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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旅行者阿光设定，微博上 冷气泥沼 太太的约稿。

第一次写这两个人的CP向，发现挺可爱的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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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拉德在花园里捡到一个陌生人。
说是人类或许并不准确。他有人类的外貌，个头不高，身躯挺拔强健，与众不同的洁白铠甲取代了成年人体面的漆黑长袍，在星光下如同某种动物的甲壳般闪闪发亮。但内里蕴含的以太却大相径庭，那是种柔和浅淡的光彩，像黄昏时朦胧的云霭，被日光照得金红瑰丽，却不刺伤眼瞳——一个罕见的、有着灵魂的类人型使魔，躺在盛夏繁茂的花草中，夜风吹拂，花枝在他身旁摇曳，扫过紧闭的双眼。
希斯拉德还未到发育期，但已经显露出冥界观测者的非凡天赋。他有不逊于成人的聪慧，又有孩子的天真，认为灵魂是个人品性的重要佐证，倘若一个生物灵魂明艳美丽，那么其本身也应当不是凶暴狡诈之徒。
他提着袍摆轻轻走过去，用花园里潺潺流淌的泉水和一点治疗法术照顾对方，男人的短发是秋栗般的棕褐色，沾着草屑与一点污血，当他睁开双眼，男孩发觉对方有双海洋般的漂亮眼睛，在苍白、生着淡青胡茬的脸孔上熠熠生辉。
“希斯拉德？”他轻轻说，惊愕与犹豫的神情在他脸上交替闪现。“那是我的名字，”希斯拉德回答，“晚上好呀。”
“晚上好。”陌生人呢喃着，在星光下缓缓眨着眼睛。他茫然的样子很有些可爱，希斯拉德将手指插进他柔软的短发，帮他抬高头部。自称为光的使魔似乎精疲力竭，沉沉地坠在他手臂上，男孩试图帮他坐起来，但负担成年人的体重对他同样不容易。于是他提出建议，为光拆卸掉那身板正的金属服饰。对方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现在是什么时间？”陌生人问。

（后续见红白色网站4703/6440或大眼）

武侠paro 魔教余孽火x正道盟主渊

四、酒不醉人人自醉

长廊宽而幽深，向远处蜿蜒而去。尽头是道由石砖堆成的拱门，再往里则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两人跨过门槛，才将将迈入长廊内，就听一阵沉重滞涩的机括声连响，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严丝合缝地关闭落锁，吝啬地连一丝夜风都不放入，把最后的退路也尽数封死。同时，两旁墙壁上砌着的灯台由近及远，依次亮起。烛火摇曳燃烧，将整个长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李火旺粗略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一扇窗户都没有。很显然，入了此楼，便只有两条路，前进或是被困住。

齐渊见状，便摇了两下扇子笑道：“这下可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了。”

他嘴上如此说，表情却气定神闲，没有半分露怯。李火旺直道他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也没回话，只闷不作声地向前走。俗话说阎王也难拦送命的鬼，现在讲什么都为时已晚。他早就劝过，哪道这人不知死活，偏要跟着他进来。

行至拱门处，视野陡然开阔明朗，千机楼的内部结构也一览无余。这楼共由十三层组成，每上下两层左右分隔，各自镂空一半，边缘横了排锈迹斑斑的栏杆。一楼是个广场，呈五边形，几十个机关傀儡安静伫立其中，手持刀枪斧剑，一动不动，显得又蠢又笨重。可任谁来都知道，若有人胆敢迈入，这些为杀戮而生的铁器就会自发运作，毫不客气地履行其原有的职责。

李火旺喉结微微滚动。他屏住呼吸，全神戒备，手无言摸上剑柄，暗暗催动体内的真气。

齐渊却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忙着四下里瞧瞧看看，又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很有闲情逸致地点评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话当真不假。想必每一层都设置了相应的坎面，若能登到最顶上，便可取得那天下第一的弘墨剑。”

李火旺见他像个来野游的小学生，一点都不知道紧张，内心十分无语，便开口吓唬他：“敢拖累我就把你扔了。”

齐渊合上扇子，在掌心微微一敲。他转过脸，对李火旺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很是确定似的回答道：“不会！”

是不会拖累你？还是相信你不会扔下我？

他没再解释。因为话音尚未落地，两人已经提起真气，同时向前跃出！

探查到有人擅闯，傀儡本来空洞无神的双眼接连亮起变红，齿轮自发转动咬合，关节处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不约而同地动作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向门口聚拢围杀。

李火旺不退不避，周身真元肆虐狂燃，红衣如火飘动，猎猎作响，径直杀入敌阵。伴随着内力滔滔不绝，争先汇往四肢百骸，他的心境无疑也变得冷酷、强悍、一往无前。李火旺拔出双刀，一刀拖行曳地，划动电光石火，另一剑则如平地起山，白云出岫，干脆利落地挑断了袭来铁傀儡的脖颈。

头颅直直飞起，沉重地坠在石板上，摔了个七零八落。碎片挥洒如雨，零星划过李火旺的脸颊及鬓边碎发，留下一丝美丽的血痕。

李火旺面无表情，刀影霎时横劈，将挡在眼前的无头躯干斩成两截，又于毫厘之间反手转出另一把剑，剑势自下而上悄然变幻，锋芒毕露，裹挟激荡劲风，自空隙中奇诡地穿透了第二个铁傀儡的胸口。

李火旺手起刀落，利索地料理着这群阻挡他前行的铁块，活像在砧板上切白菜下锅，那场面惨烈到阎王来了都得先拜个码头再走。他双眼赤红，目光冰冷噬人，正砍的起劲，却突然心里一惊。

因为齐渊的气息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齐渊当然还在。只是……如果说李火旺如一轮太阳正照当空，炽热酷烈，光芒灼灼，比场中的一切都要鲜明威赫地彰显自己的存在。那齐渊就是夜晚朦胧的月亮，洗尽铅华，明净如水，将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化作一道缥缈的侧影。

他进入杀阵，犹如一缕微风拂过，一片叶子飘落，一滴水坠入大海，亲近的很，合理的很。没有人会察觉，没有人会抵抗，自然也没有人……可以阻拦！

素白色的衣袂纷飞，齐渊贴着傀儡之间的缝隙，快速穿梭而过。他并不主动交战，扇子数次打开再合拢，不动声色地把试图靠近他的铁臂推移回原位。

他行踪轻盈，身法精妙，与地板侧墙皆是一触即分，若即若离，并不在任何地方长久地凭依栖息，好像一只低掠点水的雨燕，翅膀微拢，眨眼便飞过了大半个湖泊。

李火旺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卓绝的轻功，内心萌生出两个想法。一是自己虽被他悄无声息地近身过，如今看来也不算丢脸。二是齐渊若是个嗜杀成性的恶人，那一定会很恐怖。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两人都到了二楼的栏杆之下。齐渊侧过脸，给李火旺递了个眼神，先行一步翻上了二楼。还没待平稳身形，他便迅速地半跪下去，微屈指节将周围地面敲了一遍。探明木板下没潜藏着硬点子，他这才转过身，扒着栏杆把手递给了李火旺。

李火旺抓住他的手，才刚被拉上二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短而急促的杂音，好像鸟类远飞迁徙，一刻不停地拍打着翅膀。

这楼子里怎么会有鸟飞进来？

李火旺来不及细想，手上陡然发力，一把将齐渊整个拽倒，揽进怀里，又粗暴地将他的脸按向自己的肩膀。

齐渊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乖乖趴伏在他身上，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两人身形相贴，呼吸亲密纠缠，都能听到对方胸腔里喧动震颤的心跳声，气氛却没有丝毫的暧昧旖旎，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波机关马上就要来了。

几十只成群结队的木鸟，翅膀携带着凄厉的风声，如一道阴沉沉的乌云般席卷而来。这木鸟做工精致，表情温顺，看上去憨态可掬，内里却隐藏森然杀机。它们的侧翼无不贴着两片薄如蝉翼的锋刃，配上刻意加快了十几倍的飞行速度，能瞬间切开空气，也能轻而易举地削掉人的半边脑袋。

这群木鸟擦着离他们两人不到一寸的距离，险之又险地迅疾飞过。目送着那道危险诡异的铁鸢云逐渐远去，齐渊叹了口气道：“真是一刻也歇不得。”

李火旺又惊又怒，低声问道：“什么鬼东西？！”

齐渊苦笑道：“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想必这铁鸢也是自此演变而来。李兄切勿掉以轻心，它们应该……还会飞回来。”

果不其然，齐渊的话才说完，那熟悉的不祥声音就如九月秋雨坠下，自缓至急，再度响彻！

过了第八层，李火旺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

过了第十一层，齐渊的表情也变的苦涩起来。两人方经历过火药连环催命炸，被尘土飞沙扬了个满头满脸，浑身黑一块白一块，活像遭路边为非作歹的鹅给扑了，或是被骗去了深山里挖煤。

原本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唐突落了难，戴在头上的深蓝色发带早就不翼而飞，三千青丝散乱地披在腰间，衣袖也被轰的破破烂烂，露出半边白瓷似的胳膊。

他这样注意仪容的人尚且如此，李火旺更不必说，跟刚同荒漠里的羚羊群徒手斗殴过似的。此时他咬牙切齿道：”倘若让我见到那上上代盟主还魂，定要在这混账身上捅个几刀。”

齐渊欲言又止，最终也忍无可忍，有气无力地应和道：“同意！”

他们两个嘴上闲聊着，步履却丝毫不敢停下，借力腾跃飞起，连续施展着轻功。因为……在两人的身后，有处险峻陡峭的斜坡，而一个体积庞大，中心灌满了水银的铁球，正以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于其上速度迅猛地滚动着。

在整个第十二层，李火旺数次尝试从墙壁上削下几块碎石，阻挡它前进，直到他目睹这些石块无差别的变扁。

周围的光线由暗转明，原本沉闷逼仄的空间突然变得开阔，自空隙流动的风微微发凉，吹拂着两人的发丝衣摆。终于，第十三层的入口映进眼帘，与此同时能够看见的是……一处热气蒸腾，波澜涌动的岩浆池，就挡在他们的正前方，其上黑烟滚滚，恐怖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几分。

李火旺当然不想变扁，也不想融化后挥发成水汽。可这池子广阔无边，甚至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显然超过了轻功所能覆盖的范围。

这一路上，李火旺发现齐渊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各种经史典籍，对那筹算数学也极为精通。若没他几度机敏应变，给自己以指导建议，他们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两人连闯十二道机关坎面，可谓是合意投契，生死相依，把一副身家性命全权交付到对方手中。不到半天时间，李火旺就已对这位临时充数的军师十分依赖，眼见情况紧急，他不假思索便开口询问道：“齐兄，怎么办？”

齐渊正边用衣袖擦脸边逃命，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禁满头黑线地吐槽：“这也太老套了！”

他眯起眼睛，粗略估算了下这池子的大致长度，以及十二层边缘到十三层的高度距离。然后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正色道：“李兄，你信不信我？”

李火旺毫不犹豫：“当然信！”

齐渊道：“那就别停。”

李火旺听了，一句话也不多问，他速度丝毫不减，迎着那呼啸而过的烈烈疾风，径直向岩浆池冲去！齐渊则略一点地，身形高高掠起，化作一道绝尘的虚影，跟在他身边。

若有外人看见，定会当他们两个是要殉情。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五米……三米……一米……

李火旺已靠近那岩浆池的边缘，热气扑面而来，烘烤的他脸颊通红。

齐渊突然横过了扇子，在扇柄底部快速按了几下。

叮——

只听扇子发出一声轻捷而不起眼的脆响，自旁侧瞬间弹出根极细、极长的钢丝，顶端衔着金属光泽的铁蒺藜，精准无误地砸开了天花板，卡进破损的砖石中。齐渊迅速侧下身子，单手揽住李火旺的腰，凌空一跃，带着李火旺便荡了起来！

李火旺只觉身上一轻，整个人就到了半空中。轻柔的气流拂过他的耳畔，周围的一切变得虚无，变得空幻，如春日残雪般消弭无声。他下意识转动目光，看到万丈深渊，看到地面上凶暴沸腾着的赤红岩浆。 

齐渊转过脸，对他说道：“别向下看。”

身旁白衣书生的身影无比清晰，无比明亮……和着铜钱面罩拂动的泠泠声响，烙印在他的眼睛里。

齐渊微一抬手，钢丝铮然收紧，如同被拉满了的弓弦，拽着两人向前疾突。齐渊带着李火旺，有如长舟横渡，飞鸿踏雪，一口气掠过了岩浆池。

他片刻未歇，三清派心法在体内运转到极致，如同衔着树枝的白鸽，于栏杆上轻盈一踏，同时反手收索，借着推力翻上了第十三层！

但凡有个编话本子的人在此处，定要就这惊艳场景写上满满一折，再于幽都最热闹的茶馆说上个三天三夜，引为一桩传奇美谈。

只可惜，齐渊轻功虽好，毕竟带着个人，又一口气飞了太远。才堪堪触到第十三层的边缘，他便哎呀一声，收势不稳，与李火旺滚作一团，活像掉进水里的两只鹌鹑。

刹那间天旋地转，李火旺不禁眼冒金星，却仍惦记着抬起手护在对方头顶。两个人陀螺似的就地滚了七八米远，直到李火旺手上一阵钝疼，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原是正面撞上了一堵石墙。

两人都瘫在地上，甚至没力气支撑身体坐起来。李火旺气喘吁吁，刘海都被冷汗浸湿了。齐渊也没好到哪去，半点不复入楼前那游刃有余的姿态，正按着胸口急促地调理着内息。

李火旺歇了一会，语调不稳地开口道：“齐兄，我是真佩服你。没想到暗器你也会！”

齐渊道：“只学了一点点，似乎与小生并不太适合。”

李火旺望着天花板破损的地方，发了一阵呆。他突然又问：“若那绳索不够长，没飞过来，那又如何？”

齐渊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那就只能和李兄一起坠下楼，跌个粉身碎骨了！”

李火旺心道：怎么，你连半路把我抛开都想不到？你才认识我不到半天，就愿意陪着我去死？

齐渊也心道：轻功若不及，推你一把的力气还是有的。所幸事态总没到那个地步。

李火旺越想到身旁这个人，越觉原本一潭死水般的心境被什么所彻底扰动，一时间方寸大乱。

他不觉微微出神恍惚。

他在江湖中漂泊了太久太久，见识过无数明枪暗箭，无数谋求算计，又有多少鲜花蜜糖，须臾便化作砒霜毒蛇？

他吃过亏，也长了记性，才告诉自己别再软弱，也别再期待。可造化弄人，偏教他又遇到份可以贪恋，可以依赖的温暖。他竟然希望，齐渊确实是个包藏祸心的恶人，与他下山以来见过的众生百态都相同。如此他只需在对方发难时一刀杀了便是。但倘若，倘若他真的不问缘由，不求回报，便对自己千般万般好，那他又该怎么对待他？

齐渊躺在他身旁，叹了口气，幽幽道：“毕竟，就算李兄说过要扔了小生，小生却舍不得扔了李兄。”

李火旺发誓他当初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如此记仇，竟始终惦念着。他当即便心里一急，连忙开口辩解道：“我那是……我又怎么可能舍得？！”

他才转过头，脸颊就被人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齐渊看着他，忍不住笑道：“不舍得么？”

李火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装的黯然神伤的，原是在存心逗自己！

他当即被气的说不出话，噌地坐直身子，一口气站了起来。又自觉心跳快如擂鼓，被齐渊方才这一通弄得头脑发昏，脸上阵阵烧热。便连忙掩饰似的胡乱拽了几下衣服：“齐兄……你真的是！如此爱捉弄人，又净读些杂书，怎么考的来功名呢？”

齐渊也站了起来，正在他身后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闻言便道：“人生在世，若只求那点东西，未免也太无趣了！”

李火旺为平复情绪，只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便来回走了几步，凝神查看这四周。说来也奇怪，第十三层只是个光秃秃的平台，看起来荒凉的很。空气里吹动着的风冷而萧瑟，全然不见那传说中的弘墨剑的踪影。

难道消息是假的？陈瞎子骗了他？

石墙上镶着的青铜狮子大张着嘴，似乎在嘲笑他们。

历尽千辛万苦爬了上来，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李火旺心底怒气翻涌，一把火烧到头顶，就打算拔出剑来乱砍一通。齐渊却皱了下眉头，将手放在那石狮子的嘴旁边：“风是从这里流过来的，这后面还有空间。”

他看向李火旺：“李兄，你有没有带……火折子？”

李火旺当然带了。但这一层宽敞而又空旷，风力极强，那火折子怎么都点不燃。火星闪动又熄灭，急的他额角沁出一层汗来。

齐渊轻轻地靠近，动作温柔地扶住他的手腕。又抬起另一只手，拢在那微小的火苗旁边，替它挡住吹过来的风。

火苗窜动几下，摇晃几下，终于明亮而平稳的烧了起来。

齐渊抓着李火旺的手，将火苗递到那石狮子的嘴里。

只听一阵沉重晦涩、什么东西扭动转开的声响。这石墙突然一分为二，从正中缓缓打开一个入口！

齐渊合扇挡在唇角，微笑道：“这就对了。”

两人眼前的大殿面积广阔，空间轩敞，看上去孤寂而神秘，处处能听到幽深的回音。气场又如连绵阴雨的深秋一般，肃杀寒凉，没有一丝人迹，仿佛是处偏僻的墓穴，地板上都落了层薄薄的灰。

在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由琉璃瓦堆砌而成的方台。方台顶上垂下一道拇指粗细的锁链，尾部悬着一个铁质的圆环，紧密地扣着那弘墨剑的剑柄。

冷风袭过，锁链微微颤动，剑身便也跟着摇晃，折射出无数道瑰丽清澈，凝华如水的剑光。

这剑不负盛名，的确是极美的。李火旺却是个急性子，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他快步走至那方台前，径直去拽那锁链。

他手掌紧攥，陡然发力，爆发出一阵酷烈强劲的真气。可那锁链却依然完好如初，甚至没裂开一道缝隙。

齐渊走上前看了一眼，顿时无奈道：“这是寒水陨铁。俗话说的好：千金易得，寒水难求。纵是十个李兄来，恐怕也扯不断这链子呢。”

李火旺闻言，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耗了个干净，马上就要当场暴走发疯。齐渊见状，慌忙安抚他道：“李兄莫急，都到这里了，断没有不让我们取剑的道理。想必这楼子的主人还有些其他安排。”

好像在回应他所说，摆在眼前的方台咔哒一声，自下而上推出了一个水槽。这槽子里整整齐齐，摆了十坛酒，码成两层，旁边放着一个青铜酒杯。

两个人都愣住了，迷茫地相互对视。

这是……要他们喝酒？

齐渊试探着打开了一坛酒，浅浅倒了个杯底，放在眼前仔细查探。酒液色泽明澄，轻而不黏，气味温润醇厚，一看便知是精心酿造过的上乘好酒。

齐渊也犹豫了：“这......应该没有毒啊？”

李火旺劈手夺过酒杯，急躁道：“就非要喝么？倒在地上试试！”

他倾斜杯口，盛在里面的酒便如清泉般坠落而出，洒在地板上，没用多久便完全渗了下去。

齐渊一脸可惜，似乎觉得这太糟蹋东西。

仿佛在用冷水浇灌滚烫的砂石，地板滋啦一声，氤氲出阵阵布满水汽的白雾。

殿顶突然又是数声闷响，只听机关相合，弓弩连转，正对着他们所站的位置迅速弹射出了一排铁箭！

所幸两人身手敏捷，早就默契地同时退了一步，这才没变成两只鲜血淋漓的刺猬。

齐渊道：“……看来这法子不可行。”

李火旺道：“那就只能喝了，我来吧。”

齐渊似乎想说点什么，神情犹豫，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退到了旁边，给李火旺让出场地。

李火旺也懒得用那酒杯。他面无表情地拎起刚打开的那坛酒，公事公办似的，直接就往嘴里猛灌！

青年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来不及吞咽的酒液自嘴角溢出一点，顺着下颌漂亮精致的曲线流下去，打湿了红色道袍的前襟。

齐渊在旁边看的是心惊胆战，连扇子都忘了摇。

李火旺一鼓作气喝尽了酒，将那坛子摔在地板上，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这酒味道辛辣，酒劲极烈，入口即醉人，仿佛把烧红的刀子给整个吞了，五脏六腑里都燃着团滚烫的火焰。

才喝了一坛，他便觉头脑混沌，意识昏沉，眼前朦胧一片，撑着那方台缓了好一阵。

齐渊面露忧色，不忍道：“李兄，要么还是由小生来……”

李火旺抬起手，指着他不耐烦道：“闭上嘴到旁边等着。”

开玩笑，齐渊一看便是个温文尔雅的清贫书生，平素只在那学舍中呆坐，哪里接触过这些声色犬马？此人陪自己入楼，一路上危机重重，数次生死关头又以命相护，他怎么忍心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受此等欺负？

这句话说完，李火旺又打开了第二坛。

到了第四坛，他已经脚步虚浮，身形一个不稳，摇晃着便向后栽去。

他没摔到地板上，因为齐渊扶住了他的肩膀。

齐渊搂着他，极有耐心地温柔哄道：“厉害厉害，李兄喝了这么多，做的非常不错，啊。接下来这几坛就交给小生吧，好不好？”

李火旺眼冒金星，话都说不清楚了，意识也被那酒精浸的模糊紊乱，却仍记得扯住他的衣袖，着急阻止道：“你不能喝酒！”

齐渊微汗：“李兄，小生是读书，又不是出家了。何况那正德寺高僧们还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呢。”

见他如此惦念自己，齐渊心里顿时一暖。可目光触及到那只青筋毕露，把他衣袖都抓皱了仍死死不放的手，他不禁又有些为难。

他覆上李火旺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又笑眼弯弯地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李兄若实在放心不下，就来为小生斟酒吧，好么？”

李火旺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讲究这些？

齐渊喝酒的样子，也是极其含蓄，极其好看的。青铜酒杯被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握在手里，仿佛闪着寒光的生铁与被琢磨过的暖玉交相辉映，竟有一种奇妙的相衬感。

他举止斯文，端着那酒杯一饮而尽时还抬高半边衣袖，略微一遮，挡住轻抿成一条窄线的唇角。

李火旺虽在为这位翩翩公子一刻不停地斟着酒，却既无绿珠，也无红袖的自觉，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的佳人美景，颇感一种“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的昏庸之乐。

让他更为震惊的是，齐渊他……竟然非常能喝！

这人连喝三坛，却仍脸不热心不跳，表情平静如常。待饮到第五坛，眸光这才有些水润，脸颊也泛起微醺的绯色。

将酒力在体内运转了十几个周天，消解掉多余的醉意，李火旺的情况顿时好转了许多。他不由得好奇道：“齐兄，你这是怎么练的？”

齐渊眸光微闪，无奈一笑道：“只是习惯了。”

待他把这些酒打扫干净，便听到那圆环咔的一声，蛮不情愿地打开了一个空隙。

齐渊当即便撑着那方台站起了身，走远几步背对着李火旺，抬起双手镇着脸颊道：“李兄，去拿剑吧。”

他仍不忘体贴地补上一句：“记得用真气护住手，说不定剑柄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机关。”

齐渊自然是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此等微妙的情态的。所以从李火旺的视角，只能看到一点染着艳色的侧脸，微微发红的耳尖，被垂下来的发丝掩住，若隐若现，就像一帘被酒泡醉了的白梨花。

眼前就是他朝思暮想，探寻已久的弘墨剑，略一伸手便可摘得，而他竟然……竟然不太想转过目光。

李火旺垂下眼睛，看了会摆在方台上的那只酒杯，不由得怔怔发呆。

他的内心浮现出一个念头：幸亏这酒杯只有一个，若有两个……那还得了？！

 

 @冷气泥沼  生日快乐！

告解室的木门轻轻合上，黑暗在闭塞的空间内蔓延。乔鲁诺无视了面前的软榻，闭上眼斜靠着木墙，完全没有一点虔诚的模样。乔鲁诺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出自他内心的本愿，而仅仅只是义务，或者往好的方向来说，是对于他工作能力的肯定。

布加拉提也说了“只是走一个过场。”，那个身影似是依旧在他的身旁，阳光勾勒了他温和的眉眼，亦是照亮了他挺直坚硬的脊骨。

睁开眼，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但闭上眼与睁开眼所见到的黑暗是截然不同的。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自顾自描摹着物体模糊的轮廓，在儿时的他眼中，不真切的世界在黑暗的滋养下向他伸出恐惧的触手。那时的他习得的只有蜷缩起身，用指尖的疼痛抑制住颤抖。那个时候这位异域的神明又在何方，可也是屈居于这小小的居室之内？此刻竟是要他来寻求宽恕，说到底，从始至终乔鲁诺都问心无愧。

“神父大人。”沉默了良久之后，乔鲁诺还是开了口，冷静的语调一如在谈论着某庄生意，事实或许也正如此。仅仅只是伪装的信仰便能够换来表面的和平与支持，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您履行您的职责，我履行我的职责。”布加拉提虽向乔鲁诺保证过，在这里所说的绝不会泄露出去。但抛售秘密之前，这种程度的威胁对于他这种不信者来说也算是该有的虔诚。

“我的孩子，你大可放心。你可以倾诉你所犯下的罪，主会宽恕你的。”年轻的声音透过那层薄薄的木板缓慢低沉地传递过来，虽是不足以勾画出他的面庞，却多少也令人亲切。

但这只是加剧了乔鲁诺发自内心的抵触。“我，”舌尖下意识地轻舔上唇，“我知道你期待听到什么，无非是我，或是我的组织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然后又是如何地悔悟，承诺救济贫民，照拂教会。”

那一头没有打断乔鲁诺的妄言，在一片沉默间充当着神明的代行人。虽然年轻，但沉默的品质值得赞扬。

“无论是波尔波还是乔克拉特都是死有余辜。”这何尝不是代行了神的职能，过于亵渎的话语，还是被礼节扼杀于咽喉之中，“但真要说是罪过，还真的能说上一宗。”

 

 

 

昨夜的晚风似是又一次吹拂在乔鲁诺的耳侧，同样从布加拉提口中的“过场”中离开，布加拉提的长风衣不容拒绝地套在了乔鲁诺的身上。

明明不是已经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布加拉提却依旧不会多带一件外套。在渐沉的夜色中，为未成年的BOSS套上沁润了温度的外套。坐在汽车的后驾，乔鲁诺的目光紧盯着仍在开车的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家的衣柜已经塞满了布加拉提的外套，也不见他来要回。仍是一个劲地为他添置对现在的乔鲁诺而言有些过大的外套。

安宁将整辆车填充地满满当当，布加拉提没有回应乔鲁诺的目光，留住了空隙给未成年休息，只有余光不时透过后视镜落在乔鲁诺的身上。明明路程不长，但外套的温暖却催化安心感领他陷入浅眠。

“布加拉提？”轻微的响动触上了乔鲁诺的战斗神经，熟悉的气息又安抚了他，“到了吗？”

眨了眨眼，乔鲁诺才真正从睡梦中转醒。蒙上阴影的俊美脸庞看不清神色，只是仅剩下咫尺的距离为他留下了一份亲吻的遐想。那遐想最终还是在路灯中湮灭，见到乔鲁诺醒来，布加拉提已经退回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连带着刚刚伸向乔鲁诺的手也收了回去。“嗯，下车吧。” 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布加拉提刚是准备抱自己下车吧，若是再晚些醒来，此刻便能够在他的怀中了吧。感受那一日在飞机上，未能来得及品味的痛感残留下的温柔。连带着乔鲁诺脚步都显得迟缓。

布加拉提为乔鲁诺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外套，“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接你，晚安。”

微凉的晚风轻抚睡乱的发尾，乔鲁诺攥紧风衣的内侧，安耐住那只试图挽留对方的手，轻声回复了一句“晚安。”目送着布加拉提驱车远去，直到尾灯的最后一点光芒都消失在夜色中，乔鲁诺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埋入风衣，包裹着他的温暖似是由两人交织而成。

海风的淡香将乔鲁诺的思绪拉回，他竟是将鼻尖埋入了风衣，似是眷恋那人的体温。几乎是立刻乔鲁诺便停止了这种行径，不顾周身的寒意，褪下了风衣扔给了屋内的佣人。“洗干净之后，请还是放在之前的那个衣柜。”

恋意竟是生长于阴暗缝隙间的苔藓，见不得丝毫的阳光。乔鲁诺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充满布加拉提气味的衣柜，比起安心的归处，那只会成为他罪无可赦的铁证。而那片刻浮现于脑海中的遐想终究只够判他一个思想犯罢了。

 

 

 

苔藓似的爱意终究是难掩绿意，颤颤巍巍地向着光伸出了手，声嘶力竭地叫喊。

“我喜欢上一个人。”这句话比想象中更加易于开口，“他是我重要的同伴，可我却对他心生恋慕。”

禁欲的神父显然没有自己会成为黑手党首领倾诉恋爱烦恼的对象，进而武断地下了定论：“我的孩子，你只是将这份喜欢埋藏于心底，不是吗？你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所以才如此慎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神父的话语意是要结束这场属于青少年的倾诉，可乔鲁诺若是现在踏出告解室，自是违背了他造访此处的初衷。“不，我的恋意本身就是罪孽，我与他同为男性，他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家庭，定然不会接受我的爱，只引起他的困扰。这份爱根本就是没有意义。”乔鲁诺再清楚不过，掐灭阴暗处滋长爱意便是唯一的正解。他仍期望由他人来审判，见证他一人无力维持的爱意。

可那人依旧温柔的声音，却给了不一样的答案，“那就告诉他吧。”

“所以，神父先生，您是建议我向他坦白这份爱意吗？”抽离出自己的视点，乔鲁诺才开始隐隐觉得不对，作为神父，难道要纵容他这份背德的爱意嘛，还是说这是要让它死的彻底？“我，不想成为他的困扰，也不能失去他。” 

“我的孩子，可你也同样值得对方的爱，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似是为了宽慰，又或是真的认为自己在指引出路，那人的声音放得极缓，隔着木板虽是有些模糊，可那温柔的语调乔鲁诺却是再熟悉不过。

是啊，乔鲁诺怎么没有想到？布加拉提所说的“不用担心”便是切切实实地“不用担心”。所有的秘密都不过是一个内部流转。乔鲁诺不禁为他副手的大胆笑出了声，本来他还觉得对方保守，看来离经叛道的反而是对方。

刻意压低的笑声，听上去就如同抽泣，引得对面轻声安慰了起来。“没事的，我的孩子，即使被拒绝，你也不会失去他，只是和你一同埋葬了这份错误的爱恋罢了。”

敛起笑意，乔鲁诺的声音中都多了那么一层笃定：“谢谢您，我想您是对的，我是如此爱他，这份爱是无辜的。但我依旧要忏悔我即将犯下的过错。”

“主会宽恕你的。”布加拉提大概也安下心来，公事公办地念完了结束语。

“我是说，我知道是你，布加拉提，我喜欢你。”乔鲁诺站在告解室内，为自己的恋情念出了判词，“你知道吗？你在我家留一衣柜的外套了，有没有兴趣添上一些贴身衣物？”

一直以来蜷缩在角落里的苔藓，第一次在阳光下，伸展开了嫩黄色的花瓣。

次日，街上便多了一处传言，因为某位教父的造访，教堂后院内竟是反季地看满了玫瑰。

确实没有比这更加划算的买卖，乔鲁诺如是想到。

大家不要慌张。也不要担心。

有你们在，LOFTER会一直做下去！不是你们说的吗，我们背靠大厂呀，有足够的资源和支持，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我们也会加快调整和升级，相信很快就会再次上架迎接新老朋友的！

我们亲眼目睹二月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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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们用亚文化对抗主流，现在我们用主流绞杀亚文化。

我不哭泣，也不控诉，今夜我们一起观看铜墙铁壁，观看它烧热的炉灶，观看它颠倒的步步退让，观看起伏的和沉默的。

在此之前，我们撇开愤怒，暂且不去讨论它，不去讨论被它包裹和围绕的符号，不去讨论它自身孕育出的畸形的婴儿，甚至也不去讨论自由，我们只来谈谈创作本身。

人类的一切文明是从讲述自身开始的。象群之间可以传递记忆，人类没有这些，人类只有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岩壁上，刻在盲眼诗人的舌头里，当我们开始讲述的时候，人们拥有了表达的欲望。就像我每每书写一个故事的时候，在其间倾注的不仅仅只有我自己，还有我所观看的他人。同人创作与原创写作不同，比起原创写作，它所包涵的是故事未能涵盖的边沿，是那些不被留意、不被讲述的故事。经由同人创作，人们一点点在那些已有的或扁平或立体的人物中倾倒自己，他的眉眼越明晰越深刻，我们就越能清楚地照见自己。

我曾和惠老师不止一次的谈论起耽美，谈论当下读者与作者不同的心理与情绪，即使是在面对最不好的作品，或是最令人绝望的某些时刻的时候，我仍然没有放弃对它怀有期待，因为除了笔，我们很难被赋予其它的工具了。

我们有许多不被允许也无法去做的事，我们没有足够多可以选择的社会身份、品德与性格，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反复的囿于自身，囿于经期的疼痛、囿于婚姻与年龄、囿于生育前后无法预知的悲哀。我们恐惧，我们愤怒，我们尖叫呐喊，最后我们回归纸张，去书写自己理解和期待的生活。我明显的感受到故事带给我的救赎。我们整整一代人都在那样的讲述之中生活，我们被告知爱情的重要性，因为它背后代表的是完满的婚姻，我们不去讨论那堵墙之后的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爱情成为我们最期待的部分，成为我们完满生命的必经之路，成为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可实际上呢？是这样吗？

第一次看《冰上的尤里》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生命中被定义的环节与关系，像一个稳定的程序，有被限定和描述的部分。就像江国香织写笑子时说的那样，她的精神焦虑被医生认为是未婚的缘故，而结婚之后这一点仍然未能得到缓解，于是又被劝说应当生一个孩子。并不是说婚姻与生育本身有什么问题，一个好的妻子、母亲，都是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身份，但它是选择题，不是填空题，并非你必得在空白处填上这些身份，生命才算完整。同样，爱情也是如此，不是闪闪发光的恋人才是人生幸福的全部。在胜生勇利那里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生命本身的力量。是他在冰上一次又一次跳跃，试图把自己、音乐、身体与爱相拥相抱的时时刻刻，当维克多看到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走向他的时候，我们知道，他们在相爱。

《强风吹拂》也一样，动漫的结尾，灰二像光一样奔向阿走，那时候我们渴望被确认的是爱情本身吗？也许不是，我们希望确认的是，因为成为了这样美好的个体，人与人拥有了相互吸引、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依赖的可能。

我们目力所及的大多数的国内影视剧作品里，我很少看到那样的女孩，那样被期待、被喜爱同时也爱自己的女孩们，她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时常隐忍、时常牺牲，或是平白地被与物欲相勾连，你一眼就看到了她肉体的美，却没办法爱上她。我们在讲述中不被允许在此性别之上拥有其他的部分，成功、独立与孤独、衰老之间似乎永远存在联系上的必然。这与性别的权利无关，这是人的权利。传统叙事中这种权利的缺失让我们没有任何位置去想象自身的可能性，即使是媒介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仍然没有任何机会去探寻自己灵魂与身体的秩序。

为什么？为什么在女性迅速占领互联网每一个社交平台的当下，我们却分外喜欢观看两个男孩恋爱的故事？我同L说，是因为我期待成为那样的人。当哈利与伏地魔搏斗的时候，我不希望我是他的崇拜者与爱慕者，我希望我就是他本身。因为我们都知道，每个人心里都盘踞着一条蛇，它教唆我们怀疑、教唆我们冷漠、教唆我们疏离彼此，与它搏斗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事，我们不再期待被拯救，我们希望我们就是那个拿着魔杖呼神护卫用平生最美好的记忆击退摄魂怪的人。

所以我们爱上了那些被讲述的男孩，因为我们爱他的勇敢、担当、聪慧，爱他作为一个人而并非一个男人，达成了一个更好的可能。我们爱这个可能。

我很喜欢《杀破狼》里长庚对顾昀说过的一段话，“我想要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我希望天上飞的长鸢里坐满了拖家带口回乡探亲的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的活。”另一段话是陈轻絮说给顾昀的，“出身陈氏,入道临渊,岂敢托荫于前辈,苟全于人后?”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与性别无关而仅仅作为人对家国社会具有的胸襟、气度与情怀，所以我们才不断阅读、不断抄写、不断为之动容。我们当然都会同更复杂的人世打交道，但在我有限的生命经验里，几次三番同那些突然而至的冷漠与伤害打照面时，是这些最简单的话，支撑我回到书桌前。

沉默固然可贵，但我们需要说话。我们需要不断地不断地说话，我们需要被人听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哭着告诉我有人责怪她没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我希望她面对镜子时，不去憎恶自己的五官，不去怨怼自己的身材，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因为除去那些用价码标明的假冒伪劣的爱情，她看到人之为人最重要的部分。

这是创作的意义。也是这些平台在被庞大讯息裹挟的年代里存在的意义。

我希望每一个写作者与读者，经由书写与阅读最终获得是自尊、自爱与自由，是对身边细微生活里情绪的感知，也是对这个庞杂世界与头顶星空的期待与向往。

我希望我们得到这些东西。

戴锦华老师在聊起六十年代革命的时候说起我们这一代人，我们看似不尊重权力却又格外尊重权力。她还谈起我们这一代的耽美写作，我们很难在此提出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案，很难写出与传统不同的新的性别权力结构。

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任何时代，性别问题都不仅仅只是性别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它涉及到我们对待已有权力秩序的态度、我们对自我的认知、甚至于我们如何看待自我与他者的身体。比起无尽的遮蔽与反遮蔽，我们希望拿掉那块布，坦荡地同它交谈。

今夜，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里没有怪物，怪物都在墙外。

今夜，公主都放下了手里的线团，我们拿着火把与圣剑，从此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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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在此刻更多的观照自己，观照自己与群体的处境。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在风浪里只是一个符号，他自身并没有认清和左右风浪的力量。我希望我们看到的是那双手，那双手伸向的部分，而不是无谓的争吵或是不假思索的反叛。

我们不断看到支流与主流的并流，可怕的并非是合并，而是对核心部分地阉割，它意味一种抹杀、一种遮蔽，一种为了整齐划一而进行的割裂。无论它的刀口是资本、是舆论还是愤怒的情绪，最终都会很快地流向别处，我们要看到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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