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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宵

  眼前的小姑娘已与初见时大不一样了。

  姬蘅很清楚的记得那日在寺庙里，悄咪咪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小姑娘。

  那时她，执着、坚毅。

  那时她只有她自己。

  那时她才从窒息痛苦中走向另一种无助。

  姬蘅垂眸，那双勾人的凤眼中俨然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哀伤。

  所幸啊，他的小姑娘总算也是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了。

  姜梨望着姬蘅，眉眼弯弯，眸中映出的是今夜的洞房花烛，是安稳，是期待，是满是情欲的凤眼，是从此一心一意永远呵护她爱她的人。

  要是再早一点遇见她，再早点，是不是……

  “国…国公爷?”姜梨紧紧攥着姬蘅的衣袖，紧张又有些无措。

  虽然上辈子已经有过了，但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珍爱的人，姜梨在情事上显得还是那么青涩。

  姬蘅收回了眼前的思绪，垂眸看她。

  “叫我什么?”

  他勾了勾嘴角。

  既然没早些遇见，那?

  换今夜来好好补偿你吧，小姑娘。

  月光如水泄在红烛摇曳的屋子里。

  昏暗，迷迭，姬蘅握住姜梨的手，缓缓地，轻柔的不要命。

  将眼前的人儿压在身下…

  “阿狸，叫我什么?”

  此刻，亦只剩下情欲。

  “嗯，姬蘅……”姜梨没有睁眼，她怕一睁眼就跌入璀璨的眼眸中，沉溺，无法自拔。

  她身上的力道似又加重了几分，手被姬蘅反扣在床上。

  咫尺的距离，近的只能听见重重的喘息声。

  姬蘅在克制着什么，只是撩人的吻着她的脸颊。

  欲罢不能。

  他在等，等他想听到的那句。

     “嗯……阿蘅…夫君……”姜梨娇嗔的模样，狠狠挠着姬蘅的心房。

  一个很深很深的吻。

  姬蘅用力。

  “唔……”

  一切尽数失控。

  

  

  

若是沈妙离世，谢景行会如何？私设/偏虐

我不惧这世俗的目光，也不畏这漫天风霜，我说过了，此生唯你一人。

沈娇娇，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早些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林林世间，滚滚尘世，韶华不复，故人不再。

他得了天下，却也，痛失所爱。谢景行想，他这生真是糟糕透了。

OOC致歉，文笔致歉

全文8000+  少量引用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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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费力地喘了口气，仿佛已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道：“看见谢景行，对他说，对不起，我等不了了，谢谢他一直以来愿意护着我，包容我，能与他夫妻一场，我…我很高兴。”

  “我好想看着你们两个长大…”她的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带着深深的，深深的眷恋，仿佛隔这两个小婴儿的容颜，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好想你…”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帐，年轻的主将忽然心口一痛。那种痛苦从心腔蔓延至身体的每个角落，痛得不禁让人弯下腰去，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日确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在沉闷的冬日里，平添出一份色彩。窗外的梅花簌簌绽放，夹杂着白雪，雪色透亮，盈盈立于枝头。

  谢景行想，

  窗外的那枝梅花多美啊，若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大凉国都里是看不到梅花的。

  鬼使神差的，

  他轻轻折下只梅花，端详许久。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重，他遥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铁衣。”

  “都城里……最近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他眉头一皱

  “没有。”铁衣拱手而立，心下疑惑顿生，“可要属下去打探一番？”

  “不用了。”谢景行松了口气，却总是觉得不安，好似有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一样。

  大概是幻觉吧？

  他想。

  打仗打太久了，应当是他想多了。

  谢景行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该回去看看了。

  他起身离开营帐，顺手将那梅花夹进书页。

  “明日便发起总攻吧。”男人将一叠文件放下，随后转身出门。

  大凉的将士要归乡了。

  百姓兴奋雀跃 ，等待着家人团聚，可相比而言，宫中冷清清的。

  皇宫新丧，沉寂萧条。

  谢景行先行带了人马回来，轻骑队伍直入城门。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事，他看着城内的布置，已与他出征时大不相同。男人刚一下马，邓公公就迎了上来 。

  谢景行皱起了眉头，目光所见处，一群人都在门口迎接他。他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惊蛰，谷雨 ，罗谭，还有一些跟在沈妙后面的宫人，抱着两个他不认识的小孩，甚至是裴琅，却独独不见沈妙。

  谢景行眉头一皱，沈妙不会不来的，没理由不来，她的贴身婢女都知道的消息，没理由她不知道

  除非……出了事，她来不了。

  于是他开口询问：“沈妙呢？”他看着那两个与他肖似的孩子，隐约从心底泛上一股不安。面前的人们闭口不语，谢景行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几乎是吼着询问：

  “我再问一遍，亲王妃呢？她在哪儿？”

  宫人刷刷跪了一地。

  谢景行的脸色越发难看，不好的猜测瞬间浮上脑海。

  裴琅见状，知道终究是瞒不过去了，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到：“去睿王府看看吧。她在那儿。”

  谢景行立刻转身，策马狂奔，没有看后面那两个小孩一眼。就那么转身，在漫天飞雪中，朝着睿王府奔去。

  从宫中到睿王府的路，其实不长，可谢景行觉得，他在那条路上，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很远，他期盼着路程能变得再短一点，再慢一点，这样他就可以更快一点到达王府，更快一点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飞雪漫天，孑然一身，唯有长风，只有长风，伴他走过这段路程。

  他听不见身后人焦急地呼喊，听不见相拥而过的风声，也听不见婴儿的啼哭。

  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回去……去他的王府，

  见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仿佛这样，只有再见到她活生生的人时，

  他才能够心安，才能够理德，才能够打消心底所有的疑虑。

  忽地，他停住了。一人一马立于风雪中。他双目死死的盯住瑞王府。踉跄着下马。

  那一刻，他的不安感得到的证实。数日的心痛也有了解释。

  那是一片缟素。亲王府的门前是一片缟素啊！

  白帘顺着王府的大门垂下，地上洒的是白色的纸钱。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手腕上却都带白布，气氛凝重，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一刻谢景行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不敢进去，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走下去，

  骗自己……沈妙还在府中，

  骗自己……这只是幻觉。

  只是，为何心口会如此痛啊，

  那种像被潮水淹没一般的窒息感，忽然笼罩了全身。

  他觉得他每寸骨骼都是痛的，每次呼吸都是痛的。他的手在颤抖，忽地觉得有点站不住了。

  是梦吧？

  好荒唐！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应当是许久未见而产生的幻觉吧？

  沈妙的身体一向康健，这断不会是她，这断不会是现实。

  谢景行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走向王府大门，一步一步，一寸一寸。

  他在等，

  他在等沈妙从府中走出，奔向他，一把抱住他。

  

  不是生离死别，

  不是难尽天涯，不是黄泉尽头，

  不是……君问归期未有期。

  一年以来的每一封书信，谢景行都好好的收拾在箱子里。

  她说，勿念；

  她说，一切放心，这里有我；

  她还说，我等你回来。

  

  谢景行真的等了，他压下对妻子的思念，他将那一切转化为自己前进的动力，他只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打下了两国。

  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在那些前线抗争的时刻中，

  谢景行想，

  他有家，他有妻子，有兄长，有嫂子，有所有爱的人……

  在那里等他，等他凯旋归来，等他团聚，等他……回家。

  于是，他撑住了，他策马先行回家。

  

  却是，缟素。

  无声。

  静极了。

  一如那年冬雪，他的母亲将他拼死送出皇宫。谢景行觉得，当年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震撼，远远比不上眼前。

  那是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痛。

  风，掠起了白帘。

  片片白纱，在微风下鼓动。

  “谢景行！”他听到了女子在轻声地喊他。

  谢景行的嘴唇颤抖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的指尖在抖。

  谢景行几乎是带着急迫的，求证性的抬起了他的头。

  他仿佛看到在漫天雪地中，那一袭白衣女子正站在他的前方，等他，轻声唤他，然后拉起他的手与他一起回家。

  谢景行冲上去，一把抱住，确是空……

  他拥着的，只是一袭白布。

  虚妄。

  只是虚妄。

  谢景行终于将那段路走到了尽头。他挑起白帘，忽地怔住了。

  高家家主守在床前，他看见谢景行的到来，叹了口气，无不遗憾的对谢景行拱手道：“亲王妃……没救回来。”

  “先皇驾崩，先皇后追随而去。亲王妃孤身一人，守住了这城。拖着身怀六甲的身子，日日奔波劳累。”

  “生产时是双生子，体力耗尽，多日的劳累，让王妃终于坚持不住了，这身子已经油尽灯枯。”

  高家家主后来说了些什么，谢景行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身子发软，手脚冰凉，刚回大凉的一记重锤狠狠的打击了他。

  他在前线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没有人告诉他，沈妙怀孕了。

  也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娇娇……替他守城。

  字字冽喉，句句发痛。

  高家家主说，沈妙是在昨日夜里离世的。谢景行想，要是他再回来快一些就好了。这样，他还能见到他的娇娇最后一面。

  他轻声询问：“生产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那是他发起总攻的时候，是他没来由的心痛的原因。

  闭了闭眼

  “砰！”谢景行一拳砸在了墙上。

  懊悔泛上心头

  谢景行深呼吸了两口气，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来走到那床榻前。

  他盯着沈妙的睡颜，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和那一双不会再睁开的眼睛。

  谢景行垂下脑袋，凑近她的脖颈，哑声道：“娇娇，该醒了。”

  可他分明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尾音里带着哭腔和心疼。

  从前在战场上，谢景行可以告诉自己，他要回家，要与家人团聚，所以他要活着回去。

  可现在呢？

  谢景行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那飘着漫天飞雪的天空。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痛苦，他没有家了。

  他没有家了啊！

  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沈妙哭泣，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在那一刻全部褪去，流露出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流离失所的人。那双总是带着调侃与微笑，和一些玩世不恭的眼眸中，灌满失措，惊慌，失去亲人的痛。

  一年，他仅是与他们一年未见。

  可到最后，所爱所愿竟什么都不曾剩下。

  他好想去死，自寻死路，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能与家人团聚。

  谢景行知道，自己或许会有更多的话想说。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让沈妙等他那么久的；

  他想说，他爱她；

  他想说……想说尽世上的所有情话。

  只为了让眼前人能再次听到。

  可到最后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思念，他只是轻轻念出一句：

  “沈娇娇，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早些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那天夜里他梦到了沈妙，她只说：“不许自己来找我，要不我再也不理你了。”

  书页里夹着的梅花，轻轻被风翻动，乘着风飞落地面。

  就像谢景行，直到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得不到。

  他得了天下，却也，痛失所爱。谢景行想，他这生真是糟糕透了。

  他守在沈妙床前，等待着。

  等到人来人往又一日，等到窗外雪停梅花落。

  等到………他终于知道……床上的人再也不可能醒来。哪怕是……再次睁眼看看他。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谢景行死死的拽住了沈妙的手，抬起头看病床上的人，他双眸通红，眼角的泪轻轻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泪痕。

  沈妙衣角的绸缎轻轻的飘起，拂过他的脸颊，谢景行茫然地抬起头，轻轻颤抖的手缓缓的无比珍重的角握在了手心。他俯身凑过去，鼻尖嗅了嗅，随后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谢景行想向她讲述边塞风光，

  想告诉她傅修宜已死，他已经报了仇，

  还想告诉她，他在边塞的战役，向她讲述军营里的三百多天。

  然后看着那人脸上的微笑着说，你辛苦了，

  他就会将那些烦恼抛出，将那些思念抛去，真正的回到自己的家中，与妻儿团聚。

  

  可千言万语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了一句：“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谢景行觉的自己真的要疯了。

  

  溺死于无尽的痛苦。

  

  沉浸在失去的悲伤。

  

  他宁可长梦不醒。

  

  可是他不能 。

  国内风雨动荡，各大氏族蠢蠢欲动。他想追随沈妙而去，可是他不能。

  这是皇兄打下的江山，是沈妙守下的国家，是千千万万的大凉人的故土。他是大凉皇室的血脉，他不可以自私，不可以放纵，他还有两个孩子。

  对，还有两个孩子。

  这是他最爱的人给他留下的最后一样礼物。

  出殡那天，谢景行没有哭。

  那是沈妙的最后一程，是他最后一次陪伴在爱人身边。

  谢景行想，让她走的安心一点吧。

  出殡后的一周，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谢景行登基的那一日，天光大亮，日暖风晴。名为孝景。

  仪仗队分列两侧，城楼下人山人海。登基大典极其隆重繁华，宣告国家的胜利，版图的扩大，大凉由此进入繁华。

  敬神，昭天地，祭祀。各项礼程有条不紊。谢景行黄袍加身，迎着天下人的跪拜，百官的注视，一步一步登上了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九重宫阙巍峨耸立，金銮殿上怒龙翻舞，百官在前，朝臣左右，年轻的帝王换上金地革丝孔雀羽龙袍，黄袍上用金线细细绣着金盘龙纹。袍角细密精致，威风凛凛，金灿灿令人无法逼视。

  而他模样俊美绝伦，冠冕周正，却生了一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虽如此，目光所过，却似十月凉风，自有肃杀之意。

  没人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帝王，虽然他是大凉朝有史以来登上帝位年纪最轻的，却是真真实实的扛过战旗，上过战场，横扫了秦国和明齐的武将，在朝堂之中更是善用诡谋，逼得人狼狈不堪。

  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像旁边牵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但高阳知道。

  他在弥补他未能完成的遗憾。

  传位诏书已立，传国玉玺在握，从此以后，大凉朝，天下迎来一位新的主人。

  直到谢景行终于坐上了那个位置，百官才如临大赦，高呼吾皇。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说立后。

  立后？立哪门子的后？

  亲王妃已逝，睿亲王府没有别的侍妾。

  谢景行抬手将卷轴交给旁边的公公。公公顿时会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有女，姓沈名妙，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吾倾慕已久，求娶之，然天命不公，却阴阳相隔，吾念之甚久，此生唯系此心于一人，今加封皇后，赐居凤栖宫，钦此。”

  没有人能说出接到这封圣旨的第一念头是什么感觉，不像是一封圣旨，反而像是一封情书，向天下人展示他的爱与执呦。

  百官闻之色变。

  朝臣之中，除了高阳季羽书几人，其余的人皆是露出大惊之色神色。有人就上前道:“陛下不可!”

  “哦?”孝景帝转过头，看着他，目光一转，笑道:“为何不可?”

  “不可为?”孝景帝仿佛在故意逗他似的，道:“朕偏要为，又如何?”

  那朝臣是个老臣子，永乐帝在世的时候都对他十分尊重，似乎极有底气，就道“莫非陛下想为了她永远空悬后位?”

  群臣哗然。

  一个已逝的人永远占着后位，哪怕只是一个名头，代表的意思也都千差万别。日后这宫里便是进了新的美人，只要这后位永远有人，那么这些女人的孩子，位置就永远不可能越过初一和十五去。

  孝景帝轻轻笑起来，直笑的群臣都有些发呆，笑的那最先开口的朝臣都心里发慌。

  只听帝王道:“后位空悬?朕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何来空悬一说?”“甫座皆惊!

  “皇上……”那老臣还要说话。

  “徐爱卿，朕记得你屋里还有两个小孙女，如今正是俏年华。”孝景帝道。

  那人一怔，心中惴惴，却又隐约生出窃喜，只是下一刻，窃喜就不翼而飞，只听帝王道:“朕把她许配给当朝前武关宋小将如何?”

  那宋小将年轻有为，可惜之前在战场上瞎了一只眼，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前程得了。

  “徐爱卿”顿时面如土色

  “朕不是来听你们的意见，也不是来听你们数落，朕只是在告知你们这个结果。”他坐在帝位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众臣:“朕是天子，是主人。诸位若是对朕下达的朝令有何意见，尽管提出来，但若是对朕的后宫，朕的私事也要加以管束，那么，朕一定会，”他思索了一下:“加倍奉还。”

  “到时候，可不要说朕乱点鸳鸯谱。”他笑的顽劣，一瞬间，竟又恢复到明齐大街小巷中，骑马懒洋洋路过的俊美少年一般。只是这时候的他，已经将满身锋芒敛于利鞘之下，虽然看着刀鞘华美，可是拔出来是不是削铁如泥，便是无人敢尝试的了。

  “你们不信，尽管来试试。”他似笑非笑道。

  他实在不像是个皇帝，不够正经，不够严肃，却又比往日的皇帝看着更加危险。便是比起永乐帝也不遑多让。他越是表现的这般无所谓，越是让人心中打鼓。谁都知道这个睿亲王是个肚子里黑的家伙，被他盯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罔顾礼法和声誉，什么都不怕，众人相信，把这位大臣的小孙女嫁给另一位大臣的亲弟弟，或是将这位大臣的亲孙子，娶了死对头家的娇小姐，孝景帝肯定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门不当户不对就罢了，怕的就是其中还有牵制的结果。若是这牵制好巧不好正对了矛头，家族什么衰弱消亡的都不知道。

  没人敢拿家族做条件去赌上什么的。

  大家就想，罢了罢了，如今正是蜜里调油，孝景帝想怎么干就怎么敢吧，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他自己就厌倦了，或者是迷上了新的美人。男人嘛，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就是真的不爱了。何必自己们要在这里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么一想，群臣就释然了。纷纷不再说什么，甚至有拍马屁的，说孝景帝和夫人伉俪情深，传为佳话。

  谢景行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凤位，缓缓地伸出了手，就像还有姑娘坐在上面一样，他的神情无比沉重。

  岁月飞逝。

  当初的沈家五小姐风光大嫁，如今的亲王妃又去向了何方？

  谢景行眼前闪过一丛丛画面。

  当初与他撞上的姑娘低头行礼，向他问好：“谢小侯爷。”

  少年的他挑眉：“你认得我？”

  后来在密室里，他死死掐住姑娘的脖颈，眸子通红，盯着她：“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会杀你。”

  那姑娘落泪，他又心软了，松开了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姑娘嫁给他的那一天，十里红妆，举国轰动，是场盛世婚礼。

  他将自己的扳指递给了姑娘，低下头看着姑娘的眼睛，撞入了那一池春水里：“来娶你了，沈娇娇。”

  往事一幕幕浮现。

  痛。

  真的痛极了。

  当初精彩绝艳的将军，成为了帝王。却再也找不回陪伴在她身边的姑娘。

  密密麻麻，针扎一般，全是痛。

  最后的最后，当初的少年抬头看天空，目色有些戏谑，却近乎是呢喃的说：“带你做皇后了，不来看看？”

  那天色湛蓝，万里无云，人间少了一个她，却与天地无关，只留他独自黯然神伤。

  一滴泪悄然滚下。

  我不惧这世俗的目光，也不畏这漫天风霜，我说过了，此生唯你一人

  自那日以后，少年蜕变为帝王

  孝景帝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无人不敢赞叹他的功绩，他整天都在忙碌着，不曾有一丝停息。

  可却无人知晓孝景帝真正的内心。

  他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埋葬在心底的姑娘，害怕自己会失态，会颓丧，那不是沈妙想看到的，他只能用不停的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内心

  却是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去到凤栖宫，细细的执笔勾勒出她的模样，从初识到相爱，谢景行将一幕幕记得很清楚，将一幕幕画了出来。

  赋予笔尖，寄托思念

  女子或笑或哭，或痴或嗔，端庄大气，从少不更事的小姐到端庄的王妃，谢景行画出来了

  他思念着，住在凤栖宫，就好像他的爱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后宫空无一人，中宫无后。他从未纳过一个新人。

  不是没有朝臣上谏，但在劝后这些老臣无一例外地倒霉。自家的宝贝女儿被随便指婚，指到了死对头家，那些老臣欲哭无泪，还不得不感谢皇恩，一来二去无人敢劝。

  初一和十五就在爹爹的抚养下长大，谢景行从不假手于人。日日照看，将他们抚养长大。

  初一的性子肖似沈妙，少年老成。而十五却活脱脱是另一个谢景行的翻版

  转眼已是十八年。

  直到有一日，凤栖宫的门对外开放，谢景行带领两个儿子走了进去。

  谢景行一寸一寸抚过屋内的陈设，一点一点看遍室内的布置，对两个儿子说：“我之前从未告诉过你们关于你们娘的事。”说罢，便看向了桌面。初一和十五走了过去。一桌的笔墨，无一例外，画的都是一个女子。

  她生的是极美，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她的美大气，端庄温柔。这便是他们的娘亲。

  已逝的皇后。

  谢景行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背：“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该知道了”

  他顺势坐下，拉着两个儿子，一张一张翻过桌上的画册，慢慢地讲述着他们之间的故事。桌前的时光前移了一寸又一寸。

  是初见时，他的惊讶；

  是庙堂中，他的着急；

  是绑架时，他的心疼；

  是昏迷时，他的无措……

  他将自己的伤疤剥离在眼前。

  讲到最后，他的声音是颤抖的：“我凯旋时，却只看到王府门口的缟素……”

  泣不成声，零落成泪。

  话毕，他再次站起身来：“我当时一度想过寻死，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你们娘亲应该也不愿意我去找她。”

  “老大，这天下托付给你了。老二好好辅佐大哥，别整幺蛾子了，尽让你大哥给你收拾。”

  “你们爹我啊，我想出去看看，看看这山水，代她走过山川湖海，往后见到她，我可要想方设法的去逗她开心。”笑容勉强却是苦涩

  “她当初说了，说我如果敢去找她，从此以后便再不理我。”谢景行逆着光，转过身来。

  “明日我便下旨。”

  孝景帝正值壮年，退位的消息一经下达，便引起了朝臣的抗议。但这位是说一不二的主，没人能劝得动他，所幸太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于是朝臣们就开始辅佐起新王。

  思念妻子的那些年，他熬过来了。他接近于疯狂，很多时候，他都不敢去看两个孩子，他怕自己不自觉地想到沈妙的痛苦，他不敢去看初一的眼睛，那双肖似沈妙的眼睛，能让他的心脏瞬间骤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相思入骨

  谢景行在这世上又活过了五载。看着国家繁荣，看着儿子娶妻。

  是时候了。

  他咳嗽着，正想起身，却见手心……一摊血。

  谢景行终于如释重负一般，长笑几声，踉踉跄跄的起身。

  我终于能来见你了……沈……娇娇

  孝景二十四年，孝景帝于临终前自焚。

  一场白日焰火。

  隔世相约。

  君不复，不在复，棠花落泪相思苦。

  故人不复。

  零落成泥终成空。

  有隐藏结局，接受不了单死的可以看一看。比较简短，但我真的码不动了！！

  望蒙垂帘，得有点赞🎆（礼貌）

二十五、明齐

“去明齐？”谢景行敛去一贯懒散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殿上，永乐帝和显德皇后并肩而坐，明黄色的朝服衬得二人庄严端重。

永乐帝缓缓道：“不错！”

谢景行长叹一口气，一把折扇被他在手里反复折腾：“皇兄，离明齐的百年朝贡还有半年之久，这么早过去是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朕当然不是要你大摇大摆地去，一月前季羽书已经先一步潜入明齐定京城的沣仙当铺，你先去跟他会合。等到百年朝贡之时，再让高阳扮成你过去。”

“沣仙当铺我知道，十多年前皇兄就派季家人潜入明齐，那里便是据点。”

谢景行大约已经明白永乐帝的用意，拿下明齐他是势在必行，否则不会在登基之时就布好了局。想到这谢景行对他皇兄的敬意又多了一分，十八岁的少年天子，刚刚清算了后宫的毒手，在面对虎狼环饲的前朝，还能一手稳住大凉朝局，一手拨动天下的棋局。

但是，有一点他是反对的：“明齐我可以去，但是能不能给我找个靠谱点的人？”

永乐帝觉得有趣：“你觉得季羽书不靠谱？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倒是实话实说一点情面不讲。”

谢景行点点头：“皇兄不也这么觉得？况且这是关乎我性命的事，当然要稳妥一点。”

谢景行虽然嘴上直率不饶人，其实心里也是担心明齐形势复杂，季羽书心眼不多，异国他乡的对他而言还是危险了。

“朕自有考量，季羽书广交朋友，人脉众多，情报收集这种事很适合他。至于你们的安危朕也考虑了……”永乐帝给身边的邓公公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端着令牌向谢景行走去，“墨羽军同你一起前往明齐，随你调配。”

谢景行拿起令牌，在手上掂了掂，笑得顽劣：“那钱呢？万一我要是看上了明齐的姑娘，不得给人家下聘礼？皇兄不怕我去一趟明齐，把您的国库霍霍光了？”

一听他这话永乐帝就头疼，想起前世他一下就给沈家下了九十九抬聘礼，自己还倒贴钱给人家补齐了一半的彩礼，真当他国库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因为一点小钱就跟谢景行置气，实在有失国君风范，所以永乐帝只是冷哼一声回他：“你要真厉害就带一个回来呗！朕看明齐沈将军的女儿就和你挺配的。”

一旁围观兄弟斗嘴的显德皇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别说，就凭这张脸，说不定景行还真有这本事呢！”

确实，十八岁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身姿玉立，艳色无双，引得陇邺无数闺中少女芳心暗许。

谢景行连忙摆手：“哎！皇嫂这可不兴夸，不然我皇兄可要吃醋的！”

“不过……”谢景行仔细一咂摸永乐帝的话，马上就抓住了重点，不知哪来的胆量就脱口而出，背刺了皇兄一把，“这明齐的朝臣之女皇兄竟如此上心？皇嫂，您可得好好管管皇兄了。”

永乐帝艳极而清冷的眉眼顿时生出一分锐利来，盯着殿下站得松松垮垮的谢景行，咬牙道：“你找死吗？”

没等谢景行服软谢罪，显德皇后先开了口：“景行这说的是什么话。”

永乐帝转头看向显德皇后，心想，就是就是，这小子嘴里就没好话，还想挑拨他们十几年的夫妻之情。

他还想当当好人，让晴祯别和谢景行一般计较，就听她又开口道：“你皇兄是皇上，三宫六院本是自然，本宫若管了才是当皇后的失职，你若在明齐遇见合适的大家闺秀也可以替你皇兄寻来。”

永乐帝直接傻眼了。

情况不妙，谢景行虽然看热闹看得幸灾乐祸，但为了避免波及自身便迅速领命告退。出了门还不忘体贴地替兄嫂关上殿门，并好心劝道：“好好说话，吵架伤感情！”

永乐帝意味不明地盯着显德皇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显德皇后神色如常，谢景行合上门后，她泰然自若地理了理朝服打算回宫。

永乐帝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腰，显德皇后惊呼一声，下一瞬便被他拉进怀里，紧紧圈住，动弹不得。

“怎么，觉得后宫太无聊了？”他咬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后颈，隔着庄重的朝服找到她的敏感点使坏地一掐一放，让她疼也让她舒服。

显德皇后被他按在胸膛，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里明显处于下风，但仍和他犟嘴，不肯认输：“臣妾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倒……也没错，永乐帝被自家皇后这把软刀子磨得实在没脾气了，一副都城沦陷举手投降的俘虏样：“对，皇后没错，是朕错了。十多年了，朕翻不出新花样来讨好皇后了，让皇后觉得腻了，是朕错了。”

“谁说是因为这个了？”显德皇后被他说得脸红，乱了方寸，正好被他捉住了马脚。

“那是因为什么呢？”

他指尖温柔，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不紧逼不疏离，以一种最能让她轻松的距离面对她。

“要是皇后一时间定不了朕的罪，那就咱们慢慢捋清楚。”他也知道他的小姑娘肯定羞于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于是换了法子哄她，只见他将腕上的佛珠绕成两圈，另一只手从边上一穿，两只手跟被拷住一样，他惨兮兮地说，“严刑逼供也行，屈打成招也行，只要皇后定了罪，朕就立马画押。”

显德皇后不禁笑他荒唐：“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开玩笑的。”

“那可不行！”他还挺乐在其中，“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岂能不为天下表率，只为自己徇私？”

春光正好，从叶尖流淌而下，落在他眼中，像天上星辰人间碎玉，零星的光芒，美好而浪漫。

显德皇后望向他的眼底，那里全是她的倒影。她勾勾手指解开了佛珠的束缚，心软了态度也软和下来了：“那公正严明的陛下可愿为臣妾询私一次？恕臣妾因陛下提及旁的女子而顶撞之罪？”

她承认得坦荡，把心完完整整地敞开让他看了去，她是爱，爱得毫无保留，所以会使小性子，所以会跟他闹脾气。但她从来不怕把这些摊开来给他看，因为他的宠爱明目张胆，所以她能仗着这份宠爱横冲直撞也不会受伤。

“那朕就昏庸一回。”永乐帝下巴抵着她的肩，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前几日来葵水时腹痛可缓解了？”

“好多了。”虽然四下无人，但显德皇后仍觉得脸上臊得慌，这毕竟是他平日议事的地方，又不是他俩的寝宫，什么话都往外说。

虽然讲了很多遍，但他又忍不住啰嗦：“是我不好，一忙起来就忽略了你了，连你那几天身体不适都觉察不出。避子汤你就别再喝了，太医说你体寒才会腹痛难忍，记得按时喝药调理身体。”

显德皇后犹豫道：“那要是再怀上怎么办？”

生了第一个的时候永乐帝就不想让她再过一次鬼门关 ，奈何显德皇后还想再要一个小女儿，她还抱怨呢：“宫里边都是男孩子，顽皮得很，我还想要个小棉袄呢！能跟我说说贴己话。”

永乐帝想，跟我说不行？非要生一个女儿跟她说？不过心疼归心疼，他拗不过晴祯，便各自退了一步：“行，但是就算下一个是男孩，咱们也别要第三个了。”不然这宫里得闹腾成什么样！

永乐帝回道：“那就我来喝啊！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行止，我怕你后悔。”

“后悔什么？”永乐帝扳过她的肩，让她直视自己，再惩罚似的弹了下她的额头，“皇后还真懂怎么气朕。怎么着？我掏心掏肺十多年，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心里想要三宫六院，子孙满堂的人呗！我要真这么想，我早就选秀十几回了，至于装这么久吗？”

他本人也无语，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要被人质疑真心吗？那他也太失败了！

显德皇后摇摇头，认真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行止。我知道你不想，但总有人让你想，你现在是觉得无所谓，但是以后呢？”

她从不质疑谢行止对她的爱，但她也很清醒，她是皇后，而不是世家里的夫人，有些事情她要想得长远些，不能由着自己开心。

永乐帝算是听明白了，捂着她的耳朵：“前朝那些老东西的陈词滥调你别听也别往心里去，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还敢管我后宫的事！他们想要子孙满堂让他们自己生去，我母后都没管过我房内的事，他们几个老了老了脸皮还越来越厚了。”

完了他还坏笑着补充道：“哦！要是他们再问起来为什么皇后不为朕多多开枝散叶，朕就说是朕身体不行，看他们怎么说！”

显德皇后哭笑不得，粉拳捶着他的胸膛：“胡说什么！”

“没胡说，要是你再想着把我推开，我就真这么说！”

显德皇后想，不是，怎么威胁我，对我一点儿一点伤害没有？

“好，以后不说了。”还是答应吧，为了一代明君的面子！

*罗高/丘宁/景娇向 各三分之一

*婚后生活🈶汽车尾气🈶

*未/成/年/勿/入

*鼓励创作 请勿白/嫖

　　冯安宁是三个小姐妹中最晚成婚的。

　　从小被养在闺阁里的娇娇大小姐，怎么可能懂得那些事情。是以，新婚的那个晚上，她是被沈大哥带着，一步一步，慢慢教会的。

　　第一次的感觉是，有点痛，很害羞，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嘛，反正她们三个也都是嫁过人的，算是过来人了，没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某次姐妹密会，四处无人，三个人不知怎么的就谈起了这种事。

　　都说姑娘家好//色起来，就没那帮男人什么事了。一开始，三个女孩子都会有所顾忌，但最后也都习以为常了，谈起情//事也都如家常便饭，张口就来，愈发地……咳，包容开放。

　　可以说是无所不容。

　　冯安宁大开眼界。

　　原来她的沈大哥……咳，还是保守了。

　　罗潭说，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借助一些工具，让整个过程变得更加顺畅的。比如她家那位，新婚第一晚自己煮的滑/润/膏/剂，以及一些巧妙的小工具，都让人有了许多不同的感受。总之，是比徒/手/来要强很多的。

　　冯安宁暗自摇头，怎么听起来不太行的样子。

　　不过也是，她那位表妹夫小胳膊小腿小白脸的模样，确实似乎有些弱弱的。

　　沈妙说，这种事情不止于寝屋，其他地方也未尝不可。书房，花园，浴池，秋千，花/前/月/下，只要气氛到了，都自有一番风味。

　　冯安宁心中惊呼，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诶，打听一下，”罗潭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你们家里那位时长都怎么样啊？”

　　沈妙正要往嘴里送糕点的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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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我们214情人节联文正式开始～这篇其实在wb发过，就先拿来凑凑数（doge）报意思，参加联文的实在太少了～晚上9：00正式奉上6k脑洞文一篇（挑眉）

  

  

  

  

  

帝后实在是太太太让我意难平，不想让他们be。

* 

晴祯醒来时，发现阿娘和几位兄长都围在她的床前一脸关切。

“…………”

阿娘拉着她的手欣喜道，“祯儿醒了，都怪你二哥，拉着你喝埋在树下的青梅酒，让你这一喝就足足睡了三天。”

晴祯茫然地转转视角，看见二哥一脸愧疚，“是我不好。我原以为一小杯罢了，只是祯儿的酒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柯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还有脸说，去厨房看看鸡汤炖好了没。”

二哥不敢多言，揉揉鼻子就出门去了。

等到柯夫人叮嘱她好生歇着，和兄长都出去后，晴祯才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细看。

那是一双白净柔软，未涂丹蔻，属于少女的手。

   

*  *        

上辈子的前尘往事，还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恍惚之间，她都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真实。

晴祯坐在桌前，手上的话本却停在一页许久不曾翻动。

二哥坐在旁边喊她，“祯儿……祯儿?”

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二哥问她，“是不是这些话本不好看？你不是最喜欢江湖豪杰这种传奇，我瞧着市面上这些卖的都挺好就全买回来了……”

“挺好看的。二哥，去年埋的雪酿还在吗？”

二哥闻言马上变了脸色，“别…别，上次一杯青梅酒你就睡了三天，要是这次你再喝倒，娘一定骂死我了。”

“……那只是个意外。” 晴祯终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我们府里能喝倒我的人可不多。”

最后二哥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要求，晴祯只好自己煮花茶喝，又听得二哥说，“你上次醉过去的时候，正好宫里萧皇后送了帖子来，要母亲带你进宫去，我估摸着是要给太子殿下选妃来着。毕竟……爹爹也说，陛下的身子……”

晴祯端茶的手了一颤，随后端稳将茶递给二哥，“二哥，喝茶。”

二哥的话没说下去，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于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放下疑惑地道，“这茶，不太像你平日煮的味道啊。”

但晴祯已经没将后面的话听进去了。

上一世谢炽选皇后，是他已经坐上帝位的时候，怎么这回就变成选太子妃了？

莫不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导致什么不一样了，那他的身体是否是中毒的……晴祯想着，她醒来的时机不好，要是再早些时候，说不定会有转圜的余地，一念至此，她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不是个滋味。

*  *  *

春日宫里繁花似锦，杨柳低垂，一派和气融融的景象。晴祯陪母亲再次踏入此地，恍如隔世的感觉才又深重了几分。

召见她们的萧皇后即使过了少女时期，还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她含着笑和柯夫人随意聊了几句，晴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眼睛却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致，就听得萧皇后的声音响起，“晴祯……这名字是个好的。你平日里可有些什么才艺？”

晴祯回过神，明白萧皇后是在问她，顿了顿才答道，“臣女愚钝，未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技艺。”

萧皇后未见什么不悦的神色，又挑了些家常趣事和她聊了，她都一一答了，甚至连一些鲜少人知的逸闻也能说出。

等到她和母亲告退后，帘后才走出一个深蓝锦袍的人，发上束着金冠，他的容颜俊美无铸，本该有一丝少年人的柔和，也应着冷然的神情消褪了几分。

“是她？皇帝的身子眼看着不行了，你可想好了？”萧皇后看向自己的长子，却发现他望着窗外微笑起来，刚好可以看见远去少女的背影，“母后别听她说，实际她的茶是煮得极好的。”

萧皇后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又听得长子有些迟疑地道，“母后，你说她……”他停了停没再往下说。

“哦？”

萧皇后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其实不是原先那个。

她本是不信鬼神之说，也觉得这太过匪夷所思。那时她刚怀上次子不久，长子就过来和她说了这件事情，她起初并不怎么信，只当这孩子是梦魇迷了心智。

结果听着事情发展到后面越发的惊心动魄，包括宫中宠妃给他下毒这件事，直到后来有了提防，确实在食物中找到毒药，萧皇后才终于信了。

但为了让皇帝打消疑虑，还是让高家家主对外宣称他中了毒，萧皇后又彻底下了决心，再次送走次子，开始着手清理前朝和后宫。

等到谢炽选太子妃一定要见见长史府的小姐，又哪还有不明白的。

萧皇后早知道长子先前背负的苦难，他又隐忍内敛，想必前世再情深也要被他病体拖累，此刻一念至此，心中更是悲苦难当，面上却还是摇头笑了下，“傻孩子……”

*  *  *  *

那日进宫后，选太子妃的事便没了下文。晴祯的心性已然是平和的很，只是有些想喝酒，可自从上次她醉了三天，父兄全都避着她，不让她碰一点酒了。

其实那倒不是她酒量不好，大约是为了给这世的她一个醒来的契机才睡了许久。

于是她扮了男装，自个悄悄溜出去，去喝百浮楼的新酿。

坐在雅间里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酒，晴祯嘟囔道，“谁能想到长史家的小姐这么贪杯。”

她存了灌醉自己的心思，为得是一醉解千愁，实际上她心里还是苦涩极了，这一世，她的命运到底该如何向前，深情还是难放下。

她曾在宫里独自一个人待了很久，最后知道谢炽并不是不喜欢她，可是那个时候又太晚了。

还是因为彼此都太清醒了。

晴祯看着面前空空的几个酒坛，突然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间，好像有人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接着有点无奈地道，“哭什么。”

这个人长得很眼熟，晴祯含着眼泪看去，嗯……有点像少年时候的谢行止，但是没有做皇帝时候的面冷肃杀，现在是很贵气的样子，眉头也没有那么皱，真是让人怀念。

看着看着她就又噙着泪笑了起来。

“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谢炽更无奈了，瞧着还是少女样的晴祯，嘴角也微微扬起来，“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对面的少女泪痕未干，双颊生醉，歪头笑了笑，“不要你管。”

“…………” 还真是醉了。

早上谢炽接到手下人的消息，说长史家的小姐独自一人出府去酒楼了，他不放心就寻了个借口从宫中出来。

“回去了。”

谁料晴祯甩开他的手，踮脚伸手来戳了一下他的脸，“真的人？我不是在做梦呀。”

谢炽叹了口气，“假的。”

“谢行止，你又骗本宫！”晴祯有些委屈地控诉。

谢炽这么个沉稳的人，闻言愣在原地，神色复杂极了，最后慢慢唤道：“晴祯……”

*  *  *  *  *

晴祯记不清她那天醉后发生了什么事，丫鬟说她自己跑了回来，还好老爷夫人没有发现，喝过醒酒汤傍晚就醒了。

但是……她似乎见到谁来着了，还未及她多想，没几日萧皇后又派人来请她母亲和她进宫了。

这次萧皇后让母亲留下来，派了几个宫女陪她在宫里转转。

也没什么好转的了。

晴祯不知不觉走到湖边小亭，满池的荷花还未到开的时节，也没了饮酒的人，她出神地看着，觉得心口一痛。

等到她回过神来，发现那几个宫女都不见了身影，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见过…太子殿下。”晴祯福身。

谢炽抬手，“不必多礼。”

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晴祯想着，一时垂头无话。

“过来坐。”谢炽邀她去旁边的小亭坐了，拎着桌上的酒壶给她倒了一小杯。

“……”好像哪里怪怪的。

“本宫前日在百浮楼瞧见……”话还没说完，晴祯就重重咳了一声。

谢炽就换了话题淡淡道，“这酒是采了去岁的雪水酿的，但这雪酿有点不得其味，总不如故人酿的好。”

晴祯轻轻搁下手中的杯子，心脏跳的厉害，却没说话。

一时之间只有微微的风声和鸟鸣。

过了许久，才听得对面传来低哑地一声，“晴祯，对不起。”

“那之后，你……”

晴祯移开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殿下不必挂怀。之后我出宫找了个人嫁了，日子过得也是蛮和美的。”

谢炽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握着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挺……”那个好字压在舌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殿下总是这样，说个实话很难吗，您就不能再说一句不甘心吗。”晴祯叹气，“刚才是骗殿下的，我出家了，常伴青灯古佛。殿下如今的身子，可还好？”

谢炽闻言有些温和地笑了，“好。或许这次能活得更久些，冬天的时候也可以陪你一起酿雪酿了。”

“啪嗒”，泪水滴在了晴祯杏色的裙摆上，很快打湿了一片。

“抱歉。总是让你哭。”谢炽起身过来，摸出帕子递过去，“之前也是，以后再不会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不甘心。不过好在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所以，晴祯，你还愿意吗？”

晴祯抬手捂住眼睛，想说的话在舌尖上酝酿许久，最后才轻轻说了两个字。

流云舒卷，日丽风和，谢炽看了看晴空，是个很不错的天气。

                                                                                   完                                                                                                                                                                      

*也许有一丢丢私设

*渣文笔请轻喷

　　是番外里头二人游历山河的续写。

　　今年是谢淑和谢舞整整满十八岁的一年，从年初开始，谢景行每天都春光满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好事将近。

　　果然，在两位皇子生辰这日，谢景行不顾朝臣反对昭告天下正式退位，并隆重地举行了谢淑的继位大典。

　　在退位之前，满朝文武百官就已经知晓这件事，在谢景行折磨下度过十八年，他们深知他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不可能更改，何况这两年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谢景行有意无意地在替谢淑铺路。谢淑又是正直且聪明的孩子，随了他爹娘性子，天生就是做帝王的好玉，所以纵是朝臣声泪俱下地哭诉挽留，也阻挡不了谢景行做甩手皇帝的心。

　　……

　　御花园的湖心亭内，沈妙正同两位皇子说这话，忽然被信步前来的年轻“太上皇”打断。刚让位的君王正值壮年，精神极佳，当年那个满身贵气的风流少年，褪下了轻佻浮躁，一举一动皆是帝王风范。他的眉目却是得了岁月优待，几乎没有多少改变，双眼裹住深邃的波涛汹涌，上翘的眼尾仍留有那年少时的狷狂嚣张，鼻如悬胆挺而直，纵然早已过不惑之年，笑起来时那成熟却昂扬的风采依旧能够倾倒众人。

　　谢景行径直走向沈妙，如今沈妙也是越发动人，那妇人有的温良贤淑她有，姑娘家的俏丽风雅也有，最是河山之德、大气端庄的皇后之姿，端得是一个母仪天下，恍如她生来就该受人尊崇。

　　“讲什么呢？物什行囊可差人收拾妥当了？”谢景行在沈妙身边落座，大剌剌的翘起了二郎腿没个正形。

　　沈妙没有理睬他，继续与谢淑谢舞交代着事项。谢景行见自家皇后不理他，撇了撇嘴就开始动手动脚，捏捏手臂、摸摸发髻，且不提谢舞这个混球儿，饶是乖巧冷静的谢淑，都憋不住上扬的嘴角。

　　沈妙忍无可忍，在谢景行伸手来想要捏她的脸的时候，一下拍掉了他的咸猪蹄。

　　“谢景行！别闹我，正和谢淑谢舞讲到李相呢！”沈妙杏目圆瞪，嗔怪道。

　　谢景行悠哉悠哉地捉着她的手，若不是他与生俱来的慵懒霸气，此刻与街头那不学无术的地痞也无甚两样。他这时又事不关己般，用无辜的语气说道：“这不是你不肯理我吗？我只好这样引你看我一下。”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早就吩咐惊蛰了。”

　　“那咱们是否可以出发了？娇娇，快去换身衣服吧。”谢景行笑眯眯地放下腿直起了身，拉着沈妙就欲走，全然不顾刚刚继承大任的新皇帝和刚封上王的这兄弟俩，那姿态，就跟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沈妙、谢淑谢舞两兄弟：“……”

　　他又想起了什么般，偏过头，好容易才对自个儿的这儿子嘱咐上这么一句，然而却是：

　　“你们两个给我争气点啊，别让我回来收拾烂摊子。”

　　其余三人又是一阵无语。

　　还是谢舞反应快些，眼看着娘亲就快被拉走了，开口问：“爹、娘，你们这一去，何时才回来啊？”

　　谢景行在准备打横抱起沈妙时随口说了一句：“等你们有了妹妹我们就回来。”

　　谢舞后来又嘀咕了句什么，也不重要了，谢景行早就带着沈妙走远了。

　　……

　　第二天清晨，谢淑与谢舞在宫门口与爹娘道别，这次谢景行沈妙二人远游，消息自然是没有露出一星半点，随行的侍卫只有从阳一人，就连莫擎都留在宫里。宫女丫鬟倒是一个没带，看着惊蛰谷雨她们巴巴的眼神，谢景行大手一挥，全当空气。

　　简单又嘱托了几句后，二人终是坐上了马车。

　　“想先去哪？”谢景行轻轻牵着沈妙的手，问。

　　沈妙思索了一会儿，朱唇亲启：“想去明齐看看。”

　　自谢景行一统天下以来，明齐早已划分得当归人管治，官员也是他亲自指定，现今也是百业兴旺。而明齐二字，也不过成了替代原先都城定京的新名罢了。

　　从阳得了吩咐，就往明齐方向驶去。

　　算上途中停歇的几日，一月后，他们重返明齐。沈妙面对故土神色复杂，思绪万千，但又见街上百姓欢声笑语，街市热闹非凡，也算展了几分笑颜。

　　谢景行发觉她的异常，动作轻柔地搂过她，温言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家家百姓安居乐业，夫君我自认为不负明齐人，娘子觉得如何？”

　　沈妙勾起唇角，眼里有些湿润，谢景行看着心疼，怀抱又紧了些。沈妙借势靠在他怀中，她能听见结实的胸膛下热烈的心跳声，吐出二字：“甚好。”

　　耳旁传来男人的轻笑声，有只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从来都信任他，可以做好一位皇帝，不负天下人。

　　……

        从阳为他们找了一家幽静的客栈，客栈门口种了排竹，院子里还栽了些菜，在闹市里倒显得脱俗，想来掌柜定是高雅之人。

　　如今他们扮作寻常的商贾夫妇，穿着简单，马车也低调朴素。但二人通身的气度却不是衣着能掩盖得住的，于是两人一进店，就吸引来了各种目光，有看得呆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的，也有低声赞叹郎才女貌实在般配的。

　　谢景行要了两间上等房，马匹的饲料也要最好的，伙计们自然都看得出来他们身份不凡，也不敢多嘴，说着“请”就将两人往楼上领。

　　沈妙倒是有些好奇，这儿的装潢摆设都甚是清雅，连同跑堂伙计包括堂前的账房，都没有那股子粗鲁劲儿，身上的衣服也不像一般客栈里那么随便，便对那跑堂儿的问了一句：“小二，你们掌柜的是谁？”

　　那伙计在前头领路，闻言回头对着沈妙笑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啊，咱们清竹客栈，掌柜的有两人，是对姐弟，掌柜的平时不在店中，所以亲自高价挑选了些伙计，才好放心，二掌柜啊是个教书的文化人，觉着市井里头卖的奴才，虽然便宜但粗鲁无礼，这不，咱们呐连厨房打下手的都识字儿呢！”

　　“竟有这事？”沈妙倒笑了，看来这清竹客栈二位掌柜，也不是一般只为盈利的商人，不过这样清高又属实有才华的人，认识的人里，倒也有这么一位，这么想着，她不禁莞尔。

　　谢景行似乎也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

　　从阳知道自己也住一间上等房，总觉得占了便宜推辞再三，说自己睡屋子后头树上就行，待沈妙瞪他，他才频频道谢，红着脸进了屋。天色将暗，行路也是累了，谢景行便吩咐了些饭菜，送到两间房中来。

　　饭后，二人闲来无事，便坐在屋里的椅子上聊天。沈妙果不其然提到了裴琅，谢景行闷哼一声，将她拉到怀中才肯继续听下文。

　　沈妙懒得理他这醋坛子里泡大的人，但想到裴琅，还是隐隐有些记挂，毕竟当年她昏睡醒来后他也就不知去向，过了十几年，倒也不晓得如今他过得如何。

        沈妙想着事情，习惯性地垂眸，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帘下垂，刚吃饱饭的脸颊被镀上一片绯红，嘴唇饱满颜色鲜亮，仿佛樱花盛放时的那般粉嫩动人。桌上烛火投洒温和的光，为她染上了一层碎金，柔柔舒展了眉目。

　　此情此景，谢景行要是再听沈妙说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何况自家娘子口中的那人还不是他。早已心猿意马的他趁着沈妙未曾反应过来便直接横抱起了她，往命人准备好多时的沐浴桶走去。

　　只可惜住在隔壁听力过人的侍卫从阳，听了一晚活春宫，也懊悔了一整晚为何傍晚时不严肃点直接拒绝沈妙的好意。

　　……

　　沈妙被折腾坏了，日上三竿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谢景行让厨房煮了碗粥端上来，等洗漱过后还亲自一口一口喂她，但即便如此，直到用完饭，沈妙都没给体贴的某人一个笑容。

　　穿戴完毕，沈妙决定出去走走消消食，却没想到一下楼便遇到了老熟人。

　　那人正同账房说着话，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使一把折扇轻轻点着胸膛，满腹诗书的气质在身，这不是裴琅又是谁？

　　昨日听几句话就打翻醋坛子的人今日倒是冷静，牵着沈妙就要过去打声招呼，沈妙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要让裴琅看看二人多么恩爱罢了，她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遇上这种事时的他总是如此小孩脾气。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裴琅此时也转过身来，见到故人着实愣了好一下，随即绽开笑颜。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裴先生。”谢景行率先开口。

　　“在下也没能想到在这里遇见旧识。”裴琅双手环在一起朝他们作了个揖。

　　“这间客栈是裴先生的吧。”沈妙看向裴琅时，他仿佛以为时间恍然间倒流回了好多年前，那一如既往的沉静又清澈的眼神，惹得他思绪渐远，片刻之后才复回过神来，笑道：

　　“说起来算是我阿姊的，我只是偶尔来查看一番罢了。”

　　“阿姊？另一位掌柜是……你们……”沈妙微微蹙眉。

        “是，战乱过后我们便相认了，她最终是释然了当年铸下的错。我如今还是在学堂教书，这间客栈是她的。说来应当当面感谢你才对，可今日不巧，阿姊有事外出，不知二位还会留多久，定让阿姊前来拜访。”裴琅望着沈妙的眼睛含着笑意，她明白这是感激，可有人故意不明白。

　　“不留多久，很快就要走了，拜访免了免了。”

　　谢景行生硬地打断了这对旧师生的话题，敷衍几句之后就带着沈妙出了门。沈妙剖析出了裴琅方才那句话的另一层深意，离开前微笑着对裴琅点了点头，裴琅同样笑着重复了这个动作，二人都明了，这场跨越两辈子的情恩，最后她让他报完了，让他可释怀、无愧于心了，往后走便是各自的天涯。

　　麻烦的是身旁的这人，撇着嘴生闷气，俨然又是当年那个高傲恣意的少年，偏偏紧握着沈妙的手不放，让沈妙又好气又好笑。

　　一路逛过的街市，同二十年前的相比也无太大变化，往日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掠去：哪里他打马走过，哪里是她曾经喜欢的糕点铺，哪里他们曾携手同行，哪里是他们的故事的开始……

　　纵是谢景行再如何的小脾气，再次走他们曾走过不知多少次的路，回忆那么些时日里他对她的捉弄，又对她的保护，那出嫁当天的红妆十里、锣鼓喧天的盛大风光……脾气也没了大半，眼里只剩浅浅的笑意。

　　行至万礼湖这当初玉兔节她曾被劫持落水的地方，二人便心照不宣地驻足，到头来谁会想到那时互相利用的两人如今竟如此相爱，此刻再说起来，便只剩笑可对答命运的玩笑话了。

　　白日里的万礼湖倒映出道路两旁楼阁房屋，路边有三两顽童嬉闹，往湖中丢了颗石子，涟漪荡漾开来，湖中的楼房跟着颤动。恰好微风拂过，吹得岸边垂柳摇摆，吹起发丝衣角飞舞，也吹散了弥绕心头的疲惫。

　　沈妙忍不住出声，如从前那样叫他：“谢小侯爷，你可知，在比与你相识更早以前，同心上人赏山河浩荡、天地风光曾是我的愿望。”

　　前生她错付真心误踏深渊得一惨败结局，感恩上苍准许她再重来一回，这一生她本以为勘破了儿女之情，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终是苦尽甘来之时，竟没能想到，身旁还有良人相伴。

　　谢景行提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粼粼水波在他脸上映出光辉，只听他言：

　　“幸不辱命。”

文.如书

*谢景行×沈妙 （CP名瞎取的别信我）

*原著向扩写，第61章两人卧龙寺夜遇共听豫亲王春宵苦短

*正文黑体加粗部分是原文

*自割腿肉太疼了（抹泪），想要评论

“嘘”的一声，谢景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进来了。”

      月黑风高诚不欺她，火折子灭得及时，倒像是特制的，一丝烟未露，暗红余烬灼着森冷夜色。白日里见这卧龙寺也算得上佛门静地，曲径通幽，眼下灯火全无便瞧见了端倪，松涛舒卷竟似鬼影岑岑，将月光筛得七零八落，其间更有长风呜咽，针叶中活像藏了一群孟婆桥催命的小鬼。

       白纸糊的窗上刮过一道黑影，沈妙被谢景行滴水不漏地摁住，眼睁睁看着豫亲王迫近门扇，心知现在是脱不了身了，过个一时半刻少不得要见活色生香，心下愈发火大，面上虽然沉静如常，实则恼死了这半路杀出来误事的“程咬金”。好在住持得了任婉云的好处，上房的床给得格外“大方”，床板下宽敞，藏两个人尚可，将将算是个容身之处。

      黑影在门扇外影影绰绰地站住，模糊的话音传来，沈妙把一腔惊怒压成一线，像幼兽亮出了爪子，声音又快又轻，语中忍着火气，十分不善：“谢小侯爷机敏过人，想必是熟能生巧。” 

      谢景行不动声色，在黑暗中轻轻挑起了眉。

      藏床板又不是光彩事，“机敏过人”就算了，还“熟能生巧”，听起来便不是好话，拐着弯地骂他是不知廉耻的采花贼，谢小侯爷活到十七八，只有莺莺燕燕争献绢花的时候，断没有他“采花”的道理。

      这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两人僵持了片刻剑拔弩张的沉默，直到床板响起刺耳的“吱呀”一声，谢景行才微弯桃花眼，眼角带勾，瞳光如星，语气含笑，同样压低声音轻飘飘地回敬道：“是呀，本侯这不就把沈五小姐坑进来了吗？”

      寻常公子被夹枪带棒讥嘲一句保准不虞，谢景行不一样，他觉着小姑娘一面扒着他衣领一面正气凛然地要伸爪子挠他一脸花的样子颇有趣味。

      物以稀为贵，沈五姑娘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一双晶亮的杏眸瞪人的，平日里总是不动声色地占尽上风，这番稚气的忿忿愈发少见，又流露出两分豆蔻年华的闺阁情态——谢景行虽然欣赏不来，但逗猫得趣解闷的事儿没理由不干。

      沈妙被谢景行一句话堵得气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她便不用文绉绉地酸文假醋，干脆狠狠给这不要脸的登徒子一脚，谢景行先一步察觉沈妙绷紧的身体，地方狭小不利于防备，他也不便和未出阁的小姑娘计较，只能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几不可闻地威胁道：“沈五小姐若要动粗，本侯可就不得不把你扔出去了。”

      少年郎眼带桃花，瞳孔却在夜色里深不见底，笑意一腔缱绻地隐在唇角，惑人得紧，细看眼神凉薄，寒意顿生，威胁如玩笑，玩笑似威胁。

      沈妙本要反唇相讥一句“你敢”，和谢景行的眼睛对上，一时怔愣，没说出来。

      都说桃花眼自携三分风流，红鸾星入命坠花一枝弯成眉睫深情，本该是红尘艳色天下重，谢景行却偏偏生了副刀刻般的威势，眼睫漆黑深长，精致而危的风情掩着，疏离入骨，划出隔阂泾渭分明，好似同你亲近，其实不然，行至岔路一拂袖，舍得狠戾，全无犹豫。

      倒不如说天命破军。

      沈妙攥着谢景行衣襟的手指不觉一紧——明齐皆知临安侯独独偏心嫡子，惯出个嚣张跋扈，行事乖张的贵公子，日日流连街巷不入仕——可是街巷养得出谢景行这样的贵公子吗？

      她一晃神没接话，谢景行打量着小姑娘一瞬间茫然的样子，忽地一笑，眼底戾气散得干干净净，如同暗夜里的错觉，谢小侯爷平日里遛鸟逗花的兴致上身，笑容慵懒起来，悄声逗她：“沈五小姐怕了？”

      沈妙：“……”

      两人躲在床板下偷听良宵苦短，与豫亲王相隔不过寸许，竟然还寻着空档你来我往地斗了两个回合嘴，可见是胆大包天的同道中人。

      床板上的动静愈发不堪，夹杂着男人的粗喘和女人隐含痛苦的娇吟，谢景行倒是不甚在意，暗自掐着时间计算何时能脱身，他看了一眼沈妙——芳龄十四的小姑娘比他还无波无澜，半张冷淡的小脸浸在黑暗里，察觉到谢景行的目光，沈妙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眸子清澈见底。

      官家小姐尚未出阁，听此香艳之事，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神色之间旖旎全无，甚而还有几分冷厉。

      沈妙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景行要笑不笑地试探她：“月黑风高夜，良辰美景天，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妙闷声闷气地反问：“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知何时已经自己动手捞起了谢景行的衣襟捂住口鼻，床板动静愈响，让人听出几分摇摇欲坠，下一秒从中断裂也未可知，沈妙一面死死掩着呼吸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墙边挪，床榻中间最是脆弱，倘若真塌了，也是个子高的先顶着。

      她一心想着自保，结果忘了提醒谢景行。

      小姑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从谢景行的角度看下去只一个乌黑的发旋，堕马髻偏垂，流过半道光，发丝末端乌木丝一样轻轻弯起，衣领和发间盈着浅淡香气，不似闺阁女儿家的脂粉，倒似清泠泠一朵香花开在暗处，芬芳自风流，让人心猿意马。

      沈妙才十四，怎么看都是乳臭未干，和“诱惑”二字八竿子打不着，谢景行莫名其妙地看了她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点的熏香有问题。

      谢景行：“……”

      他就知道，和沈家丫头扯上关系定没好事。

      谢景行自认没有高风亮节的毛病，也没有柳下惠之风，孤男寡女本就是说书人花前月下的风流韵事，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不是断袖，软玉温香在怀，兰花幽欲在侧，头一遭遭此狼狈，时间一长只怕是要出事。

      小姑娘气息温软，睫毛纤长像青鸟扬起的羽翼，难得垂得安稳乖巧，发顶挨着谢景行的下颌，怀里抱着自己的披风，手上攥着他的前襟，杏眸垂下的弧度勾人，眼尾深而长地延伸，平白生出几分媚意。

      谢景行视线一顿，鼻端气息轻滞，克制地把目光转向了雕纹床柱。

      夜行衣的袖口里无声无息滑出一把刀，刃口锋利，在黑暗中不减锐气，雪亮逼人。

      “沈妙，”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刀你欠本侯，以后要还的。”

又咬牙听了小半个时辰，床上的动静渐渐小了，似乎中途乏了一会儿。沈妙的身子也僵硬的不行，却就在这个时候，感觉谢景行抱着她就地一滚，而后便趁着那未关的窗，平平飞掠出去。

-Fin-

（网课码的断断续续，别骂了别骂了我真的好菜（捂脸））

◎这篇之前在weibo发过

◎裴之的事迹改编自知名数学家丘成桐

搜索词条:

     裴之（Zhi Pei），男，中国安宁人，1993年出生于中国安宁，后曾随父母移居英国，德国。

     国际知名数学家，菲尔兹奖最年轻华人得主，中国科学院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CHU中央研究院院士，现任三味大学数学系终身教授兼数学科学研究所所长、哈佛大学William Casper Graustein讲座教授。

     初中以全优的成绩入学HPC海德堡高级文理中学。2009年获国际奥林匹克冠军保送三味大学数学系；2013年被美国CHU录取攻读数学系博士；2015-2017年任斯坦福大学、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数学系博士生导师；2017年起任MIT数学系副教授；同年被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2018年成为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和中国科学院院士，同年出任中国永川大学数学科学研究所所长。

      裴之囊括了维布伦几何奖（2016）、菲尔兹奖（2017）、麦克阿瑟奖（2017）、克拉福德奖（2018）、美国国家科学奖（2019）、沃尔夫数学奖（2019）、马塞尔·格罗斯曼奖（2020）等奖项。特别是在2017年度荣获最高数学奖菲尔兹奖，是史上最年轻获得这项被称为“数学界的诺贝尔奖”的中国人，也是继陈省身后第二位获得沃尔夫数学奖的中国人。
      裴之证明了卡拉比猜想、正质量猜想等，是几何分析学科的奠基人，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卡拉比-pei流形，是物理学中弦理论的基本概念，对微分几何和数学物理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2019年公开发表P=NP问题的证明，获数学界高度评价。

中文名 裴之
外文名 Zhi Pei
国籍 中国
民族 汉族
出生地 中国安宁
配偶 林朝夕


搜索词条:

      林朝夕(Zhaoxi Lin），女，中国安宁人，1994年出生于中国安宁。

       中国科学院院士、沃尔夫数学奖首位女性华人得主（2019），现任三味大学数学系教授，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客座教授。

      林朝夕初高中就读于安宁实验中学，高考以全省文科698分的高分被三味大学哲学系录取，于2016年获得三味大学数学系硕士学位，后申请美国CHU攻读数学系博士，2019年与国际知名配偶数学家裴之，共获沃尔夫数学奖。2019年公开发表庞德猜想证明过程，被数学界誉为“最具有灵气的女数学家”。

      2021年三味大学数学科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发起人。

中文名 林朝夕
外文名 Zhaoxi Lin
国籍 中国
民族 汉族
出生地 中国安宁
配偶 裴之

  

  【END】

  欢迎补充😉

∥没有剧透，安心食用。

∥这本是BG

∥

 “他用几乎神一般的思维力，最先说明了行星的运动和图像，慧星的轨道和大海的潮汐。”

 

《天才基本法》这本书在我看来不该摆在言情分区了，这是本励志小说啊，它几乎没有爱情的成分，大部分时候我都在为数学，老林，和裴之本身流泪。 

剧情里所有煽情的部分都来源于老林和林朝夕，亲情永远比爱情动人。 

我不太知道该怎么总结这本小说，它分三个阶段，女主穿越回小学学数学，女主穿越回初中学数学，女主穿越回高中学数学和建模。 

——没错她真的全程都在跟男主一起学数学，完全没有校园言情里常见的画面，就是一起疯狂学数学—— 

就这样都让脱离了高级趣味的我连夜肝完了，而且我依旧感受到了深深地震撼。 

他们里的所有人都是我最喜欢的一类人，他们一辈子就只做了一件事。 

你可能一辈子，想要的也就是这种纯粹。 

这种人哪怕是没有一个正式的角色，哪怕是只能在小学当宿管，哪怕被勒令不许学习，也从未停止过自己的脚步。 

我到现在还觉得，关于人生，最酷的问答应该是这样。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当然。” 

我自己就是自己的灯塔。 

人这一辈子，真正需要的东西其实不多。 

你可以拥有一只口红，一套衣服，一台高级的电子设备，一辆车，一套房子。 

你也完全可以不要这些东西，它只是普通人的理想，跟你追求的东西毫无关联。 

你可以花一段很长的时间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用上整个人生去逐梦。

 

有些人害怕的不是贫穷，而是这一生都没有真正为自己做过什么，没有为想要的东西争取过，甚至连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没有。 

“在这漫长而美好的一生里，如果你真找到了想做的事情，那么无论何时你决定再次开始，都不算晚。” 

∥

“并不是在渴望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女生，而是渴望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我曾经问过我朋友一个问题，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最想和小说里的谁在一起。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真正想明白我要问什么，我看完书忽然发现我的问法有问题，我应该问，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和你喜欢的角色干什么？恋爱吗？拜访八卦吗？利用他们的身份做一些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吗？ 

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的，极富有人格魅力的人，当然让人想疯狂跟他们恋爱啊，但是比起恋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探索啊！ 

我那么喜欢林辰，当然是因为我想成为他啊！ 

我想知道和他朝夕相处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我人生的每一道坎他会给我什么样的建议，我们会不会成为知己，会不会相伴着长大。我会不会因为相信他而充满勇气，无所顾忌。做一切冒险的选择，做错误的事情，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这段人生可以不精彩，可以彻头彻尾的失败，但我可以和敬佩又喜欢的人在一起，过随心所欲，不被牵绊，来去自由，任性的一生。 

∥

“一以贯之的努力，不得懈怠的人生。每天的微小积累会决定最终结果，这就是答案。” 

这篇文里男女主确实在后面有那么不到1%的篇幅恋爱了，但我想到了很多人都说过，恋爱本身其实并没有暧昧期的美好。那可以说这里全文都在暧昧期了。 

虽然暧昧这两个词非常讨厌，但是人和人相遇的时候是很美的。 

世界上有这么多独立人格，因为你行走的方向，随便的一个决定，无意中的一句话，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你和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产生了交集。 

那是整个宇宙相撞产生的尘埃，它握在你的手心里，然后你们相遇了。 

那绝不是因为爱情而真正美好，而是因为你们的相遇。 

林朝夕在前二十五年都和她的男神保持着看起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的距离。 

故事并不是有一天男神回头看到她，对她一见钟情的剧情。 

她跑过三段人生，在另一个跟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经历了无数，累计了无数，然后在这个世界里赌注翻倍，用脚步丈量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成为天才并不是解决一切困难的法宝，但真正的天才们永远坦然无畏，他们洞悉本心，忠于理想，追寻所爱，始终不渝。”

“数学不是只属于天才的学科，天才比你对它的态度更加的诚恳和谦卑，‘一以贯之的努力，不得懈怠的人生’。”

这应该是你作为普通人的答案，却来自一个真正的天才之口。

他那么说了，你那么做了。 

你们两条线段，在庞大的三围空间，在亿万平行世界里错过了无数次，然后在某一天，你站在马路前，公交车驶过，露出永川大学的校门，他站在那里，时针咔嚓一声落下。 

你们跨越星河，钻过黑洞，扬起手中的尘埃，终于相汇在了一起。 

那是你该得的。

  

//相关书评 书评《犯罪心理》——他搬着把椅子，就坐在了苦难之上。 

万年一更的我🤔这个小月亮的番外没有顺序的哈，不是123456这么看的，分开看也没得事，一个就是一个整体，没有关联哒，时间线也都不同，这个就浅浅更一个小月亮出生不久的吧

        

      因着沈妙是第二胎，所以同生谢淑谢舞那阵子要好的不少，恢复的也快，生完小月亮没几日就能跟平常一样溜达溜达，不过是速度要比平常慢些而已。

      沈妙在生完小月亮之后一直都觉得她应当是像着自己的模样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小月亮也不能说是单纯的像沈妙或者谢景行了，只能说继承了两人各一半吧，性子八成是随了谢景行，没多大就开始闹腾了。

     小月亮四五个月那么大的时候最爱待的地方便是御书房，每天早上谢景行无论上不上早朝，都要带着小月亮去御书房溜达一圈，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癖好。

      “不是吧，父皇，这些糟老头子怎么总玩阴的啊？能不能干点什么好事！”谢舞手里拿着折子满脸无语的和谢淑一同站在谢景行面前。

       而谢景行跟个大爷一样坐在主位上，紫色的长袍铺满整个金黄色的位子上，容貌依旧当初，同样的，也担上了一个丈夫和三个孩子的职责，多了一分尊容。

      “你们两个自己-”谢景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旁边趴在谢景行前的桌子上的小月亮开始抓笔筒里的毛笔，可以说小月亮最不怕的就是谢景行和那两个哥哥，就是一整个毫！无！畏！惧！

      “爹爹~爹爹~”小月亮用得意的语调炫耀着手里刚刚收获的战利品在谢景行面前晃悠，活像一个女土匪头子。可我们亲爱的小月亮浑然不知这支毛笔是她娘亲送她爹爹的。

      谢景行一看到那支毛笔就立马从小月亮手里夺了回来：“别乱动这个。你去内室让旁人带你。”小月亮虽然听不出来语气的好坏，但也知道谢景行这是多少有些不愉快了，撅撅嘴也没说什么，继续去看笔筒里的其他好东西。

     谁知道谢景行立马把整个笔筒都揣进了袖子里，护的死死的看着她：“你要是再碰里面的东西，你以后就别进来了，听到没？”

      谢淑谢舞二人可是知道这个笔筒的光荣历史，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故事啦！起因就是谢舞当时不过是去外面溜达，半夜回来也不走个寻常道，非得大半夜一个人逛这个从小长到大的皇宫，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御书房，哪料到谢淑这个时候还在御书房里呆着，谢舞的小心脏受不了，直接打翻了御书房桌上的笔筒。

     这大凉皇宫说实在的，也没个多少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五口，谢景行也没必要在自己的地盘安插那么多兵，就留了几个暗卫在沈妙屋外。既然是暗卫，身手绝对不差，自然听到了御书房里的动静，立马传了话给谢景行。

     天算地算，那几个暗卫还是没算到此刻已是大半夜，谢景行已经不是那个到点就睡的乖主子了，美人在侧，他怎么可能忍得住，正跟沈妙蜜里调油呢。

      谢景行的好事被谢舞这么一闹怎么可能还有好心情，在沈妙面前也开始学着撒娇，紧贴着沈妙背后道：“娇娇，谢-十五今晚在御书房闹腾，把朕的东西都摔坏了，娇娇是他们的娘亲，是不是应该替他们补偿一下呢？”说罢就开始不老实。

       沈妙勾住了他的脖颈：“好，那我明天就让惊蛰去外面给你弄一套新的，好了，睡觉。”随即便在谢景行正愣的时候乖乖的给自己盖好被子，蒙头大睡。

       谢景行一看沈妙这架势就是一整个不开心住了，但也没办法，硬来的话娇娇会不开心，只能软着来。

      第二天晚上，沈妙在屋内给小月亮穿衣，四五个月大的小月亮身上是真的被谢景行养的白白胖胖的，就穿个衣服也老实不到哪去。

      “娘亲~爹爹~大~大哥~二哥”小月亮这小嘴嘟嘟嘟也没个消停的时候，有事没事就爹爹娘亲大哥二哥的叫，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有事没事。

       “小月亮，你看我和你大哥去市里给你挑的新衣裳，我看街上的娃娃都喜欢的不行，你也试试。早知道带你一起去了，你没去实在太可惜了，你还可以跟人家娃娃一起玩，这皇宫里也没个跟你一起玩的。”谢淑谢舞二人等到小月亮穿好衣服被沈妙带出来的时候就开始说个不停。

       小月亮被沈妙抱在怀里认认真真的听着谢舞讲着民间的小故事，谢淑和沈妙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官场上的事，谢景行从高阳那边回来以后就看见这幅场景，心里好像被什么塞的满满的。

       

 

作者有话说：

景娇🚙🚙🚙🚙🚙🚙🚙

ik-XJX 我的微博名字 看微博 私信我就好啦

因为老福特发不了图片，所以在微博发哒

       

      

      

      

·时间线是谢淑继位后

·一个3k+的小甜饼 无逻辑一发完 ooc什么的都归我

·阅读愉快 喜欢的话点个小心心吧！

谢淑继位后，谢渊和沈妙去游历了四地，什么样的风景都看了一遍。有爱人相伴，观大好河山，这是谢景行和沈妙共同的愿望。

“谢景行，你看我这身打扮如何？”沈妙转了个圈，手上拿着把扇子，问前面那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

“甚好，甚好！”谢渊一双桃花眼露出了惊艳之色，“夫人，娶到你真是我的荣幸啊。”

“嗤”沈妙笑了笑，这家伙又开始花言巧语。

沈妙已经三十好几，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依旧和年少时一样貌美，只是更添了几分沉静威严。

谢淑继位后，她便和谢景行一起去游历了四地，虽然女儿嘛是没生出来，但两人倒也乐得清闲，天天二人世界过得美滋滋的。

今日谢渊和沈妙回到了陇邺，但两人又不想回宫，于是沈妙动了动小脑袋，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女扮男装。

沈妙上次女扮男装还是二十几年前了，她为了收服裴琅，和惊蛰谷雨两个贴身丫鬟同莫擎去青楼找流萤。

如今物是人非，裴琅早已娶妻生子，她的几个贴身丫鬟也都嫁入了几个还算好的人家，是她亲自挑选的。

沈妙想着往事，一时失了神。

“夫人，今夜就穿这身……”谢景行起身来到沈妙身后，在她耳旁吹了口气，说道。

“油嘴滑舌！”沈妙回过神来，怒嗔了他一句，脸却微微红了红。

谢景行勾起唇，露出一抹坏笑，他的娇娇还是这么不经逗啊。

不过沈妙在如今的年纪再一扮，倒是更像了位玩世不羁的公子哥。

嗯……配着这身衣服，真是别有风味呢。谢景行心里琢磨着，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走吧，沈娇娇。”谢景行本想牵起沈妙的手，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来。现在沈妙可是位公子，他俩现在算…好兄弟？

谢景行露出玩味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沈妙收了扇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也只有在谢景行面前，她还是那个可以把自己最单纯天真的一面展露出来的沈妙。

其实说到底，沈妙女扮男装也只是起了玩心。

尽管当年她身怀六甲替谢景行守护万千子民的英雄事迹被传了一代又一代，但她前十几年都位于深宫之中，不怎么抛头露面。就算是谢景行带她出来玩，也都是隐蔽得很，没什么人真正识得她的样貌。

谢景行就更不用说了，尽管模样还是和当年一样俊美，但气质也内敛了许多，现在的百姓基本都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如果谢景行再稍加装扮一下，加上百姓们都知道这两位不在陇邺，就算碰到了觉得眼熟，也不会多想。

所以说，除了熟人自然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他们俩了。

沈妙和谢景行就和平常的小夫妻一样走在大街上，一会儿看看卖小玩意的小摊，一会儿又来到了卖糕点的老大爷摊位旁。沈妙走在前面，谢景行自然跟在她身后。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糕点？”卖糕点的摊主问道。

“嗯，是，给我来一点这个吧。”沈妙清了清嗓，用偏浑厚的嗓音指着前面的糕点说道。

老大爷“诶”了一声，接着把糕点装好。沈妙朝身后撇了撇，谢景行立马拿出钱财递给沈妙。

沈妙满意的笑了笑，再递给老大爷，“喏，不用找了，谢谢啊。”

“诶，慢走，好吃再来啊！”老大爷心说这公子可真是心善，只是和“他”身后这位公子之间的氛围怎么感觉怪怪的？

见两人已经走远，老大爷便不再多想，又赶忙接待下一批客人了。

沈妙和谢景行刚买完糕点，就看见谢舞和他其他几个狐朋狗友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糟糕，夫人，怎么办！”谢景行用只有沈妙能听见的声音说。

沈妙和谢景行都没有因为谢舞在街上游荡而感到惊讶，他们已经习惯了，因为这位爷简直就是翻版的谢景行啊！

就算现在谢舞成了滇王，也没人能管教得住他，什么礼仪规矩谢舞压根没放心上。反正再怎么样，还有大哥帮他担着呢。况且他做过的出格的事，也都是在针对朝堂里那帮老狐狸。

只见谢舞忽的停住了脚步，又开始勾搭小姑娘，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王爷。

沈妙扶了扶额，“旁人认不出来我们，阿舞可是在我们身旁长大的。罢了，玩的也差不多了，等会儿就回宫吧。”

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谢景行年轻的时候就没少祸害小姑娘，把她们迷的团团转。

老二也是一点都没遗传她这位娘亲的品行，和谢景行别无二致，她倒是越发想念起大儿子，也是如今大凉的皇帝，谢淑了。

“遵命，夫人。”谢景行自然都是听沈妙的。年轻时他亲自为她砍出一条退路，现在老了他依然会让她毫无顾忌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沈妙的语气，怎么还带了点生气？若只是恰巧碰到谢舞，不能继续在街上闲逛，还不至于让她动怒。

谢景行收起笑容，看向沈妙，“娇娇，你生什么气？”

沈妙抬眼看了看他，眼神毫无波澜，什么都没说。

谢景行脑子转啊转啊转，就是没想出来沈妙为什么生气。没道理啊，他今天没做错什么事儿惹娇娇生气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娇娇，你……”谢景行话还没说完，沈妙就自顾自的往谢舞的方向走去。他赶忙跟上。

谢舞已经和小姑娘说完话了，他朝着向他走来的“公子”眯了眯眼，这是哪家公子？他怎么没见过？不对，怎么有点眼熟？

谢舞突然在脑海里找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渐渐和面前的人重合起来。

他直接跄踉了一下，旁边的王家公子被他吓了一跳。

妈呀，这不是他娘亲吗！？身后是阿爹！不过阿爹好像没注意到他，压根没看他一眼。

不对啊，他们怎么回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他一声啊！

也是，谢舞又想，阿爹阿娘才不会通知宫里人呢。

谁来救救我！谢舞仰望天空，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毕竟母后大人走之前说了让他不要随意撩拨姑娘，而他刚刚就在娘亲的注视下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撩拨小姑娘。

“阿舞。”沈妙道。

“娘亲。”谢舞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语气很复杂的喊了一声娘亲。

这下轮到王家公子跄踉了，什么玩意儿？他刚才听到滇王喊什么？他现在是不是该行礼？这王家公子倒是也有点傻，还好沈妙向来不计较这些。

沈妙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动，对谢舞说道:“阿舞，随我和你阿爹回宫吧，不要声张。”谢舞连忙说是。

谢景行也来到了谢舞身前。

“阿爹。”

“嗯，老二，一年过去，性子也该沉稳些了。”

谢舞撇了撇嘴，嘴上说着是，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谢景行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听，只是原先都是沈妙来教育老二，如今娇娇心情不好，便由他来代理吧。

一路上，谢景行都在想法子和沈妙搭话，但沈妙不是不说话就是“嗯”“好”反反复复的在回答，谢景行到后面干脆闭嘴了，准备等沈妙自己说。

回到宫里，他们先去看了看正在批奏折的谢淑。

谢淑的性子随了沈妙，沉着稳重，把江山管理的很好，自然不需要他们多加操心。那群原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书，指责谢景行不该这么早就退位的群臣也都无话可说了。

而谢淑见到爹娘回来也只惊讶了一瞬，便和沈妙说起近一年来发生的事。

谢舞则是在和谢景行说话，“阿爹，你和阿娘这次回来多久？”

“啧，不知道，看你娘亲吧，说不定明天又走了。”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两人行事随意，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谢景行和沈妙回到坤宁宫。

沈妙坐在椅子上，慢慢品起茶来，谢景行站在旁边，也没敢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妙终于开口了。

“谢景行啊。”

“夫人您说，小的在听。”

沈妙有点想笑，好歹当过个皇帝，怎么就这么怂？

但沈妙是谁？可是面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沈娇娇。她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笑，一本正经的问：“你觉得阿舞怎么样？”

谢景行有些疑惑沈妙突然问起老二，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了：“阿舞啊，跟我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谢景行边说边看沈妙的神情，见她微微勾起唇，总算放心了一点。

沈妙怕他自恋个没完，连忙喊停，“你啊，年轻的时候就没少撩拨小姑娘，现在你儿子也和你一样，真是要把我这个娘亲气死了。”

谢景行一颗悬着的心立马就放了下来。沈娇娇才不是在气老二，而是在吃二十年前的少年郎的醋呢。

谢舞:？

“谢景行，我和你说……”

“唔”沈妙的唇突然被堵住，这个吻很温柔很缱绻，虽然谢景行没说，但是又似乎在说，沈娇娇永远都是他谢景行的唯一。他护住沈妙的头，轻轻的吻着她的唇，仿佛是在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沈妙的眼里也染上了情欲，勾起谢景行的脖子回应起来，模样活脱脱是一个娇艳美人儿。谢景行突然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她睁开眼瞪了前面那人一眼，但是这眼神更像是撒娇一般。谢景行又闷闷的笑了笑，接着拦腰抱起沈妙，在她耳旁说道。

“夫人，该给初一十五生个妹妹了。”

End.

*第一次写毒后的同人 如果有什么bug的话记得帮我指出来哈 有时间有灵感会经常写小短篇的 大家也可以点梗～

        芝士裴林

        高中情侣日常

　　

　　——怎么看都像是个容易引发社会讨论的新闻标题啊，关于青少年早恋或者当代高中生之类的。林朝夕把刚刚买的油麦菜放到地上时如是想道，不小心把自己逗乐了。她三两下蹭开帆布鞋的鞋带、踩进棉拖鞋，伸长脖子喊道“我回来了”。

　　远远传来一声“欢迎回家”，用的是日语。于是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叫了一声“裴之”。

　　餐厅点着一盏浅黄色小灯，从厨房里传来冷冻柜推进冰格拥挤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有人拍了拍手又站起身，裤腿和围裙的滑面摩擦，细细碎碎的声响。门后露出裴之宁和的脸。看见林朝夕回来，他的眼睛温柔地弯了弯，抬手用大拇指指指厨房，示意她可以去巡视一番。

　　林朝夕欢快地笑起来。对裴之而言，这个手势通常代表“今天有好吃的”或者“我又尝试了新的菜色”。数学天才即使尝试新事物，能力也都是杠杠的——因而不管哪种结局都很好呀！油麦菜被她遗忘在门边的地板上，裴之走过去收拾。他随手关上门厅的灯，往正传来林朝夕惊呼的、被温暖水汽包围的厨房走去。

　　

　　“哇——可乐鸡翅！”

　　林朝夕正俯身观察案板上的瓷碗，那里装着六只裴之提前解冻的鸡翅，大瓶装的可口可乐立在一边，已经被喝得只剩一个底了。

　　她明显对后者更有兴趣。裴之摇了摇头，体贴地递给她一个洗好的玻璃杯。林朝夕哼着歌往里倒了一点，仰起头闭眼喝下去。

　　——艺术化的、享受的姿势。

　　一、二、三，裴之默数，他退后一步，靠在冰箱上等待女友的下一步动作。

　　林朝夕保持仰头的姿势一直没动。她睁开眼睛，裴之在心里给那张素净的小脸上画上两截蓝色的宽面条泪。

　　“……裴之啊，”良久，林朝夕将杯子缓缓放在案板上，像漫画中被石化的人物一样，一寸一寸地转向无辜的男友，“你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可乐没有气了……你才决定做可乐鸡翅的……吗……”

　　白切黑男友“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反正只是解渴用嘛，看你蛮开心的，实在不好打扰你。”他煞有介事地说，一边给林朝夕倒了杯水，“刚才回家才发现昨天晚上忘了盖可乐盖子，正好冰箱里又有鸡翅。”就准备做可乐鸡翅，然后你就回来了。

　　像是被裴之的话提醒了什么，正小口喝水的林朝夕微微一震，放下了水杯。

　　等等，“回家”……

　　这里已经是你的家啦。

　　

　　隔着一米过道的距离，裴之与林朝夕四目相对。厨房里暖黄色的小灯投下温润的光影，玻璃窗外，横陈着专诸巷寂静而安稳的冬夜。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去摆餐具好吗？”裴之打破寂静。他抬起手，抚了抚林朝夕的肩膀，“食材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开饭。”

　　

　　得益于张叔平老师前天的一通电话，老林被昔日好友拉去永川参加数学系的同学聚会。离家之前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并肩坐在沙发上看投屏视频的裴林二人，像是在心里默默衡量他们的生存能力。

　　林朝夕被他看得发毛，遂不甘示弱地开始了战术性不眨眼。来自老父亲的单向关心很快转为父女二人的幼稚游戏，最后还是裴之站了出来，保证这几天他们两个在家会好好做饭和吃饭。林氏父女对此抱截然不同的态度。

　　“三个人在家的时候也是裴之和我做饭！”林朝夕朝老林佯装凶狠地吐舌头，“爸爸你还是先在永川照顾好你自己吧！”

　　“我在永川生活过七年，”老父亲不甘示弱，“但不知道是谁说着‘要练做饭’却只会做鸡蛋。”

　　小小少女明显噎了一下。

　　“鸡蛋怎么了！”她仰天长啸，“不要瞧不起鸡蛋啊，能提供很多蛋白质！”

　　“啧啧啧……”

　　

　　想到这里，林朝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餐桌对面的裴之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我想到老林去永川之前的事了，”林朝夕夹了一筷子菠菜鸡蛋，“他还攻击我只会烹饪鸡蛋。哼，鸡蛋有什么不好啦，虽然是可能单调了一些，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对面的裴之欣然点头。

　　他喜欢一勺菜配一勺饭，菜盘空的时候饭也刚好吃完。冰箱里的六个鸡翅完全不够两个高中生吃，林朝夕又紧急加了一道炒菜。

　　老师的话只是开玩笑。她手艺很好，碧绿的菠菜与金黄的鸡蛋铺在米饭上，让人看着就燃起食欲。

　　“我很喜欢鸡蛋，”裴之评论道，“你做菜很好吃，能把同样的食材做出不同的风味。”

　　“……啊、谢谢。”

　　赞赏来得猝不及防，一时间林朝夕只能下意识地做出回答。能把同样的食材做出不同的风味吗？她盯着餐桌边陈列架里的奥特曼，这东西本来是放在她书房里的，前几天怀旧拿出来、却忘了放回去。

　　——对“另一个自己”存在过的现实证明。

　　她自己都没察觉地叹了口气，筷子一下一下地捣着碗里的米。裴之还在慢条斯理地认真吃着饭，看起来对菠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林朝夕放任自己漫无目的地漂流在杂乱的思绪：关于自己、关于另一个世界年纪更大的自己……

　　关于裴之。

　　

　　她忍不住瞟了男友一眼。那些记忆她都有，只是每次想起，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用一本书来比喻，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本开了金手指的穿越爽文，只不过大多数JJ作品都是主角穿越拯救别人，唯独到她这，却变成了被穿越到自己身上的他人拯救。事实证明这种体验一点都不爽，反而衬得她像个主角必备的废柴小师妹，每次闯祸都得主角力挽狂澜才行。

　　的确是这样的。自己这个林朝夕总擅长把人生弄得一团糟，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却总能条分缕析地把问题解决掉。有时她觉得，或许每次在那个人离开之后重新接管身体时，自己的加速下滑也和她过于完美的表现相关吧。当她为自己准备好一切，自己便一定要逃出她的轨道一意孤行。

　　这叫什么，青春期的叛逆吗？林朝夕皱着眉又挟了口米饭，紧紧地抿起了嘴角。

　　如果真是爽文情节的的话，读者看到自己应该会很反感。虽然理论上说她们都是林兆生的女儿、共享这“林朝夕”这样一个作为符号的名字，内里的能力却是天差地别。无论是面对社会、老林或是裴之，当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另一位却总能做得游刃有余。

　　包括……面对数学。

　　

　　裴之吃完了饭，他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林朝夕，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到厨房去。林朝夕惊得一抖，掩饰般地拿起碗扒了几口饭。

　　咀嚼后的米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她忽然想起，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裴之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自己和老林去永川陪他那段时间的事情——包括他们第一次牵手的那天。从来没有。从永川回到安宁、返校读书，没有；裴之妈妈的葬礼上，没有；今年他们高二，准备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老林提议裴之来林家住下一起备考，没有。

　　林朝夕放下碗筷，默默地收拾起桌子。厨房里传来钢丝球和瓷碗摩擦的声音，洗碗槽前站着戴手套的裴之。

　　她意识到，从他们回到安宁开始，大多时候裴之只是这样一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却并没有用“男朋友”的身份要求林朝夕怎样对待他。

　　仿佛冥冥中存在某种默契。名为“爱情”的词汇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封存，深埋在解不开的心结里。

　　

　　“我来扫地吧。”林朝夕说。

　　她把最后一个需要刷的锅递给裴之，用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又拿起立在墙角的扫把和簸箕。

　　“好啊。”裴之回答。他关上水龙头，扭头看向林朝夕，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眼神清亮。

　　“啊……怎么了？”

　　“做完家务以后，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吗？晚上吃多了，我想散散步。”裴之男生很平静。

　　于是林朝夕也笑了：“好呀。”

　　

　　她一直都觉得，告白这件事一定要自己来做，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拜平行世界的“另一位”所赐，她在刚刚懂事的年纪就见到了过于耀眼的人，并在他身边以好友的身份相伴了将近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呢？更何况他们也都只有十六七岁。因而相伴一起的时间就更显得尤为珍贵。

　　在某些焦虑、清醒却无法入眠的日子里，她曾试图推测关于另一位占领身体时的人生轨迹，随后悲哀地发现，除了预防老林可能的病症之外，“那一位”林朝夕所有的举动，似乎都与名为“裴之”的男生紧紧相连。

　　“喜欢的人”这个词汇的现实投影，在林朝夕的身上，几乎专指裴之。他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数学天才，是背后背着许多秘密的少年，是所有计划的Plan B，也是……一个一度挣扎在原生家庭的痛苦之中的，她爱的人。她喜欢他，想要拉住他的手，想要在更远更远的未来，一直能和他一起走。

　　然而……她伸手在天花板上画圈，房间里装满蓝幽幽的光影。

　　对裴之的喜欢是真的，不满于“另一位”为自己设定好的未来也是真的。

　　

　　失去主导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位行动的事件一共发生过三次。每次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醒来。

　　最后一次“另一位”离开后，她发现自己成了裴之的女朋友。这样的故事如果能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是不是太美好？然而对林朝夕来说，这就像是你为完成一项长跑拼命奔跑了好几年、不知道自己完成了多少赛程，突然间你绊一跤、摔昏了，等你醒来却发现你已经站在终点，所有人都在喝彩欢呼。

　　但跑到终点并非出自你自己的努力，林朝夕痛恨这样的结果。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痛恨的。之前，她也用这些理由试着说服过自己。你喜欢裴之，所以她让你和裴之在一起；你动心去考数学竞赛，所以她让你进省队；你想一直和裴之一个学校——她不无嘲笑地想，虽然还没发生——没准在不远的未来“另一位”还会出现，轻轻松松抹掉林朝夕自己的设定，转而达成她梦想的结果。

　　林朝夕也注重结果，但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达成结果的过程和自己无关”。

　　包括数学。

　　包括裴之。

　　

　　“裴之，”出门之前，林朝夕突然叫住他，“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女孩紧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柔弱又坚定。于是裴之站直身体，认真地注视着她。

　　“好。”他这样回答。

　　林朝夕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体旁边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握起了拳。门厅的灯是浅白色的，光落在裴之脸上，越发衬得他眼眸幽深、皮肤细白。

　　不知从哪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她咽了咽唾沫，定了定神。

　　他们似乎讲了很久，因为即使是林朝夕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后背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又似乎讲得不久，因为裴之一直在认真地停，自始至终没有一次不耐烦或者改变动作。

　　林朝夕讲给他她曾被迫经历的三次穿越，讲平行宇宙的另一位是怎样在裴之身边陪伴。她给他讲，平心而论，自己在裴之的过去、事实上并没有起到过什么有益的帮助——事情都是另一位做的、决定也都是她下的，和这个世界的“林朝夕”又有什么关系呢？但如果裴之爱上这个世界的“林朝夕”是因为那些日子获得的温暖，她在“另一位”已经离开的现在和他在一起，岂不是对裴之不公平？

　　“……所以，裴之，我在想，”林朝夕一字一顿地说，忍不住鼻子一酸。她眨了眨眼睛，世界从模糊变为清晰，一滴水珠顺着脸滑下去，“我想……要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终究是忍不住哭了。

　　

　　林朝夕垂头看着脚下的地板，盯着自己的眼泪飞快砸到地上，又脑补出“啪”的碎裂声音。

　　裴之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往前走了一步。林朝夕惊讶地睁大眼睛。男生的帆布鞋从前方向她的靠近，直到鞋尖相贴。

　　她猛地抬头：“裴……”

　　裴之拥抱了她。

　　他的胸膛有轻微的起伏，他一下一下地拍着林朝夕的头，说，乖。

　　顿了顿又说，我知道的。

　　林朝夕的身体猛然一抖，一下从裴之的拥抱中挣了出来。她一手按着裴之的胸口，一手往身后探去、抓着沙发的靠背扶住。

　　“你……知道？”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裴之无声地点了点头，眉头间皱起细小的纹路。林朝夕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下半张脸，看见那两片嘴唇颤了颤，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朝夕，”他唤她的名字，看进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眼睛，“朝夕。”

　　裴之牵住林朝夕的手腕，她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

　　“我都听懂了。”他这样说道，察觉林朝夕想要挣脱的意图，他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我想问你……如果我从现在开始追求你——不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位’、完完全全只是这个世界的林朝夕——”裴之弯起嘴角，给林朝夕一个安抚而温柔的微笑，“——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林朝夕看起来完全被裴之的话打懵了，只是怔愣着看着他。

　　“你……追我？”她迟疑着问。

　　裴之点点头，他抓住林朝夕的肩膀，把她锁在自己用手臂构筑的小空间里。

　　“嗯，”他肯定道，“我会从现在开始追你，你可以不答应，等你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再答应我。”

　　“……我不是‘那个’林朝夕。”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她。”

　　“……也不能像她那样帮你很多。”

　　“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数学没有她好。”

　　“我不是因为数学好才喜欢你。”

　　“……大学也不想学数学，”林朝夕迟疑地说，“我想学哲学。”

　　——我想选择自己的路。

　　——我想从她的阴影里挣脱出来。

　　

　　她听见裴之低低地笑。他将林朝夕拉到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

　　林朝夕感受到胸膛的震动。

　　

　　“你干什么笑……”她闷闷地反驳。

　　裴之放开林朝夕。他把她的双手拢在手里，眼神清澈而真诚。

　　“因为我觉得哲学很好，”安宁高中的男神宁和地说，眼底温柔包容，“我希望未来家里有一个学哲学的人——我支持你选择任何你喜欢的专业、走任何你想选择的路——当然，如果能够锦上添花，就是你在前行的时候，旁边也能有我。”

　　“或者说、”他顿了顿，林朝夕忍不住想握拳，却发现裴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曾为我做过什么、不是因为你数学学得好不好、也不是因为平行宇宙的谁谁谁——只因为，你、是林朝夕。”

　　“我喜欢的是这样的林朝夕。”

　　“想追求的也是这样的林朝夕。”

　　林朝夕怔怔地抬起头，眼角还残存着几滴水痕。裴之低头看她，抬起手帮她把眼泪擦去。

　　“朝夕，”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讲明白了吗？”

　　

　　林朝夕“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往前扑去，正好被等待已久的裴之拥在怀里。

　　

　　“……锁门了么？”

　　夜晚有风，因为出汗了又哭过，女孩的头被包得像只熊。瓮瓮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林朝夕转向裴之的方向。

　　裴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锁了。”他温和地说。

　　路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回过头，看见林朝夕愣愣地用手摸着284号的院门。

　　“怎么了？”

　　“第一次，”林朝夕说，“她就是在这里写下相对论方程，然后才穿越的。”

　　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忧伤还是惆怅。

　　“所以……”裴之说道。

　　“所以？”

　　“你愿意和我出去散步吗？”少年笑容宁和，指着专诸巷尽头。

　　夜深了，车辆的光像水一样在马路上流过，路灯点亮脚下的路，裴之向林朝夕伸出一只手。

　　

　　林朝夕迟疑了一会，轻轻把手指搭在裴之的手上。

　　“好呀。”她说。

　　

　　她听见邻居家的孩子练习竹笛，笛声悠扬欢快。

　　而裴之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向道路尽头的灯火。

　　

　　

　　End

        ……告诉我，这一篇有哪里可以关小黑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