妙的想开口的心情也在黄袍人出声后散去。
生金瓯案结,还没过所说的七日毒发时限,府尹大人见不着人也不急。
总归有办法送解药过去的,他不见自己,还能不见他赵大哥么?
他看着匣中丹药,松开袖中紧攥的手。他又不是什么绝命毒师,哪会真在身上带七日叫人丧命的毒药,不过是很难吃的补药而已。他准备给的解药是没那么难吃的补药。
他欠少侠一笔。但少年人当时很爽快地把药丸吞下,根本没想讨价还价。虽然在樊楼,也没人来奉水,可他动作潇洒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对月浮一大白。府尹心想果然是初出茅庐,天真得让人想笑。
少侠又是跑腿又是帮忙破心魔,就算是个傻子看过心魔又听了他叮嘱也该知道他非富即贵。樊楼那时候到底认没认出来?要是认出来了他为什么不挟此恩讨要解药,这样府尹大人也不用纠结如果到日子没毒发被他发现这也是骗他的该怎么办,可他开玩笑似的只要了个口头承诺。
要是没认出来,那他从熔炉出来后望着他时,为什么是那种目光?
手掌被攥着的硬物硌出一圈印子,是少侠抽身走人前沉默着扔给他的玉佩,它原先被截作两段,被人用红缎绕在一起才算囫囵拼好,在那细细的红之下,玉上之字被切得四分五裂。
是他已不再用了的名字。
少侠卡在毒发前摸进了府尹大人宅中。人还没回来他就杵在书房角落发呆,府尹大人回来时看见的就是他手里拿着个瓷瓶抛上抛下的样。
对于少侠而言,如果突然知道身边有一个人是什么大官他大概会紧张,但突然发现身边一堆官一代达官显贵,他也麻木了,于是侠以武犯禁,把能通行的不能通行的民宅官邸挨家挨户连户型都弄清了。但摸进府尹家中也太顺利了,他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摔杯为号等着自己。
没等到玉杯落地,等到紫色官袍款款移动到他面前。
府尹大人是回来找解药准备托官家披皮送过去的,不管有毒没毒形式得到位,要是送过去的时候时限已过就说这人抗药性好,反正他又拿不出吃的不是毒药的证据,总之能解决的办法很多。
……现在有证据了。他不再去看那上上下下的瓷瓶,转而盯向潜入者。
“你这药——闻着像我吃的那种啊?府尹大人在书房放毒药做什么?”
“……”
少侠放下瓷瓶,伸手,“解药。”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不用了,府尹大人又没欠我什么,晋公子欠我的,我会按他说的去要。”
“玉佩——”
“我请人帮我算卦顺路拿到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欠自己人情。
“算卦的人说了些什么?”
少侠哼笑一声,“府尹大人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问出来也治不了我的罪。他说——这玉佩的失主,和我有缘,自会再见。”
“……”
他在被怀疑的时候其实没生气,混进来的没群英帖的可疑人物,他是府尹他也抓。本来想着洗脱嫌疑后再讲,但从熔炉里闯出来后听到的那些混账话真让他火大,有缘的批语更显讽刺,所以才把玉佩摔过去,草率地物归原主。
被眼前人的沉默搞得没太多继续闲聊的兴趣,少侠把药丸一吞,装模作样地问毒性是否已解,得了府尹一个颔首。
他们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地演完这一场,少侠没把瓷瓶还回去,他看人没管他要就给拾走了。
“回来!”
“怎么?”
“走大门。”
赵光义看着少侠颇感遗憾地关窗,晃晃悠悠下楼,快要走出门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拐弯转去库房。
是去讨那丰厚报酬了。
月又将圆。
少侠正在租的小屋屋顶上看月亮。月亮还缺半道,看着疑似被人当锅贴撕了吃。
他摄星拿月毛别人东西毛多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塞东西。
他捆吧捆吧修好的那块玉佩在他往楼下走和赵光义错身而过的时候被送了回来,他不太懂府尹大人几个意思。
这段时间偶尔在升平桥遇见白衣公子,他避而不谈,俨然一副切割的样,只招呼他过来吃饭。
挨着坐的时候这人挨一下靠一下的,脸不红心不跳,小动作隐秘得很,大概是在应“有缘之人”的谶。
虽然暗卫离得有段距离可能不知道他俩在桌下的手脚官司,但到时候事情真露出去了别让他给赵大哥打死。为了报复我要用这种方式吗?紫皮狐狸,你这家伙……
他的心本来就软,就算不是以府尹的身份来示弱那也是示弱,少侠在能换钱之后气就消了一半,随着在开封各处打探出的各种消息,串在一块儿大概也搞懂了开封的局面责任该怎么分。
幕后主使是南烛,操盘者是东阙,还有绣金楼的偷梁换柱,府尹大人要行的政是一阵东风。
将熔炉烧得滚彻。
他对各方都没什么好感,只是不想看苍生受苦,于是就这样成了一柄剑,为情义而挥。所有人都看上了他对江湖风云一无所知,九流门未央城醉花阴各显神通,他就算被骗的立时反应不过来,回头看花信风那些人的态度也太不对了,怎么都能猜到一点。
各方都还算满意,只有府尹大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府尹大人不能吃这样大一个亏,决定让别人也倒霉。
这几日开封有雪。
他本来在屋里准备来点红泥小火炉之雅事,结果不允许饮酒的未成年找上门来,邀他出门闯荡江湖。
他把炉火熄灭,又可惜煨好的酒,把它们用个葫芦装了,还没走出几步,赵府家丁就苦着脸寻来。赵承宗吱哇乱叫着大侠帮帮我,他也只能示意家丁们悄悄跟上,自己带小孩在开封府内没太多危险的地方玩玩。
把小孩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在书房看到封书信,江湖人在烤肉云云,想来是魏夫人专门留给他看的,想起来前头约定,也正好赴约。
他寻过去,果然看见偷摸着起的一小圈炽炭,正在张罗烧肉的中年男人听到脚步声连动作都僵了,不敢回头看。
“夫人去哄承宗睡觉了,蒲先生勿惊。”
蒲先生还要嘴硬说什么我没怕没惊着这的那的,少侠看清更远些站着的人影,先蒲先生一步惊讶:
“他怎么也在这儿!”
赵大哥你要来找我算账了吗我冤枉啊是他先动手的我家里真有姓江的人你下手轻点行吗!
哦原来不是。原来只是原料采购。
他的庆幸在自掏腰包买完鱼后荡然无存,你这鱼是鳍是金子做的还是骨头是金子做的,我到时候去做洗澡鱼的生意好了,正好我们清河那边也有想把清河美味鱼推广向天下的人,就这样套皮借壳上市。他腹诽着心疼钱,想着那天偷听到的对话诚不欺我,这税收到五十年以后了吧!
带回去后赵大哥就开始见微知著,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键、啊不是,纸上谈兵,也不是,席上三位是真能定策出兵,所以谈就谈吧,少侠默默开始热酒。
热完还要分给这仨姓赵的。
谈兴已尽,赵大哥拍着赵二哥的肩,笑道:“老二啊!你送送少侠!”
于是他们就一起在雪夜的开封街上走。
“晋公子,你姓赵啊?”
“……”赵光义烦死少侠这种明知故问的卖乖劲儿了。“姓赵!我亲哥都姓赵了我还能姓什么?”
“你觉得鱼怎么样?”
“我自然要凑个鲜字的。”
“唉,晋公子……”他拉长声音喊这三个字,喊得不说是缠绵悱恻那也是回肠九转,“这世上真是太多公子了,你是公子,她是公子,他是公子,还有几个公子是我需要认识的吗?”
身边人突然停下脚步,少侠疑惑地回头望去。
“这世上少侠也多……我只认识你一个。”白龙鱼服的公子缓声道,执起少侠的手,慢慢将脸贴到他掌中。
他脸上适时浮现的凄怆,让少侠恍然想起面前人也曾心肠很柔软、很侠肝义胆。心魔中的愤然、嘶吼、憎恨与隐忧,他都一一看过。
少侠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捧住眼前公子的脸。“我想明白了。”
狐狸看着呆呆的。
“你都愿意让人告诉我你的秘密了,虽然是转述吧,但——”
“你自己也有说过的,对坏人好,就是对好人坏。”
“我应该算不上坏人吧,你别对我太坏。”
“我……尽量。”他早就不是什么好心的侠客了,可面前人目光太灼热,如矢离弦般将他戳了个对穿。
素雪纷纷如鹤委。
投入少侠怀中的却是一只雪白的鹰。
御苑樱桃花常开不败,不知举子踏没踏过这层层落花,又有几人在榜下被捉了去。
宝津楼高处能将御苑南一览无余,远处金明池水师的巨舰也可尽收眼底。
“那曲子词怎么说的来着,吹皱一池……”
被打了一下。
随口感叹的人住嘴,意识到这种场合吟一句南唐前相名句会被怀疑在暗示什么,拽住府尹大人的手告饶,“不懂事说着玩的。”
府尹大人很愉快地笑了声,用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道,意思是已记他一笔。
少侠心中一突,胸中似有雕鹗鹰鹞,飞扬伏窜。“行了,我去问问情况。”
待得众宾齐聚,这晚宴便开起来了。
他们在那打一棒给一甜枣,少侠就像碰巧路过误入宴席一样,斟酒、喝、再斟、再喝。说的什么他也没太在意,无外乎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他只是偷眼看站得笔挺的府尹。革带上金色的飞鹰与领口绣金的鹰羽在暖黄的烛光之下交相辉映,紫衣也沾上几分融融暖意。
说出“起草一份约书”时,府尹微微抬头,而少侠抬手饮尽此杯。
该干活了。
蜀国使节边走边说赵家人又想卸磨杀驴之类的话,少侠蹲在屋檐上看他就像个磨,驴什么时候杀不好说,磨是现在就要卸的,三二一打晕!
深深感受了巨物恐惧并痛切和容鸢打过一回后他才艰难逃出生天,看着金明池冲天的火光,心想这五牙大舰就算损管点满估计也救不了了。
他在残骸里捞了捞没什么收获,放任自己在水里漂了会儿。水流让外界嘈杂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心慢慢静下来,想着赵大哥说只能打得再快些,想着赵二哥说只要速速南北一统岂不比什么都仁义,又想到五牙大舰上被锢锁的将军,想到跌入火海的墨门叛徒与她的木鸢,那样振翅高飞的猛禽——火光与烛光在他阖眼后混作一团,他隐约觉得这是在预示着另一个人将来的血光之灾。直到头轻轻撞上一块木板,他才叹口气爬上岸。
好在设计图收着了还能有个交代,就是那蜀国使臣得吓死。
再望了眼熊熊燃烧的巨舰与救火官兵,他拔足向宝津楼直直掠去。
“你没事吧?!”火是半柱香前起的,按少侠的身法早该回来,可他一直等到现在。
少侠不语,只是将人拉到身边,四下寻处没人的房间坐下。他实在有点信不过他们官府保密性了,从史真到沈义伦到容鸢,难不成你们开封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筛子?只能采取物理手段,凑到人耳边说话。
以后我承包开封府这块的风媒消息好了,至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保密,他一边想一边简单讲了情况,给紫衣人气得差点豁然而起,被他勉力按住,于是狐狸只能动嘴,还不能骂太大声。
他顺着人骂,哎呀这容鸢怎么这么坏啊!估计是嫌骂得不够解气,开封爷越说越有官话的腔,少侠只拿了个二甲,听不太懂这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只是想起教材第一课情景对话,赵老大说俺有个齐整弟弟,他梳头时好搲香膏往头上这么一摸……赵老二说我冇恁这个哥。
确实齐整,那难道真用香膏擦头发啊?
他闻不太出来,四下都是他身上的水汽硝石火药味,以他现在的呛鼻程度,就算放进樊楼里都能孤身压全楼,更何况高官如判南衙,用的香总不会浓过花信风。
赵二又在骂她炸船动静大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天都烧红了,他也跟着附和对的对的差点没给我炸出个好歹来。
这下真被推开了。
“伤着哪儿了?”
少侠捉过自己的发尾,指了指,“被火燎着了。”
他想着回去用剑割断这截就完事了,但还挨着他坐的讲究男蹙眉,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枚银镖,扳过他的头。
真记仇啊?
却见人执着那锐利银镖,把他被燃焦的头发一缕缕修好,眼睫垂着,神情专注。
少侠发型喜加一。
“哎哟,消消气,眼睛都气红了。”他摸摸狐狸的眼尾。
“是我欠考虑了。”
“什么话,这种事当然人越少越好,你又不知道她有问题。”他点了紫衣狐狸额头一下。“唉,那府尹大人,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大势所趋,他们挡不了我。”
就算不是眼下……但总有一天。
少侠想到那值千金的秘密上的两行字,遂点头。
所谓草蛇灰线,他在那个雪夜没应下的话在天上来的河伯现身后终于回收了伏笔。
身后破空声传来,他提剑一格,伸去扶河伯的手紧按在剑上,看向来人。
河伯倒是了然。
等他们谈完少侠才去找人算账。
“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啊?”
少侠要被这人气笑了。
真是别开生面、先声夺人的出场。
“……你和他很熟……?”晋中原盯着他递过来的银镖,轻声问。
少侠的语调突然有些哀伤,“我十六岁离家,是他送我来开封的。”
船家、游侠,和一匹神骏良驹。从清河到开封,江水悠悠。
黄河第一渡,天上来;神仙不渡,不羡仙。
返乡的和离家的。
君愁我亦愁。
“我这一路上都在被人骗,在今日之前我还在想,来开封后没骗过我的……只有他了。”他尴尬地干笑两声。“虽然他刚刚骗完,还打人打得特别痛,但我还是很谢谢他。”
“我也知道你们有你们的理由,也没想着你和我说。但——”他这会儿笑得真情实意了些,开始讨好处,“抱一下,安慰安慰我怎么样?”
晋中原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轻易地放过,但这人好像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很宽容,而且这人怎么净要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这点好处都不给啊?”
“笨。”他转移话题,“他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
这人真不知道怎么养的,看见生民苦难就心软。这边帮一下养父旧交那边助一下养母故友,在地上能跑腿送草编金叶子,在灰坑能挑翻鬼樊楼救人,张错扯谎做局他收到信就立刻来,刚刚冯夷喊他下手轻点他也真的照做。
当大侠果然是绝症,这人英雄病没救了。
按理来说他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然在提杜重威时不会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无门无派的,怎么能被天泉弃徒养得这么像天泉。
江晏不语,只是一味地抄默《哭孔戡》。
少侠当然知道,更何况他先找河伯聊完才来晋公子这边。
“虽然有些是假的,”他拿出信方便引述原文,很小心地注意着不让信落到晋中原手里。“自契丹南还……重现当年祸事是假的,但他们日子不好过是真的。”
他刚刚默默盘算了下情况,冯如之、张错、郑鄂的关系在他脑子里打转,还有朱鱼冯夷河伯红袖仙龙蛟帮层层叠叠,给他的震撼程度不下于知道清河其实暗流涌动而暗线主人公揭开一层面具下面还有两层。
张错帮着他养父骗自己,但帮养父也是人之常情,少侠不计较这个,所以开封府张错的账得算到他上司头上。更何况府尹大人也顺势而为,两边都拿他做饵,好悬没让他被龙王吃了。
“你不肯给我安慰的拥抱就算了,至少要赔我一个!”
晋公子只得叹气,扯着人到远处,很温驯地将脑袋放上少年人还带着点黄河水汽的肩膀。发丝携着劈头盖脸的香气闯进少侠的鼻腔,他不由得伸手挑起几缕。
酒肆的少东家当然很会卖乖,晋公子被哄得心软,腻乎着抱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去管这人不太干净的手。
直到他察觉到这人青天白日的在扯他腰带。
“登徒子!”
“诶停停停,在给你别东西呢。从太一宫里摸出来的压胜玉佩。”他发现怀中人身上饰品很多、身形很好、眼睛很漂亮……官威很大,不由得再腻了两下、三下……很多下。
“唉,晋公子、赵二哥,你的东西也太容易被人摸走了。玉佩太多的坏处?”
“你也很容易被人迷晕。”白衣公子抬眼,反唇相讥。“反正……我的玉佩落你手上,又不算你窃的。”
“是是是,我只偷香。”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决定顺了赵二那句叱。
——
不小心看见俩人在啵嘴的鳏夫(两栖生物张嘴大喊):恶俗啊!
【男少东家×赵光义】无法选中
因为少东家过于清澈从而导致阴湿男鬼赵二无法选中
好惨哦府尹大人,想掌控小狗却因为心软舍不得一直被小狗拿捏
1.2w一发完,ooc预警
(一)
“阿原!”
升平桥边人来人往,有巴掌大的东西猛地跳上赵光义固定坐的桌子,差点没刹住撞在碗上。
赵光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缩小版的少侠。
什么东西?眼花了吗?
赵光义侧过头看了看街道上的百姓,再转过来时,少侠已经踮起脚尖扒着他的碗边喝汤了。
“烫烫烫。”
馄饨是刚端上来的,冒着热气,小不点少侠被烫得直跳脚,在桌子上一蹦一蹦的。
多亏少侠身上发生的怪事数不胜数,赵光义定了定神也算能接受,他用竹勺盛了汤,小心吹凉,递到少侠嘴边。...
因为少东家过于清澈从而导致阴湿男鬼赵二无法选中
好惨哦府尹大人,想掌控小狗却因为心软舍不得一直被小狗拿捏
1.2w一发完,ooc预警
(一)
“阿原!”
升平桥边人来人往,有巴掌大的东西猛地跳上赵光义固定坐的桌子,差点没刹住撞在碗上。
赵光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缩小版的少侠。
什么东西?眼花了吗?
赵光义侧过头看了看街道上的百姓,再转过来时,少侠已经踮起脚尖扒着他的碗边喝汤了。
“烫烫烫。”
馄饨是刚端上来的,冒着热气,小不点少侠被烫得直跳脚,在桌子上一蹦一蹦的。
多亏少侠身上发生的怪事数不胜数,赵光义定了定神也算能接受,他用竹勺盛了汤,小心吹凉,递到少侠嘴边。
少侠张嘴喝了,然后朝赵光义摆手:“你吃吧,我不饿,就是想尝一下,变小了看什么都夸张,这碗像浴桶,竹勺像铁锅。”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赵光义没忍住用手去碰少侠的脸,结果他原本轻飘飘的力道成倍放大,直接把少侠“啪叽”推倒在桌子上。
少侠拍拍衣服站起来,朝着赵光义转了两圈:“我刚学的,厉害吧,什么缝隙都能钻进去,好方便的。”
赵光义没说话,仔细观察许久,将手掌摊开放在桌面上。
少侠立刻爬上去。
赵光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抬起手,少侠的分量不轻不重,似惟妙惟肖的泥人。
当真神奇。
少侠在他的手掌上盘腿坐下来,示意赵光义把手指合拢一些遮一遮:“别让别人看见。”
赵光义思索片刻,把他放自己腿上坐着,等吃完馄饨,又把少侠放进了口袋里,站起身打道回府。
“我还没这么闲逛过呢。”少侠从口袋中探出个脑袋,双手握住口袋边缘,声音也变得细微,“像坐轿子。”
“想坐?”
赵光义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少侠生怕他当真,一想起四个人抬着他走就浑身不自在,赶紧连连摇头:“不想,我一个走路都要用轻功代替的人,你让我坐轿子,太憋屈了。”
“不过我挺喜欢现在这样。”
要不是怕吓着人,他都想坐在赵光义肩膀上。
肯定很威风。
赵光义被取悦到,手指戳了一下少侠的头,给少侠戳了个倒仰。
小小的少侠深得赵光义喜爱,回府后,他把少侠放在自己的书案旁,美其名曰让少侠接受一下政务的熏陶。
他就是想让自己陪着。
少侠遂了他的愿,坐在一旁看秘籍,平日里拿在手中的书册现在比他还大了一圈,每每翻页就像在叠被子。
作为天生的武学胚子,别人反复翻阅勤学苦练才能入门的功夫,少侠只要看上一遍领悟几天,便能学习个七七八八,但他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得天独厚,还以为大家皆是如此。
少侠站在书上,一边看一边比划招式,一本看完多少有些困倦,于是扯下搭在砚台上的墨条,枕着睡着了。
赵光义频频被吸引注意力,看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放下毛笔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当被子盖,盖完了还观摩一会儿,抽出宣纸画了一副《小人酣睡图》。
挺可爱的。
蜡烛一点点变短,夜深后少侠动了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还没处理完?”
“还差一些。”赵光义见少侠哈欠一个接一个,体贴道,“你先去睡吧。”
“不差这一会儿了,你忙。”
少侠不理会他的口是心非,睡醒了就开始为非作歹,把自己的手按在砚台里搅和,沾满墨汁后再按到赵光义的手帕上。
于是那暗纹绫帕便多了几个黑黢黢的小手印,看着就让人难受。
赵光义不管他,少侠玩够了也就抛之脑后,后来少侠在赵光义私藏的盒子里找到这张手帕时,还好生调侃了一番。
今日事终于今日毕,赵光义站起身活动僵直的腰背,才想起少侠已经安静了许久。
人呢?
“辛苦啊赵二哥。”
赵光义再一回头少侠已经变回了原样,凑过来给他捏肩讨赏:“陪了这么久,有没有报酬?”
少侠什么都能做好,捏肩的本事也一流,他眼睛亮晶晶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赵光义其实并不太习惯外放情绪,但却喜欢少侠的直白。
“你手上的墨水洗掉了吗,不会蹭我官袍上了吧。”
少侠的嘴顿时好像能挂油瓶。
赵光义轻咳一声:“你靠近些。”
少侠把脸伸过来,得到了他的报酬。
(二)
少侠要出三四天的门,说是受人之托去探寻一个地宫的秘密。
赵光义表示了解:“注意安全。”
少侠前脚刚走,后脚赵光义就找了几个工匠来。
“去把府上的缝隙都填好。”赵光义吩咐道,“一条缝都不留。”
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明白府尹大人意欲何为,但给大人物做工最重要的就是装聋作哑绝不多问,于是兢兢业业闷声干活,连围墙的裂痕都抹平了去。
“府上在干什么大工程?”
少侠在第二天午后就杀了回来,一眼便瞧见了忙碌的工匠,他左右巡视一圈,似笑非笑站在赵光义身边,贴着他的耳边说话:“要我帮忙吗,前段时间刚好学了点盖房子的本事。”
赵光义大概有些心虚,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这次回来得很早。”
“怕你着急啊。”少侠尾音拖得长长的,“好吧,是我急着见你。”
抹墙的工匠换了一侧。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填缝?进夜磨子了?抓到了能给我留着吗?”
赵光义看着好像无知无觉实则在逗人的少侠,一字一句道:“当然是怕你跑了。”
少侠眉梢微挑。
“若是有一天我想把你关在府里,这些缝隙便是隐患。”
这话明眼人听着就不对,但少侠有别的重点:“开玩笑,我学缩骨功可不是逃命用的。”
没看见少侠被吓到的赵光义不动声色地问:“那你学这功夫做什么用?”
“是用来暗杀的。”少侠的手指轻轻点在赵光义的后颈上,顺着脊椎那条线一路往下滑,到了某一处停下,手指稍稍用了点力。
赵光义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是这个位置。”少侠收回手,“点一下人就死了。”
少侠学的都是杀招。
像是对那句“我想把你关在府里”的回应,少侠此言意味着只要赵光义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要了府尹大人的命。
是对他的威胁吗?你要是敢关我,我就敢杀你。
但若是如此,少侠便不该告诉他这张底牌。
也罢,无论少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都被震慑住了呢。
二人对视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讨论着晚膳吃什么。
(三)
少侠早上一般都要出去,开封城需要施以援手的穷苦百姓太多,而赵光义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开封府管辖开封城及周边十六县,这边处理完户籍,那边又要制定赋税,这边安排完徭役,那边下属来报有宗室子弟闹事,赵光义刚刚敲定完设临时收容所安顿流民的事,宫里便来了人,说他大哥让他进宫一叙。
赵光义心想这两年官做的当真是修身养性,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应下,没想拍桌子。
结果他大哥也没闲着,折子比开封城冬日里的雪花还要多,一群人争论得口干舌燥,又在皇宫待了一晚。
他不回府,便放心不下少侠,不过赵光义早有打算,进宫前吩咐暗卫,少侠出门要跟着。
可惜等赵光义回来,暗卫还大眼瞪小眼地在房门外蹲守,少侠人却不在屋内。
“属下都没见少侠出门。”
暗卫们确实冤枉,他们眼睛都不眨,盯着门口一刻不敢放松,结果等中午进去送饭时,发现少侠人早跑了。
赵光义的扳指一下接着一下转,额角突突直跳,而后冷笑一声。
这声冷笑砸在刚要轻功落地的少侠身上,少侠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前利落地翻滚了一圈,然后自认为帅气的站起身。
“嗨。”
赵光义挥手遣散下属,示意少侠和他进屋:“去哪了?”
“听说一个武林前辈路过开封,我去找他切磋了一番。”
赵光义见少侠穿的还是两日前的衣服,很显眼,暗卫不应该瞧不见他出门,继续问道:“怎么没人看见你出去?”
少侠倒也不瞒着:“我会易容啊府尹大人,他们看不住我的。”
赵光义的脸色不太好看,感觉是在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少侠有些好笑,被监视的他本人还没找赵光义闹,赵光义自己却因为看不住少侠不高兴了。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少侠欠欠地用肩膀去撞赵光义,还很认真地告诉他,“江湖人的手段多着呢,府尹大人想困住我,可是很难的。”
其实他在特定条件下还能变成狗、鹿、熊等动物,但这个有点奇怪,就不说了。
“你这见招拆招的本事倒是一流。”
少侠拱手:“过奖过奖。”
赵光义在这奇怪的争斗中总是处于下风,难免会有几分焦虑,语气都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真让我想别的办法?”
“废了你的武功?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府上?甚至发布你的通缉令重金悬赏让你无处可去?”
空气一瞬间寂静,赵光义的瞳色很深,面无表情盯着人时很有压力。
少侠“嘶”了一声,五指张开又并拢,把赵光义的嘴夹住了。
赵光义:“?”
少侠慢吞吞道:“小打小闹就算了,但你再说这种气话,我就趁你在开封府和其他大臣议事的时候上屋顶。”
赵光义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没明白他的意思,却被他这么一搅和平复了心情:“上屋顶干什么?”
“点你笑穴。”
赵光义:“?”
赵光义还真见过少侠悄摸在大街上点一个恶霸的笑穴,那恶霸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着笑了好几个时辰,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人了。
据说是看破红尘出家赎罪了。
倘若他身为府尹在议事时被点了笑穴……
少侠问:“还说吗?”
“……”
“还说吗?”
“……不说了。”
少侠满意点点头,扑上去抱住赵光义的腰,在他的脸侧嘬了一口:“赵二哥真好。”
赵光义习以为常地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总觉得哪里不对。
(四)
暗卫到底还是跟着少侠了。
暗卫能跟住少侠,都是少侠默许的,有时少侠着急赶路一个大轻功起飞,暗卫就只能仰着头傻眼。
跟着也不能白跟,少侠偶遇了几个跑丢的孩子,分身乏术,一脚将地上的小石块踢到躲在房檐后的暗卫的屁股上:“上面那个大哥,你下来帮个忙。”
暗卫沉默不语,几天后给府尹大人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少侠这几天都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不知道这倒霉暗卫是怎么描述的,赵光义换了一身常服变成晋中原,出门抓人了。
然后亲眼目睹少侠正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摇着扇子的男人。
那男人油光满面,打扮得花枝招展,脚步虚浮举止无度,手里一把破扇子时不时乱扇,硬撑出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
此人在别人眼中还算人模狗样,但在赵光义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货色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货色有什么好一路跟着看的。
“少侠。”
赵光义平时穿着朝服,颇有文士风骨,但实则身手相当不俗,他悄无声息地站在蹲在界碑边上的少侠身后,弯腰轻声叫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像索命的厉鬼:“那个男人是谁啊?”
杀了他好不好?
少侠被这动静吓了一激灵,对上一身白衣的赵光义后眼睛一亮,而后做贼心虚般食指挡在嘴前“嘘”了一声,让他蹲在自己身边:“你来的正好,看好戏。”
这出乎了赵光义意料,于是耐下心来和少侠一起看。
那男人一路向樊楼而去,和一名醉花阴的女弟子说说笑笑,还从袖子里拿出簪子相赠。
这种桥段每天都在樊楼上演,醉花阴弟子无论男女个个容色无双,有爱慕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少侠在看什么?
“姓刘的你个杀千刀的!”一声怒喝传来,一位粗布打扮的姑娘手持木棍,直奔男人而来,一棍将对方打倒在地。
周围以二人为中心空出一片来。
“正好正好,来得正好,抓了个现行!”
少侠等这一刻许久,扬眉吐气地拉着赵光义站起身,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
“你骗我你要专心用功读书,书就是这么读的吗!”
少侠与二十四番花信风中的几位都有交情,在樊楼中也算是熟人,那位醉花阴弟子见了少侠,小跑过来问:“什么情况?”
少侠没骨头似的靠在赵光义身上,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解释:“他跟那姑娘说自己要考取功名,让那姑娘挣钱供他读书,喏,他送你的簪子就是拿姑娘的钱买的。”
醉花阴弟子柳眉微蹙,表情难看,等姑娘打够了,拿出簪子,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首饰塞进姑娘的手里:“作甚供这没出息的货色,以后挣了钱,还是要花在自己身上。”
“还有你,本以为是个君子,结果送人礼物还要从姑娘手里骗钱,真是好生不要脸,晦气。”
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折了面子,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爬起来,竟是要动手。
少侠站直身子,悄悄用石子扔他的腿,注了内力的石头堪比杀伤性武器,打得那男人又栽倒在地连连惨叫,最后灰溜溜地在唾骂声中跑了。
“完美。”
赵光义:“……”
他倒是真不常见这种好戏。
那姑娘虽然打了男人一顿,但毕竟曾经也付出过真情实感,扔下木棍后气得直哭,周围一群姑娘婶子和婆婆全来安慰她,醉花阴女弟子更是将姑娘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开导,少侠跟着在外围起哄:“哎呀,好姐姐,你和这种人生什么气,把你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要回来才是正事,他要是不还,我帮你打他。”
“怎么总是一口一个好姐姐的?”赵光义拍他的肩膀,“你倒是嘴甜。”
少侠背着手压下腰,仰头自下而上直勾勾地盯着赵光义看,把赵光义看得略微不自在才笑出声:“阿原不喜欢我这么叫别人呀,那你喜欢听什么,好哥哥?”
赵光义咳了两声,面色不变但耳根却红透了,他把少侠往那群姑娘身边推了一下,自己站到一边了。
少侠挤进去后继续我行我素,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哄得姑娘们心花怒放,你一言我一语,批判起身边薄情寡义的男人来。
少侠混在其中捧场,居然丝毫不违和。
赵光义瞧他这副样子好玩,自己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又叫了壶茶水,边品边看少侠和一群姑娘义愤填膺地骂天骂地。
以前一听少侠叫“好姐姐”,总有几分不是滋味,不过如今近距离一看,倒也没什么。
无非就是直率的少侠对每个人都留有善意,他嘴上叫着“姐姐”,话语里也多是为了问问线索或打抱不平,行为举止毫无逾矩,非特殊情况也不会有肢体接触,相当有分寸。
但少侠和他说话时却不一样,一卖乖就要叫“赵二哥”,站着时要抱着腰,坐着时要枕着腿,脑袋在身上拱来拱去,两人独处时不是摆弄他的头发,就是要玩他的手。
那种亲昵除了他本人,少侠从未向第二个人展示过。
赵光义唇角微勾,心情愉悦。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话,有人注意到了赵光义,悄悄指了一下问少侠:“那位公子和你认识?怎么这么奇怪地盯着你?”
少侠看过去,眉眼弯弯大声嚷嚷:“是我相好的,见我和漂亮姐姐说话吃味呢。”
那啜泣的姑娘瞬间就不哭了,一个劲地往赵光义身上瞥。
赵光义不可置信地看向少侠,又在一众姑娘婶子“哟”成一片的调侃声中如坐针毡,最终茶也不喝了,站起身落荒而逃。
少侠吹了声口哨:“你看他脸皮薄,我去哄哄。”
姑娘捂住嘴偷笑:“快去吧。”
少侠追过去,围着赵光义转圈:“阿原你跑什么,害羞吗?”
赵光义躲着他的目光,从牙缝里露出一句:“净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少侠“嗷”的一声,“你说我胡说八道?难道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你虚假的甜言蜜语?”
周围人的目光“唰”地扫射过来。
赵光义:“……低声些。”
(五)
少侠这两天为了这场大戏忙前忙后,如今闲下来,便陪着赵光义,给他讲来龙去脉。
“我之前向那姑娘问路,见过那个男人朝她要钱,后来又在樊楼看见他,才察觉不对。”
“做事讲究证据嘛,我跟了他三天,确定了他在骗那个姑娘,才去揭发他的,这下他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日后再想纠缠那个姑娘,可就怎么也不占理了。”
少侠边说边翻了一页话本,对里面的奇闻异事看得啧啧称奇:“怎么还有人爱吃人肉啊,能好吃吗,多慎得慌。”
赵光义闻言端起来一个烛台,将其放在自己的下颌下方,他的脸在烛光的照射下阴森森的,看起来颇有一种见鬼了的恐怖感:“我若吃了你,也算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少侠真鬼都见过,自然不怵赵光义这吓唬人的小把戏,但他的目光有些怪异,有些困惑,有些不忍直视,看向赵光义欲言又止了半天,一个字没说出口。
“怕了?”
少侠摇摇头,内心争斗良久,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犹豫,于是他凑到赵光义耳边,用双手环住自己的嘴和赵光义的耳朵,以一种生怕别人听见声音道:“你把我吃了,那拉出来的屎算我吗?你会把屎收起来吗?”
赵光义:“……?”
赵光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一时间被震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而那句丧尽天良的话如魔音贯耳,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
烛台擦着少侠的身砸在了地上。
阴湿男鬼一秒痊愈,叫来全开封府的侍卫,硬生生把少侠赶了出去。
次日府尹大人的府邸又开始填缝了,这次比上一次更加精细,防的却是少侠用缩骨功进府。
少侠不干了,成天飞檐走壁迷之走位戏耍侍卫,就想潜入开封府想问个答案:“你说啊,我要是变成……你还会要我吗?”
前段日子还说要把自己关起来,怎么就一个问题就不让进门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
“难道我变成……你就不喜欢我了?”
少侠自己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肤浅!”
赵光义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搓了一把。
混账东西。
少侠睡了两天大街,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府尹大人想不到,少侠还会隐身。
少侠大摇大摆从门口进了府邸,一路旁若无人地来到府尹大人的房间,然后霸占了赵光义的床。
赵光义下职回来,就看见少侠躺在他床上摇尾巴。
这次赵光义懒得问少侠怎么进来的,少侠也终于不问那个扫兴的问题了。
“赵二哥,我要回清河一趟。”
赵光义眼神一变,刚想说什么,少侠就跳起来,抢了他戴在手上的扳指,穿好绳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路途遥远思人心切,赵二哥,给我带着个念想吧。”
赵光义被他这话说得心软,又不知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少侠为了离开哄他的客气话,只能任由他抢,抬手替他理好乱糟糟的头发:“怎么,你离不开我?”
“当然,没有赵二哥,我可是孤枕难眠。”
少侠没忍住去亲他的手,亲完将头埋在赵光义的颈侧闻他头发上的香味,闻完整个人都舒展开来,眯着眼回味无穷。
真的很像小狗,赵光义摸摸他的头。
“等我回来,给你带清河最有面子的礼物。”
赵光义就是这样,把墙上的缝隙都要填好,却不曾关过正门,于是少侠启程回清河了。
不羡仙在重建,有人来信说近日附近又有贼人来扰,少侠带着面具斩杀贼人后,多留了几日,帮忙搭建房屋,来回打探了一圈,发现似乎在河西有寒姨的线索后,便策马回开封。
而赵光义日子没什么不同,还是待在开封府处理政务。
十几日并不算长,赵光义自己也不是没事做,他不孤单,但总觉冷清。
毕竟每次少侠从门外跑进来时,窗外一成不变的花都会艳丽几分。
(六)
“我回来了!”
少侠手里抓着一大坨白色的什么,风风火火地闯进府,寂静的府邸泛起层层涟漪:“说好的!我带了礼物!”
正在看书的赵光义目光先是在少侠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少侠手里的礼物,神色怪异:“一只鹅?”
大鹅被抓着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简直震耳欲聋。
“是吊睛白额大鹅!是清河人最最最最最有诚意的礼物!”
赵光义开始还很迷惑,但那大鹅不乱啄人不乱叫,便在后院养着了,后来他亲眼看到少侠带着这大鹅拳打大罴脚踢苍狼,把无数歹人踹得鬼哭狼嚎后,才明白了那句“清河人最有诚意的礼物”。
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少侠倒是有几分别扭。
他这次离开了好几天,府尹大人居然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可不像赵光义。
结果等晚上,赵光义换了常服,披散着头发,拎了一壶酒来,微弯的狐狸眼看上去蔫坏。
“小别重逢,来饮一杯?”
酒放在桌子上,少侠狗鼻子一闻就知道里面下了什么,心里有几分错愕。
府尹大人这算是剑走偏锋了啊。
少侠思索着府尹大人的用意,顺便猛掐自己大腿,眼泪哗地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侠那眼泪就像有阀门似的,说流就流,越哭越凶,没给赵光义一点准备。
“怎么哭了?”
赵光义慌了。
少侠受过多重的伤都没哭过,这一下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别哭,别哭。”赵光义手忙脚乱,暗自懊恼玩笑开大了,捧着少侠的脸给他擦眼泪,“我就是逗逗你,别哭,我哪次动真格的了?”
他哪里舍得真让少侠难过。
“你不是欺负我吗?”少侠眼泪汪汪,鼻尖红红的,“你都要给我下药了。”
“没有。”赵光义无奈,恨不得把酒壶扔出五米远,“真是逗你玩的。”
少侠失魂落魄的伤心表情一秒收回,那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逗我的?”
“是。”
“没真想让我喝?”
“自然。”
这药是赵光义从烟柳之地查封收缴的,并不高级,鼻子只要没坏就都能闻出来,赵光义要真想下药,去弄一些无色无味也不是难事。
他知道少侠一下就能察觉,也确实是逗人玩的,他设想过少侠会羞愤会生气会吱哇乱叫,但没想过会哭。
哭起来也太招人疼了。
“赵二哥。”少侠瓮声瓮气道,“酒不能浪费啊,要不你喝了吧?”
赵光义:“?”
他擦眼泪的手停了下来。
少侠不知什么时候倒了一杯出来,一只手扣着赵光义的后颈,一只手端着酒杯抵在赵光义的唇边,话语虽是询问,但动作却是不容反抗。
溢出来的些许酒水顺着唇角滑落,赵光义受制于人却面不改色,平静地与少侠对视。
“喝吧。”少侠泛红的眼尾染上笑意,语气是蛊惑人心的撒娇,“我想看。”
想看什么彼此心知肚明,赵光义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张嘴,任由少侠耐心地将酒一点点喂给他喝,直到半分不剩。
这药药性极烈,不到半刻钟,赵光义身子晃了晃,直挺挺砸在少侠怀里。
可真是自作孽。
这下好了,哄人把自己赔进去了。
赵光义压抑着呼吸,死死拽着少侠的衣襟。
很热。
欲火焚身神志不清,喝了那杯酒,就相当于任人摆布,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赵二哥?”
少侠揽着他,赵光义坐不直,整个人靠在少侠身上。
药劲还蛮大的。
少侠把人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怕压到他的头发,赵光义半睁着眼,攥着少侠的手腕。
“不许走。”
少侠俯下身,细致地去吻他的眉眼,手指挑开了松松垮垮的衣带,还要装模作样地问:“赵二哥,要我帮你吗?”
赵光义不在意少侠要对他做什么,或者说从他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就默许了少侠的所作所为,他的目光落在少侠身上,只是重复了一遍:“不许走。”
“不走的,赵二哥。”少侠挣开手腕,在赵光义蹙眉的瞬间与他十指相扣,安抚的吻一个接着一个,“那就算你答应让我帮你了。”
赵光义武将出身,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皮肤却如玉般细腻,身上的每一寸仿佛都是精雕细琢而成,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少侠爱不释手。
“府尹大人这双眼睛。”少侠的拇指按在了他的眼尾,“真是动人心魄。”
赵光义的手揽上少侠的背,用力往他的身上贴。
大抵是被少侠影响了,赵光义也爱闻少侠身上的味道,只不过比起少侠直接凑过来抱着嗅来嗅去,赵光义只会等少侠向他跑来时,带起的那阵风。
赵光义最擅长克制与隐忍,但在今夜,可以一切随心。
药效平息后人却没有平息,赵光义用手推少侠的脸:“好了。”
他身上没有力气,一点都没推动,更像是在摸少侠的脸。
少侠目光灼灼,握着他的手侧过脸去亲。
“太心软了,赵二哥。”
“你总是对我这么心软。”
会让他得寸进尺的。
(七)
温存洗漱过后,赵光义身上疲乏,但却毫无睡意,少侠也睡不着,觉得此时此刻正是谈心的好时候。
“真不怕吗?”赵光义摸索了一番,握住了少侠的手,“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你真不怕吗?”
“哪些?”
少侠用更大的力气回握,时不时捞出来亲他的手背,亲着亲着就开始咬他的指尖。
赵光义想,少侠上辈子肯定是只活泼开朗的小狗。
少侠这种小动作很多,总是将喜爱很直观地表达出来,赵光义刚开始发现他这些怪癖时,觉得手脏不让他咬,但又架不住他委屈巴巴的表情,最后只能勤洗手,满足他那奇怪的爱好。
少侠咬够了才反问:“你是说修补墙缝,还是让暗卫向你禀报我的行踪,亦或是刚刚那壶酒?”
“这些算什么啊,府尹大人,若是想让我害怕,你得动真章。”
少侠从不小看赵光义的手段,他之所以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是因为肯定赵光义不会伤他。
所以他也想让赵光义安心。
少侠眼神温和:“我若要离开开封再不回来,你会像之前威胁我的那样,对我动手吗?”
事以密成,赵光义相当清楚,要是打定主意用非常手段留下少侠,绝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赵光义闭上眼睛:“不会。”
不会废除他的武功,不会打断他的腿,不会把他关在屋子里,也不会下通缉令。
他大概能做的,就是不去送别。
少侠并不意外,继续道:“府尹大人,其实你该怕我。”
少侠是个没有任何办法控制的变数,没有弱点,不畏生死,淡泊名利,一身鬼见愁般的奇能异术,和这样一个不确定的人同床共枕,该怕的明明是赵光义。
“我是怕了你了。”赵光义一想起来就皱眉,又去推他的脸,他实在说不出那个字来,于是含糊道,“以后不许问恶心的问题,不许把那个字挂在嘴边。”
“……所以我变成那个字你就真不喜欢我了吗?”
“……不喜欢,满意吗,滚出去。”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嘛。”
扯了一会儿闲话,才拐到了正事上,少侠挑起他的头发去扫他的脸,“府尹大人,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赵光义被这痒意弄得心烦意乱,伸手扯回自己的头发,顺带在少侠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少侠心里清楚,有些事不怪赵光义。
少侠刚和府尹大人心意相通时,还并不太明白怎样与心上人相处。
更何况这心上人是赵光义。
赵光义很忙,忙的都是大事,少侠自觉不能拿那点风花雪月去打扰,于是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去下墓、去地宫、去闯武成王庙,经常一去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什么时候灰头土脸地从地下爬出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回开封府找赵光义。
少侠记得他第一次出去半个月才回来时,赵光义眸色沉沉,少侠兴高采烈地给他展示带回来的礼物,他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很久很久以后少侠才想通,当时赵光义以为他不告而别,不会再回来了。
赵光义对把少侠留在府邸的执念,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起的。
但他从未表达出来,之后少侠一去许久,他也从未拦过。
直到有一次少侠想给府尹大人一个惊喜,暗中潜入府邸,听到了赵光义和孙老的对话。
“孙老。”
赵光义站在窗边,一只手背在身后,他长身玉立,但望向窗外却只能看到红色的围墙:“天地广阔,侠客志在江湖,他能停留在开封多久,他又能为我停留多久?”
他是开封府尹,待在这小小的开封府内,日日夜夜与朝臣勾心斗角,与各方斡旋博弈,正不正邪不邪,一切是非对错都要为大宋江山稳固而让步。
少侠在外的所见所闻,这世间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不比赵光义来得有趣?
“若我强行把他扣在府邸,他会恨我吗?”
在这样人命如草芥,背叛如影随形,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的乱世中,遇见了少侠这样至纯至善之人,就像深陷泥潭时从天而降的救命绳索,怎么会不想留在身边呢?
孙老叹息一声,摇摇头:“大人,慎行。”
“也是。”赵光义喃喃道,“总不能让他后悔当初救了我。”
少侠这才茅塞顿开,府尹大人也是需要人陪的。
自那之后少侠白天出门,晚上总是会赶回来,若是离得远了一走多日,他会详细地告诉赵光义自己去哪,都要干什么。
但府尹大人似乎有了心病,有事没事爱搞些小动作,像是试探像是警告,更像是认命。
对于少侠迟早会离开的认命。
少侠不想让他认这种命。
思绪回笼,少侠靠近赵光义,两人刚进行过那样亲密的行为,好像都能在自己身体里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说:“赵二哥,你问问我呀,说不定我什么都答应你呢。”
赵光义心如明镜洞若观火,只是在少侠身上难得糊涂,他看着少侠明亮的双眸,也直视着对方一直坦荡、无所畏惧的真心。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路。
于是他侧躺着,和少侠对视良久,才剖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赵光义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心话。
“我想让你,无论去过哪,见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都还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我想让你无论看过什么波澜壮阔的风景,无论见过怎么惊才绝艳的人,无论有过怎样念念不忘的经历,都还记得在开封府里的赵光义。
(八)
少侠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出门时发生的事吗?”
赵光义尾音微扬:“在樊楼揭穿负心汉那次?”
“是啊,那天的事传了出去,大家听了传言,都好奇我的相好的是谁。”
“我告诉他们,如果有一天遇见了个白衣飘飘,头戴护额的矜贵俊公子,那就是我的相好。”少侠的语气很是骄傲,如同举着珍宝炫耀的孩子,“现在整个开封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相好的了。”
赵光义静静地听他说。
“我只能有你了。”
“赵二哥,你想要的,不违背道义的,我都依你。”
少侠铁骨铮铮不会为强权低头,但他对心上人言听计从。
“你我两情相悦,不必强取豪夺。”
“府尹大人,安心睡吧,明天早上我还在这儿。”
少侠一拱一拱地蹭过来,整个人钻进赵光义的怀里,十指相扣,呼吸交错,发丝缠绕,依恋与爱意共存。
赵光义鼻尖充斥着独属于少侠身上的味道,困倦感袭来,难得安心地闭上眼,沉沉地熟睡了。
第二日醒来是大晴天,府尹大人上朝去了,少侠赖了会儿床,打了两个滚,跑上街继续行侠仗义,顺便宣传他和相好的故事。
“我俩怎么好上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第一次见面是我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这不就报恩了吗?”
“他长得怎么样?”
“那可真是全开封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俊的,官家见了都说好,哎、哎、你不信就算了,我可没骗人。”
“你想看看?”
“他偶尔会在升平桥那边吃东西,很亮眼的,最好看的就是他,但他脸皮薄不禁逗,你们看归看,不许吓到他。”
从街头说到街尾,说得每一个人都知道开封新来的那位少侠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相好的。
少侠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发现跟着他的暗卫大哥不在了。
没人跟着他了,赵光义也不再明里暗里打探他的去向,小狗有点不习惯,感觉像是被抛弃一般。
一个轻功回府的少侠在床榻上撒泼打滚,扯着赵光义的袖子让他看自己:“你怎么这么放心了啊,你放心的我有点不放心了。”
“你快问问我今天都干什么了。”
其实不用赵光义问,少侠每天干了什么他从进门就要开始说了。
赵光义啼笑皆非,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我信你。”
“因为你一直在告诉我,能留住你的,是我本身啊。”
【男少东家×赵光义】清透野心
一款超级快乐小狗少东家和一款超宠的赵二
1.6w一发完,ooc预警,就当一个小甜饼
时间线:白日参辰—主线—雪夜定策—金明池
(一)
“哟,这位公子,怎么天天来我这小铺,可是在等人?”
还在小口抿茶出神的赵光义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智,他怔愣一瞬,将茶盏稳稳放在了小木桌上。
一个街边小铺的茶水,最多的作用就是解渴罢了,对于官家亲弟、开封府尹来说,这世间所有珍稀的茶叶他都唾手可得,眼前这一盏着实是难以下咽。
但他也鬼迷心窍般咽了一盏又一盏了。
似有被戳中心思的羞恼之意,他轻咳一声,慢吞吞道:“没有,只是来歇歇脚。”
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青天白日的,一歇就是好几个时辰,他虽身着...
一款超级快乐小狗少东家和一款超宠的赵二
1.6w一发完,ooc预警,就当一个小甜饼
时间线:白日参辰—主线—雪夜定策—金明池
(一)
“哟,这位公子,怎么天天来我这小铺,可是在等人?”
还在小口抿茶出神的赵光义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智,他怔愣一瞬,将茶盏稳稳放在了小木桌上。
一个街边小铺的茶水,最多的作用就是解渴罢了,对于官家亲弟、开封府尹来说,这世间所有珍稀的茶叶他都唾手可得,眼前这一盏着实是难以下咽。
但他也鬼迷心窍般咽了一盏又一盏了。
似有被戳中心思的羞恼之意,他轻咳一声,慢吞吞道:“没有,只是来歇歇脚。”
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青天白日的,一歇就是好几个时辰,他虽身着常服,但单看衣服的料子和头上的护额也能猜出这人身份不凡。
摊主心领神会不再多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赵光义看了看太阳,心里默默数着,时辰一到,少侠便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大桥旁。
赵光义立刻转回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茶盏。
少侠有很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年纪轻轻武功却出神入化,凭空消失而又能凭空出现,无论别人嘱托多么异想天开的任务,他只要应了,就一定能办到。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选择利用。
其实说利用也不尽然,这利用多少参杂了点少侠自己愿意,否则按照少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是早就把他的府邸砸个稀烂了。
但他还是有点后悔,在少侠一跃而起剑尖指向他脖颈的那一刻。
赵光义被撞了一下。
嗯?
回忆被打断,赵光义还没做出反应,就又被撞了一下。
赵光义侧头,与满脸期待的少侠对上了视线。
霎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赵光义盯着对方的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还会这样看向自己吗?
少侠又撞了他一下,很故意。
“你怎么不生气啊?”少侠并不觉得自己此举甚欠,反而认真地问他,“我撞了你好几下,你怎么不生气?”
赵光义张张嘴,挥手示意身旁已经握上匕首的暗卫别动,心里居然有了一种犯错被轻而易举地原谅了的幸运感,他轻声反问道:“那你怎么不生气了?”
(二)
和少侠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算得上是阴差阳错。
或者是命中注定,注定会有人助他破紫微星劫。
当时的赵光义应劫前往太岳台,被玄元教徒追杀至重伤,他单膝跪地,手执长剑支撑身体,心魔与身上的伤一起侵蚀他的理智。
山穷水尽之际,原本要困死他的大门后悠悠传来了抱怨声:“这什么破转盘,烦死了。”
然后大门打开,背着长剑的少侠映入眼帘。
身姿挺拔,步伐轻盈,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银灰色的半边面具看不出年龄,他的声音清亮,还有不谙世事的稚气。
化名晋中原的赵光义惊呼出声:“小心!”
少侠面对一拥而上的玄星教徒丝毫不惧,脚尖轻点飞身躲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气势如破竹,轻而易举击败一众教徒。
当真好身手。
赵光义任由他一步步靠近,首先闻到的,便是杂乱又和谐的味道。
有烟火气,有草木香,少侠身上的配饰也不成章法,像是东拼西凑而来。
“你是?”
少侠没有回答他的话,向他出示玉佩。
“我随便逛的,不小心走到这儿。”少侠挠头,“原本我也不知道还有地下,是外面有个人,叫什么……算三春?他自己晕外面了,让我来救你。”
“哎呀不重要,玄元教徒神出鬼没,此地不宜久留,走!”
赵光义虽是强弩之末,但心里仍惦念着星劫,他的身体晃了晃,坚持道:“我不能走,紫微星劫还没破。”
少侠纳闷:“什么玩意儿,比你的命还重要?”
“……抱歉……我……不能说。”
他咳嗽得撕心裂肺。
少侠嘴角一抽,感觉他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少侠并不在意赵光义的隐瞒,也不好奇他身上的秘密,就连紫微星这种一听就和皇家秘辛相关的话题,少侠也面不改色恍若未闻。
少侠只是受人之托来救他,仅此而已。
于是赵光义将剩下的三个锦囊递给了少侠。
这大概有点强人所难,紫微星劫又岂是那么容易破除的,不过少侠痛快答应,他对这些道法有些了解但并不特别擅长,转那璇玑八卦台转得龇牙咧嘴,嘟嘟囔囔的似乎在骂些什么。
少侠的运气向来很好,转着转着自然而然就打开了门,除了每转一次星盘就要骂骂咧咧一次外,一切顺利得不像话。
赵光义破除心魔站起身,向少侠致谢。
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看透了他所有的心魔,赵光义却并未觉得难堪,大概是感觉少侠年纪还小,也可能是少侠见过太多事,所以少侠看到他的心魔就像是看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想法,只不过是救他出来的过程而已。
这天下之大,那样意气风发,救命之恩都不愿留下姓名的人,怎么才能再次见到呢?
“此番多谢,少侠......想要什么谢礼?”
少侠没被面具遮挡的双眼泛出狡黠的神色:“那就......不菲报酬?”
赵光义轻笑一声,很喜欢这个答案,这给了他们一个重逢的机会。
于是他摘下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少侠温声细语地嘱托:“这好办,只要少侠将此佩交予开封府孙老,必得重谢。”
他能看出来这个不菲报酬只是少侠让他们两不相欠的借口,少侠听见“开封府”也没什么反应,拿起玉佩习以为常地随手扔进背包,断定赵光义已无大碍,于是转身一个潇洒起跳,掉进了旁边的水沟。
然后狼狈地爬回来,浑身湿淋淋的,少侠抖了抖身上的水,尴尬地一直挠脖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一溜烟从正道跑走了。
赵光义笑弯了眉眼。
是很有意思的少侠。
大抵是受他哥的影响,赵光义也会化身晋中原走街串巷,因此后来他又偶遇过少侠几次,脸上银灰色的面具极为显眼,短短一段时间,开封城很多人都知道了一位有求必应心地善良的遮面少侠。
少侠什么都好,尤其是轻功卓绝,就是太爱飞檐走壁,总是在屋檐上窜梭,踩得瓦片叮当响,一时不察还要踢碎两个坛子。
少侠确实精力旺盛,这边帮人寻找药包,那边就飞身上了楼顶抓蹊跷,路过射箭要比试,路过其他侠客要较量,路过投壶也要当浮三大白,甚至还赢了钓鱼经验丰富的老翁。
赵光义就远远地看着,看着少侠有时从他头顶的空中飞过,来去匆匆总有事忙,有时马失前蹄“噗通”一头砸进河中,即使闲下来也要捡碎石薅花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当宝贝装进背包。
但少侠从未发现过他,他也并未出声相认。
赵光义觉得,他们应该有一场更郑重的重逢。
(三)
后来有一天,少侠不见了。
江湖人就是这样的,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来一个地方呆一阵,做些善事留下些名气就会换个地方。
但他没想到少侠也会走。
赵光义虽不知少侠面容,也不知他年岁几何,但猜测其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这个年纪,这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在桃花源里长大的孩子,竟然也像那些老江湖一样背井离乡四处游荡了吗?
少侠还没有去开封府兑换他的不菲报酬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赵光义明白,上至朝中重臣,下至贩夫走卒,少侠帮助过的人太多了,他的行囊里有各种各样的信物,每一个背后都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那个代表着开封府的玉佩混在其中,显得平平无奇。
即使知道少侠并非协恩图报之人,也知道重于泰山的救命之恩对少侠来说司空见惯,赵光义还是不禁想,早知如此,他就在每次街边偶遇时,都叫住少侠了。
哪怕打个招呼也好,遇见一次提醒少侠去开封府一次,也不至于叫少侠忘了那玉佩。
府里的人发现,他们府尹大人又不爱乔装出府了。
前一阵子他们大人一有空便要换上那套白色常服,配上护额,在外一待许久,就在府中下人猜测大人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时,大人又不出去了。
晋中原可以自由自在到处乱跑,可以结交认识很多朋友,可以去街边小摊品尝美食,但赵光义不行。
一旦穿上那身紫色的官服,赵光义的表情总是带着不怒自威的冷意,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处理事情也多,天子脚下全是牛鬼蛇神,他需要成为这样不近人情、让人猜不出心思的赵光义,才能令行禁止推行新政,震慑一些目前还杀不得的蛀虫。
不见也好,赵光义安慰自己,那样光明磊落的人,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开封府尹。
后来他那乱跑的大哥跟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侠客,才十六岁,心地善良还好骗,像背着大人偷溜出来的小狗崽。
赵光义不爱听这个,一听这些他就会想起那位无缘再见的带着面具的少侠。
(四)
赵光义没想到他和少侠第二次正式见面是这种场合。
少年跟着自己那不靠谱的大哥,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潜入樊搂,少年清秀俊逸,行止间松风竹韵,在他膀大腰圆的大哥的存托下,赵光义差点把那少年看成了姑娘。
因为少年没戴那张银灰色面具,几月不见个头稍长,又消瘦了些,声音也变化了几分,赵光义只当自己见到了大哥口中有意思的小侠客,他并没有认出来,半大的少年就是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少侠。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天赋异禀救他于危难的少侠,才十六岁。
所以赵光义在利用少年这件事上毫无负担。
稀里糊涂地卷入了生金瓯事件中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自己,那少年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在纠结什么,但顾忌周围乌泱泱的大人物,又缄默不言。
赵光义不在意少年在想什么,许是年纪小没见过他这样冷面的府尹被吓到了也说不定,他当然知道少年是无辜的,那样单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不过他需要有人去查明真相,一个不牵扯任何势力还有武功傍身的少年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无视了少年的百般辩驳,看着少年堪称气鼓鼓的表情,赵光义玩心大起。
“服下这个,本官就放你走。”
“七日断魂散,七日之内,无论查到与否,前来复命。”
“我想要你的命,还用得着七天后?”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小孩子总是不抗吓的。
其实是一颗养生的药丸罢了,全当是逗小孩,让他日后长长记性,别没心没肺的什么都掺和一脚。
主动吃了药丸的少侠有些恍惚。
晋中原的声音是带着彬彬有礼的柔和的,在太岳台时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叫的每一声“少侠”都很好听,递给自己玉佩时语气里也难掩对再次相见的期待。
少侠也是期待的,晋中原是他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开封的第一个朋友,虽是他闲逛时误打误撞认识的,但更说明他们之间有缘。
新朋友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又在开封府任职,想来也算高官,于是他忙这个忙那个,打算攒钱换一套好看贵气的衣服充充门面,还特意跑回清河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找了礼物,然后本打算去拜访一下新朋友,顺手兑换拖延许久的报酬。
但没想到会是开封府尹。
也是。
那是紫微星劫啊,渡劫的人又怎会平凡呢,他真是昏了头。
明明长了一张和晋中原一模一样的脸,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紫色官袍的府尹大人神色冷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官帽戴得妥帖,脊背挺直,看人时视线低垂,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说话时音调压低放缓,带着浓烈的权势滔天的压迫感,除了插科打诨的赵大哥,连那不可一世的姓史王八蛋都战战兢兢不敢与其对视。
朋友?
他怎么能妄想和这种人物成为朋友呢?
少年歇了拿出玉佩与赵光义相认的心思,开封府尹的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万一对方觉得让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要灭口,怕是连小命都要丢了。
少年闭了闭眼,应下了查找生金瓯的七日之约。
解决完眼下的事,赵光义将大哥叫到一旁,让他哥把衣服换好,抬眼看到那个少年站在远处看着他,目光很复杂,像是想说什么,但在和赵光义对视上后,又转身就走。
是想要求情要解药?还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满?
这世上对赵光义不满的人太多了,有人厌他,有人恨他,有人想杀了他,也有人想阿谀奉承他,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将自己的想法藏好,绝不会写在脸上。
到底是个孩子,还差些行道。
(五)
赵光义不得不承认,他哥带来的那个少年,很有本事。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敢硬闯熔炉区,避开无数官兵的层层拦截,以一己之力抗衡黑财神,确实举世无双。
但那又如何呢?
赵光义站在最高处,身旁是被压倒在地的东阙,眼前是还在与黑财神纠缠却被一掌打落的江湖少年。
在山河动荡的如今,英雄人物层出不穷,再难得的惊世奇才,都是大义里随时会牺牲的棋子。
无一例外。
一切为了大宋江山,赵光义不在乎历史如何书写评价他,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以大义诛不义,如何不胜。”
“欲行大仁,则舍小义。”
“为一叶蔽目者,永失泰山——”
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从未变过。
重重摔倒在地的少年身上掉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面具。
赵光义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张面具是那样的熟悉,他曾见过少侠戴着它活力四射地跑遍开封的大街小巷,也曾无数次想象过那张面具后是怎么一张面孔。
赵光义背在身后的手骤然缩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竟是如此。
原来如此。
那一刻少年之前看向他时种种复杂的情绪终于有了解释。
无所不能的少侠绝不会被轻易打倒,少侠腾空而起,一剑斩财神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阁楼,剑尖裹挟着劲风以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道停留在了赵光义的面前。
赵光义微微后仰,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属于开封府尹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的目光半分没落在可以取他性命的长剑上,大哥说了什么他也充耳不闻,他只是定定看向少侠那双如星火燎原般熠熠生辉的双眼。
是想杀了他吗?
可少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六)
在那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直到大哥撺掇着,要去赵普家烤肉吃。
“还有一个人。”大哥思索着,“把我那小兄弟叫来,赏心悦目,吃饭都香,还能帮着跑跑腿。”
赵光义耳尖微动,他慢条斯理地换上了晋中原的衣服,抹了面脂,将头发一缕一缕梳顺,又将护额戴好,早早前往赵普家中赴约。
雪夜烤肉,倒有几分意境,赵光义为了掩饰自己在等待中的坐立难安,主动跑到一旁面壁去了。
少侠还是少侠,背着长剑从房顶一跃而下,上来话还没说两句,直接就是:“而且,他怎么也在啊......”
赵光义:“......”
这话太不客气,赵光义愣是没办法找出个话题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让少侠帮忙买食材,而少侠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
赵光义很少见少侠正常走路,连买个东西都要用上轻功走屋顶,他们那边刚生好火,少侠就已经拎着鱼回来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之意也不在燕云羯羊和江南鲥鱼,赵光义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大哥的话逗赵普,时不时看少侠一眼。
可惜少侠不与他说话,也没多看他。
少侠或许没听出来他们烤羊烤鱼背后的深意,或许是听出来了但并不想参与其中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很安静地吃烤鱼,一会儿露出享受的表情,一会儿又很肉疼一般盯着烤鱼发呆。
真是失败,赵光义回到府邸后抹了一把被雪浸湿的头发。
跑出去这么一遭,也没能好好地谈上一谈。
不过这开封怎么这么多人闲的没事干?
这几日赵光义判案判得心烦意乱,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些吃饱了撑的权贵们统统扔去种地。
隔壁孙老来找他,开门见山道:“大人,您说的那位少侠来了,换走了那个秘密。”
赵光义写字的手一顿,立刻放下毛笔道:“他人呢?”
“走了,拿着信封出了门一下子就飞走了。”孙老喃喃自语,“他们这帮大侠可真厉害啊,飞得那样高。”
赵光义站起身出门,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赵光义不死心,追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孙老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又强行忍住:“他还要走了九千文钱,说是烤鱼钱。”
赵光义闻言也跟着流露出两分笑意,难怪少侠吃烤鱼的时候肉疼了好一阵,原来是花了大价钱,但又想到什么,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少侠明知他是开封府尹,明知他就在隔壁,竟然连一面也不愿再见。
赵光义有些不舒服。
他本以为,大哥暴露了官家的身份,和少侠的情谊就算到了尽头,毕竟江湖人向来对朝廷敬谢不敏,没成想等大哥再出去以赵大哥的身份满街跑时,那少侠依旧跟在他身后给孩子们讲故事,照例叫赵大哥。
似乎在少侠心里,人便是人,没有三六九等,不分高低贵贱,上至官家朝臣,下至百姓乞丐,无论男女老少年长年幼,只要向他求助,他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们。
不过他大哥向少侠隐瞒了身份,却依旧能得到少侠赵大哥长赵大哥短的亲近,怎么他隐瞒了身份,少侠就再也不理人了。
开封府尹难道听起来不比官家更平易近人吗?
是怪他那日在樊楼下了毒?
可七日之期已过,少侠也未曾前来讨要解药,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并没有下毒。
也是,少侠救了自己,自己却恩将仇报,想必是不愿再有牵扯了。
他罪不至此吧,就不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别那么狠心啊,少侠。
“要钱要得怒气冲天的,像赌气一样。”孙老回忆了一会儿,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家大人身上,“大人您这九千文钱欠了很久吗?”
九千文而已,他家大人贵为开封府尹,不至于坑一个小孩儿的钱吧,竟让人追债追到了开封府?
赵光义:“......”
赵光义想为自己辩解辩解,告诉孙老他大哥给钱了,这明明是少侠讹了他一笔。
嗯?
赵光义被孙老的话提点了一下,落在了“赌气”二字上,思来想去后,终于做出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决定。
他开始每天坐在升平桥的摊位上,等待着与少侠的再次相遇。
这个办法还算不错,每隔几天就会像之前一样偶遇跑来跑去的少侠,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吹冷风,几个时辰的等待也见不到人。
他知道少侠也能瞧见他,少侠的视线也会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但他们都没有主动向对方搭话,像是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的态度。
赵光义比少侠更谨慎。
自从在熔炉被少侠拿剑扫过脖颈后,赵光义便明白了,少侠不畏生死也不畏皇权,这世间没人能强迫他分毫。
那他这个在猝不及防间,早就暴露了他充满野心、不择手段一面的开封府尹,还会获得原谅吗?
然后还在犹豫不决的赵光义就被撞了好几下。
(七)
“我撞了你好几下,你怎么不生气?”少侠凑近问他。
赵光义轻声反问:“那你怎么不生气了?”
少侠轻哼一声:“你这不是在等我嘛,我看你等了好几天,是求和吗?”
赵光义不说话。
“你怎么又出神?”少侠原本还算高兴的眼睛一下子暗下去,像是察觉到了赵光义不甚熟络的态度,不愿再自作多情,于是抬腿就要一个大轻功飞走。
“等等!”回过神来的赵光义抓住少侠的胳膊,下定决心开口道:“来我府邸做客吧。”
少侠满意了:“那好吧。”
与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的少侠交好,需要几个条件。
一要让他放下戒心,用事实证明府邸里色香味俱全的糕点没有毒,可以放心食用。
二来不能摆高高在上的官架子,如果说话稍稍严厉了些,少侠就会“嗖”的一下飞走闹脾气。
三是最好要做到有求必应,让他在府邸待得顺心,这样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常来。
赵光义做的很好,现在少侠已经翻窗翻得相当轻车熟路,每次必吓暗卫一跳。
少侠还挺自来熟,也不记仇,没过几天在糖衣炮弹下忘记了所有不愉快,跟赵光义混熟了。
大抵是为了省住客栈的银子,少侠天天跑来蹭床睡,赵光义忙的时候他安安静静的,等赵光义忙完放下折子,少侠早已睡得昏天暗地。
飞来飞去是个体力活,他哥说少侠是个闹腾的小狗崽倒也没错,赵光义熄灭了蜡烛,又为他掖好被角,被霸占了房间也不在意,习惯性地去偏房睡了。
唐钱策告一段落,新的政令自上而下颁布出去,少侠名声在外有求必应,最近开封城打家劫舍为非作歹的恶徒都少了许多,赵光义稍稍清闲了一些,少侠也是。
然后少侠不知是弄了什么新鲜玩意,音信全无地消失了两天。
赵光义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面上:“人还没回来?”
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没回来。”
“去找。”赵光义声音低沉得不像话,他不是没听过盖世大侠被小毛贼害死的荒唐事,但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少侠身上。
少侠聪明但不多,看上去很容易被暗害的样子。
果真不聪明。
赵光义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你说,他怎么了?”
“呃......牢房那边说,有一个两天前被关押的犯人,可能就是少侠,罪名是……易容冒充大人在开封府附近闲逛。”
赵光义气笑了。
他一路来到牢房,少侠背对着他,把自己团成了球。
“躲什么?”
少侠浑身脏兮兮的,手死死地捂着自己脸上的面具,不让人看见这活腻了的、敢冒充府尹大人的贼人是谁。
也不是真的逃不出去,可毕竟是开封府的护卫,他不敢动手,生怕闹大了给赵光义惹麻烦。
少侠慢吞吞地蹭到赵光义面前,隔着牢栏拽着赵光义官袍的衣角,讨好一样轻轻晃了晃,在牢房侍卫“大胆”“放肆”的呵斥声中,悄声道:“赵二哥,好丢脸的,帮我一把,求求。”
赵光义对上他小狗一样亮晶晶的双眼,什么火都发不出来。
撒娇是这人与生俱来的天赋,赵光义都忘了他用那种软哝哝的声音喊过多少姑娘好姐姐。
左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赵光义转身吩咐道:“都是误会,把人放了。”
府尹大人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也不需要解释到底是什么误会,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少侠就被放了出来。
“胆子很大。”赵光义任由少侠坐在自己对面狼吞虎咽,“下次不许了。”
假冒朝廷命官,是相当严重的罪责,冒充自己也就算了,左右能保出来,这要是冒充到别人身上,被人就地斩杀了都不为过。
不过赵光义知道少侠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便狠不下心说什么重话,但即使是这样,少侠还是凑到他跟前嘻嘻哈哈道:“好大的官威啊,赵二哥。”
赵光义没忍住伸手在他的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少侠也不躲,但他会演,挨了打的瞬间眼眶就开始泛红,他长得乖,眼泪汪汪的让人一看就心疼,想来从小就没少用这一招。
“好了,也没那么用力。”赵光义无奈,又给他揉了两下,“怕了你了。”
不过也是,剑指皇族这种在别人眼里明晃晃的谋逆行径他都干了,冒充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定是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
少侠想说几个官兵而已,倒也不至于真能杀了他,他下过墓,见过鬼,打过梦傀,破过机关重重,甚至还参与过阴兵借道,哪个不比被抓进牢房惊险刺激得多。
赵光义听完,权当少侠在吹牛,一点没信。
少侠也有分寸,没再易容成他人过,但他又不服气,跑到鬼市易容阴兵变成小纸人飘到了赵光义面前。
大白天见鬼的赵光义:“......”
那一刻他竟然开始反思自己真的缺德至此了吗?
他该庆幸自己南征北战这些年磨练出来的心性,没让他直接吓出病来。
“变回去。”赵光义难得咬牙,“以后再易容这些乱七八糟的,府里就没你的饭了。”
少侠丝毫不惧,灰扑扑的无脸小纸人问他:“那你信了没?”
“......赶紧变回去!”
赵光义心里默念了三遍他小我六七岁。
(八)
少侠在开封城内摸爬滚打,连蹊跷都抓了个干净,甚至连百姓都结交了个差不多,哪家哪户有什么故事,他都能娓娓道来。
百无聊赖的少侠有了新爱好,窝在床上看话本。
尤其是大侠历经重重磨难与背叛,在困境中悟出绝世功法,最后逆天改命手刃仇敌的剧情,更是少侠的最爱。
少侠躺在赵光义的床上滚来滚去,拿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指指点点:“可恶的坏人。”
才处理完公务的赵光义弯下腰,在话本子上瞄了几眼,伴随着耳边少侠的碎碎念,他坐在床边,突兀地问道:“那在少侠心中,我可是那话本子里的坏人?”
自从交好后,他们很默契地没再提起过以前的事,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想要和平相处,最好的办法就是互不干涉。
可在少侠心里,又如何看待自己的为大仁舍小义呢?
少侠转了个身,思索后认真地摇摇头。
“各司其职罢了,你有你的家国大义,我有我的芸芸众生,你坐朝堂定国策,我游江湖救苍生,这是每一个人的命数,立场不同,无所谓谁对谁错。”
少侠想,那些上位者舍弃的小义,自然会有自己这种人去拾取,一个风雨飘摇的新王朝,想要彻底安稳下来,总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在历史的洪流下,每个人都太过渺小,少侠有时也在想,自己每天好像都做了很多事,帮助了很多人,但每天还是有更多人挣扎于苦难间。
苦海无涯,如是而已,但求问心无愧。
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沉重,少侠的目光被赵光义官帽上的平角帽翅吸引,没忍住上手拨弄。
赵光义抓住他的手:“莫闹。”
少侠不情不愿地收回手:“那你呢,用宋钱换唐钱,南征又迟了一步,你这一局被破可甘心?”
“能破便说明有错,不必不甘。”赵光义将官帽摘下,散开了头发,墨黑的发丝轻飘飘落下,铺了满背,“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只能不断试错,慢慢摸索了。”
少侠又去拨弄他的头发,这回赵光义不再管他,少侠玩了一会儿坐起身,脸凑过去左闻右闻:“赵大哥说你往头发上抹香膏,是真的吗?”
他大哥嘴怎么这么碎。
赵光义当作没听见,少侠明白那就是抹了,于是继续问:“那能给我一罐吗,我也想抹。”
“你已经很香了。”赵光义叹气。
这少侠每天出去要摘一堆花呀草呀的,身上各种花香混在一起,但因为都不浓郁,反而融合成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少侠闻闻自己的袖子,也闻不出来什么,于是继续磨赵光义:“那我想头发也香一点。”
“明天拿给你。”
“一言为定。”
(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新元,难得多了几日休沐,少侠眼珠子一转,跑去和赵光义商量:“你都忙了一整年了,跟我出去玩两天吧。”
他大哥都跑没影了,他还任劳任怨的干什么。
赵光义思索片刻,进屋换上常服。
真要跟着少侠在外闯了祸,脸还是丢晋中原的为好,开封府尹的脸可丢不得。
“你也不改头换面,这常服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少侠纳闷,“认识你的人不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谁吗?”
赵光义气定神闲:“我长了这张脸,穿了常服,我说我叫晋中原,谁敢反驳?”
那倒也是哦,少侠懂了。
赵光义问:“所以这是?”
“带你体验我丰富多彩的生活。”
少侠蹲在屋檐上,眯着眼盯着大院内站着的人。
赵光义生疏地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一旁做梁上君子,顺着少侠的目光望去,认出是户部的某位大人。
偷鸡摸狗摸到大臣家里,赵光义十分不自在,他正想问少侠要干什么,就见对方一个丝滑的摄星拿月偷了个钱袋出来。
赵光义没忍住咳嗽两声,被少侠捂住嘴带下房檐。
“我也有些俸禄,不必如此。”赵光义心情复杂,“再不济还有些铺子,你要是缺钱可以告诉我。”
让救命恩人落魄到去盗窃,多少显得他这个开封府尹不是人。
“他是个贪官嘛,而且这只是些铜板,像金银珠宝这种值钱的东西他肯定都藏起来了。”少侠蹲在墙角数铜板,理不直气也壮,“我这叫劫富济贫!”
少侠拎着沉甸甸的钱袋买了粮食,送给了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怜人,出来的一路上都在蹦蹦跳跳。
赵光义也被这种纯粹的开心感染,跟在他身边聊以前的事:“你以前行走江湖,钱就是这么来的?”
“才没有,我有钱的,家里人给的,好多好多。”
看来没吃过苦,那很好。
一路走走停停,少侠帮忙老奶奶挑过水,帮工匠治疗过骨折,甚至还帮士兵找过小狗。
确实是个有趣的江湖啊。
只不过在走到一条小路时,原本叽叽喳喳的少侠反常地噤了声,目视前方板板正正地和赵光义并肩而行,一个路人骑马而来,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少侠猛地将人从马上扯下来,拉着赵光义翻身上马就跑,徒留对方在后面呼喊追赶。
赵光义耳边的风一阵呼啸:“你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的马!”少侠嗷嗷叫,“我上次路过这儿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抢了我的马!他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岂有此理!”
赵光义:“……”
确实是江湖险恶啊。
少侠和赵光义一路骑马狂奔,这一跑就跑远了,城外田野,甚至遇见了聚集的山匪。
“嘘。”少侠拉着他下马,让马自己去一旁吃吃草,自己则摩拳擦掌地悄悄绕到那几个山匪看不见的地方,从身后一捞搭弓射箭,火光点燃火药桶,“嘭”的一声完成了为民除害的壮举。
少侠拍拍手,上去就从尸体上扒了几件武器又搜刮了药品财物,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像是干了千百回。
赵光义:“……”
他对少侠的了解似乎还不够。
“小瞧你了少侠。”赵光义任由装不下药瓶的少侠把其余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杀人不眨眼啊。”
“对坏人好就是对好人坏,这点我认同你。”少侠拉长音调,“阿原——”
赵光义:“……”
(十)
几日的休沐一晃而过,当赵光义再次穿上官服时,竟有几分束手束脚。
如今大宋内忧外患,忙里偷闲这几日属实不易,着实不该沉溺于此。
赵光义的手支着额头,垂眸看着书案上的图纸,半晌头疼地移开目光,忍不住皱眉。
“怎么这副表情?”少侠偷溜进来,站在赵光义身旁,“可是遇见了棘手的事?”
赵光义偏过头,站在一旁的少侠一脸关切,他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但又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情谊本就不牢靠,他这一提,倒更像是以利用为前提的蓄谋已久了。
“没事。”赵光义坐直身体,“别老参与这些乌烟瘴气的破事啊少侠,你这样我忍不住要使唤你的。”
少侠却不在意,更多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先说说什么事。”
赵光义见他真没有抵触,才伸手指了指厚厚的图纸:“这是五牙大舰的图纸。”
“近日来荆湖内乱,是南征的好时机,只是钱荒一事后缺乏军饷,我打算借金明池水军演习,在宝津楼设宴,引蜀国、唐国使臣前来参观,筹措军饷。”
少侠听懂了个大概:“有什么问题?”
赵光义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蜀国使臣若是愿意进贡,必然要借机取得大舰图纸。”
“我需要你帮我把图纸拿回来。”
少侠越听表情越一言难尽。
赵光义和他对视一眼,了然道:“可觉得我卑鄙无耻?”
少侠重重点头:“嗯嗯。”
赵光义一噎。
“不喜欢这样?”赵光义侧过头,语气中不自觉多了几分咄咄逼人,“你喜欢晋中原的模样?与人为善、温柔体贴,是不是觉得赵光义和晋中原像两个极端?”
“那怎么还天天跑来和我交心?”
府尹大人端坐在那,暖黄的烛光打在他的眉眼处忽明忽暗,他的瞳孔漆黑,透不过光亮,与平日里好哥哥的模样大相径庭,看得人无端生出寒意。
能够以天下为棋盘,必定满腹城府心机深沉,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棋盘里随意摆弄的棋子。
这种人只能以利相搏,决不可深交。
他说:“少侠啊,你最好别觉得我就是晋中原。”
他话是这么说,但相处了这么久,少侠能感受到赵光义对他有多么纵容,纵容到压根就不像赵光义的本性。
所以少侠除了在樊楼和熔炉那两次,少见赵光义如今这副表情,偶尔遇到他与大臣议事时,才能窥探一二。
少侠被蛊惑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手指落在了赵光义上挑的眼尾。
赵光义任由他的手贴在脸侧,原本充满戾气的表情微变,仰头看向少侠时有了几分疑惑。
赵大哥说的没错,他的弟弟当真俊美无俦,尤其这双被权利浸透的眼睛,更是神来之笔。
居高位而定乾坤者,本该如此。
少侠与众不同,若是风度翩翩的晋中原,他只想引以为友,但若是赵光义——
“可是府尹大人,你大概不知道,你身穿官袍满眼野心的模样,才是魅力所在。”
有人爱温润如玉的晋中原,当然就有人爱危险至极的赵光义。
少侠弯下腰,四目相对,距离太近,呼吸都在纠缠。
其实少侠也明白,他们之间早就不像朋友了。
哪有做朋友做成这样的,同吃同住,平时来往也没个分寸。
只不过是心照不宣,又不曾点破罢了。
赵光义听懂了他的意思,许久低低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多了两份懒散,他向前欠身,与少侠鼻尖对鼻尖,眼里的锋芒不再掩饰:“那是愿意帮我了?”
少侠丝毫不退,眉梢微挑:“不菲报酬?”
“好说好说。”
“交易”顺利完成,赵光义不再头疼,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调笑对方:“不怕我欺瞒你利用你吗?”
“不违背道义,便心甘情愿。”少侠话锋一转,“再说府尹大人真想利用我,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啦,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还要陪我胡闹,你可以坚决果断地给我喂毒药,那多省心,还一劳永逸。”
冷不丁被翻了旧账的赵光义移开目光,仔细翻阅面前图纸,可能是打算把它背下来。
(十一)
少侠的道德感很有弹性,并不是不懂变通一心向善,什么缺德事都不干的大圣人。
他混在宝津楼的宴会中,坐在一旁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旁观这群使臣与赵光义之间你来我往的机锋,暗藏在话语里的刀光剑影丝毫不逊色于真正刀剑相向的厮杀,每句话都听得人胆战心惊。
宴会结束,起草完约书,少侠与赵光义装模作样一番,就按照路线去拿图纸了。
“内忧外患,自然是要先平内忧,南征势在必行,本官——”
“嘭!”
“嘭嘭嘭!”
赵光义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得一阵耳鸣,愕然看向大舰的方向。
“什么声音!”
“敌袭!”
“保护大人!”
赵光义原本十拿九稳的表情骤变。
只是拿个图纸,大舰为何会爆炸?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持续不断,连脚下的地面都在摇晃,远处水浪翻涌,火光冲天,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大人!危险!您不能过去!”
“让开!”
警戒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岸上乱成一锅粥时,水里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然后扒住河岸。
“府尹大人,好惨哦。”少侠艰难地从岸边爬上来,抖抖水笑得没心没肺,“五牙大舰毁了,你的计划又泡汤了,这回可不怨我,是......”
赵光义快步上前,着急道:“可有受伤?”
少侠眨眨眼。
“不该让你参与进来的。”赵光义嗓音低哑,“不该让你来的。”
“哎呀,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少侠试图打散他的难过,“再说船炸了但图纸我保住了,那大木鸟相当厉害,若是换其他人,估计早就连人带图一起上了西天。”
这场混乱持续良久,赵光义让少侠先回府,自己留下来处理后续。
“不许乱跑,回府里等我。”赵光义又重复了一遍,“不许乱跑。”
少侠乖乖点头:“好的。”
少侠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赵光义的背影,依旧老生常谈的紫色官服,一成不变的黑色官帽,他有条不紊地指挥士兵清理残骸,找工匠检查大舰现状,仿佛大舰被炸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但怎么可能呢。
一个刚刚二十多岁的人,肩负着一个在战乱中建立的动荡不安的皇朝,内有南方暴乱,外有契丹虎视眈眈,他在腹背受敌中匡扶社稷。
好难的。
赵光义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他的身上带着的爆炸产生的硝烟味,甚至比少侠身上的还要浓。
“衣服脱了我看看。”赵光义还是不放心,“真没伤着吗?”
少侠将中衣解开露出上半身展示了一下:“没有,我看情况不对转头就一个大轻功跳水里了,跳了老远,我还得帮你把图纸带回来呢。”
少侠说是没受伤,但身上多少有些见血的划痕和磕碰的青紫,他自己不当回事,赵光义却一声不吭去洗了手,从床边的暗格中取出了千金难求的伤药,一点点为他涂好。
两人挨得太近,又不说话,少侠眼睛眨得飞快,下意识屏住呼吸,相当不好意思。
“对了,图纸在这儿,多亏我从前在清河得了一块不透水的布,要不然这图纸怕是要花了。”少侠想让他的神情别那么紧绷,“检查一下?”
赵光义接过图纸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旁。
“这不像你啊府尹大人。”少侠故意逗他,“那图纸不是比我重要多了吗?”
赵光义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强装许久的镇定终于破功,几个时辰前听到五牙大舰爆炸的后怕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他手上的力道失控,直接将少侠扑在了床上,官帽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也无人在意。
少侠实在是没见过赵光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安抚般碰了碰赵光义的脸。
赵光义松开他的嘴,闭上眼平复呼吸。
少侠衣服敞着,目光落在撑在他上面紧闭着眼的赵光义,对方的发丝垂落,轻轻拂过他的脸侧。
于是少侠慢慢、慢慢地欠身,在赵光义的唇边落下一吻。
赵光义睁开眼,对上少侠无辜的表情。
“不行吗?”
(十二)
少侠总觉得赵光义装模作样久了,一有个豁口便很难克制住。
比起少侠的蜻蜓点水,府尹大人的吻就要重得多,动作间也是毫不掩饰的掠夺性,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也不过如此。
直到窒息时才放开,少侠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娇羞道:“府尹大人想让我当男宠呀?”
“岂敢。”赵光义握住了他的手,“是我想留下你。”
这话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味道,少侠伸出胳膊揽上他的腰,一个用力转换了位置。
香膏没有白费,府尹大人柔顺的发丝披散在床上,面上薄红,呼吸急促,少侠头一回见这样的赵光义,心里突然生出了无数乱糟糟的欲念。
下流的、过分的、不知死活的欲念。
少侠晃晃头,把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去:“这是我的不菲报酬?”
赵光义一字一句地回答:“这是我的心甘情愿。”
他要抓住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
少侠很年轻。
他的武功很高,跑来跑去的体力很好。
赵光义此刻深有体会,他想把胳膊搭在自己的双眼上,却被少侠攥住了手腕。
“赵二哥,府尹大人,赵光义,阿原……”
在少侠迷蒙的一声声呢喃中,赵光义卸了力,任由自己双手被压在了头顶,将充满雾气的双眼暴露在外。
“明天还有事。”赵光义仰头,轻吻落在颈侧。
这样危险的位置,他居然也会这般不设防地展露在他人面前。
“知道了。”
小狗这儿咬一下那咬一下,都没用力,连一丁点的印子都没留下,好像只是想沾染些属于自己的气味。
是温吞、旖旎,又彻底袒露的一夜。
擦洗后赵光义披着中衣,让还处于兴奋中的少侠坐好,拿着伤药又给他涂了一遍。
少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拍拍自己显红的脸,试图降温。
这样的厮混有一便有二,少侠更爱无声的温存,现在两人晚上睡在一起,相拥而眠。
好堕落。
几日后少侠收到了一封传信,等赵光义回府,便看见了收拾行囊的少侠。
赵光义闲来无事转扳指的手一顿,眼神意味不明。
“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河西一趟,找我家人的消息。”敏锐察觉到气氛有变的少侠声音越来越小,“别用这样谴责的眼神看我啊,我会回来的。”
赵光义盯着他。
“真的!”少侠举手发誓,“我就去一趟,绝不久留,不然你让人去抓我,等等我嘛赵二哥。”
无数种不可言说的想法一闪而过,赵光义最后只是用一堆东西把少侠的行囊装得满满当当,留下一句:“别受伤,早点回来,我等你。”
他没办法留下少侠。
少侠不在乎功名,不需要利禄,在源源不断的爱意中长大的少年,他只需要随自己心意,自由自在行侠仗义。
少侠若是不愿意,赵光义有的,都不足以留下他。
因为赵光义明明心情不愉却依旧体贴入微,少侠走时满心不舍,早去早回的誓言不知发了多少遍。
少侠前脚一走,后脚赵光义就不受控地魂不守舍。
他这样算什么?
他是官家亲弟,是开封府尹,也是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可他现在,更像一个等待临幸的宫妃。
赵光义想,他居然有一天会如此做派,如此放低自己,想要一个人的愧疚与疼惜,仅仅是为了不被抛弃。
确实是他心甘情愿。
少侠倒也不是没良心,书信三天两头地寄来,纸张写得密密麻麻,到后面字都要挤在一起,书信中将少侠发生过的事写得事无巨细,赵光义看了,就像人在身边。
直到有一天少侠来信,信的内容简短,只是一句:“将归。”
等待的时间便不再难熬,反而是对再次见面的期待愈演愈烈。
(十三)
“赵二哥救命!”
赵光义听见这个闯祸专属称呼一晃神,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望去。
门口的侍卫认得少侠,便没拦着他往里跑,身后追赶他的人则被气得理智全无,一时不察带着家丁也闯了进来。
少侠一回头,乐了。
他往开封府跑是找“靠山”,兄弟你往开封府跑是找死啊。
等那追人的纨绔和家丁被侍卫团团围住,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昏了头闯进开封府后脸色一白,又听见少侠喊赵光义“赵二哥”,顿时瞳孔地震,“咚”地跪倒在地。
少侠晒黑了些,风尘仆仆的带有日夜兼程赶路的疲惫,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背上背着和离开开封时一样鼓鼓囊囊的行囊,躲在赵光义身后探出头,朝着那纨绔扮鬼脸:“就他!调戏良家妇女!还要打我!”
赵光义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看不出是谁的公子哥,一时沉默下来。
不过无论是谁家的公子哥也不敢得罪赵光义,只能颤颤巍巍地辩解只是出言调戏,没想真做什么。
赵光义处理了那公子哥,转过头来从上到下将少侠扫视了一遍,确定人没在河西吃什么苦后才秋后算账:“一回来就给我惊喜?”
“那算什么惊喜,那只能算他碰到小爷我倒霉。”
赵光义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争辩。
“不过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狐假虎威的一天。”少侠啧啧称奇,“这叫什么?为虎作伥?狗仗人势?”
然后就被敲了脑壳。
“嘴上没个章程。”
这一敲敲近了距离,少侠跑进屋,将赵光义书案上的东西扒拉到一边。
“这都是给你带的。”
少侠献宝似的一抖行囊,“哗啦啦”倒了满满一书案,鸡零狗碎的什么东西都有,赵光义用帕子将案面上少侠抖出来的沙子拂去,听少侠介绍那些东西的来历。
“这是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不过它的图案特别好看,我就买了一个。”
少侠介绍完他的宝贝,才羞涩道:“其实都是些小玩意,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但我看到什么都能想到你,什么都想带回来给你看。”
“喜欢的。”赵光义叫人找了个金贵的木盒来,将东西小心收好,“我此后能离开开封的机会不多,很难再见到这些了。”
“怎么会!”少侠一拍胸脯保证,“你放心!以后我见到什么好玩的都带回来给你看!”
赵光义不出所料地得到了满意的保证,他站起身,食指在少侠的嘴唇上点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今日本官想早点下职,少侠跟本官回府吗?”
少侠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这自称还真是有别样的感觉,他瞥了一眼还明亮的天色,扭捏道:“现在吗?”
赵光义歪头。
“回!”
少侠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好日子,没消停两天就闲不住了,想起来在郊外遇到了一个洞窟,因为着急回来见赵光义便没下去,现在人见了,又互诉完了衷肠,就想去探寻一番。
然后被洞窟里的机关砸在了背上,从右上到左下划出好大一个血口子,少侠就像不是伤在他身上一样,还给赵光义捧回来一个在地下找到的宝贝。
赵光义给他缠好纱布,板着脸用力按了一下,引得少侠连连道歉。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碍事不碍事,别生气嘛。”
伤养好后依旧哪儿危险去哪儿晃。
赵光义看着在门口没心没肺追蝴蝶的少侠,心想这世间就没有他怕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困扰府尹大人良久,后来又一次扮作晋中原跟少侠出门时,途经村庄,路边横行霸道的吊睛白额大鹅给了他答案。
少侠似乎忘了自己的轻功,两条腿跑出了残影,鬼哭狼嚎地扑到赵光义身上,眨眼的功夫就蹿上了后背,将脸埋在赵光义的颈窝,攥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
“救......救命......呜......”
难得见这混世魔王可怜兮兮的模样,赵光义心软的不像话。
那大鹅围着赵光义转了两圈,见这人不怕自己,挺着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下来吧。”赵光义颠了颠背上的人,“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少侠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蹭了蹭他的脖子小声地问:“一直这样不行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行,于是赵光义背着他慢悠悠地走,夕阳西下,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是时候找家客栈歇一歇了。
少侠被大鹅追赶的阴影一扫而空,他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只觉得被人背着很高兴,嘴里轻哼着小曲,两条腿有节奏地晃啊晃,胳膊抱着赵光义的脖子,时不时像猫似的蹭,还要凑到赵光义耳边跟他讲少侠和大鹅不共戴天的往事。
真是惯会撒娇。
ALL CP 短篇大合集
*整理自2017.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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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糖】
【霜花】
【南硕】
【南糖】
【南锡】
【南旻】
【南泰】
【旻珍】
【旻糖】
【旻锡】
【旻国】
【围巾】
【飞咻】
【泰锡】
【泰南】
【酒舞】
【泰正】
【果珍】
【果糖】
【果锡】
【甜梦】
【国旻】
【正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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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104篇,35对cp,4个all
感谢阅读。
「ALL原神空」永恒的你,与永恒的我
CP:主利露帕尔Ⅹ空
副:ALL原神空
过完任务时我一直以为婕德和阿萨里格是一对(结果后来莫名其妙搞了个主母,我想好吧,我的cp马上完结就完结,那阿萨里格当个哥哥,当时带着草神,但是根本忘记了有窥探想法这个功能)于是到了后面莫名其妙背叛的时候,我都懵掉了
然后就是,利露帕尔,我好喜欢她!魔瓶加入空门()正确的,认可的
我给的形象是:棕灰发,紫瞳(但根据情绪变色),白色的袍子,会将结局改成HE(
1
当旅行者再次见到久违的朋友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他与朋友在沙漠中再次相会。
空开心的拉着婕德的手跳了一段舞蹈,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阿萨里格。
当然,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空...
CP:主利露帕尔Ⅹ空
副:ALL原神空
过完任务时我一直以为婕德和阿萨里格是一对(结果后来莫名其妙搞了个主母,我想好吧,我的cp马上完结就完结,那阿萨里格当个哥哥,当时带着草神,但是根本忘记了有窥探想法这个功能)于是到了后面莫名其妙背叛的时候,我都懵掉了
然后就是,利露帕尔,我好喜欢她!魔瓶加入空门()正确的,认可的
我给的形象是:棕灰发,紫瞳(但根据情绪变色),白色的袍子,会将结局改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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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旅行者再次见到久违的朋友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他与朋友在沙漠中再次相会。
空开心的拉着婕德的手跳了一段舞蹈,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阿萨里格。
当然,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空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果然不出所料,当少年捧着自称名为「利露帕尔」的镇灵时对方则是旋转了几下。
空感受到一阵恍惚,当他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利露帕尔,也就是魔瓶,她瓶子中的光转变了几下,在晕倒之前空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
那似乎是利露帕尔的喃喃自语,“我的....大人....”
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了某些画面,但是已经体力透支的空,却无暇顾及。
于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迷茫的少年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漂浮着的瓶子,而伙伴们全部担心的看着他,空捂着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旅行者...你还好吧?”漂浮着的小精灵十分关切的问道。
“旅行者,你刚刚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我们想看看你的情况,但是这个瓶子一直拦在你的面前。”少女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然后伸出手指向了空的身后。
少年疑惑的转身查看,因为他记得在昏迷之前确实遇到了一个飞着的瓶子,好像还自称利露帕尔来着,不料转身的时候却撞上了闪着七色光芒的利露帕尔。
搞得空吓了一跳,然而利露帕尔只是和空维持着很近的距离,没有任何人能插进他们俩之间,而瓶子闪动着其他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空能感受到利露帕尔此刻十分的愉悦,或许因为瓶子中闪着红光,魔瓶绕着她的主人飞了一圈然后再次回到空的面前。
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瓶子中传出。
“唔.....这样,契约就成了。我将保护您不受沙漠、热风、瘟疫与阴谋的侵害,我将永远将您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我的大人。”
2
总之当空回到营地之后也略微有些惊讶,毕竟和一个上古镇灵签订了契约这件事情说出去也让人很不可相信的好吗!
如果让艾尔海森来看看呢?
em....他大概会想着能能把利露帕尔带回去然后研究吧?
总之空就这样一路解锁着去往沙暴中心的钥匙,不过从一开始路上大家说说笑变成了现在没有任何交流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呢?
空靠着帐篷思考着,他在不知不觉中问出了声,而时刻守在空身边的利露帕尔却飞到了空的面前轻轻的出声说。
“我的大人,您或许应该注意一下那两人。”
“嗯....”
利露帕尔十分敢说,因为她不怕,也不在意这些后人的看法,从空第一次听到她对婕德称呼为“仆人”时就知道了。
利露帕尔是花神的造物,而从她对沙漠人里面的称呼导致空对这个镇灵的认知是高傲的,但当空和她在晚上夜谈了之后利露帕尔也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当高傲的造物愿意为了空而改变自我的时候空也对镇灵彻底放下了偏见。
而旅行者一直算是搞清了利露帕尔的变幻灯。
普通的时候是黄色的,高兴的时候是粉色的,生气的时候是蓝色的,生气的时候是红色的,嗯,貌似阴阳怪气的时候是绿色的....
空看着沙漠上变换的星空思考了一个晚上,他决定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毕竟真的打起来他也不怕。
当他们第二天去见芭别尔时利露帕尔又给了空更加的震撼。
魔瓶面对主母丝毫不怯场,反而芭别尔才是十分恭敬的那一方。
芭别尔微微的鞠躬,她熟练的说:“.....尊敬的利露帕尔大人,您是娜布·玛莉卡塔的爱仆,居尔城的缔结者,永恒的囚徒....塔尼特族的凡人芭别尔求见。”
派蒙嘴巴都要吓掉了,空也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有一股力量在他的腰上轻轻的推了一把,空看向了漂浮着的魔瓶。
然而利露帕尔瓶子中的颜色根本就没有变化,她漂浮着的位置甚至都没有动过。
“哈啊…唔…嗯?你说什么?在叫我吗?我记不得那许多名字。”
派蒙对面前呈现的一幕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彻底失语了。
“是的,我们只希望利露帕尔大人能够为部族指引前路,寻求通往「永恒绿洲」、觐见沉睡女王
的途径。”
“哈啊…好困…我的大人,你叫醒我就是因为这个奴才想要见我吗?唉…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跟粗鄙的沙漠人混在一起…”
空本来正观摩着两个人一去一回的辩论,准确来讲是利露帕尔一个人的主场,结果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这口锅莫名其妙甩过来了。
芭别尔抬头看着空,即使她的双眼被一块布蒙住但空也仍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凝视他。
利露帕尔看到空的难堪,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让自己珍视的大人难为了。
“.....那么,芭别尔。跳支舞吧?取悦我们,我们说不定能实现你三个愿望。”
利露帕尔已经无话可讲,她对愚蠢的沙漠人已经没有什么可谈论的了,她只是高傲的飘在空中,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嗯?怎么?哦!抱歉抱歉,你是部族的母亲!哈哈哈哈哈哈!”利露帕尔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然后笑个不停,然而瓶中的颜色根本没有变化,所以空也大概知道了,利露帕尔并不觉得好笑,也并不觉得她正在阴阳怪气。
听起来很矛盾,但却莫名其妙符合高傲的魔瓶镇灵呢。
“失礼了。但我只在你的眉眼之间看到了奴性,所以忍不住想看你起舞的样子,看你取悦我们的
样子。”
利露帕尔感受到了自己大人的凝视,于是才用略微抱歉的语句回答,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语句中根本没有任何抱歉。
“我只是您的仆人,愿意听从一切安排。我遵从着「绿洲女王」娜布·玛莉卡塔一切高贵的遗命
诚惶诚恐,不敢违背。”
派蒙飞到了空的耳边,小精灵十分惊讶的和空说着悄悄话:“芭别尔也会有这种样子的时候吗...”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利露帕尔她看着靠近空的派蒙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然后高傲的镇灵又转头冲着芭别尔嘲讽。
“哈!我当然不会那样无礼!收起你的殷勤吧,我已经有了主人,也还没有收取奴才的想法,所
以你的算盘打空咯。”
“我的大人,既然已将真名托付于您,我只听从您的安排。”利露帕尔秒变脸,她凝望着自己的大人,并尊敬的说。
“还是由您来做决定吧,我不想和污秽的沙漠人再多说半句话。”
而芭别尔愣住了,“「大人」…?您的…「大人」…?”她没想到被自己不是很重视的旅行者居然是......嘶.....
利露帕尔转了一圈,她十分骄傲的补充了一句:“嗯,就是这位高贵的王子,你可以不用下跪。”
3
总之,接下来空和婕德,阿萨里格也展开了一系列的冒险。
利露帕尔在其中自然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了。
空也帮镇灵找回她自己的碎片,虽然每一次吸收碎片的时候,空都会有一点不舒服,是每一次之后利露帕尔总会自愿的飘过来然后向着空道歉。
当空表达了自己没有事情也不用她道歉后利露帕尔则是闪烁着粉色的光芒。
“啊,所以我才更喜欢您了,我的大人。”说着她还一边上下的蹦着。
冒险继续着,在大机器人中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阿萨里格似乎在掩饰着什么,而且他太过着急了....甚至想要利露帕尔。
但这几天的冒险中众人也看出来了,利露帕尔只会关心空,她对于其他人就是怼,怼,还是怼。
面对阿萨里格空没有擅自决定,他则是把目光转向了利露帕尔,“我没有决定的权利,你应该问利露帕尔。”
利露帕尔则是飘到了空的身边,挡在了空的面前:“低下的沙漠人,我的「契约」是与大人的生命以及我的生命连在起的...提早打消你肮脏的的想法吧!”
说着瓶子还往上扬了扬。
果然,叛徒的身份曝光了,婕德亲手将叛徒的灵魂流放在沙地,而利露帕尔也罕见的没有嘲讽她。
“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或许有一些心急,但这可能是因为她经历了许多的事....我的大人,您不必为他们忧伤,因为我将永远陪伴您。”
空并不觉得忧伤,毕竟叛徒就是叛徒...自己都差点被他拿枪使了还心疼他干嘛?
......
伴随着沙漠冒险的终点,众人来到了「永恒绿洲」,他们看到了一切,利露帕尔也收回了最后一片碎片。
“......他欺骗了我们。”利露帕尔气愤的说着:“花神根本就不在这里!.....也或许.....随着时间消失了吧....”
空也知道在说谁,赤王,他不禁抱住了瓶子,而利露帕尔略微愣住了,她也不动了。
婕德也是“真正”的见到了她的爸爸和妈妈,她坐在树桩上望着「永恒绿洲」。
......
4
空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当他和利露帕尔,派蒙在神的棋盘上放置棋子的时候,利露帕尔诉说着什么。
“我的大人....这就是最后一块碎片了..”
利露帕尔缓缓地说...她将过去的一切全部告诉了空。
“是我被蒙蔽了双眼...他利用权利随意的破坏,破坏平衡,破坏着所有的一切...”
“于是我降下了惩罚。”利露帕尔紧接着诉说,“但如今...我或许也会像永恒绿洲一样。”
空脑中一下闪过了利露帕尔在永恒绿洲中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我们破坏了这里的平衡,所以永恒绿洲的结局终将是消散。”
空也意识到了什么,当他疯狂的想要抱住那个瓶子的时候他的眼睛被一只手捂住了,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瓶子。
“不....利露帕尔!你还没有与我们一起去看如今的提瓦特...你不要走...”空在一片漆黑中喊着利露帕尔。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空也不说话了,他只是无声的,默默的流着眼泪,少年颤抖着捧起魔瓶,他轻轻捧在耳边…
伴随着一阵轻笑,空听到有人用无比柔和雅致的语言在他的耳旁柔声低语…
她所倾诉的东西就像泉流一样难测,但空却一字不落地听懂了。
最后,话语消散,仅在少年的耳廓留下一丝清冷的余韵…
一切结束了,空弯着腰将那个已经不会再变色,说笑,阴阳怪气的瓶子抱在怀中,他的眼泪一滴又一滴一滴在上面。
少年在失去了灵魂的魔瓶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
距离利露帕尔消散已经过了一周了,空和沙漠的人告别,一个人回到了须弥城,他找到了纳西妲,他询问着是否有机会让利露帕尔重新回来。
纳西妲看着面前不再闪烁的旅行者叹了一口气,她点起脚尖拍了拍旅行者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无论如何,现在的结果对于那位名为「利露帕尔」的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
于是空也慢慢的释怀了,他又重新回到了沙漠,他凝望着绿洲中的水潭。
倒映着漫天的星辰,少年低头看着水中的离合悲欢,他不在言语,只是慢慢哼起了曾经听过的歌谣。
“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夜莺也厌倦了时日的无穷,是时候摘下蔷薇的冠冕,
洗去俗世的尘土,用葡萄的酒浆。
睡吧,睡吧,
黄金的梦乡在召唤流浪的沙子,在这里不必将那苦涩的盐水掬饮。
在这里不会再有明日的愁肠。”
派蒙也拍了拍空的肩膀:“利露帕尔也有使命的,她自己说了要去镇压那些黑暗,而且,她不是也说了我们终将重逢吗~所以旅行者别伤心了~”
5
直到「虹色巡回」在须弥开展了,乐会的开始是以枫丹悠扬的舞曲,大家纷纷跳着舞蹈。
空一开始是和卡维一块儿跳的,因为人太多了175左右的空就在人群中乱晃,他好歹也跳过几支舞的,于是少年就踩着节拍跳了起来。
突然间,舒缓的音乐变得紧凑起来,像是在典礼上的狂欢,人们纷纷开始交换舞伴,空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个人牵起,他抬头望去看到了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瞳孔。
空惊喜的说:“卡维!你也来啦?”
青年转头咳嗽了一下,“咳咳咳咳,毕竟这个活动宣传的很大,就连在沙漠里寻找灵感的我也知道呢——”
他才不说自己刚回到主城刚想休息就发现空在跳舞于是火急火燎的找到最快的路线下来呢!
卡维十分自然的牵起少年的手在那双手上面落下一吻,他抬头看着空眼含笑意的问。
“那么,你是否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呢?”
“呀....我跳舞很乱的哟....要被我踩到了,可自己负责!”空略微有些脸红的说,他作为在不同国家和不同神明跳舞,且踩到过各个他们脚的人活到现在也真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
于是两个人就伴随着音乐慢慢的转动着,随着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发丝也随之飘扬着。
两个人金色的发丝互相纠缠着,不分你我...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璀璨的光辉。
伴随着枫丹舞曲的结束须弥本地的音乐开始,又是一次舞伴交换,卡维依依不舍的松开空的手,“空....我们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打断了。
“现在,他跟我跳。”艾尔海森牵住空的手,然后拍开卡维的手,卡维狠狠的瞪了艾尔海森两眼,然后扭头离开了舞会场地。
空和艾尔海森之间没人说话,直到音乐开始的时候空才小心翼翼的问:“艾尔....那个...你会跳舞吗?”
“.....”艾尔海森作为一个避免和任何人有交流且不去参加任何舞会的人被这句话问倒了,他思考了一下有什么能快速学会跳舞的方法。
貌似只有神明灌装知识,但那东西...嘶。
“呃.....也没事,咱可以学。”空垫起脚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带着艾尔海森缓缓的踩着音乐跳舞。
须弥的音乐都十分的有异域风情,很有节奏感,于是就导致大家的舞步变得越来越快,同时空和艾尔海森相互踩着脚。
总算是熬到一曲结束了,空向着艾尔海森道谢了一声,然后也离开了场地,艾尔海森看到对方走了就也悄然离开了场地。
当空在离开之时突然被一个人牵住了手。
“您不再跳一会儿吗?”
空转头看向对方,茶色的长发,没有一丝尘埃的雪白色的外袍直直的到了脚跟,一双紫色的瞳孔就如同尘封多年的宝藏一般。
......这一切却让空有一种熟悉感。
“啊.....我想先走了,您可以找别人跳。”
空看到对方眼中似乎闪过一点红色,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开口了。
“我的大人....我们似乎还没有准确认识一下...您好,我叫....利露帕尔。”
.......
.......
“不可能。”
空很淡定的说了这三个字,但他转念一想,除了他和那几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利露帕尔的存在了。
利露帕尔很满意的笑了笑,“需要我证明一下自己吗?「我将保护您不受沙漠、热风、瘟疫与阴谋的侵害,我将永远将您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我的大人。」”
空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利露帕尔,因为这句话是她当时单独对着空一个人说的。
“我的大人,您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不是说你要去遵循你的使命,镇守黑暗力量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利露帕尔拉着空在树荫下无人的角落单独旋转了起来,从这里能隐约听见会场的声音,音乐依然响起着。
“有一位....嗯,大人,帮忙将那些黑暗本源镇压了,而且我回去的时候也发现森林那边黑暗本源也全部消失了。”
空听着这些喃喃自语:“.....这些....是兰那罗它们....”
“唔...总之只剩最后一点黑暗本源,而那位大人她留下来的力量被另外一位大人触发了,因此那里的「根瘤」也随之消失了。”
空有些不真实的摸了摸对方的脸,变成人形的利露帕尔比空还高一点,导致空被对方紧紧的抱在怀里。
“所以说你现在.....不用再在那里束缚着了?”
“唔嗯.....是的,并且我也不想和那些粗鲁的沙漠人待在一起,”利露帕尔整理了一下空因为激动而混乱的金色发丝。
空再一次抱住了利露帕尔:“回来了就好....”
“但你确定不会有什么束缚,也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空又有一些不放心,虽然他也猜到了大概是谁把这些进化的,果然,她是神明....是无所不知的。
哎,好好感谢一下她吧。
“我的大人,请您相信我,如果有事的话我就不会现在出来见你的....毕竟我当时也跟您说,我们终将重逢。”
派蒙从转角处看到了空被一个人抱着,小精灵着急的飞过来结果就被抱着空的那个少女眼中的红色吓到了。
当空解释了一番之后派蒙也开心的躺到了利露帕尔的怀中。
......
6
当天晚上,圆月高挂天空,星辰点缀天空,它们闪烁着比平常耀眼百倍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有故人回来了。
而纳西妲一个人坐在树枝上看着手中的花绳。
“总之....”
“这是一个好结局,对吧?”
【魈温】碎月
想写点温迪和五夜叉的故事。
不是IF线。
题目照样是乱取的…我是取不来名字真君
———————————————————
璃月很美,有着与蒙德不一样的美。
温迪坐在水中央巨大的岩石上,石头表面因为雨水的长期冲刷变得光滑,皮肤贴在上面很舒服,凉丝丝的。他叉开腿握着笛子仰头望着月亮,蒙德的月光如同童话故事里的摇篮曲,璃月的则像是藏在山水画卷里的诗歌,蒙德人和璃月人也有很大的不同,璃月人最有趣的一点,那就是含蓄,比如躲在荻花洲里,偷偷听自己吹笛的家伙。
毕竟音乐总是通融万物的,好比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对着同一...
想写点温迪和五夜叉的故事。
不是IF线。
题目照样是乱取的…我是取不来名字真君
———————————————————
璃月很美,有着与蒙德不一样的美。
温迪坐在水中央巨大的岩石上,石头表面因为雨水的长期冲刷变得光滑,皮肤贴在上面很舒服,凉丝丝的。他叉开腿握着笛子仰头望着月亮,蒙德的月光如同童话故事里的摇篮曲,璃月的则像是藏在山水画卷里的诗歌,蒙德人和璃月人也有很大的不同,璃月人最有趣的一点,那就是含蓄,比如躲在荻花洲里,偷偷听自己吹笛的家伙。
毕竟音乐总是通融万物的,好比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对着同一轮月亮,他们想要寄托愿望的心情是相似的, 蒙德的神明吹奏璃月的曲子,自然也能够吸引当地的人。
温迪注意荻花洲那根绿色的呆毛很久了,自打他来邻国闲游,发现此处有绝佳赏月的位置,情不自禁地吹笛衬托水天一色的风景时,他就一直出现在了那里,不远不近,刚刚好能听到音乐的距离。
过几日便要动身离开璃月回到故土,温迪寻思着要不要主动地上前打个招呼,但这几日从摩拉克斯嘴里所了解到,璃月人偏爱像是隔着窗户纸般朦胧的感情,或许走的了无痕迹也是不错的选择。
“金鹏———金鹏小弟!”
豪迈的呼喊声响彻在荻花洲上空,惊走几只飞鸟,来者声音粗犷,中气十足,听着就是位善勇好斗的练家子。
“浮舍,你用你喊人的力气花在脑子上也不至于在跟前都看不见,金鹏小弟就坐在那里。”另外一位的声线沉稳,语速相对较缓,可说起话来倒挺毒辣。
“这几日夜晚都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浮舍大步走上前,弯下腰拉住坐在荻花洲那人的手,将他拽起,“你在此做甚呐,抓鸭子吗?这天刚下过雨,湿露重,可别着凉了。”
“无事,叫大哥担心了,只是想坐着歇息一会。”
温迪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虽然他说的很小声,但谁让自己是风神呢,风可是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传到耳边的。
那位毒舌的家伙似乎注意到了湖中央的大石块上坐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缘故。
“哎呀,浮舍你…”他摇摇头,转身跟在了金鹏身后。
“我怎么了?诶?别不说话啊,喂!弥怒,说话说一半要遭雷劈的!”
既然听众走了,那么今日的演出到处为止吧。温迪收了笛,随着一阵风离开了荻花洲。
第二日,荻花中除了那根绿色的呆毛外,还多出了四个脑袋顶。
红黄紫蓝绿,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中间那位还分别用四只手摁着另外几个脑袋,好一出掩耳盗铃。
温迪这次带的是斐林,见此景甚是可爱,随手拨弄出了一曲节奏欢快的曲调。
“好悦耳的弦音,怎么从来没听过?”提问的是一位有着甜美声线的少女,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据我所知,这不是我们璃月的乐器,当是来自于邻国蒙德,叫做斐林。”这是弥怒,他见识的倒挺多,一下便认出来了。
“哦!那服饰也是蒙德的咯?样式还挺新奇。”开嗓的是另外一位少女,只是和刚刚那位不同,性子较为火辣,声调都高上不少。
“这位小爷确实有本事,演奏的乐曲听了让人身心舒畅,像是业障全部消失了那般轻松,怪不得金鹏醉心于此,天天都不回家,连我都挺想上前认识认识。”
“浮舍,你可别由着性子来,若是吓着了,金鹏小弟当会怪罪于你。”
“与我何干。”金鹏还是嘴犟,不肯承认。
“也对,弥怒,你书读的多,等这位小爷要走的时候,你上去交谈一番,就当作是做个朋友。”
“不必了,莫要上去打扰。”金鹏连忙劝阻道,“而且我们作为夜叉一族,业障会伤害到他。”
哎呀,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坦诚啊,明明很想认识我的诶。
温迪按耐不住了,顺着风就闪现到了荻花丛前,双脚落地的同时哟呼了一声。
“作为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这样偷听可是得补收入场费的哦~”
一排五个齐刷刷地都站起来了,头发上还粘着草叶屑,而金鹏更是惊的连面具都罩上了。
“入场费是什么?”浮舍用手肘碰碰弥怒,弥怒回了句就是摩拉。
五双眼睛面面相觑,夜叉基本上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又长期在备战状态,根本不会随身带着摩拉。
“既然拿不出一枚摩拉来,那么每人送我一个苹果总可以的吧?”温迪也不想为难他们,主动开了口打圆场,“我叫温迪,是蒙德的吟游诗人,作为交换,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温迪还摘帽行了一个蒙德礼,惹的火红色头发的姑娘惊呼一声,看样子她喜欢极了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
“唤我弥怒便是。”作为知识门面,弥怒担起了介绍的责任,“这位是我们的浮舍大哥,说话直来直去的,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请多多包含,这位是伐难小妹,她有些怕生,这位是…”
“我叫应达。”红发少女主动打起了招呼,“小公子生的好俊俏啊,乍一看还以为是姑娘家呢,诶,你这辫子编的好,等会教教我吧?”
“当然可以啊,很简单的哦。”
“还有那边……金鹏!别站那么远嘛!”
听到呼唤,离他们半米开外的金鹏只得挪着步子挨过来。
“诶嘿,看样子他并不想认识我呢。”温迪调侃道。
“哪有的事情,要不是昨日我逼着让弥怒说了,不然我都不知道,金鹏他这几日都躲在这里听你演奏,他还说你……”
“魈。”金鹏轻咳一声,打断了浮舍的话,“我的名字。”
“浮舍,少说点话。”弥怒扶额,对浮舍很是无奈。
“怎么了?”浮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看温迪,“我有说错什么冒犯到你吗?”
“这倒没有。”温迪摇摇头,露出一个毫不介意的微笑,“我挺喜欢浮舍大哥这种性子,想必酒量也是很豪爽吧。”
“那当然,我可是号称千杯不倒大将!不如我陪你喝几盏,你为我们再奏几曲如何!”
“好诶,那我们可要喝个尽兴!”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魈盘腿坐在不算太高的石崖上,手撑着下巴,看似是在望着天空,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下面的那群人身上。
水岸边架起了篝火,串好的鱼烤的滋滋作响,浮舍端出了岩王帝君在一场胜战后赐予他们的酒,开坛的同时还忍不住嚷嚷自己馋了好些日子了,可惜兄弟姐妹酒量都不行,说完不顾弥怒的劝阻给温迪倒上满满一大碗,温迪端着就仰头一口闷了下去,末了举着空碗回味着说麻烦再来上些许,一旁的应达和伐难都惊呆了,咬着鱼肉迟迟没下咽。
“璃月的酒味道格外醇厚一点,蒙德酒口感更为轻盈,像是毛茸茸的蒲公英……”温迪喝的高兴,一边弹着斐林一边介绍起蒙德的各种事物来;高高伫立在城内的风车塔、望不到边的辽阔草地、喷泉、酒吧、教堂、唱诗班、礼仪舞蹈、蓬松的裙子、贴着闪亮钻片的发卡、配合面包极其美味的浓汤,还有城中心巨大的风神像。
夜叉们听的津津有味,别说蒙德了,就连璃月他们去的也不过就那几个地方。
酒过三巡,浮舍和弥怒都喝得昏昏欲睡,两个人靠在一块讲着胡话,而吟游诗人还相当清醒地教应达编辫子,顺带把自己帽子上的白色花朵别在了她的发尾,可那火焰似的头发总是会张扬的立起,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蟹钳,伐难见了笑个不停。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蒙德看看。”应达把下巴枕在曲起的膝盖上自言自语道,“听的我真心痒痒。”
“据说岩王帝君和风神巴巴托斯的关系可差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去了把我们赶走了怎么办?”浮舍嘟嘟嚷嚷。
“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若要是不好,又怎会贸易来往这么久?”弥怒并不赞同。
“蒙德作为自由城邦,风神会欢迎每一位慕名而来的客人。”温迪抱着斐林,指尖再次划过弦,“倘若各位无法亲自去,那我会用音乐来为你们展现蒙德的样子。”
这是他们少有的一次好觉,没日没夜战斗着的夜叉时常会被业障折磨的难以入眠,而诗人的曲调好似有种安抚躁动情绪的魔力,连魈都快要沉沉睡去,除了被帝君救出来那日,还从未有过如此安心的时刻,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四周微风流转,再次睁眼,吟游诗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举着酒笑吟吟地问:“不喝一杯吗?”
“不了。”魈抱着臂,没去看温迪,“我并不喜欢酒的口感。”
“那真可惜,明明提瓦特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就是酒。”温迪只得将碗中的液体慢慢饮去,把空碗放在了一旁,和魈一齐仰头望着夜晚的星星。
“………你究竟是何人。”
过了一段时间,魈沉着声说。
“我?当然是吟游诗人啊。”
“你不是普通的吟游诗人。”魈总算是给了个眼神,他的视线在温迪挂在腰侧的神之眼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又收起,“就算有神之眼,但人类靠近我们夜叉一族也依然会受到业障的影响而头疼、可看你并无任何不适……”
“好啦。”温迪做出一个嘘的手势,“今晚就尽情地放松吧,不要再去思考谁是谁的问题了,把自己绷太紧可不好哦。”
魈像是认同了这个观点,没再追问,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是从蒙德来,那可曾见过风神?”
“风神哪有这么好见啊,他可是很忙的。”温迪耸耸肩,紧接着问他,“你想见风神吗?”
“若能有缘相见,我想问问他…”魈摩挲着镶嵌在手套上的神之眼,“他为何会把这般珍贵的东西赠与我。”
背负杀业的夜叉,哪里能配得上风的祝福,就算神明将视线投下,许诺了他的愿望,魈的风也是浑浊不堪的。
一只鱼儿从湖面中跃出,扑通将平静撞碎,落得满塘银色。
“魈,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诗人没有正面回答,他望向恢复原状的湖水,发辫随着微风轻轻晃着,若有所思地说。
喜欢吗?魈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每日面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加上业障可能随时会要了他的命,他应当是不该爱着现在的生活的,命运对他实在是不公。
可当见到清心绽在山崖,见到孩童踏歌从田野中穿行,见到雨后初霁,见到吹笛人的背影……他的心仍然会为某一刻微微颤动着。
“在帝君的带领下,璃月人民生活安定…这便是我愿意看到的景象。”
“那就是喜欢咯。”
温迪微微一笑:“神给人带来的祝福,不应该作为一种'我不配得到这个'的负担,毕竟诠释这份力量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就像是不同人所想的璃月,有的人看到富裕,纸醉金迷,有的人醉心文化,探究历史,你所看到的,是需要一个被守护的璃月,你热爱着璃月的一草一木,并愿意为之付出,而神之眼的作用,不是将你简单定义为'自由'的象征,是想让你在渴望坚守的道路上走的从容而又有力,总而言之,决定它的意义的永远是自己的心哦,不可能仅仅因为你长得帅,虽然可能也有这点原因……我看你的朋友们也都有神之眼呢,想必你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吧。”
“嗯。”说起伙伴,魈才会流露出一丝情感,“他们是我的依靠。”
“魈,你身边的伙伴都陪着你,可真好。”
温迪脸上所展露的并不是刚刚的欣慰,而是一种羡慕与怅然,他经历了什么,魈不得而知,只觉得看上去不缺朋友的吟游诗人在那瞬非常的孤独,直到多年以后,失去所拥有过一切的魈,才真正明白了那表情背后的意义。
“你的愿望是什么?”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根本没意识到是不愿看到温迪这幅样子而转移了话题。
“我的愿望那便是———”
温迪闭着眼睛,回忆起了坐在高塔上的少年曾许下的愿望。
“想要给世界来抚慰伤痛的、自由的风。”
第二日,温迪已然没见了身影,清醒后的魈依稀记得最后他们挨在一块睡了过去,不免脸颊有些微微发烫,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紧握的手掌里有支很小的骨笛和一张纸条。
【想要学笛可以来找我哦。注:学费是两个苹果】
“金鹏!快下来!我们该走了!”见魈醒了过来,浮舍在远处连忙挥着手呼喊。
“这就来。”魈将骨笛小心翼翼地纳入口袋中,离去前折身去林子中摘了两个苹果,放在了原地,才匆匆赶上等待着自己的身影。
—FIN—
[艾尔海森×赛诺] 笑话
他的结局,像一个笑话。
身处梦境的人不会再做梦。自那一天后,艾尔海森以为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直到他梦到了赛诺。
梦醒时,浑身被冷汗湿透。艾尔海森睁开眼,模糊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头顶那片与他昏迷前别无二致的暗沉天空。
时间在这里几乎凝滞,穹顶黑压压垂落,如同一块谢幕的黑布,将他的世界与光隔绝。
虚空、虚空、只有虚空……
耳边是纯然的死寂,没有鸟鸣虫啼,没有一丝风。他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自己以外的生物弄出的声响,因此,少年清亮而严厉的嗓音骤然响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陷入恍惚。
“艾尔海森,你还好吗?”
...
他的结局,像一个笑话。
身处梦境的人不会再做梦。自那一天后,艾尔海森以为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直到他梦到了赛诺。
梦醒时,浑身被冷汗湿透。艾尔海森睁开眼,模糊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头顶那片与他昏迷前别无二致的暗沉天空。
时间在这里几乎凝滞,穹顶黑压压垂落,如同一块谢幕的黑布,将他的世界与光隔绝。
虚空、虚空、只有虚空……
耳边是纯然的死寂,没有鸟鸣虫啼,没有一丝风。他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自己以外的生物弄出的声响,因此,少年清亮而严厉的嗓音骤然响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陷入恍惚。
“艾尔海森,你还好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声音。
“站起来,你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他迟缓抬头,难以置信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戴着胡狼头饰的白发少年抱紧双臂靠在枯萎的树干上,金红色眼睛里带有某种责备的意味,看向他的目光是全然的冷静。
那样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苦涩的情感如有实质,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在“他”面前,艾尔海森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直起身整理过沾满血污的衣服,这才轻声道谢。
“我很好,赛诺。”
意料之中的,少年的幻象微笑起来,身形渐渐如烟消火散,化为漆黑世界里唯一的萤火。
那是梦境的余热在他胸口埋下一粒种子。在这荒芜冷寂的死域深处,以他的骨血为养料,顺理成章发芽、绽放,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幻觉。
——被困在死域的第七天,虚空系统彻底断掉了链接。
艾尔海森捡了块干净的地方重新坐下,在他周围,遍地都是远古植物的尸骸,枯萎,沉默,失去色彩,散发着灰败的气息。他想起出发前纳西妲担忧的眼神,稚嫩的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一股强大而富有生机的力量从耳廓的虚空系统传遍全身,为他祈祷和祝福。
“艾尔海森,不要勉强自己。”
他没有食言,也没有违背教令院“个人生命至关重要”的守则。解析完毕的古代符文储存在晶片里,藏在他贴身衣物内侧,只差一步,他就能完美解决任务。
他只是暂时无法从这片凝滞的空间走出去了。
前代草王留下的神迹,在死地深处所能维持的时间远远小于他们的推算。失去“虚空”之后,神明的低语从耳旁消失,世界真实的一面暴露在眼前,同时也意味着所有保护措施全部失效。被污染的地脉一点点吞噬和侵蚀着理智,他开始出现幻觉,无休无止的做梦。
“海瑟姆,麋鹿在森林里迷路了,你猜发生了什么?”
一截伶仃的腕骨从宽大的制服里伸出来,抽走他面前的书本。那还是他们的学生时代,穿着同样款式的教令院长袍,围坐在壁炉前,有着蜜色肌肤的少年忽然跳上他倚靠的沙发,打断了他的阅读。
“我不想听冷笑话。”他冷淡拒绝,手臂却揽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只用一句话就抹去了他脸上失落的神色,“除非是你讲的。”
“算你识相。”赛诺冷哼一声,在他怀里有些不大情愿地讲下去,“……于是麋鹿给它的好朋友长颈鹿打电话:‘喂?我迷路啦!’长颈鹿回答说:‘嗯,我长颈鹿啦。’”
“……”
“海瑟姆,你怎么不笑?”
少年趴在他胸口,手指向上推挤他的嘴角,神情忽然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你也迷路了吗?”
再次从梦境中抽离,艾尔海森意识到,他竟然在微笑。
明明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已经不可能再让他笑出来了。这个时候,在这天地寂灭的死域深处,他居然因为那样的冷笑话露出了笑容。
“你做梦了。”不远处,少年的幻象如同从梦境走入现实的另一个梦。赛诺了然地看着他,声音清冷而遥远,“梦里有什么?有我吗?”
艾尔海森精疲力竭,连日未曾进食饮水的身体还在兀自强撑,只是看着那个幻象,松石绿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软弱,一些不可能再对这个人说出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是啊。是你……全都是你。真正的你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骂我吧。”
“我会很高兴。”
别骗人了。他在心里想着,不知道有没有将想法说出口。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骗过你,海瑟姆。
“聪明人会编造很多借口,以为能骗过别人,骗过自己。
“一直以来,你以为我恨你,那样会让你觉得好过。”
“闭嘴,别说了!”愤怒突如其来,他失控的将手边碎石丢了过去,石子穿过少年透明的身体,无声坠落。
“艾尔海森……”幻象又开始消失,金红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微弱的笑意,“保持清醒。”
艾尔海森冷静下来,平复着喘息和心跳,环视周围一成不变的死域。不久之后,他将与枯叶断枝下陈朽的骸骨融为一体,成为这个不可能孕育出任何生命的死地的养料。
在那之前,漫长的挣扎和折磨等待着他。
第十天,有关于那个人的幻象和梦境更频繁的出现。在任何时候,对他说任何话。
他的意志在清醒与梦境中徘徊,像是一息尚存的幽灵。
那些自他脑海诞生的虚假之物随时随地向他发起攻击,蜜色肌肤的少年一会儿亲昵地呼唤他“海瑟姆”,一会儿严厉地叫他“艾尔海森”;一会儿哄骗他沉沦于旧日的回忆,一会儿告诫他随时保持清醒。
不论是哪一个他,都那么鲜活。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涌动着岩浆般炽烈的情感。
那曾经将他烫伤,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有时候,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就是真实的。梦境中,他们亲密无间;睁开眼,那人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无法触碰。
这与真实的世界又有何分别?
艾尔海森感到莫大的荒谬和一种奇异的满足。如果这些全都是真的,他便可以心安理得沉浸在梦境之中。没有怀疑和猜忌,没有决裂和针锋相对,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少年压在身下,含住他的嘴唇,将他所有违心的抗拒轻易摧毁,从他身上蛮横掠夺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他醒来,面对那双坚忍沉默的眼睛,巨大的负罪感又将他压垮。
死域不会实现任何人的愿望,那只是引导被困其中的人走向绝望的第一步。
一旦妥协,便会被吞噬。
少年的幻象,或许是他疯狂的大脑自动生成的最后的防御机制,以他最信任的姿态出现,试图拉回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开始尝试与赛诺的影子保持交谈,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继续发疯。
而那让他感到痛苦。
金红色的竖瞳像是圣堂穹顶的玻璃彩窗,投射冷静而漠然的光线——那正是他们决裂的那一天,他最后一次见到少年的模样。
愧疚如同一把冰锥扎在心脏上,疼痛,但是有效。越是深入一寸,他越是清醒。
“赛诺,我是不是做错了?”
少年的幻象不赞同地摇头,“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你就是你。艾尔海森,你有你的固执和坚持,我亦有我的立场。
“这些都是注定发生的。你如果清醒,必然不会为此耿耿于怀。”
他在痛苦中感到感激。哪怕清楚地知道那只是发生在他脑内的对话。他的自言自语。
可更多的时候,他沉沦于欲望,陷入无可奈何的梦境。
梦境中的少年与严厉的幻象全然相反,展示着记忆中最柔软可欺的一面。情动时,他含糊不清的呜咽,手指在他肩背上抓出热烫的伤痕;喘息落定,他偏过头逃开对视,又悄悄偷瞄犬齿在自己喉咙留下的牙印。他害羞的面颊如同沙漠的黄昏,落日将皮肤上晶莹的汗水镀上一层浅浅的粉红与暗金……
艾尔海森讶然于自己竟然对那些隐秘的细节如此记忆犹新,那样艳丽的色彩似乎从未褪去。
他被迫一遍遍重温旖旎的画面,仅仅是记忆的一小部分,几乎将他彻底摧毁。学者所崇尚的纯粹的理智,以及他在学术上无穷无尽的耐心和善于分析的天赋,在幻觉的侵蚀下像是空心的巨树焚烧焦裂,摧枯拉朽崩塌。他的认知在梦境中被颠覆,理性在幻觉中蒸发,往事沿着灵魂的缝隙黑泥一般涌出,如同倒刺林立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当初的犹豫和挣扎都像一个笑话。
根本就逃不掉的。
那果然是彻彻底底的报复。
死域正加速对他神志的侵蚀,真实的记忆与虚假的梦幻糅萃在一起,就算是他,也无法判断真假。
甜蜜的,快乐的,深爱的;痛苦的,无奈的,绝望的。
他第一次明白,知性在感性面前,简直如同雨林脆弱的生态不堪一击。沙暴来袭的时候,只能祈祷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毁灭能瞬间毙命,至少不要让他挣扎的这么狼狈。
他感觉自己被一点点瓦解,支离破碎。
第十二天……或者是十三天,他无法再与清醒时所看到幻象顺利交谈。那人的幻影如同梦里一样,完全不听他警告的靠近,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亲昵的拥抱像是一阵冰冷的风把他包裹。
他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我受够了。”艾尔海森对幻象自语,“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故人的幻影终于对他发起最后的指控。
“一直以来,最残忍的都是你。所以,你会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死去。”
耳侧是全然冰冷的气息,少年冷定的声线里暗藏着不易察觉的疯狂和脆弱。
“为什么推开我?海瑟姆,你分明就很想我。你忘不了我,你想要我……在你死前的这一刻,这是你最后的愿望。”
“……是的。”他无法再做出违心的回答,只能低下头去,“我很想你,赛诺。”
“那么,海瑟姆,你为什么不抱我?”
虚假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上、落在不会再给予他任何回应的虚空系统上。艾尔海森一部分的意志已经沦陷为纯然的欲望;理智的那一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如果这么做,你会很生气的。”为了逃开这样的幻象,他阖上双眼,让自己堕入一片黑暗。
“抱歉。离开吧,我不需要这样的你。”
“……”
艾尔海森闭着眼,可哪里都有他。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全都是他。
逃避如果有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最大的失败是潜意识里将那个人的幻影擅自作为意识的锚点,到了最后,终于连自己也分不清哪边是理智的救赎,哪边是欲望的侵蚀。
或许从头到尾,那本来就是同一样东西罢了。
——这一定是个有趣的论题。他毫无根据的想。如果赛诺知道他竟然提出这样荒谬的论证,一定会在嘲笑过后,认真严肃夸赞他的反叛精神——他向来对教令院的某些作为抱有负面看法。
“海瑟姆,做你想做的事,求知不该变为痛苦。”
傻瓜。
他觉得那是一个对方风格的笑话。
如果那个需要论证的命题是你呢?
体力的流失让他陷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苏醒,身体都比上一次更虚弱。
不知是第多少天,也不知是清晨正午黄昏,艾尔海森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做梦。
像是要补偿无梦的前半生,他将在自己亲手编制的幻梦中结束这一切。
“赛诺,过来吧……”
他下定了决心呼唤了那个名字,声音里有一丝憔悴的绝望,却也得到了少年毫无保留的回应。
他为他讲了最后一个笑话。
“海瑟姆,听听这个:从前有三个好朋友,名字是‘好吧’、‘坏吧’和‘随便吧’。有一天,随便吧约坏吧一起出去玩。坏吧问:都有谁?……你猜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手指陷入少年柔顺的白发,英俊的面容露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你告诉我。”
“随便吧说:我们和好吧。”
艾尔海森愣住了。他不记得赛诺有给他讲过这样的笑话。如果这一切在幻境中发生,只能意味着这一切都是他心中所想。
那一刻,甜美温暖的梦境里,他终于回想起来,早在几年前他们就已经彻底决裂了。
而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冷笑话。
——“艾尔海森,我会给你写信。”
——“不必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
——“赛诺,同为教令院出身,有些事不需要我提醒。”
理性,某些时候大概也可以称之为固执。
那时,他在大风纪官冷静聪慧的双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失望。然而最终,少年只是沉默地点头,转身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既然决定离开,就什么也别留下。
他以为这样会让自己好过,以为这就是最理性最合乎逻辑的做法,这样就能斩断与那个人之间所有的联系——这就是他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他错了。
学者的一生或许只有在生命尽头才能验证关于“自己”的课题。眼下,在这荒芜凄凉的死域深处,他将因为地脉的侵蚀陷入永久的疯狂,而幻觉中向他走来的身影就是他所能拥有的一切。
他的理智与欲望。梦里梦外,抓不住,也逃不掉。
艾尔海森妥协地点头,“我们和好吧。”
少年的幻象微笑起来,像是曾经放弃与他争论去哪家餐厅吃晚饭时,他的男孩才会露出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海瑟姆,你看,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幻象带着甜蜜的微笑和死亡灰败的气息扑进他怀里,虚空的劫灰落在手心,压垮了最后的梦境。唯一的光源——肩上的神之眼也熄灭了,艾尔海森感觉呼吸正极速衰弱下去,意识在混沌漆黑的水底下沉,沉沉的铁海之下,环绕周身的只有冰冷和死寂。
他伸出手抱紧怀里的幻影,一如当年,千百次在他耳旁诉说爱意。可他动了动嘴唇,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片虚伪的星空下,颠倒的大地上,他所追求的无尽的知识或许只是虚妄,世界的尽头也只有虚空、虚空、还是虚空……
他已经无法再向遥远彼方的那个人传达这一切了。死亡来临的这一刻,还有什么好顾虑呢?
“不行……”
他的意志做着最后的挣扎,却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幻象紧紧抱住他,缠住他的手脚,将他拖向黑暗深处。
滚开……别碰我……
“为什么不行?海瑟姆,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不是他。
所以不行。
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一切都太晚了。
赛诺……
意识分崩离析,过往的一切都在被抹消,如同将一面墙壁重新漆成无暇的白色。他的脑海里渐渐只剩下一个名字,一个只是碰触就会让他灵魂都战栗的名字,像是一株顽固的植物在他意识深处被连根拔起,带出血肉黏连的土壤,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那个名字即将消失的一刹那,一个模糊的声音忽然将死寂的世界撕开一条裂缝。
“艾尔……艾尔海森……”
“……海……海瑟姆……”
他感到一点余热。从声音的源头,汇聚成一道光。
随着那个声音出现,艾尔海森重新掀开沉重的眼皮,惊讶地目睹怀中的幻影渐渐消失。他遗憾的看着少年脸上好像是与他打赌输掉时不甘的神色,觉得那熟悉的嗓音逐渐清晰可闻——带着一份急切,过分的严厉,穿透寂静无声的铁海,撼动他侵蚀殆尽灵魂。
“艾尔海森!”
一阵抽痛从脸颊传来,艾尔海森猛地睁开眼,碧瞳对上面前一双金红色的眸子。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跌入了另一重梦境。
“滚开……”
空气瞬间涌入胸口,艾尔海森发现自己又有了力气。他下意识伸手推了对方一把,意图让面前的幻象消失。然而幻象非但没有消散,甚至敏捷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少年脸上受伤的神色很快被怒火取代,面色阴沉,将手中的东西重重摔在他身上,“在那之前,把水喝了。”
手捧着水袋,皮革粗糙的触感过于真实。艾尔海森忽然意识到什么,松石绿的瞳孔一瞬间扩大,重新焕发出一圈奇异的金光。
“……赛、赛诺?”
“清醒了吗?需不需要再给你一巴掌?”
赛诺怒气冲冲将扬起的手收回斗篷里,看着男人的表情从迷茫变为惊讶,从愕然变为苦涩,抬手碰触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怔愣地与他对视。
从来没在这张英俊的脸上见到过如此复杂而明显的情感变化,赛诺不觉挑起了眉毛。
能让这个内敛而固执的人受到惩罚,不难想象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无意于报复对方,胸口涌上的,更多的是酸楚。
看着面前的人,仿佛还没从幻觉中抽离,艾尔海森梦呓般自语,“……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
赛诺怀疑的端起他脸颊查看,然而除了过分憔悴的脸色和清俊的侧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面前的男人似乎与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教令院终于把你的脑子搞坏了?”
他气呼呼地背过身,沾满砂砾的斗篷扬起一阵灰尘。艾尔海森下意识伸出手扯住那块布料,从小臂开始,一直到手掌,他的手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别——”他声音低下去,说出那两个字,感觉自己干哑的喉咙在流血,“别走。”
“是你说要我‘滚’的。”
赛诺面无表情顿住动作,俯身将水袋拧开递给他。
“不是……”艾尔海森无法和他解释,索性闭嘴,冷静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我建议你别说话,快点恢复体力,这地方不宜久留。”
路过,是指从沙漠路过雨林再到死域吗……
艾尔海森看着大风纪官风尘仆仆的模样,满身都是日夜兼程赶路的痕迹。一个不使用虚空系统也能潜入到死域深处的人,一个无论如何都会把他从必死的境地里带回去的人……纳西妲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赛诺盯着他把水喝完,又递过去几颗纸包裹着的椰枣。艾尔海森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扯住他的手,将他拉入自己怀里。
“别动……哪儿也别去。”濒死的人几乎是在恳求。
“……你真是太狼狈了。”
赛诺不客气地嘲笑他,没有挣扎。艾尔海森身上有死亡的气息,灰败而腐朽。再晚来一步,就算是他也无法将学者从不可逆的侵蚀中唤醒。
好在,那个时候,他嘴里念着自己的名字,始终维持着一丝比蛛丝还要细的理智。
沿着仅存的意识,他找到了他。
大风纪官在学者耳边叹气,“道谢的话就免了。”感觉到男人的怀抱微微收紧,紧接着说,“道歉也免了。”
“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言要发表吗?”
“没有。”艾尔海森十分冷静地开口,“我这有一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是那个‘我们和好吧’的笑话?你已经在昏迷中哭着讲过了。”
“……”
“开玩笑的。”赛诺感受着对方激烈的心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微笑,“你再讲一遍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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