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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来秋雨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四十】

天际顽云不散,忧急如雨中乱草在心底丛丛而起。林间疾风吹得树冠摇摆不息,水珠和树叶被一同胡乱抛下,打得马上的两人睁不开眼睛。

殷离重伤未愈又不惯骑马,跑了一阵便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难免牵动内伤,不禁骂道:“赵敏,放我下来!姑奶奶宁愿被那几个道姑乱剑砍死也胜过在马上被你颠死!”

赵敏虽熟悉马上生涯但毕竟也有伤在身,雨中疾驰之下一身青衣已经湿透了牢牢贴在身上,伤口也被水泡开,胸中气血翻涌喉间正十分不适,不由也生出怒意:“姓殷的,你要是想死得快些不如把我的名字再叫得大声些!”

殷离哼了一声,说道:“你和峨眉也有仇?那我倒是得想想,这些人到底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赵敏冷笑一声,瞟了一...

天际顽云不散,忧急如雨中乱草在心底丛丛而起。林间疾风吹得树冠摇摆不息,水珠和树叶被一同胡乱抛下,打得马上的两人睁不开眼睛。

殷离重伤未愈又不惯骑马,跑了一阵便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难免牵动内伤,不禁骂道:“赵敏,放我下来!姑奶奶宁愿被那几个道姑乱剑砍死也胜过在马上被你颠死!”

赵敏虽熟悉马上生涯但毕竟也有伤在身,雨中疾驰之下一身青衣已经湿透了牢牢贴在身上,伤口也被水泡开,胸中气血翻涌喉间正十分不适,不由也生出怒意:“姓殷的,你要是想死得快些不如把我的名字再叫得大声些!”

殷离哼了一声,说道:“你和峨眉也有仇?那我倒是得想想,这些人到底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赵敏冷笑一声,瞟了一眼一旁树上的火焰状印记,手中马鞭一转一抖,半空中朝殷离飞袭而来的六棱锥方向一转与另一枚金钱镖“叮”得一撞,一起往地上落去。座下的骏马长嘶一声,四蹄大展闪电般找路狂奔起来。

“当然是冲你来的,我赵敏已经死了!”

“你会明教的武功?”殷离虽拜在金花婆婆门下但毕竟从小长在明教,故而一眼认出赵敏刚才的一鞭融了明教武功招式,不由讶异。

“明教武功何足道哉?贵教教主的功夫我看也差得紧。”赵敏冷着脸向两旁扫了几眼,只见树梢上数道看不清的人影正飞速移动,死死咬着两人骑马奔逃的方向不肯罢休。暗器夹杂在风雨之中更加难以分辨,她精于算计,一鞭击回的暗器往往能打落数枚跟随而来的暗器。亦好在峨眉自诩正派并不精于此道,故而虽有暗器偷袭却不是一波接着一波。

“你……”殷离一时气结不知如何辩驳,一抬眼见前方树林越来越窄已不容马匹通过,不由脱口惊道:“前面没有路了!”

赵敏却微微一笑,突然扬声喝道:“抱紧我!”说着猛地一勒缰绳,正在极速向前的骏马顿时被勒得身上一痛,怒嘶一声前蹄高扬人立而起,殷离惊呼不止连忙紧紧抱住赵敏的腰身才没被甩下马去。赵敏身体前倾牢牢伏在马背上,口中吆喝两声让马平静下来。

树上的人却一时收不住向前冲了几步,正要回头,忽见林中银芒闪动,数十枝标枪呼啸而上。那十几名峨眉弟子离树闪躲,不得已落回地面。

赵敏见状长袖微动,右手已经扣住剑柄,然而短剑并不适宜于马上作战,她正要示意殷离松开手,殷离却已手一伸夺过缰绳勒马转身,接着自己翻身下马将一根不知从哪儿折来的树枝向马的后臀狠狠一抽催马快走,大声道:“赵姑娘,殷离素来不爱有欠于人。不管你是何目的,三番两次相救的大恩大德我殷离铭记在心,你实在不必与我一道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赵敏见她一脸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竟与某人颇为相似,不禁哭笑不得连忙勒马掉头,正要说话间忽闻数声闷响,密林深处二十余棵大树一起横着倒下,切面整齐显是事先有人砍好。随后数十名身着墨绿色短褂者仿佛在林中凭空冒出,各人挽住一根树干,脚下步子极是整齐。林间峨眉弟子也未见过如此阵势,一时惊愣当场。

突然间为首的青袍人一声号令,十余根巨木同时抛掷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飞出,迎面必有另一根巨木对准相迎,无一落空。那十几名峨眉弟子毫无防备便被夹在了两根相互冲撞的树干之间,只听得砰砰砰砰巨响不绝,重逾百斤的巨木前后撞击,十几人口中鲜血狂喷,未及呼号便已一命呜呼。

赵敏在江湖上虽然也有“心狠手辣”之“美誉”,然目睹如此惨剧也忍不住别开脸。青袍人走至她面前,两手托着那枚圣火令朝她恭敬拜倒:“石门分舵周宁海拜见圣火令使。属下救驾来迟,请令使降罪。”

她入林之前托人送去明教分舵求救的圣火令静静地呈在她眼前,冰凉的雨水穿过头顶繁茂的枝叶冷冷地打在她身后。有些人、有些事,终究还是逃不开啊。

“周舵主万不可如此说。”赵敏幽幽一叹,伸手接过圣火令收入袖中,温言道,“多亏诸位及时赶来才救下殷姑娘与我二人性命,周舵主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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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念不可说 第十八章

赵敏的死讯却比范遥更快到达行辕。 

杨逍看着手中由传讯兵送来的军情简报,目光定在短短的那句“元氏绍敏郡主为上诛杀,殁于益都”,饶是素来性子沉稳,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敏离开行辕已经七日前的事了,算算日子,范遥早该传消息回来,可是他并未送回任何消息,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死讯是随军情一道来的,自是不会有假,可是赵敏明明是去山东投奔兄长王保保,又怎么会无端端地为上诛杀?纵然真遇到了什么危险,范遥和王保保自不会袖手旁观,何以还是发生了这等悲事? 

顾不上细细思量,杨逍眼下更担心的却是张无忌。自赵敏离开后,张无忌便始终坐立难安,对她牵肠挂肚,日日盼望着收到范遥的...

赵敏的死讯却比范遥更快到达行辕。 

杨逍看着手中由传讯兵送来的军情简报,目光定在短短的那句“元氏绍敏郡主为上诛杀,殁于益都”,饶是素来性子沉稳,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敏离开行辕已经七日前的事了,算算日子,范遥早该传消息回来,可是他并未送回任何消息,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死讯是随军情一道来的,自是不会有假,可是赵敏明明是去山东投奔兄长王保保,又怎么会无端端地为上诛杀?纵然真遇到了什么危险,范遥和王保保自不会袖手旁观,何以还是发生了这等悲事? 

顾不上细细思量,杨逍眼下更担心的却是张无忌。自赵敏离开后,张无忌便始终坐立难安,对她牵肠挂肚,日日盼望着收到范遥的来信,可是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赵敏的死讯。 

杨逍对张无忌十分了解,对他和赵敏之间的感情也一直看在眼里,心知这消息若被张无忌知晓,只怕他难以承受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当初自己得闻爱人死讯,正是万念俱灰,若非因为爱怜稚女不悔,只怕他早已经去黄泉路上追赶纪晓芙了。 

好在向来上呈军情不会直接就到张无忌的手中,既然此时这信已经被截下,杨逍当下便决定暂且压下这个消息。他心里还是隐隐希望,此事另有隐情,盼着范遥能早些回来,才好探明虚实。 

然而,他却不知此番是赵敏主动求死,为的是助王保保重整旗鼓。王保保既然已经顺着她意,将计就计,自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有意将其死讯在军中传开,果然令元军士气大振。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此事便由元军传到了明教义军耳中。他们早就听闻他们的教主和这元朝的郡主纠缠不清,如今人死了,却还是免不得议论纷纷。本是山东益都的战情,却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各个战区,连带着不在战场上的五散人等人,都从各个渠道听到了关于此事的传闻。 

大家不知此事真假,又因张无忌和赵敏的关系不敢贸然去问,只好都找上了杨逍。 

赵敏死了,对他们来说本该是件好事,毕竟他们互为敌对双方,立场不同。可她偏又是张无忌的心上人,如果她真的死了,张无忌会有什么反应呢? 

五散人到底还是关心张无忌,就连最口无遮拦的周颠这几日也怕因为不小心泄露了消息而话少了许多,倒是殷天正和殷野王,因为殷离之死,始终把赵敏看作仇人。之前因为张无忌的缘故,他们即算是痛恨赵敏,却也始终不能对她动手,眼下知道她死了,总算生出几分快慰。 

殷天正道:“依我看,杨左使还有诸位何必如此忧心呢?无忌他不过是被那个妖女迷惑,才会抛弃了那么贤良淑德的峨嵋掌门,又因她和教中兄弟关系不睦。如今她死了,正是将无忌拉回正途的大好时机。只要和峨嵋联姻,那些武林中的名门正派都会成为我们抗元的助力,到时上下一心,义军也会更加坚不可摧。” 

“鹰王此言差矣。”杨逍截住他话头,“教主同教主夫人上武当山拜会张真人之时便已结成了夫妇,鹰王再以妖女二字相称,只怕对教主及夫人多有不敬之意。虽则鹰王是教主的外公,可也不该这般没有规矩。” 

殷天正年长于他,又是明教护教法王之一,杨逍虽不好明着反驳,语气中却已经隐隐不悦。赵敏此前在军营以命相救张无忌之事眼下无法对众人明言,可是若就这样任由赵敏被如此无礼对待,那便不是说到要竭力维护于她便要做到的杨逍了。他想起之前范遥便已如此称呼赵敏,当下便索性将这话圆了。 

明教其余人早就听范遥以教主夫人称呼过赵敏,这时再得杨逍证实,却已是在她死后,不免多少有些唏嘘。 

“什么?”殷野王大惊,“无忌竟和这妖女成亲了?” 

“真是荒唐,老夫既是无忌的外公,他成亲这么大的事,岂有不知之理?”殷天正怒道,“再说,这婚姻大事,要遵父母之命,我这做外公的还没同意,无忌又岂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我说鹰王,话可不是这么说,人家武当张真人可也是咱们教主的亲人,既然教主和教主夫人能在武当成亲,那就是说张真人同意了啊,怎么就不算遵父母之命了?”周颠反驳道。 

向来和周颠不对付的杨逍这时也肃然点头道:“不错,此事确实是得了张真人首肯才办的。” 

殷天正知道周颠向来就喜欢胡说八道,本没有在意他,可是杨逍多说的这一句却让他极为不悦:“杨左使,这周颠说话不分轻重倒罢了,你怎么也随他一起胡闹?张真人常年闭关练功,早已是不问世事的方外之人,对这妖女宽容若斯只会助长她的气焰。如今抗元大业未成,无忌又被妖女蒙蔽,身边若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加以提点,更容易行差踏错。” 

“照你的意思,这张真人岂不是老糊涂?”周颠听到殷天正说自己的不是,更加变本加厉道,“当年你们家闺女也是江湖中叫得上名号的妖女,和那武当的张翠山结为夫妇,不也谁都没告诉么?你怎么就乐呵呵地接受了天上掉下来的女婿和外孙?怎么,许张真人稀罕你们家的妖女,就不许他稀罕朝廷的妖女了?” 

周颠一番抢白直说得殷天正吹胡子瞪眼:“周颠,再要胡说小心我不念同教兄弟之情!”殷野王却早已经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便以锋利强劲的爪功袭向周颠。他的功夫比之殷天正虽大大不如,但是要对付周颠却非难事,何况周颠嘴上说得起劲,却对他全无防备,见他袭来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只道殷野王利爪之下,自己定要受些皮肉之苦,想到既然避无可避,便索性嘴上越发骂得难听起来。 

“你们父子俩仗着是教主亲戚就横行霸道,我周颠才不吃你们这套……”说完这话,泛着寒光的铁爪已经逼到眼前,周颠紧闭着眼睛,却未等到料想中的疼痛。他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没想到竟然是韦一笑制住了殷野王的手,当下也有些呆愣。 

“野王,周颠就是这么一张臭嘴,你又何必跟他认真?”韦一笑打圆场道,“再说了,任他说翻了天去,这妖……不,这赵敏不也已经死了吗?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教主。”他听杨逍言中之意便是认下了赵敏教主夫人的身份,自不敢再用妖女称呼她,可要他尊她一声教主夫人,他心里却也不乐意,便以她姓名相称,算是让步。 

殷野王闻言怒瞪周颠一眼,这时殷天正也绷着脸喊他回来,他这才放下了手,愤愤地走回到父亲身后。周颠才惹出祸事,却不懂收敛,刚要再说什么,却被说不得拉着退开来,小声道:“周呆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来可不是为了吵架闹事的。” 

杨逍是明教光明左使,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听他所言态度,心里便都有了数。而且韦一笑的话也颇有道理,任她是朝廷妖女还是明教教主夫人,如今都影响不到抗元义军了,唯一要担心的却是张无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逍,似乎在等他定夺。杨逍沉吟片刻,终于发话:“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所得的消息都做不得准,一切待范右使回来后便有分晓,此前还望各位兄弟暂勿将此事外传,尤其先不要让教主知晓,以免乱他心神。” 

“我们手头的消息是我天鹰教的兄弟由战区传回,自当不会有假。此事已是千真万确,又何须再隐瞒教主?”殷野王对杨逍不满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一个赵敏死了,无忌他就算再难过,过些时日也就慢慢淡了。” 

杨逍看着殷野王,心中轻蔑道:此人本就因贪新忘旧引致家中悲剧,如今又说出这等薄情之言,他又如何能懂得爱之铭心刻骨? 

还不等杨逍发话,说不得上前一步道:“野王兄弟有所不知,此前在行辕之时,教主就曾当着咱们众人的面说了非赵敏不娶,后来更是带着赵敏去了武当成亲,可见用情至深。教主此前又因汝阳王之死与赵敏分别,本就心有郁结,若在此时得知她死讯,只怕便如杨左使所言,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照我说,无忌早些知道,才好早些断了念想。那赵敏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且不说她身份招摇,就说她那阴险狠毒的性子,也绝非是无忌良配。眼下死了倒也干净,也省得我再去找她报仇!” 

殷野王越说越觉气愤难平,周颠却又站出来嘲讽道:“这可奇了怪了,当初到处追杀殷离的可是你这亲爹,如今又假惺惺地说什么找人报仇,我没听错吧?” 

周颠此言一出,殷野王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殷离到底是我亲生女儿,我追杀她不假,可难道我还会真的亲手杀她吗?倒是你们,之前开口闭口都是妖女害人,现在知道她成了教主夫人了,一个一个都开始帮她说话了。哼,说我假惺惺,你们又好得到哪去!” 

这话虽是对着周颠说,可是在场其余人自都是他讽刺的对象。 

“你管我,我愿意帮谁说话就帮谁说话!”周颠气道。 

韦一笑道:“野王此话诚然不假,然而,我们此前针对赵敏,乃是因为她朝廷郡主的身份,纵然教主当时说她已脱离元室,可那丫头素来狡猾,我们信她不过自是自然。如今她却被她哥哥亲手诛杀,可见她之前确实已经一心向着教主,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说不得点头道:“不错,而且此前汝阳王被暗算,也是因为朱老四行事阴险,却累得教主和赵姑娘就此分离。倘若教主在赵姑娘身边,多半她也不会遭此劫难。唉,实在是罪过,罪过。” 

殷野王怒道:“就算她对无忌是一片真心,可她杀了阿离也是事实。此等恶女如今被她兄长诛杀,便是她杀人的报应!” 

这声怒吼响彻在堂中,众人一时都沉默着,不愿再与殷野王徒然争辩。殷天正心知孙女殷离虽为赵敏所杀,可是她生前悲苦命运却是由殷野王一手造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女儿死后才后悔莫及,以至于对赵敏痛恨至斯。他的失控和愤怒是对赵敏,更是对他自己。眼见众人都因为殷野王激烈言辞而面带不豫,当下便缓和道:“野王也是因为女儿才会出言不逊,大家都是兄弟,切勿见怪。如今赵敏已经死了,再计较这些也是无用……” 

话未说完,却听得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自院外传来:“外公,你……你说谁死了?” 

堂内众人都是明教中的高手,内力皆是不俗,可是谁也没有察觉到张无忌的到来,这时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都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教主……”杨逍见到张无忌一步一步往内堂走来,与众人对视一眼,眉头皱起,只是无力地喊了他一声,却再说不出其他。 

“外公,你说话啊……”张无忌扬起了声音,可是却越发地颤抖起来。 

“无忌啊,你……你别太伤心……”殷天正原本也想借此机会教张无忌对赵敏死心,想到他自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地过了许多年,如今又失了所爱之人,虽然这人是他痛恨的赵敏,可是眼看到他眼中的难以置信和痛苦,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开口劝慰。 

殷野王却道:“你们都不愿意做丑人,那就由我这个当舅舅的来说好了。无忌,那个姓赵的姑娘三番两次陷害咱们明教,将中原武林玩弄于鼓掌之间,更是杀死你表妹的凶手,你舅舅我对她实在恨之入骨。如今她死了了,阿离泉下也该瞑目了。舅舅知道你心仪于她,可是你们俩本就不是一路人,勉强走到一起,造成今日的局面亦是命中注定。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些。” 

张无忌却厉声打断道:“舅舅,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一向对殷野王尊敬有礼,除了因为舅甥关系,更是感念当初自己受灭绝三掌时,殷野王挺身而出的仗义。纵然知晓他曾让殷离受苦受难,也曾对赵敏多番出言不逊,他也从未对他有半分不敬。可今日听到他说赵敏死了,张无忌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不止殷野王,堂中众人都因张无忌语气一惊。可是殷野王的话说得分明,此刻再要圆场又或者编排些其他谎话,张无忌多半也是不会相信。 

“你自己看吧。”殷野王自觉大失颜面,更是铁了心要张无忌认清事实,便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他,杨逍一看便暗道不妙。他虽截下了明教义军的战报,却忘了天鹰教虽被江湖人看作是明教的旁支,但到底也是白眉鹰王另立的门户。他们盘踞在江南一带,虽然光明顶一战之后又重新归入明教,但仍是由殷天正统领指挥参与抗元大业。那封信应该是天鹰教治下的战区送来的战报,然而却是送到了殷野王的手中。 

众人无从得知信中的内容,只得关切地注视着张无忌,就见他目光定在那薄薄一页纸上,手上却剧烈颤抖起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张无忌猛地摇头,将手上信纸捏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无忌!”殷野王站得离他最近,右手搭在他肩头想要阻止他离开,却不料张无忌身子微侧,反手便在他胸口拍了一掌。殷野王武功向来不济,这一下被他打得连连退步,幸得殷天正及时扶在他背后才不至于跌倒。殷野王站稳脚跟,胸口间隐隐作痛,喉咙一阵腥甜涌起,竟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张无忌这一掌只为逼退殷野王,并无伤人之意,然则他因乍闻赵敏死讯而心绪大乱,出手时虽已有意控制了内劲,但还是教殷野王受了些内伤。 

“野王!”殷天正大惊失色,赶忙察看殷野王伤势,又对张无忌大喝一声,“无忌,你要做什么!” 

可是他的怒喝无法阻止张无忌的脚步,只见张无忌早已飞奔出了小院,堂中众人于此片刻间的变故根本反应不及,唯有杨逍一人道:“糟了,咱们需得快些拦住教主!蝠王,你擅轻功,无论如何得追上教主!沿途留些记号,我们马上赶到!” 

韦一笑得令,身形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院落。 

“鹰王,野王兄弟既然受了伤,你便在此好生照看,教主那边自有我看着,你无须担心。”杨逍向殷天正安抚道。 

殷天正眉头紧锁,眼中有对张无忌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震惊。他万万想不到,他这向来乖顺的外孙竟会因为赵敏而失控至此:“杨左使,这赵敏到底是对无忌使了什么妖法,竟教无忌没了理智吗?” 

“这世间惟情之一字,最难勘破。”杨逍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鹰王,你还记得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说话间,他已经快步往外追了出去,五散人也马上跟上,堂中只余殷家父子各怀心事,沉默不言。 

杨逍等人骑上快马,循着韦一笑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赶,行色匆匆,却始终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周癫不明就里,忍不住开口急道:“你说教主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杨逍道:“只怕教主是往山东去了。” 

“什么?难道说教主要去找赵敏!”周癫愈发焦急起来,“可是赵敏已经死了啊!” 

说不得也道:“此事遑论真假,那蒙古大营岂可等闲视之?教主眼下因赵姑娘心神皆乱,贸然冲过去只怕反倒要落入敌人陷阱!” 

“哎,那可不行!咱们必须得拦住教主!”周癫着急上火地四下里张望,“这韦蝠王究竟追上教主没有啊?” 

此时一行人已经行至城郊树林,满目皆是丛丛绿荫,却仍未见到张无忌和韦一笑,正大感焦急之际,树林的西北角方向突然蹿出了几个神色慌张的人,正小跑着往城中方向奔去。明教上下大多都亲赴过战区,一眼便认出了这几个人身上所着的短罩甲正与明教抗元义军一致,眼下他们几人不在战区却出现在此地,形迹颇为可疑,不待杨逍下令,五散人之一的冷谦已经纵身一跃,一言不发地上前拦住了几人,其余人也骑马上前,眼带探询之意。 

“几位小兄弟这是要去往何处?”说不得问道。 

他们一行人身穿常服,小兵们自然也未曾有机会见过他们,只当遇上了不怀好意之人,当下便十分戒备,只道:“我等乃是抗元义军,此刻有要事在身,需赶往城中,还望几位大爷放行。” 

城中设有明教行辕,杨逍一听此言便猜想多半是送信的小兵,当下便从怀里拿出铁焰令自报身份:“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几个小兵虽未见过铁焰令,但是见到杨逍外貌装扮正与之前范遥所述极为相似,面上立时就显出喜色,然而片刻间又眉头紧皱,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急道:“杨左使,还请快些前去相助范右使!” 

“出了什么事?范右使不是去往益都了吗?”说不得问道。 

“小的们是驻守益都的陈猱头将军部下,前几日范右使遭到敌军围攻受伤,我等奉命护送范右使回来与您等会合,行经此树林时,遇到了教主及青翼蝠王。范右使向教主禀明机要之时,我等皆远远退避,未尝知道他们谈话内容,可还说不到几句话,就看到教主情绪激动,竟与范右使和青翼蝠王缠斗起来。我等自是惊诧不已,随即便得范右使命令,教我们急速前往城中行辕请杨左使等人前来相助,这才与各位撞个正着。”带头的一名小兵解释道。 

杨逍心中自然已经猜到范遥带来的不是好消息,然而此事涉及张无忌的私隐,又牵涉到赵敏,自不可为外人知晓,便道:“我们即刻便赶去相助,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也辛苦了,继续往行辕去稍作歇息吧。”说完这话便马上领着五散人赶去他们所指之处。 

待得众人赶到之时,只见范遥已经摔倒在地,而韦一笑自也不敌张无忌,却凭着一身轻功左闪右避,总算拖延着等到杨逍等人的到来。 

范遥虽然暂时退出战局,却仍半跪在地苦苦相劝:“教主,是属下失职,才教此等憾事发生,可是教主你千万要冷静下来,此时若你单枪匹马闯去蒙古大营,正是中了王保保的计算。就算要去迎回教主夫人的遗体,也需好好部署一番才是!”他说这话时眼睛也有些泛红,又是自责,又是担心。 

杨逍看到张无忌的一招一式,虽仍然是从前所使的武功路数,可是出手极快,气势凌厉,全然不是当初每每与人对战都留有余力,不愿伤人的仁厚之态,当下已经暗暗察觉不妥,便不再多想,即刻上前相助韦一笑。 

“教主!”杨逍近身向张无忌攻去,试图安抚他心中的悲愤,然而与他对视的片刻间,便意识到范遥带来的消息给了他最后一次致命的打击,他大受刺激之下,如今已是神魂皆散,认不得人了。杨逍当机立断,高呼五散人一同上前,想集七人之力暂且制服张无忌。 

然则张无忌武功盖世,当世已少有敌手,而在场的人中,除却杨逍范遥武功颇高,剩下的都力有不逮。眼下范遥受伤未愈,就只剩下杨逍一人还能稍微牵制张无忌的招式。而此时的张无忌因过度的悲痛而失了常性,杨逍知道自己绝对撑不过三十招,当下心中暗自焦急,对着一边的范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暗中偷袭。 

范遥心领神会,沉下心来暗待时机。杨逍也有意将张无忌往范遥身边引,又过了几招之后,张无忌终于露出了个破绽,范遥当即忍着身上伤痛冲上去,正要从背后悄悄动手,突然左肩一阵剧痛,原来张无忌早察觉到背后动静,侧过身便一掌拍在了他肩上。而在张无忌身前抢攻的杨逍右手掌风堪堪掠过张无忌胸口衣襟,却是一掌拍空。 

这一掌虽然没有如杨逍意料,打在张无忌的身上,却教他霍地一下收了招,颤抖着在地上拾起了一物。杨逍定睛一看,却是一只不起眼的木簪被张无忌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他略一回想,便立马记起曾经见到赵敏将之簪于发间。他心中暗想,该是刚才被张无忌避过的那一掌,却歪打正着地带出了他揣在怀中的木簪,这才教这场混战总算勉强停息下来。 

而在场众人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眼睛都紧紧盯在张无忌身上。 

木簪的脱怀而出仿佛瞬间夺去了张无忌所有的气力,只见得他看着木簪愣愣出神,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张无忌缓缓地跪倒在地,将木簪置于心口,摇头低喃:“敏敏……敏敏……” 

张无忌痛不欲生地紧紧捏着木簪,浑身都在震颤,起初还只是低沉的呜咽,到后来却变作了完全压抑不住的失声痛哭。 

在场众人虽然武功各有高低,但在武林中也都是叫得上名字的豪杰人物,可是见到张无忌如此悲戚哭嚎着,一声一声地叫喊赵敏的名字,却都不由得动容。他们眼前的这位教主从前便总是满脸挂着诚恳温厚,无论对谁都谦逊有礼,虽然武功可算冠绝武林,却无一丝倨傲之心。年纪虽小,却重情重义,处处都为旁人着想打算,所以也常常教他们都忘记了,其实他此前一直颠沛坎坷,孤苦流离。可是现下见到他这般哭得肝肠寸断,才终于教他们记起,英雄盖世的张无忌,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有着自己所思所欲的少年郎。 

然而,他此生的唯一所求已经不在了。 

杨逍范遥见此状皆心下不忍,可是亦知或许张无忌这样发泄一番才能面对此事,便只是静立一旁,无言相伴。而韦一笑和五散人,此前还曾与赵敏有过过节,可是如今斯人已逝,却也不禁感念起她的种种好处来,或是顿足,或是摇头,眼中皆有憾色。 

张无忌头脑昏沉,一时清醒又一时恍惚,身体里全都被痛苦和悲伤填满。他面上的眼泪已经消弭在了林间风中,可是他一口郁气闷在胸口,心却变得空空荡荡,一如死灰。 

敏敏……敏敏…… 

他的嘴唇翕动,仍在唤着赵敏的名字,仿佛只要足够虔诚,她就会不期然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仍然对着他笑,对着他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他闭上了眼睛,面上却开始泛起淡淡的笑意。 

敏敏,我来陪你好不好? 

张无忌突然一阵急痛攻心,胸中闷气登时倾出,喉间涌出一口鲜血,身子却就此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只听得范遥惊呼一声:“教主!”众人已经冲上前去,赶忙将他扶起。杨逍略一查看,知道张无忌这是伤心到了极点,才暂时晕厥,虽然吐了些血,但对身子应该没有大碍,总算才放心了些。 

“先将教主带回行辕吧。”杨逍说完话,转头看向范遥,见他神情愧疚,心中的疑惑此时却问不出口,只在他肩上轻轻按了一下,以示安慰。 

“走吧。” 

未完待续

书来秋雨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三十二】

被他护在怀里的赵敏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面露凝重之色:崆峒派伏败退走,剩下的两派似已不再打算遵守约定以派系挑战。张无忌伤势不轻,连番激战无暇疗伤,一旦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后果不堪设想。

更加不妙的是,旁边还有一位尚不知深浅来意、犹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鸽子的灰衣少年。

她微微仰起头,只见张无忌略显苍白的脸色冷毅如磐石,依旧没有丝毫退意。

虎瘦雄风在,何太冲原想着趁张无忌伤势加剧之时就由昆仑派出手将之一举击败,可在他凛凛目光直视之下又觉并无把握,思量片刻哈哈笑道:“当日光明顶上,敝派曾与华山派高矮二老共参两仪之变,可惜未能尽兴。今日不才欲再与华山联袂一战,不知云掌门意下如何?”

云兮禾微笑...

被他护在怀里的赵敏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面露凝重之色:崆峒派伏败退走,剩下的两派似已不再打算遵守约定以派系挑战。张无忌伤势不轻,连番激战无暇疗伤,一旦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后果不堪设想。

更加不妙的是,旁边还有一位尚不知深浅来意、犹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鸽子的灰衣少年。

她微微仰起头,只见张无忌略显苍白的脸色冷毅如磐石,依旧没有丝毫退意。

虎瘦雄风在,何太冲原想着趁张无忌伤势加剧之时就由昆仑派出手将之一举击败,可在他凛凛目光直视之下又觉并无把握,思量片刻哈哈笑道:“当日光明顶上,敝派曾与华山派高矮二老共参两仪之变,可惜未能尽兴。今日不才欲再与华山联袂一战,不知云掌门意下如何?”

云兮禾微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意”字落地,谷中十数道青光齐闪,昆仑弟子长剑起手,自震至乾站开;华山弟子以剑为刀,驻守巽位至坤位。

天阴欲雪,山谷间仍然昏暗不明,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雪亮剑光却如刺目阳光般耀得人眼睛一花,赵敏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双目,待她再次睁眼时已经置身昆仑华山联手的十三人剑阵之中。

张无忌两手一托将赵敏横抱起来,脚下错开几步让过华山派的四剑。赵敏眼见四周剑光纷飞知道情势凶险不敢再乱动让他分神,只能咬牙怒道:“张无忌,放我下来!”

“不要紧。”张无忌低笑一声,右臂一松左手发力将她环到身后,上身后倾避过班淑娴由后向前的上撩之剑,左足顺势踢出。班淑娴右膝顿折,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张无忌右手将赵敏勾回身前护在怀里,脚下连点数步飘然旋身从昆仑派交织的剑网中退开。云兮禾不能容他带着赵敏脱身遁走,华山派的反两仪阵随即压上。

昆仑派的两仪剑法和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均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刀法与剑法相济,则有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天下武功的纷繁复杂不出其右。华山派六名弟子仅以腕力出招,以剑为刀反比方才施展剑法更为顺手。两派年轻弟子武功修为与高矮二老相较或有不如,十三人之众列就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却比光明顶上的四人之阵更能发挥出正反两仪招式之多变,是以相形之下威力只增不减。

“是他们先行失信,你也不用继续遵照约定不用乾坤大挪移。”赵敏倚在他胸口秀眉紧蹙,出言提醒道。

“不必。”张无忌扬眉微笑。他将赵敏换到左手,右手一掌将一名昆仑弟子手中的长剑击为两段,飞身跃起将欺近的华山弟子踢得向崖壁重重撞去,借力以梯云纵轻功斜身纵起丈余。何太冲和云兮禾两人扬声大喝,剑法刀势一正一反一起向他刺来。张无忌抱着赵敏在半空中一旋一折,飞身回落正好将两人的剑一起踏住。何太冲未及反应就觉一道浑厚内力自剑尖传来逼弯剑刃,剑身随之如游蛇般缠住云兮禾的断剑,接着两人齐声惨叫,腕骨震裂手掌鲜血直流,佩剑顿时脱手。

赵敏心中一凛忍不住抬眼朝他的侧脸望去。她知道张无忌秉性谦和温厚,对敌之时素来留有余地,绝不轻易伤人。虽然修为深厚,他也从不透支体能消耗内力,而是惯常于保存实力厚积薄发。可此时的张无忌不但出手凌厉,就连周身气质仿佛都发生了极大变化,整个人透着一种似乎从未有过的豪纵。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少年侠气。即便痛失双亲,历经算计和背叛,在颠沛流离中习惯了独自忍下彻骨伤痛永远以仁恕之心待人,这份纵贯皖北昆仑的意气和风骨也依然分毫未改。

山风浩荡,张无忌白袍飞扬,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已与平日谦和有礼的风仪迥然不同。两派其余十名弟子见尊长失利,各踏地利,剑势如狂风骤雨向他席卷而来。何太冲、班淑娴以及云兮禾三人亦重拾佩剑奋起余勇,三道流利剑光分袭张无忌三处要害。然而剑锋未至,张无忌和赵敏交叠的身影已在所有人眼前横空而过,光影交错中,崖下耀如冰雪的重重剑影陡然熄灭,十三把剑依次落地。

神门十三剑,传自张三丰,共有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相同。张无忌方才骈指为剑,所刺之处全是敌人右腕神门穴。两派十三人神门穴几乎同时中招,右手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

至此,张无忌如其所言始终未用明教武功,而崆峒、昆仑、华山已是尽皆落败。

————————————

作者的碎碎念

昨天晚上在手机键盘上戳到两点,终于把这一章的最后一段打戏戳完了。和姬友约定的十一点前睡,两个人几乎一次都没做到过。当人怀着某种执念开始写文的时候,就会对一些东西格外看重,比如说笔底的人物、情节的进度,比如说读者的看法……

写文这件事之于我,很难说是带来的愉快更多还是痛苦更多。我说过《纵我》是我写的第一个长篇,在此之前我的文再长也不过两万字。即便是《纵我》,其实最开始我也只是当作一个闹着玩的短篇来写的,甚至本来打算到“因为这只金盒是实心的,根本没有夹层”就暴力完结。完全是出于灿老师和其他众多朋友的喜爱和催更,才让《纵我》变成了长篇。

所以有人说作者只要写文不应该看重热度未免偏颇,如果没有读者的热度回馈,很难有作者长时间保持写文的热情。而如果真正用心的作者热情都被耗尽,那圈子里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在此向我知道的唯一一个不看热度依旧能茕茕孑立孜孜不倦写下去的作者,我的姬友草莓太太致敬)

写完几章之后回头看自己的作品,如果能被自己的情节吸引感动,这会是一件开心的事。除此之外,写文这件事带给我的其实是疲劳和折磨居多。半夜三更一个字一个字琢磨着语境和用词,被词不达意的痛苦逼到发疯,因为长期熬夜白天精神不振影响工作学习……无数次怀疑自己,为了一篇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同人文,我到底为什么?

可写文这件事对我来说的确重要。我始终认为开了一篇文就需要对自己笔下的人物负责,也需要对看文的人负责。

这可能是因为曾有一篇小说,对我有过不同意义。

十几岁的时候我一度想要自杀,某天晚上放学后我爬到六楼,看着楼下思考了很久:我是回家还是直接跳下去。

搞笑的是,我没跳下去居然是因为突然想起:我偷偷追的一篇杂质连载小说还没大结局。

于是我活了下来。

所以我认真对待我文里的每一个用词,即便我的文远没有引人入胜到有这样“救人一命”的作用,我也依然希望,可以给乐意花时间认真看这篇文的朋友的生活里,带来一点色彩。

因此,赚不到钱的同人圈里,这也就是在维护忌敏圈总榜真实整洁、不让毁人设的拙劣之作破坏CP形象之外,保证热度真实性的意义之所在。

糖短发

可念不可说 第十七章

先祝大家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

然后我想说,我知道中秋更这个好像不合气氛,不过我就只写了这个,不要人参我哈

大家都好像比较想看无间,嗯……我尽力争取今天加更吧

正文

赵敏自与张无忌别后,一路疾驰,三日后终于抵达益都附近的城镇。由于战事未停,此处颇为萧条,赵敏也并不多驻足留心,匆匆买了换乘的马匹和干粮后,继续往蒙军大营赶去。 

行到一处密林,赵敏却突然勒马停下,冷声呼喊:“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难道还想跟着我一道去往元军驻地吗!” 

隐在树后的范遥心知纵然自己如何小心,马蹄声也决计隐藏不住,只得现身:“属下是奉教主之命,一路保护教主夫人的安全,还望教主夫人见谅。” ...

先祝大家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

然后我想说,我知道中秋更这个好像不合气氛,不过我就只写了这个,不要人参我哈

大家都好像比较想看无间,嗯……我尽力争取今天加更吧

正文

赵敏自与张无忌别后,一路疾驰,三日后终于抵达益都附近的城镇。由于战事未停,此处颇为萧条,赵敏也并不多驻足留心,匆匆买了换乘的马匹和干粮后,继续往蒙军大营赶去。 

行到一处密林,赵敏却突然勒马停下,冷声呼喊:“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难道还想跟着我一道去往元军驻地吗!” 

隐在树后的范遥心知纵然自己如何小心,马蹄声也决计隐藏不住,只得现身:“属下是奉教主之命,一路保护教主夫人的安全,还望教主夫人见谅。” 

“范右使,这教主夫人我担不起,你还是叫我一声赵姑娘吧。”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教主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又何必如此伤教主的心呢?”范遥虽也体惜赵敏,可是想起那日张无忌从小道上回来与他会合时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还眼睛通红着一直催促他快些跟上赵敏,他便又忍不住为张无忌说话。 

“那若是换做范右使,又会怎么做呢?”赵敏突然冷笑,“我倒忘了,光明右使范遥为了明教自是肝脑涂地,不惜自毁面容潜伏在敌人身边十年,这次朱老四设计杀害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敌方首领,为了你们明教的利益,区区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范遥听出她的嘲讽,只道自己也被她一并迁怒,偏偏她说的也并非全然不实,倒教他真有几分有口难言,只得道:“我范遥虽称不上光明磊落的好汉,却也绝非无情无义之辈,汝阳王于我有知遇之恩,这十年来你对我亦礼敬有加,这一切范遥都记在心里。此番变故,我心里也不好受。” 

赵敏也知道自己言语偏颇,却不欲再与他争辩,只道:“穿过这片树林,就是益都了,我到了哥哥的大营自会有人照顾,你回去吧。” 

“我须得亲手将你送到小王爷手上才好。”范遥听她口气,知道她做出让步,不禁安慰几分。 

“不必了,哥哥他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赵敏看着范遥摇头道,“他向来治军严明,惯常在大营周边派人巡查走动,你若教他们发觉,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府曾经的叛徒,明教如今的光明右使,在王保保眼里,只会是个绝佳的战俘。赵敏在明教之时,曾得范遥照顾,眼下离大营越来越近,她嘴上说得难听,心里毕竟还是顾念这份情义。 

范遥当然也清楚赵敏的嘴硬心软,当下却对她越发担心起来。跟了她三天,虽觉她情绪慢慢平复一些,可是眼中神情越日渐沉静。他多年跟在赵敏身边,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可是……”范遥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还是范右使自恃武艺高强,根本不把蒙军放在眼里?” 

“教主夫人……”看到赵敏神情一变,范遥犹豫片刻还是改口,“赵姑娘,范某既然是明教之人,自当遵从教主号令。教主命我一定要安全护送你到你兄长帐中,范某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做到。” 

“你若真死在蒙军大营里,你那帮兄弟又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人越死越多,也不过是平白加深元军和明教之间的矛盾罢了。”赵敏冷声拒绝范遥好意。 

“你还是留着命回去复命吧,”赵敏轻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他身边可信的人不多,你该好好照看着他。” 

范遥闻言一喜,知道赵敏心里仍放不下张无忌,不禁道:“教主若是知道你仍然这般关心在意他,一定很高兴。” 

“关心在意他又如何?”赵敏黯然道,“范右使,你向来知我性子,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成定局,教他知晓这些,也不过徒然难过。” 

范遥一时怔愣,对眼前的赵敏越发看不真切。她从来都是热烈而执着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勃勃生气。前几日她尚在行辕之时,虽然也悲愤难过,可眼里至少还有恨意,但如今的她,却寂寥落寞,再无半分神采。 

“有人往这边来了。”赵敏道,“范右使再稍作犹疑,只怕便要成为我哥哥的俘虏,还不走吗!” 

范遥也听到了马蹄声渐渐逼近,从声音听起来还为数不少。没有人会不知死活地在元军驻地附近走动,来者必然就是蒙古士兵。想到王保保素来疼惜赵敏这个妹妹,就算当日赵敏曾为了张无忌与他们断绝关系,可是如今李察罕已死,赵敏便只剩下他这一个亲人,想来她回到王保保身边,定然会得到妥善的安置,范遥倒不担心赵敏的安全。只是眼下赵敏的状况,他却实在放不下心。 

赵敏见范遥身形不动,嘲讽道:“范右使对明教教主当真忠心耿耿,为他一句话便毅然决定要送死,我又何必枉作小人?” 

不消片刻,那队骑兵已经行至眼前,赵敏和范遥一眼就认出了这支乃是王保保的亲卫队,为首的阿古拉正是王保保的心腹,心下皆疑。李察罕刚死不久,军中定然动乱,王保保怎么会不教亲卫队贴身保护,反而派出来巡视走动? 

只见阿古拉率众而来,率先下马半跪在赵敏面前,敬道:“小的参见郡主。” 

其余人也马上跟着他一同跪拜赵敏,赵敏望见阿古拉臂上佩着黑纱,心中哀恸,双目已红,只略一点头当做应答。当初赵敏与父兄在军营中决裂时,虽然不曾被军中将士见到,但阿古拉作为王保保的亲信,当时也是在场的。不过说是决裂,毕竟也只是私下的举动,她的郡主敕封并未被皇帝收回,阿古拉叫她郡主倒也并无不妥。 

阿古拉起身后,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了范遥身上。只听得他一声令下,亲卫队已将范遥团团围住:“大胆反贼,竟然闯入我军驻地,这便将你拿下,以慰王爷在天之灵!” 

范遥见他们对赵敏仍尊崇有礼,心中稍安。他自不将这些小兵放在眼里,眼中全然未见惊慌,从容应对他们的来势。只是范遥此来并非为了生事,再者他不愿赵敏为难,便未下狠手,赵敏看在眼里,也不忍见兄长的卫队有所折损,当下喝停双方。 

“苦大师,你念在昔年师徒一场一路护送我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再要纠缠不休,就休怪我不念旧日情分。”她虽想逼走范遥,言语间却有意撇开他与明教的关系。 

范遥当然听懂赵敏言中之意,而阿古拉也在此时扬言要召齐人马,誓将反贼剿灭。他略一思量,终于还是决定先行退回到镇子上,那里离元军驻地极近,无论军中有任何动静他都可以及时作出反应。当下不再恋战,摆脱围困之后以轻功踏树而去。 

待得范遥走远,赵敏欲继续往大营赶去,不意却被阿古拉拦住。 

赵敏脸色一沉,心知阿古拉深得王保保信任,这般作为事出必有因,便强忍着怒气问道:“阿古拉,你这是做什么?” 

见赵敏发怒,王保保的亲卫们虽面有惧色,却仍然一步不让地挡在道中,阿古拉半跪在地,伸手成拳抵在肩上道:“请郡主恕罪,小王爷知道郡主得闻消息必定会尽速赶来大营,所以特意派了我等前来拦截郡主。” 

“什么?”此言一出,教赵敏想起当初和父兄断绝关系之时,王保保眼中透出的愤怒与失望,心中更加难过,只道是当日伤透了哥哥的心,如今父亲去世,他对自己背弃家族之举愈发不能释怀,所以这便派人拦着,不许她再靠近一步。 

一时间,赵敏神情黯然,半晌不语。她心中暗道:哥哥不原谅我也是应当,只是爹爹生前对我那样疼爱,纵然要再惹哥哥生气,无论如何我也得进到营中,亲自叩拜父亲遗体,为他尽孝灵前。 

阿古拉跟在王保保身边,从前也时常与赵敏打照面,从她脸色便对她心事猜出几分,便又道:“郡主切莫误会,小王爷向来便疼惜郡主,又知王爷生前最放心不下就是郡主,哪里会有意阻止郡主回来?只是眼下军中情势混乱,郡主此时去到营中,多有不便,是故小王爷为了郡主着想,这才命我们前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敏听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又想到李察罕本就是在军中遭遇田王刺杀,军中免不得人心惶惶,敌我难辨,可是王保保却仍然派出贴身的亲卫队前来通知阻拦,想来必是发生了什么难以预计的大事,这才教他这般放心不下她。 

这事既然牵涉到她,那便多半是她当日为救张无忌性命,而与父兄决断一事有关。朝廷中关于她与张无忌的流言蜚语本就甚嚣尘上,虽未实质上动摇汝阳王府,却也不免让李察罕背负的压力变得更大。那日她跟着张无忌离开时,李察罕下了军令,禁止军中将士出帐,可是那夜的动静不小,多半消息还是走漏。李察罕生前便战功彪炳,多受将士爱戴,眼下他突遭此难,军中必是动荡。 

赵敏不禁想到,田王二人得手后立马就进了益都,这便是摆明了明教细作的身份。她自问在张无忌身边,未做半点危害朝廷利益之事,可是这事落在旁人眼中,往轻了说,她是有损汝阳王府的声誉,可若有心人有意构陷,那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大罪。 

想到王保保此刻可能面临的困境,赵敏越发急切起来:“是不是那夜的事情教军中将士知道了?” 

阿古拉见赵敏自己猜到,也知她不问清楚不会罢休,便答道:“是,那天夜里的事,王爷和小王爷已经严令我等绝不可在军中提起,可王爷遇刺前,也不知怎么的,军中关于郡主投敌的传言却突然散播开来。之后王爷出事,军中众将知道是明教叛党所为,更是义愤难填,眼见益都一时攻不下来,便将矛头指向了郡主,说……说……”说到这里,他却不敢再说下去。 

不用他说,赵敏也想得到他们给她安的罪名。她并不在乎自己,可是若然因为自己坏了父亲一世的忠名,那便是万死莫赎。 

“说我是通敌叛国的罪人?”赵敏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哥哥相信我吗?” 

“那是自然!”阿古拉扬声道,“只是如今小王爷接下了王爷的旧部,身担重任,他虽紧张郡主,此时却也需得顾及军中将士的情绪,所以也请郡主体谅小王爷难处,切莫冲动行事……这大营是万万去不得的。” 

他想了想又道:“小王爷知道郡主定然是不舍王爷,只是如今天气炎热,王爷的尸身不能久放,所以早前便遣人送回汴梁入土为安,眼下早已经不在营中了。小王爷吩咐我等亲自护送郡主前往拜祭,只待郡主一声令下,我等便可即刻启程。” 

赵敏这才明白王保保对自己的爱护和担心,可是想到他这样谨慎安排,军中的情况必然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她虽心有挂碍,可是眼前兄长的困局更教她难安。 

“郡主?”见赵敏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回应,阿古拉又喊一声。 

赵敏却勒着缰绳,方向一转,仍是朝着大营行去:“我现在还不能走。” 

“郡主!”阿古拉早得王保保嘱咐,若是赵敏不肯依言离开,便是对她动手也无不可,当下亲卫队众人都已呈出戒备之态,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便要强行将她带离。不过赵敏行事洞察先机,早料到了他们会以武力相逼,当下便一跃而下,飞快地自一名小兵手中夺下了长刀,只随意比划几下便迫得他们无法近身。 

正当阿古拉等人想围攻之时,却见赵敏突然刀锋一转,一瞬间便将闪着白光的锋刃处架在了自己颈上:“带我回营。” 

阿古拉大惊失色,呼道:“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赵敏却凄然一笑,无比冷静地说道,“只是去见爹爹之前,我有几句话须得亲口告诉哥哥。” 

阿古拉等人从来都是听命行事居多,如今的局面已被赵敏掌控,实在无计可施,站在路中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正是万分为难,就听到赵敏又道:“你们给我一套小兵的衣服,我略作乔装再跟你们回营,这样便不会暴露我的身份,哥哥自不会为难。而你们是迫于我的威逼,哥哥素知我任性,事后也不会追究的。” 

赵敏这般安排一番,自是有意要说服他们。他们只道赵敏为了王保保,也绝不会轻易教人察觉身份,可是却谁也想不到,她此番回营,却有自己的打算。 

当下,阿古拉便命一名手下脱下戎装递给赵敏。赵敏接过铠甲,片刻也不耽误就换好了衣服,将湖蓝色的外袍胡乱拿布包裹了塞在马鞍下。阿古拉随即又递过来头盔,赵敏一看众人的双垂辫,便下意识伸手准备拔下发簪重新绾发,却不意摸了个空,这时才记起那支自己日日簪在发髻中的木簪已经被她丢弃。想到自己的决定,胸中满溢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没顶。 

军营中的王保保与部下商议攻城之计,却久无良策,抬头却见大帐外候着的阿古拉,神情一变,寻了个借口便出了帐。只见阿古拉以手遮掩,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保保满脸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怒气,疾步往隔壁的大营行去。 

身后的阿古拉不需吩咐,待王保保进帐后便站定在帐外,连同其他亲卫兵一起严密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掀开帐子,王保保便看到一个身形纤细的小兵正背对着门口,心中更是又急又气,却不敢大声呼喊,只强自压低了声音:“敏敏!” 

小兵闻声回头,正是换了蒙装的赵敏。她来到蒙古大营,一想起父亲便是殒身于此,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听到哥哥的呼唤声,早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飞扑进王保保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哥哥!” 

赵敏素来要强,从来不会轻易在人前示弱,可是生身父亲的逝世教她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此时的她,只能紧紧依靠着兄长,向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倾诉她心中的哀伤。 

王保保记起父亲在自己眼前溘然长逝时的情形,亦是难掩悲痛,只是他不忍教赵敏陷在伤痛之中,便还是暗自强忍,伸手在她背心上不住轻抚,红着眼眶,却硬是没让眼泪流下。 

“敏敏,你别难过,爹若是见到你这样子,要如何安心?” 

“都是我不好,没有一刻教他宽心,是我任性妄为,只顾着自己……”赵敏泣声不绝,口中不住地怪责自己,“和爹爹的最后一面,我还是在惹他生气,可如今却再也无法向他请罪……是我不孝……” 

王保保想起李察罕临死前仍然惦念着赵敏,却不能见到她,带着遗憾闭上眼睛,心中酸楚,可是眼见赵敏自责悲痛,他还是道:“爹他早就不怪你了。” 

赵敏在王保保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那日清晨,爹被贼人砍伤之后仍奋力搏杀,一众亲卫兵身陷囹圄,我亦负伤,不得脱困,情况当真是凶险之极,可后来爹他垂危之时,却对我说,‘还好敏敏已经不在军中,总算是躲过一劫。’”王保保忍痛回忆,身子却不由颤抖,“妹妹,你明白吗?在这乱世之中,爹所希望的,不过是你平平安安。” 

赵敏呜咽一声,心中更加愧疚,只觉父亲至死都还挂念她的安危,可是自己却辜负了他十多年来的生养之恩。她突然挣开王保保的怀抱,跪倒在地,泣不能语。 

王保保赶忙要扶她起来,可是赵敏却不住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起身。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赵敏对王保保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才将心里话说出来:“哥哥,爹爹这次遇刺虽然是田丰王士诚两人下的手,可是背后筹谋之人却是朱老四。他买通了玄冥二老,有意想教爹爹失去防备。爹爹这才被引着进了大帐,遭遇不测。此举为的不仅是折损元军,亦是为了离间张无忌与我,与明教间的关系,好将他拉下教主之位。” 

“朱老四!”王保保恨道,“原来是他!” 

“我虽早知朱老四便是罪魁祸首,那日在明教行辕也曾想亲手诛杀他,可是我终归没能得手。”赵敏不愿王保保对张无忌有所怨怼,是故其中曲折全部隐而未提。 

可是王保保何等聪明,当下冷哼一声便讽刺道:“有那张无忌在,你又如何能报仇?男子汉志在建功立业,纵然他对你确有几分真心,可待得你死心塌地之后,他又哪里还懂得体谅你的难处?如今父亲之死对他明教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你若要他为此与他部下反目,那才是天真。” 

当初赵敏执意要与张无忌一道时,他便已经想到日后的骨肉分离,只是他却料不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般惨烈的局面。想到家中最是娇宠的妹妹,却为情之一字拖累,他心中便对张无忌愈发愤恨起来。 

可是看到赵敏神情凄苦,被他一番话说得低头垂泪,王保保终于还是不忍再教她伤心,便又道:“报仇之事自有哥哥担待,你就不要理会了。经此一事,你也该清楚这世上只有亲人才是真正爱护你,不要再跟那些贼人纠缠不清了。” 

赵敏知道王保保于公于私都不喜张无忌,又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出言为他辩解。何况她已经决定与张无忌分开,那么王保保如何看待他,此刻也不那么重要了,当下便只是沉默地流着泪。 

见赵敏一副乖顺的模样,王保保只道她终于幡然悔悟,心中有几分安慰,便放软了语气劝道:“好了,你也别跪着了,眼下时局不稳,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哥哥派阿古拉他们先护送你去河南拜祭父亲,然后再北上蒙古,过些安稳日子。待得我军大获全胜,江山稳固,哥哥再去接你回来。” 

赵敏却突然对着王保保绽出一个温柔又绝望的笑容:“我知道,哥哥这般急着想让我离开军营,是为了救我。” 

“敏敏!”王保保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又佯装镇定,“你胡说什么?” 

赵敏道:“哥哥为我筹谋打算,甚至派出亲卫队阻拦我入营,可见爱我甚深。不过当你方才在这大帐中看到我的那一刻,就该知道我的决定。” 

“敏敏,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王保保面色隐隐显出几分怒气。 

“哥哥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才是眼下能最快走出困境的办法。”赵敏坚定道,“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爹爹骤然逝世,哥哥你心中的悲苦比我只多不少,可直到此刻仍在为我筹谋后路,这份疼爱敏敏永不敢忘。今生我已无法再报爹爹的养育之恩,又不能亲手诛杀仇敌,若能以我一条性命换得军心振奋,助哥哥立下声威,我无怨无尤。” 

“我王保保征战沙场,何须靠你一个女子来扬名立威!敏敏,你莫要胡闹了!”话说得已经十分严厉,可王保保看到赵敏的神情,心里却开始发慌。 

赵敏丝毫不惧,脸上虽挂着泪痕,眼中却是一派笃定:“哥哥英勇无畏,日后军中众将自当心悦诚服,只是眼下军心涣散,益都久攻不下,爹爹又被害死,明教已经趁势而起,多拖一刻便是多一分危机。哥哥一直在军中,不可能没有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将士们心中有怨气,又如何奋勇作战?只有我死了,才能教他们消下这口气,哥哥才能尽速重振军中士气。” 

她谈论自己的生死,却如谈论寻常事般从容淡然,教王保保听了一阵背脊发凉,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哥哥既然还认我这个妹妹,那么我身为汝阳王府的郡主,自当为家族献出我的一切。”赵敏看向王保保,字字诛心,“我不但非死不可,而且还需得哥哥亲自动手。” 

王保保终于被她激怒,大声喝道:“住口!” 

赵敏却继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哥哥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辈……”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逃避,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可以化解一切恩怨吗!”王保保用愤怒掩盖心中的恐惧,“你错了!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便不会再有所顾念,到时我会杀尽那群叛党,连带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一个不留!你不是喜欢那个张无忌吗?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将他千刀万剐,教他给你陪葬!” 

他怕赵敏心存死志,不为他威胁所动,又道:“你知道我非心慈手软之人,若你敢轻举妄动,我会说到做到。” 

“哥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可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却一再护短,甚至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也要护我周全。”赵敏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泪水却再一次顺着旧痕流下。 

她想起当初在大都小酒馆里,和张无忌谈天说地,也曾提及,若然自己至亲被杀,她定要大开杀戒为亲人报仇,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因张无忌之故,背弃了自己说过的话。 

曾经,她是为他的仁善吸引,可最终,也是被他的仁善击溃。 

“你是我的亲妹妹啊!”王保保半跪在地上,为赵敏拭去眼泪,“教我如何舍得,如何舍得?” 

“爹爹死于明教之手,而我爱的人为了他的天下大义,宁愿自己一死,也要护着那个卑鄙小人。可纵然是这样,我还是不忍心下手杀他。我愧对爹爹,愧对王府。”赵敏终于还是道出心里话,“这几日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爹爹死在我面前,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倒下去,我想抓住他,又想抓住那个杀人凶手,可是无论我如何放声哭喊,声音也嘶哑,眼泪都流干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哥哥,只有以死赎罪,我才能够解脱。” 

“可你想过哥哥吗?爹已经不在了,从此便只有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若死了,教哥哥该怎么办?你忍心教哥哥伤心吗?”饶是王保保铮铮硬汉,面对赵敏这般涕泪交加的诉说也不禁流下眼泪。 

可此刻的赵敏一心求死,纵然心中不舍,却还是哀声恳求兄长:“哥哥,就当是敏敏最后一次任性,求你成全。” 

眼见无法说服赵敏,王保保心知就算他刻意阻拦,赵敏如今人就在军中,只要她主动露面,势必会引起群情激奋。 

与其到时候场面失控,自己难免会陷入被动,倒不如先发制人,暂且稳住赵敏,按她的意思做。 

王保保已经打定主意要偷天换日,只是怕赵敏不会配合,口上并不声张。他见赵敏态度决绝,自是因此事伤透了心,心中对张无忌更感愤恨。一时又觉自己失去了父亲,眼下连妹妹也保护不了,实在无用之极。 

赵敏既有求死之心,纵然护得她这一回,却也难保她自己不会做傻事,王保保心有隐忧,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劝慰自己,无论如何,先保住她性命,以后再慢慢劝她就是。 

而另一边跟着赵敏而来,退至小镇上静待消息的范遥不知蒙军因赵敏和张无忌的事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折,还道赵敏在蒙古大营中会得到妥善照顾,心里松懈了几分,却不意在第二天清晨突然得到赵敏被王保保亲手斩杀,并悬其尸于益都城门外的消息,不禁大惊失色,急忙赶去一探究竟。 

到了益都城外,就见高约三丈的桅杆之上,以麻绳悬吊着一名女子,乱发覆面,看不清样貌,可是她身形与赵敏相仿,身上所着也正是昨日与她分别时她穿着的衣服。胸口处是一大片的血迹,将她的衣衫染尽,纤细的身子在高处飘摇摆动,若将落未落的枯叶般,了无生气。 

“是赵敏!”范遥心里一颤,眼睛有些泛红。 

他见到赵敏此等惨状哪里还忍得下去,也不管旁边还有看守的士兵,径直飞出跃上杆顶便想将她尸身抢下。不料王保保早有准备,待他一现身,便下令要弓箭手瞄准,一时间,数百发箭矢从地面飞射而出,朝范遥齐齐袭来。 

那箭矢朝上飞去,力道渐缓,范遥尚且可以护住自己,可见到弓箭手并不避开赵敏的尸身,他不忍她死后还要受此折磨,便又抢上前去替她挡箭。 

这时听到王保保在下面扬声命令:“谁人射中明教逆贼,重重有赏!” 

范遥怒骂道:“王保保,你连自己的亲妹都杀,真是好狠的心啊!” 

“敏敏特穆尔自甘堕落,与魔教教主勾结,背家弃国,不忠不孝,而今将她斩杀,就是要教你们知道,遑论她是什么身份,若然反叛朝廷,便只有死路一条!”王保保的话引得军士齐声呼喊,声势赫然。 

王保保这一番说辞,却教范遥气急之下,一时分神被利箭击中大腿,跌落在地,顿时陷入元军的围困之中,身上接连被长刀砍中。 

范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抵挡王保保的军队?眼看着他即将陷入敌手,益都守城军队在王士诚的率领之下突然开门迎战,双方随即进入混战之中。 

混乱中,范遥被城中义军救走。 

此一战,是守城义军为救范遥而出动,自然被早有准备的元军重创,尤其王士诚又与李察罕之死有关,更是极大地激起了蒙军将士的仇恨,明教义军伤亡惨重,剩余的部众及时退回城中,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而范遥被一小队人马护送着离开益都,他与人共乘一骑,摇摇晃晃地坐在那人背后,回头看着悬在半空的赵敏变得越来越模糊,心下怆然。 

赵姑娘,这便是你的决定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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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飘飘,送给每一个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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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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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蝶庄生

今生不负 四. 再续前缘

四. 再续前缘


“嘶……!”在一阵欲裂的头疼中,赵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半大少年正在用焦急的目光看着自己,赵敏觉得这个少年的长相十分眼熟,似乎与自己的哥哥王保保颇为相似?难道是哥哥的儿子陶陶特穆尔?赵敏记得上次见到这个孩子,还是在太子与音音的婚礼上,几个月不见,那个一直喊着要姑姑抱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还有这孩子怎么会找到冰火岛来的?难道哥哥一家都来了?


想到哥哥王保保,赵敏心中极为挂念,母妃早逝,父王和张无忌相继遇害之后,他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虽然王保保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他从小就对自己极为宠爱,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

四. 再续前缘


“嘶……!”在一阵欲裂的头疼中,赵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半大少年正在用焦急的目光看着自己,赵敏觉得这个少年的长相十分眼熟,似乎与自己的哥哥王保保颇为相似?难道是哥哥的儿子陶陶特穆尔?赵敏记得上次见到这个孩子,还是在太子与音音的婚礼上,几个月不见,那个一直喊着要姑姑抱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还有这孩子怎么会找到冰火岛来的?难道哥哥一家都来了?

 

想到哥哥王保保,赵敏心中极为挂念,母妃早逝,父王和张无忌相继遇害之后,他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虽然王保保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他从小就对自己极为宠爱,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带给自己。可惜自从父王遇害之后,哥哥长年在岭北平叛,经年难得一见,音音与太子大婚后,自己死遁归隐,决意与情郎归葬冰火岛,与哥哥从此天人永隔,想到此处,一滴泪珠从赵敏眼角慢慢滑落,可顺着这泪珠,赵敏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下压着的,并不是冰火岛的熊皮,而是汝阳王府的锦被!难道哥哥竟然一路追来,还救下了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感到胸口无恙,反而头痛欲裂呢?还有,张无忌去哪里了?赵敏满腹的疑惑。

 

“敏敏,头还疼么?”那少年伸手握住赵敏的玉手,关怀的问道,“说起来都怪爱猷识那小子,没事跟你说什么武当山上的事情,害得你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回头我找这小子算账去!”

 

那少年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可赵敏却从其中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首先少年称呼自己为“敏敏”,汝阳王府家教严格,身为子侄之辈是不能直呼姑姑的名字的,难道眼前的少年不是哥哥的儿子,自己的侄儿,而是哥哥本人!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

 

还有哥哥虽然从小与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毕竟是当朝监国太子,一个十岁少年在家里称呼太子的名讳可不是什么懂礼节的行为,更重要的是,这少年说自己是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冰火岛上有了秋千架?

 

赵敏小心的把手从那少年的手心里抽了回来,那双原本修长洁白的玉手如今肉乎乎的,可爱倒是非常的可爱,但怎么看都是一双小女孩的手,“哥哥?”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奶气尾音,赵敏不禁的皱了皱眉头,自己莫名从海外的冰火岛回到了大都的汝阳王府,自己和哥哥都变成了小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机智无双的绍敏郡主娘娘一时也想不明白。

 

“哥哥,头好疼,晕乎乎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敏继续用那软糯的声音问道,小女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的也只是半大孩子的王保保心都化了,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妹妹此刻的异样。“还不是爱猷识那小子?说什么给敏敏你讲讲最近中原武林发生的趣事,却讲了武当张真人的百岁寿宴上,张五侠夫妇被什么‘五大派’逼迫自杀的事情,结果敏敏你就一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都晕过去大半天了!”

 

少年王保保的话让赵敏的最后一丝幻想都破灭了,右手悄悄的伸进被子里,狠狠的捏在自己的大腿上,那疼痛让赵敏清楚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幻梦,武当张真人的百岁寿宴,是在大元至正六年的四月初九,自己在至正二十五年的六月二十二日,张无忌遇害三周年的日子和他一起归葬海外冰火岛,却竟然回到了十九年前!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回到了父王和张无忌都还活着的年代,自己还有机会去改变将来的一切,想到这里,儿时的赵敏流下激动的泪水。

 

“敏敏,你怎么哭了?我……我……”少年王保保远没有将来统领千军万马时的稳重,眼前是自己最疼爱的一个妹妹,她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聪慧,当自己第一次正式走进这个家庭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奶团子一般的妹妹摇摇晃晃的跑到自己面前,“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么?我叫敏敏!”从那一刻起,这个少年便暗自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宠爱自己这个叫做敏敏的妹妹,永远都不让她落泪。

 

可惜这个誓言还没有立下多久,汝阳王外出遇袭,汝阳王妃赵氏,那位娴静的汉人女子,前朝宗室,大元一代名儒,大文豪大书法家赵文敏公赵孟頫的亲孙女,居然义无反顾的推开了自己的夫君,替他挡下了夺命的一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离开了人世。年幼的的敏敏还不明白娘亲‘去世’的含义,只知道那个最温柔最疼爱自己的娘亲去了遥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只知道那位高大威猛的父王在府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严肃,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能看到脸上的笑容,好在她还有哥哥可以陪伴着她,教她骑马,带给她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好容易妹妹的脸上恢复了无忧无虑的笑容,怎么又哭了?一定很疼吧?王保保很想把爱猷识狠狠地揍一顿出气。

 

“敏敏,你醒了么?”正当王保保为赵敏的落泪而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蒙古男子走进了赵敏的闺房。“爹爹!”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王,十几年前的汝阳王察罕特穆尔须发如墨,坚毅的脸庞刻满了意气风发——至正六年正是“脱脱更化”推进的如火如荼的时代,元廷上下颇有一番中兴的气象,不像十几年后朝纲混乱,盗贼遍野,而四处救火的汝阳王也变的鬓发斑白,垂垂老矣。赵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伤感,乳燕入怀一般的投进了汝阳王的怀抱之中。“好了,敏敏乖,爹爹来揉揉就不疼了啊。”汝阳王将儿时的赵敏搂在怀里,大手将赵敏的发丝揉乱,又重新理顺,乐此不疲。政事烦扰,百废待兴,汝阳王只有在女儿这里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安宁,而赵敏也贪恋着父王的爱抚,仿佛一只乖巧可爱的猫咪。

 

“对了敏敏,你看爹爹给你带来了什么?”良久之后,汝阳王放过了赵敏的发辫,准备转身取来要送给宝贝女儿的礼物,可是却被赵敏紧紧的拉着了胳膊,“爹爹,不要,爹爹,别走好么?敏敏都好多……好久都没有见到爹爹了。”赵敏喃喃说道,差一点说漏嘴变成了好多年,幸好及时改口了,连忙用小脑袋蹭着父王的胸口,用撒娇的方式糊弄了过去。“好,爹爹不走,爹爹就这么陪着敏敏,好不好?你这孩子,受伤了以后更加粘人了。”汝阳王将怀中的赵敏抱的更紧,一只大手在赵敏背后轻轻的拍着,另一只手示意下人将礼物呈上。

 

很快,一个与此刻的赵敏还要小一点的丫鬟走进赵敏的闺房,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半岁小猫,只在上下唇间有一抹花色毛,憨态可掬。小丫鬟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汝阳王和郡主、世子,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不留神怀中的小猫便跳了出来,两三下便跳到了赵敏的身边,用小脑袋拱着赵敏的胳膊,喉咙中还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逗得赵敏咯咯直笑。

 

见爱女有了这礼物之后心情大好,汝阳王也非常开心,笑着对女儿说道“去年西域帕莎国向朝廷进贡了一对帕莎猫,深得圣上的喜爱,前些日子那对帕莎猫产下了不少小猫,圣上分赐群臣,我便带回来了一只,既然这猫如此粘你,你就把它养在身边吧,对了,你给这猫起个名字吧。”

 

赵敏想了一下说道:“爹爹,《表异录》曾有记载,‘后唐琼花公主,有二猫,一白而口衔花朵,一乌而白尾,主呼为衔蝉奴、昆仑妲己。’,如今这猫和书上说的‘衔蝉奴’颇为相似,不如咱们也叫做‘衔蝉’吧,小衔蝉,你说好不好?”最后这句话,赵敏是一遍挠着小猫的肚子,一边对着小猫说的,自然这小猫在赵敏怀中满足的发出“喵”的一声,“爹爹你看,它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妙,对不对?”

 

“好,就依你。”汝阳王自然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百依百顺,又唤过站在门口的小丫鬟,“这小丫头是个孤儿,爹爹看她可怜,就买下来了,以后就给你做个伴,顺便照顾这个……这个衔蝉,好不好?”戎马一生的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对于猫咪的名字还是不太熟悉。

 

“好啊,谢谢爹爹!”赵敏的注意力完全在这只新宠物的身上,这时正用手指在小猫嘴边逗它,抬头看看那个怯生生的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去找些小鱼干来。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名字?唔,这小猫呢古称‘狸奴’,既然以后衔蝉主要靠你来照顾,不如以后你就叫狸奴吧。”赵敏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继续和小衔蝉玩耍,这一女童一小猫,都是无与伦比的可爱,赵敏重新见到了久别的父王,格外的依恋,也带给时时为朝政忧愁的汝阳王察罕特穆尔难得的清闲。

 

可惜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很快就被打破,一个尖锐的嗓音从王府外传来:“奇妃娘娘,携大皇子特来拜见汝阳王,给王爷、郡主赔罪。”这个所谓的“奇妃娘娘”是元帝的宠妃,她本是高丽贡女,仗着一身狐媚得到元帝的宠爱,生下大皇子之后母以子贵,已经是自元帝正宫伯颜忽都皇后之下的后宫第一人。而出生于当年元太祖成吉思皇帝正室孛儿帖皇后的母族,百年后族弘吉剌部的伯颜忽都皇后性格温柔贤淑,得到了全后宫的人心却得不到元帝的心,据说元帝颇有改立奇妃为皇后的想法,按照当时蒙古人的习俗,贵族子弟往往从小被送到亲属或者盟友家养大,以为将来铺路,正如王保保被寄养在舅家汝阳王府一般,大皇子爱猷识理达腊也是在丞相脱脱的府上长大,此刻奇妃携子拜访汝阳王府,名为赔罪,实则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脱脱丞相的亲家汝阳王府的支持,为将来的夺位做准备。

 

虽然前世的赵敏为了汝阳王府的利益,选择支持自己的表妹音音特穆尔嫁给将来被立为太子的爱猷识理达腊,但是她其实一直都看不上那个妖妖娆娆,和自己父王的侍妾韩姬颇为相似的奇妃,未来的奇皇后,至于对她身边的那个太监朴不花就更加不爽了,这个朴不花可是个奇葩,他也是高丽人,从小和奇妃一起长大,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奇妃被选为贡女送到元大都,朴不花为了心上人竟然选择挥刀自宫,甘愿千里迢迢的陪她在大都生活。这行为看上去颇为感人,但是一个对自己身体都不珍惜,随意伤害的人,又怎么会去真的去珍惜一段感情?在大都十年,随着奇氏在后宫的地位步步高升,朴不花对她的感情早已从原来的爱情蜕变成借以攫取私欲的工具,这在将来也会成为元廷内讧的导火索之一。

 

察罕和王保保没有办法只得前去接待皇妃和皇子,赵敏则以自己摔伤了还没好为由,躲在房间里继续陪衔蝉玩,等到父兄都出门了,赵敏这才有时间好好为将来打算。重活一世,自然希望能够弥补前世的遗憾,大元王朝早已经风雨飘摇,若能换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赵敏倒是并不太在意世间王朝的更迭;但是想到父王浑身鲜血的倒在自己怀中,即使前世基本手刃了仇人,赵敏依旧心意难平,前世已助太子基本平定乱世,这一世的赵敏只求能够护得父兄周全;还有张无忌,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

 

想到张无忌,赵敏记得哥哥刚刚提到,爱猷识跟自己说在武当山张真人百岁寿宴上,张五侠夫妇为了守住谢逊和屠龙刀的秘密,被五大派逼得双双自尽,那张无忌呢?记得张无忌曾经对自己说过,他自冰火岛返回中原不久,便被两名蒙古武士掠走,逼问义父谢逊的下落,那两名蒙古武士便是汝阳王府的玄冥二老,他们用玄冥神掌打伤张无忌,并带上武当山准备借以逼迫张翠山夫妇交代谢逊的下落,却被张三丰救了下来,想来此刻张无忌应该还在武当山上吧。

 

想到这里,赵敏推开房门,玄冥二老正守护在自己门口,此刻的玄冥二老看似对汝阳王府府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十几年后竟然为明教朱老四收买,先刺杀父王,又联合明教试图围杀自己,最后落得个被朱老四卸磨杀驴的下场,真是世事难料。

 

“鹤师傅鹿师傅,我听大皇子说你们曾经抓到了张无忌,还带他上了武当山准备要挟张翠山夫妇,可有此事?现在张无忌人在哪里?”赵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免被两人发现了破绽。

 

“回郡主,我们兄弟确实准备用张无忌来要挟武当,却没想到那张老道武功太高,张无忌被救走了,不过郡主放心,那孩子吃了一击师兄的玄冥神掌,应该是没救了!”鹤笔翁以为赵敏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兴师问罪,连忙解释道。

 

“那张真人号称武功独步中原武林,这玄冥神掌是否有解?”赵敏继续问道。

 

“玄冥神掌是天下至阴至寒的武功,只有用至阳的内力才能化解,听说当年有一门内功叫做九阳神功,或许能够化解玄冥神掌,但是后来九阳神功一分为三,分别被少林、武当和峨眉所继承,所以那张老道武功虽然厉害,但是想要化解玄冥神掌,那是休想!”鹿杖客得意洋洋。

 

赵敏点了点头,心里则有另外的打算,九阳神功她自然清楚,张无忌说过他太师傅张真人因为没有学全九阳神功,无力为自己解毒,去求少林寺和峨眉派又遭到了拒绝,最后是自己阴差阳错得了奇遇,在昆仑山中学会了全本九阳神功才自行解毒的。“九阳神功既然能一分为三,那张无忌是张真人的徒孙,他就有可能去想办法让三者合一,鹤师傅鹿师傅,你们派人盯着武当山,如果有张真人带着张无忌下山的消息,立即汇报!”玄冥二老看着眼前这五六岁的女童发号施令,却感到这女童目光深邃,极有大将风度,让人不得不服从,连忙应承了下去。

 

两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赵敏时常依恋在父王的身边,希望能够弥补前世对父亲的亏欠,同时担心张无忌在武当山受玄冥神掌的折磨,但是此刻的自己并没有充足的理由出现在张无忌的身旁,只能耐心的等待时机,并且派人在武当山附近打探消息,直到至正八年的七月,才收到消息说张三丰集武当五侠的力量,依旧无法帮张无忌化解玄冥神掌,派人给少林、峨眉写信又没收到有价值的回音,终于决定亲自带着张无忌上少室山求助,收到消息的赵敏也开始为自己去找张无忌寻找理由。

 

这天待父王下朝之后,赵敏抱着衔蝉正准备去找父王玩,却看见一名戴着斗篷的黑衣人走进汝阳王的房间,便悄悄躲在门边偷听。房间内,黑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个烫有九点香疤的光头,正是化名圆真潜入少林寺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成昆见过王爷。”成昆对汝阳王行礼道,脸上却似笑非笑。

 

“免礼!”汝阳王摆了摆手,“成昆,当年你建议本王以屠龙刀和那几句蛊惑人心的话语做诱饵,让中原武林自相残杀,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当年一把屠龙刀,引来一场王盘山大战,伤亡数百人,最终是武当张翠山、天鹰教殷素素以及明教谢逊携刀远走海外,两年前张翠山和殷素素重现江湖,又在武当山被以少林为首的中原武林逼得双双自尽,这些日子以来,这中原武林仇杀不断,王爷的大事就快要完成了。”成昆一脸的恭维。

 

“哼,不够,远远的不够!”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那些门派都有传承,今天死几个弟子明天死几个根本没什么影响,本王要的是这些门派再也没有挑战我大元朝廷的能力!”盯着成昆半晌,汝阳王缓缓说道:“算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近日明教先后在吴越和蜀中起兵造反,圣上已经命本王和平南王分别领兵出征,成师傅你就留在王府里,替本王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吧!”说着汝阳王一副送客的态度,待成昆走远,才对着门外说道:“听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爹爹,女儿不是故意要偷听您议事,只是路过,呵呵,不小心路过。”赵敏吐了吐舌头向自己的父王撒娇,“对了这个成师傅,爹爹怎么看?”前世的成昆诡计多端,是大部分阴谋的背后操纵者,即使在武功被废之后,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利用中原武林险恶的人心,就差点置赵敏于死地。

 

“他自然没有和爹爹说实话,不过没关系,他要借助汝阳王府的力量向明教复仇,而本王要利用他来对付中原武林,各取所需罢了。”察罕并不在意成昆的隐瞒。

 

“有能力帮助成昆向明教复仇的,并不仅仅我汝阳王府一家,爹爹可得留心他背地里是否还和其他王府有勾结,另外成昆野心勃勃,所谓的‘复仇’,只怕也只是一面之词罢了。”赵敏还是提醒父王要小心成昆。

 

“好了,敏敏乖,该怎么用这个成昆,父王心中有数,你就不用担心了。父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乖乖的在家读书,练武,等父王回来可是要考核的哦。”汝阳王的大手在赵敏背后轻轻的拍着,让闺女安心,赵敏只得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今生今世一定要保父王,保汝阳王府安全。

 

汝阳王挥师东南,王保保第一次上战场,兴奋不已,而赵敏也做好了自己的盘算,记得前世张无忌曾经说过,当年太师傅张真人带着自己前往少室山求救,却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准备打道回府,却在汉水河畔遇上了周芷若和常遇春,不仅与前者有了“一饭之恩”而开启一生的纠葛,也因为被后者带去了蝴蝶谷而始终与明教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连,因此这一世赵敏打算从源头开始改变,反正张无忌在蝴蝶谷的两年并未受到什么良好的治疗,无非就是读了许多医书罢了,最后靠的还是九阳神功化去了玄冥神掌的寒毒,说道医书,大都的太医院不是也有很多医书么?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南征的第五日,赵敏便带着化名阿大的原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以及自己的两名侍女,还有自己的小宠物衔蝉一起南下。张无忌,这一世,我会在提前出现在你的世界中,去感受你的少年时光,在黑暗和寒冷中带给你光明与温暖,我会尽量让你与我的父兄不再是敌人,让前世的覆辙不会重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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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章张无忌都活在旁白之中,下一章小敏敏和小乌鸡就要相见啦!


书来秋雨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二十六】

【龙战于野(一)】

一整日将雪而未雪,到了夜间山里格外的寒冷。不时听见林间被杀气惊起的栖禽拍打翅膀的扑棱声响,张无忌不敢想这小小的一座涂山此时此刻到底藏了多少为追杀赵敏而来的武林人士。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终究还是来迟,那么这一场茫茫寒夜在他生命之中只怕再也不会有尽头。

他心如油煎地沿着山道搜寻了半个时辰,前方一片空地上四五具尸体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这五人足尖朝同一方向倒下,中间一人背靠山壁,脚底沾着颇厚的一层泥。张无忌顿时喉头发紧,右手不由在袖中握了握。

一地落叶之间约莫数十枚银针隐隐闪着寒光,长度粗细都与他在绿柳山庄水阁之中接的暗器一般无二。张无忌逆着几人倒地的方向看去,只见古松下树干近前...

【龙战于野(一)】

一整日将雪而未雪,到了夜间山里格外的寒冷。不时听见林间被杀气惊起的栖禽拍打翅膀的扑棱声响,张无忌不敢想这小小的一座涂山此时此刻到底藏了多少为追杀赵敏而来的武林人士。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终究还是来迟,那么这一场茫茫寒夜在他生命之中只怕再也不会有尽头。

他心如油煎地沿着山道搜寻了半个时辰,前方一片空地上四五具尸体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这五人足尖朝同一方向倒下,中间一人背靠山壁,脚底沾着颇厚的一层泥。张无忌顿时喉头发紧,右手不由在袖中握了握。

一地落叶之间约莫数十枚银针隐隐闪着寒光,长度粗细都与他在绿柳山庄水阁之中接的暗器一般无二。张无忌逆着几人倒地的方向看去,只见古松下树干近前的枯草被压倒了一片。他伸手在树皮上一片殷红的血迹间抚过,摘下几缕被鲜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料攥在手心。想到这里只有穿着昆仑派服饰的五人躺在地上,赵敏虽然受伤但毕竟得以脱身,这才稍稍定神。

外围的四人颈侧各自扎着一枚松针。想必是赵敏倒在树下时暗器已尽,不得已以松针代替。她内力不高,松针质地又比银针软得多,所以扎得并不深,但位置却极准,这四人中针之后并无挣扎痕迹,几乎是立时毙命。从松树树干近前至中间一人倒地的位置,地上一排脚印深浅极有规律,不难看出此人武功最高且原本站得离赵敏极近,必然是没料到赵敏身受重伤之下仍有余力暴起伤人故而退避不及。

那人的衣襟上被划出由浅入深三道剑痕,呈一个反写的“之”字。应是赵敏知道这名昆仑弟子武功高强,故意将昆仑派招式与圣火令心法相结合,按照“应左即前,须右乃后”的法门化用昆仑剑法中“雁字回时”一式。令对方不免疑惑这一招仿佛出自本门武功却又似是非是,仓促间不知如何拆格,心神微分之下又有数枚松针接连射至。他原以为赵敏暗器已尽越发未曾防备,连退数步后终是步伐一乱被三枚松针射中胸口。

张无忌走至那人近前,只见那人手里尚捏着一枚松针,胸口的三枚松针虽然刺得比其余四人更浅几分却也奇准无比地封住三处要穴,显然赵敏特地为他留了数步后手,这位昆仑派年轻一辈高手连连误判之下终于中招。

交手之时原本重在料敌在先,不论对方出手多么诡谲难防都须先行想出破解之道。而圣火令武功奇就奇在攻守无定,从而使对手的预判全部落空。赵敏本就极擅筹谋又对各派武功均有涉猎,是以对圣火令心法一点就透,无须教习自能将圣火令武功与六大派武功相融合,且与灵蛇岛上的波斯三使的丑怪招式迥异。她出手飘忽灵动变幻莫测自成一体,倘若武功高如张无忌,当然自能不被其“无定向”所蒙蔽,纵使后发亦能制人而不制于人,可惜昆仑派一众高手显然并无此能。

或许,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就连张无忌,栽在赵敏这种极具欺骗性的招式手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略一沉吟,张无忌聚气于掌将松针吸出,又扣住他的脉门渡入几分真气将人救醒。

“张……张教主……”那人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蓦然一惊。

张无忌知道此人在昆仑派地位不低,多半跟着何太冲上过光明顶,故而认出自己也不是奇事。他压下心头的焦灼,沉声问道:“足下与赵敏交过手?”

那人见张无忌以自身真气相救正十分感激,忽听他问及赵敏之事却是一凛。是时明教教主与绍敏郡主的爱恨情仇已在江湖热议话题之中高居榜首数月不下,到底事实如何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位昆仑弟子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二位之间倘若果真如很多人猜想的那样情深似海,那他们五人联手打伤赵敏不免激怒张无忌。万一这位武功奇高的明教教主盛怒之下要将他一掌击毙,他恐怕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在下昆仑派余文安,多谢张教主救命之恩。”

那人觑着张无忌的脸色一边斟酌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师尊听说灵蛇岛刀剑失落之事,不忍郭靖黄蓉夫妇遗物落入蒙古人之手,特命我等兵分三路拦截赵敏,夺回屠龙刀归还明教。不料赵敏诡计多端,我们逼问刀剑下落不成反被妖女暗算……”

“倚天剑和屠龙刀不在她手上!”

武当五位师叔伯一起下山除了夺回汉人之物外毕竟还是为了规劝他不要误入歧途,昆仑派兵分三路精锐尽出明摆着就是要趁人之危将刀剑据为己有了,只不知那位无利不起早的铁琴先生有没有以掌门之尊万里亲至!张无忌又急又怒再听不下去这颇得何太冲懦弱无义之神髓的鬼话,直言打断道:“你伤得不重,昏迷之前可曾看见她往哪个方向走?”

余文安见张无忌已经眸中带火,猜到这位明教教主对赵敏那妖女多半极为看重,忙转换话题:“在下幸得……幸得武当几位大侠相救,那妖……赵姑娘慑于武当之威不敢恋战,往山上去了。”

张无忌想着所谓“相救”多半是赵敏见武当四侠赶到立刻避走。原本宋远桥等人见了武林同道落难也不会不救,然而昆仑派五名弟子咄咄逼人围攻落单弱女子之举实非君子所为,即便是同为汉人的武当诸侠也要为之不齿。然赵敏已经受伤不轻,遇上他那武艺精深的四位师叔伯只怕万难应对。想到这里张无忌不敢再作耽搁,随手点了余文安的昏睡穴,飞快往山上赶去。

其实当今天下除了张无忌,约莫再没其他人会把赵敏当作“弱女子”。或者哪怕是张无忌,也曾亲口夸赞赵敏比十个男子还厉害。宋远桥等人没顾上救余文安当然也并非因为不齿其所为,而只是见了蒙古妖女残害武林同道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没顾上查看昆仑派是否有人幸存而已。

张无忌赶至崖上,但见一大滩殷红的血渍,埤下足印杂乱,悬崖边上崩坏了一大片山石。他看出正是俞莲舟的太极绵掌,不觉倒退了两三步,双腿一软,连忙扶住一旁的老柏才不致摔倒在地。

如果赵敏已经死在他四位师叔伯手里,他能怎么办?倘若真的命蹇至斯,这要他以后怎么面对师叔伯们?

张无忌闭目深吸了口气,拖着脚步慢慢走至崖边,强迫自己向悬崖下望去。深谷渺杳,黑夜中没法见到谷底如何,只能望见悬崖陡峭笔立,并无容足之处。他努力平复声音里克制不住的颤意,大声唤道:“敏敏!敏敏!”连叫四五声,只闻山风鼓荡却无人相应,张无忌越发绝望,索性把心一横,双足伸下,面朝崖壁,便向下滑去。心里暗想若赵敏葬身谷底,那他只待救出谢逊后就回涂山跳崖自尽,也算两人生死一体。

这么想着内心便逐渐安定下来,滑下三四丈后,去势越来越快,张无忌当即十指运劲,插入崖边土块中,待身子稍停,正要再度滑下,忽见崖壁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那道剑痕笔直贯下,仿佛顺着崖壁插入无边黑夜,显是有人在他之前从崖上坠下时将剑插进山体之中以阻去势。张无忌只觉心脏砰砰乱跳,定了定神继续下滑,如此三四次终到谷底。

只见赵敏侧身躺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柄剑身断了一半残剑,看样式定是从昆仑弟子手里夺来,虽不如她惯常使用的薄剑锋利,却也坚实耐用,这才在坠崖之时救了她一命。

张无忌见她一动不动,不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谷底躺了多久,不禁两眼一酸,心痛地仿佛停了几拍。他几步跑至近前,左臂圈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探她鼻息,察觉尚有细微呼吸,这才稍稍放心。涂山不高,谷底泥土松软,赵敏又用剑阻去大半坠力,摔下的力道并不大,所以只是昏晕。张无忌检查伤势,发现她右手手腕扭伤,左肩肩背一道剑伤深可见骨,胸口中了一掌,好在虽受伤不轻但都不在要害,性命当可无碍。张无忌当即在谷底寻了处干净的溪流替她清洗伤口,扯破里衣包扎好她的左肩。接着扶她坐好,右手抵着她的背心运功为她疗伤。

赵敏所受这一掌是武当派本门功夫,张无忌深知脉息,疗伤不难。张无忌将九阳真气源源送入她体内,过大半个时辰,赵敏娇躯一颤吐出一口血,终于悠悠醒转。

她费劲睁开双目看清眼前的人,不由苦笑一声,挣扎两下想从他怀里离开,却忘了左手还握着什么。只听“叮”的一响,一枚银针落到地上与山石相碰。

张无忌只道赵敏被昆仑弟子围攻濒临绝地暗器用完,所以最后一击打出的都是松针,却没想到直到此时她手里还有一枚银针留待紧要之时。

“既然你还有一枚暗器,当时为什么不用?”张无忌揽着她的纤腰的手臂紧了紧不让她挣脱,右手真气传送仍丝毫不停。他不明白赵敏在掉下山崖之前最后一枚银针为什么没有打出。

赵敏只觉四肢依旧没半点力气,胸腹之间熟悉的温暖舒畅让防备不自觉松弛,疲惫和伤痛使她暂时撑不起仇怨的姿态。她重又闭上双眼,淡淡地说:“不知张教主想让我杀谁?殷六侠还是宋大侠?”

张无忌浑身一颤,心仿佛被地上的那枚银针狠狠刺穿。他知道赵敏从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对敌之时永远留着无穷无尽的后手,绝不至于让自己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除非遇到的是他张无忌。

她的万端谲诡从来不是对他而言。哪怕他们之间已经隔了杀父之仇,她却还是宁可自己被打下悬崖都不忍心伤害他身边的人。

可惜这一切,他知道得那么晚,那么迟。

张无忌喉间哽住再说不出话来,若不是此时正在疗伤他只想将赵敏牢牢抱在怀里,带着她就此远遁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隐居,余生以自己的性命护她安好,从此无论蒙汉之争还是江湖恩怨都与他们再不相干。

赵敏旋即发觉身后气息是熟悉的寥落,这种奇异的情绪,她已经第三次从张无忌身上感觉到了。为此,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缱绻爱恨似乎比自己知道的要深得多,可到底何以如此她却始终不明所以。

原以为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然而现在,或许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吧。

“张教主在救人之前,总该先弄清楚救的人是谁。”赵敏觉得力气稍有恢复,再次试图从张无忌怀里挣开,“贵教田丰、王士诚,已经被我杀了。”

一句话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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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you01

新版倚天屠龙记——忌敏篇(写作心得9)

作者:kikyou01

以19版倚天为蓝图,保存基本脉络、立意与主要人物性格的同时,对于因剪辑过多,而前后不衔接的剧情,做出重新规划处理,以及部分剧情不合理做出适当的调整,弥补剧中遗憾

沫沫小景

[忌敏]梳画白首(八十)

(捌拾)


之后不久,上山道贺的几大门派便陆陆续续辞行了,杨不悔虽极力挽留,可杨逍挂念教中事务,多住了几日便也带领教众一齐下山去了。


送别了众人,张无忌和赵敏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清净,两人有心在张三丰身边多陪伴些时日,便安心地在武当山住了下来。


悠闲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有三月。


这日,阳光正好。


小院屋内,赵敏双腿盘膝端坐于榻上,待将九阴真气运转一周天后,她方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神采奕奕,一双美目更是湛然生光。短短三月,赵敏的内力便已大有增进,今日修炼下来,内功更是又有了突破。


感...

(捌拾)

 

之后不久,上山道贺的几大门派便陆陆续续辞行了,杨不悔虽极力挽留,可杨逍挂念教中事务,多住了几日便也带领教众一齐下山去了。

 

送别了众人,张无忌和赵敏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清净,两人有心在张三丰身边多陪伴些时日,便安心地在武当山住了下来。

 

悠闲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有三月。

 

这日,阳光正好。

 

小院屋内,赵敏双腿盘膝端坐于榻上,待将九阴真气运转一周天后,她方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神采奕奕,一双美目更是湛然生光。短短三月,赵敏的内力便已大有增进,今日修炼下来,内功更是又有了突破。

 

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真气,赵敏自是欢喜,她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无忌,抬眼便瞧见他仍在专心致志地埋头练字。

 

想到这家伙哪怕不特意练功,仅仅只是睡觉和呼吸,九阳神功就会自行运转,内功更是源源不断地增加,赵敏第一次觉得自己酸了。

 

算了算了,在武功方面,她还是不要和张无忌这个天纵奇才比了。

 

赵敏踱步到张无忌身后,低头去瞧他写的字帖,虽还谈不上形神俱佳,但比之三个月之前,着实是进步了许多。

 

张无忌自然察觉到了赵敏的靠近,他一脸期待地抬头看向妻子,问道,“敏敏,如何?”

 

赵敏微笑道,“尚可。”

 

张无忌知赵敏出身王府,又精通汉学,见过的字帖无不出自书法名家,她自己更是写得一手好字,能得她一句‘尚可’,张无忌已十分高兴和满足。

 

张无忌人生一大憾事便是没有继承到其父张翠山的一手书法绝学,每每回想起来,总觉自己坠了父亲‘银钩铁画’的威名,心中始终难安。

 

幸好,他有个擅长书法又蕙质兰心的妻子。

 

有一次,他无意中与赵敏谈及此事后,赵敏便记在了心中,她潜心研究过张翠山的墨宝后,便自告奋勇开始教导张无忌练习书法。

 

赵敏是个好先生,张无忌更是个好学生,短短时日,便已有所小成。

 

赵敏鼓励张无忌道,“书法一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要你潜心练习,平日里多写多看,假以时日,定能有成。”

 

“敏敏,谢谢你。”张无忌轻握住赵敏的手,真挚地感谢道。

 

赵敏笑睨了他一眼,嗔道,“你我夫妻一体,还谈甚么谢。”

 

两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赵敏突然想起当年初见时的情景,不由笑嘻嘻地说道,“我有一事一直以来都十分不解,还望夫君替我解惑。”

 

竟还有他知道、赵敏却不知道的事?!

 

张无忌奇道,“何事?”

 

赵敏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率领明教众人驾临我绿柳山庄一事?”

 

绿柳山庄,那是他和赵敏纠缠的开始,张无忌又如何能忘。回首往事,一幕幕仿佛还清晰地刻在眼前,张无忌满是怀念地说道,“那是我第一次真正与你相识,我自然记得。”

 

赵敏心中一甜,复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要一幅书法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回答我的?”

 

张无忌不知赵敏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他只当她是玩心大起,便有意顺着她,学着那时的神态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无忌惭愧,先父走得早,并没有继承到书法所学。”

 

赵敏极配合地接着说道,“张教主,你不会是在谦虚罢?”

 

张无忌一脸惭愧地说道,“真没有,我自小便学医学武,偏偏没有学过字画,要我写字,就真的要我命了。”

 

赵敏一个旋身坐到了张无忌的腿上,她双手轻轻地勾着他的脖子,一脸揶揄地瞧着他,娇娇柔柔地说道,“张教主,小女子这便要请你解惑了,还望张教主不吝赐教。”

 

张无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说。”

 

赵敏眼波一转,故作疑惑地问道,“那时你我明明是初次见面,我也非你长辈,甚至比你还小上几岁,怎么张教主一上来便亲亲热热地自称‘无忌’呢?”

 

“这……这……”

 

张无忌窘迫地不知如何回答,赵敏却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又继续追问道,“还有啊,我明明只是问你要幅字画而已,你说没学过便作罢了,缘何还要画蛇添足多说一句‘我自小便学医学武’呢?以张教主一向淡泊名利的谦虚性子,怎会做出这等自卖自夸之事?小女子当真是不解极了。”

 

张无忌羞得俊脸通红,他心中第一次觉得妻子若是太过聪明,也不全是好事,当真是面子里子全都被扒拉干净了。

 

赵敏凑到张无忌耳边,轻轻地朝他吹了口气,得意地说道,“你说,你这狡猾的小淫贼是不是一早便喜欢本郡主了啊~”

 

鼻尖是赵敏沁甜的香气,耳边是她娇媚的声音,她柔软芳香的身子更是整个依偎在他怀里,张无忌不是柳下惠,自然忍不住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情热地一把紧紧搂过赵敏,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是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情致缠绵不能自己,你满意了罢!”

 

赵敏咯咯笑道,“满意,非常满意!”

 

赵敏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想从张无忌身上下来,却没想到张无忌搂得极紧,她挣脱不得,这才有了危机感,不由惊道,“张无忌,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张无忌邪气一笑,“我对郡主倾慕已久,情难自抑,还望郡主垂怜,让我一解相思之苦。”

 

张无忌说罢便一手托住赵敏的俏臀,将她整个抱将了起来。

 

赵敏一声惊呼,人已被张无忌压到了桌上。

 

赵敏羞红着脸,急道,“这青天白日的,张无忌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张无忌挑眉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害羞甚么?”

 

“……”因为我没你脸皮厚啊!

 

就在屋内温度急剧上升之际,巨大的破门声伴随着清脆的喊声一并传了进来……

 

“无忌哥哥!嫂嫂!”

 

杨不悔急冲冲地推门进来,前脚刚踏进屋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天呐!

 

她光风霁月的无忌哥哥竟然如登徒子一般将赵姐姐压在桌上肆意轻薄?!

 

“啊!”杨不悔后知后觉地惊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捂住了眼睛。

 

张无忌:“……”

赵敏:“……”

 

你的反应会不会太过迟钝了,有点欲盖弥彰啊……

 

门外院子里,大婶无奈地抬头望天,她早就提醒过六夫人了,若是张公子夫妇俩单独在屋里,旁人最好是别去打扰。

 

你若询问大婶为何这么说,大婶只会红着脸瞪你一眼,然后恶狠狠地警告你:小娃儿别问那么多!

 

 —————————————

哇咔咔,我自己写的时候好喜欢这一章,嘿嘿~满足!

糖短发

无间(四)

电视机里嘈杂的人声和音乐持续不断,时高时低,让已经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的张无忌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不再躺在床上装死。

然而客厅里正对着电视傻笑的韩林儿,一看到他出来就热情地对他问了句“早安”,张无忌原本的抱怨和不满在对上他灿烂的笑脸之后,终于还是又一次被无形地抚平了。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自己被迫接手的实习生,张无忌还是挺欣赏的。

韩林儿平常虽然吊儿郎当,不过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又虚心受教。每天饮食起居都在客厅里,不管怎么闹腾,最后都一定会给他恢复原状。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严格地奉行着当初的约定,绝不干扰张无忌的私生活,这一点让张无忌很满意。

所以,对于韩林儿对电视节目的狂热,张无忌还是可以忍受的...

电视机里嘈杂的人声和音乐持续不断,时高时低,让已经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的张无忌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不再躺在床上装死。

然而客厅里正对着电视傻笑的韩林儿,一看到他出来就热情地对他问了句“早安”,张无忌原本的抱怨和不满在对上他灿烂的笑脸之后,终于还是又一次被无形地抚平了。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自己被迫接手的实习生,张无忌还是挺欣赏的。

韩林儿平常虽然吊儿郎当,不过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又虚心受教。每天饮食起居都在客厅里,不管怎么闹腾,最后都一定会给他恢复原状。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严格地奉行着当初的约定,绝不干扰张无忌的私生活,这一点让张无忌很满意。

所以,对于韩林儿对电视节目的狂热,张无忌还是可以忍受的。

而且,自从韩林儿搬来之后,张无忌这个原本冷清的屋子里,才总算有了一点生气。当初他说没地方住,可怜巴巴地暗示自己收留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拒绝过,但是拗不过他苦苦哀求,再加上院长也帮着说了几句话,最后他还是心软地答应了。

其实他唯一的顾忌,也不过是担心赵敏会像之前那次一样,突然地在某个深夜又出现在他家。要是撞上了韩林儿,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可惜,赵敏再没有给过他担惊受怕的机会。而她那天离开以后做的事情,甚至在后来的几天里都让他觉得,当时自己心里那么纠结难受,以为她去了警局,涉黑的事情免不了曝光,为了安抚她也安抚自己,又绝望又急切地抱了她,差点就在客厅里把她给要了,实在是太可笑。

她当时应该也在心里笑话他吧?

而且,他那天毛躁冲动得不像往常的自己,她大概也很不舒服。

张无忌忍不住回想她那时的表情,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浪翻起,急急地往浴室去用冷水冲了冲脸,才慢慢缓过来。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看看时间,总算还不太晚。

“韩林儿,昨天芷若跟我说她今天要去老人院,想叫我一起去,不过我今天有别的安排,所以跟她推荐了你。”张无忌看了眼沉迷电视节目的韩林儿,“下午两点钟,别迟到了。”

“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帮我决定了?”

张无忌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你不想去?”

看到韩林儿脸上为难的表情,张无忌心里暗自后悔,这回看来是好心办坏事了。

由于周芷若私下常做义工,所以常常往医院跑。而韩林儿在医院通常都跟在张无忌身后,认真听他讲解病人的情况,偏偏在第一次见到周芷若的时候走了神,这才让张无忌发现了他的心思。

“我以为你喜欢她,所以才……”张无忌虽然是带他的老师,但心里并不以前辈自居,“抱歉,我马上打电话跟她说。”

“我倒也不是不想去……”韩林儿的语气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过,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啊?要出门吗?去胡老师那里?那我也要去。”

“不是,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张无忌想到自己下午要去的地方,心里觉得压力有点大。

“这样啊,我不方便跟去?”韩林儿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去老人院,“那好吧,我吃完饭就去接她。”

不能跟着张无忌,跟周芷若呆在一起也行。

张无忌心里好笑,在医院里已经差不多到形影不离的程度,下了班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偶尔出门去胡青牛那里,或者只是简单地去趟超市,他都一定要跟着一起,要不是知道他对周芷若有意思,他简直都要怀疑韩林儿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韩林儿拿着电视遥控开始习惯性地换台,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起:“其实芷若她想约的是你,你就这么把我推过去,不怕她不开心吗?”

张无忌纳闷地回头看他:“她只是想找个医生去帮老人家们做义诊,然后又恰巧跟我比较熟而已,我不能去,但是你能力又不差,她为什么要不开心?”

韩林儿不可思议地和他对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蒜?”

“什么意思?”

张无忌坦荡的神情让韩林儿忍不住感慨:“她那么漂亮,你就一点不动心?”不止漂亮,还温柔,善解人意,关键是,人家这么主动地靠近,摆明是对他有意思啊!

“她很漂亮吗?”张无忌觉得韩林儿一定是没有见过真正的美女,在他看来,赵敏这种才称得上美人。

“她不漂亮吗?”韩林儿表示震惊,开始怀疑张无忌的审美。

张无忌不想再跟他讨论周芷若的长相问题,眼睛却突然被电视里的画面吸引:“等一下,换回刚才的新闻台。”

韩林儿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换了台,然后就听到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嗓音。

“……警方对本月6日夜里的抓捕行动中开枪误伤无辜市民一案,已经展开了内部聆讯,涉事警员宋某声称事发当时自己的配枪遗失,担心可疑人物逃脱,所以强行使用了同事的配枪开枪射击,结果却误中途人。对于造成了受害人赵女士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宋某表示非常抱歉。据本台记者从专业律师处得到的法律意见,本案虽然是一起警察执行公务时发生的误伤,但是是否提起公诉还需要看受害人方面的态度。而受害人赵女士,除了本月7日报案当天曾在警局现身外,一切事务均委托律师办理。至发稿时止,暂时未能与赵女士本人取得联系。而据警方知情人士透露,此案已经引发了市民的广泛关注,如果不能得到妥善公允的处理,将对警方的公信力产生负面影响。”

“你也在关注这个案子啊?”韩林儿对这种社会新闻也很有兴趣,“对了,我听芷若说,这个宋某你也认识的对吧?有没有什么独家内幕分享分享啊?”

“嗯,他是我长辈的儿子。”张无忌对赵敏那夜的受伤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身上的伤竟然会是宋青书造成的。

她那天说他没有误会,又说她要去警局,他就自作聪明地以为她是想自首,结果她带着特意去医院做的验伤报告,还有从自己手里抢去的子弹和碎骨,去警局从容地接受完各种盘问以后,向警方报案,称自己受到了蓄意伤害。

那枚子弹很明显是警察配枪中射击出来的,而警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赵敏与暗巷中的凶杀案有直接关系,经过一番内部调查以后,宋青书终于顶不住压力,承认了所有事情。

对于这件案子,抱有最大疑问的人就是张无忌。赵敏的伤是他亲自处理的,如果真像新闻里说的,她的伤是警方误伤,那她那时候又何必阻止他送她去医院呢?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但是有一件事却终于放下了心。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走去警局报案,至少证明她心中无愧,她没有做那些让他害怕的错事。

不过,听杨逍说,赵敏仗着背后的汝阳集团,不断借助舆论来向警方施压,已经引起了警察高层的不满,只怕以后他们会更加盯紧赵敏还有忠义堂,等着抓住他们的痛脚。

尽管张无忌是曾经离这起案子最近的人,但是为了不给赵敏带去任何额外的麻烦,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不过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他。

他和赵敏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带着她见过宋远桥一次。原本知道他们分了手也没想着要找张无忌帮忙,但是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宋青书极有可能会面临刑事处分,向来刚正不阿的宋远桥实在没了办法,不得不拉下老脸来,给张无忌打了一通电话。

他本意只想向张无忌要到赵敏的联系方式,然后亲自上门去道歉求情,但是张无忌一来不想宋远桥去打扰她,二来也怕这件事再生出枝节,赵敏会被拖下水,婉拒了几回之后,终于还是答应亲自去找她说情。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借口。张无忌心里清楚,他想去再见赵敏一面,看看她的伤好了没有,看看她离开他以后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吃过中饭,张无忌和韩林儿一起出了门。韩林儿叫了辆出租车去接周芷若,而张无忌也开着车往赵敏现在的住处驶去。

这栋高档公寓楼张无忌曾多次在深夜里仰望,但从来没有进去过。

在医院看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张无忌身体疲惫不堪,心头沉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绕到这里,哪怕只是遥遥看上一眼,他都觉得好受些。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她还在。

张无忌坐了电梯一路直达赵敏住的楼层,然后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家一模一样的密码防盗门。

他心里微微一动,有小小的喜悦迸出,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仪表,这才按了门铃。

屋内却没有人对门铃声做出回应。

张无忌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只皱了皱眉头,想着赵敏肩上还伤着,不可能不在家休养,但是迟迟不来开门,难道说出了什么事?

他越发焦急地按响了门铃,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他看着门把手处的密码键盘,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底生起。

反正我也不一定能猜到她设置的密码,再说,就算歪打正着蒙对了,她上回不也自己开门进了我家吗?我不请自入也只是礼尚往来。

张无忌在心里默许了自己的小人行径,然后修长的食指已经触上了密码键。

想起上回她离开的时候,还一脸促狭地感谢他,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拖泥带水的性格,分手都快半年了还没换掉大门密码,她也没有机会躲进他的屋子里。

他是拖泥带水,可难道她就真的那么利落洒脱吗?

张无忌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了自己的生日,可是还没等他验证出心中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大门已经被打开,门后的赵敏正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她没想给他开门的,可是在猫眼里看到他的动作,又怕他发现了密码的秘密,只好气鼓鼓地开了门,准备不客气地呛他几句,然后再请他吃个闭门羹。

“你来干什么?”

张无忌却丝毫没有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反而被她身上清凉诱惑的睡衣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赵敏上身一件香槟色的短款吊带,搭配下边同色但长度只到大腿根的短裤,虽然是宽松款的设计,但真丝的质地还是大致地描画出了她胸前的轮廓。

她没穿内衣。

虽然知道赵敏习惯一向如此,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暗中咽了口口水。

然后他马上紧张地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窥探到她的美丽:“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开门了?万一门外是坏人怎么办?”

看到她这样子,就算是圣人也会忍不住犯罪的。

赵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手指了指门上的猫眼:“我看到是你。”

虽然分手以后再见的两次,他们之间都差点擦枪走火,不过在赵敏看来那都属于意外情况,在她心里,张无忌是最可靠也最值得信赖的人。

“你找我有事?”赵敏语气不耐,眼神赤裸裸地传达出对他的不欢迎。

“先进去再说吧。”张无忌总有些担心隔壁的邻居会突然开门。

赵敏拦在门前并不让开,张无忌也不打算放弃,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突然厨房传来滋啦滋啦的声响,赵敏想起自己刚才正开着大火煮面,赶忙惊慌地转身跑回了厨房。

张无忌如愿地侵入了属于赵敏的空间,顺手关好了门。听到赵敏在厨房里关火,然后一直也没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自己打开鞋柜找双拖鞋来换,就听到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赵敏短促的惊呼。

他心里一惊,马上跑到厨房,看到满地狼藉的食物,蒸腾起滚滚热气的地面还有跌坐在地上的赵敏,吓得声音都不自觉扬了起来:“你怎么样?”

“脚扭到了。”赵敏捂着左脚脚踝处,表情痛楚。

不只是扭伤,赵敏的两条腿上还被溅上了汤汁,显然是被烫着了。

张无忌立刻抱着她冲进了对面的浴室,打开花洒就对着她的腿冲凉水。

“你不会做饭还逞什么能!”张无忌看到她腿上红痕,急得口不择言。

其实赵敏是请了家政员专门负责一日三餐和清洁工作的,只不过正巧今天请了假而已。她的口味早就被养刁了,也吃不惯外头做的食物,想起张无忌以前曾经给她做过的热汤面,突然来了兴趣,就想自己试着做。

赵敏腿上痛得厉害,心里更是委屈,被他这么一凶,眼圈立马就红了,但她倔强地不肯解释。被子弹打中她都能挺过去,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示弱。

张无忌也是关心则乱,见她这样哪里还忍心再说,要不是碍于她坐在浴缸里的姿势,他肯定要把她揽进怀里又亲又哄了。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刚才语气重了一点。”

赵敏压根不想理他。

张无忌无奈地看着她颈部的线条,这时才看清楚她肩上的伤口。见到伤口恢复得很好,总算放心了一些。

冲了一阵之后,张无忌注意到她脚踝并未肿起来,烫到的地方也没有起泡恶化的迹象,知道她伤得不算严重,擦干水之后,又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

“家里有医药箱吗?”

赵敏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睛往茶几下的抽屉瞄了一眼。说起来,备医药箱这个习惯她还是和张无忌在一起以后才养成的。

张无忌立刻会意,从里头找出烫伤膏,挤出乳黄色膏状物在指尖上,然后轻轻在赵敏腿上点触轻抹。

冷水冲刷过之后,腿上被烫伤的地方清晰地呈现出飞溅状的红痕,赵敏看到之后气不打一处来。

她今天的心情已经够差了,偏偏张无忌还自动上门,叫她看了更生气。要不是他突然跑来,她怎么会心烦气躁,一下没拿稳热锅?如果不是想避开热锅,她又怎么会扭伤脚?

而且被烫到的地方一离开了凉水,就又开始又热又痛。生理影响心理,这样的情况下,她很难对张无忌有好脸色,极度不配合地挪开腿,并且试图踹他。

“别乱动。”张无忌阻止她的动作,并且一手扶在了她腿上,“你的脚已经扭伤了,再用力的话明天会肿起来的。”

赵敏终于不再挣扎,任由张无忌涂药。张无忌担心她痛得厉害,一边抹一边对着伤处轻轻吹气,还一直问她感觉怎么样。

感觉?

赵敏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心里腹诽:臭小子,下次换我对着你又摸又吹气,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张无忌此时半跪在地上,让她的脚搭在他膝盖上,不需要太过刻意,眼皮只要微微往上抬一点点,视线就可以顺着她的腿部线条,延伸至她双腿间。

他刚才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微妙的角度,眼睛不敢再往那处多看一眼,可是他心里却忍不住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而赵敏早就被他过分温柔的对待惹得恼羞成怒,好不容易等到他擦完药,一把抓过他的左手,狠狠地在他手腕上方的位置咬了下去。

她痛,他也别想好过!

张无忌措手不及,被她突然一咬,痛得惊叫一声。赵敏完全没有嘴下留情,张无忌的手臂一下子就被她留下了一个血红的印记。

“你干什么?”张无忌想到从开门到现在,赵敏就一直处于莫名烦躁的状态,脾气越发越大,实在有点奇怪。

可是不应该啊,她的生理期又还没到时候。

张无忌暗自思索,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原因。

赵敏一咬完,看着他手上流着血的牙印后又立马后悔了,可是她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好生硬地转开话题:“我饿了!”

所以她是拿在他的手臂当猪蹄啃了?

张无忌失笑,却又高兴她终于跟他说话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都快三点了还没吃上饭,也难怪她这么暴躁。

赵敏却还拉着他的左手没放:“你先包扎一下吧。”

张无忌心里的喜悦扩大,眼神里的笑意让赵敏有些招架不住。

他去冲干净了伤口,又从她冰箱里拿了冰块做了个简易冰袋,才回到客厅。

他把冰袋敷在赵敏扭伤的左脚踝上,嘱咐她再冷也要忍住,另外不能自己乱揉,然后才给自己手上的牙印上药。不过他还没练成单手缠纱布的技能,赵敏看他努力却无用的动作,终于接过了包扎的工作。

张无忌趁着她低头帮他包扎的时机,一直看着她,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

其实赵敏说得很对,他的性格就是拖泥带水,但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自从上次之后,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开赵敏了。

等到包扎好,张无忌去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很快就端着一碗面走出来。再三确认赵敏的右臂已经可以负担吃饭的任务后,他又开始打扫起来。

赵敏心满意足地吃完面,一边感慨张无忌的厨艺好像又进步了,一边看着他在她面前忙来忙去,心中的不忿和怒气总算减少了一点。

想想她最近还真是诸事不顺。

在暗巷里被黑警暗算,中了一枪,本想借题发挥逼出黑警,没想到突然跑出个宋青书当了替罪羊。

社团里下个月会有一批从东南亚运来的货,原定由她负责接收交易,结果被袁真以她应该好好养伤为借口抢去交给了陈友亮,让她失去了一个宝贵的机会。

而现在,就连张无忌也慢慢失去控制了。

昨天她向范遥循例问起张无忌的近况,意外得知他非但没有和周芷若保持距离,反而接触得比以前更频密了。

今天还祸从天降,想简简单单煮个面而已,竟然都能受伤,偏偏罪魁祸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细心照顾她,让她有气也没处撒。

张无忌忙完家务,顺手收走了赵敏用过的碗筷,把碗也洗了这才回到客厅,在赵敏身边坐下。

“其实我今天突然上门,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张无忌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向赵敏开口。

赵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着调侃:“分手半年,你从来没主动找过我,今天过来了又是做饭又是打扫的,一直大献殷勤,我也猜到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张无忌苦笑:“你向来就聪明,也该猜到我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为了宋青书?”赵敏玩味地一笑,“你想让我撤销对他的控罪?什么时候你跟他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宋伯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这件事他也不是有心的……”

赵敏打断他:“如果那天晚上我被他无心的一枪打死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他说情?”

张无忌一愣,随即目光集中在赵敏肩上的伤口,眼前立刻又浮现起那晚赵敏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浴缸里的画面,嘴唇抿紧,一言不发,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但他又想起宋远桥在电话里强忍的哭腔和低声下气,心里一软,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虽然不肯说,但是我知道绝不会是新闻报道里说得那么简单,你没对警察说实话,这点我很清楚。”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赵敏感觉到自己的怒气值又再一次升高。

“当然不是,我绝不会向警方多说一个字,”张无忌斟酌着用字,“我只是希望……你就当看在我那天晚上救了你的份上,放他一马吧。这次事件之后,他肯定也当不成警察了。”

赵敏动了动被冰袋敷得失去知觉的左脚脚踝,皱起眉头。张无忌见状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检查之后发现没有肿胀迹象,知道是冰敷起了作用,又一手扶着她的脚,一手拿着冰袋手动帮她继续敷。

赵敏也没觉得自己的脚被他捏在手里有什么不妥,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然后才开口:“之前在袁真大宅里,我还救了你一次呢,那天你不过是还我人情而已,我可不欠你什么。”

张无忌被她堵得无言以对。

“更何况,那天我说过,让你离周芷若远一点,可你并没有听我的话,”赵敏定定地看着他,语带挑衅,“你现在又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

“你怎么知道?”张无忌意外地抬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的交友状况了如指掌。

他知道赵敏有些介意周芷若,不过他自问问心无愧,所以确实没有因为她说了那么一句就疏远周芷若。

赵敏却不以为然,看着他微笑起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再说了,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我这个新地址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不也照样知道吗?张医生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无忌被她的话说得脸红心虚起来,但是看到她眼里的得意,好像是吃定了他只能任由她拿捏,心里又有些不甘。

不过这种不甘只维持了几秒钟,他必须要承认,在说话这件事上,他从来就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以前他说不过她,却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她乖乖地投降,可现在却只能被她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那是不是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会听我的?”张无忌试着跟她打商量。

赵敏很喜欢看他吃瘪的表情,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连带着声音也轻快了不少:“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周芷若?”张无忌认真地看着赵敏,眼底满是柔情,“你知道的,只要你把真实的原因告诉我,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未完待续

沫沫小景

[忌敏]梳画白首(七十八)

(柒拾捌)


赵敏与张无忌一向形影相随,新婚燕尔更是蜜里调油。这一日,张无忌被明教诸人请去议事,赵敏不愿参合明教的事,便自行离开了。


赵敏想起许久未练剑,便寻了处僻静之所,抱元守一,专心致志地演练起了剑招。


只见清晨的薄雾中,一身青衣的赵敏手持木剑,时缓时疾,时进时退,其形之美犹如山中仙子翩然起舞,一招一式皆可入画,待到近处,却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让人不由望而却步,生不出半丝亵渎之心。


赵敏习得各派剑法所长,又因缘际会得到昔日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亲自教导,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不久前更是经历一番生死恶战,其所得的感悟和收...

(柒拾捌)

 

赵敏与张无忌一向形影相随,新婚燕尔更是蜜里调油。这一日,张无忌被明教诸人请去议事,赵敏不愿参合明教的事,便自行离开了。

 

赵敏想起许久未练剑,便寻了处僻静之所,抱元守一,专心致志地演练起了剑招。

 

只见清晨的薄雾中,一身青衣的赵敏手持木剑,时缓时疾,时进时退,其形之美犹如山中仙子翩然起舞,一招一式皆可入画,待到近处,却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让人不由望而却步,生不出半丝亵渎之心。

 

赵敏习得各派剑法所长,又因缘际会得到昔日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亲自教导,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不久前更是经历一番生死恶战,其所得的感悟和收获,远超常人想象。

 

自修炼了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后,赵敏的内功可谓是一日千里。她虽得偿所愿嫁于张无忌,可对于武功却未有丝毫的懈怠。闲时,便拿出九阴真经下卷的武功招式细细研究,她虽只专注于剑之一道,但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加之赵敏本就悟性极高,触类旁通之下,对于剑道便有了更深的领悟,甚至还因此自创了许多诡谲莫测的剑招。

 

待赵敏演练完毕,忽听一旁传来赞赏之声,“好剑法。”

 

赵敏一惊,忙循声望去,打眼便瞧见一身白色道袍的张三丰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望着她。

 

他的身上和发间因沾染了雾中的水气微微有些湿,想来必是在此处站了好一会了。

 

赵敏忙上前行礼,“太师父安好,孙媳拙技,让太师父见笑了。”

 

赵敏虽专心练武,但一旁若是有人出现,她也是会有所察觉的,可她却丝毫不知张三丰是何时来的,足可窥见他武功之深不可测。

 

想到自己昔年竟还觉得武林中人对张三丰的推崇不过是因为他的盛名,不由觉得汗颜。

 

所谓无知者无畏,越是深入了解,越会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无知又渺小。

 

张三丰看向赵敏的目光十分和蔼,“你这丫头可是谦虚过头了,凭你如今这剑法和修为,足可跻身武林一流高手喽。”

 

赵敏本就是活泼狡黠的性子,自也做不来装乖那一套,她听到张三丰这般说,立刻调皮地说道,“太师父乃是一代武学宗师,又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既然太师父金口一言,看来我这所谓一流高手的身份必是坐实了,太师父您尽管放心,敏敏日后行走江湖,必不会让太师父折了面子!”

 

张三丰大笑着捋了捋胡子,“你呀!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我那向来循规蹈矩的无忌孩儿为何偏偏中意你了。”

 

赵敏没想到像张三丰这般德高望重之人竟也会如此毫无架子地和小辈玩笑家常,一时对他愈发敬重了起来。

 

张三丰道,“我先前已听无忌讲起你们此番回中原所经历的种种,你们虽历经劫难,却也因此获得了连番奇遇,正可谓是祸兮福所倚,你二人只需秉持心中之正道,必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赵敏若有所悟地应声道,“太师父所言极是。”

 

张三丰见赵敏有此悟性,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更觉自己先前的打算是正确的。

 

张三丰道,“你与无忌成婚,我这个做太师父的也没甚么好送你的,你既醉心于剑道,我便将我自创的太极剑法传授与你,望你能从中得到新的领悟。”

 

赵敏自是知道太极剑法以柔克刚的厉害之处,听闻张三丰愿意亲自教她,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赵敏身为蒙古女子,素来不是矫揉造作的性子,她既有学此剑法之心,便没有假意推辞,而是大大方方、开开心心地说道,“敏敏谢过太师父厚爱!”

 

若是换成一些食古不化的前辈高人,或许会觉得赵敏太不谦虚矜持,可张三丰早已参破表象,不受世俗羁绊,故而他见赵敏这般率性洒脱,心中只觉更加喜欢。

 

张三丰接过赵敏手中的木剑,左手持剑,右手捏了个剑诀,双手成环缓缓抬起,这起手式一展,跟着便是三环套月、大魁星、燕子抄水、左拦扫、右拦扫……

 

赵敏聚精会神看得如痴如醉,她先前虽也曾在三清殿上见张三丰教过张无忌,不过彼时她修为不足,加之她当时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事之上,所以并未有所悟,但此番经由张三丰再次演练,赵敏却从中领会到了‘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之意。

 

待张三丰一路剑法使完,赵敏忍不住喝彩道,“好剑法!”

 

张三丰微笑着将木剑递还给了赵敏,赵敏接过剑,一挽剑花,当即便使出了一整套太极剑法,不仅是剑招,竟连脚下所踩的方位都未有丝毫差错,直看得一旁的张三丰不住地点头。

 

等到赵敏收起剑势,张三丰不由赞道,“你于剑道,确实极有天赋。”

 

赵敏道,“太师父谬赞了,敏敏还有一事想请教太师父。”

 

“哦?”

 

赵敏请张三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后,方才将先前与全真教道士交手时所遇到的剑阵详细地说与了张三丰听,碰上难以表述的招式和布阵时,赵敏还亲身演练了一遍。

 

张三丰沉吟半晌,方才一脸感叹地说道,“你遇到的想比就是昔年名震江湖、由全真教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王真人所创的天罡北斗阵。”

 

于是,张三丰便将自己所知的有关于王重阳和天罡北斗阵之事告诉了赵敏。

 

赵敏听完后,不由后怕地想道,幸亏这阵法早已不复昔年之威,若我遇到的是当年的全真七子,恐怕是要性命不保了。

 

赵敏先前已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这会儿遇到张三丰,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便与他请教起了这天罡北斗阵的种种精妙之处。

 

张三丰难得与人这般志趣相投地探讨阵法,加之对赵敏这个小辈的惜才之心,便毫无保留地全讲与她听,甚至连自己所创的真武七截阵都一并告诉了她。

 

今日与张三丰的一席谈话,对赵敏来说,可谓是受益终身,至此以后,赵敏的剑道便有了牢固的基石,未来她所能达到的成就已非常人所能及。

 

等赵敏拜别张三丰之时,已是正午,足可见两人相谈之投机。

 

赵敏回去的路上会经过明教居住的院子,她本不想做任何停留,不想明教守在门口的教众却上前向她行礼。

 

赵敏无法,只得停下脚步,顺口问道,“我夫君可还在里头?”

 

明教教众恭敬地回道,“回夫人,张教主还在里面议事,若夫人想见张教主,随时都可以进去,杨教主之前便已吩咐下来,我明教任何地方,夫人都是去得的。”

 

赵敏淡淡一笑,疏离地说道,“我也没甚么要紧的事,便不去打扰了。”

 

赵敏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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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敏敏送金手指不遗余力的亲妈,哈哈

糖短发

可念不可说 第十六章

此时天色尚未明亮,偏厅中灯火通明,杨逍还未走近时便已听到人声争吵,本就不寻常,后又见赵敏站立门前,身子微颤,心中已经察觉不妥,再走近两步,便见到她泪流满面,神情异常。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引路的下人见到赵敏也颇感奇怪。

此言一出,杨逍听到厅内众人皆是一惊,赶忙上前欲一探究竟:“赵姑娘。”

赵敏却似未闻,杨逍行到她身前,终于引得她目光微侧,却是定在他腰间的佩剑上。他平日里并不佩携武器,只是这回临下武当之时,有武当弟子好心赠剑防身,他不好推辞这才拿了上路,却不想赵敏见到,竟突然拔剑出鞘,冲进了前厅。

杨逍见她眼露杀机,心知不妙,却听她大喝一声:“朱老四!”随即疾步向前,持剑直...

此时天色尚未明亮,偏厅中灯火通明,杨逍还未走近时便已听到人声争吵,本就不寻常,后又见赵敏站立门前,身子微颤,心中已经察觉不妥,再走近两步,便见到她泪流满面,神情异常。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引路的下人见到赵敏也颇感奇怪。

此言一出,杨逍听到厅内众人皆是一惊,赶忙上前欲一探究竟:“赵姑娘。”

赵敏却似未闻,杨逍行到她身前,终于引得她目光微侧,却是定在他腰间的佩剑上。他平日里并不佩携武器,只是这回临下武当之时,有武当弟子好心赠剑防身,他不好推辞这才拿了上路,却不想赵敏见到,竟突然拔剑出鞘,冲进了前厅。

杨逍见她眼露杀机,心知不妙,却听她大喝一声:“朱老四!”随即疾步向前,持剑直刺过去。他虽未听到前因后果,但是对汝阳王之死早有猜想,只道赵敏已经知悉真相,这便是要报杀父之仇了。

堂中五散人等人皆身怀武艺,见赵敏提剑闯入自都提防起来,然则此事他们本就理亏,又知张无忌和她的关系,一时间却也不敢相挡。

眼见剑尖逼近,站在朱老四身边的常遇春眼疾手快,想着朱老四所为为张无忌不喜,若不将朱老四拉开,他今日必定要死在赵敏剑下。他本是江湖中人,见赵敏来势便知自己纵然拉着朱老四躲过了这一招,却也避不过她下一招,当下心一横,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朱老四的身前。

赵敏却并不收手,仍是直刺过去,眼神中隐隐已现同归于尽之势。张无忌见她双目通红,心中又惊又惧,只怕她盛怒之下伤及无辜,来不及多想,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拍,迫得她收剑回身,赵敏却又旋即起势,剑指朱老四,目光决绝。

常遇春眼看着利剑袭来,还道今日便要身死,虽则自己是甘愿为兄弟赴死,然而想到大业未成,心中未免遗憾。不想关键时刻,张无忌仍然顾念着当年的情谊出手阻拦,心中对他自是感激,却见他目光全然在赵敏身上,又觉或许正如朱老四之前私下所言,张无忌只怕终究要为儿女私情所绊,难以统御天下。

“敏敏!”

张无忌惊呼一声,赵敏却不理会,仍是对着朱老四喝骂道:“朱老四,就是你这个阴险小人,使诈暗算我爹!”

“我和汝阳王本就是敌对双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朱老四语带凛然之意,毫无惧色地看向赵敏。见到常遇春挡剑,又有张无忌阻拦,自己方才又得众人求情,他几乎已经确定,赵敏今日复仇之事难以成功。

刺杀汝阳王,纵然有行军布阵上的考虑,但说到底,其实朱老四另有思量。想到多年来隐藏野心,辛苦带兵,如今他在明教义军之中已是万人之上的统帅,然而张无忌在军中声望太盛,到了天下平定的那日,付出的一切只怕终究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得人心者得天下,张无忌武功盖世却又仁义无双,无论明教总坛亦或是军中将士,都对他心怀敬意,上行下效无不遵从,纵然他有反心,亦是有心无力,终归得不到众人的支持和拥戴。

而赵敏,正是张无忌最大的弱点。

此前他曾想借二人婚事来钳制张无忌,可惜被赵敏识破,避走他处。不过她的身份终归是一把利刃,既然不愿伤人,那便只能伤己。汝阳王一死,赵敏势必要向明教寻仇,张无忌若不阻拦,定然会引得明教上下震动,人心涣散,他若阻拦,自要与赵敏恩断义绝,然而他对明教既生不满,又对赵敏心怀愧疚,破门出教也是迟早的事。

“我爹一生气概,驰骋沙场,你若在战场上杀他,我无话可说,可如今你却使如此卑鄙手段暗杀他!你这不仁不义之辈,枉称英雄好汉,我今日便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赵敏之言,众人听在耳中都不免赧然,此事虽是朱老四一人主导,但毕竟他们心中都是默许赞同之意,是以在她质问之下个个低头沉默,难堪之极。

张无忌眼见赵敏今日意不可回,心中无措。若是她今日真的在此杀了朱老四,明教上下决不会放任她就此离去,只怕她片刻间就会有性命之忧。他武功虽高,自可保她无事,可是这样一来却要与曾经的兄弟刀剑相向,那绝不是他想见到的。眼见她提剑又刺过来,他不敢稍加耽误,一个箭步已经朝着剑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赵敏看到张无忌突然出现在剑锋之处,即刻就要为利剑所伤,心中一惊,只怕误伤了他,便又急停剑势,怒道:“张无忌,你让开!”

但见张无忌不闪不避,眼中蓄满泪水,道:“敏敏,是我们明教对不起你,我是他们的教主,是我治下不力,这才害死了你爹。”

赵敏闻言已知张无忌打算,心中怒极,只道他一意要维护明教,往日满腔柔情登时化作怨恨:“张无忌!”

“我愿意承担这一切,只求你放过他们。”张无忌眼见赵敏悲愤交加,心知此举定然会抹杀她心中情意,不禁心痛难当,流出泪来。

“张无忌,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张无忌虽痛恨朱老四不义,但他知道朱老四不能杀。他这两日陪在赵敏身边,知道她丧父之痛痛彻心扉,可如今知道了始作俑者,却不能为她报仇,心中的矛盾痛苦更是排山倒海一般。他生性仁厚,从来都是宁愿自己为难也绝不愿见旁人受苦的,眼见赵敏为苦痛折磨,自己亦有切肤之痛。他知道,若要平赵敏之怨,便只能偿命给她。他既不忍心为害他人,便也只能自咽苦果。

“若我一死能解你的恨,慰藉你父亲在天之灵,” 张无忌顿了顿,提步向前,朝剑尖处迎了上去,“我愿意一死。”

张无忌的声音已然颤抖,却非贪生怕死,却是因为想到此后便与赵敏分离,留她一个人在世间悲苦无依,她该怎么办呢?

赵敏大惊之下,持剑的手却已经躲闪不及,那剑尖处何等锋利,一触到张无忌额头,便登时划开口子流出血来。张无忌却不在意,眼中反而淌出担忧不舍的神色,怕她见到后心生不忍,便又强自敛神。

在场众人除了朱老四以外,个个都对张无忌忠心不二,眼见他甘愿为汝阳王遇刺一事替部下承担,眨眼间已为赵敏所伤,自是焦急万分,都想着绝不能让张无忌就此丧命。

“教主!”众人纷纷呼喊张无忌,只盼他回心转意,又有几人跃跃欲前,打算先行制服赵敏,解了眼前的危机再说。

张无忌察觉到部下意图,立时喝道:“今日我这明教教主,为了明教之过以命相赎,与人无尤。若然明教上下谁人敢动赵敏一根头发,那便是不遵我的号令,当以教规处置,决不轻饶!”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范右使,稍后便请你亲自护送敏敏离开行辕,务必将她安全送到她兄长手中。”

“属下领命。”

“杨左使,此后教中事务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待得从少林接回金毛狮王,望你将他妥善安置。”

“属下遵令。”

向来光明二使在张无忌面前最是说得上话,众人都盼着他们能出言相劝,谁知他二人非但不阻止,反而还顺着张无忌意思,皆感气愤。他们却不知,杨逍范遥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深知赵敏对张无忌的感情并非泛泛,绝忍不下心真的取他性命。

“够了,张无忌!”赵敏听到张无忌所做安排,知道他下定决心要为朱老四担下罪责,沉声道,“你这般拿自己的性命相胁,便是看准了我于心不忍。”

“敏敏,我绝无此意!”

“是我无用,对你下不了手。”赵敏看着张无忌,一边摇头一边退了几步,手中长剑也慢慢放低。

她环看众人,最后视线定在朱老四身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朱老四,杀父之仇,我敏敏特穆尔一日也不敢忘。今日你有个好教主甘愿为你领死,可你总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幸运。”说完,便决绝地转身离开。

张无忌听她以蒙古名字自称,眼下又决然离去,萦绕于心的不安和慌乱终于迸发出来:“敏敏!”

赵敏闻声顿足,回头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只是运足了力气,反手将长剑掷出。剑身刺入悬挂堂中的匾额,摇晃几下,最后归于平静。匾额上书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正是“正大光明”四字。在场众人目光聚集在匾额之上,想到今日之事正是由朱老四阴险行事引出,实在嘲讽至极。

张无忌却无暇多顾,提步便要去追赵敏。赵敏此刻对朱老四恨之入骨,连带着迁怒于整个明教,自不愿再受行辕半分恩惠,未携一物便径直从大门离去。此时天已蒙蒙亮起,街上人并不多,但赵敏有心要避开张无忌,总有她的办法。张无忌追出门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敏敏!敏敏!”张无忌在街道上疾奔,只道赵敏被伤透了心,定然是要离他而去了,心中又慌又急。

他想到赵敏离开行辕后必然还是要继续往山东赶路,既然未从行辕牵马,势必要再行租买坐骑,可是他对此处不熟,无头苍蝇般地乱跑一阵之后,还是一无所获,而街道上的商贩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张无忌往来于街头巷口,只盼能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可是始终徒劳无功。他站在路中,看着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是他心中所想,孤寂之感油然而起,终于颓然地站定了脚步。

不过只消沉了片刻,张无忌又陡然打起精神,不甘就此放弃。眼下虽见不到她,可是既然知道她要去益都,那便总可以寻到她,心里总算还是定了一些。

他回到行辕,一刻都不愿耽搁,嘱咐下人备马,而一直等在行辕的明教众人知道他回来,纷纷拦着他,不希望他就此离开。

“教主!”

“你们什么也不必说了,我张无忌自问无才无德,不配坐这教主之位,这便自请退位。”张无忌心知此刻正是因为这明教教主的头衔,才使自己囿于困局不得脱身,他早有退位让贤之意,却苦于众人请托,始终不得自由,今日之事,更教他看清,纵然他身处高位,亦没有掌控一切的本事,优柔寡断的性子反倒成了旁人加以利用的武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无忌今日在自己兄弟手中栽了个大跟头,却总算对赵敏当日之言有所领会。

除了杨逍范遥二人以外,在场众人无不跪倒请罪。他们先前针对赵敏,不过是碍于她身份,可今日这才算是真的和她结上了仇,眼见张无忌保下了朱老四,却在此时要追随赵敏一道离去,对于退位一事又旧事重提,心中都已明白过来,赵敏在张无忌心中地位是何等重要。

然而张无忌却未为感情牵绊,对反元大业仍然看得极重,即便是今日这般局面,他选择的还是顾全大局。他们眼见张无忌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来护着朱老四,自是为了抗元大业不受影响,只因朱老四乃是义军头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真是死在赵敏手里,起义之师难免也要面临分崩离析之败局。

想到这里,众人对张无忌之钦佩崇敬不免又加深许多。

朱老四道:“教主,今日之事全是属下一人之过错,教主仁德高义,若然因此离去,我朱老四便要成了千古罪人。”

“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自作主张,那赵敏能这么伤害教主吗!我看你就是个搅屎棍,好事儿一件都没干!”周颠站起身,气呼呼地指着他大骂。

朱老四低着头默然不语,但是一旁的常遇春徐达听了却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知道此刻张无忌正在气头上,不好当面驳斥周颠,只得强忍着怒火。

“还望教主三思!”彭莹玉也开口相劝,“那赵姑娘今日全是为了教主这才罢手,然而她失去了父亲,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怕她便要去投靠了她兄长王保保,他兄妹二人一人骁勇善战,一人才智无双,若无教主您从中斡旋,我们明教又如何能抵挡?”

朱老四闻言心中不悦,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跟着附和:“彭兄弟所言极是。”

张无忌心中却更感到自己便是成了明教牵制赵敏,继而牵制王保保的棋子,想到赵敏那般伤心欲绝地为了自己脱离父兄,可到头来却还是不为明教人接纳,甚至自己竟也不得不被逼着让她放弃报仇,他只觉自己付诸于这帮兄弟身上的信任全然被出卖了。

眼看张无忌不为所动,周颠冲着杨逍范遥急道:“你们两个平时不是挺能说吗?怎么这个时候屁都不放一个了?快劝劝教主啊!”

杨逍范遥对视一眼,心知张无忌这回怕是下定了决心,而且赵敏已走,他去意只会更甚。他们自然都希望张无忌能留下,虽然眼下开口或许要为他所不喜,但是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

“教主,汝阳王之事,是教中兄弟让您寒了心,杨逍不敢多加置喙,只是咱们明教百万教众,原先便如一盘散沙,不成气候,若非教主您以一人之力扶大厦之将倾,引得众人心生崇敬,誓死效忠,才终于将这力量拧在了一起,只怕也终是难成大事。军中将士皆以教主马首是瞻,有教主在,军心才稳若泰山,教主若在此时离去,义军便群龙无首,又再如何对抗元军呢?”

杨逍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纵是周颠向来和他不对付,却也不得不心中拜服,面上还不住地点头应和:“就是就是。”

范遥也道:“而且咱们不日便要去少林营救谢狮王,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仔细商量。谢狮王是教主的义父,教主自当前往,他也是咱们明教的护教法王,我们教中兄弟亦当义无反顾,于公于私,教主在此时离开,于营救之事都十分不利。属下明白教主是担心夫人的安危,不如这样,夫人那边就交给属下去照应,相信教主也可放心一些。”

听到范遥不避讳地称赵敏为夫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但想到张无忌之前就说过矢志以赵敏为妻,又想到赵敏方才的举动,便也无人出声,算是默默认下了她的身份。只有周颠暗自纳闷,小声嘀咕道:“这赵敏可真有手段,之前还闹着不肯成亲,转眼又成了教主夫人了。”

张无忌对杨逍范遥十分信任和器重,尤其他们对自己和赵敏也是真心相待,此时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亦不免动摇,只是他一时之间难下决断,是以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殷天正和殷野王父子刚从战区赶来。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脚步匆匆,转眼他们二人已经走了进来。见到满堂人都跪在地上,张无忌面色沉重,脸上还有未被拂尽的血迹,虽不明所以,却也知发生了大事。

“外公,舅舅。”张无忌见到他们,总算面色稍霁。

殷天正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痕,关心道:“无忌,你怎么受伤了?”

张无忌却只摇摇头:“皮外伤而已。”相比起赵敏的伤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见他不愿多说,殷天正自也不多问,他和殷野王得到范遥书信后赶来,意欲与众人同上少林营救谢逊。他所率天鹰教虽不与大部队同在淮泗,却也得知了汝阳王遇刺的消息。张无忌濠州大婚未竞,之后他虽未再见到他,但是已经从书信中知道了他曾带赵敏回濠州之事,因此也就猜到眼下情形,多半与汝阳王和赵敏有关,当下心中冷哼一声。

“无忌,此番我与你舅舅赶来,一则是与众人会合齐上少林,二则我刚收到消息,那鞑子皇帝已经派人到军中传令,命王保保承其父军,挂帅领兵。”

原来自汝阳王死后,元军军心震荡,接连有几个战区的战事都被义军反败为胜。大元皇帝心中惶恐难安,立时便重用年轻的王保保,以保江山。

王保保的能耐,张无忌等人虽不清楚,但是朱老四却知之甚详。他虽则年少,经验不若李察罕,然而却也是不可小觑的能人猛将。如今汝阳王虽死,元军中一片哀戚,但若王保保趁此时机重整旗鼓,到时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明教义军只恐难以抵挡。

他当下便道:“教主,各位兄弟,我朱老四自知行事鲁莽,幸得教主维护,才得留下性命。如今王保保挂帅,定然会对各处的义军发起扑击,属下自请即刻前赴战区,戴罪立功。”

张无忌也知道事情紧急,却只点点头,不愿对朱老四多言。

待朱老四等人离开后,张无忌神色仍然凝重。杨逍知道,他听到殷天正带来的消息后,对于辞教一事定然已经改变了主意。他总是这般顾念别人,却将自己摆在最后,仁者,或许总是要比旁人牺牲得更多。

“未知属下与范右使刚才所言,教主意下如何?”

“王保保与我们本就是敌对,如今更有杀父之仇在身,只怕此后战事难休。而且与少林一月之期眼看就要临近,营救谢狮王一事我也需得仰仗诸位。”张无忌叹了口气,眼中黯然,“朱老四他待我不仁,我却不能对明教无义。”

周颠听得他言中之意,知道他决定不走,喜道:“教主说这话就生分了,咱们江湖中人义字为重,这谢狮王也是教中的兄弟,咱们齐去相救自是分内之事。”

张无忌听到义字为重四个字,却苦笑起来。

帮张无忌备马的下人在门外候了很久,却不敢进来打扰,见到朱老四一行人走了,这才往堂里探了探头,被张无忌瞧见。张无忌想到赵敏此时只怕已经骑了马正往山东赶,不过外头的马脚力普通,自己若是行得快些,兴许可以追上。

思及此,张无忌快步往外走去,周颠见状急道:“哎,教主不是说不走了吗?”

范遥投给杨逍一个眼神,便也急急跟上。杨逍见周颠嘴巴仍不住地念叨,便道:“教主说了不走便不会走,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再胡言乱语了。”

“我又怎么了我?”周颠不服气地顶撞,杨逍却不再理会,转而和殷天正说起话来。

另一边张无忌和范遥骑着马在官道上一路疾驰,却始终没看到赵敏的身影,张无忌心知赵敏有意避而不见,当下便道:“范右使,你继续在官道上追,我往小道上去找找。”说罢话,便从旁边一条岔路上穿过,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又行了好几里路,张无忌还是没有看到赵敏,心中气馁不已,想到她孤身一人上路,也不知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又忧她此时心绪悲愤,自己不在她身边,若是她……张无忌已经不敢再想下去,更加焦急地往前赶。

又过一个山头,张无忌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正骑马狂奔的背影,当下往坐骑的臀侧狠狠一抽,激得马匹嘶鸣一声,向前疾奔。

“敏敏!”眼看离赵敏越来越近,张无忌扬声高呼,她却不为所动,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腾身而起,足尖在马背上借力一跃,登时翻身站定在赵敏前路,用身体拦住她去路。

赵敏知他性格,自己若要强行闯过,他定然是绝不闪避。习武之人出招自是收放自如,然而如马这般的牲畜却全凭一身蛮劲,又哪里懂得避人?这一撞之下,张无忌势必要受重伤,她当下便急速勒紧缰绳。

她的马儿正是全速向前,突然被她急停,冲劲却一时收不回来,偏偏颈上越发被用力拉扯,顿时被勒得身上受痛,暴躁起来,前蹄高高跃起,眼看便要将赵敏甩下马背。张无忌看得胆战心惊,却见赵敏紧紧握住缰绳,身子微微前倾,几下功夫便又将它驯服,随即一跃而下。

棕色的骏马乖乖停在一旁,低头吃起草来,赵敏却仍握着缰绳,并不靠近张无忌。

“敏敏……”知道赵敏心中仍然关心他的安危,张无忌面露喜色,却见她双目红肿,面上全然是悲切气苦之色,对她又愧又怜,眼中也泛出泪来。

“让开。”赵敏冷声道。

“敏敏,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是你相信我,我绝非是想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你。”

“你虽未怀此心,但终究还是行了此事。如今张教主既已成功阻挠了我报仇,难道却连亡父最后一面也不许我去见吗?”赵敏眼泪已经流下,嘴角却带着一抹凄苦的笑意,“也是,为人子女者却无法亲手为父报仇,试问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去?”

“敏敏,是我对不起你。”张无忌心中千头万绪,到嘴边却也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布局杀人的是朱老四,你不过是做了你明教教主该做的事而已。”赵敏嘲讽地一笑,然后定定地看向张无忌,“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要随我同赴山东,还是留在此地?”

张无忌哑然张口,却无法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她,只得神情苦困地哀求道:“敏敏,你相信我,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赵敏轻轻一笑,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她对张无忌了解甚深,他心怀天下,重责任讲仁义,且不说外间战事未停,他自无法脱身,眼下却还上少林营救谢逊一事迫在眉睫,他不能走,也不该走。

“张教主还记得当初你我在河边分手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张无忌不意她突然提起之前的事,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当初为了拒绝赵敏而说出的绝情之语,心中忽地一惊,只得逃避道:“我……我记不得了。”

“张教主当初说,总有一日你与我父兄会兵戎相见,你问我,若是你杀了我父兄,我会怎么样。那时,我满心想的都只是你,不愿面对,但今日,我已经有了答案。”

话说到此,张无忌自然已经猜到赵敏想说什么,但是他绝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只得不住地摇头:“不要,敏敏,不要……”

当初是赵敏一味逃避,事到临了,却换成是他不敢面对。

“我爹之死,你毫不知情,我怪不到你头上,可是我因你之故,不得手刃仇人,枉为人女。”赵敏泪眼迷蒙,心却愈发坚定,“张教主既然要为下属承担一切,那就用你我之过往了结这笔杀父之仇,从今以后,我不会来烦张教主。”

“敏敏……”张无忌的声音颤抖,无力地想要阻止赵敏说下去。

“也请张教主不要来烦我。”

“敏敏,不要……”

“你还有义父,有你的明教兄弟,有你的天下苍生,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人子女,如今却连为父报仇都做不到,张教主若对我仍存一丝怜悯之情,便请不要再行阻挠。”

赵敏看着眼前的张无忌,脑海中就想起他方才挡在朱老四身前的情形,越发觉得难以面对。

她对张无忌深爱入骨,从前听他口口声声说着蒙汉有别,只道张无忌既有退隐之心,自己也可抛却荣华,便从未将之放在心上。然而纵然他们两心相惜,世事也不可能尽如人意。她虽甘愿做个平凡的汉家女子,但血脉亲缘无法断绝,而张无忌虽心在山林,却身陷俗世不能自拔。

身份的对立不能阻挡他们相爱,却能教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如今更是搭上了李察罕的性命,赵敏心中只道恨错难返。

若非她当日偏要勉强,何来他二人今日的痛苦为难?

赵敏看着眼前同样煎熬的张无忌,终于还是狠下心肠,拔下了头上木簪,用力往道旁扔去。

木簪是二人定情之后,张无忌亲手做了送给她的,她日日戴在头上,片刻不离身边,自是对他心意珍而视之。可如今这般随手丢弃,便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他斩断情丝,张无忌胸中剧烈疼痛,尤甚锥心刺骨。

他自身手敏捷,飞快便接住了木簪,可是赵敏却已翻身上马,对他再无多言。

她正要甩缰扬鞭,纵马离去,却听到身后张无忌悲泣之音:“明教教主对你不起,不敢求你原谅,那我呢?你不要我这傻人了吗?”

赵敏身子挺得直直的,没有回头,却因他这一句话再次泪如雨下。

“你曾答应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直到我们慢慢老去,幸福地过完这一生,你都忘了吗?”说过的誓言言犹在耳,可是说话的人如今心如死灰,再也无力去实现诺言。张无忌期盼着赵敏能回过头来,再看他一眼,可是他知道,眼下就连一个眼神都成了奢望。

与张无忌过往的种种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赵敏眼前,泪水划过的嘴角扬起苦涩的笑。若然早知有今日的苦楚,她还会那般放任自己的感情,默许着张无忌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心吗?

赵敏摇摇头,不愿再回忆,只强忍了心中悲痛,轻描淡写道:“就当是我言而无信,你向来宽以待人,想来时日久了,终究会原谅我的。”

话毕,只恐张无忌再要多说,她立即挥鞭催马,绝尘而去。

“敏敏!”张无忌痛彻心扉,却无力阻拦,体内血气翻腾,催出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惹得林中鸟兽惊惶四散。

他在小道上站立良久,手中紧紧握住木簪,心中暗暗发誓:敏敏,不管你怎么想,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未完待续

书来秋雨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二十二】

待范遥飞奔追至,张无忌已袖手站在客房门口。

张无忌修为深厚,一身内力不运而运,举手投足之间自成宗师气象。即便此时并无杀意,手捧食盒正欲步入赵敏房中的小丫鬟被他目光一扫也不禁瑟瑟发抖。

范遥走近,只见食盒里原本应是雪白的糕点已呈浅黄色。张无忌揭开一旁茶盏的杯盖,一阵辛辣刺鼻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下毒竟然不但下得毫不掩饰,还唯恐旁人不知。

张无忌面色铁青,眼里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他完全想象的出这盘一看就知道下了剧毒的点心茶水一旦送到赵敏房里之后,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赵敏会以为是他张无忌要她自尽。(郡主:这种把戏我怎么可能上当?)

如果他未及拦下,赵敏临终之时想到自己不顾一切的追随竟然换...

待范遥飞奔追至,张无忌已袖手站在客房门口。

张无忌修为深厚,一身内力不运而运,举手投足之间自成宗师气象。即便此时并无杀意,手捧食盒正欲步入赵敏房中的小丫鬟被他目光一扫也不禁瑟瑟发抖。

范遥走近,只见食盒里原本应是雪白的糕点已呈浅黄色。张无忌揭开一旁茶盏的杯盖,一阵辛辣刺鼻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下毒竟然不但下得毫不掩饰,还唯恐旁人不知。

张无忌面色铁青,眼里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他完全想象的出这盘一看就知道下了剧毒的点心茶水一旦送到赵敏房里之后,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赵敏会以为是他张无忌要她自尽。(郡主:这种把戏我怎么可能上当?)

如果他未及拦下,赵敏临终之时想到自己不顾一切的追随竟然换得被心上人逼死的下场,内心何等凄凉。

而他蹉跎两世落得这样的结局,又是情何以堪?

“说出是谁派你来,我不杀你。”张无忌眼里俱是雷雨欲来的阴翳,长袖拂动,掌心起伏的内力几乎已经收束不住。

“我……”小丫鬟低头恐惧畏缩,双腿发软浑身颤抖不敢说下去。

“教主……”范遥上前正要劝说,张无忌的目光已经如剑刺来。

“范右使,这又是你的杰作?”

范遥连忙拜倒:“属下……属下实在毫不知情。”

“此事是我朱元璋一手安排,与旁人无干。”

走廊的另一端,朱元璋与徐达、常遇春等几位军中要将联袂走来。张无忌眉头越皱越紧,正要说话,忽觉身后气流涌动,杨逍、韦一笑和五散人不知何时也闻声而来,在他身侧站定。

朱元璋走至近前猛然下拜:“教主,汝阳王大军围城已有二十日,就是要将我明教义军赶尽杀绝。去往江浙的急报三日一发,援军却始终没有半点音信,想必也定是鞑子作梗。蒙古鞑子要我汉人鲜血流干,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既然汝阳王不惜自己女儿的性命,我们就把他女儿悬尸城外,以振我军士气!”

“朱元璋!你……”张无忌勃然变色,房内却有清泠泠的女声朗朗传出,打断了他的话。

“朱元帅久经沙场转战千里,一剑曾当我蒙古雄兵百万,如今却兵困濠州弹尽粮绝,想来定是对方兵力数倍于己。小女子斗胆,敢问城外大军几何?”

常遇春等人闻言无不愤怒,正要喝骂,却听朱元璋沉声道:“拜郡主所赐,令尊亲率大军十万围城,城内守军不过五万。如今城破在即,只好借郡主项上人头以慰三军。”

赵敏轻笑一声,抢在张无忌盛怒失言之前开口:“小女子不通战事,却也听说兵法有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家父手握天下兵马,千里奔袭本应挟百万之众以求速胜,却为何仅以十万人马与贵军苦苦相持?其中道理,不知朱元帅可曾想过?”

朱元璋看似忠厚的脸冷了下来:“还请郡主指教。”

赵敏声音清润如玉水流鸣,带着不深不浅的内力透过门窗清晰地传入房外每个人耳中:“贵教教主两度夜劫,致使人皆以为小女子与明教有私。父王因此见疑于皇上,是以手中兵权暂失仅余十万人马而已。今小女子不幸,落入敌军之手,惟愿在张教主掌下求得一死,以洗父王冤屈。倘朱元帅想要围城之军增兵百万,最好将我悬尸城头,以我之血告慰此战牺牲将士的在天之灵。”

“喀喇”一声,张无忌脚下的石砖裂开一条缝,众人悚然一惊不约而同低头看去,只见他足底旋风暗生,凝若有质,吹得廊下诸人衣摆飘动,心底都是一寒。

“不论示众与否,赵敏都非杀不可。”朱元璋依旧一脸大义凛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敏是蒙古郡主,她父亲是执掌朝廷兵马、声威赫赫的汝阳王。我汉人义军,不知有几千几万人死在她爹爹刀下。我义军的好兄弟、好朋友,人人要杀她爹爹报仇。莫非在教主眼中,这位蒙古的郡主娘娘比明教十数万兄弟的性命和我汉人的千古江山更加要紧?”

张无忌压下心头怒意,开口气度沉雄:“明教自敝人张无忌以下,直至初入教的教众,人人曾对明尊圣火立下重誓,明教教众头颅可抛,颈血可溅,上下一心,誓灭蒙元,还我汉室河山。

“然我明教弟子之中,仅'雷'字一门教众就有蒙古一十九人、回纥二十七人、吐蕃四十一人,'天'字门副门主是契丹人,'风'字门门主是鲜卑人,除此之外,形形色色的色目人更是不计其数,数十年来大家相处无间,曾同生死、共患难,真如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朱元帅可要党同伐异将他们尽数杀了?”

张无忌素来寡言,如此铿锵驳斥更是前所未有,即便是惯常嬉笑怒骂的周颠也知他此时已是怒极。朱元璋隐隐亦觉忐忑,但他从来没有放弃的习性,于是断然跪倒。

“属下今日所言,众兄弟平日已议论纷纷,也不是属下一人心头的话。”他看似恭谨,说话间却声势汹汹,势道逼人,“如今汝阳王兵临城下,人多谓之是为救女而来。兄弟们都说,教主倘若顾念天下苍生,重视夷夏之防,便应杀了赵敏。教主在郡主与明教兄弟之间,只能择一为友,亲此则敌彼,亲彼则敌此!”

一语方毕,徐达、常遇春等人也随之一齐拜倒在地。

即便杨逍、范遥两人也没想到,朱元璋仗着濠州兵马尽数听他号令,竟在此生死攸关之时欲逼张无忌辞去明教教主之位。他料想赵敏得罪的人多,他如出言逼宫,明教众首领未必会支持张无忌这年轻教主。而且赵敏为汝阳王之女,汝阳王杀戮抗元义军,手上血债累累,朱元璋以此为辞,光明左右使、五散人等人纵欲支持张无忌,也于大义有亏。

张无忌见朱元璋终于露出真实目的,反而冷静下来。

“一则万安寺下赵敏无视夷夏之别助我救出六大派高手,以怨报德,是为无义;二则我与赵敏有借刀换药之盟,杀人负约,是为无信。不信不义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他眼里怒意敛去,淡然道,“赵敏,我绝不会杀;我在一日,也绝不容许旁人杀她。朱元帅若不放心,只等找到我义父金毛狮王后,我便自行退位,请义父接任明教教主如何?”

“教主三思!”冷谦等人没想到朱元璋三言两语,竟然逼得张无忌要辞去教主之位,连忙也齐齐跪下。顿时廊下总坛首领和义军将领乌压压跪了一地,令人叹为观止。

周颠虽然也对赵敏的身份心怀芥蒂,但亦觉朱元璋对此咬着不放颇有些不对味,又听张无忌要因此退位,一时动了怒气,不由大声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朱元璋你光会杀女人算什么本事?杀了赵敏你就能突围么?”

“周兄说的是。”杨逍冷眼旁观许久,突然上前一步,少有地赞同了周颠的话,“当日在光明顶,若非教主舍身相救,明教上下早已灰飞烟灭。如今你们却为了一名女子对教主诸多冒犯,试问各位良心何在?忠义何在?

“倘若果真是为明教大业倒还罢了……”杨逍目光如电冷冷从朱元璋身上扫过,“当初教主带领我等在蝴蝶谷歃血为盟共举义旗,非为其他,只为光复汉室江山而已。要是有人再敢对教主不敬,不管假以何由,我杨逍,亲手废了他。”








19的明教群豪太挫了点,还是稍微洗一下吧,不然影响观感

糖短发

无间(二)

致力于每一更都给无忌谋一丢丢福利,哈哈哈

人物OOC,剧情无能,慎入

正文

连做了两个大手术,工作了一天一夜的张无忌,提着公事包,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变动的数字发起了呆。 

繁重的工作结束以后,马上回到家洗澡睡觉,本该是松弛无比的享受,张无忌却神色怏怏,反倒不如在医院工作时显得更高兴满足。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已经到了。张无忌抬头看了一眼,终于回过神,走出了电梯。 

站在家门外,拿出了钥匙,他却不想进去。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赵敏的影子,自从提了分手,她动作迅速地收拾走了所有个人物品,干净得就像是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 

可是属于她的东西全...

致力于每一更都给无忌谋一丢丢福利,哈哈哈

人物OOC,剧情无能,慎入

正文

连做了两个大手术,工作了一天一夜的张无忌,提着公事包,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变动的数字发起了呆。 

繁重的工作结束以后,马上回到家洗澡睡觉,本该是松弛无比的享受,张无忌却神色怏怏,反倒不如在医院工作时显得更高兴满足。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已经到了。张无忌抬头看了一眼,终于回过神,走出了电梯。 

站在家门外,拿出了钥匙,他却不想进去。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赵敏的影子,自从提了分手,她动作迅速地收拾走了所有个人物品,干净得就像是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 

可是属于她的东西全都不在了,她却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这房子里出现。 

例如眼前这道大门,便是在她撒娇央求下换的,只因为她说不喜欢总要记着带钥匙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于是他就轻易地答应了。 

张无忌看着门上九宫格的密码键盘,忍不住苦笑。换了门之后,赵敏研究了会儿说明书,就马上设置好了密码。 

他那时候还笑她俗气,用生日做密码,她却笑嘻嘻地坐到他腿上,轻轻捏他的脸:“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你是大国手,贵人事忙,工作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别的日子也就算了,不过忘了女朋友的生日,那可是死罪。现在成了回家的通行码,你就是想忘记也很难了,我说得对不对?” 

她总是有道理,不过就算说的是歪理,张无忌也乐意买账。这扇智能密码大门是钥匙密码两用,而他还是习惯用钥匙开门,不过他在她威逼之下,最终也养成了按密码的习惯。 

说实话,他很喜欢那次的威逼。 

当他因为脑海中浮现出赵敏得逞的笑容而不自觉扬起嘴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了。 

张无忌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真的把她放下,把她忘记,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距离他决心要放弃她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现在看来,自己做得还不是很理想。 

张无忌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赵敏,又故意把钥匙甩得叮当作响,好让自己回到现实中。 

打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张无忌立刻警惕起来。他打开灯,但目之所及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让他恍惚间还以为是职业病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血腥味是真实的,而且越往前走,气味就越明显。张无忌拿起地上的一个哑铃,确定了卧室也没有异样之后,停在了浴室门口。 

一片寂静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浴室的灯暧昧而昏黄,这样的暖色曾让张无忌最感到放松,可是现在,他却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恐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浴缸里。 

他壮着胆子靠近,然后就看到了这一辈子最痛彻心扉的画面。 

赵敏穿着一身黑色躺在浴缸里,脸色惨白,了无生气。她的身下,蔓延出血色的花。 

“敏敏!”这一刻,张无忌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他很快又逼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应该拿出医生的职业素养。颤抖着伸手去探她脖子,触到她仍微微跳动的颈动脉,张无忌终于喜极而泣。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里,很快又提着医药箱冲回了浴室。 

赵敏的右肩处被她用一条丝巾紧紧绑着,应该是为了止血,看来她是肩膀上受了伤。张无忌跨进浴缸,跪着俯下身拿医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丝巾,伤口骤然失压,血液加速流出,而赵敏也被这一下刺激得痛醒过来,“啊”的一下叫出声。 

张无忌马上停下动作,看她醒了十分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受的什么伤?”他心中急切,语气听起来并不温柔,不过赵敏痛得无暇注意这些小事,甚至虚弱地只勉强睁眼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是枪伤。” 

张无忌更是又惊又怒,他有满肚子的疑问和愤怒,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很清楚,被子弹击中绝不能儿戏,赵敏必须马上去医院做手术。 

赵敏猜到他的意图,立刻又阻止:“不能去医院……” 

张无忌对她的枪伤当然有各式各样的猜测,想到她现在效力的汝阳集团的黑色背景,知道赵敏多半是搅和进了忠义堂的事务中,心里生气她竟行差踏错,涉足黑道,可是又做不到对她坐视不理,只能用冷漠掩饰真实情绪:“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一切都得听我的。” 

说完话,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医院的同事。 

赵敏却用左手抢走他的手机,朝着地上狠狠摔去。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做得气喘吁吁,连带牵动了伤口,痛得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可她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警告张无忌:“我说了,不能去医院!” 

“不去医院你会死的!”张无忌更急了。赵敏向来就是任性的,他从来都顺着她,只当是情趣,可现在绝不能纵容她。 

难道她以为枪伤是随随便便就能自己扛过去的吗! 

他要她好好地活着,就算她不在他身边,就算她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他爱着的赵敏,他也只想她能好好活着。 

张无忌出了浴缸,捡起手机再次拨号。 

“张无忌……”赵敏还想继续威胁他,可是话出了口,却成了虚弱无力的哀求。张无忌回头看她一眼,触到她倔强眼神,一如当初,他的心忽地又狂跳起来。 

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胡老师,我是无忌,抱歉这么晚打给您。我想借用一下您的私人诊所,对,因为有个特殊的病人……” 

赵敏听到他打给了胡青牛,总算放心地又闭上眼睛。她虽然没有见过张无忌这位医学上的启蒙恩师,不过以前听他提起过,这人医术高超但行为古怪又离经叛道,因为在医院和同事没办法和谐相处,所以后来就索性自己开了诊所出来单干了。 

打完电话,张无忌马上又回到浴缸里,仍用刚才的姿势拿着剪刀继续处理她被血黏在身上的衣物。 

“你干什么?”赵敏以为自己会被他直接送去胡青牛的诊所,毕竟张无忌刚才着急得像是她马上就会死掉一样。 

张无忌为自己还是对她妥协生着闷气,原本不想理她,可是医生的职业本能让他又忍不住解释起来:“胡老师的诊所很远,如果不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失血过多是撑不到那里的。” 

赵敏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虽然都是黑色,看不出到底她流了多少血,可是看着张无忌始终紧皱着的眉头,她知道自己这回一定吓坏他了。 

如果当时有得选择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来张无忌这儿的。 

因为失救而死在陋巷里,又或者被警察抓住,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她不怕死,可是绝不能现在就死。 

只是到底还是拖累了张无忌。 

赵敏突然有点痛恨自己,肩膀上的伤处明明痛得让她快要窒息,可是她的脑子偏偏还能清醒地思考,并且还在飞速地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对张无忌解释,以及该做些什么来面对他接下来难以预测的下一步。 

张无忌是个善良又正直的人,这也是她必须要远离他的原因。现在他自然一切以她的伤情为先,可是等到她伤治好了,他会怎么做呢? 

报警,还是放她走? 

赵敏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所以确实心存一丝侥幸。不过这次事态有些严重,她不确定张无忌是否会为了她违背自己的原则。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好办法,毕竟她现在在他手里,伤成这样也不可能逃跑,他的质问只怕是躲避不开的了。 

“咔嚓”一声,赵敏感觉到右边的内衣肩带被剪断了。接着是左边,然后前边,不过几秒钟,她上半身已经全部袒露出来。 

赵敏低头一看,发现皮肤上也被印染上了血红色,而张无忌并未因为她的裸露而目光有丝毫闪烁,反倒是清楚看到她的伤口之后,显出心痛的神色。 

“我现在要对你的伤口做简单的冲洗和消毒,然后进行包扎止血,你忍着点。”说完还随手扯了自己的毛巾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咬住。 

赵敏虽然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剧烈的痛感还是让她眼前一黑。如果她还有半点力气,她都一定会把眼前这个男人暴揍一顿。 

张无忌该不会是故意在报复她吧? 

可是包扎好肩上伤口以后,张无忌又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帮她冲洗着身上的血迹。 

水汽氤氲之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眼睛,反倒可以露出最坦诚的目光。 

不知道是肩上伤口太痛,还是张无忌的动作太温柔,赵敏鼻头突然有些发酸。 

这时,张无忌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赵敏眼中温情转眼化为警觉,而张无忌却置之不理。 

扰人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张无忌直觉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同寻常。他用眼神询问赵敏,赵敏摇摇头,然后又顿了一顿才有些迟疑地说:“可能是警察。” 

她的话让张无忌忍不住瞪她,也忍不住又开始猜测她的所作所为。赵敏自认理亏,别开头不看他。 

张无忌伸手在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垃圾袋,迅速将已经成了一团破布的赵敏的衣服扔了进去,然后把自己身上染上血的上衣和裤子也都脱了扔进去,又把自己全身都淋湿,把洗发水在头上胡乱地搓出泡沫,滴得全身都是,这时才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跨出了浴缸。 

赵敏闻到他的洗发水味道,是她以前最喜欢给他买的那种,不禁微微一笑。 

他把垃圾袋塞进柜子,又取了一条新的浴巾盖在她身上,浴帘半拉,把她遮掩起来。 

“一会儿不要出声。”张无忌小声说了一句,走出了浴室,看着干净的地板,突然意识到赵敏为什么会选择倒在浴缸里。

血迹如果留在地上或者地毯上,甚至床单上,会非常难处理,而且味道也无法迅速消散。浴缸里的血,却可以直接用水冲刷,不留痕迹。 

赵敏听到他开窗的声音,又听到他拿着一瓶什么东西喷了好几下,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原来他也挺有急智的嘛!赵敏从他一开始行动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想到他这样做为的是保护自己,她心头一阵甜蜜。 

那天晚上说得那么认真,什么他会忘了她,害她担心难过了那么久,可是现在看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于是,对于能摆脱这些烦人的警察,赵敏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浴室里的赵敏并不紧张,可走到门口的张无忌这时候却心如擂鼓。他从猫眼里往外看,皱起眉头,但终于还是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胸前挂着警员证的宋青书看起来很不耐烦。 

“不好意思,刚在洗澡,没听到。”张无忌把门又打开了一点,看到了躲在宋青书身后,有些羞怯的周芷若,对她点了下头。 

“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一开门周芷若就闻到一股薰衣草的清香,这是市面上最受好评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而下一眼就看到只在腰上围着一条浴巾的张无忌,顶着满头泡沫,神情狼狈。 

“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你们这么晚还在执勤?”因为从小将他养大的杨逍的关系,驻守这一区的年轻警员张无忌或多或少都见过,而宋青书算是里头少有的对他不太友善的一位。 

宋青书推开门要进去,张无忌并不阻止,或者说,他了解宋青书的性格,一旦阻止,只怕反而让他起疑。 

周芷若也跟着一起进来,却不敢直视张无忌,只低着头解释:“是这样的,区内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我们正在搜捕嫌疑人,因为在马路上的监控中看到了一个疑似嫌疑人躲进了这栋楼,所以我们就上来搜查一下。不过主要还是提醒楼内居民出入小心些,因为嫌疑人很可能手持武器,危险性很大。” 

张无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也要小心点才行,别受伤了。” 

周芷若脸一红,娇羞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 

宋青书见状打断:“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纤细,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在这楼里出现?” 

“我十点多下班回来,没注意到这样的女人。对了,楼里不是也有监控吗?没拍到?”张无忌疑惑。 

“这个嫌疑人非常狡猾,不仅避开了监控,而且也没有乘电梯,所以我们不得不挨家挨户来问。”周芷若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不介意我们四处看看吧?”不等张无忌答应,宋青书已经穿着皮鞋踩上了他家的地毯。 

周芷若以唇形向他说了句“对不起”,张无忌宽容地摇头笑了笑。 

其实张无忌家并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又没太多家具,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尽。到处都干净整齐,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如果不说,谁也想不到一个单身男人家里会这么井井有条。

宋青书走到卧室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又走到浴室门口,一打开门就被里头扑出来的水雾迷了眼,又被里头的香味弄得皱起眉头。 

看来他还真是在洗澡。 

不过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这种味道的洗浴产品,跟个女人似的,真不知道芷若喜欢他什么。 

宋青书略略看了几眼浴室,没有任何发现,又回到门口,敷衍地说了句“多谢配合”后,喊了周芷若一道离开。 

周芷若小声对张无忌说:“你工作了一天也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你们注意安全。” 

周芷若一笑,然后跟着宋青书离开了。 

张无忌回到浴室,拉开浴帘就看到赵敏对他笑得揶揄:“真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张医生,现在说起谎来也能面不改色了。” 

他瞪她一眼,只觉得她实在没有良心。他是为她说谎,现在反倒还要被她嘲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叫学以致用。”张无忌说话夹枪带棒,满满都是讽刺的味道。 

赵敏却并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看来你还学到了伶牙俐齿。” 

张无忌本来想激她反驳自己,没想到她这样反应,倒让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郁闷了。他不过想听她说一句,她没有骗过他,以前她对他都是真心的,可是赵敏这样聪明的人,装起傻来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又怎么会上当? 

没有办法,张无忌只能转移话题:“他们还在楼里巡查,我们还得等一会儿再走。” 

赵敏点头,却看见张无忌又跨进了浴缸,而且还无比顺手地解开了她的裤子。 

感受到她惊讶的目光,张无忌只好再次解释:“你的裤子上也染了血。” 

赵敏原本也不是忸怩放不开的人,而且她心里非常信赖张无忌,就由着他把自己彻底扒光了。张无忌眼神不带一点邪念,专注地帮她清洗了一番,赵敏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看着张无忌低头认真地为自己擦拭身体,眼中柔情似水。赵敏自认比张无忌要理智,心肠也更硬,但或许是在这最脆弱的时候得到他最悉心的照顾,她的心理防线也比平常更容易被他突破。就像现在这样,张无忌其实并没有做任何刻意讨好的事,她却自己动摇了。 

不过很快,她就从一种脉脉含情的状态里,跨越到了某种羞耻恼怒中,因为张无忌现在也几乎是全身赤裸,而他们俩现在的姿势,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些也曾经发生在这浴缸里的香艳画面。 

他一定是故意在撩拨她! 

臭小子,竟然敢对我用这种色诱的伎俩! 

“张无忌!”赵敏用尽力气吼出了他的名字,听起来却还是软绵绵的。 

张无忌抬起头,看到她怒气冲冲的眼神不明所以,可是他又从她这眼神里读出了些别的东西。 

在他面前,赵敏任何事情都能占尽上风,只除了两人的情事。 

有时候,张无忌为了讨她欢心,也会故意让她为所欲为,不过绝大多数情况,赵敏都会败给他缠绵的爱欲。而每每她被张无忌引领着攀上高峰,嘴上却不满他凭借男人体力的优势才能取胜时,眼睛里就是这个神情。 

又嗔又媚。 

这样被她瞪一眼,张无忌通常会忍不住再欺负她一回。不过眼前这场景,却着实有些尴尬。 

张无忌确实一心只记挂她的伤,压根没想到其他的事,被她这么一误会,却反倒真有些心虚起来。再看向她身体时,眼神就不如之前那么纯粹了。 

在这个浴缸里发生过的事,是他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赵敏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现在却晕出一片绯红。 

禁不住赵敏视线的张无忌,脸上也显出不自然的红色,终于无力地为自己辩驳:“我又不是禽兽……” 

她现在这么伤,就算他真的想,也肯定什么都不会做的。 

他说这话时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赵敏的男朋友。 

赵敏没有提醒他只是前男友的身份,或者说,在她心里,张无忌一直都是她男朋友,男女朋友之间隐晦地调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两人在这样的情形下进行这样的对话,可是谁都没有觉得违和。 

张无忌怕自己再跟她这样待在浴缸里很快就会失态,草草冲干净了两人身上的泡沫,然后去卧室衣柜里取了干净衣服为赵敏穿上。 

一件白衬衫套上一件深色长款风衣,已经把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他自己则换了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 

他把赵敏抱到沙发上,然后走到落地窗前确认楼下是否还有警车。他打电话问楼下的物业,知道警察已经离开了,就要抱着赵敏出门。 

“你先把头发吹干。”赵敏轻飘飘地下命令。 

张无忌皱着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管我的头发?” 

“反正也耽误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儿。” 

赵敏从张无忌的反应知道,自己的伤应该没有大碍,只要取出子弹慢慢调养一阵就能好,现在倒不担心了。而张无忌向来知道她对于让他吹头发这件事的执着,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又回到了浴室,认命地拿出吹风筒,调到最高温最大风力吹了起来。 

赵敏听着吹风筒嗡嗡的声音,想起以前坐在他身上帮他吹头发时的温馨场面,恬然一笑。 

还不到三分钟,张无忌就匆匆出来将她抱起。赵敏哑然失笑,却也不再强求,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抱里,闭目养神。 

她一直在强忍痛意,强打着精神和他偶尔说几句话,只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可是她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张无忌注意到她的虚弱,抱着她从安全通道,也就是楼梯间进入地下停车场,专挑监控死角走,总算把她顺利抱进车内,安置她躺在后座。 

开出停车场时,他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后才终于往胡青牛私人诊所驶去。 

未完待续

糖短发

可念不可说 第十五章

赵敏虽在大都出生长大,但学习汉人文化的同时,蒙古人马背上的骑术却也丝毫没有落下。她座下良驹又是李察罕极为喜爱的千里马,此时被她驭得一路狂奔,引得道上沙尘滚滚。


张无忌跟在后头尽力追赶,却始终被甩下一截,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背影。他急在心头,虽知赵敏骑术了得,可是她这会儿正是悲愤交加,又这样不要命地策马向前,就怕她出什么意外。他轻功虽好,却无法驭马飞驰,只得毫不松懈地以缰绳驱策马匹向前疾追,眼睛一丝一毫也不敢离开远处的湖蓝身影。


行了半日有余,日头渐猛,马儿已然筋疲力尽,而马背上的赵敏也只全凭一口气吊着,仍在不断驱赶。张无忌看到赵敏速度渐缓,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心中一惊,赶忙从...

赵敏虽在大都出生长大,但学习汉人文化的同时,蒙古人马背上的骑术却也丝毫没有落下。她座下良驹又是李察罕极为喜爱的千里马,此时被她驭得一路狂奔,引得道上沙尘滚滚。


张无忌跟在后头尽力追赶,却始终被甩下一截,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背影。他急在心头,虽知赵敏骑术了得,可是她这会儿正是悲愤交加,又这样不要命地策马向前,就怕她出什么意外。他轻功虽好,却无法驭马飞驰,只得毫不松懈地以缰绳驱策马匹向前疾追,眼睛一丝一毫也不敢离开远处的湖蓝身影。


行了半日有余,日头渐猛,马儿已然筋疲力尽,而马背上的赵敏也只全凭一口气吊着,仍在不断驱赶。张无忌看到赵敏速度渐缓,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心中一惊,赶忙从马上跳起,弃马一跃而前。这时赵敏的坐骑疲乏至极,两只前蹄一软,登时将她甩下了马背。她一阵疾驰之后早已头昏脑涨,这时摔下来,竟是一丝抵抗防备也无。张无忌知她这一摔之下,定然要头破血流,当下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一个倒地飞扑,总算接住了赵敏。然而这一下反冲的力道极大,直撞得张无忌身子在砂石地上翻滚,他却只一心护住赵敏,背上与臂上的衣料尽数磨损,双手关节处也全是细碎的伤口血痕。


“敏敏,你没事吧?”他扶起赵敏靠在自己肩头,却见赵敏满脸泪痕,脸色苍白地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


张无忌一惊,赶忙替她把脉。她这番急切的赶路,已是大大超出了身体所能负荷,加之天气炎热,她又气急攻心,这才终于支持不住。确认赵敏身子没有大碍,张无忌松了口气,回头看那两匹马,一匹靠在路边阴凉处休息,一匹已经倒在地上,自都无法再赶路,好在眼下离城镇已经不远,他便抱着赵敏以轻功前行。


行到城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张无忌大喜过望,赶忙疾步过去。


“范右使!”


“教主,我知道你与赵姑娘一定会急速赶往山东,所以特来接应。”范遥恭敬地抱拳行礼,然后看到赵敏闭着眼睛,面色不佳,便道,“她这是这么了?”范遥因着师徒情分,对赵敏格外关心。他领着张无忌前往明教在此处设置的行辕,途中听张无忌解释后知道赵敏只是因为心情激动再加上急于赶路才会晕倒,终于放下心来。


安置好赵敏,又为她抓了一副安神药煎上,费了半个时辰光景,张无忌这时才分出精力和范遥说话。


“范右使,汝阳王怎么会突然出事?你在信中说或许与我们明教有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无忌最担心的就是明教与此事有所牵连,那样一来便势必会影响到他和赵敏的关系。


范遥看出张无忌心中顾忌,亦不忍多言,可是想到此事瞒也瞒不住,只好道:“汝阳王此前意欲收复益都,驻军在山东境内,原本他便是兵马大元帅,这回又得王保保随军冲锋,元兵气势大振,我军陷入苦战。前几日军中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元军主帅被刺杀身亡,动手的是他麾下大将田丰和王士诚。”


张无忌沉吟道:“我知道田丰和王士诚二人曾是刘福通将军部下,不过他们早已降元,又屡屡为元庭立下战功,此番刺杀汝阳王,实在没有道理。”


“这也正是属下疑惑之处。”范遥补充道,“而且据闻汝阳王并非死在两军对垒之中,而是被斩杀于田王大帐里。”


“这样说来,或许只是元军内讧,并不关我们明教的事。”虽则言及汝阳王之死,可是张无忌听到这里却不禁有些庆幸起来。


却见范遥摇摇头,继续道:“属下亦是奉了教主之命前去战区召集五行旗,才得听闻此事个中详情。那田丰和王士诚出其不意地重伤了汝阳王后,却率领忠心的部将迅疾进入益都城中,转头便与我明教守城将领陈猱头一道守起城来。”


“你的意思是,这田王二人假意降元,实则是我教派去打入元军的细作?”张无忌大惊。


“属下原本也不能肯定,只是元军一直攻益都不下,全靠陈猱头死守城门。可那日清早偏偏那么巧,他趁着元军营中大乱之时,命令放田丰王士诚及其部下进城,随后又马上紧闭城门,时间配合分毫不差,所以属下猜想,应是如教主所言。”


张无忌皱着眉头,还是不愿相信:“若说战场上双方对峙,死伤自是难以预料,可是若在帐中,向来跟在汝阳王身边的玄冥二老却绝非等闲人物,任田丰王士诚如何精心设计,总归不过是两个军中将领,手下也都是些普通兵士,怎么可能近身伤到汝阳王还能全身而退?”


他自不希望事情如他所想,可是从眼下得到的情报来看,真相却越来越倾向于他担心的这种可能。


“奇就奇在此处,”范遥心中对此事早有推断,但见张无忌忧心忡忡的样子,却不忍再提,只劝慰道,“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猜测,做不得准,几位战区将领今明两日便会陆续赶来,到时再请他们详细说明吧。”


张无忌也无其他办法,只得点头应下,心中却始终难安。


范遥又劝道:“眼下最重要还是照顾好赵姑娘的身体。她自小便与汝阳王感情很好,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定然难以接受,教主还请多加费心。”


“范右使有心了。我与敏敏虽然还没有拜堂,但我已经视她为妻子,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他侧过头去看躺在榻上睡着的赵敏,总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眼底仍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既是如此,属下就不打扰教主和夫人休息了。”范遥有意想张无忌和赵敏独处,便施礼要退出去。


范遥改了对赵敏的称呼,张无忌听到耳中却面带苦涩。若是换了平常,能听到旁人将她视作自己的妻子,就算只是玩笑话,他亦欣然窃喜,可是眼下的局面,他却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赵敏突然极不安稳地低声啜泣起来,下一刻,便已经自昏睡中转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忆起晕倒前的情形,心里一急便马上下床要离开。她起得太急,忽地眼前一黑,头脑也晕起来,便要跌坐在地,张无忌赶忙上前扶住,却被她推开。


“你放开我。”赵敏喘着气,静立片刻后总算恢复了神智。


“敏敏,你冷静些!”张无忌担心她身体,执意不让她离开,也不避忌赵敏只着了贴身里衣,便将她抱住。


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间的范遥见此状又是担心又觉有些尴尬,便道:“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完便退出去,又顺手关上了门。


“你叫我怎么冷静,那个人是我爹啊!”赵敏知道张无忌武功远甚自己,但急起来却也无暇多顾,竟对他动起手来。她自是招招全力,张无忌大惊之下又怕伤了她,只得左闪右避。他知赵敏此刻全无理智,也非有心想伤人,当下果断以乾坤大挪移神功锁住她动作,将她牢牢束在怀中。


任凭赵敏如何挣扎扭动,张无忌却没有丝毫放松。眼见他绝不放开手的坚定,赵敏心中的恼恨和对父亲逝去的伤痛,这时才无能为力地一股脑倾泻出来,终于泣不成声。


她颓然地哭倒在张无忌怀中,心中痛恨自己无用。想到父亲昔日里对自己宠爱关怀,可是自己不能恪敬孝道不说,还因为一己私心伤了他的心。原本还想待得天下纷争尘埃落定,自己便要和张无忌一道去向父亲请罪,可如今却竟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法说了。


“你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拦着我!”


赵敏的眼泪一滴滴全都打在张无忌心上,教他心痛不已。他顺势摸到赵敏手腕,心知她情绪激动,这时已经天黑,如果贸然赶路,定然又要出事,便安抚道:“我不是要拦着你,只不过你眼下暑热未退,中午坠马又受了伤,现在还这么激动,教我怎么放心?”


“我受伤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赵敏又急又怒,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张无忌闻言眼中一黯,但想到赵敏此时心情,便还是忽略心底的不快,伸手抹去她的眼泪。赵敏与他心意相通,二人又相处多时,纵然是再细微的情绪变化也能敏锐地察觉。张无忌虽极力掩饰,但还是教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自知道父亲死讯那刻起直到现在,张无忌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此番迁怒于他实在无辜。赵敏清楚张无忌对她百般迁就疼惜,刚才那话她自是全然无伤他之心,但他听到定然也会难过。她抓住张无忌为她拭泪的手,歉然地看向张无忌。张无忌却包容地对她笑了笑,以示自己并不介意。


张无忌的温柔教赵敏越发难过,鼻尖酸意蔓延开来,眼泪便又无声滴下。张无忌见她总算安静下来,安慰地在她额上一吻:“敏敏,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是你记得,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


赵敏泪眼朦胧,却并接话,不多会儿,她像是已经平复了些心情,这才又开口。


“我要去找我爹。”她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急躁,却多了几分之前还是郡主时统帅群雄的果决。张无忌自然听得出她的变化,心知自己多半是无法说服她了,可是这时上路他自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正在僵持之际,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原来是范遥去而复返,真的去厨房将安神药端来了。


他进了屋,眼睛只往两人身上略瞥一眼,便察觉气氛有异。他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又极为沉稳,放下药碗,旁的话什么没多说,只嘱咐了一句“趁热喝”,便又静静地退了出去。


“敏敏,你乖,先把这碗药喝了好不好?”张无忌端起药碗,仍是好声好气地哄。


赵敏却并不领情,仍是一脸坚决。张无忌无奈之下,只得让步。


“好,你要走我便陪着你一道,不过把药喝了我们再启程。”张无忌已经舀出一勺递到她嘴边,赵敏本就不耐,只想着快些上路,却突然注意到他两只手上全是破损的血痕,想起自己从马上坠地的前一刻,似乎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身影飞身扑过来。现在看来,定然是张无忌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护住了她,这才让自己受了伤。


张无忌见她望着自己的手,便道:“你别担心,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赵敏心中为张无忌心疼,也不想再辜负他一番心意,终于张口喝药。她打定主意,喝完药以后,不管他再如何劝说,自己也一定要连夜赶路前往益都。父亲的死实在太过突然太过蹊跷,她必须尽快过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精明的自己这回却因为信任张无忌,竟尔马失前蹄。喝了汤药之后,赵敏起身去穿衣,却感觉到意识逐渐模糊,头脑愈发昏沉,她立马反应过来,定是刚才的汤药里被做了什么手脚。


“张无忌,你……”话未说完,赵敏已经软倒下去。张无忌也大吃一惊,几个箭步到她身边将她扶住,赶忙为她把脉。一探之下,便知道赵敏身子无碍,但这行将昏厥的症状,倒像是中了什么迷药。


汤药已经见效,赵敏力气渐失,甩也甩不开张无忌的手,但是见到他惊讶担忧的神情,便知道这药不是他下的,总算没那么气恼。


“是范……”赵敏已经猜到此事多半是范遥自作主张,却已无力再追究,逐渐陷入了沉睡中。张无忌闻言也猜到是范遥所为,知他是为了自己才出此下策,自是怪责不得,只得抱了赵敏又回到床上,心里却并未感到轻松。


他握了她一只手包覆在手掌中,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伸手为她整理了鬓发,凝视着她睡颜,见她睡梦中仍然轻皱着眉,心中又怜又痛。


突逢此变,张无忌脑中也是一片混乱。他一时想到,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赵敏本该在高高兴兴地试穿新娘喜服了,一时又想到,她早上还在写着家书,又怕他为难,特意拿给他看,可是那封信却再也无法寄出去。


失去至亲的痛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依旧觉得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人,一如他当初一般,陷在痛苦的深渊中不断沉沦,无力自救。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彻底走出伤痛。


张无忌却不知道,这世间的事总是阴差阳错,范遥用药将赵敏迷倒,自是为了她身体着想,想教她留下休息,好尽早恢复再行赶路。然而正是因为这多留的一夜,却反倒让事情直接走向了最坏的结局。


他守着赵敏直到半夜,范遥路过屋外见到仍有烛光,知道他因担心赵敏一直没有休息,忍不住轻声敲门。


“教主。”


“范右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张无忌见他面有几分愧色,便仍扮作无事,只是虚掩了门,拉着他走远了几步,确定不会吵到赵敏才又问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看到张无忌担忧的神情,范遥便马上道:“教主,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范右使,多谢你。”张无忌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我想陪着敏敏,她今天的样子你也看见了,我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教主,夫人那药里只添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草药,对身子绝无损伤,今夜定然可以一夜无梦,睡个好觉。”范遥叹了口气,“属下明白教主对夫人担心的心情,属下又何尝不担心呢?我看着夫人长大,知道她与汝阳王父女情深,她突然失去了父亲,自然是伤心欲绝。只是,教主你也得保重身体才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这一夜守着她不睡,明日又要往山东继续赶路,身体怎么受得了?到时候你若有什么事,又如何照顾她呢?”


范遥的话自有道理,张无忌却仍犹豫,不愿离开。


“门外有侍女守着,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们自会马上禀报,教主无需担心。”


张无忌不忍拒他好意,便道:“那我就去敏敏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下。对了,明日待敏敏醒来我便要和她启程赶往益都,你知她性子,定是半刻也多呆不得。等到军中将领赶到行辕之后,便由你代我查清汝阳王的死因,事无巨细,都要他们一一禀报。若是明日我们与他们正好错开,自是无事,若是他们来得早了,就麻烦你安排他们在偏厅歇了,别让他们和敏敏打照面。你也知道,之前他们见面时就闹得不太愉快,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其实张无忌的私心也不仅于此。汝阳王之死极有可能与明日要来的将领有些关系,他下意识里便也有些逃避之意。他们与汝阳王本是战场上的敌人,如今更有可能是杀死汝阳王的凶手,此刻绝不宜教赵敏和他们碰面。


“教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范遥行事向来谨慎,不然也不会潜伏汝阳王府十年都未曾被人发现。张无忌见他点头应允,只道定然稳妥,也安心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进房又看了看赵敏,吹灭了烛火,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行到旁边的房间。只是心有挂碍,不停做梦,均是些教他惊惧难安的画面,这觉自是睡得极不踏实,还不到三个时辰,他便又自梦中惊醒,额间冒出薄汗,愣了会儿神才完全清醒,知道自己不过做梦而已。


既已醒来,他便行到隔壁去看赵敏,见她仍安然睡着,探她脉息知她身子已无恙,总算安慰几分。他伸手在她面上轻抚几下,但见她气息缓而平稳,应当一时半刻间也不会醒转。


他行出屋外,见一轮明月斜挂半空,但夜色却已不再深沉。此时正是夏季,天亮得早,他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反正已无睡意,倒不如去准备明日要用的马匹干粮,以便随时上路。


行到马厩,见到竟有数十匹马,心道这行辕虽不大,马倒备了不少。正待挑选几匹四肢强壮的马好在路上换骑,却在昏暗中看到其中有几匹马的身子在月光下显出些不寻常的光,走近一看,原来是马背上配了甲胄。这显然是刚从战区回来的战马,张无忌知道多半是朱老四他们提前到了,提步便要往偏厅行去。刚行两步,却突然想去了什么似的,又匆匆折返。


他想到赵敏如今一心便只想着汝阳王,若是她过会儿醒来见不到他,却未必会有耐性等他回来再一同出发。


赵敏真要走的话就是自己也拦不住,那些守在门口和院子里的下人便更拦不住了。张无忌回到赵敏屋前,对着门口的侍女嘱咐道:“夫人身子虚,你们要好生照看。若她醒来后执意要走,你们就马上去偏厅通知我。”


就算她真的先行离去,只要他能马上得知消息,要追上总是不难。再三叮嘱之后,张无忌这才去了偏厅。


赵敏所在的院子是主院,而偏厅则位处一隅,倒是这行辕的一个僻静之处。张无忌想着他们连夜赶到,多半已经休息,本没想着要见那些人,但是行到偏厅外,却见堂中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声传出,行近几步,已经辨认出了其中几人声音,除了朱老四常遇春徐达等明教义军将领外,五散人似也全都到齐了。


五散人和五行旗的人都是为了营救谢逊一事而来,张无忌虽有些不愿面对汝阳王之死,但对他们能在战事吃紧之时分身来助却也十分感激,当下略一思忖,便还是走了进去。


进到堂中,众人皆向他恭敬行礼,张无忌眼见他们身上都负着轻重不一的伤,眉眼间却有喜色,料想该是战事有捷,招呼过后便对他们说了些慰问赞许之言。


范遥本是面对大门,立于众人首位,正与他们谈论军情,见张无忌来了,便将他迎到主位上,自己则站到了一边。


众人将近日战情又说与张无忌知晓,他凝神细听,却未听他们提到任何关于汝阳王的事,心下已是疑惑,但又不便贸然打断,便还是耐着性子听他们一一禀明。


既谈战事,他便也打定主意,要将汝阳王之死问个明白。待得他们终于喜笑地谈及最近几日的胜利后,张无忌脸上却渐渐失了笑容。


众人都正欢喜着,却见张无忌面色冷凝,又见一旁的范遥神情也极为冷淡,不由暗自猜测,却没人敢开口问,只有周颠一人从不会看人脸色,这便起了话头:“我军得胜本是件喜事,怎么教主看起来却不大高兴?莫不是那小妖女对教主使性子了吧?我早说了她不就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看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


他自满口胡言乱语,其余四位散人皆是付之一笑,只是言及赵敏,却是暗中冷笑。


张无忌道:“我听闻义军由危转胜,自是高兴,也知这当中定然少不了诸位的辛苦,只是有一件事我需得问个明白。”


周颠笑道:“教主这么客气做什么?但凡教主有所问,咱们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今日得闻汝阳王前几日在益都被刺身亡,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吗?”


张无忌此言一出,就连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周颠都眼神闪烁地噤了声。除了周颠以外,其余人早在看到他神情有异时,便猜到他是为了此事不快,只是他们都拿不准张无忌究竟知道了多少,是故没人贸贸然说话。


听他问起,知道已经不能避过,朱老四便沉声答道:“教主既已知晓,那么属下便也不瞒了。那汝阳王是咱们义军推翻元室的拦路虎,为保大业得成,他是绝不能留。咱们教中有田丰与王士诚两位忠肝义胆的将士,实乃明教之福。他二人曾与我同是刘福通将军的部下,后大家分守不同据点,见面也少了,没过几年就传来他二人降元的消息。我知这二人皆是刚正不阿宁死也不屈的好汉,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所以便寻了个机会去见了见他们。”


张无忌因之前听赵敏提起过要他提防朱老四,听他说话时便留心他神情,却见他一脸诚恳,忠厚间又显出几分木讷,口中所言皆是凛然大义,实在不能相信他对自己有什么算计之心。


“所以便有了你身负重伤,被元军虏获之事,是吗?”张无忌并不愚笨,只稍一回想,便找到了其中关窍。


“正是。我当时身上伤势未愈,又被蒙古鞑子好一番拷问,确实九死一生。然则我却也借此机会,终于了解到他二人便是有意潜伏在汝阳王身边,以便获取军情机要。”


“照你这么说,他二人便与范右使一般,只是为了得到情报,却并未存伤人之意?”张无忌理清思绪,复又疑惑,“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教他二人起了杀心?莫非是他二人身份被发现了?不对,若是被发现身份,大可以逃走,全无必要冒险杀人。”


朱老四这时却突然跪了下来,朝张无忌伏拜在地,行了个极大的礼。


“朱大哥这是做什么?”张无忌忙想扶他起来,却被他轻轻拂开手。


“属下自知有罪,不敢起身。”


张无忌听闻此言一时还未能会意,但见他目光不似往常,又想到他刚才所说,心中顿时一惊,已然猜到他告罪的缘由。


“行刺汝阳王的计划,竟是你的计谋!”张无忌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是属下的主意。属下安排了田王两位兄弟布局,又买通了汝阳王身边的玄冥二老,这才成了事。”朱老四料定张无忌反应,并未显得惊慌失措,倒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般,沉痛又坚定。


“那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陷我于不义?”


“知道。”朱老四抬头直视张无忌,“可如果重来一次,属下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你!”张无忌气急,一把冲上前拽起朱老四的襟口。


眼见朱老四便要被张无忌盛怒所伤,立于他身后的常遇春徐达一人拦住张无忌,一人护住朱老四,一旁的青翼蝠王和五散人从未见过张无忌这样的怒火,只怕他冲动之下真要对朱老四动手,以他武功之高,朱老四非得命丧当场不可,便齐齐惊呼“教主”,厅堂中立时显现出一触即发之势。


看到他们围了上来,张无忌怒道:“你们事先也知此计划?”


五散人等人自是毫不知情,但是他们心底并未接受赵敏,想到此事若能教二人关系产生裂痕,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即都缄口不言,以示赞同朱老四的做法。


不过周颠却没那么多心思,听到张无忌似乎误会,便马上解释道:“教主,我周颠虽然不喜欢那个小妖女,但也未至于行这等卑鄙手段去害她爹。”


朱老四却飞快地截下他话头道:“是,属下承认行了卑鄙手段,但是我们明教与他这大元的兵马大元帅本就互为仇敌,所谓兵不厌诈,为了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我们必须推翻元室,可一日有这汝阳王在,我们义军便要一日陷于鏖战。教主你虽时时都接闻战事消息,可是对于战场上我们如何艰难杀敌却毕竟难知。田丰与王士诚两位兄弟好不容易获得了汝阳王的信任,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汝阳王一旦死了,对元军来说自要军心动荡,对咱们义军来说更是少了一名劲敌。”


张无忌咬牙切齿,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无法接受:“明教圣火令有言,不得滥杀。我们组成义军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对蒙古人赶尽杀绝,只是为了将他们赶出咱们汉人的地方。当初范右使提议刺杀昏庸的元帝,你不同意,如今对一个受百姓爱戴的汝阳王,却能痛下杀手。他是元庭难得的良臣,若能与他议和,便可换得天下太平。可如今被你设计身亡,自要大大加深了彼此间的仇恨,你当真是为了这个天下,还是根本另有所图?”


朱老四闻言只觉张无忌天真可笑,当下面无惧色,理直气壮道:“我等江湖草莽,不比教主仁侠高义,亦不及光明二使还有五散人等深谋远虑,我只知道,入得战场便是生死难料,如果能确保胜利,纵然是不光彩我也会去做。属下甘愿担下这恶名,任凭教主处置,只求教主切莫因我一人之过迁怒旁人,更不要因此对义军生了嫌隙。”


常遇春素知朱老四便是直来直去的脾性,就怕他言语冲撞了张无忌。他同为军中将领,对朱老四所为自是赞同,心道张无忌不过是因为赵敏的缘故才这般怒气冲冲,当下有意想劝说几句,缓和气氛,想着张无忌念在当年的情分上,也不会再追究,却不想徐达突然跪了下来。


“此事属下亦知情,只是未能事先禀明,如今汝阳王已死,自是无法回头。若是教主要处置朱元帅,那便连属下也一并处置吧!”


话毕,身后还有几名同来的将士也齐齐跪了下来请求张无忌。韦一笑及五散人见状也跪下为朱老四求情,周颠虽有些瞧不上朱老四此举,但想到大家都跪下了,自己还站着未免突兀,便也跟着跪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威胁教主吗!”站在张无忌身边的范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白过来张无忌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朱老四此时低着头,不免露出些得意之色,只是他城府颇深,很快又将神色隐去。


韦一笑道:“教主,朱老四此事做得纵有不妥之处,可汝阳王死后,元军群龙无首乱了阵脚,连连大败,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义军此时士气大振,若是因此事处罚朱老四等人,岂不是教将士们寒心?”


众人又随声附和,范遥无奈地摇头。且不说张无忌这仁善的性子,断不会伤人性命,就是他真的有心要惩罚朱老四,在眼下这样的情况里,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时想到,赵敏若知道她父亲是被朱老四设计杀害,自不会善罢甘休,可张无忌夹在中间又该怎么办呢?


张无忌颓然地放开了手,环顾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这些明教兄弟,只觉得无比陌生。他有些站立不稳般无力地退了几步,眼睛早已经红了,原本的愤怒渐渐染上了几分痛心和失望。


堂中众人一时静默无言,众人见张无忌这模样,却谁也不敢再多说了。这时,就听到偏厅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有两个人。


“杨左使,这边请。”原来是下人引着刚刚到达行辕的杨逍过来了。此时天已微有亮色,但他这时候到达,自也是连夜赶路未曾休息。


张无忌听到是杨逍来了,正暗自松了口气,就听到那下人往前几步领着人到了门前,忽又惊道:“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