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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方糖

【逍芙】江湖夜雨十年灯

补个档前段时间文没了

0.25个师徒梗 半个幼驯染

避雷晓芙倒追

有关“先生”和“侠女”的故事

笔力有限万不及他们的好反正是he 看个乐呵

Ps:文名胡取的,取自黄庭坚的《寄黄几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是冬,肃杀的寒风吹过,如刀似刃。

遍地皆是枯叶,踩一下还能听到咔咔的声音。

几方人马立着,剑拔弩张,对峙着。

纪晓芙缩在自己师姐妹的身后被保护着,她年纪还太小,个子不高,长袖一遮就能完完全全被盖住。

她不敢伸出脑袋,师姐们告诉她今日的敌人凶险异常,切勿小心。

纪晓芙心里明白,如果真打起来,她们根本就顾不上她,自...

补个档前段时间文没了

0.25个师徒梗 半个幼驯染

避雷晓芙倒追

有关“先生”和“侠女”的故事

笔力有限万不及他们的好反正是he 看个乐呵

Ps:文名胡取的,取自黄庭坚的《寄黄几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是冬,肃杀的寒风吹过,如刀似刃。

遍地皆是枯叶,踩一下还能听到咔咔的声音。

几方人马立着,剑拔弩张,对峙着。

纪晓芙缩在自己师姐妹的身后被保护着,她年纪还太小,个子不高,长袖一遮就能完完全全被盖住。

她不敢伸出脑袋,师姐们告诉她今日的敌人凶险异常,切勿小心。

纪晓芙心里明白,如果真打起来,她们根本就顾不上她,自己可能还会添些麻烦。

她骨碌地转着眼,面上不显心中却思绪万千。

今日,师姐妹本带着她随着其他门派的几位弟子下山办事,事情已了却不想在路上遇到押送汉人的元军,十几个热血的少年人当时就拔剑刺杀了那几个押送的官兵,将人放走了。

却不想,在回程会遇到前来追杀的元人。

如今天下虽已归元人统治,但幅员辽阔,且元人政府施政残暴,许多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些不受拘束的江湖人士就经常与元人起些摩擦,争斗之间经常就会出现死伤,但是因为规模不大都没有闹大。

而如今怕是不能善了。

比纪晓芙大许多的人最后都选择了与元人抗战。

“你们如今犯了大过,束手就擒,与我们会官府收押。”

“官老爷,这天下那里还有官府哦。”说话的是个俊朗的少年人,他抱着剑笑道,“我倒是知道阴曹地府。”

在场的少年人都随着他,牵动了一下嘴角。

来人大怒,也不再周旋提刀就上。

刀光剑影间,纪晓芙被自己的师姐推着跑。

“快走!”师姐掩着声音猛拍了纪晓芙的背。

纪晓芙不敢回头看,一直跑。

身后传来刀刃相抵的声音,也有刀刺入身体血脉喷张的噗呲声,嘶吼声惨叫声起起伏伏。

突然脚一软,她滚进了山坡下。

翻滚之间,地上的枝叶都刮蹭着她,一会儿浑身就都是伤。

但她不敢细看才落地,匍匐了几下,微颤颤地站起来继续跑。

【我不能被抓到。】这几句话反复回响着。

她终于跑到了湖边。

湖水冰冷彻骨,她却觉得安全。

平息了一下,仔细回想,她就开始发抖。

【师姐们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了?还有那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是如此吗?】

她低头看了看冬季未曾结冰的湖,愣了一会儿。

【我走了谁去给他们收尸?】

纪晓芙起身,又朝着原来的路线往回跑。

林子里静的可怕,纪晓芙怀着一腔孤勇,往着来时的路。

她还没走到,就隐隐闻到了血腥气,再走一会儿,都能隐隐看见血河。

她终于到了。

刚刚一刻钟前的对战的人全都倒下在地上,他们身上都受了很重的伤,与峨眉交好的各门派

弟子也多着白衣,如今白衣上也全是血污。

——尸山血海。

纪晓芙猛地捂住嘴,细细地呜咽。

她看到了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师姐,她侧躺在一处,美丽的面容被血所污,身上十几处刀上全在背上,她还未闭眼,顺着她的方向就是原来纪晓芙逃跑的路线——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师妹。

纪晓芙站不住,猛地跪了下来。

隐隐林中还传来刀刃相接的声音,纪晓芙却没有兴趣去看了,她的眼眶止不住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

林子静了下来。

周遭一会儿传来枯叶咔咔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哟,这里还有个小丫头。”

纪晓芙缓缓抬头,眼神空洞。

那人见到纪晓芙的神情,止了言。

那人身着一身白衣,在这修罗场里,闲庭信步,不惹尘埃。

他摸了摸纪晓芙的小脑袋。

“没事了。”他扫了眼战场,叹道,“都死了。”

天空灰蒙蒙的,纪晓芙忽然觉得额上一凉。

抬头,空中突然下起了雪,江南温暖向来少雪,今次却下起来了雪。

雪与泪混杂在一起砸在地上。

——这是江南的初雪。

*

这场雪下的极大,像是要将这世间的罪恶都埋葬下来。

纪晓芙终于将坟墓做好,说是坟墓实际上就是几个坑,十分简陋,连草席都没有。

她这时却将将十二岁,朝地上的人磕了三个头。

【得罪了。】

她一个小孩子扛着这一些些将要成年的少年人,路程不远,但人很多。

她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大雪过后,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走得十分艰难。

在她艰难搬了第一个人并将她安稳的放进坟墓里时,她面前显出了一只手。

纪晓芙抬头,那人怜惜地瞧着她。

“我来吧。”

纪晓芙摇头:“多谢,不过不必了。”

“我是光明左使杨逍,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帮忙。”

“我是峨眉纪晓芙,”纪晓芙虽是个小孩子却礼数非常周到,她行了一个成人礼,“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此世必定倾尽全力来报。不过若要再央求先生帮忙不合规矩。”

——纪晓芙一夜之间长大了。

“多谢先生了。”

杨逍一生倒难得被拒绝的这么彻底,按照往常他凉薄的性子见人无事早就转身走人了。

今日到不知道为什么,他难得有耐心地站在雪地上,看着个倔强的小丫头来来往往,看着看着还隐隐心疼起来。

一天一夜之后,纪晓芙早已虚脱,但她强撑着为几座坟立桩。

她不敢在上面刻字,只能做成无字碑的模样。

等做好了,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晓芙只能做到这些了。接下来,我会去各门派,让各位哥哥姐姐有个牌位死后有居所。”

“我绝对会让各位回到家乡,不身首异处。”

“我纪晓芙说到做到,用性命起誓。”

再说完最后一字,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倒了下来。

*

纪晓芙惊吓过度又劳累过度再加上在雪地里呆了两日惹了风寒,高烧不止。

杨逍带着她去找胡青牛。

小丫头烧的迷迷糊糊,呆在杨逍的怀里,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

“如何了?”是杨逍。

“这小丫头哪里捡的?”

“浔阳城外,她的那些师兄师姐放了些汉人惹了麻烦被元人追杀,她一个人跑出来保住一命。”

“唔。”胡青牛沉吟,“那最多惊吓过度,怎么会病成这样。”

“她在最后掉头见到了惨状,”杨逍皱眉,“然后一个人将在场所有人给埋了。”

“就她一个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那这丫头命真挺硬。”

杨逍抱手立在一旁淡淡地瞧着紧闭着眼睡得昏沉的纪晓芙,不置可否。

纪晓芙与杨逍在胡青牛这里呆了三日,等到第三日的时候纪晓芙才终于转好。

而才好没多久纪晓芙又背着剑准备拜别杨逍和胡青牛。

那把剑是峨嵋那位师姐的剑,是一把成人的剑,纪晓芙仅仅比它高一个头,剑背在背上非常显眼。

那日杨逍抿着酒看着规矩行礼的纪晓芙询问她接下来的去向。

“先回峨眉,我得让我的师姐、师伯们死后有居所,然后一一去各门派请罪。”

杨逍挑眉嘲道:“你有何罪?”

“临阵逃脱是为罪一,不能将他们带回故乡是为罪二,不能手刃仇人是为罪三。”

“晓芙,罪行滔天。”纪晓芙眉眼冷淡,就这样给自己下了定论。

杨逍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杯沿,酒杯是青瓷所筑光滑细腻,但杯沿却有一两个缝隙,割的手指微疼,那痛觉并不强烈却让人感觉不适。

“小丫头,如今的江湖怕是不适合你,你若是有所求所愿明教可以为你办到。”

“不必了,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会牢记于心,今生必偿。但接下来的路我会一个人走,也会走得很好。”

说完又行一礼,转身就走。

小小的身影就这样融于山川之间,如一叶扁舟孤零零地漂浮在湖上,无所可依也不愿依靠他人。

那是杨逍第一次遇见纪晓芙。

*

当时明教教主已经失踪两年,杨逍作为代教主每日殚精竭虑苦苦支撑着明教,日过的晦暗又无趣,繁忙的公务之后他偶尔就会想起那年冬天遇到的姑娘。

他有时会派人偷偷去打听。

他知道了她是金鞭纪家纪老英雄的独女,也知道她是峨眉掌门灭绝师太的爱徒,小小年纪便能使得一手好剑法。

而纪晓芙也真如她所立下的誓言,仅仅2年就带着她的哥哥姐姐们魂归故里。

杨逍那时候还专门去瞧过,那时候纪晓芙已经长大了很多了,身着青衣,手里拿着把成人的剑,眉眼冷淡,隐隐透着傲气,她像是压着极强的怨和怒,脊梁极直如利光四射的名剑。

可惜过刚易折。

杨逍忍不住偷偷跟着她,送葬队伍一直从浔阳到蜀地,他就一直跟着到了蜀地。

【我来此只是来探明叛教者的去向。】他这样想着。

但万万没想到纪晓芙一到蜀地就调转方向往金陵城走。

他们那时就是在剑门关的某家茶馆里再次相遇。

纪晓芙还记得他,一眼瞧见他就先行了一礼。

杨逍淡淡地点头。

他着装白衣,束着发,手里持着茶水,温温吞吞地。

不像侠客,倒如一名学识渊博的书生。

“先生。”

隔着人潮,隔着时光,隔着爱恨。

纪晓芙向他款款走来,她拿着剑,身着朴素的青衣,干净利落,一身侠气。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

杨逍端着茶,斜眼睨了纪晓芙。

“我是峨眉纪晓芙,您救过我,您还记得吗?”

“记得。”

杨逍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一下子氛围就冷了下来。

纪晓芙笑着看了他一眼。

 “先生学识渊博,不如给我算一卦吧。”

“在下从未学过占卜之术。”

“那还请您告诉我,我此去金陵手刃仇人,有几分可能成功呢?”

杨逍拿开了茶碗,放在桌上,用手点了点桌子,一下又一下。

“找死。”他下了结论。

纪晓芙笑眯了眼。

杨逍看着纪晓芙,突然说道:“纪晓芙,我当时救你不是要你此后去送死的。”

“晓芙明白。”

她恭顺地点头。

——明白个屁。

纪晓芙又一次拜别杨逍之后,转头就去了金陵城。

杨逍后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金陵全城给通缉了。

她那时候形容狼狈,穿着男装,头发高高扎起,浑身都是血,一身全是伤。

她悄悄地躲进酒馆里,进了酒窖里。

杨逍看到她的时候,她正靠着酒缸舒服地闭着眼,不知道在哼什么歌,血腥气混着酒气围绕着一身。

“丫头。”

纪晓芙缓缓睁眼,见到了一身白衣的杨逍。

“先生。”她说。

“你可真是好样的。”杨逍都被气笑了。

“先生,”纪晓芙靠着酒缸,笑道,“我本事不够,就只是伤了那人而已。”

“不错了,小小年纪连金陵城都敢闯了,真不错。”杨逍嘲道。

“我以后会再来的,师门不能帮报的仇,我报。”

杨逍走进了纪晓芙,他蹲下身,平视着纪晓芙

“纪晓芙,我告诉过你,你这条命我救过来不是让你随意糟蹋的。”

纪晓芙直视着杨逍,即使浑身血污,但一双眼亮的惊人。

她温柔而谦和地笑着。

“晓芙知道了。”

“......”

杨逍叹了口气,将她抱入怀中,点了她的穴。

纪晓芙本来还挣扎但立马就不受控制的昏睡过去。

杨逍又去找了胡青牛。

当时胡青牛难得和自己的夫人王难姑和好了,心情极好,爽快地答应救治纪晓芙。

王难姑好奇,不住的瞧纪晓芙。

杨逍就站在床边护着她。

纪晓芙陷入沉睡之中,她微微皱着眉,似是中了梦魇。

“欸,这是你两年前送过来的小丫头吧。”

“是的。”

“你又在哪捡的?”

“金陵城。”杨逍隐去了缘由。

胡青牛仅仅听了‘金陵城’二字,就大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他‘嚯’了一声,笑道:“这丫头命可真硬啊。”

王难姑更好奇了,跳着脚,嚷道:“杨逍让开!我要看看她!”

杨逍不理她,不着痕迹地将纪晓芙捂得更严实。

*

纪晓芙这次伤的很重,好的就很慢。

她不能走动,杨逍就做了把轮椅,将她抱在上面,公务不忙的时候就会带着她一起出门,在蝴蝶谷四处瞧瞧。

蝴蝶谷四处都种满了各种奇珍异草,花儿也生的幽香美丽。

纪晓芙爱花,杨逍就带她去看花。

只看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花朵,细细地笑,神情难得的放松。

风轻轻地吹着,海棠树下掉落了不少海棠花,它们好像都格外偏爱纪晓芙,几经飘荡都落在了纪晓芙的怀里。

“先生。”纪晓芙惊喜地笑着。

杨逍看着她,面容依然冷淡,但眸子里含着笑。

纪晓芙拿了朵海棠,夹在耳旁,温柔缱绻地笑着。

阳光透着繁盛茂密的树叶洒下来,轻轻柔柔地裹着她。

——美人如花似隔云端。

杨逍突然有那么一刻想将纪晓芙留下来,可惜万事不会尽如人意。

纪晓芙最后还是走了。

她拿着那把剑,她已经不像小时候,背着剑毫不维和。

在她走的那天,王难姑终于见到了被杨逍护得严严实实的纪晓芙。

她撇撇嘴,内心编排着杨逍。

那时候,杨逍没出面,送走纪晓芙的就是王难姑。

“哎呀,小姑娘你生的可真美啊。”王难姑亲热地拉住纪晓芙的手。

纪晓芙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前言不搭后语地走出了蝴蝶谷。

“就送到这吧,谢谢夫人了。”

“小丫头,”王难姑邪气地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杨逍一直不让我接触你吗?”

纪晓芙疑问回首。

“小丫头,我是毒仙,使毒的功夫天下第一。”

她想本想吓一吓纪晓芙,却没想到纪晓芙没有任何反应,她极温和地笑着。

“晓芙明白了。”

*

又是一年冬。

纪晓芙裹着冬袄,下了峨眉山,回到家中过年。

纪家是个大家族,家里小孩子多,过年的时候就总要跑来跑去的,他们嬉笑打闹着十分热闹。

纪晓芙就站在一旁,护着他们。

偶尔有一两个小孩,摔倒纪晓芙就会赶忙扶起。

纪晓芙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温柔柔是也十分讨小孩子的喜欢,一群孩子跟在她后面跑喊着“晓芙姐姐”。

家里人瞧见了总会打趣她,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好母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纪晓芙已经及笄,纪晓芙的父亲已经为他的女儿物色好了夫婿就是武当山的六侠殷梨亭。

此次过年,就是想趁纪晓芙回来的时候,把殷梨亭叫过来,双方见一下面然后把婚事定下。

所以在除夕前几日,殷家人就带着殷梨亭一起来拜访纪家。

当时,纪晓芙穿着红衣正在挂着大红灯笼,烛光映在她的脸庞上,莫名温柔。

殷梨亭远远瞧见,红了脸。

纪晓芙的父亲叫她过来,她便转身微微蹲下行了一个闺房女子的礼。

行至端方,静若处子。

双方家长都满意的点头。

晚上父亲将她叫到屋子里问她的意见。

纪晓芙摇头不愿。

“我此生便是要滴完我最后一滴血也是要报仇的,我可不能为人妻,做一个闺阁的好女人。”

“你又在说那件事。”

“父亲,”纪晓芙声音郑重,“我已发过誓。”

“女儿,可是你嫁给殷少侠依然可以去完成你的理想啊?你们可以双人持剑,纵横江湖。”

“我俩做不了恩爱侠侣。”

“为何?”

“我已有心上人。”纪晓芙道,“我不能耽误殷少侠。”

“是谁?晓芙,你告诉爹爹究竟是谁?”

纪晓芙慢慢地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晓芙有罪。”

“晓芙你!”

“晓芙有罪。”她重复着。

纪老英雄踱了几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罢罢罢。”

纪晓芙又磕了几个头,等她父亲走了以后她才彻底抬起头。

“晓芙有罪。”她喃喃道。

——你有何罪?

——临阵逃脱是为罪一,不能将他们带回故乡是为罪二,不能手刃仇人是为罪三。

——晓芙,罪行滔天。

*

已是晚上,星空里都撒下万里星辰。

明月清风,惠风和畅。

纪晓芙挑着灯笼,出了门。

她披着红衣,在夜色下,昏暗的街道里缓步地走着,倒像个夜里的精灵。

远处还有小摊子是亮着的,是个小混沌店。

远远的瞧着,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影,纪晓芙瞧了瞧缓缓朝那里走去。

走进摊子,就见里面有一熟悉的背影。

“先生。”纪晓芙试探着询问。

那人转过身来。

果然是杨逍。

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布衣,凌厉英俊的脸庞在烛光下柔和了很多,莫名还透着股温柔的感觉。

他眼色晦暗地盯着纪晓芙,眼中光芒微闪。

纪晓芙朝他温柔地笑,在夜色下朝他走来。

她放下了灯笼,与他坐到了一处。

天色刚暗,暮色沉沉,街上来往都没有几人。

杨逍手撑着头侧身看纪晓芙。

“你订亲了?”

“是啊。”纪晓芙叫了碗馄饨。

杨逍眸子更暗了。

他无言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好。你这丫头订了亲以后就不要乱跑,好好呆着,没事别瞎掺和元人朝廷的事,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

“先生,天下又哪里能得到安宁呢?我若真避世,那那些少侠的仇还报不报?若我避世,那些我能帮助的人怎么办?”纪晓芙笑道,“先生都未曾避世啊。”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为光明顾,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杨逍震惊地瞧着她。

馄饨很快就上了,纪晓芙朝店家道谢,抽出碗筷放置在碗上。

她淡淡地说:“所以我又给拒绝了。”

“丫头,你。”

“杨逍,我以后都可能嫁不出去了。”她调皮地眨着眼,打趣道。

说着,又拿起碗筷把大部分吃食都倒在了杨逍碗里。

杨逍在半途抓住了她的手腕,纪晓芙停下动作瞧着他。

杨逍顺手反扣纪晓芙的手,十指交缠将她紧紧握在手中。

“杨逍?”

“叫先生,没大没小的。”言语里都是责怪,但却笑眯了眼。

“杨逍你笑起来真傻。”

“咳。”

杨逍本想敲纪晓芙的头,最后没舍得,只能将手握得更紧。

*

纪晓芙成了峨嵋山信件最频繁的一个。

几乎每周都会受到3、4封来信,有些时候是信里面还会夹些小玩意。

有些是石头,有些是羽毛。

信上面为防别人都是用的密件,只有放在火上烤才能看清字迹。

杨逍事无巨细地会将事情都写在信上,纪晓芙偶尔回信,写的都是建议杨逍如何管制如今的明教,为明教谋划着将来。

以至于杨逍每次开开心心收到信,上面全是公事,开开心心地看仔仔细细地找,然后非常失望地看完。

明教一日全部的公文密保最多不过看3个时辰,纪晓芙的信却要看一夜。

纪晓芙每次来信都是杨逍属下最头秃的时候,因为必须第一时间传到他桌上,不能折坏一点点,传完信还要及时告诉他,然后忍他一晚上的低气压。

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后来杨逍实在是忍不住了,那几天就没给纪晓芙写信。

纪晓芙也一直没回,气的杨逍幼稚地写下几笔就匆匆送过去。

纪晓芙收到信的时候哭笑不得,上面写着“不愧是峨眉爱徒,公私分明。”

她回信的时候就往信里放了几朵海棠花,写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纪晓芙17的时候被灭绝师太带下山,说是追寻屠龙刀的下落。

如今的江湖十分奇怪,元人朝廷的统治下肆意压榨人民,不说与元人反抗,倒是隐起居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为一方霸主,整日思考的就是如何光耀自己的门派,怎么斗倒其他的门派,门派里也惯爱窝里斗,白白浪费光阴。

蜀地安稳,生活富足,在这乱世倒像是世外桃源。

纪晓芙跟着师门出了蜀地,所见所察,无一不是惨状。

那年湖北刚好又发了大水,朝廷上面拨下来的灾款本就杯水车薪还被层层官僚一拨再拨,一时间饿殍千里,无数人舍去家园,难民四起。

光纪晓芙所在的城镇里就涌进了不少的难民。

那时候纪晓芙依着门框,身后传来的是师姐妹们关于屠龙刀的讨论,纪晓芙所见只有哀声连连的灾民,他们不被允许进城只能躲在城墙边,没有土地没有工作只能乞讨为生。

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尊严,像蝼蚁一样苟活于世。

纪晓芙远远瞧见有个婴孩儿因为发烧就快要死在母亲的怀里,周边的人就盯着那婴孩儿,眼里发光。

——城外是人间烈狱,城里是芳菲四月。

桃花已开,春意盎然,师姐妹们在商讨完毕后,欢喜地讨论着明日如何偷偷去赏花。

纪晓芙背脊发凉,抱着剑缓缓转头,问道:“你们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哼,师父的爱徒向来是比我们看得多的,才十一二岁就敢四处闯人门派,不知羞耻。”

“师姐,你别说了!”贝锦仪跑过来安抚纪晓芙,“晓芙你别多想,师姐就是嘴坏。”

“我知道。”纪晓芙有些累了,无意再做争辩。

“纪晓芙,你少假惺惺了!你什么样我一清二楚,你拒绝殷少侠的婚事不就是心有情郎吗?你与他私通多少次信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是家书。”纪晓芙转过身淡淡地回道。

那是杨逍在战火纷飞,在焦头烂额的明教事务中小心翼翼为她写的家书。

没曾想丁敏君拿出了一个玉簪,那簪子上刻着芙蓉花,玉质温润,质量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

纪晓芙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

“你还我。”

“呵,这便是证据,师妹们看好了,我可没撒谎!纪晓芙你听着,我峨眉山乃清修之地,不是你这种人谈情说爱的地方。”

“还给我。”纪晓芙步步逼近,眼里粹着火。

纪晓芙的武功远超同辈人,是以虽然纪晓芙平日里和和气气,大家也都不敢真欺负她。

此时,纪晓芙步步逼近,气势压人,与传闻里单人闯金陵的纪晓芙重叠在一起。

师姐妹们都怕了离的远远的,偏生丁敏君是个有胆识的她昂头一笑砸了簪子。

玉簪与地相触即碎,发出令人心惊地破碎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长剑破风而来,直直刺过丁敏君的脸颊,割断了她的几缕发丝。

“纪师姐!”

“纪师妹!”

纪晓芙眼球里都起了红血丝,她死死地拿着剑,仿佛下一秒就要砍过去。

“晓芙!”

这场骚动终于引来了灭绝。

纪晓芙深吸一口气,丢了剑,直直地朝着灭绝跪了下来。

“晓芙有罪。”

“你何罪之有?”

“晓芙千不该万不该残害同门。”

“你知道便好。”

“晓芙甘愿受罚。”

灭绝叹了口气道:“我不罚你,今晚你跟你师姐好好道个歉,就早些歇息吧。”

纪晓芙伏在地上,磕着头,一声不吭。

灭绝一愣,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走了。

师姐妹们随着灭绝回了房,大厅里就只剩下纪晓芙。

她终于肯抬起头,望了望那一地的玉屑,拢了拢,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就亲了亲其中一些玉块。

——她流了泪。

到了晚上,她没带灯,孤身一人到了城外。

城外的情形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外面恶臭连连,有些人是直接死在了外面,这些尸体没法安葬,只是堆在一起累成尸堆。

纪晓芙穿着青衣虽是布衣却胜华服。

那群本是死气沉沉的人,见到她便如见到了活着的希望,一个个都在往她拿走。

纪晓芙的衣裙迅速被染上了乌黑。

“姑娘,你快救救我们吧。”

纪晓芙微笑了一下,月光下恍若仙女。

“我带了许多吃食,大家不要争抢,尽量发到每个人手里。”

说是不争抢,但是最后还是争抢起来,场面突然就非常混乱,纪晓芙虽然武艺较高,但也难以维持众人的秩序。

城外骚动起来。

有些年富力强的男子还怀着不轨之意,向纪晓芙攻击。

一时间,纪晓芙被难民们围了起来。

她不愿伤人所以并未拔剑,篮子里大量的干粮被劫走,纪晓芙的衣服也被人拉扯。

正是无措间,一人身着白衣将她揽入怀中。

“杨逍?!”她又惊又喜。

“叫先生,没大没小!”杨逍皱着眉,还是没舍得敲她头。

“恩人!”纪晓芙调笑着,难得撒了娇。

“咳。”

杨逍带她离开了这里。

走的时候,众人望向纪晓芙,眼神里露着渴望。

“我明日还会来的。”纪晓芙转过身笑道,“到时候不要抢了。”

杨逍将她扭过来,气的不说话。

他们进了城,去了夜市里点了两碗馄饨。

纪晓芙吃的正香。

“不愧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人,心善得很,自身安危也不管了。”

“恩人,我错了。”

杨逍冷哼一声,侧身观察纪晓芙,发现她鬓间未戴玉簪。

又不开心了。

纪晓芙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有些心虚。

“杨逍,我把你给的玉簪弄丢了。”

“丢了?”

“丢了,我错了。”纪晓芙讨好地给杨逍匀了几个馄饨。

“那玉簪是我几年前让人专门去云南找的上好的和田玉......”

杨逍止住了。

因为纪晓芙轻轻吻住了他的脸颊。

纪晓芙退出来,温柔地笑道:“杨逍,我错了,再给我做一个吧。”

“再做?”杨逍笑道,“那再做的那个就是聘礼了。”

纪晓芙点头,红了脸,轻轻地倚靠在杨逍的肩上。

“好啊。”她轻轻地说。

纪晓芙第二日拜别了师父留在了城中。

她果真开始在城外布摊施粥。

而杨逍则躲在远处,悄悄地护着纪晓芙的安危。

难民们有秩序地排成一排,接粥。

这粥一施便是三个月,直到这些难民陆陆续续有安家之所之后,纪晓芙才停了下来。

那时,杨逍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天下可怜之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你那里能救得过来呢?”

纪晓芙端过茶笑道:“这世间那么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我这又算什么呢?”

“先生,你看至少我们能帮助这一隅。”

杨逍看过去,城外已跟一开始不一样了,原来的尸堆都被灾民于当地埋了,立了一座高高的石碑。

城外虽还剩一部分人,但这些人也都知道了如何生活在城外搭建了房屋,过起了日子。

——人总是非常坚强的。

杨逍回过神看向面容清丽的纪晓芙。

她已经长大许多了,以前眉眼间的冷淡不知为何逐渐消散,出落地端庄温柔。

“你还去金陵吗?”

“不去了。”纪晓芙笑道,“我去大都,这仇我还是要报的。”

杨逍憋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气死。

“不过,”纪晓芙靠过来,“我的先生,我的大恩人得与我一起去。”

“......好。”隐着浓浓的笑意。

*

纪晓芙跟着杨逍一起走了。

后来,她陪着杨逍一起去救了他属下的女儿。

那时候,小孩子被打的浑身都是伤。

杨逍一怒之下血洗在场的各门派,但也受了重伤。

纪晓芙当时一边护着小姑娘,一边扶着杨逍杀出了一道血路。

等终于逃脱了,却不想又被人一路追杀,纪晓芙只能先安顿好小孩子,又带着受伤的杨逍一路逃。

他们当时就乘着船,杨逍怕水又受着伤还未好透,水路危险他们遭遇了水难。

杨逍落进了湖中。

那日正是冬日,湖水寒冷刺骨虽不及终年寒冷的碧水寒潭,但也让人难以忍受。

纪晓芙想也没想跳入湖中。

湖中,纪晓芙只能看清杨逍的白衣,她游了过去,捧着杨逍的脸,给他度气。

而后,又带着他游上了岸。

毕竟只是女子,刚上岸,纪晓芙就累的趴在了杨逍的怀里,但她强撑着叫醒杨逍。

“杨逍!杨逍!你快醒醒。”

杨逍紧紧地闭着眼,在纪晓芙小时候杨逍总是表现地无所不能,如今却气息十分微弱。

纪晓芙急地红了眼,学着老家的法子拼命给他度气为他排积水。

杨逍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咳出几口水,浑身都颤抖着。

纪晓芙激动地落了泪,泪珠点在他的脸上。

杨逍睁眼纪晓芙便吻住了他,纪晓芙哭得泪眼模糊,泪水覆在了他脸上,他莫名觉得心疼得很。

他躺在地上,抬手将纪晓芙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他说道。

*

他们后来是在纪家成的婚。

那时候纪晓芙已报大仇,他们的女儿不悔刚满九岁,纪晓芙也早在江湖“死”了十年。

而纪晓芙的父亲也终于答应了他们的亲事

婚礼没有大办,十分简陋,连家里都没有装红。

纪晓芙只是简简单单地盖着喜帕,与杨逍拜天地,拜高堂。

杨逍挑开了纪晓芙的红盖头,里面露出张未施粉黛的容颜。

纪晓芙还是那样年轻貌美,好像人世间一切的善都用镌刻于她的容颜。

杨逍将玉簪拿了出来,戴在了纪晓芙的鬓发间。

“这玉簪我打了十年,你别再弄丢了啊。”

纪晓芙点头浅浅的笑。

“不会的,我用命来护它。”

“胡说八道!你跟这死物拼上什么性命,我当年救你不是为了让你随意糟蹋自己的性命的。”

“所以,我嫁了你。”纪晓芙笑眼弯弯,“世上最好的郎君。”

杨逍撇撇嘴:“夫人,你家最好的郎君被他岳父快给打死了。”

说着哼哼唧唧地靠着她的肩。

“还疼吗?”纪晓芙有些紧张。

“疼。”杨逍皱着眉。

“快给我看看。”说着就要扒衣服,杨逍赶忙捂住。

“对先生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与他在一起快二十年,纪晓芙一下子就知道杨逍又在装。

于是,她痛呼一声,杨逍着急去查看。

“怎么了?”

“嗯,不为又在踢我了。”

“臭小子。”杨逍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看出来我不收拾他。”

纪晓芙躺在床上嘲道:“你才不舍得,你向来是最惯孩子的。”

“我可不会惯儿子。”

“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

“我杨逍就没预估错误过。”

纪晓芙想起怀不悔的时候他俩打的赌,她当时就输了,她叹了口气。

“好吧。”

杨逍脱了外衣,搂着纪晓芙。

纪晓芙已有6个多月的身孕了,过了害喜的时候,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非常不方便。

每每睡觉,杨逍总要以身为垫,侧着身搂住纪晓芙。

“晓芙。”

“嗯?”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是四海升平?还是倾覆元廷?”

“杨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们的行事之道。无论是倾覆元廷还是四海升平,都不只是我所愿,我想要的是想和你携手划破这江湖的混沌,了结这世间的恩怨。”

“先生,”纪晓芙轻轻地说,“我想要你的一生——到老。”

红烛下,他们交颈相缠,紧紧相缠生怕分离。

那年蜀地难得下起雪来,雪花虽然落地便化,但还是引得众人纷纷探出屋去看。

这雪下的细细密密,意外地温柔,如夏季的柳絮在寒风中打着旋,轻飘飘地落在的大地上化成干净的雪水,像是要洗净这世间。

这是蜀地的初雪。

——一如初见。

 

 

 

 

 

 

先生身披长衫看着书,谈笑间谋定天下。

侠女身背长剑,在刀光剑影间,江南的温柔的初雪里,朝着先生款款走来。

这是这篇文的初心,但是越写越歪了QAQ。

 

 

 

 


鱼婳璇

【逍芙】神话(将军逍×和亲公主芙)

补去年的一篇文


 521活动文,大概就是码文时听了美丽的神话,脑子抽了,想写一下这个梗求夸勤奋的我,大家看看就好,是架空,请勿当真,哦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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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一躺在草地上,炽热的太阳仿佛要将他吞没,“胖子,雪莉杨,你们还能坚持吗?”


茫茫山林中,鸟雀鸣叫不停,热浪滚滚。胡八一听见王胖子和雪莉杨的声音,“没事儿,能坚持。”


他们在寻找了很久,就为找到大祁始皇陵,同时也是为了解开胡八一连日的梦境。胡八一从很久前开始...

补去年的一篇文

 

 521活动文,大概就是码文时听了美丽的神话,脑子抽了,想写一下这个梗求夸勤奋的我,大家看看就好,是架空,请勿当真,哦嘻嘻嘻嘻嘻~

 

---------------------正文----------------------

 

胡八一躺在草地上,炽热的太阳仿佛要将他吞没,“胖子,雪莉杨,你们还能坚持吗?”

 

茫茫山林中,鸟雀鸣叫不停,热浪滚滚。胡八一听见王胖子和雪莉杨的声音,“没事儿,能坚持。”

 

他们在寻找了很久,就为找到大祁始皇陵,同时也是为了解开胡八一连日的梦境。胡八一从很久前开始做一个古怪的梦,梦中他是一个将军,还有一个貌美女子,他总是看不清面容。

 

大金牙找过一个很厉害的道士,道士却说:“如果你一直不停重复着一个梦境的话,很有可能,是你心海深处的记忆释放。”

 

为了证实这个梦境,由此踏上旅程,胡八一的脑中不断有大祁皇陵几个字冒出,他找了很久才有了蛛丝马迹。

 

……

 

沙漠绿洲中屹立一座古城,楼兰的月牙湖,杨树林皆是杨逍未曾见过的,中原宝马良驹一旦入了沙漠便毫无用处。杨逍是在沙漠边缘见到那名即将成为大祁丽妃的女子,楼兰的风沙孕育出的圣洁女子,婀娜迤逦,当得起丽之一字。

 

纪晓芙端坐华美香车中,轻纱飘逸,金铃摇曳,她身穿楼兰衣饰,金锞子绕着手腕,外裳披着一件飞线绣的月牙,尊贵如圣女。她看见对面身骑骏马的将军,鲜衣怒马,英姿勃发。从今日起,她便要离开楼兰,踏上大祁的路途,成为皇帝丽妃,小国向来是臣服大国的,没有能力挽回改变。

 

“请,丽妃娘娘启程!”

 

塞鼓声隆隆,号角吹响,香车换作宝马良驹牵拉,车轮滚滚挪动,纪晓芙呆呆回望一眼故土,轻轻闭上眼。

 

杨逍策马行至香车前,恭敬行礼道:“末将杨逍,恭迎丽妃娘娘回宫。”

 

纪晓芙打量起近在眼前的将军,他有好看的眉眼,朗逸不凡的面容甚至带着几分邪气。

 

“多谢将军。”

 

大祁泱泱铁骑开拔,楼兰前来相送的将军默然垂头,一路相送至两国交界处的山峰。

 

骤然,从后方围上一支军队,开始厮杀大祁铁骑。杨逍几乎立时向纪晓芙起誓道:“丽妃娘娘莫怕,末将定当护你周全。”

 

是谁要劫持她呢?纪晓芙凄然一笑,殷氏梨亭,她本应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只能惜叹,可他这是何苦?楼兰不可能与大祁抗衡。

 

“殷将军!撤回去吧,晓芙是自愿成为大祁君王之妃,非是强迫。”

 

殷梨亭握紧手中长枪,遥遥相对,并未停止厮杀,大吼道:“芙儿,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大祁!你本应是那个纯洁无忧在月牙湖旁温婉的圣女啊!”

 

纪晓芙华贵衣饰‘叮当’环佩,她见杨逍手握红缨枪,以一敌十,便知他有多厉害。纪晓芙知道殷梨亭的心思,可她对他从未有意,如今只好为了家国,只好咬牙令他死心,

 

“殷将军,你若再不撤退,楼兰便再无回寰余地。杨将军英勇无匹,你敌不过的,假如你肯,我便能令他放过你,否则……我就以身殉国!”

 

纪晓芙摘下发间金簪,抵住喉咙,杨逍与殷梨亭皆看到了这一幕,“丽妃!不可!”

 

殷梨亭颓丧地停下,纵然遥隔数十米,他还是看见了她坚毅没有任何爱意的眼神,心中还有不甘,最后问了一句:“芙儿,你可曾有一刻对我动过心?”

 

纪晓芙一愣,咬住下唇,艰涩地吐出两个字:“不曾。”

 

殷梨亭凄惶大笑,天空阴云密布,他颤抖地大喊了一声:“撤!”

 

楼兰兵马大举而退,杨逍白衣战袍上晕染了朵朵鲜血绽开的冶艳之花,便连干净的面庞亦沾染点点血迹,眸中通红。他已杀红了眼,大祁铁骑虽然损失不多,但纪晓芙感觉到了杨逍的怒气,一直盯着殷梨亭的背影。

 

“杨将军,求你放过他吧,放过楼兰。”

 

丽妃清婉的嗓音将杨逍神识拉回,他抬手宣停,大祁铁骑便未再追杀楼兰军队。杨逍策马来到香车前,拱手揖礼道:“让丽妃受惊,末将有罪,可否请丽妃娘娘放下金簪?”

 

纪晓芙这才意识到金簪还抵在喉咙处,瞧了一眼杨逍微微抿起的唇角,他的瞳眸灿烂如星辰,纪晓芙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将金簪别回发间。

 

车马启程,可穿过山峰时,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队兵马,看样子像是大祁之军,纪晓芙还道是又有接应了。但杨逍一见此人,有所戒备,来人是他同僚魏将军,果不其然,他是来阻止丽妃回国都西阳的。丞相一直想要彻底铲除楼兰,此次楼兰兵马衰弱,本是大好时机,未曾想他们提出联姻,皇帝同意了。

 

那么,便只好在别处作文章,比如,上将军杨逍图谋丽妃姿容,叛国通敌,与楼兰联手意欲谋反。杨逍手中攥着兵马大权,早就是丞相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式微,十分信任杨逍和丞相,但丞相一心想独揽大权。当下有这个天赐良机,可将杨逍伏杀在天永关,丞相如何会错过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于是找来与杨逍素有恩怨的魏将军,合谋设伏。

 

纪晓芙在香车中摇摇晃晃,此处瞬间变作修罗场,血流成河,灼地纪晓芙眼睛生疼,杨逍纵然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他只带领了一小部分杨家军,而魏将军的人马数倍于他。丞相为了诛杀他,当真是肯下功夫,年老昏聩的帝王,恐怕还不知道吧,歹毒的计策!

 

“啊!”

 

丽妃惊恐的声音入耳,杨逍分神转头望去,原是牵引香车的马匹被刺受惊,疾跑起来。杨逍便是这时被魏将军刺中左肩,他反手一招回旋红缨枪,直接将魏将军刺伤。趁此空隙,杨逍追丽妃而去,后面是魏将军的穷追不舍,天永关外杨家军尸横遍野,全军覆没。

 

纪晓芙不知要怎样使马匹停下,她快要被晃晕在里面,不远处有个悬崖,她惊慌中有人用力拉紧了车马。纪晓芙回头望去,是那位杨逍将军!他全身被鲜血染红,青筋暴起,就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在纪晓芙眼中却胜似谪仙。

 

“杨将军……”

 

“丽妃娘娘放心,末将说过定会保娘娘周全。”

 

重达千斤的宝马香车哪是人力可挽,况且杨逍身上伤痕无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他活生生拉住了摇摇欲坠的车马,伸出另一只手,道:“娘娘,拉住末将的手。”

 

纪晓芙正要去握住那只手,魏将军追了上来,一阵激烈打斗,香车宝马尽毁,两人一道坠下悬崖。

 

……

 

“嘿,兄弟,你怎么了?醒醒,还问我们能不能坚持,自己倒先晕过去了。”

 

王胖子的声音回荡耳边,胡八一霎时清醒,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陷入昏迷,雪莉杨深呼一口气,说:“他这样子更像是魔怔了。”

 

胡八一只觉得好像从什么地方坠下来似的,王胖子拉起他,扔给他一个军绿漆水壶说:“兄弟,先喝些水。”

 

胡八一是摸金校尉,他最是知道风水八卦,大祁皇陵几人找了好几个月,终于确定就在黄山下,他们今日准备好工具,探到墓穴便可下墓去了。

 

“我们继续走吧。”

 

……

 

掉下悬崖,杨逍抱住丽妃,以他长枪刺进崖壁一路滑下,手止不住抽搐,但好在两人都没事。崖下有个山洞,杨逍撑着带丽妃到山洞中休息,自己撑不住倒下了,

 

“杨将军,杨将军!”

 

穴风轻轻吹拂着杨逍的沾血的墨发与战袍,他被静静安置在洞穴外部,好在山崖下有一条溪流,纪晓芙扯下裙角作帕,一点点清洗杨逍身上的脏污。她瞧见他左肩和下腹的伤口,仍然在汨汨泛血,隐隐露出森森白骨,于是她忍下不适的感觉,取下发间金簪,以发为线,仔细缝合。

 

魏将军自然晓得杨逍非是常人,所以不死心,带着几人竟下到山崖底,纪晓芙当时正在清洗杨逍铠甲,陡见几人,惊叫出声。

 

杨逍几乎是下意识惊醒,折腰飞扫,夺下魏将军佩刀,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仍旧完成了使命,击毙了魏将军,再次倒下。

 

纪晓芙急急去扶他,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纪晓芙费尽力气才将他拖洞中,期间他醒过一次,升起火堆,自己守在洞口。纪晓芙想让他一道进来烤烤火,他倒是不拒绝,冲她微笑,然后又昏厥过去。晚间篝火灭,坠坠乌云到底压不住雷霆,隆隆声骇人,大颗雨滴砸下,山洞寒冷无比,杨逍又受了伤,自然禁不住。

 

他嘴唇乌紫,不住抖动,纪晓芙怎么也暖不了他,一个想法划过她脑海。金缕玉衣被她褪下,他的战袍被她掀起,以火热之躯贴他冷僵之体,两人便在如此情景下相拥而眠。

 

待杨逍第二日醒来,望见怀中人美丽安详的笑容,唇角抿起弧度,环过她的那只手轻轻攀上她的背。洞中水声滴答,洞外骤雨停歇,此处却是与世无争。

 

历经艰险,纪晓芙终于在杨逍护佑下,见到在巍峨重叠,大气磅礴的西阳城皇宫中的那位帝王。他高高在上,体态威严之势不修自有,看得出年轻时那一段风流,如今他垂垂老矣,疾病缠身。

 

“楼兰王女纪晓芙,拜见大祁帝王。”

 

“咳咳,平身,抬起头。”

 

大殿中那位楼兰王女,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即使饱经风霜,依然光彩夺目,那是生命鲜活的气息。

 

帝王很高兴,赏赐了纪晓芙很多东西,她却日渐消瘦下来,总是淡漠如烟,没有笑容。杨逍同样被赏赐了金银财宝,魏将军之事被丞相先定罪责禀报皇帝,让杨逍得不到进谏弹劾他的理由。

 

老奸巨猾的丞相,一直以除去他独揽大权为目的,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英明的帝王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昏聩,越发宠信丞相。文官守宫,武将守关,亘古不变的道理,武将在朝堂上,玩不过心术。

 

杨逍纵然文武双全,终究是个武将身份,文死谏,武死战,他的使命在战场。丽妃入大祁这一年,天降陨石,是谓荧惑守心,其实为凶兆,偏被丞相说成是吉兆。

 

“陛下,此乃天降祥瑞,助力陛下霸业。”

 

“咳咳,爱卿,此话怎讲?”

 

“回禀陛下,徐方士手中有一妙方,本是要到蓬莱仙岛去寻。如今,天佑大祁,竟将仙药赐下,免去许多麻烦,陛下,依照徐方士之言,或可制成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几个字,任谁都渴望吧,尤其是一个年老衰败的帝王,连宠幸嫔妃都有心无力,何况要实现霸业天下?可是,任谁皆知,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药?三岁孩童都晓得的道理,帝王会不知?他不是不知,只是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妄图人定胜天。

 

年老的帝王颤抖着从宝座上走下,满脸欣喜激动地握住丞相的手,一道拉他去王座,“爱卿所言当真?”

 

“微臣怎敢欺骗陛下。”

 

帝王握住的丞相此时便像大罗神仙,他忘却了规矩,竟要请丞相坐上皇位。

 

“陛下,请您三思!皇位乃是真龙天子所坐,普天之下除了您,没人有资格。”,杨逍掷地有声的言语惊醒了帝王,他有些无措,拿出帝王的威严来,道:“朕是皇帝,朕让丞相坐下,他就可以坐下!”

 

“陛下,臣请您三思!”

 

杨逍不卑不亢,挺直着腰背,恭敬保持行礼姿态,有忠臣附议,同样也有丞相一脉出来敌对。丞相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奸邪的笑容。对帝王道:“陛下,微臣认为杨将军说的极是,微臣是臣,您才是君,自古便没有臣子敢坐皇位的。陛下,微臣差点限于不忠不义,多亏杨将军提醒。”

 

有了台阶,帝王安心地吐出一口气,道:“丞相不愧大家风范,且退下去吧,咳咳。”

 

丞相退回自己的位置,杨逍自然也退回他该站的地方,却听丞相言道:“陛下,微臣认为,理当嘉奖杨将军。”

 

杨逍蹙起眉头,暗道这老狐狸果真有诈,帝王让丞相说出个嘉奖法子,丞相言道:“不如就请杨将军替陛下拿回制造长生不老药的材料,一旦药丸制成,将军便是最大的功臣,这可是万等的荣耀啊。”

 

帝王喜不自禁,匆忙准备下旨,杨逍握紧拳头,谏言道:“陛下,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依微臣所见,多半是有谁妖言惑众。”

 

朝堂上,分庭抗礼的两队人马便像战场上厮杀,难分胜负,可是,对一个帝王而言,只要听进长生不老几个字,能抵抗住诱惑么?自然不能,所以,杨逍此行必去无疑,对他而言,他早料到是场死战陷阱,却不得不往里跳。

 

如果他不去拿回荧惑之石,那么楼兰王女的血也可一试炼药。佞臣当道,国必亡矣,杨逍有些颓丧无力,世代忠诚,敌不过巧言令色,多么可悲。

 

启程那日,丽妃的车马徐徐行过皇宫校场,纪晓芙看见杨逍点兵遣将,万千星辰集于一身,他合该是最耀眼的金乌。荧惑之石在南方,可如今起义之军颇多,内忧外患,但丞相呢?他要送一个保家卫国的武将去死,杨逍冷冷地笑,像是冬寒霜雪。

 

唯独他走过丽妃香车那一刻,弯起一个笑容,入宫便未曾笑过的丽妃竟也绽放一个绝美微笑,道:“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回来,然后带你去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无忧无虑。”

 

“我等你。”

 

号角声吹响,战鼓擂起,杨家军昂扬着士气,波澜壮阔走出了西阳皇宫的大门。

 

……

 

胡八一呼吸急促,他们方才找准墓穴一处入口,探下甬道,大祁皇陵的机关狠辣霸道,这位帝王的墓穴占地广阔,光是瓮城就有七八座。

 

王胖子打着灯,听胡八一分析,忍不住感慨道:“乖乖,七八座瓮城,够狠。”,雪莉杨冷静说道:“大祁始皇年轻时还是厉害的,这皇陵是他壮年就开始建造的,自然不简单。”

 

‘轰隆’

 

说话间王胖子踩到什么,凹陷下去,胡八一拉住他,“不好,雪莉杨,快把洛阳铲给我!”

 

一阵窸窸窣窣,三人成功逃进另一个甬道,‘嗖嗖’剧毒冷箭穿过,三人在漫天箭雨中躲闪,逃到其他甬道时,却遇到寄生于人体的藤种。

 

这里兵俑林立,守护着一道天门,正上方悬挂一方八卦华容锁道,如同蒲公英般柔弱,轻轻动弹便会飘起的藤种,密密麻麻组成白雾。

 

“小心,这里还很有可能出现尸蟞。”

 

胡八一忽然觉得头晕目眩,靠在王胖子身上便睁不开眼了,迷糊中听到有道女声在叫他,不是雪莉杨。

 

……

 

“杨逍,你说过要回来的,你一定回来的。”

 

苍凉的宫殿空寂无边,身着艳丽宮服夫人女子对镜梳妆,画眉时眉笔折断,一种恐惧袭上心头。她急忙起身,日落西山,将整个大祁皇宫晕染的和暖旖旎,纪晓芙一出寝宫门便被抓住了,囚禁在皇帝的寝宫中,每天听他挣扎咳血,唤她爱妃,让她陪着。

 

大祁宫规,皇帝一旦去世,妃嫔便要殉葬,纪晓芙每天坐在帝王床边,遥望天际,发现每天的晚霞都那般鲜红,鲜红的似血尽染。

 

长生不老药终究被送回来,只是那人却不是杨逍,纪晓芙觉得,她整个人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不信,杨逍答应过她回来的。

 

那位答应她的青年将军,浴血奋战数日,从起义军手中拿到荧惑之石,却在回皇都的路上遭到同门埋伏。他本就连续激战三日,不眠不休,又要赶回皇都,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耽误不得,在一径悬天的清风关,青年将军终于被他的同门所累。杨逍托心腹将荧惑石送回,并要他见到丽妃时,告诉她“晓芙,等我。”

 

杨逍白袍铠甲数度染红,从未曾如今时这般艳丽,就像三途岸边盛开的彼岸花,潋滟绝美。他不记得杀了多少人,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袭来,他站在了尸体成山的顶端,终被割下头颅。

 

纪晓芙在深宫等着,傻傻呢喃,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跟刚进宫时妍丽的妙人儿判若云泥。皇帝弥留之际,为保妥当,要她先吃下长生不老药,以辨真假,可是,他还有时间等么?纪晓芙轻笑,大祁的皇帝竟然被耍的团团转,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丞相助幼小的二皇子篡位,成功握住庙堂高位,赐死太子,诛杀良臣,大祁这一年黯淡无光,即将覆灭。可这些跟纪晓芙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始皇的妃嫔,殉葬的物品,她毫无留恋,直直走进皇陵地宫,固执地等她的将军回来见她。

 

……

 

“你是说那将军死了?乖乖,如果世上真有长生不死药,那宫妃岂不成了老妖怪了?”

 

王胖子啧啧称奇,他们三人顺利走过兵俑道,来到八卦华容锁前,胡八一一边探索规律,一边讲述他梦中的故事。

 

雪莉杨拿出祖父的遗册研究,咕噜着说道:“为了你这梦境,咱们大费周折究竟值不值得,那女子很可能早就死了。”

 

胡八一不晓得为什么,就想确定这个丽妃的生死,长生不老药他竟然有相信的冲动。‘咔哒’,八卦华容锁被解开,厚重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天地黑暗无比,胡八一点燃一盏烛火,所谓人点烛,鬼吹灯,若是火熄灭,就不是好兆头。

 

进入其中,探照灯下的主墓室果然华丽无匹,金银玉石嵌凿斧刻,雕梁画栋,中央端正地放着一个棺椁。龙纹蜿蜒,翡绿莹莹,王胖子捡到宝般搓着手,雪莉杨找寻半天,道:“这里不像有活人。”

 

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丽妃,胡八一又有些头晕脑胀了,在王胖子的招揽下,三人小心翼翼合力打开棺椁,生怕里面窜出粽子。

 

但棺椁里只有一具尸首,仿若活人,口中含着一粒珠子,亮如白昼,瞬间将墓室照的通亮。“嗨哟,这才是真宝贝!”,王胖子说完就要去拿,被胡八一拦住,“知道是什么吗,你就拿。”

 

王胖子瑟缩回手,胡八一却陡然瞧见棺椁下隐隐有物什在发亮,于是顺着找下去,竟是一枚金簪。

 

胡八一鬼使神差拿起金簪,有潮水涌入脑海一般,他看见进入地宫的丽妃毫无血色,犹如傀儡木偶,在黑暗中守着帝王的棺椁,渐渐呼吸不到空气,安静地闭上了眼。

 

她该是等到了她的将军吧,面上绽放的美丽笑容,和将军出征那日一模一样。她很快化作齑粉,连同冰肌玉骨一道寸寸成灰,发上的金簪便遗落在了棺椁下方。

 

什么长生不老药,不过是场遍布杀机的骗局,大大的笑话而已!

 

‘轰隆’

 

“王胖子,你干了什么!”

 

雪莉杨只是稍不注意,王胖子就拿了那帝王口中的珠子,霎时墓室将倾,珠光尽灭,烛火亦熄。

 

“快跟我来!”

 

黑暗中胡八一高声喊道。

 

……

 

“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胖子从瀑布水中冒出头,爬上岸边,胡八一抱着雪莉杨紧随其后,三个人颇有狼狈。

 

“王胖子,你还说风凉话,快来帮忙。”

 

“好勒。”

 

三个人沐浴阳光,放声大笑,躺在瀑布旁的土地上,体味劫后余生。王胖子拿出那颗珠子,黑润透泽,这定尸丹一旦脱出尸体口中,便没了光彩,却仍不失为一个好物。

 

胡八一手中悄悄握着金簪,嗤嗤地笑了一声,一手摸到左肩那处同样被缝合过的伤口,眼前好像有位华服丽人冲他巧笑嫣然。

 

“杨逍,你回来啦。”

 

【-完-】

百越

我就是看那个老头不顺眼

单独的短篇,原著向,一发完。慎入。

贝锦仪视角

说一说贝锦仪与杨逍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守宫砂的实情,我是知道的。当年师姐在凤阳不告而别,全仗着丁敏君在师父跟前嚼舌根,这事才算真正暴露。

其实,师姐那时已然是选定的掌门人,师父又怎会在意那一点朱砂?

但那天在少林寺,我是故意那样说的。

因为我就是看那个姓杨的老头不顺眼。

但我从来不能、也不敢那样当面称呼他,相反,每次遇见他时,我们都得跟着周掌门,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杨左使”。每次打过照面,我就悄悄背过身去,啐他一口,心里仍要骂他一声臭老头。

老头今年也有五六十岁了,但不知他用了什么驻颜邪术,看上去仍像三四十岁的模样。除了鬓边...

单独的短篇,原著向,一发完。慎入。

贝锦仪视角

说一说贝锦仪与杨逍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守宫砂的实情,我是知道的。当年师姐在凤阳不告而别,全仗着丁敏君在师父跟前嚼舌根,这事才算真正暴露。

其实,师姐那时已然是选定的掌门人,师父又怎会在意那一点朱砂?

但那天在少林寺,我是故意那样说的。

因为我就是看那个姓杨的老头不顺眼。

但我从来不能、也不敢那样当面称呼他,相反,每次遇见他时,我们都得跟着周掌门,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杨左使”。每次打过照面,我就悄悄背过身去,啐他一口,心里仍要骂他一声臭老头。

老头今年也有五六十岁了,但不知他用了什么驻颜邪术,看上去仍像三四十岁的模样。除了鬓边有些花白,容貌也算俊雅绝伦。美中不足的是,可能练功练的入了魔,总是瘫着一张脸,眼睛也不正着长,沉默时总爱摸着他那稀松的胡须,斜着眼睛看人,古怪的很。

我不得不感慨世风日下,如今的年轻姑娘就偏爱他那个调调儿。新来的那两个小师妹一见着他就脸红,昨夜熄了灯还躲在被窝里咬耳朵,嚷嚷着什么“不愧是逍遥二仙”云云,亲热得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我冷哼一声,翻了个身。昨天白天还为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今天为了个美男子就能好得蜜里调油。现在的师门情谊真是不堪一击,一点都不如当年的我和我师姐。

想到师姐,我眼眶又热了。

都是因为这个道貌岸然的臭老头。要是没有他,兴许师姐现在还能捏捏我的脸,说,仪妹,“飘雪穿云掌”第三式,你又使错了。

师姐从川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当年懵懂的我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师姐举手投足间,多了一分水灵与妩媚,让人愈发地想亲近。后来看着同龄的师姐妹们纷纷嫁人,我才渐渐懂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与粲然绽放的娇花,是两种不同的风情。

但是师姐渐渐不爱笑了,闲暇时也不找我玩闹,总是一个人站在山头上,望着西北方出神,我唤她一声,她转过头来,泪痕未干。

情况更糟糕一点儿时,她饭也吃不下,练功练得正酣,竟控制不住地干呕。我轻轻顺着她的背,见她呕得连眼泪都逼了出来,心里难受,也跟着掉眼泪。这才过了一个夏天,师姐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我红着眼,气忿忿地问她:“师姐,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我上武当给你讨说法去。”

她冲我摆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我仍是不罢休:“定是姐夫待你不好,惹你伤心了。我这就告诉师父去,让她给你撑腰。”

师姐一把将我揽在怀里,馨香沁鼻,我登时安静下来。她摸着我的发旋,轻笑道:“傻妹妹,等你以后嫁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抬头望着她,都说女子在谈论婚嫁之事时,是说不尽的欢喜娇羞,而师姐的双眸里,却蕴着化不开的愁思。

心里一酸,我又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闷声道:“我才不嫁人呢。”

再后来,师姐变得神出鬼没。先是在甘州失踪了数月,惹得师父大怒。回来之后,又总是时不时地消失一阵。为此师父罚了师姐好几次,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我心里也替师姐着急,但师姐从不为自己辩驳,在郭师祖像前跪了一夜,腰背依然挺拔。我偷偷往她怀里塞了两个馒头,哭道:“师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不答,怜爱地看着我,就像我刚入门时的那样。她说:“仪妹,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下山去凤阳时已经快入冬了,我还没等来峨嵋的第一场雪,临行前忽又起了兴致,闹着要酒喝。俗家弟子不是不可以沾酒肉荤腥,不过是得背着师父和静玄大师姐偷偷沾。师姐拗不过我,酿了两坛,埋在后山的桃树下,说等来年春天桃花开了,她再陪我喝。

那是师姐第一次对我食言。

等我再见到她时,她已成了农妇扮相,身子愈发瘦弱了,背后还跟着个乌眼小姑娘。她说,那是她女儿,爸爸姓杨,单名一个逍字。和武当的殷师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以为在蝴蝶谷,那是我们的重逢,结果因为那个老头,成了我们的永别。

以往都是师姐上武当山。但从那之后,上武当山成了件难办的差事。

难办的差事,都给了我。

我很怕遇上殷师哥,每每殷师哥见了我,都拖着我让我多呆一会。呆在那儿也无事可做,殷师哥就这么对着我,一哭就是好半天。有时我实在瞧不过眼,心想一个男儿家怎么也有那么多眼泪。师姐走了,我都不再流泪了,他与师姐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的如此拿不起放不下。

念及于此,我只能愤怒。

都是那个老头。要不是他强取豪夺,师姐便能嫁给殷师哥,做一对神仙眷侣,一生平安顺遂;殷师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浑浑噩噩;要不是他始乱终弃,师姐也不至于背弃师门,偷偷产子,终日流离,孤苦伶仃;师父......师父也不会将师姐一掌打死了。

我恨那个老头。因为我无法恨我的师父和殷师哥。

殷师哥的眼泪总是止不住。我只能给他递上帕子,告诉他快了。

围攻光明顶的日子快到了,除掉那个罪魁祸首,咱们兴许就都能解脱了。



师姐走后,我也曾偷偷打听那个小姑娘的下落。只是时局动荡,一个小女孩失了庇佑,多半是凶多吉少。于是我也只能每天多烧一炷香,祈求师姐的女儿能够平安。

我没想到,在光明顶上,我还能再见到当年那个大眼睛小女孩。

光明顶上人真多啊。我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极目远眺,想看一看害了师姐的老头,看看他如今是甚么模样,这些年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刀光剑影间,我瞧不清他的神色。殷师哥却先提剑冲了过去,老头身边窜出了个妙龄少女,挡在他面前——那是师姐的女儿,口口声声说是老贼尼害了她妈妈。

那模样身段,分明是当年的师姐。

泪眼模糊间,我依稀看见殷师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们,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满腔的恨意突然失去了归宿。我想,傻子,仇人只能是一个,就是你身后的老头。若是旁人可以恨,我们又何必苦撑着上光明顶呢。

所以,我只恨对面的老头,我更加恨对面的老头。因为他,师父上了光明顶,对着全天下人公开那段丑事,让师姐身败名裂。

师姐的女儿,如同她娘一样一腔孤勇,执意要将那个老头护在身后,对着全武林的人宣战:

“我叫杨不悔。妈妈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我擦了擦眼睛,想去看她身后老头的神情,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光明顶果真是个鬼地方,总有风沙迷住眼。

能有人不惜用生命护着你、爱着你,老头,你一定很得意吧。


师父从万安寺一跃而下,峨嵋有了第四代掌门人。少林寺方丈主张与明教冰释前嫌,荒郊野岭处,大伙一笑泯恩仇。听张教主说,他六叔娶了师姐的女儿。哭了半辈子的男人,终于不再轻易落泪,迎来了他的春天。

我们一把火烧了师父的遗体。浓烟扑在我脸上,面颊被熏得发烫。我朝着火光拜了下去,心里却是一片迷茫。师父死了,仇人换了对象,往昔的恨,就只能这样付之一炬了。

明教的人也来祭拜我师父。我站在一旁,偷偷去看老头。他没有去祭拜,和我一样,离人群很远。这回他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不知为何,我仍觉得他离我很远,我仍然看不清他——他的周身,似乎总被愁云惨雾笼罩着。

老头抬头凝望着天,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不是,也在想我师姐?

奇怪的很,我为什么要用“也”。


真是天助我也,在少林寺那日,我终于得了个接触老头的机会。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知道师姐在他心里的位置,一直想知道,再次提起师姐时,老头会作何反应,在他心中,是否对师姐有过一丝的愧疚和忏悔。种种心思在我心里积压经年,已成了执念。

于是,借着还周掌门清白的机会,我提到了师姐。

我设想过无数个这样的场景,我想过老头或许会神色窘迫但强装镇定,又或许云淡风轻一笑了之。

但我从未想过,我只是说了句“纪师姐”,老头就落了泪。

当然,老头是要面子的老头,他不像殷师哥那样,动不动就长泪沾襟。他悄没声地转过头去,用衣袖抹泪。安静小心得如同不在场一般。

我很想笑一笑他,说,喂,杨老头,瞧瞧你身边的女婿,十几年的光景,他都不再哭了,你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我摸了摸脸,不知怎的,我的指尖也湿了。

我很想继续恨着老头,很想日子仍有个盼头。可我看着他,为甚么也跟着落泪,为甚么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呢?

老头真的不顺眼。


原以为,我与老头的交集自少林寺便了结了。这一年,天下换了姓,江湖再无明教,峨嵋也已经留不下我这样资质平平的老人了。我得了周掌门的允许,挖出后山桃树下的那两坛酒,下了山。

我要去蝴蝶谷陪我师姐了。一晃二十余年,师姐的坟头怕是已经长满青草了吧。

万没想到,师姐的坟前干干净净,原先简陋的墓碑被人重新拓过,碑上写着“爱妻纪晓芙之墓”,碑前新添着些贡品,坟旁还栽了株桃树,花开得极好极旺。

坟后十丈处有个菜圃,菜圃后有三间茅舍,除此之外,再无人烟。我走上前去,见一个耕夫模样的人正弯腰锄地。听闻人声,那人抬起头,掀了掀斗笠——正是我看不顺眼的老头。

老头见了我,也不惊讶,十分自然地朝我一笑,亲切得仿若我是他多年的知交好友:“你是贝锦仪贝女侠吧?”

我一惊,客套话也忘了说,只道:“你怎么知道我?”

或许是卸甲归田的缘故,老头此刻的笑容格外质朴:“自我住进这蝴蝶谷,除了我女儿女婿,就你一个访客。晓芙向我提起过你,你是她最要好的小师妹。”

一口一个“晓芙”,好像真和我师姐做了一世夫妻一般。

我撇了撇嘴,并不接话。他带我进了屋,刚拿起茶壶,我提了酒放在桌上,直截了当道:“喝一杯?”

老头是个爽快人,随即拿了两个酒碗来。咱二人你一碗我一碗地喝着闷酒,谁也不说话。

倏然,我将碗一搁,话头起得毫不讲理。我竟和我看不顺眼的老头,絮叨起我和师姐在峨嵋的日子来。

“我是五岁进的峨嵋,师姐大我三岁。自入门时,便是她一直带着我。即便是下山办事,通常也是咱们两个一道儿。”我与她有十多年的情谊,你与她才相处了多久?

“在峨嵋山上,我都是与她同吃同住的。年轻时我比较贪玩一些,每每闯了祸,师姐都替我担着。后来我过意不去,想找师父领罚,师姐就拦着我说:你欠的账我都记着呢,等下次我犯了错,你再替我还回来。唉,其实师姐做事稳重,从来没犯过错......”我与师姐朝夕相处,师姐处处护着我、体贴我,她对你也能如此么?

“师姐什么心事都会和我分享。被师父批评了她便找我诉苦,被师父称赞了她也说与我听,我们同乐。我们下山办事,往往会在街市上逗留很久,她给我买我心仪的首饰,我给她买她爱吃的点心........”我参与了师姐几乎全部的人生,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些你也能做到么?

...........

老头小口嘬着酒,一脸恬淡,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一句“正是如此”、“果真是晓芙”。

语气寻常得,好像晓芙就在他身边坐着一样。

我突然就泄了气。闭了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却逼出了我心底最深的怨气。我恨他,也怨他,持续经年,其实也只不过想当面问老头一句为甚么。

为甚么你得到了师姐,最后又放了手?你任她孤身一人回峨嵋,就从未料想过她的师父会如何对她么?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这里的菜,长得很不错。”

老头又笑了,从光明左使变成了耕夫,他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欢喜。他把玩着酒碗,慢悠悠地说:“反正这里荒着,我种些菜,倒热闹些,她也喜欢。”

我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笑容,惊觉老头如今真的成了老头,眼角有了沟壑,胡子也半白了。我拎起酒坛再给自己添上一碗,瞧见我的手背已经皱皮,青筋也突起了几条,像极了树根。

是这样啊,原来我也老了。

深眠的痛苦猛然惊醒,我的脑袋一阵眩晕。我终于愿意想起,师姐走后的每个午夜,我从无数个梦魇中哭着醒来,一遍遍地质问自己,为甚么当时要在一旁观望,为甚么不随着师父一起奔上那个山坡,难道我从未料想过我的师父,会亲手打死徒弟么?

煦风微熏,送来阵阵蔬果的清香,不远处的鸟啼声清脆婉转。窗外是又一年花开,武林纷纷涌进了年轻的人才,江山又一次更新换代,生命被一次又一次地延续,不断加入新的轮回;

窗内,只有两个未亡人,蹉跎了有限的人生。

我与老头碰了碰碗,终于明白,那一句为甚么,已经不重要了。

人活着,答案才有意义。


一坛酒见了底,老头要开第二坛,我摁住他的手,说:“我想和师姐单独喝几杯。”

他点点头,目送着我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叫住我,倚在门框上,面色和蔼得如同我的亲姐夫,说:“以后常来。”

我只是沉默,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来了。

我坐在师姐坟前,半坛子酒浇在地上,将经年累月的心事娓娓道来。

“师姐,你的酒已经酿好了,我给你带来了。我们说好一起喝酒,这一杯迟了二十多年。”

“师姐,你说你爱看峨嵋的雪景。你走后的每一年冬天,我都留在峨嵋,每一场雪,我都替你看着。”

“师姐,这二十多年我每天都在做梦,可从来没梦见过你。是不是老头天天霸占着着你,都不让你回峨嵋来瞧一瞧小师妹。”

“我从未想过我会比你多苟活了些年岁。师姐,自你走后,我时常在想,死未必是件坏事,活着也未必是件好事。终归人生一世,总是忧多乐少。只是不知,等我百年之后,又有谁来葬我.......”

风卷起了我的衣袖,一朵桃花落在了我的手臂上,衬着那一点朱砂,愈发红艳。

我最后想起的,仍是我刚入峨嵋时的光景。那时我不喜欢手臂上新点的朱砂,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师姐便从后山摘来一朵桃花,别在我耳后。她将铜镜照在我面前,举着我的手臂,莞尔一笑,眸色温柔如水:

   “‘人面桃花相映红’,仪妹,只有最漂亮的姑娘,才能点上这枚朱砂。”

那是我人生中学会的第一首诗。我看着眼前纷乱的桃花,轻声唱了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师姐,有一句话,我之前便不敢说,如今,也没必要再说了。

我的守宫砂,一直都为你留着。



嘻嘻,原来是情敌关系。

痴拙

【萧朱】入梦

北方入了冬之后夜尤其漫长,与长夜相伴的,是永不停歇的呼号着的风,奏响一阙又一阙悲歌。


萧峰记不清自己是从何时开始不再做梦的了。


他闭上眼睛,宫室,兵戈,战甲,朝堂,江湖便被掩在重重黑幕之下。他睁开眼睛,是灰蒙蒙的天,太阳还没有升起,若在此时打开窗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已经泛黄了的草向那漫漫黄沙铺开去,渐渐地同天色揉杂在一起。他感受不到入睡至醒来之间的那一段时光,也许它们是被无边的黑夜吞噬了。


阿朱刚刚离开时做过的那些梦,萧峰还记得清楚。他记得有一日梦中他回到了小镜湖,看出了那幅字上的破绽,同那段正淳讲清了误会,他牵着阿朱的手一步也不停留地向塞...

北方入了冬之后夜尤其漫长,与长夜相伴的,是永不停歇的呼号着的风,奏响一阙又一阙悲歌。

 

萧峰记不清自己是从何时开始不再做梦的了。

 

他闭上眼睛,宫室,兵戈,战甲,朝堂,江湖便被掩在重重黑幕之下。他睁开眼睛,是灰蒙蒙的天,太阳还没有升起,若在此时打开窗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已经泛黄了的草向那漫漫黄沙铺开去,渐渐地同天色揉杂在一起。他感受不到入睡至醒来之间的那一段时光,也许它们是被无边的黑夜吞噬了。

 

阿朱刚刚离开时做过的那些梦,萧峰还记得清楚。他记得有一日梦中他回到了小镜湖,看出了那幅字上的破绽,同那段正淳讲清了误会,他牵着阿朱的手一步也不停留地向塞外奔去。他记得有一日梦中阿朱向他道明了自己是段正淳的亲生女儿,求他放过自己爹爹,而他答允了她...

 

他曾经做过许许多多有关阿朱的美梦,梦中的每一个场景都是那样清晰真实,结局都是他同阿朱携手塞上,牧马放羊,那些梦是那样美好,让人忍不住相信那是真的,那才是现实——而不是每次他从梦中醒来,天还未放亮,他嘴角尚噙着笑意,还在奇怪怎么自己心下莫名空落落的,突然意识到阿朱已经不在了,阿朱...阿朱是他亲手杀死的,阿朱就死在自己的怀里,霎时间,无尽的痛苦与悔意,一阵又一阵的酸苦涌上喉头,化作两行男儿泪从脸上滑下。

 

夜晚曾经是萧峰最为快乐的时光。只有在夜里,在梦中,他才可以一次次地弥补自己亲手铸成的大错,可以达成同阿朱塞上牧牛放羊的心愿,可以再一次听见她妙语连珠,可以看见她生动的眉目上满是情深意重的模样,甚至在梦中,他可以看见他同阿朱有了儿女,阿朱穿一袭绛色衣裙,怀中抱着一个小团子,倚在门边等他归来。萧峰靠着梦里的一点点甜支撑着熬过了日间漫长,他总是期待着能在梦里有一丝慰藉,然而就连这一丝慰藉现在他也很久没能拥有了。

 

这一日是冬至,照汉人的习俗,当是要吃饺子的。

 

萧峰为人粗豪,于饮食上没有过于讲究之处,平日里这些事都是由室里安排,今日却特意到膳房去指明了要吃饺子,要白菜馅的饺子。既是南院大王亲口点的菜,膳房自是不敢怠慢,到晚间用膳的时候果真有一大盘白生生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尽管萧峰并不是一个在意饮食之人,但南院王府的厨子还是好厨子,一个个饺子包得玲珑剔透,皮极薄,隐隐透出如玉的白菜,是才出锅的饺子,水汽直往上冒去,在满桌的鱼肉中显得分外诱人。萧峰夹起一个放入口中,果真鲜香满口。这滋味令他想起了当年追查带头大哥的路上阿朱为他做的那一顿白菜饺子。也许是关外苦寒,这南院王府厨子包的白菜饺子的滋味比起阿朱亲手做的,到底是少了几分鲜甜。

 

其实都是白菜饺子,只是当初将满怀爱意包进饺子里的少女再也不会言笑晏晏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阿紫见萧峰吃了一个饺子便神色黯然,也提箸夹了一个。她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还吃得惯这普普通通的白菜饺子,才咬了一口便面露愠色,呵斥侍立一旁的婢女:“怎么,今日的饭菜如此难吃?”那婢女见阿紫发怒,慌忙跪下,却是惶恐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萧峰听了阿紫的话颇是不悦,呵斥道:“阿紫!”

 

今日萧峰就寝时心中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沉郁之意。今日晚上阿紫向他的哭诉仍萦绕在他的耳边:“是啊,你心中只有一个阿朱姊姊,若是阿朱姊姊,你又怎么舍得多呵斥她一句,向她说上一句重话?”阿紫哭得声嘶力竭,一句句话如针扎在他的心口:“一千个活着的阿紫...也比不上一个死去的阿朱...我知道每次皇上赐你的缎子,你说是放入库房,可总是要挑出一匹最好的,给阿朱姐姐裁一件衣裳!可是阿朱早已死了!早已死了!你骗不了自己——你现在给她做再多的衣裳,她也穿不上了,她也不会知道了!”

 

萧峰早知阿紫性情顽劣,若不是阿朱临终时相托,他断然容不下阿紫。他听着阿紫断续的哭诉,心下剧痛,唯有长叹不已。

 

他心中痛极,想到阿朱娇俏可喜的面容,不由滚下泪来。阿朱,阿朱,萧大哥自知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错,你心里可还在怪我么?你定是怪我的,怨我的,否则你又怎会吝啬至斯,连在梦中也不肯让我见你一见?

 

许是苍天听见了萧峰的祈告,当夜,阿朱竟又入了萧峰的梦中。

 

“萧大哥,你试试,我给你新作的这件衣裳可还合身?”少女手中捧着一件深青色衣裳,有点忐忑地看向他,她的嘴角带着盈盈笑意,眉梢眼角尽是深情。

 

这真是一个美梦,萧峰醒来的时候想,要是夜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破晓时分,晨光熹微,阳光给草原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室里起身时感叹了一句:“今日的风倒是比往常小上了不少,看来这寒冬,是要过去了。”


我就是神奇海螺

远芳侵古道(二十)

一剑穿胸,贺兰芸琪只看见暗红的颜色从他的胸口晕染开来,还有眼前人飞快褪去血色的苍白的脸。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惊慌到了极点,是不会尖叫的。

她的脑袋反应不过来,浑浑噩噩的,身体却好像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等她稍微冷静一些的时候,感受到身下的冰冷,原来是已经揽着倒下的张之严坐在地上了。

他的脸色很差,却还强撑着与她说话:“别哭啊。”

贺兰芸琪就抬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脸,把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都擦的干净,太用力了,白净的脸庞上留下一道很明显的红印。

她觉不出来疼,只怕自己稍微动一下,怀里的人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就使劲点头:“嗯,我不哭,爵爷你撑着点儿,我回去找...

一剑穿胸,贺兰芸琪只看见暗红的颜色从他的胸口晕染开来,还有眼前人飞快褪去血色的苍白的脸。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惊慌到了极点,是不会尖叫的。

她的脑袋反应不过来,浑浑噩噩的,身体却好像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等她稍微冷静一些的时候,感受到身下的冰冷,原来是已经揽着倒下的张之严坐在地上了。

他的脸色很差,却还强撑着与她说话:“别哭啊。”

贺兰芸琪就抬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脸,把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都擦的干净,太用力了,白净的脸庞上留下一道很明显的红印。

她觉不出来疼,只怕自己稍微动一下,怀里的人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就使劲点头:“嗯,我不哭,爵爷你撑着点儿,我回去找人,我去找拔列将军,你不会有事的。”

张之严有点儿想笑,他想,这姑娘可真是有点儿傻。

他被人射中了一箭,射箭的人还没出现,暗中藏着不知道多少人,她一个小姑娘就想着去叫人,恐怕她还没站直身子,就要被箭射成筛子。

他估摸着营寨到这里的距离,摸索着从怀里拿出信号弹,冲着天上点燃了,但是他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炫目,已经看不清信号弹炸在天空中的颜色。

于是他只能尽力对着贺兰芸琪笑一笑:“别怕,也别动……贺兰芸琪,草原上会有新的太阳重新升起……”

这句话,原本是他的母亲曾经哼过的一支歌。

在无数个被父亲冷落后,漫长而遥远的黑夜中陪伴他入睡。

如今,他却要在陷入黑沉之前,将它说给另外一个人听了。


贺兰芸琪的手冰冷,她掌心之下的血却温热而躁动。

他已经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不知道是晕了过去还是为了保存体力。

她不敢问,怕得不到回答,也怕永远都得不到回答。


她能感受到他生命力的流失。

昔日雄鹰一样骄傲的男人,如今躺在她怀中,苍白而颓唐。

年少绮梦,贺兰芸琪也曾经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她嫁到北地来,见到了张之严,他不太是个好人,却待她温柔体贴。

她便想着,若是能永远与他一处便好了。

可是回过神来想一想,她也觉得好笑。


她才多大呢?就想到了一辈子的事情?

在这种年纪上,就算是在想象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一辈子矢志不渝。


可是她没想过,原来他们的一辈子,竟然是这样短暂的。


可是没关系。

他不是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雪地中,即使是柔弱的燕儿,也会张开翅膀,努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于是她抬起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黑衣人。

他们的面容隐藏于黑暗,雪亮的刀锋却划破夜色的安稳。

她的父兄都是征战沙场的名将,她却是深闺中长大的姑娘,未曾直面过这样的凶器。


————

看了几个up主做的《长相守》解说,感觉……顶多还是看看cut吧

她将目光收回来,直视着这些来路不明的刺客,冰冷道:“来谈谈吧。”

CommonEra

我被人摸了屁股

预警。不是真事,架空文。

我被人摸了屁股,在地铁上。

第一次感到异常以为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没怎么在意,直到碰了三四次,望后一看,有一只手放在我的屁股旁,一直在蹭我。

后续点这里wb搜 h2o_ce这个账号 看简介 要看先得关注 看完取关就行

预警。不是真事,架空文。

我被人摸了屁股,在地铁上。

第一次感到异常以为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没怎么在意,直到碰了三四次,望后一看,有一只手放在我的屁股旁,一直在蹭我。

后续点这里wb搜 h2o_ce这个账号 看简介 要看先得关注 看完取关就行

我就是神奇海螺

远芳侵古道(十九)

月上中天,远处的喧闹也渐渐低了下去。

张之严饮尽了酒,站起身将手递给贺兰芸琪,面上又恢复了平常那般神情,带了一些笑意:“更深露重,夫人可愿与孤回去了?”

贺兰芸琪哪有不愿意的,当下将手拉住了他的,借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因坐了太久,腿有些麻,一个踉跄向前扑了一下。

张之严自然不会看她摔倒,当下将佳人伸手揽进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了,轻声在她耳边慢慢说:“夫人这般缠人,这便要投怀送抱吗?”

他原先也是愿意常常这般调戏她一两句,似乎是很喜欢看她羞赧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原以为这次也不过像往常一样,不过说笑几句。

可贺兰芸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打在耳边,他身上淡淡的草木与皮革混合的气息铺...

月上中天,远处的喧闹也渐渐低了下去。

张之严饮尽了酒,站起身将手递给贺兰芸琪,面上又恢复了平常那般神情,带了一些笑意:“更深露重,夫人可愿与孤回去了?”

贺兰芸琪哪有不愿意的,当下将手拉住了他的,借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因坐了太久,腿有些麻,一个踉跄向前扑了一下。

张之严自然不会看她摔倒,当下将佳人伸手揽进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了,轻声在她耳边慢慢说:“夫人这般缠人,这便要投怀送抱吗?”

他原先也是愿意常常这般调戏她一两句,似乎是很喜欢看她羞赧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原以为这次也不过像往常一样,不过说笑几句。

可贺兰芸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打在耳边,他身上淡淡的草木与皮革混合的气息铺天盖地二来,她只听到自己如同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于是不知怎么了,她趴在他胸口,鼓起勇气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学着他的样子,凑在他耳边说:“是呀,妾缠人的很,要缠着爵爷一辈子呢,你不许厌烦我。”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气息还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少女呵气如兰,被凉凉的夜风吹进耳朵中。

张之严忽而愣住。

他觉得,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吹进了耳中,而是吹进了他心中。

他低下头去看怀中的姑娘,她还是害羞,羞得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左右顾盼,明亮的月色下能看到她染上胭脂色的白皙肌肤,能看到她明亮璀璨的眼眸,也能看到她面上坚定而勇敢的神情。

张之严忽而想起幼时他曾抓住过的一只鸟雀,是只小小的雨燕。

雨燕这种鸟儿,太柔弱了,在强者为王的雪渡草原是活不下去的,不知那鸟儿是从哪里迷了路,这才闯进这片土地,总之当他见到那小东西半死不活地缩在他豢养的海东青的利爪中时,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救下了它。

原以为那小东西是活不了的,便也未曾放在心上,谁曾想那小鸟儿最后竟然活了过来,日日站在鸟笼子里,一双黑漆漆的眼儿,连叫声也是轻轻细细的。

他便想着,养着便养着吧。

可他还养着几只凶猛的野兽,抓它过来的海东青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它们似乎是从没见过这般娇气的东西,日日虎视眈眈地盯着。

那雀儿大约是从南边飞来的,它终于受不得北方的严寒和猛兽的危险,终于有一天,它离开了笼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这一次,张之严想到。

这一次还好,还好,他的小雨燕,愿意为了他收起翅膀,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感觉太过于美好,让他的心都涨的满满的,他只看见自己手中的明珠,忘记了杀机重重的险境。

有朝一日,海东青被柔弱的雨燕迷惑了心神,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和野心,这样的猛兽,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于是当远处一束冷光破空而来之时,他并没有听见那破空的利响。

贺兰芸琪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抱着她轻声细语的男人,胸前逐渐绽开一朵狰狞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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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又来更新了!太久远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了,其实没几张了,我太拖延了。




天凉好个秋

手绘铁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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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这是…他的信物


杨逍,不悔就交给你了。她爱吃糖人,但是这东西吃多了坏牙,你别太惯着她,别把她宠坏了……


杨逍,照顾好我们的不悔,照顾好自己


我此生是到不了坐忘峰了


杨逍,你别等我


若有来生,愿你我再无正邪之分,门派之别,我们做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江湖儿女。策马扬鞭,倚剑天涯。老来归隐,儿孙承欢膝下。闲时听窗外雨声,品茶饮酒,与君共白首。


杨逍,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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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人士的佛系原创手绘


⚠️原图高糊,细节难抠,存在很多偏差和...

手绘铁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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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这是…他的信物


杨逍,不悔就交给你了。她爱吃糖人,但是这东西吃多了坏牙,你别太惯着她,别把她宠坏了……


杨逍,照顾好我们的不悔,照顾好自己


我此生是到不了坐忘峰了


杨逍,你别等我


若有来生,愿你我再无正邪之分,门派之别,我们做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江湖儿女。策马扬鞭,倚剑天涯。老来归隐,儿孙承欢膝下。闲时听窗外雨声,品茶饮酒,与君共白首。


杨逍,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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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人士的佛系原创手绘


⚠️原图高糊,细节难抠,存在很多偏差和不合理


🈲二改,🈲二传,谢谢!






绯人

相思解(逍芙同人)第四章

    夕阳坠入云海,燃起了泼天的绚烂。

    山风四起,拂过缀满花苞的枝头,吹进冥迷幽深的山谷,在四野静寂中曼声吟咏,辗转涌向锦绣天边。

    听闻峨眉祖师郭襄便是见到了峨眉山的晚霞,才决心在此落发为尼,因觉着这晚霞像极了她十六岁见过的那场烟花。然而对于纪晓芙,那深浓浅淡的铺陈,总令她想起那天的渡口旁,灼灼夭夭的桃花。

    漫天遍野的绯色中,他那双眼睛像是燃起的幽火,一路烧灼着在她体内跌撞磕碰,她看见他扬起唇角,开口时声...

    夕阳坠入云海,燃起了泼天的绚烂。

    山风四起,拂过缀满花苞的枝头,吹进冥迷幽深的山谷,在四野静寂中曼声吟咏,辗转涌向锦绣天边。

    听闻峨眉祖师郭襄便是见到了峨眉山的晚霞,才决心在此落发为尼,因觉着这晚霞像极了她十六岁见过的那场烟花。然而对于纪晓芙,那深浓浅淡的铺陈,总令她想起那天的渡口旁,灼灼夭夭的桃花。

    漫天遍野的绯色中,他那双眼睛像是燃起的幽火,一路烧灼着在她体内跌撞磕碰,她看见他扬起唇角,开口时声音浩渺恰似此时的风声:“如果我说我只要你的那支珠钗做谢礼,你还肯不肯给我?”

    光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她转过身,纵马离去,回到了峨眉,见着了同门,但时间却似乎没有挪动分毫,只要一闭眼,她就会回到那火焰一样的目光里,被温水溺毙一般,动弹不得。

    “晓芙。”

    纪晓芙心神一颤,短暂地从那凝刻的光阴里抽出身来,应道:“师父。”

    灭绝盯着她,素来严厉的神色里有一丝担忧,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纪晓芙似懂非懂:“……师父指什么事?”

    灭绝略叹口气:“从回来后你就一直这个样子,现下没有旁人,晓芙,你老实告诉我,杨逍那淫贼真没有轻薄你?”

    “没有!”纪晓芙一惊,连忙辩驳:“师父,他真的只是帮我去金家讨回了公道……”

    灭绝脸上仍带狐疑,语气加重:“就只是这样?”

    纪晓芙在她那迫人的眼光中微微侧过了头去:“他……是有对我示过好,不过我没答应,他、他也没强迫我……”

    灭绝最清楚这弟子从不撒谎,然而面色并未因她这番话稍霁几分,微微冷哼:“他倒有耐心装这大尾巴狼,就算你没被他怎样,你被他掳去的事已经传了出去,那些闲人不定怎么污蔑你的清白,下次再有机会,你一定得找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明白吗?”

    她看着纪晓芙垂首恭聆的样子,心下一凛,不动声色道:“要我说,不如把你和梨亭的婚事定下来,早早堵住那些人的嘴。”

    纪晓芙忙抬起头道:“不、不可!……这样对六哥太不公平了,没准会连累六哥他的……”

    “这你不必操心,我探过他的口风,他心里只有你,不会在意这些。你不见的那几天,他疯了似的找你,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本来你爹也是有意为你和梨亭定亲的,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哎,这些年我也没在你终身大事上操过心,出了这事后才感到后怕,你早早有了归宿,我也好向你爹娘交待。”

    纪晓芙低头半晌,终于开口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若是偏挑这当口定了亲,反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到时候没有的事也说不清了……索性,索性等过一阵子再说……”

    灭绝听了这话,也觉有理,微不可闻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也罢,这事日后再谈吧,我会放在心上,等风波过去再做打算。这几日你也不要老是闷在山上了,瞧着让人不放心,后天你生辰,我准许你们师姐妹下山玩两天。”说着拉起她的手:“也趁着梨亭还在这里,好好和他相处,明白吗?”

 

    从残冬未尽的山上重新回到山下融融的春日里,几个人只觉得毛孔里都透出舒坦来。这一晚正赶上山脚青来镇的庙会,日头落下后,各式各样的花灯便沿着河岸依次亮起,将春夜映得如同白昼一般。难得热闹的女孩子们忍不住穿梭其中,聚在一起品评着各个花灯的样式。

    “师姐你看!这个兔子花灯,是不是很可爱?正好你也属小兔子,我买下来送你做生辰礼物好不好?”

    还未待纪晓芙言语,殷梨亭便要上前掏出钱袋:“好啊,我来付钱吧。”

    贝锦仪嬉笑着止住了她:“饶了我吧殷六哥,这一路走来你送了师姐多少东西了,求你留给我一个机会吧。”

    纪晓芙笑着上前:“得,得,我来掏钱,你们也给寿星一个散财的机会吧。”说罢,问过老板价钱,掏出铜板递了过去。贝锦仪将那兔子花灯取下,递给纪晓芙,纪晓芙却笑道:“先给你玩一会儿吧。”贝锦仪喜得揽住她:“师姐最好了!”

    一行人沿着河岸懒散地朝前走,殷梨亭陪着纪晓芙落在最后,踌躇半晌,刚要说话,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惊叫声迭起,几人吃了一惊,对视几眼纷纷赶去。慌乱中纪晓芙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她回头一看,霎时愣住了,渡口旁的那双眼睛燃透了分别以来浑噩而不知所谓的时光,摇曳着落在河岸边错落的灯火里。

    没来得及修饰的惊喜从她眼梢唇角冒出来:“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逍露出温柔的笑意,手上微微用力:“跟我来。”

    她被人撞了,趔趄一下,杨逍握着她的手微一用力,向下寻到她的手指,一一握住。他的手温暖、干燥、宽厚,让纪晓芙失神了片刻,但最终没有甩开。河边杏花开得正好,风吹来时落下零星的花瓣,孩童们举着风车从他们身边嬉笑着跑过,有几个顽皮的爬到树上,冲着少男少女放到河里的河灯扔石子,惹来一堆笑骂。他们穿过茫茫夜色里一盏盏光怪陆离的花灯,一张张欢笑着的面孔。纪晓芙觉得好像在做梦,什么都看不真实,却又奇异地记住了每个细节。

    到了桥上时杨逍停下脚步,回望着她笑道:“有件礼物要送你。”说着拉响了手中的一枚信号烟,火药尖啸着往高远的夜空升去,在看不见的高处“啪”地绽响开来。这一声轻响仿佛一个讯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纪晓芙转过头去,只见数不清的孔明灯从小镇的各个角落升起,飘飘荡荡,摇摇晃晃,汇成一片灯海,摇曳着升入夜空,映得星月都没了颜色。

    “喜欢吗?”

    纪晓芙正凝神看着贴着河面升起的一只孔明灯,淡粉色的灯面上画着精致的仕女图。她忍不住惊喜,要伸手去碰一碰仕女含笑的眼角,闻言笑道:“喜欢。”

    “那……我能向你讨件生辰礼物么?”

    纪晓芙回头,怔楞地望着他,杨逍笑道:“我生辰是五月初六,还有一个多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没有答话,低头时眼角余光落到桥下的河面上,各样灯火坠进去,织成另一个总也看不分明的世界,他们两个人也坠进去,变得面目模糊,水面一荡便似乎要靠在一起,然后又在下一刻远远分开。


绯人

相思解(逍芙同人)第三章

    永威镖局。

    开春后生意多了起来,前院里大清早便有几个镖师整镖,随着日头渐高,几个人都出了一层汗。其中一人抬头擦汗,正见到门外走进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白一红,男的颀长挺拔,女的匀亭秀丽。那人便拍了拍对面的少东家,朝他身后示意了一下。金二扭头见到来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露出一个和气的笑:“两位到此,可是要有镖要走?”

    来人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确实是有物件要送,但这桩生意金二公子怕是接不下,还请叫金无仇出来吧。”...


    永威镖局。

    开春后生意多了起来,前院里大清早便有几个镖师整镖,随着日头渐高,几个人都出了一层汗。其中一人抬头擦汗,正见到门外走进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白一红,男的颀长挺拔,女的匀亭秀丽。那人便拍了拍对面的少东家,朝他身后示意了一下。金二扭头见到来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露出一个和气的笑:“两位到此,可是要有镖要走?”

    来人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确实是有物件要送,但这桩生意金二公子怕是接不下,还请叫金无仇出来吧。”

    金二怕是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一开口竟是如此来者不善,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上登时起了怒色:“这位公子究竟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找茬的。”

    杨逍闻言,竟微一点头:“生意要谈,茬也要找。不过见过东西之后。金无仇没准儿会觉得这茬找得不冤呢。”

    “那就先请公子把东西拿出来吧!”

    他勾起唇角:“你还不够格,叫金无仇来吧。”

    金二再忍不住怒气,冷哼一声:“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鞭子够不够格!”忽然解下腰后的长鞭,振臂向杨逍甩去。杨逍身形一动便避开了鞭梢。金二又进攻几招,皆被杨逍一一避开,他也不还手,就这样只守不攻,似乎是要故意引出金二的全部本事。一旁的纪晓芙渐渐看出了端倪,心沉了下去。

    余下的镖师纷纷围了过来,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想冲上去帮忙,然而一迈入那打斗圈,便被杨逍或打或踢地扔了出去。他们便只好干瞪眼瞧着,眼睁睁看着那长蛇一样的鞭子逐渐变得笨拙凝滞。

    有一个镖师忽然间瞥到一旁的纪晓芙,便指着她朝杨逍道:“你这泼皮,再不收手的话我们可就对你这小娘子不客气了。”然而杨逍只作不闻,依旧和金二见招拆招。那人一挥手,两个镖师便会意朝纪晓芙扑了过去,不料纪晓芙闪身一避,回身以剑鞘格住那几人的拳头,淡淡道:“几位,你们可瞧清楚了,先动手的是你们金二公子,你们要劝也该先劝他停手。”

    此时,杨逍忽然伸掌,生生握住了鞭尾,随后一用力,金二便被拽了过去,收势不及扑在了地上,那几个镖师连忙过去扶起他。

    他走回纪晓芙身边,问道:“看仔细了么?”

    纪晓芙目光一颤,缓缓点了下头。

    “听闻这位贵客有件东西,非要见了老夫才肯拿出来?”

    二人回身望去,只见一矍铄的中年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朝这里行来,那几个镖师忙扶着金二走过去,金二刚开口叫了一声“爹……”便被来人用手势阻住了话头。

    金无仇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寸寸扫过:“现在贵客是否能把东西拿出来了?”

    杨逍负手身后,淡淡一笑:“自然可以。你们跟我来便是。”说罢,竟是转身朝镖局后院走去。镖局众人面面相觑,皆望着金无仇。金无仇也是面露惊讶,沉吟片刻,还是挥手示意众人跟上,且看这人要耍什么花样。

    杨逍轻车熟路地穿过后庭、走廊,渐渐走向后院东南方向一个偏僻的角落,仿佛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一样。金无仇越走越是心惊,待看到杨逍在一间房门前停下,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住他:“客人这是何意?你的东西为何要到我这里取?”

    杨逍瞟他一眼:“不看一下,金镖头怎么知道我的东西不在这里?”

    他刚要推门,金无仇忽然大喝一声:“拿下!”

    然而无人动作,那几个镖师见识过杨逍的武功,此时都不敢出头,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无仇大怒,一拳击向杨逍,杨逍此时没了缠斗的心思,看也不看,伸掌在金无仇手腕处一砍,随后绕过他的胳膊,一招便噎住了他的喉咙。

    “你!……你这个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嚣张!”金无仇被憋得脸色通红,用力掰着喉咙上的那只手,朝旁边喊道:“快报官啊,还愣着干什么!”

    “报官?”杨逍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好啊,若是金镖头不介意你的那些腌臜事暴露在那些喽啰面前,就请便吧。”

    他松手,在金无仇胸口拍了一掌,后者那壮硕的身躯便撞开房门直直摔进房内。杨逍大步踏入房,从门后拖了条板凳抵住门板,大咧咧坐下。门外众人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顷刻间只剩纪晓芙一人在门口站着。

    杨逍含笑朝纪晓芙道:“纪姑娘,烦请你把墙上那幅画取下来。”

    金无仇听闻他的话,脸色更是惶恐:“纪、你姓纪,难道你是……”

    纪晓芙向杨逍看去一眼,走过去从对面墙上将画取下,然而画后却空空如也。

    “再把桌子上的玉狮子扭一下。”

    她依言又转了下桌上的玉狮子,墙上的机关便随之开启,露出一个暗格来。她从中取出一本书籍,看过一眼,递到金无仇面前:“不错,金伯父,我就是你的结拜兄弟、纪元的女儿。”

    金无仇看到封皮上的“纪氏鞭法”,霎时白了脸色,立时争辩道:“不、不是,是他陷害我。一定是他这几天把这东西放在我这里的。侄女儿,当时大变发生后这鞭法就不见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当时都猜测它是被魔教给拿走了……说不准、说不准这个人就是魔教的,他想陷害我!”

    杨逍闻言,只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若是如此,难道令郎是在几天之内便学会了我纪家的鞭法吗?

    “我……”金无仇终于无言以对,低下头来。

    杨逍舒出一口气:“好了,这下可是真相大白了。”他低头整理衣摆,一边道:“纪姑娘,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置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杀不了的我替你杀,剐不了的……”他放下袖口,一对笑眼望向纪晓芙:“我替你剐。”

    金无仇打量了一眼杨逍,压抑着不忿道:“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好让金某死也死个明白。”

    杨逍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那难道金某和英雄有过什么过节?!”

    杨逍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没有,我只是不想和纪姑娘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更何况……”他抬眼看向纪晓芙,唇边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纪姑娘的仇,就是我杨某的仇。”

    纪晓芙顿了一下,低垂的睫毛微微打了个颤,随即便置若罔闻地将鞭法收入怀中,转身从屋内拿来纸笔,放在金无仇面前:“那日动手的有哪些人?请金伯父一一写下。”

    金无仇长叹一声,接过纸笔,费力地写下几个名字,递给纪晓芙。

    纪晓芙只看了一眼便折了起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取你们性命,只要你们在每年能做下五十二件善事,为我纪家上下五十二条人口积下来世的福报,我……”她顿了顿,费力吐出接下来的话:“便饶你们一命。”

    “……好好好!”金无仇怔了片刻,连忙不住地点头:“别说五十二件,一百件好事我都做得,我还可以终身吃素。侄女儿你心肠好,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对了,听闻你如今拜在峨眉门下,也算是因祸得、得……”金无仇像是怕纪晓芙反悔一般,一口气不停挤出许多恭维,说得兴起时突然发现犯了忌讳,在纪晓芙横过来的淡淡一眼中讪讪地闭上了嘴。

    杨逍支手,用食指上下摩挲着鼻梁,望着纪晓芙垂下的侧脸,总是浮着一层浅薄笑意的眼底缓缓爬上一丝莫名的情愫。

    “纪姑娘心地善良,才给你们这个赎罪的机会。”金无仇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猛地打了个冷战,杨逍继续道:“你们可别欺负她心肠软就糊弄她。”说着伸手去拿纪晓芙捏在身侧的那页薄纸。她似乎正在出神,被这个细微的动作唤回了神智,略带茫然地向身边人望去。杨逍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缓慢而用力地抽出了她手中那张如有千钧重的纸,收进了自己怀里。

    “糊弄她就是糊弄我,我可没纪姑娘那么好说话。”


绯人

相思解(逍芙同人)第二章

    日光渐尽,对岸的渡口在暮色里越来越近,纪晓芙站在船头,从等在渡口旁的人群中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还没待招呼,贝锦仪已然见着了她,忙冲着这里招手:“看!是师姐,怎样?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殷六哥。”

    纪晓芙见到一旁的殷梨亭和莫声谷,略有些诧异,但还是欣喜地朝对岸挥起了手。

    “纪师妹!”

    下船后殷梨亭最先迎过来,见到纪晓芙先是喜不自禁,忽然又语无伦次起来,磕磕绊绊道:“你、你没事,没事就好……”...


    日光渐尽,对岸的渡口在暮色里越来越近,纪晓芙站在船头,从等在渡口旁的人群中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还没待招呼,贝锦仪已然见着了她,忙冲着这里招手:“看!是师姐,怎样?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殷六哥。”

    纪晓芙见到一旁的殷梨亭和莫声谷,略有些诧异,但还是欣喜地朝对岸挥起了手。

    “纪师妹!”

    下船后殷梨亭最先迎过来,见到纪晓芙先是喜不自禁,忽然又语无伦次起来,磕磕绊绊道:“你、你没事,没事就好……”

    “我没事,殷六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丁敏君贝锦仪一行人紧接着跟了过来,贝锦仪见到殷梨亭一副面红耳赤答不上话的样子,掩嘴笑道:“师姐,咱们在鄂州打听完谢逊的下落,正巧碰上殷六哥和莫七哥,你不知道,殷六哥知道我们让你一个人回来拜祭家人,可把我们狠狠训了一顿。怎么样殷六哥,你亲眼看到我们师姐完完好好了吧?”

    殷梨亭面露羞涩:“最近这周围不太太平,所以我才担心纪师妹一个人不安全,现在想来,的确是我多心了。”

    纪晓芙歉然:“本来我为私事耽误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很不应该了,还连累大家为我担心,真是对不住了。”

    莫声谷轻咳两声:“要我说啊,你们都不如我了解六哥,其实呢,我们六哥是怪自己没早两天遇上你们,他好陪着纪师妹过去,顺便……跟未来的岳丈提一下亲,你说是吧六哥?”

    “七弟!”殷梨亭连忙喝止了莫声谷,然而峨眉的女弟子们都打趣地笑了起来,他偷眼瞧着纪晓芙,只怕这气氛让她难堪生气。然而纪晓芙只是淡淡一笑:“莫七哥,你还是少开些玩笑吧。到时候六哥若是因为你这张嘴娶不了亲,我可是要替六哥打你。”

    周围人听出她画外音,皆住了笑。丁敏君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先去驿站里休息吧。”

    “稍等等!”纪晓芙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望去,那书生正和船夫说着什么,片刻后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别过船家便朝这边行来。众人瞧着那丰神俊逸的书生走来,一个个面色各异。

    纪晓芙向众人介绍:“这位公子是我恩人。今日我钱袋丢失,多亏了这位公子解囊相助。”

    “什么师姐?你钱袋被人偷了?你好歹也是江湖中人,也会栽这种跟头啊,这下殷六哥可又有得埋怨我们了。”

    “锦仪!”纪晓芙轻喝一声,贝锦仪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丁敏君上前一步,对书生拱手道:“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晓芙,不知这位大侠怎么称呼?”

    纪晓芙闻言,哑然一笑:“怪我疏忽,竟忘了询问恩人名讳。”向书生问道:“请问公子贵姓?”

    书生施施然朝众人行了个礼,微微笑道:“在下姓杨,单名一个逍字,今日得见武当峨眉诸位豪杰,真是幸会之至。”

    纪晓芙听了他的名字,霎时变了脸色。余下众人也是一惊,殷梨亭立时便要去举剑,被莫声谷按住,后者望向杨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杨左使。”

    书生泰然一笑:“正是在下,自我下山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武林同道如此称呼我。”他朝莫声谷拱了下手,语气颇为真挚:“多谢了莫七侠。”

    殷梨亭挣开莫声谷,冲上去将纪晓芙贝锦仪二女护到身后,拔剑指向杨逍,眼中充满敌意。

    纪晓芙知晓杨逍身手,此时连忙唤道:“六哥不可!”

    杨逍脸上仍带笑意:“殷六侠这是何意?”

    殷梨亭冷哼一声:“江湖中谁人不知你们明教作恶多端,十人有其半遭过你们这些魔人的毒手,如今遇见,难道要我和你把酒言欢不成!”

    “哦?”杨逍挑了下眉梢:“可杨某并不曾记得和诸位有过过节,若我无意间得罪过诸位,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杨某有个赔礼的机会。”

    殷梨亭刚欲张口,不知想到什么顾忌,又住了嘴,她身后的贝锦仪却已忍不住:“你这魔教贼子还敢抵赖?我们师伯孤鸿子难道不是丧生在你手里吗?还有纪……”她也忽然察觉失言,忿忿住了口,又担心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纪晓芙。

    杨逍察觉出什么,望向纪晓芙:“纪姑娘莫非和我有些渊源?”

    殷梨亭冷笑一声:“若是灭门之仇也算渊源的话。”

    纪晓芙不愿在众人面前讨论家事私隐,此时只得上前:“杨左使,今日承蒙你仗义相助,我本十分钦佩你的慷慨气度,但正邪难两立……锦仪,你身上可还有银两?”

    贝锦仪连忙解下钱袋给她,纪晓芙挑出一锭碎银子,上前双手递给杨逍:“你我从此两清,今日一别,再逢便是敌手……还望杨左使早日弃暗投明,为我武林正道助力。”

    杨逍却不接过,只望着她若有所思,慢慢道:“纪……原来你是纪筠的侄女。”

    “没错。”殷梨亭愤然:“纪姑娘的姑姑就是被你们魔教的魔头陈一平蛊惑,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和他结成夫妻,结果那魔头不出几年就移情别恋,纪姑姑杀了这负心贼,却引来你们明教灭了纪家满门。这笔账,你敢不认吗?”

    杨逍闻言,渐渐敛了笑意。半晌,肃然道:“我同你姑姑喝过酒,她是个豪爽的侠女,陈一平……配不上她。”

    殷梨亭大怒,夺过纪晓芙手中的银子扔到他脚下,又把纪晓芙推到自己身后,喝道:“不许你再同纪姑娘讲话。”

    杨逍这才看向他,勾唇道:“即便你说的是真,这也是我同纪姑娘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我……”殷梨亭顿了一顿,低声而坚定道:“纪姑娘的仇,就是我殷某的仇。”

    纪晓芙心中一动,抬头望向他,眸中神色复杂。

    “……原来如此。”杨逍点点头,忽然身子一侧,避开喉间的剑尖,直向殷梨亭而来,殷梨亭大惊,还未来得及回剑自救,就已被杨逍点中了穴道。随后杨逍身形连动,将余下众人一一点住,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动弹不得——只除了纪晓芙。

    纪晓芙面色一凛,抽出佩剑,喝道:“杨逍,你帮了我,我们今日不与你纠缠,你快放开他们!”

    杨逍冲她笑道:“纪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解释,只好劳烦你跟我走一趟了。”说罢,便朝她走去。纪晓芙眼见避无可避,提一口气,忽而连向杨逍刺了数剑,都被他一一躲开,她咬牙按下慌乱,全神贯注出招,竟似乎果真缠住了杨逍,令他一时近不得身。十几招后,杨逍忽然伸手,竟从一片剑影中夹住了剑身。长剑凄鸣一声,如猛龙受钳,一阵痉挛从剑尖直奔剑柄而去,震得她虎口生疼,险些脱手。

    杨逍赞道:“好功夫!”忽一用力,纪晓芙便被这股力道拉扯着扑进了他怀里,随后腰间一麻,立时昏了过去。

 

    似乎是谁在起身时无意把衣摆拂过琴弦,静谧的房间里仿佛一直回荡着琴弦嗡嗡的低鸣,纪晓芙醒来后静静躺了许久,才认出这大概是夜风拂过窗棂的声音。

    一点月光透过窗纸洇进来,模糊勾勒出梁柱、床架的影子,她盯着,又陷入另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刚刚从一场很长的梦里醒过来。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纪晓芙莫名一阵惊慌,脱口轻声唤道:“……爹?”

    脚步声顿了一下,随后,一支火苗亮了起来,来人的模样渐渐从昏黄的烛光里浮现出来:“你醒了。”

    纪晓芙看清楚那张脸,提着的心忽然坠了下去,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杨逍将蜡烛放在床头的桌上,在床沿坐下。纪晓芙撑着身子坐起来,往床里缩了缩,手在床上摸索,竟然还真让她摸到了佩剑,于是把它拿过来紧紧抱在胸前。

    杨逍恍若不见,从怀中掏出个纸包递给她:“饿了么?吃些东西吧。”

    纪晓芙盯着他,眼含警惕。这人眼中似乎总含笑意,然而她此时已经明白,那副温润惯常的书生模样不过是一副合上的剑鞘,内里藏着的是一把利剑,让她再不敢掉以轻心。

    杨逍见她不动,继续道:“这可是我在你家附近买的,还是热的。据说是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

    纪晓芙这才向他手中看了一眼,许久未进水米的肚子果真传来一阵饥饿,她想,杨逍若真要对付自己,也没必要在食物上费工夫,于是接过纸包,放在一旁:“你还有什么事么?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她两只眼睛黑汪汪的,像映着万家灯火的夜空,栀子花一样洁白的脸颊在昏黄的光晕里透出一层薄红,桌上的烛花被窗缝里溜进来的夜风吹得一闪,在他心头燃起两句缱绻的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纪晓芙见到眼前的人在昧明不定的灯火里笑了一下。

    “明天再说吧。”他伸手到她耳侧,这个动作让纪晓芙一下子绷紧了头皮,然而他只是在枕边放下了个什么东西,那只手抬起来后,她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吃罢饭就早点休息。”话音落下,说话人又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片刻后,房门被人轻轻合上。屋内重归于寂静,只剩夜风在窗前低声吟唱。黯淡了数年的屋子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恢复了一点颜色,淡淡花香传入鼻翼,随着气息渐渐没入四肢百骸,抚平了身体里的每一丝不安。


绯人

相思解(逍芙同人)第一章

    清明过后,汉阳已在酥软的东风里氤氲出了满城的春色,绿意从每一个缝隙里探出头来,沿着街边墙角一路挥洒,又悄悄将触角伸向路面,但大多只刚露了个头便被纷至沓来的脚步、车轮、马蹄,践踏成石板上一个个青灰色的影子。

    青石板上流动的人潮里突然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个孩子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一个趔趄倒在了路中央,正前方的马匹受了惊吓,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蹄眼看要落在那孩子身上,周遭的人不约而同掩嘴惊呼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这幕即将发生的惨剧。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

    清明过后,汉阳已在酥软的东风里氤氲出了满城的春色,绿意从每一个缝隙里探出头来,沿着街边墙角一路挥洒,又悄悄将触角伸向路面,但大多只刚露了个头便被纷至沓来的脚步、车轮、马蹄,践踏成石板上一个个青灰色的影子。

    青石板上流动的人潮里突然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个孩子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一个趔趄倒在了路中央,正前方的马匹受了惊吓,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蹄眼看要落在那孩子身上,周遭的人不约而同掩嘴惊呼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这幕即将发生的惨剧。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朵绯色的影子从天而至,从马蹄下堪堪将那孩子裹了出来,就地滚了几下,待停下时旁人才发现,这竟是个容姿昳丽、眉间带着英气的姑娘。

    赶车的车夫心落回了嗓子里,缓了缓便操着尖细的嗓音啐道:“小女娃子你不要命啦呀,这么着急赶着做鬼呀。”大约是怕惹麻烦,骂完便又立马催着马没入了重新流动起来的人潮里。孩子一声不吭,只把嘴抿成一条薄线,躲在那姑娘的怀里细细地打着颤。

    “没事了小妹妹,别害怕。”

    孩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挣开她的怀抱,蹲下身把方才散落的栀子花一朵朵捡回到竹篮里,然后转身把整个的篮子举到了那姑娘面前。

    姑娘脸上现过一丝讶异,随即伸手从花篮里拿出一朵,笑道:“我只要一朵便够了,谢谢你。”拾花的那只手葱段般洁白修长,竟是比指间的花还要漂亮几分。

    小女孩抿嘴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转身抱着花篮跑掉了。

    身后的马打了个响鼻,蹭了蹭身前人的脖颈,纪晓芙偏过头来,笑道:“咱们到前面休息一会儿吧。”

    街边不远处便是一家客栈,这时还不到晌午,客栈里大概没什么生意,小二一条腿搭在门槛上坐着,懒散看着街上的风景。见着她走到门口,忽然一抬屁股跑过来,殷勤抢过她手里的马缰,嘻嘻笑着:“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麻烦喂一下我这马,上一壶茶,然后拿些方便路上带的干粮。”

    “好嘞!您先里面请。”小二招呼人去喂马,一面引着她步入店中。店里现在果然冷清,只正对面墙角里有一老一少,老的那位正调着手里的奚琴,断断续续拉出不成调的曲子——看样子是卖唱的。

    她忽然觉得身后有一束目光,便掉转头去,这才发现临街的窗子旁还坐着位书生模样的人,眉目舒朗,唇边含笑,素白衣袖旁放着一篮洁白的栀子花。此时正以手支颐,侧头望向她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专注又似随意,让她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盯着自己,还是只是在凝神听一首零碎的曲子。

    大概是她这一怔忡间的凝视引起了他的注意,书生忽然朝她颔了下首,唇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纪晓芙回过神来,赧然还以一笑。

    小二此时端了一壶茶上来,引她到店中一张空桌子旁坐下,开始品判方才在街上见到的这出好戏:“现在像姑娘你这么心好的人可不多喽!唉,世道不太平,自己能活下去就不容易了,哪儿还有心思管别人,更何况越是乱世,这好人就越是得不到好报……姑娘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咒你不得好报,我是说呀,你这样长得漂亮又心地善良的姑娘,可真是不多了……”

    纪晓芙只淡淡笑了笑。小二见得不到她的回应,便渐渐住了嘴,上了茶之后依旧到门口坐着。店里便又只剩下那奚琴凄凄惨惨的吱咽声,与咫尺之隔的喧闹格格不入。

    纪晓芙修整完毕,起身到柜前问道:“掌柜的,之前麻烦你的干粮可准备好了?”

    “来了来了。”掌柜的还没回话,小二便一叠声地喊着跑来了,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纸包交到她手里:“姑娘你拿好了,马已经喂好了,就在门口。一共是八十个铜板。”

    “哎。”她把干粮收进包袱,伸手到腰间拿钱袋,一摸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她心下一坠,前前后后摸了一圈,仍旧没找到钱袋。

    掌柜的见她这个样子,起了疑心,问道:“这……姑娘你该不会说钱袋丢了吧。”

    纪晓芙带着歉意看向他,硬着头皮道:“明明我进店前还用了钱的。”

    “哎呀!我就说吧!好人没好报。”小二一拍大腿:“准是救那孩子的时候掉了。你看看这……”小二还想说下去,被掌柜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便住口了。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掌柜的先开了口:“姑娘,我们店也是小本生意,实在是没办法施舍,你要不看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纪晓芙略略思忖着,原本出门时除了钱袋都会贴身再装些银票,以备不测,然而她想着今日下午便能与同门会面,昨日便将银票都给了看守祖坟的齐叔。她默然片刻,微一咬牙,拔下头上的一枚珠钗,刚要开口,忽然间一只手将一锭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那只手沉稳有力,干净修长,手腕处素色的衣袖依稀有些眼熟,染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头:“烦请将这位姑娘的账一同结了吧。”

    掌柜的瞪大了眼,忙连声道:“哎哎!好!”

    纪晓芙愣了一晌,顺着那只手慢慢向上看去,书生正垂眸瞥向桌面,收了掌柜找来的铜板,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冲她望来一眼,颔首一笑,便转身朝外行去。纪晓芙在头脑作出反应前已经跟了出去:“公子稍等。”

    那人于是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候着她的下文。和风酥软,正款款掠过长街,携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擦肩时在人心上落下细碎的一点痒。那点儿痒意绵延到了舌尖,让她忽然间哑了声音。

    挑着风车摊的小贩经过,扁担头轻轻撞了她一下,街两边似乎凝滞过短短一瞬的喧嚣重新鼓噪起来,缓缓在两人身旁流动。纪晓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珠钗,伸手递了过去:“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如不嫌弃,请收下这支珠钗抵债吧。”

    书生闻言,斜飞入鬓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接过珠钗打量了一番,忽然冲她笑道:“怎么?我不过帮了姑娘一个小小的忙,姑娘你就要以心相许,送我贴己定情了吗?”

    纪晓芙哑然,慌忙解释:“公子不要误会!只是不想你为我破费才……”

    书生笑意更浓,放轻了语气:“你帮得别人,我便帮不得你么?”

    她被问住,嘴唇嚅动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那书生捏着珠钗在指间把玩几下,唇角扬起,望回她道:“这钗子,还是留给姑娘日后的心上人吧。”说罢,将珠钗又递还回来。

    纪晓芙抬头看他,阳光里的香气更浓郁了些,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远处翩飞而来,绕过面前人被风拂起的肩头、发梢,最后落在他的袖口。纪晓芙许久才接过珠钗,那人朝她一笑,便又转身,翻飞的白色衣摆像那只蝴蝶的翅膀,逐渐没入了滚滚人潮。

 

    “船家,我身上钱袋没了,可否请您先度我过江,我有同伴在对岸的驿站里,我到岸取了钱再付您船资……”

    话音未落,船舱里藏青色的帘子被人掀开,里外的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怔,书生随即笑起来道:“姑娘,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纪晓芙微微有些羞赧,书生已经转头向船夫道:“这位姑娘的船钱我来付。”随后向纪晓芙道:“上来吧。”

    一人一马上了船,纪晓芙再次向书生道谢:“多谢公子了,正巧顺路,稍后到驿站,我便向同门取了钱来还你。”

    书生却是淡淡一笑:“如此小财,不必挂心。”

    纪晓芙也看出他并不在乎这点钱财,自己太过纠结反倒显得小气,便不再多言。船夫一声号子,脚下的甲板微微一颤,便缓缓驶离了渡口。二人站在船头,岸上一溜缀了绿的杨柳渐渐化作一条青烟似的纱带,迎面吹来的风中裹上了江上的水汽,随着呼吸沁入心脾。江面上还有几艘船只,大小不一,稍远处一艘高大的画船上,萧鼓声和着阵阵嬉笑从风中传来。船行了盏茶时间,那画船缓缓靠近,船头上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孩子朝这边指点着,掩嘴咯咯直笑。随后,最中间一个穿嫩黄衣衫的女子忽然朝这掷来个什么东西,江风稍劲,那枝桃花眼看便要坠入江中,书生却闲闲一伸手,将花枝捞在了手里。画船上一阵惊喜惊笑,那嫩黄衫女子朝他道:“公子,我们姐妹们打了个赌,各想了一句和桃花有关的诗,你若是猜出一句来,被说中的那个人便赢了。烦公子帮我们助个兴吧。”

    书生将花枝拿到近前观赏,那花枝一尺来高,上面缀着深深浅浅的绯红,三三两两地开在他脸庞,恍惚间染得他眼角眉梢尽是春意。他略一思量,抬首朝画楼上吟吟笑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两边的两个姑娘高兴得挽住中间人的胳膊:“姐姐你中了!”赢了的嫩黄衣衫反倒忽然娇羞起来,不再开口。左边那姑娘道:“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公子没猜中我,难道是不想上船来饮杯酒么?”谁料那书生朝边上看了一眼,果然微微笑道:“已有佳人相伴,怕是要辜负姑娘的美意了。”

    纪晓芙本在一旁默默观戏,愣了愣才发觉自己也被扯进了这戏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那边船上的几个姑娘失落了一阵,又笑闹着往舱内去了。

    江风浩渺,充斥着这突然而然的寂静。书生忽然一笑:“拿姑娘你做了个挡箭牌,还望你不要见怪。”

    “唔……”纪晓芙低头看着江水,轻声道:“无事。”

    书生望着那花枝,又打量纪晓芙一眼,摇头叹道:“可惜了。”纪晓芙不解,又扭头看他:“可惜什么?”书生微微笑着:“我是觉得,比起栀子花,这桃花倒是更衬你今天的衣衫。只是……”他抬手,遥遥朝那边画船上一掷,花枝似一支利箭,逆风而上,倏尔到了那边,稳稳落在已经无人的甲板上。

    纪晓芙心下微动,不知是诧异于他这似乎不啻江湖一流的身手,还是旁的什么。


归晴

【逍芙】心上秋

**衍生&架空&权谋

**私设:温润如玉宫廷画师*蕙质兰心世家小姐

**注:“专业名词”勿考据,因为可能都是作者瞎编的/正经的引用会标注

**前言:先前联文的时候写过一个同名短篇(链接戳https://yingran786.lofter.com/post/1f60b10a_1c5f3ac44),这篇的人设我很喜欢,但是由于篇幅、时间所限没有展开,很多内容没有交代清楚。这段时间比较清闲,索性重写一个中长篇(也许还是短篇?),把前尘往事都写清楚。没有看过那篇文也没关系,那篇文会轻微剧透,故事总走向是不会变的,具体细节可能会有改动。

**尽量隔天更新√疯狂存稿ing

如果你...

**衍生&架空&权谋

**私设:温润如玉宫廷画师*蕙质兰心世家小姐

**注:“专业名词”勿考据,因为可能都是作者瞎编的/正经的引用会标注

**前言:先前联文的时候写过一个同名短篇(链接戳https://yingran786.lofter.com/post/1f60b10a_1c5f3ac44),这篇的人设我很喜欢,但是由于篇幅、时间所限没有展开,很多内容没有交代清楚。这段时间比较清闲,索性重写一个中长篇(也许还是短篇?),把前尘往事都写清楚。没有看过那篇文也没关系,那篇文会轻微剧透,故事总走向是不会变的,具体细节可能会有改动。

**尽量隔天更新√疯狂存稿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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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为考研好久好久没有回老福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眼熟我~

 

 

*楔子*

 

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罗网,缓缓吞噬人世间的光亮。

京城外的将军府,一片死寂。唯有后院卧房中,一点残烛灯火奄奄跳动,像是那人飘摇的生命。

卧榻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目光浑浊,呼吸急促,然而隐隐可窥见壮年时期的风采。

老人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低声道:“吾儿,我故去后,你……你便按着地图中的指引,从密道中离开,从此山长水远,再也不要回来,将这京城中的一切都忘了吧。”他顿了顿,慢慢道:“我知晓你一向不爱功名利禄,也不愿被这京城束缚了自由,你和你母亲一样,本不该置身这皇家的波诡云谲中……”他突然咳嗽了起来,唇角漫出几点猩红。

“义父!”跪在卧榻边的是一名白衣少年,身形挺拔,眉眼清朗,此刻眼含热泪,泣不成声。他握紧双拳,道:“义父,孩儿想好了。”

“孩儿不会离开的。我会带着您的遗志,继续留在这京城。若是宫中如旧,孩儿便会销毁一切痕迹,从此离开;若是有任何变故,孩儿定会按您的意思行事,绝不辜负先帝!”

老人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颤声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性本爱丘山,本不应该落入这尘网中,可惜我病入膏肓,撑不了太久了……”

“义父,您放心,孩儿必不会辜负您的期许。”少年重重叩首,伸手拿过老人枕畔的锦盒放入怀中。那锦盒看起来并不起眼,然而只有这两人知道,其中玄机深藏。

老人看着他的动作,终于长舒一口气,低声道:“好了,你且去吧。往后,一定要小心......”

少年知道,此去便是永诀。他郑重地向着老人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魏泰安元年三月初四亥时,护国将军阳顶天卒于将军府,终年五十六岁。

同一天深夜,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怀揣着前朝最重要的隐秘,步履匆匆行走在京城寂静无人的路上。那时谁也不曾想到,若干年后,他将带着这个秘密再度回归,搅动前朝后宫的汹涌风云。

当然,少年自己不会预料到,自己多年后亦会因此结识一生挚爱,与她携手天涯,不离不弃。

故梦依稀,前尘渐远,后事待写。

 

我就是神奇海螺

远芳侵古道(十八)/春日厌(千金夫人番外)

古人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贺兰芸琪长在深闺,从没见过海上的月亮,但此时远离人群,只与张之严并肩坐在雪中抬头看,只觉得草原上的月亮亦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在看什么?”

正想的出神,身旁的人忽然出声问道。

贺兰芸琪回过神,伸手拨了拨面前的一小簇篝火,对他笑了笑:“在看月亮。”

“月亮,月亮好看吗?”

她点点头:“好看,与妾从前在中原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闻言看了过来:“哦?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

贺兰芸琪又望了望天空,思索着答道:“宫中的月亮,好像总是很高很远,隔着重重宫殿,再好的月色也好像总也看不清似的,可是这里的月亮,漂亮又清楚,一伸手就能碰的到一样。唔……那句...

古人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贺兰芸琪长在深闺,从没见过海上的月亮,但此时远离人群,只与张之严并肩坐在雪中抬头看,只觉得草原上的月亮亦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在看什么?”

正想的出神,身旁的人忽然出声问道。

贺兰芸琪回过神,伸手拨了拨面前的一小簇篝火,对他笑了笑:“在看月亮。”

“月亮,月亮好看吗?”

她点点头:“好看,与妾从前在中原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闻言看了过来:“哦?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

贺兰芸琪又望了望天空,思索着答道:“宫中的月亮,好像总是很高很远,隔着重重宫殿,再好的月色也好像总也看不清似的,可是这里的月亮,漂亮又清楚,一伸手就能碰的到一样。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却下……”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贺兰芸琪还没说完,被张之严淡淡地接过了话头。

她笑起来:“正是的,爵爷好文采。”


张之严拿着酒葫芦饮酒,闻言面上却浮出一点儿嘲讽一般的笑意:“哈,中原,你们说的都一样。”

贺兰芸琪疑惑地歪歪头:“我们?”

“我娘,她是大梁人。”张之严好像没看到她震惊的面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传说中的宠妃千金夫人,我的亲生母亲,她在北国名扬天下,在北国嫁人生子,也在北国朱颜辞镜,可是她确确实实,是个大梁人。”


他并不看她,只缓缓地将数十年前的秘密一一讲出。


三十年前,大梁与北国之间的关系还不像如今这般剑拔弩张,两国时有通商,一些边境的城池中,更是两国子民聚居,百姓是不管什么你国我国的,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就都是好邻居好兄弟,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边境的几个城镇中,吴州是最靠着北境的一个,地方不大,但是知府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清官,很得大家爱戴,除了才干,这位大人的夫人也是当时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听闻这位知府夫人可不同寻常,乃是京城中的贵女。

边境小城哪里见过京城中的姑娘,何况据说还是官宦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可惜那位夫人虽气度高雅,却并不如大家想象中那般国色天香,只身边跟着的一个奴婢,虽然年纪尚小,却生得十分貌美,又是个逢人就笑的性子,大家倒是都挺喜欢她。

这丫鬟生得美丽,却生了一双碧绿的眼睛,因此不大受人待见,那夫人家中就把她陪嫁过来,原是打算等之后抬给家中老爷做妾室,可那位知府与夫人情比金坚,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纳妾,便一直留在了府里。

她年纪小,性子又讨人欢喜,知府夫妇都是心善的人,也不觉得她的绿眼睛奇怪,把她带在跟前许多年,起个了名字叫玲珑,当半个妹子照顾着。

就像所有才子佳人的话本中说的那样,倾国倾城的姑娘总会遇见英雄盖世的将军,玲珑十四岁那年,在吴州人来人往的街上,遇见了一个俊俏的北国少年郎。

彼时少年与随从走散,官话说得又不好,一个人站在街头不知所措,玲珑便带着他走街串巷地寻,最后陪着他坐在街边一起吃一文钱一个的馒头。

少年似乎吃不惯这东西,干巴巴的馒头吃得眉头直皱,玲珑便指着天上的月亮对他说:“你看那儿,我小时候爱吃酥糖,又没什么钱去买,就看着月亮,想着那就是糖块儿,馒头也觉得甜滋滋的,你就想着那是你最爱吃的东西,自然就不觉得难吃啦。”

少年不说话,只看着她半晌,忽而笑了,用生硬的官话说:“你漂亮,我,我给你最好,最贵的,不吃馒头。”

那时候,玲珑从没见过最受北国君王宠爱的小公子,她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呀,我家夫人说过,一诺千金,等你找到家里人,可要记得来吴州寻我。”

而少年只看着姑娘璀璨的笑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所以等到几个月后,知府夫人对她说北国的小公子想要娶她之时,她还是懵里懵登的。

小公子站在堂上,眉目如画,学着中原的公子们那般对她拱拱手:“那天,你说,一诺千金,我给你,千金以聘。”

玲珑的眼中看不到满屋金碧辉煌,也见不到热闹满堂,她只看见少年微笑的眼,然后倏忽羞红了脸。


“一诺千金,千金以聘,这便是……千金夫人的来由吗?”贺兰芸琪听得专注,不由得如此问道。

“哈,一诺千金……”张之严只冷笑一声,重复了一次这四个字。

贺兰芸琪有些迟疑:“如此说来,千金夫人确实是先王最宠爱的女子,那后来怎么……”

“宠爱……”他轻轻的说:“是啊,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爱。”


玲珑满心欢喜地披上嫁衣,离开了她熟悉的故土,而当时知府夫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并没有注意到。

之后的数年,她确实度过了一段甜蜜而快乐的日子,虽然因为出身只做了妃妾,可是公子夫人待她宽厚,爱人也体贴入微,时常与人说起府中有位天姿国色的侧夫人,直到他继承王位之后,千金夫人的名号已经响彻了整个雪渡草原,人人都知道君王身边那碧眼的王妃独占宠爱,甚至有人为她编写了歌谣,久久传唱。

玲珑便以为,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爱情了。

她沉醉在这场粉红色的梦境中不愿意清醒,直到王宫中越来越多的美人,直到门庭越发冷清,她才突然惊觉物是人非。

于是当他再一次抛下她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时,她崩溃着闯进了宫殿,不断地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当年的一诺千金,而爱人的表情甚至是疑惑的,反问她难道这些年给她的还不够好吗?

于是那一刻玲珑才突然明白了,宠爱宠爱,原来自己得到的,从来只有前一半,而他真正爱着的,大概只有一点儿对从前的怀念和似是而非的虚荣。

既然只是个漂亮的玩物,那么自然有更加温柔,更加可爱的,等到这一个不再稀罕了,自然有更多更好的替代品。


她蹉跎了半生,原来只是在自己骗自己。她视若珍宝的情分,原来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是为爱而生的花儿,当这份爱不再之后,便迅速地枯萎下去。

等到第二年春光烂漫的时候,她将尚且年幼的儿子叫到跟前,细瘦的手指努力地拉住他,只微笑的眼角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风华绝代。

“严儿,是母亲对不住你,今后若有机会,便去吴州,高高兴兴地过,替我见见那些故人,他们都对我很好。”

“想一想,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知道夫人他们是不是一切都好……”

她的轻轻地叹气,将声音放得很低:“曾经,你父亲待我也很好,可惜,他忘了,我也快忘了……”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张之严饮下最后一口酒,长出了一口气:“她说,她后悔了,她想做玲珑,不想再做千金夫人了。她说,这里不好,冷冰冰的,她很想家。”

“我那时候还小,没办法带她回家,只能偷着跑出去折了一枝花放在她掌心里,我还记得,那花儿金灿灿的,可漂亮了,我就骗她说,这是他们从大梁带来的花儿,父亲专门给她的。”张之严虚虚地比划了一下,继续说:“然后她就笑了,握紧了那几片花瓣儿,点点头说,那可真好,一诺千金,我还是等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花儿只长在北方,在大梁是养不活的。”

“再后来,两国就开始打仗了,我没能去吴州,也没能高高兴兴地过,我杀了我父亲,成了新的王。”


“她希望的那些事,我全都没能替她办到。”他很平静地说:“不过还好,我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提她的名号,她没办法做玲珑,可我至少能让她不再是千金夫人。”

“你说,她会高兴吗?”

贺兰芸琪飞快地擦掉眼角的一滴眼泪,握紧了他冰凉的手,用力地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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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突然更新!首先问候大家新年好,另外各位小可爱都要注意出门戴口罩

这章虽然也有男女主,但是大部分都在讲千金夫人的故事,所以也算一章番外吧,食用愉快~




鸭舌帽女孩

【逍芙】红豆醉相思

纪晓芙凭着最后的理智,使尽全身力气把杨逍给推开,还不等杨逍开口,她拔剑出鞘,横剑一挥以命相抵,只是这一次剑刃向着的不是杨逍,而是她自己……


“杨逍,你何苦咄咄相逼?”冰凉的剑锋横架在脖颈上,纪晓芙早已哭成泪人,热泪盈眶恰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甚是惹人怜惜。


“纪女侠是要以死明志吗?”


杨逍凝视着纪晓芙,瞧着这个那么倔强的小丫头,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阵阵透彻心扉的痛意直冒心头,肆无忌惮的侵进他的五脏六腑,他咬了咬牙,一步跨上前,直接拉过纪晓芙持剑的手,一瞬间剑锋便倒过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纪晓芙大惊,想要挣脱开来...

纪晓芙凭着最后的理智,使尽全身力气把杨逍给推开,还不等杨逍开口,她拔剑出鞘,横剑一挥以命相抵,只是这一次剑刃向着的不是杨逍,而是她自己……


 

“杨逍,你何苦咄咄相逼?”冰凉的剑锋横架在脖颈上,纪晓芙早已哭成泪人,热泪盈眶恰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甚是惹人怜惜。


 

“纪女侠是要以死明志吗?”


 

杨逍凝视着纪晓芙,瞧着这个那么倔强的小丫头,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阵阵透彻心扉的痛意直冒心头,肆无忌惮的侵进他的五脏六腑,他咬了咬牙,一步跨上前,直接拉过纪晓芙持剑的手,一瞬间剑锋便倒过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纪晓芙大惊,想要挣脱开来,奈何力气不如他,又想起刚才自己已用簪子误伤了他,看着他虎口上那道还冒着鲜血的伤口,当下她更是不敢挣扎。


 

“纪女侠若执意如此,杨某也只好奉陪,这世上能让我杨逍心甘情愿双手奉上性命的只有你纪晓芙一人,便让你我二人下了黄泉也纠缠不休。”


 

纪晓芙愣了一下,抬眼看着杨逍,只见他目光恰似一江春水般柔和,当下一瞬她真的魔怔了,怎会就让她遇上这样一个冤家?

纪晓芙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也许在那一夜她没有乘人之危,没有趁杨逍中毒取他性命的时候,便已注定她败了,输得一败涂地,如今她又如何能下手?


 

哐当一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纪晓芙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她终究是输给自己的心,也输给了杨逍……


 

屋外漆黑寂静,屋里烛光摇曳,纪晓芙给杨逍包紮手上的伤口,从进屋后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哪怕她清楚的感受到杨逍灼热的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她仍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守着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为的就怕自己把持不住。


 

杨逍素来不屑于用手段,也不喜强人所难,纪晓芙却成了他唯一的例外,只见烛光照在纪晓芙脸上,倒为她添了一份别样的红晕,沉吟半晌,他伸手抚上伊人的脸庞。


 

“晓芙……”


 

低哑一声,纪晓芙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竟不由自主的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二人四目交投,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杨逍已凑近她,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纪晓芙心如鹿撞,几乎连如何呼吸也忘了。


 

她的手抵在杨逍的衣襟上,想极力保持着她俩的距离,只见杨逍忽尔勾唇一笑,顺势握住她的手。


 

二人两额轻抵,自相处以来从未曾像这般亲密,对方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纪晓芙眉眼低垂,只听杨逍轻言说道:“正与邪该如何区分,又真的如此重要吗?”


 

“杨逍……”


 

纪晓芙轻唤一声,足让一向沉稳的杨逍情动,他再也沉不住气,伸手轻轻勾起纪晓芙的下颌,俯首便吻向她的唇,纪晓芙不曾想他有此举动,犹如惊弓之乌般想要挣脱开来,可事已至此,杨逍怎容她抵抗,他自问从来都不是君子,当下更不想当这个君子。

白衫青衣相叠,纪晓芙摒弃了最后一道防线,罢了……罢了!一夜荒唐,这辈子就这一次,也就只唯有他一人,她终是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放肆那么一回…


 

夜凉如水,缠绵腓侧,男子温热的手滑过女子每一寸冰凉细腻的肌肤,恰如冰与火的融合,任凭外头雷鸣雨打也无碍屋内一室春光,天地间仿如只剩下他们二人。


 

轻纱罗帐下,杨逍轻拥纪晓芙入怀,俯首一吻落在她脖颈间,目光流转,最后落在她白皙的手臂的那点朱砂痣上,一颗小红点仿如魔咒一般把他给吸引住,手不自觉的伸上前去抚拭着它。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纪晓芙闻言不禁一愣,回眸看去,只见杨逍直盯着她手臂上去看,她脸颊一热,忙伸手挡着他的眼睛,低嗔一声,“不许看。”


 

杨逍轻声一笑,拉下她的手纳入掌心里,眉眼都泛着笑意,那脸上的笑容就像个收获了宝物的孩子,他从来淡泊于名利权势,也不在意江湖如何评价他,但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竟可如此贪婪。


 

“晓芙,跟我回去光明顶,可好?”


 

杨逍神色一敛,再次提出了"请求",看着纪晓芙手臂上的那颗小红点,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今日这一出全当是他逼迫所致,他与那灭绝师太结下仇怨少说也有十数年,她那点性子脾气,杨逍自诩还是了解的,若放纪晓芙回去,只怕性命堪虞。


 

纪晓芙没有回应他,杨逍心下不禁一揪,他知道纪晓芙懂他的意思,只是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的心难免一阵慌乱,搂着她的臂膀不由得紧了紧。


 

半晌,只听得他低叹一声,“我只想护你一生平安,要是你就这样回去,你那师父怎会放过你?难道你就宁愿死也不愿意为我留下?”


 

纪晓芙身子一震,她岂会想不到后果?即便她真答应留下又如何?偷得一时欢愉,却要她一世难安,又恐累及家门,她如何能办到?


 

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她早已知晓杨逍并非像江湖说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他不惜被属下误会也不愿多作半句辩解,为的只是救人;属下对他误会甚深,甚至要取他性命,他也可既往不究,这样的事若放在其他门派岂会就此罢休?回想当初虽然被他强掳而来,但他却一直以礼相待,不曾为难过她,甚至以真心待之,如今为了让她留下,不惜放下一身高傲,这样的一个人怎会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魔头呢?


 

若不是当日她为了救师父强出头,他仍是那个潇洒恣意的杨左使,而她就还是那个懵懂不识儿女情怀的峨嵋小弟子,也许见了面她还会与师父同仇敌忾的喊他一声"大魔头",更不会弄成如斯局面,其实纪晓芙早已想好了退路,哪怕最后难逃一死,她也不能让杨逍落下骂名。


 

沉吟半晌,纪晓芙终是下了决定,她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回过身去,直视杨逍的眼眸,“杨逍,为何我们会走到如此地步?为何你不能放过我,也不放过你自己?”她的手轻轻抚上杨逍的脸庞,一双水灵买的眼眸早已溢满了泪水,尽管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掩不去满脸的悲伤 。


 

杨逍伸手抹去她的泪水,执过她冰凉的手,只轻轻一笑,抬首一吻落在她的发额上,这一吻很轻却让纪晓芙心如刀绞。


 

他以为自己终于留得住她,可是他错了,一场春梦醒来,留下的只有纪晓芙亲笔书写的一封诀别信,他终究留不住她。


 

“倚天剑是你拿走的?”


 

“倚天剑在我杨逍眼里就是破铜烂铁,后来被蒙古人抢走了……”


 

后来,杨逍听闻有人夜盗大都王府,把倚天剑给抢走了,他又听闻峨嵋重获失落已久的倚天剑,在江湖上掀起一番热闹,再后来,他得知灭绝师太最锺爱的弟子纪晓芙与武当的殷六侠拜堂成亲,并把自己的掌门之尊传位于她,他曾想过去寻她,想亲眼见她身穿嫁衣,十里红妆的模样,可最终他失掉了所有的勇气,此后他便一把火烧掉那江南竹舍,亲手埋葬掉那段过往,再此后他便回到他的坐忘峰,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纪晓芙的消息。


 

十年后,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得知峨嵋派也在其中,杨逍心中竟起了一丝盼望,他想再见她一面,即便明教与他气数已尽,他也只愿死在她一人手上,却不曾想竟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十年前,峨嵋派女侠纪晓芙与武当殷梨亭大婚那夜,纪晓芙不知为何因由竟服毒自尽,当殷梨亭走进新房时,纪晓芙已返魂乏术,据说她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面铁令牌……


 

杨逍闻得这消息时,心下剧痛难当,他不知他的傻丫头竟傻气到这地步,为何?为了不辜负他人,你就宁可牺牲自己吗?


 

“纪晓芙,你好傻……”


 

一封诀别信,他以为她就真的这般狠心,可以把他丢忘另嫁作他人妇,不曾想他却只猜对了一半,一阵天旋地转,杨逍眼前一片昏黑,朦胧间,他仿佛回到那一夜……


 

“纪女侠是要以死明志吗?”


 

不想一语成谶,杨逍只觉体内血气一阵翻涌,一口鲜血惊煞了众人,至此他再也听不到周遭半点声响,与她离别前说的最后一番话却言犹在耳……


 

“不能相儒以沫,也不能相忘于江湖,如果这一切都是错误的,那便让我们错下去,沉沦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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