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11:00

*上一棒@松薯Soso 

 下一棒@做嬷嬷的好长通 

*有部分科幻元素，不严谨

*全文1w+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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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转头，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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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雨天，又是雨天。

喜羊羊撑起伞，越过伞沿，抬眼向阴沉的天色投去一瞥。一片片浓云仿若被墨色浸染，雨滴淅沥地往下落。这雨不大，绵绵的雨丝细密地织着，跟着料峭的春风斜飞。喜羊羊讨厌这样的天气，所到之处皆是湿漉漉的一片，黑沉的天空也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戴上兜帽，踩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坑往前走。伞在这样自由的雨丝下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的衣角很快染上了氤氲的水汽。

早高峰时街上的人不少，红绿灯下拥满了忙碌的人。这样的天气给人一早的心情都涂上了一层冷色，周围没有人说话，都沉默着蜷缩在自己的伞下。喜羊羊站在人群中，视线越过伞面投向对面跳动着红色数字的红绿灯。那颜色鲜红，甚至有些刺眼，仿佛与周围灰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样的雨天似乎持续了很久，至于到底有多久，喜羊羊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雨天之前的记忆像是被蒙了一层淌着水的玻璃，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红色在闪烁了几下后熄灭，绿灯亮起，人群无言地集体向前踏出脚步，喜羊羊跟着人流踏上了黑白的斑马线，马路两边相对的人流交汇在一起。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喜羊羊正思索着，肩膀突然被人一撞，他的伞歪向一边，有冰凉的雨丝滴落在他鼻尖上。他回头，撞他的那人只自顾自地往前走，拿着本书挡在头上，没有回头，连句简单的“抱歉”也没留下。那人有着一头夺眼的金发，在灰暗的天色下更为显眼。刚才那人撞上他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块地方轻轻颤动了一下，像一只蝴蝶在此处短暂停留，又煽动翅膀急急飞去，他想伸手抓住，转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喜羊羊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脑海里闪过了几幕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喜羊羊怔愣在原地，被人群推搡着前进，看着那抹金色消失在自己视野里。他转过头，抚着额头叹了口气。或许是睡眠不足。他能忘记什么？每天的生活不是照样过着吗。

这只是一天中最平凡的小事，喜羊羊没把它放在心上，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将挂着雨珠的折叠伞放进教室前的伞架，走进教室与同学们一一打了招呼，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正要落座时，看着旁边的空座位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

“欸？他今天没来吗？”

后桌的沸羊羊奇怪道：“喜羊羊，你在说什么啊？你旁边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啊？”

“……欸？”是这样吗。“啊对，我想起来了……”

旁边这个位置一直是没有人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今天实在是奇怪。

“喜羊羊，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脸色很差哦？”沸羊羊旁边的美羊羊开口。

“肯定是熬夜打网游了吧！前两天新出的那个副本真难啊……”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喜羊羊回道，转头又不禁在心里问询自己，昨天晚上我在做什么？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玻璃上的水痕。

喜羊羊上课时罕见地走了神，被慢羊羊的粉笔精准地击中了眉头，下课时被叫去了办公室。

慢羊羊抿了口过浓的茶水，颇为语重心长地道：“学习呢，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喜羊羊，好好休息同样重要，不能顾此失彼。这样，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累坏了。”

喜羊羊点了点头，这样的状态，他恐怕也是很难再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不如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将莫名其妙的念头从大脑里赶出去。他接过慢羊羊给的假条，背上书包拿起伞走出学校。时间很多，他回家并没有走原来的那条路，而是绕了许多小路，刻意避开了路上的红绿灯。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这样做，原本是十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将近四十分钟。

可能是早上撞到了人，他这样说服自己。

楼下的小店放着不知哪个世纪的外国老情歌，夹杂着电流的声音，震颤着喜羊羊的耳膜。楼上的羊大妈下楼倒垃圾，看见他回了家，问清楚情况后带着善意唠叨了两句，这才肯放喜羊羊走。他关上房门，走之前忘记将窗帘拉开，此时屋内是昏暗的一片。喜羊羊将伞撑开，放在阳台上晾着，拿杯子给自己到了杯凉水灌下去，又将杯子放回原位。

那里有五只颜色不一的杯子。因为大家经常一起玩，喜羊羊索性买了每个人的杯子。是这样没错，但那里有五只杯子，除了沸羊羊、美羊羊、暖羊羊，还有他自己之外，多出来的一个暖黄色的杯子是谁的？可能是买来备用的吧，他耸耸肩，关上柜门回到房间。喜羊羊脱下外套，准备上床休息，目光一瞥，却在某一处定住。他书桌前的墙上总会用便利贴写上一些待办的事项，最下面一条是：“给懒羊羊带早饭。”

懒羊羊，是谁来着？

这名字太过熟悉，但喜羊羊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信息，就好像早上醒来后去回想昨晚的梦，越是去细想越是觉得模糊。这样的思考给他的头脑带来了沉重的压力，他走过去将那张便条撕下来，这上面的字迹是他的没错，几个字写得有些练笔，似乎写过无数遍，对他来说已经烂熟于心了。他头疼得厉害，不得不迫使自己停下思考，躺在床上阖眸休息。

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里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又像是站在一边旁观了自己的一生，拼图的碎片被无序地拼凑在一起，没有章法、没有逻辑，有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人频繁地出现，梦里他们熟稔，从小到大每个阶段里都有那个人的身影。

喜羊羊猛地睁开眼，想要回想梦里的内容，那梦境却如同潮水一般急急地退去，伸手抓不住一点碎片，只能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溜走。他确实是忘了什么东西，忘了很重要的人，但自己的记忆中却没有留下与那个人有关的任何痕迹，让他不禁怀疑自己。

他这一觉睡得沉，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深夜寂静，客厅里指针“咔哒咔哒”的声音清晰可闻。喜羊羊下床，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打开柜子却不小心将那个暖黄色的杯子碰掉，玻璃杯摔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这可糟了，他肯定要生气了。”

喜羊羊捡碎片的手突然一顿，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右手的手指，又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不，不对。“他”是谁？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太阳穴边的阵痛再次袭来，像是在阻挠他回忆起什么。他忍着难受将碎片清理干净，找出个创可贴贴在划伤处，躺回床上阖上了眼。

钟摆“咔哒咔哒”的声音一齐沉入他的梦里。

02

喜羊羊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恼人的头痛还没有消退，依然折磨着他的神经。窗外的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又担心落下的课时太多，喜羊羊还是背上书包拿起伞出了门。

路口等红绿灯的人依然很多，喜羊羊撑伞站在人群之中，人行横道前等候的汽车在雨幕中冒着蒸腾的热气，人们和昨日一样沉默地等待着。太过寂静的人群让喜羊羊心里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他下意识想要快点离开这压抑的氛围。

红灯闪了两下便灭掉，绿灯亮起，喜羊羊随人流一起向前移动着，他有些发呆，只是木然地往前走着，思绪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他正想着昨天自己反常的举动，肩上突然传来碰撞的感觉，喜羊羊猛地回过神，转头一看，那人跟昨天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拿着本书顶在头上。

仍然是一头暖黄的金发，消失在身后的人海里。巧合吗，居然被同一个人撞到两次。喜羊羊想着。他本无意在意在这些，但在踏出人行横道的那一刻突然昏沉了一下，脚步虚浮，眼前的场景模糊起来，他扶着电线杆缓了好一会才重新聚焦，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名字？

“懒羊羊……？”

喜羊羊摇了摇头，将那个名字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不，不对，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到旁边的空位时，又忍不住发问：

“我旁边这个位置，真的没有人吗？”

“喜羊羊，你在说什么啊？你旁边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啊？”沸羊羊回道。

“啊...对，是这样没错……”

“喜羊羊，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脸色很差哦？”沸羊羊旁边的美羊羊开口。

“肯定是熬夜打网游了吧！前两天新出的那个副本真难啊……”

“欸……？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喜羊羊愣住了，心理咯噔一下，他察觉出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是那个地方出了问题，只能压下想法。

他思绪游离，上课时半天集中不了注意力，真是奇怪，他记得这些知识老师昨天明明讲过，难道是复习吗？慢羊羊看出他开小差，半截粉笔头再次命中喜羊羊的眉心，叫他下课去一趟办公室。

“学习呢，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喜羊羊，好好休息同样重要，不能顾此失彼。这样，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累坏了。”慢羊羊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喜羊羊皱了皱眉。

“可是我昨天……”

还未等他说完，假条已经递到了他手上。喜羊羊虽然不解，但还是接过假条背上书包出了校门。他和昨天一样绕路回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在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楼下的小店里放着昨天的那首歌，他上楼，又遇见羊大妈下楼扔垃圾，看见他回来，说了和昨天一样的话。喜羊羊没心思过多寒暄，只是囫囵应了几句便冲上楼。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他迫切地想要回家让自己能够安心一点，却在将钥匙插进锁孔时猛然一怔，有冷汗从他额角缓缓流下，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拿着钥匙的右手，颤抖的右手上没有丝毫划伤的痕迹，连那个随意贴上的创可贴也消失不见。

喜羊羊迅速转动钥匙进了家门，拉开橱柜的那一刻，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只见本应成为碎片的暖黄色玻璃杯正好好地和其他几个杯子一起站在那里，看不出一点碎裂的痕迹。

这一天重复了。

03

若说今天在学校里遇到的相同的事、在楼梯间遇到羊大妈的事都是巧合，碎掉的杯子重新出现在壁橱里是有人恶作剧，那么他手上自愈的伤口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报警这种方法已经被喜羊羊第一时间排除，看今天众人的状态，应该是只有他一个意识到了时间的重复。喜羊羊冷静得很快，他双手撑在书桌上，看着自己在墙上贴的便签。在他的印象里，雨天似乎持续了很久，他回忆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陷入这个循环，这说明这一天可能已经持续了许久，而现在他因为未知的原因开始保留每次循环的记忆。

除了目前已知的东西外，还有一个让他十分在意的东西——懒羊羊。家里的各种迹象都表明自己曾经确实认识这么一个人，而且不止是认识，甚至是熟稔，但他现在却将他忘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关于懒羊羊的记忆。

喜羊羊扯下墙上贴着的那张“给懒羊羊带早饭”的便签，照他的习惯，他会将已经做完的事情的便签撕下来，这张便签还好好地放在墙上，这就说明这件事是循环开始的前一天贴上去的，他本应在“今天”将这件事做完，但由于什么原因导致他将“懒羊羊”忘记，所以这张便签便一直被留在墙上，就算他看到这张便签而想起什么，也会因为下一次循环而忘记。

喜羊羊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能清楚地记住上一次循环时发生的事情，这是一个好兆头，虽然不确定现在的记忆是否能保留到下一次循环，但他总要做些什么，就算不能对现状做出一些改变，收集些情报也好。

他首先想做的是找回关于懒羊羊的记忆，这么多人之中，为何唯独抹去了关于懒羊羊的记忆？这显然是破局的关键所在。而且，喜羊羊自从知道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后心里总留有莫名的不爽，这是他宝贵的记忆，任谁都不能强行从他脑海中剜去。

喜羊羊从家里的杂物间里拖出一只箱子，里面放着几本又厚又重的相册，撑在着他从小到大十几年来的记忆。他将最上面两本相册移开，发现最下面放着一本小相册，上面用黑色记号笔赫然写了几个大字“和懒羊羊”。他能给懒羊羊专门做一本相册，足以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他近乎是急切地将相册翻开想要得到什么证实。相册按照时间顺序来排的，每一张照片的封皮下角都写着相应的时间。从第一页放在同一个摇篮中的两个婴儿，到最后一张在阳光之下相视一笑的少年，他颤抖着手将相册合上，仿佛从另一个视角走过了人生的十余年，每一幕都有懒羊羊的参与，可是现在，突如其来的横祸将他的宝物掠夺，让他在这个没有懒羊羊的世界不断循环。

这本相册的出现除了让他知道懒羊羊是他从小到大的伙伴外，一张懒羊羊背影的照片引起了喜羊羊的注意。那张照片显然是偷拍的，是懒羊羊坐在座位上，一手撑着脸看着窗外发呆，右下角除了时间外还标了一行小字“美羊羊拍到的，懒羊羊说他那时在想黄金蛋糕”，阳光肆意地扑撒在少年暖黄色的鬈发上，看起来柔软又温暖。这只是数百张照片中平平无奇的一张，但那背影喜羊羊却无比眼熟，正是连着两天早上撞到他肩膀的那个人！

喜羊羊确定这绝非巧合，他现在唯一能够找到懒羊羊的机会，就是每天早上过马路的时候。他的所有电子设备中没有留下丝毫懒羊羊的痕迹，  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有什么力量在慢慢消除这个世界中关于懒羊羊的存在，电子数据是最容易清除的。

喜羊羊在晚上睡前特地将那个写了懒羊羊的便签撕下来放在床头，以此来确认第二天是否会重复。他在睡着之前想了很多，如果懒羊羊知晓他们失去了记忆，那活在这个自己根本不存在的世界是多么孤独，每每思及这里，他心脏便感到一阵抽痛。

无论如何，夜已深，他只能跟随铺天盖地的倦意沉沉睡去，在梦里寻找自己丢失的宝物。喜羊羊在睡前特意将那张便签撕下来放在枕边，以此来检验第二天是否会重复。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室内仍是昏暗，窗帘掩住淅沥的雨声，喜羊羊往枕边看去，那张便签果然回到了墙上，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尽量克制住难抑的紧张与激动，按照往常的习惯收拾好自己，然后背上书包拿上伞，看着表掐好时间打开了房门。

喜羊羊站在等待红绿灯的人群里，抬起头试图在对面的人群中找到那一抹亮色，层叠的伞面遮住了他的目光，他低下头，在绿灯亮起时跟着人群往前迈开脚步，喜羊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快，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仿佛头顶正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准备宣判他的终局。

走到路中间时，肩膀上终于传来熟悉的碰撞感，喜羊羊一咬牙，转身抓住撞到他的那人的手，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一句：“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在看到那人的脸的一瞬，所有失去的记忆如潮海般向他涌来，懒羊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跟着回头的动作洒在雨中。

“第三千六百四十九次擦肩，喜羊羊，你终于拉住我了。”

04

喜羊羊呼吸一窒，将伞往懒羊羊手里一塞便拉着他离开。懒羊羊淋着雨过来的，他的手湿润而冰凉，喜羊羊紧紧捏着他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手懒羊羊就会像他的记忆一样消失。

“喜羊羊，你听我说……”

喜羊羊不语，回了家后，重重关上房门将人一把揽进怀里，轻轻抚着懒羊羊哭得颤抖的背，抵着他耳边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听你说，不要害怕，我在。没有更早察觉，让你一个人待着这里这么久，抱歉……”

三千六百四十九次，懒羊羊已经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待了三千六百四十九天，将近十年的光阴，喜羊羊甚至不敢细想他每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确实应该道歉，喜羊羊。”懒羊羊捧住喜羊羊的脸，喜羊羊能清晰地看到他琥铂色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他的眸子很深，沉静了十年的岁月，喜羊羊急切地想从中找到往日的光彩，努力了几次仍是失败。听见这话，喜羊羊一怔，脑海中隐隐有着什么想法，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向你讲述之前，先给我一杯热水吧。”

待懒羊羊捧着碎过一次的玻璃杯在喜羊羊床上坐下时，讲述开始了。

这其实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某天他和喜羊羊在图书馆时，不约而同对一本古老的旧书所吸引，在打开后本没有什么变化，然后在两天后便发现他们陷入了时间循环之中，从摸到那本书的那天起便再也没有明天。

“后来呢？我们关于你的记忆又为什么会消失？”

“你的记忆是不是只恢复了重复开始以前的部分？重复开始后呢？”

喜羊羊摇了摇头，懒羊羊看着杯子中的热水蒸腾起的热气，静静说：“和你之前预测的一样。”

“你是一个行动派，出现问题必然会解决问题，你在重复的时间中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还记得那本书吗？”喜羊羊的目光转向懒羊羊一直拿着的那本厚重的书上。这本书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古老的气质，棕黑色的封皮边缘破损，上头一种看不懂的烫金文字在磨损之下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你从书中找到了答案，这其中的文字太过古老，查遍资料只能找到关于此只言片语的记载，你告诉我，我们之所以陷进轮回，就相当于是意外被连同这一天关进了一间上锁的房间，时间向前发展，无法穿透锁住的门扉，所以只能不停在这里打着转，这便是循环的原因。”

喜羊羊知道自己当时定是做了无数的研究慎重考虑得出来的结果，只不过为了方便懒羊羊的理解将过程简化了一遍，以更便于理解的方式向他解释。

“有门就会有钥匙，钥匙和门，当时我们应该也找到了？”

懒羊羊点点头，继续道：“毫无疑问，我们进入一间上锁的房间定是拿着钥匙才能进来，这本书就是钥匙，门就是我们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地方——那个路口。只要将钥匙与门放在一起，理论上来说就能打开门，让时间正常流动。你花了两年得出这个结果，而我们在两年后终于带着书回到了那个路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拿着书在路口时不起作用，后来想了想可能是你改写了书里部分内容，改动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总之，那天我们拿着书的两端站在那个路口的时候……”懒羊羊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仿佛在回忆中有能将他吞吃的怪物，“在最后的时刻，你松手了。”

懒羊羊抬起头，苦笑着说：“喜羊羊，你把我送走了，出于我不知道的原因——你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可能是担心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来走到喜羊羊面前狠狠攥起他的领子一拳挥在他右侧脸颊上，喜羊羊来不及躲避，带着懒羊羊一齐摔在了地上。懒羊羊坐在他身上，两手将喜羊羊的领子攥出褶皱，眼泪顺着鼻尖滴在了喜羊羊刚刚挨了一拳的右脸上。

“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一切的一切，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哪怕是我最初说要将书打开看看而让我们锁在了这个世界，哪怕我将书带出去后你再也没有机会逃脱这个循环，只能在这个看不见明天的世界度过不知道多少个今日！哪怕只言片语，你从来都……从来都……”

懒羊羊哽咽着，抬起头倏然笑了：“在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找了一切办法重新回来，就算不能够有出去的办法，有我陪着你总不会有那么那么孤独，但是……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这里关于我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没有我存在过，也对，毕竟我是个外来者，这个世界在我离开后会抹消掉离去之人的痕迹以维持自身的运转。这一切都是我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了解到的。我做过无数的尝试，最后发现只有那个路口发生的事情不会被改变，所以我选择在那里与你擦肩而过，盼望着你哪天会拉住我的手重新想起我，就这样……”

“就这样过了十年，是吗？”喜羊羊艰难地吐字，说不出别的话，半是心疼半是埋怨，他选择让懒羊羊一个人离开定是有什么难处，自己拼尽全力送他离开，却又让他赌气般地回来承受了十年的孤独寂寞。

“想让你发现我并不容易，我也不确定你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不过就目前看来，一切都在向好多方面发展，”懒羊羊站起身来，将喜羊羊从地上拉起，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喜羊羊的胸口聆听着里面加快的心跳，“但是我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方法，这一次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05

两人走在去往路口的路上，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这是他们相遇后的第二次重复，懒羊羊说其实只要两个人再次按照之前的方法就能再次回去，不过他们约定好，这次谁也不能放手。

待他们在路口面对面站定时，懒羊羊抬头看了看仍下着雨的天色，道：“等出去了，这讨厌的雨应该就会停了吧。”

喜羊羊点点头，叫了声懒羊羊的名字，懒羊羊回过头，听见喜羊羊说：“懒羊羊，我喜欢你。一直一直。”

懒羊羊没有震惊，没有羞涩，也点点头，笑道：“我知道。”

待两人要握上书的两端时，喜羊羊突然松开手，懒羊羊因为惯性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懒羊羊。”

昨晚喜羊羊再次认真研究了那本书，他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肯定会在书的某处给自己留下些许信息。他很快在书的某页夹缝中找到并破译了从前的自己留下的暗号，他明白了两件事，一是门必须由所有外界之人打开，他们二人最初都为外界之人，但在懒羊羊离开后，喜羊羊经过这个世界的同化，失去记忆的他已不能算是外来者，但他说到底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所以只能由恢复记忆的他和懒羊羊一起才能将门打开；二是主动打开的门只能由一人通过，这便是喜羊羊上一次只让懒羊羊走的原因；三是，这个世界在经过过长时间的重复后会逐渐崩塌回归虚无，门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这一次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能离开的机会。

喜羊羊做了同样的选择，白光在他周围升起的一瞬他又慌了神，只见懒羊羊抱着手里的书，朝他笑了一下，道：“呆在这里将近十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什……”

“比如，改写了离开的条件。”懒羊羊很平静，“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无法撼动门的规则，但是我可以决定我们如何出去。我知道你爱我，你会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你是喜羊羊。”

“再见了，就让我连同这破书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消亡吧。”

“抱歉，忘了我。”

这是他最后的，自私又残忍的报复。

06

懒羊羊坐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

眼前的世界早已残破不堪，物体与物体之间的力量微妙的改变是世界出现崩塌的最初迹象，建筑物早已不能称之为建筑物，被扭曲成奇怪的模样。这是喜羊羊离开后的第五个念头，他又在这里待了一千八百五十二天。他不知道这世界什么时候回彻底崩塌，可能是下一次循环，也可能就是下一秒。

这个世界已经不足以支撑人类活动，某一天懒羊羊醒来时，发现其他地方的生命在同一时刻尽数消失，只剩那条被称之为“门”的路口的人仍在按部就班地等待红绿灯然后过马路，在走过路口后又消失不见。

雨也已经停了，或许不是停了，而是消失。地面上仍有水渍，但由于一整天天都是阴的，地面上的水还没等到蒸发便又开始下一次循环。可能哪天云也消失了，说不定就能见到阳光了。懒羊羊想。他陷入了长久的、无止境的孤独，他时常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那些生命一起消失，想来，可能是因为他是外来者，他不受这个世界约束，但他也无法从这里逃离。

于是每天早上，懒羊羊便看着这世界从他熟悉的开始一点一点崩塌，他看着美羊羊他们是如何从自己眼前消失，他看着喜羊羊的家是如何扭曲成一片没有规则没有逻辑的钢筋水泥，他连消失都被排除在外。他太久太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他害怕忘记怎么发声，每天都强迫自己看书，并将上面的话念出来，可世界实在安静得可怕，在人消失的那一瞬，周围片刻间从嘈杂到寂静，幽幽的恐惧便从四面八方阴冷地贴上来，像是被雨水浸湿而黏在皮肤上的衣服包裹着懒羊羊，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当这一切全部都消失，他会怎样？最初懒羊羊害怕这个可能，但在漫长的时光中又逐渐释然，甚至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说不定他那时真的可以获得解脱。绝望与孤独的重压之下，他尝试过拿着柄刀刺向自己的胸膛，在感受过生命慢慢流逝的过程后，十二点一过，他又从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

喜羊羊会回来找他吗？外面的时间会在他们回去后开始流逝，喜羊羊回去已经有五年了，他毕业了吗？他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吗？他有了爱人吗？他……忘了我吗？

今天崩塌的速度格外快，懒羊羊有种预感，可能今天就是这个世界的极限了。他从石柱上跳下，慢慢踱步到那无休止的红绿灯下。

这里的雨还下着，懒羊羊站定，绿灯亮起，起步。

就当是告别吧，懒羊羊想。

走到路中间时，肩膀措不及防被撞了一下，懒羊羊以为是路人，正欲继续向前走着，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

“喂，撞到人，也不说对不起吗？”

懒羊羊猛地回头。那人穿着白色连帽衫，脖子上的铃铛上有雨水滑落而下，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毕竟五年过去了，只有懒羊羊停在原地。喜羊羊背着书包，举着把伞，一切正如一千八百五十二天之前的那时一样。世界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雨伞被喜羊羊丢下，乘着建筑扭曲而产生的气流飞上了天空，阴云在消失，阳光当真从阴云不见的地方探出头来。

“跑！”

“五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研究这些，终于找到了能再次进入这个世界的办法，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回家！”

懒羊羊被喜羊羊拉着，眼眶中满溢的泪水擦着脸颊滑过，在整个炸得纷纷扬扬的世界中聚合又分离，恰似局部地区落下的一场小雨。他惊喜、激动、快乐，却又委屈、悲哀、埋怨，种种酸涩挤压着他的胸膛，许久不曾有过的丰富情绪让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肋骨之间顽强地跳动，震颤着原本冰凉的灵魂。

五年，懒羊羊不知道喜羊羊是抱着怎样的信念去研究找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他没有钥匙、身边甚至没有相同经历的人，他只能根据自己对这里为数不多的了解和仅剩的两天记忆去破解难题，在未知的情况下，他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来到这里的方法，如果再晚一步，这个世界可能就会回归虚无，再也没有人能窥探其中真貌。

是爱吗？懒羊羊看着喜羊羊在风中飘动的发丝。五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头发似乎因为过久没有仔细搭理而显得有些凌乱，半长不长地在脑后随意扎起。

如果他将这句话问出来，喜羊羊定会回头笑着对他说，这当然是爱。爱能驱使人发挥出最大的潜能，爱能让两个世界连结，让什么法则、什么定理全都滚蛋吧！爱能冲破一切，爱是能创造奇迹的奇迹。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刺目的白光，像是整个世界的缺口。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懒羊羊甚至感到脚下的路开始不平稳起来，他们跑得跌跌撞撞，但此时，任是前方有天堑横行，他们也能踏平阻碍直奔回家的远途。旁边一座写字楼的玻璃外墙破碎，阳光照射在无数碎片上散射出彩虹的光芒，缤纷得有些刺眼。喜羊羊眯了眯眼睛，牵着他不会再错过的爱人飞奔，将这个囫囵吞噬了他们数十年光阴的世界远远甩在身后。

出口就在前方，懒羊羊左手被喜羊羊牵着，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两人在路的尽头一齐起跳，跃进夺目的白光之中，白光将他们都身形包裹，懒羊羊数千天的等待、孤独、寂寞、绝望与眼泪连同身后的一切破碎一齐化作虚无，他阖眸，听见喜羊羊在他耳边说：

“懒羊羊，欢迎回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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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玛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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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棒：@穿上亮红的马甲见友人 

  

  

  喜羊羊牺牲了，为了封印妙狗国的黑暗能量。

  

  这对众羊狼来说是鱼死网破的胜利，没有人愿意庆祝，甚至没人提起这件事。慢羊羊村长常说任何痛苦留下的伤痕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但喜羊羊的离开对懒羊羊来说显然是个例外，他始终没办法释怀。

  

  大抵是喜羊羊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从懒羊羊记事起，喜羊羊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迎着四季的微风哼着小曲踢球，看着羊村的大门添砖加瓦缝缝补补，开着嘻哈号上天下海。小时候懒羊羊听到隔壁羊大婶收音机里放着的音乐，学会了一个新词“知己”。后来他有问过村长这个词的意思，慢羊羊先是既震惊又欣慰地表示懒羊羊终于认真学习了，再解答了他的疑惑。

  

  知己——彼此相互了解而情谊深切的人。懒羊羊思索了很久，觉得和这个词最适配的就是喜羊羊。

  

  对啊，喜羊羊。无论懒羊羊回忆什么，最后都会绕到喜羊羊身上。好像是他经历的事情就像缠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麻绳，喜羊羊就像绳结，每一次牵动回忆的麻绳，都能在喜羊羊那停止。

  

  懒羊羊多想解开那个结，让回忆继续。可他做不到，他到现在对喜羊羊的死亡还没释怀，和喜羊羊有关的事物早就渗进他的血肉之中，连着他的心脉。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喜羊羊不在了，好痛，全身都好痛，五脏六腑都有股失重感，似要坠下。

  

  村长说他是一只愚钝的小羊，懒羊羊一开始不服气，总和慢羊羊争辩自己和喜羊羊一样聪明。但现在他希望自己再愚钝一点，愚钝到不理解生和死的区别，这样便不会再痛了，也不会再失眠，不会幻听喜羊羊哭，不会幻视喜羊羊笑。

  

  喜羊羊离开很久了，大家都隐藏得很好，面上永远是风轻云淡的。只是有一天喜羊羊的铃铛消失了，找遍了全羊村都没找到。自诩从不轻易掉眼泪的沸羊羊大哭了一场，因为那是喜羊羊仅剩的遗物。

  

  在铃铛消失的第三天，懒羊羊也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张纸条让大家不要担心。

  

  铃铛是懒羊羊偷走的，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闭眼便是喜羊羊被黑暗能量侵蚀的模样。他好想救救喜羊羊，想跑过去伸手拉住他，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喜羊羊一点点消失。噩梦取代了懒羊羊以往的美梦，像巨石压着他的胸膛、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碰不到喜羊羊的无力感无一不让他感到崩溃。懒羊羊将这一切归结为他病了，他确实因为喜羊羊的牺牲而病得很严重，但后来他发现和喜羊羊有关的物品能缓解他的病情。比如喜羊羊送他的奖牌、和喜羊羊一起踢过的足球、喜羊羊为他讲题的草稿本。

  

  当然，效果最好的是喜羊羊的铃铛。把它挂在窗户旁，晚风一吹，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光亮照在铃铛表面反射出来的光似乎有股神情的魔力能驱散懒羊羊梦中的阴霾。

  

  于是懒羊羊每晚都会偷偷拿走铃铛，又在早晨偷偷送回去。不能让大家发现不正常，懒羊羊很清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压垮大家辛苦维系的平静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有一天意外发生了，懒羊羊在喜羊羊的屋内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刚推开门，懒羊羊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站在照片墙前，当时屋内光线昏暗，只有若隐若现的黑影映入懒羊羊的眼帘。那人听到推门的声响后转过身。

  

  月光从门隙中挤进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脸上，面部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懒羊羊在看清面前的人时瞳孔急剧放大，大脑一下子宕机，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人竟和自己有九分像，确切来说，懒羊羊能笃定那人就是他自己。比起自己，他要健壮一些，身材也要高挑点，但那张脸的五官像是照着他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是更加深邃立体。

  

  是长大后的自己。懒羊羊脑中推算了一个答案。那人与懒羊羊对视，眼中并没有惊慌的神色，反倒异常淡定，似乎是提前知道对方会出现在这。如果他真的是未来的自己，如此平静也能说的通。

  

  懒羊羊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在他的脸上：“你也是懒羊羊，对吗？”对方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很平淡地转过身。懒羊羊上前和他并肩，扭头看去才发现他的目前落在一张旧照片上——是自己和喜羊羊的合照。

  

  先前他来喜羊羊的屋子里从不敢逗留太多时间，这里的每一个物什都沾了些喜羊羊的气息，都有他关于喜羊羊的回忆。每每想起这些，懒羊羊总是心绞痛，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冻结，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逃离。

  

  这次也不例外。

  

  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大片的记忆涌上心头，懒羊羊记得这张照片是在天空城拍的，他和喜羊羊都笑得很开心。喜羊羊的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笑起来时浅浅的酒窝像是盛满了烈酒，让人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心脏像蛾子一样剧烈地扑棱几下，之后懒羊羊便无法感受它的跳动了。懒羊羊时常想，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人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偏头想逃避这些照片时又撞进了另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眸。懒羊羊再一次和未来的自己对视，问出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来这是来找喜羊羊吗？”

  

  “对，我一直在找他，从他离开那条时间线起我就在找他。”未来的懒羊羊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戒备心，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时间线？你是说我们不在一条时间线上？”懒羊羊有些诧异。

  

  “没错，我身处的时间线里喜羊羊消失了十五年，我等了他十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他，他却又丢下我走了。”虽然我说这些话时语气一直很平淡，似乎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但懒羊羊知道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都很伤心。

  

  “他也丢下我走了。”懒羊羊喃喃自语。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手抓住了身旁人的衣角。“你刚刚说你在找喜羊羊，难道你有办法让他再回来吗？”

  

  未来的懒羊羊闻言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有。你只要借助特定的能量将你带到别的时间线里，把那里的喜羊羊带回来就行……”他话说到一半，叹了一口气：“但是……”

  

  懒羊羊一直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是他没说话，只是再次一味地看着照片。良久懒羊羊看到他眼眶里擒满了眼泪，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这是我从村长实验室带出来的象星石样本，只有三次穿梭时间线的机会，加上这次我已经用了两次，还剩一次。”

  

  懒羊羊从他手中接过样本，看到他每一跟手指都在颤抖。

  

  “你把它给我了你怎么办，不继续找喜羊羊了吗？”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轻易放弃寻找喜羊羊，哪怕是未来的自己也不行。

  

  “其实我第一次的时候成功见到喜羊羊了。”

  

  “那你为什么不带他回去？”

  

  懒羊羊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只是苦笑了一下，随即慢慢变成光团消失在空气中。离开前他告诉懒羊羊要找一件喜羊羊常用的东西，象星石样本会以那个东西为媒介带懒羊羊穿梭到时间线，但那是随机的，没有人能说准它会带他去哪个时间点。可懒羊羊不在意，只要有找到喜羊羊的机会，他都会去尝试。只要喜羊羊能回来，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会很开心。

  

  于是懒羊羊带着象星石样本和铃铛离开了羊村。

  

  象星石样本带着懒羊羊来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他和喜羊羊还只是小孩子，成天在羊村里嬉戏打闹，踢着用竹子编成的足球。正当懒羊羊望着眼前的小球门出神时，他听到了一句“倒挂金钩”。声音是从草丛后面传出来的，懒羊羊徒手在草丛中扒开一条空隙，在草叶的空隙中懒羊羊看到了小时候的喜羊羊。

  

  那时喜羊羊白白嫩嫩的，还没有路边的小树苗高。没等他仔细观察，小喜羊羊便一脚踩空要掉下山去，懒羊羊正想冲过去拉住喜羊羊，一边的另一只小羊飞快的拽住了喜羊羊的手，将他拉了上来。看到小喜羊羊平安着陆，懒羊羊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接着懒羊羊看到那只小羊抱着喜羊羊哭，喜羊羊则是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懒羊羊，是我掉下去了你哭什么呀。”小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懒羊羊也觉得眼睛生痛，好像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听见小懒羊羊说，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啊，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懒羊羊心中默念这句话，眼角的泪水依旧静静地淌着。虽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但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小喜羊羊给小懒羊羊做了一个奖牌，就像懒羊羊记忆中那样。

  

  懒羊羊，你是我真正的勇士。回忆像是被上了发条，不断地在脑中循环播放，记忆深处的声音同此时懒羊羊听到的声音相重合，又给懒羊羊的心头重重一击。

  

  懒羊羊的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站了好久，月亮接替了太阳的班，可他还一直站在那。

  

  天色已晚，两只小羊也商量着各回各家。懒羊羊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小喜羊羊身后。

  

  小羊走路蹦蹦跳跳的，每走一步都快乐得像跳动的音符。懒羊羊就静静地跟在后面，晚风扑在他的脸上。

  

  喜羊羊的奇力就是风属性的。懒羊羊也不知道为何，没头没脑的就想到了这件事。前面的小羊似乎察觉到有人跟着他，加快了脚步，懒羊羊也跟着加快脚步。

  

  前面是个路口，小喜羊羊在路口处回头。“哥哥，你家在青青草原吗？我好像没见过你，你迷路了吗？或许我可以找村长来帮你。”

  

  懒羊羊一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挤出一抹笑容：“我是来找人的，他现在应该和你一般大。我把他弄丢了，来接他回家。”

  

  小喜羊羊似乎听出了懒羊羊的哽咽，急忙安慰他：“哥哥你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他，我有个朋友，他叫懒羊羊，他也经常走丢，都是我找到的。哦对哥哥，你和他长得有些像哦。”背着光，懒羊羊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晚的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有少数光线穿过厚云照在地上，明明眼前大多被黑暗占据，懒羊羊却觉得世界比先前明亮多了。他抬手抹掉了眼泪，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最后没忍住还是痛哭了一场。小喜羊羊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连忙跑过来安慰他。

  

  手掌相触的时候懒羊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不用找了，不找了。”懒羊羊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大抵是为了帮懒羊羊找人，小喜羊羊还特意将小懒羊羊找了过来，喜羊羊问小懒羊羊自己常常迷路的地方，小懒羊羊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到懒羊羊说不找了，小懒羊羊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找了，是因为养小羊很麻烦吗。

  

  要给他吃要给他穿，还要把他慢慢养大。

  

  “当然不是。”懒羊羊抱着小懒羊羊，摸了摸他身上的毛发，轻声说，“我只是在想，我把他带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只小羊怎么办。”

  

  每个懒羊羊都只有一个喜羊羊。懒羊羊这才明白为什么未来的自己第一次明明找到喜羊羊却没有把他带回来。

  时间要到了。

  

  我要走了，喜羊羊。

  

  懒羊羊做了一个梦，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睡得踏实。

  

  他梦到了喜羊羊。

  

  梦里的喜羊羊帮他擦眼泪，向他道歉自己没来得及和他告别。

  

  他说。

  

  懒羊羊，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