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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华斩

【桐心薇泯】趁虚而入

非典型ABO(无挂件)

田A(橘子汽水)×桐O(茉莉花茶)

狗塑小田直球示爱,纯情桐姐无力招架


五月份的长沙,温度已经攀升到足矣称热的地步,恰逢艳阳天,又是户外拍摄,蒸腾的暑气快要把人烤熟。

拍摄间隙,剧组的人三五成群,全都挤在树荫下面乘凉。田曦薇去向导演组要了两瓶冰水,一路小跑着回来,递给李一桐一瓶。

李一桐只是摆摆手。特殊时期,喝不得冰的,她笑着说,右手放在小腹上微微按压,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于是田曦薇把水放在草地上,半蹲在李一桐身旁。发情期到了?很难受吗?她问道,不安地蹙着眉头。

“怎么每次拍摄都碰上你发情期啊。”田曦薇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这句话却勾起了李一...

非典型ABO(无挂件)

田A(橘子汽水)×桐O(茉莉花茶)

狗塑小田直球示爱,纯情桐姐无力招架


五月份的长沙,温度已经攀升到足矣称热的地步,恰逢艳阳天,又是户外拍摄,蒸腾的暑气快要把人烤熟。

拍摄间隙,剧组的人三五成群,全都挤在树荫下面乘凉。田曦薇去向导演组要了两瓶冰水,一路小跑着回来,递给李一桐一瓶。

李一桐只是摆摆手。特殊时期,喝不得冰的,她笑着说,右手放在小腹上微微按压,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于是田曦薇把水放在草地上,半蹲在李一桐身旁。发情期到了?很难受吗?她问道,不安地蹙着眉头。

“怎么每次拍摄都碰上你发情期啊。”田曦薇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这句话却勾起了李一桐一些不好的回忆,她脸上浮现出几抹红晕,催促着田曦薇离开。

“嗯……快要拍摄了,你先去准备吧,我马上就过去。”李一桐拍了拍田曦薇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推起来。

田曦薇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向拍摄场地走去,一步三回头。李一桐哭笑不得,朝着她摆了好几次手,总算送走了她。


上午的拍摄刚一结束,田曦薇就蹭了过来。

“还难受吗?好几个环节你都没怎么参与……”小狗一样的脑袋拱着李一桐的手臂,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关心。

“我说你一个不在易感期的Alpha,怎么比我现在还粘人。”李一桐笑着去揪田曦薇的小辫子,后者只是吐吐舌头,然后又凑近李一桐的颈间。

“一桐姐,下午还有很长时间的拍摄呢,如果要拖到晚上解决的话你未免也太难熬了。要不要现在帮你一下?”

李一桐默默掐住田曦薇的下巴。自从上次拍摄结束后在酒店让她帮了一次忙,这小姑娘就跟开了荤一样天天缠着她,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她整得五迷三道的。

但是Omega的发情期确实不好捱。虽然剧组里除了自己和田曦薇都是Beta,不会受到其他信息素的影响,但是如果一下午都被这只小狗盯着看的话,怕不是会出现什么不能播的画面。

“算了。”李一桐叹了口气,“你来吧。”

“一桐姐真好。”田曦薇的眼睛立刻眯成了月牙,她拉着李一桐的手躲到没人看见的死角处,轻轻撕下对方后颈上的抑制贴。Omega的特殊腺体暴露出来,泛着清香的茉莉花茶味。

田曦薇沉醉地嗅着这股温润的香气,张开嘴小口地咬了上去。两人身高相近,田曦薇没怎么费力就含住了那块凸起,她慢慢用力,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李一桐单手扶着墙壁,闭着眼睛,虽然不是第一次被Alpha临时标记,后颈处传来的奇妙感觉还是让她膝盖有些发软。田曦薇很贴心地搂住了她的腰,缓慢而坚定地完成了标记。

注入了Alpha信息素的腺体迅速地消了肿,李一桐摸了摸变得平滑的后颈,发情期的燥热逐渐消退,生理期带来的不适感也大大减少了。

“我是不是很棒,很有效率?”田曦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求夸奖,李一桐却从里面看出了一丝狡黠。

“你这叫……趁虚而入。”李一桐微微勾起嘴角,不轻不重地弹了下田曦薇的脑门。小狗捂着脑袋嘿嘿地笑。

但是你本来就是单身,都没有“实”过,哪里来的“虚”呢?田曦薇跟在李一桐身后,嘟嘟囔囔。

李一桐听得很清楚,但没有回答。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地结束了。收工回酒店的路上,往常田曦薇总是和张艺凡一起坐在后排,这次却偏要和李一桐坐在一起。她撅起嘴一撒娇,张艺凡便拗不过她,打着哈哈和李一桐换了座位。

有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换!李一桐在心里咆哮。

但换都换了,再折腾也不现实。本来想闭目养神顺便装死,旁边的田曦薇却好像并不乐意。

一天的拍摄让大家都累得不轻,戚薇和张雨绮靠着窗小憩,李雪琴低头刷着手机,张艺凡本来扭过头去想和田曦薇聊聊天,却发现她的注意力完全黏在了李一桐身上,只得作罢。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轻轻重重的呼吸声。李一桐靠在椅背上,刚合上眼睛就感觉到大腿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今天穿的是长度不过膝盖的百褶裙,大片的腿部皮肤裸露在外,凉快是凉快,倒也便宜了旁边坐着的这位小色狼。

田曦薇在摸她。顺着细腻的皮肤纹理,女孩的手指轻轻抚过膝盖,大腿,摩挲了一会儿后,又尝试着继续向上探去……李一桐适时地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别太过火。李一桐的嗓子有些沙哑,气音传到田曦薇的耳朵里,却仿佛助燃剂,她心底的小火苗烧得更旺了些。

但小狗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手。

两人相安无事。李一桐松了口气。但很快,被田曦薇摸过的地方有些发热,暖流顺着身体向上,仿佛血液循环一样流动到腺体,那里又有了鼓起来的迹象。李一桐暗自叫屈,她早该意识到田曦薇这小混蛋把抑制贴随手扔掉没安什么好心思。

没有了抑制贴,茉莉花茶的味道很容易弥散开来。李一桐只得庆幸车上除了她俩都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但最作孽的这位Alpha此刻正紧挨着自己坐着,还在不怀好意地释放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甜得发腻,真是小孩子般张扬的味道。

甜腻腻的汽水味一个劲儿地往腺体和鼻腔里钻,李一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欲被勾动起来,她捏了捏田曦薇的手以服软,再这样下去,临时标记也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

田曦薇却岿然不动,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嘴角却露了馅,有点得意地上扬,活脱脱一只计划通的小狗。

“小田……帮忙……”李一桐压低了声音,嗓音更显沙哑,几乎带了些恳求的味道,“快要失控了。”

田曦薇有点于心不忍,不再放出信息素,转过身去轻轻抱住了李一桐,一只手去探她后颈处的腺体,那里早已凸起,看来Omega的发情期真的被自己勾引出来了。田曦薇咽了咽口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事已至此,她只好微微起身,尝试着临时标记,却被李一桐按住了。

“……我好像发情了。小田,待会儿到酒店再说,可能真的要你帮忙了。”


还好剩下的车程不算很长,到了酒店门口。田曦薇手忙脚乱地扶着李一桐下车,张艺凡想要帮忙,被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尴尬婉拒。戚薇看出李一桐的状态不对劲,想要给节目组打电话求助,被张雨绮拦下。

“她明显是发情期而且严重到已经发情的地步了啊,得赶紧联系节目组让他们送抑制剂来——”

“你没看到小田扶她上去了吗?有小田在呢怕什么。”

“小田是?”戚薇有点懵。

“Alpha啊,你不知道?”张雨绮顺嘴一说,后知后觉地捂了下嘴,“哦对,她对外宣称是Omega……难怪,我还想着节目组为啥把她俩放一间房,原来是乌龙……”

李一桐第一次被田曦薇临时标记是在上次拍摄时的一个夜晚,在酒店套间。女推成员住的是双人间,秉持着同性互助原则,节目组把两位Omega安排在了一间房。

所以当田曦薇扭捏着表明自己Alpha的身份后,李一桐简直要裂开。且不谈AO住一间房有多么荒谬,田曦薇你一个甜美脸是怎么分化成Alpha的?

就是因为要走甜妹路线才对外宣传是Omega的嘛……田曦薇委屈巴巴。公司这么要求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啊。

还能怎么样,将就一起睡呗。李一桐破罐破摔地想,然后第一天就因突如其来的发情期被这位笨拙的Alpha临时标记了。

一回生二回熟。田曦薇架着李一桐,单手刷卡开了套房的门后,进屋,放床,转身,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不是立刻冲回床边并把自己按倒在床上的话,李一桐真想夸夸田曦薇超强的执行力。

“一桐姐,我又要……临时标记你了,你准备好了吗?”田曦薇该刚则刚,该怂则怂,虽然两只手按着李一桐的胳膊,语气却软糯又礼貌。

李一桐好气又好笑,发情的脑袋烧得有些迷糊,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在田曦薇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小狗有点懵,橘子汽水的味道开了闸一样涌出来,惹得李一桐的脑袋更晕乎了。

“你现在就算永久标记我,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小田,快点吧。”李一桐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

坏了,这次真的成趁虚而入了。田曦薇想,甩了甩脑袋,茉莉花茶的清香和橘子汽水的甜腻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旖旎了。

Fin.



想吃我的狼

【桐心薇泯】野獒

summary: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背着大包小包走到定好的旅馆门口,刚刚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喘口气,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便给予她重重一击。

她憋着气着急忙慌地从登山客背包旁摸出氧气瓶扣在嘴上,好几秒后才缓过劲来,靠着旅馆大门的门框斜斜地滑下去。屋檐与蓝天界线分明,李一桐的目光上移,遥遥地在天上望见掠过的飞鸟。

氧气瓶罩里出现雾气,李一桐撩开额前散乱的粉色发丝,把眼睛闭上一会。

她开始怀疑来这散心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


来西藏是公司出的主意,李一桐说不清这是不是委婉的雪藏,毕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霸...

summary: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背着大包小包走到定好的旅馆门口,刚刚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喘口气,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便给予她重重一击。

她憋着气着急忙慌地从登山客背包旁摸出氧气瓶扣在嘴上,好几秒后才缓过劲来,靠着旅馆大门的门框斜斜地滑下去。屋檐与蓝天界线分明,李一桐的目光上移,遥遥地在天上望见掠过的飞鸟。

氧气瓶罩里出现雾气,李一桐撩开额前散乱的粉色发丝,把眼睛闭上一会。

她开始怀疑来这散心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


来西藏是公司出的主意,李一桐说不清这是不是委婉的雪藏,毕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霸凌、涉黑、涉赌,单拎出来一项都足以彻底封杀李一桐,还好只是捕风捉影。但公司不敢在她身上压反黑为红的宝,经纪人和她聊了一顿晚饭,晚饭结束后李一桐手机上收到去往拉萨的车票信息。

二十六岁,孤身一人。


李一桐摘下氧气瓶,把大包小包重新背到身上,推开旅馆的房门。

说是旅馆,其实就是当地居民自己盖的屋子,分出几间房当民宿。这家屋子的主人是一位大娘,爽朗有力量,原本坐在充作柜台的长桌后刷手机,见到李一桐进来便很热心地过来拿了李一桐的行李,带她进去房间里。

“小姑娘长得真俊呐,”大娘用有些不熟练的普通话说着,“看起来跟我家孩子差不多年纪,从哪来的啊?”

李一桐接过对方给她沏的茶水,顿了一下才说:“从……上海那边。”

在娱乐圈沉浮久了,她养成了待人待事都要多绕一道弯的坏习惯,听见大娘的问话也要下意识想该怎么回答。大娘看出她的窘迫,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那晚上喊你吃饭。”

李一桐眉眼低下去,说了声好。

她一边进房间一边回了几条来自家人的消息,犹豫要不要点开社交平台。骚扰电话都拉黑无数个了,李一桐不用想也知公开平台上的骂战只会更为可怕。

最后她还是“啪”一声关上手机,长长叹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房间不大,堪堪够放她和她的行李。床侧有一小格窗,尘涟如洗的玻璃后透出苍蓝的天,李一桐眼前的粉发被阳光照到铎上一层金边,她眯了下眼睛,走过去把窗户推开。

西藏海拔高,绵延的山上终年覆雪。李一桐穿着家居服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刚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很快就被冻得想要缩回去,但她眼尖,瞥到楼下似乎正有人在望她,便暂时停住了动作。

“喂!”对方仰着头喊,“你是我家的新住户吗——?”

李一桐左右两侧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从二楼探出头后,她回她:“是——”

下面的人用两只手把嘴圈起来:“我听不见——你的声音有点小,晚上我再去找你!我要先去看牛了!”

说完她也不管李一桐反应如何,转过身很快地跑走了。李一桐只看见她甩在身侧的两条颠簸的麻花辫,没看清她的脸。

那是藏服吗?李一桐想,她长手长腿的,穿起来真好看。


藏区的天黑得很晚,李一桐被敲门声吵醒时,窗外是金黄的。她揉着睡眼去开门,模糊的眼前出现一个身高比她略高的人影:

“李姐,吃晚饭了。”

视线逐渐聚焦,一张圆脸出现在李一桐视野里,和那双眼睛对视时,李一桐很明显地被震了一下。她见过的人很多,不乏俊女靓女,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纯粹而漆黑的眼睛。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哪家会场,下意识向对方笑起来。

那双圆润晶亮占据脸上三分之一位置的眼睛弯起来:“姐,你笑起来可真漂亮。”

李一桐跟着她下楼,陡峭险峻的台阶,脱了一半藏服的小姑娘一步能跳两阶。李一桐从上面看得心惊胆战,却也忍不住想学她的样子,好在脚要迈出去的前一秒,李一桐及时醒悟。

雪山脚下的旅馆,没有什么高级晚餐,李一桐为保持身材已很久没吃过正经饭,大米饭一放进嘴里竟然还吃出点新鲜感。大娘的女儿——李一桐现在知道了,她叫田曦薇,张开口说:

“一桐姐,你慢点吃,吃完再喝点酥油茶。你刚来,喝点酥油茶能缓解高反。”

一桐姐三个字从田曦薇口里脆生生地被叫出来,李一桐有些不自在。平时那些粉丝、队友、公司管理层,或者喊她昵称,或者喊她大名,她在团里又是最小的,长得也显嫩,少有听人喊她姐的时候。李一桐没吃几口,放下碗筷看她:

“小田,你几岁啊?”

“十九,”田曦薇凑过来把她的碗筷收走,“看着不像吗?”

李一桐笑了笑,不说话了,那确实该叫她姐。

田曦薇把厚重的藏袍脱下,露出里面干净的圆领衫,大娘穿的也是这种衣服,李一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现代风的破洞T恤,又撩起自己耳边的粉发,有种时空错位的错觉。

民宿里似乎没有别的客人了,既充当前厅又充当客厅的一楼只剩下三人。大娘在刷洗碗筷,李一桐坐到沙发上,田曦薇帮她端来酥油茶。

空气里有些静,田曦薇先开口:“一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一桐正端着酥油茶无从下嘴,听到这话眼睛弯起来:“上海。老板之前问了我一样的问题,你俩不愧是母女呢。”

她偏头看田曦薇,正好看见田曦薇嘴角处腼腆地笑出一边梨涡,把头低了一下,说:“哎呀……其实我不是我阿妈的亲女儿。”

李一桐把茶放下来:“不好意思。”

“没事,这所有人都知道——看也能看出来吧?”田曦薇笑嘻嘻地摆手,“我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

李一桐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她有些别扭地移开眼,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你们这墙上是什么装饰吗?”

李一桐指的是沙发后的墙纸,大片的叶子组成树的形状,对称地排列在墙上。田曦薇看过去:“啊,这是菩提叶,阿妈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

李一桐原本指望着她能说点什么含义,结果半天也没等到下半句,只等到田曦薇悠哉悠哉地端起茶碗,用手指在碗沿点了三下,黑亮的瞳仁向她望:“一桐姐,喝茶!”

李一桐只好拿起碗,学着田曦薇的样子也在碗沿点三下,犹豫喝下碗里的茶。出乎她的意料,酥油茶没有她想象里那么油,反而更接近咸奶茶的口感,李一桐一口气喝完大半碗。

“好喝吧?”田曦薇很热情地向她笑,“我去给你拿耗牛干!”

她哒哒哒地跑走,两条辫子甩到肩后,风一样走,风一样又回来。耗牛干硬得李一桐难以下咽,喝完剩下半碗酥油茶才勉强把它吞下去,田曦薇还要再去给她拿吃的,李一桐拍着胸口,边和她摆手边艰难开口:“小田,算了、我吃饱了。”

田曦薇坐了回来,很规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正视前方,时不时却向李一桐瞥。李一桐给自己顺好气,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田曦薇彻底把脑袋转过来:“没有,桐姐,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李一桐眼睛弯弯地笑了一下,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小姑娘浑身僵直了几秒,笑容里带上半分情真意切:“这么会夸人?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说吧?”

田曦薇摇头:“我之前放牛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我家门口,就觉得你好看了。”

李一桐好奇:“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那呢,”田曦薇坐在沙发上指向房间里的一个方位,“坐那放牛的时候,我带了个望远镜,没事干就往我家这边看有没有客人,就看到你了。”

李一桐又笑了一下,这次田曦薇的肩膀松下来了。李一桐说:“那之前在我楼底下喊话的是你吧?”

田曦薇说:“是,我本来就想看看你在哪间房,结果你正好把头伸出来,我就喊了你一声。”

看我在哪间房干什么?想夜袭?但这话李一桐没说出来,毕竟人家比她小了七岁,还是藏民,李一桐怕这种程度的玩笑话说出来吓到田曦薇。

大娘收拾好餐桌,招呼田曦薇照顾好李一桐,上楼去了,大概是去洗漱,客厅里人数锐减三分之一。

田曦薇给她重新倒满酥油茶,随口问道:“桐姐,你是来旅游的吗?”

“……差不多,”李一桐把过长的刘海别到耳后,小心不让口红沾到碗壁,“就是来,散散心。”

“你是明星吗?”田曦薇眼睛盯着她的发丝,很突然地问,“你染粉头发,又长得这么漂亮。”

李一桐抿了一小口茶,想了想,说:“之前是,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了。”

田曦薇一知半解地点头:“哦,那也很厉害了,桐姐。”

李一桐听她叫姐听得有点耳朵发热,她搓了下耳垂:“嗯……你条件我看也挺好的,有没有想过去当演员?”

田曦薇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演员?我不行的,我都没考上大学,当不了演员。”

李一桐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去肩膀簌簌地笑,很快抬起头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没事小田,我和你说,娱乐圈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学历。你——”

她本来想说你去闯闯,很及时地止口。李一桐看到田曦薇的眼睛,想起来她只有十九岁,想到,自己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田曦薇还是摇头:

“不行的,拍戏要去很远的地方吧?我离不开我阿妈。”

李一桐就没说话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其她人都没有给她发消息了,只有她妈还在问,住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高原反应?真的不要回来住吗?李一桐回复,挺好的,没有,不用。

田曦薇在这时问她:“桐姐,那你之后几天准备去哪里玩啊?”

李一桐抬起头看她:“小田,你给我当导游吧。”


田曦薇家不算纯正的藏民,养的耗牛不多,个位数,不卖也不怎么吃,纯粹为了信仰。李一桐上楼裹了件羽绒服再跟着田曦薇走出来,去给她家的獒喂晚饭,顺便看看那几头牛。

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站在这里,相当于站在了上海所有人的头顶上。李一桐心情舒畅,抬头看星星,发现自己离天只有一臂的距离。

田曦薇养的獒七岁,正值壮年,在吃饭间隙闻到外人的味道顺着风飘来,很凶狠地向李一桐吠叫。李一桐刚低下头就看见一张狗脸在灯下向她龇牙咧嘴,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还好田曦薇及时把她拉住。

“谢谢,”李一桐说,怕那只獒又有点想去摸它,“你家这狗……挺凶的。”

田曦薇蹲下身摸着獒犬茂密的毛发:“它叫康康,看着挺烈的,但其实和我一样有点社恐,你跟它多熟络熟络,它就不凶你了。”

她仰起头,五颜六色的藏袍下,田曦薇巴掌大的脸被暖橘色的灯光覆盖,刘海细碎,梨涡笑得特别明显。田曦薇向李一桐说:“过来,你摸摸。”

李一桐看着她,弯下腰凑过去,鬼使神差地摸了田曦薇的脑袋。

田曦薇愣了,李一桐也愣了,只有康康在埋头苦吃。李一桐手掌移开后才反应过来,很快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呃,摸错了……”

田曦薇捂了下自己的脑袋弹跳起身,像是有点气,脸上却有点红,她在原地跺脚:“李一桐,你摸我脑袋!”

李一桐心里一紧,她以为是亵渎了人家的什么信仰,自己要被扫地出门,连田曦薇喊她全名都没注意到。还好田曦薇只是说:

“我也要摸回去!”

李一桐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乖乖把头低下去,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田曦薇呆了几秒,赶忙说:“……我开玩笑的!”

李一桐瞥她,确定她没有真的生气再把头抬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啊。”

田曦薇看着她的眼睛,移开视线:“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给康康喂完饭带着李一桐向牛圈走的时候再开口:“桐姐,你说要找我当导游是认真的吗?”

李一桐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嗯。”

“有要去的地方吗?预算多少?”

“没有,都行。”

田曦薇进去牛圈转了一圈,出来了,说:“桐姐,我想了一下,现在是淡季,家里不是很忙,带你去看山看海也不是不行。”

李一桐戴上羽绒服的帽子,身体前倾一点,发丝从掖得很厚实的围巾里掉出来:“什么?风太大了——”

田曦薇搓了搓自己被冻得泛红的脸,拉上李一桐的手腕跑向正门:“我说——我和你走!”

她的手因为常年做活,磨出一层有薄有厚的老茧,箍在李一桐手腕上显得格外有力量。李一桐被她顶着风拉走,含水的一双多情目就定在她身上,弯弯地笑起来。


隔天李一桐生理期来了,在床上痛得蜷缩,又不敢吃止痛药。屋漏偏逢连夜雨,经纪人给她打了两个小时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李一桐停止活动一段时间,对外就说因病修养,等到这阵过去,继续唱歌跳舞。

李一桐听得烦了,说声“知道了”,挂断电话。她转身把脸捂进被子里,天与人带来的好心情在一通电话里烟消云散。

“一桐姐,”田曦薇敲门进来给她送饭,坐在床沿,“吃点东西,喝点茶。”

李一桐翻过身,想笑又没力气:“田……小田,怎么什么病你都让我喝茶啊?”

田曦薇代她笑了,很理所当然:“因为酥油茶包治百病,我生理期也喝,然后就不痛了。”

李一桐坐起来,接过她的茶抿了一口。热意顺着喉咙暖融融地窜进胃里,李一桐捂了下肚子,还真没那么痛了。

田曦薇又递给她一个碗:“这个也吃了,配着酥油茶吃,热量高,吃饱了你就有力气。”

李一桐看了看碗里白色的软坨,再看了看田曦薇的脸,田曦薇说:“吃吧,这叫糌粑,能吃的,我亲手捏的。”

李一桐将信将疑,犹豫着在上面揪了一小块下来吃,到嘴里后反应过来田曦薇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你亲手捏的?”

田曦薇把糌粑塞到她手心里,装作没听见李一桐的问话,端着碗很快跑出去了。

李一桐生理痛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时候有所好转,披着羽绒服下来吃晚饭。田曦薇问她明天出发吗?去哪里玩?李一桐没搭理她,吃完饭放下碗上搂。

她刚把房门关上,背后紧跟着就响起敲门声。李一桐赌气似的在原地站了几秒,接着被自己逗笑,摇着头转身开门。

田曦薇把藏袍的两只袖子都脱了系在腰上,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看到李一桐开门,她眼睛亮了一下:“桐姐……一桐!中午那个糌粑就是那样吃的,那个,我错了……”

李一桐第一次正式地听见她没喊自己姐,心里有些新奇,又看见田曦薇那双躲闪湿润的眼睛,绷着的背于是放松下来。她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笑起来时唇形和眉眼太好看,粉发遮住一点她的眼睛,春风化雨似的,田曦薇看呆了。

“逗你的,”李一桐说,“你以为我生气了?”

田曦薇迟迟没有说话,半晌,她说:“我们明天就走吧。”

窗外有一点晴朗的阳光,澄黄地照在两人脚边。




离开拉萨,第一站去山南,李一桐在来的路上查过攻略,看西藏地名看得晕头转向,当时就决心到了当地找导游,再把一切托付给导游。

现在她找到了,坏消息是导游十九岁,好消息是导游身强力壮,有驾驶证,还能帮她拎一半行李。田曦薇拜托邻居看顾点自家阿妈,去当地租车行租了一辆越野车,把李一桐和行李一并放到车上。

李一桐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这边出门都靠骑马。”

田曦薇低头拧钥匙:“又不是野人,一桐姐你这是偏见。”

拉萨的冬日晴朗,万里无云,深邃的蓝笼罩在头顶上。李一桐涂抹好防晒霜带上鸭舌帽,往肚子的位置放了个抱枕,忍不住瞥头向田曦薇看:“你真的不用抹点防晒吗?”

田曦薇摇了摇头。

她今天没穿藏袍,批了一件长款的李一桐叫不出名字的衣服,看起来薄得很,和李一桐的全副武装形成鲜明对比。李一桐看着她的脸感慨:“年轻就是好。”

“也不一定,”田曦薇笑了一下说,“我邻居也天天不抹防晒,晒得和什么似的,我晒不黑纯粹是天赋异禀。”

李一桐靠回座位上,透着墨镜望车窗外飞驰过的经幡。

从拉萨到羊卓雍错要走高速,一百多公里,两小时车程。李一桐注意到田曦薇攥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有点发白,把墨镜拉下来,用眼神问她怎么了,田曦薇不太好意思地低头:“桐……一桐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开这种大车,也是第一次上高速。”

李一桐坐直身子,很快就又瘫下来,她摆摆手,重新扣上墨镜:“没事,开毁了我给你抵命。”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田曦薇放松下来,指节攥得也不紧了。藏南高速上的风景乏善可陈,一望无际的平原和远处藏在雾里似的雪山,李一桐看了一会就想睡觉,又担心没人陪田曦薇她真能把车开沟里去,就调了下车载音响,连了自己的蓝牙。

田曦薇眼睛盯着路面飞驰,余光注意到李一桐的动作:“你放歌啊?”

“嗯,”车里暖气上来了,李一桐开始脱围巾脱羽绒服,“怕你困,是要听歌还是聊天,还是你分心不了?”

田曦薇本来想选聊天,但就这聊了一会的空挡,前面有车变道,她差点没反应过来,稍微松了油门才说:“听歌吧,找点那种激昂的。”

李一桐在手机里翻翻找找,手指顿了一下,点开自己唯一的一首solo曲。田曦薇听到人声后瞪大眼睛扭头看她:“桐姐,这是你的声音吧?”

李一桐赶忙把她的脸扭过去:“好好看路!”

“哦哦好,”田曦薇应了声,竭力控制自己转头去看李一桐的欲望,“你——一桐你真是明星啊?”

李一桐发现田曦薇和自己说话说得有点着急的时候就不会喊自己姐了,一桐两个字她叫得尾调上扬,李一桐听着,摸了下耳廓:“……嗯,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田曦薇说:“我以为你顺着我的话开玩笑呢。”

车里回荡一会歌声,很快结束,而后开启新一轮。田曦薇问:“这歌叫什么名字啊?”

“没定呢,这是demo,”李一桐怕田曦薇听不懂,补充一句,“就是打样的意思,只有一小段,看效果怎么样,好就继续不好就重来。”

“我知道demo什么意思,”从李一桐的方向能看到田曦薇又笑出一边浅浅的梨涡,“我还说等回去搜这歌歌名单曲循环呢。”

李一桐突发奇想:“小田,要不你给这歌起名吧?”

“我?”田曦薇迅速转过头看她一眼,在李一桐上手掰她脸之前又扭正脑袋,“我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没事,你随便想。”

田曦薇说:“好吧。”

她想了一会,指尖随着歌词的节奏有规律地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又是一遍终了,田曦薇开口:“叫野獒行吗?”

李一桐没怎么听懂:“什么?”

“野獒,野生的野,康康的獒,”田曦薇目不斜视,“算了,不太行,你别问我了。”

李一桐眼睛却亮了,她把这个名字记在备忘录里,很满意地将音量调大:“没事,就这个挺好的。”


到羊湖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但太阳还高高挂在蓝宝石上。田曦薇背着大包,李一桐背着小包,上了观景台。李一桐把自己的帽子压紧一点,有些苦恼地向田曦薇征求意见:

“小田,你说我到底拍不拍照啊?”

“拍啊,”田曦薇蹲着从包里往外掏租来的相机,头也不抬,“来旅游不拍照,那你不是白旅了?”

李一桐捻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可是我的头发两三天没洗,都要上油了。”

田曦薇抬起头瞥她一眼,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好看。”

风声掩盖了田曦薇的声音,李一桐还要再问,田曦薇拿着相机站起来:“我先给你拍一张,你再看要不要继续。”

“那你说我拍了发不发呢?”李一桐眼睛眨了下,摘下帽子理头发,“我公司和粉丝说我在养病。”

田曦薇凑近相机笑:“发呗,你就说西藏有神医,有世上最好的解药,看镜头李一桐。”

李一桐还没反应过来,田曦薇“咔嚓”给她抓拍了一张,眼睛笑得弯弯地把相机反过来给李一桐看:“你看,漂亮吧?”

李一桐想气她随便拍自己,看到田曦薇拍的照片后又不吭声了,她不得不承认田曦薇拍照技术极佳,构图和光影都是完美。李一桐拿着相机琢磨了会,抬头看田曦薇:“田曦薇你学过摄影啊?”

“没啊,”田曦薇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低下头一手接相机一手理发丝,“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有没有想过去当摄影师?”

李一桐被她逗笑了,因为她原本真打算这么问。她突然喊了一声:“田曦薇你别动。”

田曦薇以为自己腿上有爬蜈蚣,一瞬间连脸上的笑都没收回去,就那么僵在原地了,李一桐很迅速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给田曦薇连拍七八张,拍完才说:“好了,可以动了。”

田曦薇捧着相机跑过去抗议:“李一桐!”

“没大没小,”李一桐下半张脸埋在白色围巾里,笑眼眯着,“小田导游,老板给你拍照你得感激点啊。”

田曦薇的心脏顿了一下,她很快拿起相机,把李一桐框进取景框,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心才重新跳动。她看向手里的相机,和相片里李一桐盈润弯翘的眼睛对视上,看她和她的粉发突兀地出现在澄澈的湖和翠蓝的天之间,像一缕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风,轻轻掠过,轻轻飞走。

天地辽阔,而田曦薇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被框在这个取景框里了,她吸了下鼻子,抬起头说:“一桐姐你多摆几个动作吧,我帮你拍,你发出去营业。”

李一桐低着头给田曦薇挑哪张照片好看呢,闻言奇怪地看了田曦薇一眼,她凑近了点看:“田曦薇你眼睛怎么了?”

田曦薇眼睛大,稍微有点红色就特别明显,她擦了擦眼角:“没事,头发进眼睛了。”

很拙劣的谎言,但用田曦薇那张脸说出来就格外有信服力。李一桐没多想,在原地站着拍了好几张照,田曦薇说要走的时候,李一桐说:“小田,我俩一起拍个合照吧。”

田曦薇还没从那点伤感里走出来:“没事。”

她想说没事,反正照了也不能把你留在相片里,没说出口。因为李一桐把围巾脱下来递给她:“咱俩换身衣服,我也想穿你那藏袍。”

田曦薇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相机放到一旁接过围巾,立马又递回去:

“不……车上还有衣服,我去给你拿,你不用穿我的一桐。”

她下车的时候又把那件厚重的袍子披上了,两个袖子都穿着,人裹得很厚实。李一桐去拉她手腕:“车离观景台这太远了,一来一回得累死。”

“我去拿,”田曦薇说,轻轻挣了一下手腕,没挣开,“我不怕累。”

李一桐有些恼了,她伸手点了下田曦薇的额头,说:“田曦薇你这么死脑筋呢?我就想穿你身上这件,我生理期呢,穿点带你体温的暖和的,不行?”

田曦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入非非很多,很快收敛心神,说了声“好吧”,规规矩矩地把套在最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给李一桐。李一桐的羽绒服对她来说短了一点,但也还好,能过膝盖。

辫子有些碍事,田曦薇就把头发散下来,学着李一桐的样子将多余的头发搪塞进围巾里。李一桐穿好衣服,想和田曦薇说自己的粉头发实在不搭这身藏袍,看到田曦薇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小田,”李一桐扫视她一遍,说,“很好看。”

她伸出手帮田曦薇理好披盖满头满脸的发丝,拨开细碎的刘海,指腹温热地摸过田曦薇的脸颊。田曦薇下意识在李一桐手心里蹭了一下,蹭完才反应过来,耳廓发红地移开脸。

田曦薇低着头说:“李一桐你别老摸我。”

李一桐本来摸她也是下意识,正要尴尬,听到这句话又乐了:“我摸你?”

田曦薇眯起眼睛向她呲牙齿,以为自己装得凶,李一桐却只想到田曦薇家养的康康。她眼睛笑得弯起来,拉近还皱着眉的田曦薇举起手机,偏头和她说:“别皱眉毛了,来,三——”

羊卓雍错湖面湛蓝,一尘不染。


“小田,”回到车上,李一桐趁着田曦薇休息的片刻开口,“我们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田曦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伸懒腰,开了两个小时车又出去冻了两小时,她是铁人也得除锈。田曦薇给自己扎头发,叼着皮筋问李一桐:

“我们这才刚出来就要回去了?”

李一桐笑着摇头,靠向车窗:“没有,就和你说可以开慢点,不着急。”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工。

下一站李一桐按原定的粗糙攻略要去卡若拉,田曦薇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说这地不好看也不好玩,纯骗人。她从驾驶位靠到副驾驶上,指着上面的几个地名说:

“这些,这些,都不好,去雍布拉康吧,你要拍照片的话。”

李一桐说:“那布达拉宫还去吗?”

田曦薇解开安全带,从后排座拿了点压缩饼干给李一桐:“一般我们不去的,但听说最近要刷白墙,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李一桐没接压缩饼干,盯着田曦薇看了看,田曦薇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李一桐你看我干什么?”

“没,”李一桐拿过饼干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导游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田曦薇很少叫她桐姐,更多叫她李一桐,李一桐并不反感,只是在田曦薇每次喊她时心生恍惚。藏南的旅游淡季,景点少有人至,有时候宽阔的一条路上只有李一桐和田曦薇一前一后地走着,田曦薇叫她一声“李一桐”,李一桐就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她认识自己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羊湖去雍布拉康导航显示要两个半小时,好在这边落日晚,李一桐在车上雷打不动地睡了趟午觉,醒来正好看见后视镜里日薄西山。她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倦意:

“你们这日落真好看。”

“好看吧?”田曦薇很装地戴了个墨镜,“明天去雍布拉康日昭寺,后天去珠峰,看日落日出怎么样?”

李一桐揉着肚子说:“别管明天后天了,你先给我找个休息区。”

两人在休息区匆匆吃完晚饭,到民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民宿是李一桐定的,只定了一间房,田曦薇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时还有些踌躇,李一桐已经先一步踏进去了:“我定的时候其她房型都太贵了,就这间便宜点,你要是不行我就再定一间。”

田曦薇没说话,李一桐看她:“小田?”

“没事,”田曦薇走进去,“省点钱,应该的。”

晚上李一桐找酒店又要了一床被子,今天是她来西藏的第三天,李一桐终于能洗澡洗头。她老家在山东,偏北方,但高中进入女团后就长年久居上海,后面红起来也是全国各地到处飞,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她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后长抒口气,很快裹上厚衣服,生怕高原反应和生理期一起折磨她。田曦薇在床上界线分明地盖着一床被子:

“我睡这边行吗?”

李一桐坐到床上打开手机:“都行。”

三天过去,随着她在社交平台神隐,公司又含糊其词称她去养生,那些腥风血雨也都减弱了些,但李一桐并不能确定如果自己再次出现会不会又掀起一场骂战。她翻了翻自己的评论,眉毛在不自觉间越皱越紧,神经质地下拉消息页,在看到微信的一堆消息后又返回。

一只手从李一桐侧边伸出来,斩断她的视线。

“李一桐,”田曦薇的声音紧跟着过来,“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李一桐打了个激灵,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手机抛到一边。她在原地坐了半晌,田曦薇也没再说话,时间哒哒地过去一分钟,李一桐说:“小田,我刚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田曦薇挠了一下脸颊,“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诵经。”

李一桐愣了:“和你一起?诵经?”

田曦薇凑近过来:“是,不行吗?”

李一桐转过身看她,斟酌着说:“你确定……我能和你一起?”

“这有什么不能的?”田曦薇笑出梨涡,脸圆圆的,李一桐的视线从她的眼落到微微皱起的鼻尖上,“我和我阿妈就是开心了念,不开心也念,反正诵经诵得够多来世就能投胎好,一桐,你要投个好胎。”

李一桐被她的话震慑到了,半天都发不出声,最主要的震慑点在于最后一句。她能感受到田曦薇的赤忱,也知道她说的都出于善意,但——她依然无法理解。

换句话来说,李一桐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让人去投胎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了,李一桐忍不住想,她和田曦薇相处得太过融洽,仿佛上辈子见过,李一桐差点都要忘了田曦薇不是无神论者。

她相信来世,而李一桐只笃定今生。

田曦薇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继续开口:“李一桐?”

李一桐这样想着,正要开口,视线下意识地上移,对上田曦薇纯净如黑宝石的眼睛。她顿了一下,心也柔软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自己眼前那双带茧的手,明白了田曦薇的目的。

李一桐笑了一下,说:“好,你带着我念。”

田曦薇看着她,脸上慢慢收敛了那种笑意,白色灯光下,她的皮肤有些透红,李一桐已经把眼闭上了,没有注意到。

田曦薇咬了下下唇瓣,轻声地念起经文,她念一句,李一桐跟着念一句,大部分发音都晦涩难懂,李一桐只是照葫芦画瓢,却也好像真的感悟到佛力。那些恶意的善意的语言结出的因果被开闸放走,李一桐睁眼的时候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小田,”李一桐睫毛低垂,真心实意,“谢谢你。”

然而田曦薇坐立难安。

天菩萨佛祖西王母,你们统统在上。

为什么我诵了经文,还是想要吻她?




床并不大,一点五人宽,好在李一桐和田曦薇都足够瘦,中间堪堪能划出一条分界线。走了一天的路,李一桐脑袋沾到枕头,眼很快就闭上了,呼吸均匀气息平稳。按理说田曦薇比她还多了开车的任务,人只会更累,然而田曦薇双手合在胸前躺在床上,眼前的天花板漆黑,耳边的呼吸轻且柔,脑子里没有半点睡意。

她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天刚破晓田曦薇就把李一桐摇醒出门,其实从民宿到雍布拉康不用多久,田曦薇纯粹是心乱如麻,要拉着李一桐和她一起受折磨。

李一桐几乎是半梦半醒地被她拉走上车,到地方被风吹得又迷糊,再看手机,九点刚刚过一分。

她被吹出点起床气:“田曦薇你有毛病啊,这么早来人家庙开了吗?”

“没事,”田曦薇一边锁车门一边说,“我们去挂经幡。”

李一桐的起床气消散了点:“挂经幡?我看网上说不是不能挂吗?”

“没事,”田曦薇又说,走过去帮她拢好围巾,“没人看着,挂了就跑。”

李一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稀里糊涂地就被田曦薇拉着向上走。挂经幡的地方没有围栏,下面是呼啸的山风,李一桐看着田曦薇站到悬崖边伸手要去拉绳,身上一下窜出冷汗:“田曦薇!”

“诶!”田曦薇被她喊得踉跄一下,真的差点摔下去,也冒出一身冷汗,“吓我一跳,你喊我干嘛?”

李一桐彻底清醒了,她皱着眉把田曦薇拉回来,退后好几步才把她抱到怀里:“不挂了不挂了……太危险了田曦薇,你才十九岁,能不能珍惜一下生命啊?”

田曦薇本来想生气的,但是被李一桐抱了后一瞬间她就计划有变,只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地靠在李一桐怀里。田曦薇靠在李一桐肩上叹气,知道神仙佛祖也救不了自己了。

两人在山上简单拜了一下,走到寺庙门口刚好撞上开门时间。李一桐第一次见到白色围墙的寺庙,于是暂时把刚刚的心悸扔在脑后,她指挥田曦薇:“站那,对,别动了手举起来。”

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后,田曦薇和李一桐说话总是不敢看她眼睛,她有些别扭地说:“怎么是你给我拍照啊?”

“我有灵感,”李一桐半边脸遮在相机后,剩余的半边脸在笑,“你别说话了,这个角度刚好。”

她信心满满地“咔嚓咔嚓”连拍数张,信心慢慢地检查自己的照片,然后不说话了。田曦薇跑过来和她一起看成片,她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李一桐的脸,问:“李一桐你是偶像对吧?”

“……我自拍很好看的,”李一桐默默把自己照的都删掉,只剩下一张田曦薇似笑非笑的,她觉得这张还算看得过去就没删,“应该是没拍过纯白背景的原因。”

田曦薇没戳穿她,把相机接过来:“你站那吧,我给你拍。”

李一桐很坚决地走到另一边换了个背景。

田曦薇拍她,角度刁钻地把远处山与山之间的经幡也照进相机里,又恰好捕捉到对角线处的飞鸟,李一桐的粉发在这种纯粹的蓝里倒显得不突兀了,她的笑眼和唇角一起弯着,田曦薇的心猛然颤动。为了掩饰这种颤动,她拿开相机,视线偏向李一桐眼以外的地方。

“小田,”李一桐看着相片还是想夸她,“这加个框就能当电影截图了,你真的不考虑发展副业吗?”

她和田曦薇走进寺里,田曦薇压低声音:“出去再说,而且我也没主业啊一桐。”

李一桐瞥她,音量降低:“怎么没了?你的主业是我导游啊。”

田曦薇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双手合十,虔诚地向面前的神像弯下腰。西藏这边神太多,就连田曦薇这个藏民也不知道眼前到底是哪尊佛,但她依然虔诚,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李一桐没听到田曦薇的回话,自顾自也拜了拜神像。她直起身的时候田曦薇还是没起身,李一桐在原地很耐心地等着,等到田曦薇终于站起身,脸很紧绷地转向她。

李一桐莫名心跳加速,她正要问田曦薇和神说了什么话,田曦薇开口:

“李一桐,我想和你谈恋爱。”

李一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田曦薇的脸色更紧绷了,“我想和你搞同性恋。”

这句话的音调微微上扬了些,角落里的扫地僧人向这边看过来,李一桐抬手捂住田曦薇的嘴,她的第一反应是:“你们这给谈同性恋?!”

田曦薇的眼睛诚实地说不给。

李一桐“嘶”地吸了一口气,余光瞥到神像自上而下威严地注视着她,没来由地感到心虚。她怕再说下去僧人拿着扫把过来赶她们,拉着田曦薇先从庙里跑出去,李一桐拽着田曦薇的手,哒哒哒地一步下两阶台阶。

到了白墙外,李一桐松开田曦薇的手,喘着气问田曦薇:“你和我才认识几天,你喜欢我什么啊?”

田曦薇看着她,出了庙,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了,田曦薇圆润的黑眼睛眨了眨:“喜欢是一瞬间的事。”

李一桐说:“一见钟情?”

田曦薇说:“不是,我问了佛的,祂说我们俩有缘分。”

李一桐下定论:“见色起意。”

田曦薇不说话了,她和李一桐一前一后地走到转经轮旁边,田曦薇伸手摸上古铜色的铁块。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挫败:“我是真喜欢你的。”

“可是维持这份喜欢很困难,”李一桐也摸上转经轮,她抚摸着刻在其上的藏文,“田曦薇,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田曦薇怔了一会:“……没有,我上高中的时候一直在打架。”

“打架?”

“嗯,”田曦薇顺时针拨弄了一下转经轮,“别人欺负我,我还手回去,老师说我们是互殴,总不让我去上课。”

李一桐忍不住看她,上上下下地扫视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和人互殴?”

田曦薇笑了一下,梨涡浅浅:“我从小就在放我家的耗牛了,天天轮鞭子,你放心,力气我有的是。”

两人半高的转经轮隆隆地转了一圈,慢慢地停下,李一桐把话题拉回来:“你没谈过恋爱,所以把一瞬间的吊桥效应当成恋爱错觉了。田曦薇,我是偶像,不能谈恋爱,你是藏民,不能搞同性恋,我们俩没什么未来的。”

“可是我问过佛了,”田曦薇很执拗,“祂说我们能成。我知道我阿妈,她只要我开心就好,肯定也没意见。为什么我们俩不能在一起?”

李一桐沉默了一会,残忍地说出真相:“因为我不喜欢你。”

“啊,”田曦薇又怔住,“啊……”

她像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半天没有说话。

好半晌,田曦薇才开口:“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李一桐抬头,她真的很喜欢西藏的天,一碧如洗的湛蓝,在别处都看不到这样的天了。

她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转了一圈。田曦薇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她,李一桐对她笑了笑,说:“试试吧。”

田曦薇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脚步:“什么?”

李一桐别起脸侧的碎发,抬手点住田曦薇的额头,眼睛笑得弯,唇角也勾上去:

“试试看能不能让我爱上你。”


回程的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那首demo一遍遍在循环。

“明天我们早点起,”田曦薇开着车目视前方,“到珠峰去,正好看日落。”

“你太累了吧?”李一桐一只手撑着脸看窗外的风景,“开这么长时间车。”

田曦薇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活动着手臂:“没事,我们下午不是不去昌珠寺了吗,我正好休息一会。”

李一桐看着她袖子下露出的小臂,没说话了。

到民宿后又收拾了一阵,田曦薇倒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阖上眼。李一桐刚想过来问她中午吃什么,喊了两声田曦薇都没有动静,她闭上嘴,坐在床旁边,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田曦薇一觉睡到深夜,她醒的时候李一桐甚至已经睡下了,桌上有留给她的饭。田曦薇匆匆地洗漱了一下,在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把头发吹干。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叹了口气。田曦薇抬起手揪住自己脑门前的一缕刘海,纠结地将它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十九岁,无业游民。二十六岁,女团偶像。

……般配吗?

田曦薇的纠结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上车时她就想通,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只有喜欢不喜欢。她们似乎每次都在背对太阳的方向前行,车辆刚启动,太阳从背后升起,李一桐戴上田曦薇的墨镜:“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大马路上空空荡荡,田曦薇今天扎了个马尾辫,她一只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一只手把着方向盘:“放心,开不到沟里去李一桐。”

李一桐“啧”了一声,伸手拍她肩膀:“手放下来。”

田曦薇乖乖把胳膊肘放下来了。

从山南去珠峰要近九个小时车程,中间还要休息,两人早上天不亮就出发,吃午饭的时候也才刚行完二分之一的路。

下午的时候李一桐怕田曦薇犯困,问她要不要换着开一会,田曦薇本来真有点犯困,听到她这话立马清醒了:“哪有老板开车导游睡觉的道理!上车!”

李一桐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嘟囔:“田曦薇,你今天怎么有点亢奋得不正常?”

“有吗?”田曦薇摸了下鼻子,“可能是在散发魅力。”

李一桐坐在座位上顿了几秒,说:“孔雀开屏。”

田曦薇把车开上高速公路:“雄孔雀才有尾羽,我又不是雄的。你可以夸我是那个大蝴蝶,闪闪发光。”

李一桐有点想骂她脸皮厚,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想了想感觉更气了。她想上手去揪田曦薇的腰或者耳朵,碍着田曦薇在开车,最后只能闷闷地把蓝牙音量调大。

田曦薇被吵得耳朵疼:“李一桐!声音小点!”

李一桐靠在窗户边装作看风景没听到。

田曦薇自己上手把音量调小了。

过了一会,田曦薇装作不经意开口:“你这首歌定下来叫什么了吗?”

“定下来了,”李一桐有些意外,还是回答道,“就叫野獒。”

田曦薇很迅速地用眼神瞥李一桐:“真确定了?”

李一桐把身体坐直,微微侧过去看田曦薇,脸上浮现出那种猫似的笑:“我骗你干什么?我准备在中间加一段带有带有藏服风情的乐器,你有什么推荐吗田曦薇?比如马头琴之类的。”

田曦薇想了一会,开口:“首先,马头琴是内蒙古那边的。其次,没有,你等我回去问问我阿妈。”

李一桐连忙摆手:“太麻烦了,我到时候自己找吧。”

田曦薇用指节敲击着节奏,想起什么似的,问李一桐:“对了李一桐,你什么时候出道的啊?”

李一桐看她:“高中的时候,田曦薇你之前真不认识我啊?”

“我不怎么追星,”田曦薇说,“真没见过你。”

李一桐的表情有些郁闷:“你这话说的,那我这偶像当的也太失败了。”

田曦薇熟练掌握了扭头技巧,带出残影地转过头来对李一桐笑了一下,迅速又扭回去:“没事,我现在见过你,爱上你,就够了。”

李一桐透过后视镜瞪她,没什么威慑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远远地能望见雪山了。太阳还在身后,世界最高山脉连绵在天地之间,白雪被覆上金色的瑰影。李一桐暂时停下闲聊,很感慨地拿出手机拍照片,瞥一眼导航:

“我们日落前应该能到吧?”

田曦薇点了下头:“嗯,到扎营地就下车去拍照片。”

望山跑死马,从看到雪山到开到雪山,太阳遥遥地已经要变成夕阳。李一桐把衣服裹得紧紧地下车,刚打开车门就被风扇出了高原反应,从车上拖了一个氧气瓶才敢再开门。

田曦薇也往嘴上按了一个小型的氧气瓶,她看了看天色,绕到车另一侧问李一桐:“怎么办?”

李一桐被冻得哆嗦:“在在在在这里拍照就行,明早再进山!”

田曦薇说好,给她拍了照片,两人进车开上加乌拉山口。这里能看见四座山,也能把车停在这过夜,李一桐带着氧气瓶下车又拍了几张照,上车看照片的时候田曦薇问她:“你拍这照片准备发吗?”

李一桐低着头:“再说吧。”

太阳完全沉下去,她俩把座位放平了躺着,田曦薇把越野车的天窗开了,正好露出天上的银河。李一桐想拿起手机拍照,又想起田曦薇说的话,准备把相机放下,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过她的相机:“李一桐,你看我。”

李一桐下意识露出那种营业式的笑容转头看她,然而田曦薇并没有拿着相机,映入李一桐眼底的只是田曦薇那张有点圆又有点英气的笑脸。田曦薇伸手从后排座给她拿被子:“这床够厚了吧?”

李一桐看着她的脸,说:“不够。”

田曦薇又给她加毯子:“这样呢?”

李一桐把眼闭上了。

要看日出就得在黎明前出发。李一桐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一会梦见吊稍鬼骂她带坏小孩,一会梦见经纪人指着她的鼻子让她赔违约金,以至于她眼都还没睁开就开始摸索氧气瓶。

田曦薇给她把面罩递到手里,等李一桐平复了一点,田曦薇开始摇她:“走了,坐观光车去看日出。”

坐上观光车的时候李一桐是真后悔了,她昏昏欲睡地靠在田曦薇的肩上,听田曦薇用担忧的语气低声念叨:

“今天好像有云……不会吧?”

“别说了,”李一桐眉毛皱着闭目养神,“墨菲定律,你也眯一会。”

田曦薇就把手机收起来,把自己的帽子围巾和李一桐的帽子围巾都捂好,和李一桐脑袋靠着脑袋地闭上眼。田曦薇坐在风吹过来的方向,寒风瑟瑟中,李一桐靠田曦薇靠得更紧一点。

到了观景台,田曦薇先下车去,说是占个拍照的好位置。李一桐在观光车上摇摇欲坠地眯了一会,靠着“来都来了”的意志强撑着下车。

冷风冻得人迈不开腿,李一桐灵魂出窍,解离似的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来这受罪。她低头看着地上昏暗的雪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倏忽看到视角边缘亮起来,李一桐抬起头。

田曦薇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向她笑。

她穿着藏袍在那里一坐,金光给她镀身,风把她的刘海吹起来,露出田曦薇上扬的眉型和圆润的眼,她意气风发地紧紧盯着李一桐,太漂亮了,像条风景线,周围好多人偷偷拍她。李一桐看着她看了一会,回过神要去找她,转了一圈却看到周围的人都举着手机,她突然有些不乐意了。

李一桐走过去站在人家身后,确认是在拍田曦薇后面色冷冷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不好意思,请不要拍她,麻烦删了。”

李一桐冷下脸的时候蛮吓人的,对方老老实实地删了视频,李一桐如法炮制,走了大半圈才站到田曦薇身前。田曦薇的眼睛亮晶晶的,李一桐知道她指望自己说什么,但是她张了张嘴,心里想的还是:不够。

田曦薇把帽子和耳罩重新戴上,李一桐以为她要问自己刚刚表现怎么样,但田曦薇眼睛弯着向她笑,说:

“李一桐,你带了纸巾没有?我要流鼻涕了!”

“砰咚”一声。

李一桐想,这太荒谬了。

有那么多可以爱上田曦薇的时刻,李一桐都没有选,选择的居然是田曦薇耍完帅问她要纸巾的时刻。这要是写到回忆录里,这本书都会因为这样一个情节被打上差评。

可是李一桐的心脏随着田曦薇眨眼睛的动作“砰咚”地又跳了一声。

田曦薇的鼻子皱着,因为吹了风还在泛红,田曦薇的眉毛也皱着,可能是因为冷的,田曦薇的眼睛弯着,她看到李一桐时总在笑,田曦薇的嘴很鲜艳,有些干裂,田曦薇伸出一点舌尖把唇瓣又润湿,李一桐意识到,自己想吻她。

她弯下腰吻住田曦薇。

周围又响起一圈“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李一桐不想去管。

她只要田曦薇。





田曦薇第一次接吻,浑身上下僵硬成铁块。她有些慌里慌张地想后撤,刚移开两厘米,李一桐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田曦薇很悲伤地想,完了,初吻是鼻涕味的。

其实并不柔软,观景台海拔五千米以上,田曦薇又紧紧抿着唇,李一桐吻她像吻一尊冰。但她不在乎,甚至张开牙齿,在田曦薇的下唇上轻轻留下一个痕迹,唇瓣贴着唇瓣地和她蹭了一会。

李一桐吻得心满意足了才慢慢后撤,睁开眼却发现田曦薇脸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田曦薇脸上烧得通红地瞪她:

“李、李、李一桐!餐巾纸!”

李一桐看着她又开始笑,从包里拿出餐巾纸给她。太阳升起来了,白雪皑皑地散着金光,李一桐坐到她旁边,沐浴在金色之中。

周围拍她们的人群散开了,有些还偷偷看李一桐,可能是怕她又过来让她们删视频。李一桐不在乎,在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她只在乎田曦薇。

田曦薇没说错,喜欢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田曦薇抹完鼻子开口问李一桐:“刚刚好像有人拍了视频的,我去让她们删一下?”

“没事,”李一桐靠着她说,“看不出来是我。”

她今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刚刚接吻的时候把口罩摘下来,还是背对着人群亲的。只要自己不暴露,基本上没人能认出她。

田曦薇“哦”了一声,她的脸还在红,肩膀绷得笔直地任由李一桐靠着。她时不时扭过脸去瞥一眼李一桐,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又转回去,像是不敢说。李一桐举着手机捣鼓自拍,从画面里望见田曦薇的动作,被逗笑了:

“田曦薇,你要和我说什么你就说。”

田曦薇把围巾往上拉一点,眼睛向下瞥:“没事,就是……你,嗯,我们俩现在,就是……”

“三秒钟。”

田曦薇一下扭过脸去盯着李一桐:“我们俩现在算是在谈恋爱了对吧?”

李一桐看着屏幕,伸出一只手隔着围巾托住田曦薇的下巴,很快地把脸颊凑了过去。她拍完照片后才说:

“你觉得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我觉得你是我女朋友,”田曦薇立马接道,她伸出手去够李一桐的手机,“我看看你拍怎么样。”

李一桐把手机收起来,她确认了一圈周围没人再注意她们,拉下口罩很快地又在田曦薇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田曦薇耳朵发热,稍微地恼了:“你说话啊李一桐!”

“我觉得我喜欢你,想亲你,想了解你,”李一桐露出来的一双眼弯弯地在笑,她低声问,“你呢?”

田曦薇说:“我也是,你是刚刚喜欢上我的吗?”

李一桐点头。她想起自己喜欢上田曦薇的原因,又开始笑,田曦薇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她喜欢李一桐,喜欢她笑,所以也跟着笑起来。李一桐笑完了,说:“小田,你再给我拍几张照片,我们走吧。”

田曦薇一边笑一边从包里拿相机,听到这话抬头看她:“这么快?”

“嗯,”李一桐的眼睛眯起来,“我想快点回去。”

回去做什么?田曦薇没问也没听懂,但身上莫名其妙地就有劲了。

拍完照她们搭乘观光车往回走,这次换李一桐坐在风口处,田曦薇的围巾盖住半张脸,靠在李一桐的肩上沉沉睡去。李一桐看着雪山的风景,拿出手机,点开社交平台。

社交平台的账号在她自己手里,李一桐猜测经纪人笃定她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没把账号密码改了。她望着茫茫的金色的连接天地的山,眼前浮现自己十六岁,还在上高中就被经纪公司看上。同样是这个经纪人,缠了她许久,苦口婆心和她画饼。

李一桐当时犹豫了很久,她想去做演员,但都说娱乐圈是个圈,先去做偶像好像也没差。加上那几年经济下行,机会稍纵即逝。

最后一天,她答应经纪人的邀约。

练习,磨合,四年后出道,撞上大热选秀综艺,组团又解散。兜兜转转十年,李一桐到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来做偶像,而是念完高中念完大学,踏踏实实去演戏,现在的自己应该会是什么样?

可以就这样和田曦薇在一起了吗?

李一桐坐在车上笑了一下,拿起手机编辑博文。雪山上信号不好,李一桐挑挑拣拣的,零星选了几张风景照,几张自拍,几张田曦薇拍。

她想选一张和田曦薇的合照,却在两张照片里犹豫不决,一张照片田曦薇绷着脸她笑着,很正常的社交距离,另一张照片田曦薇带着点错愕隔着围巾亲她的脸,她也笑着,但一看就不是正当关系。李一桐犹豫很久,直到观光车到站也没选出赢家。

算了,她摇醒田曦薇,想,这里信号不好,后面再发吧。


田曦薇到车上的时候脑子还很混沌,李一桐打开暖气,解开围巾,坐在位子上等高原反应缓解。她伸手摸到田曦薇的脸颊:

“走了,醒了吗?”

田曦薇被冰到打个激灵:“醒了,醒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臂,扭头看李一桐,突然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李一桐并没有很意外,她似笑非笑地与田曦薇对视:“怎么了?”

被寒冷积压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反刍上来,田曦薇一只手揉了下脸,圆眼睛眨得飞快,语气很惶恐,又带点兴奋:

“李一桐,往世我还能成人身吗?”

李一桐愣着看她一会,很快把眼睛弯起来,她把粉发别到耳后,伸出两只手勾着田曦薇的脖子带着她接吻。温度回升后田曦薇的唇就软了,轻轻地碰着她,虽然还有些紧张,但好在不是冰块。

田曦薇睫毛低垂地吻李一桐,吻了几秒钟后她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去李一桐的唇珠,她发现李一桐的身上还带着凉气,吻起来是薄荷的味道。

李一桐在她上唇瓣也留下痕迹,而后后撤,低声笑着:“能的,田曦薇,你今生做了很多好事,一直做下去就能有好报的。”

田曦薇说:“可是我和你谈恋爱好像会有报应。”

李一桐不说话,手掌捂着她的脖子又吻上去。

吻得意乱情迷了,田曦薇下意识想去撩李一桐的衣摆,李一桐一边惊异于田曦薇真是无师自通一边拍她手:“昨天都没怎么洗漱,太脏了,而且这里海拔高,我们先去日喀则。”

田曦薇停下动作,圆眼睛很可怜地眨了几下,伸出舌尖濡湿唇瓣说好吧。

李一桐铁石心肠。

去日喀则算是歇脚,从珠峰到日喀则海拔直降一千二百米,李一桐又开始醉氧了,田曦薇也有些受不了,在路上的休息区走走停停。

导航上显示五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从天亮开到天黑,倒在酒店的床上时,李一桐一点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了:“小田,我们——嘶呼——什么时候——嘶呼——去羌塘?”

中间是她鼓风机似的呼吸声。田曦薇倒在她旁边,声音有气无力:“都行,等几天,休息几天吧。”

李一桐默不作声,田曦薇扭脸,看到李一桐已经睡过去了。

李一桐和田曦薇在日喀则待了两天,时间基本上都用来休息和采购物资,剩余的什么也没做,最亲密的举动是田曦薇晚上洗澡的时候李一桐走进来刷牙洗脸。

去无人区草原要先到改则,同样要从清晨开到天黑,中途田曦薇拗不过李一桐,后半程由李一桐掌舵。田曦薇在副驾驶上扣安全带时还有点新鲜感,她把下巴搭在开着的车窗上:

“李一桐你上过高速吗?”

李一桐拉着她的后领把她拉回来:“关窗户了。”

一路往西开,李一桐在太阳向眼前移的时候把驾驶位前的挡板放下来,金光笼在她下半张脸上,田曦薇甚至能看到李一桐发尾泛出一种粉金色。田曦薇看得心痒痒:“李一桐你在前面停一下,我想亲你。”

李一桐单手将眼镜向上抬了点,露出来的眼睛转向她,弯起来。她向田曦薇勾了下手指,田曦薇条件反射似的凑过去,李一桐又看看前面空旷的道路,很快地别过身在田曦薇唇上吻了一下。

田曦薇被李一桐亲得心跳加速,她抓着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扶手,被安全带拦着也要接近李一桐。李一桐把身体靠回椅背,一只手抵住田曦薇的额头:

“开车呢,别乱动。”

田曦薇仰着头亲她手心,最后还是坐回去。她看了一会缓缓下落的夕阳,扭头问李一桐:“你爱我吗?”

李一桐没听清:“什么?”

田曦薇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了,很笃定地开口:“你吻了我,你就要爱我。”

李一桐觉得自己应该震惊的,但她更震惊的是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田曦薇的强盗逻辑。她墨镜下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想说喜欢和爱和永远在一起和确定关系其实都可以分开,没有说。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们居改则县还有一段距离,干脆在休息区洗漱过夜。隔天还是李一桐开车,去改则县政务中心办了要横跨无人区的手续,买了备用油,下午入住酒店。因为第二天又要开长车,田曦薇很早就睡下,睡前还敦促李一桐早点睡。

李一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知道了,田曦薇已经闭上眼,没有发现。在田曦薇睡熟后她爬起身拿起手机,长久地对着经纪人发来的信息沉默。

经纪人很直白地告诉她,公司改主意了,要趁着这波风把她送上黑红路线,让她现在回去发新歌进组。李一桐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惯常会笑的眼却没有半分笑意。

事情刚发酵那会只会装死发一个含糊其辞的声明,现在都多久过去了,突然要她回去蹭热度?李一桐的手指噼里啪啦在对话框里打了长段的字,要发送的时候手又抗命,点开相册的合同给李一桐看。

李一桐慢慢地看,在黑暗里继续沉默。她付不起违约金,她找不到下家,她还想演戏。

经纪人在催她什么时候回来,李一桐点开社交平台的草稿箱,找到自己上次存的草稿,选择与田曦薇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那张合照发出去,配文:来世界最高峰寻长生不老药。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李一桐才有些恍然地发现,竟然只过去了十天。经纪人应该是看到她的微博了,给她发了满屏的问号过来,李一桐真切地弯起眼,删掉自己之前打下的话,重新编辑:“一个星期。”


李一桐和田曦薇第二天在黎明前出发,进入无人区时天光破晓云霁初飞,流云、雪山、草原、薄雾后的朝阳组成羌塘。李一桐偏过头去看田曦薇,把这些景色和田曦薇侧脸的轮廓一起印在眼里。

田曦薇很畅快地开着车,她把车窗摇下来,一只胳膊搭上去,一边笑一边扭头看向李一桐:“现在这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李一桐没再去打她的胳膊,只是跟着田曦薇一起笑,她打开天窗,半个身子站在车外:“田曦薇!你开慢一点!”

田曦薇听话地把速度放慢。李一桐举起相机,一只手拿相机拍照一只手扶着天窗边缘,脸上完全消失表情管理。

她很神奇地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高原反应的胸闷气短,只有沿着风送来的草原的味道萦绕在她身侧。往这边天气就没那么冷了,李一桐没带围巾帽子,她往前靠,粉发向后飘,单手拢在嘴边:“田——曦——薇——”

下面开车的田曦薇被她吓了一跳:“诶怎么了?”

李一桐对着天上喊:“我要——和你!在一起——”

田曦薇乐了,她打开车载蓝牙,把放着的那首demo音量调到最大。她说:“我也要!”

李一桐继续喊:“我想和你——在一起——”

田曦薇接她的话:“我也想!”

李一桐笑得要流眼泪。

遥遥的,李一桐看到草原上有藏羚羊。她要拍照,想想又停下动作,重新坐回座位上:

“田曦薇,前面有藏羚羊!”

田曦薇说:“我开过去停。”

野生动物怕人,田曦薇在离藏羚羊几百多米的位置停车,李一桐调整焦距“咔嚓咔嚓”拍了几张藏羚羊,而后开门下车,“咔嚓咔嚓”开始拍风景。田曦薇把车开到G216国道旁,跟着下车去给李一桐拍照。

天太大了,地也辽阔,田曦薇拍完李一桐又给拿出手机拍合照,她看着眼前和身后相似的景色,真的生出世上只剩下她们两人的错觉。

田曦薇于是胆大包天起来,她拍完照收起手机,抓着李一桐的肩膀把她压在车门上亲。李一桐没有抗拒,只是低低地呼息。

田曦薇今天没有扎头发,乌黑亮丽的发丝柔顺地披在她的肩上,衬得她的脸圆润可爱,但她凑过来吻李一桐时刘海就散开了,露出额头和眉毛,一下又让她的脸富含攻击性。田曦薇亲了一半听到李一桐问她:“田曦薇你去进修吻技了?”

田曦薇笑了笑,低头继续吻她:“你可以先考虑在车外还是车内,李一桐。”

最后还是上车了,虽然羌塘没有珠峰那么冷,但在车外脱衣服指定也要感冒。田曦薇把后排座的东西放到前排去清出场子,李一桐坐在旁边脱衣服,李一桐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被  的那个,她抓紧田曦薇的后背时还在想,明明自己的手比较适合做一,最后只能归结于十九岁这个比她高出的三点五厘米。

一次后李一桐就不行了,好悬没上氧气机,田曦薇笑着亲她锁骨,说不做了不做了,再做要笑场。李一桐手和腿都缠在田曦薇身上,缓过来后又和田曦薇缱绻地咬耳朵:“真不做了?”

“李一桐我和你说,”田曦薇耳朵红了一下,小声说,“你要是高反严重了这附近都没有卫生站,你就等死吧你就,到时候新闻就说你是被       死的!”

李一桐在她背上轻轻锤了一拳:“被你   死的!”

田曦薇又笑着去吻她。

等李一桐穿好衣服,田曦薇开车已经越过了藏羚羊的所在地,她从后排爬去前排,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彻底没有信号了,李一桐看着手机上99+的消息提示,按灭屏幕。

李一桐侧着脸,眼里流露出那种缱绻的欲望,她一寸寸看着田曦薇,用眼睛一张张拍摄她的图片,在田曦薇开口问她怎么了之前,李一桐说:

“田曦薇,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从空旷的野生的处境里出来了,回到人间,要现实地和田曦薇讨论问题。田曦薇的手抖了一下,她转头看李一桐,看了好一会,李一桐没有提醒她把头转过去。她问:“我只想知道你爱我吗?”

李一桐想,这才几天,怎么会爱你。李一桐说:“爱。”

田曦薇对她眉眼弯弯地笑,把头扭回去:“那我在你心里就留下位置了。”

李一桐在这个瞬间特别想抢走她的方向盘和她一起栽进沟里,或者扑上去和她再   一场爱,总之就是想干疯狂的事。她觉得是田曦薇把她带成这样的,她知道田曦薇像什么了。

“田曦薇,”李一桐还是看着田曦薇,“你知道你特别像什么吗?”

田曦薇瞥她一眼,说:“什么啊?”

李一桐的表情很认真:“像你们这边的藏獒,像康康。”

田曦薇忍不住把车又停下,趴在方向盘上笑得发抖。李一桐上手戳她:“我说认真的你就是像!也不像康康,康康是家养的,你是野生的。”

“然后呢?”田曦薇转过脸看她,圆眼睛弯着,嘴角还带有笑意,“你要驯服我吗?”

李一桐沉默了一会:“……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她说:“我不能驯服你。”


她们到了民丰又休息了一天,李一桐的经纪人给她的电话都打爆了,最后像是放弃了,在她微信里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再没消息。网上舆论没有因为她发的博文而对她宽容些许,反而又掀起一片大规模骂战。

李一桐不想管,她把手机静音,和田曦薇去班戈,去纳木错,去那根拉山口。在一个星期时限的倒数第二天,她们回到拉萨。

田曦薇把租来的车还了,带她坐公共交通去布达拉宫,李一桐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听她说话:“李一桐,你如果不想刷墙我们就直接进去,但是今天估计很多人,你到时候拉着我的手。”

李一桐抓着她的手说好。

人真的很多,李一桐感觉自己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多的活人了,她不自觉把口罩向上拉,低头被田曦薇牵着匆匆走进围墙内。

内里的人就少了,李一桐放下心,田曦薇带着她慢慢地走,一步一个台阶地上楼梯。她们拜了很多菩萨,每个菩萨都拜一会许愿,互相问对方许了什么愿望。田曦薇说干李一桐这一行,身上背的业重,她许愿李一桐广结善缘。李一桐无语了一阵,说自己许愿世界和平。

其实是假的,李一桐偷偷想,她想许愿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田曦薇两个人,但是太大逆不道了,她就没和菩萨说。

拜完佛像去走转经道,田曦薇和李一桐一前一后地走着,手指要拂过一千八百个转经筒。田曦薇低下头,想,请保佑她,我可以不用莲叶渡我,请不要让业火再去灼烧她。

晚上的时候,李一桐在旅馆吃饭,大娘依旧热情,李一桐面对她时却莫名有心虚感。田曦薇趁着夜晚溜进她的房间,李一桐给她开门时这股心虚感越发强烈,她甩甩脑袋,和田曦薇倒在床上。

田曦薇和她说她之后想去做导游,田曦薇和她说她知道了李一桐身上发生的事情,田曦薇和她说她向神佛求过情,说李一桐,你今生来世都要好,李一桐在她的说话声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李一桐要去赶飞机,旅馆上下都找不见田曦薇。

在她收拾好行李出旅馆时,身后“啪嗒”一声,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李一桐回头。

田曦薇就站在她的房间里,手拢在嘴边,发丝随风飘扬,一如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只是位置颠倒。

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我也知道你像什么了——”

李一桐用眼神问她像什么。

“像风——”田曦薇喊,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五颜六色的藏袍,她笑得皱起鼻子,“你要做——一道野生的风——”

李一桐的粉发在风里被吹起,她拨开眼前的碎发,笑眼弯着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轻声说了句好后转身离开。

她只是抬起头,眷恋西藏苍蓝的天。


超级大柿子
董姐董姐我们喜欢你 我愿意嫁给...

董姐董姐我们喜欢你 我愿意嫁给你哪怕你不愿意

可动版本发在抖了(🆔超级大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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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yss.

我们也是吃上国宴了哈(´▽`)ノ♪

准备录制女推啦

      🍩T曦薇&李1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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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录制女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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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豆
终于画完了,也是尽量把所有角色...

终于画完了,也是尽量把所有角色都塞上去了www

向没有被画上去的角色致歉www


杀青梗跟女推真的绝配~

藏了好多彩蛋细节找一找!尽量每个都呼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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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氯不四氧


  黑客你好帅我好爱啊!!!

  黑客真的没有tag吗(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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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nge

[两名狼人:每晚可选择一名玩家进行袭击,使其出局。]

[两名村民:可通过白天的发言和投票,根据自己的判断,协助找出狼人。]

[一名预言家:每晚可查验一名玩家的身份,查验结果仅自己知晓。]

[一名猎人:当猎人被狼人袭击或在白天被投票出局时,可选择带走一名玩家。]

————————————————————

[每晚玩家可选择进入城堡的不同房间躲藏,房间分为安全房和危险房。玩家选择房间时需秘密写下数字投到信箱,不得让其他玩家知晓。]

[狼人在夜晚袭击时,若袭击对象躲藏在安全房,则袭击无效;若躲藏在危险房,则袭击成功。]

[预言家查验时,若查验对象在安全房,查验结果准确;若在危险房,查验结...

[两名狼人:每晚可选择一名玩家进行袭击,使其出局。]

[两名村民:可通过白天的发言和投票,根据自己的判断,协助找出狼人。]

[一名预言家:每晚可查验一名玩家的身份,查验结果仅自己知晓。]

[一名猎人:当猎人被狼人袭击或在白天被投票出局时,可选择带走一名玩家。]

————————————————————

[每晚玩家可选择进入城堡的不同房间躲藏,房间分为安全房和危险房。玩家选择房间时需秘密写下数字投到信箱,不得让其他玩家知晓。]

[狼人在夜晚袭击时,若袭击对象躲藏在安全房,则袭击无效;若躲藏在危险房,则袭击成功。]

[预言家查验时,若查验对象在安全房,查验结果准确;若在危险房,查验结果会出现错误提示(将狼人显示为好人,或将好人显示为狼人)。]

[猎人若在被狼人袭击或投票出局时处于安全房,可选择不立即带走她人,保留机会到下一个白天;若处于危险房,按正常规则决定是否带走她人。]

————————————————————

六位玩家被邀请到城堡🏰

最后只有一位玩家能成功离开🚧

"怀疑""紧张""恐惧""害怕""愤怒"

  “别碰,小心!”      

  “相信我”    “我们一起离开”

 “我该信你吗?”   “抱歉”

    [游戏开始,天黑了]

————————————————————

————————————————————

看到了某条评论,想到了狼人杀,感觉很适配六人。不管是女推已经熟悉的她们还是陌生的她们。

 ①彼此熟悉的情况下,进入游戏,先觉得是节目组搞鬼,直到发现打不开门才认识的严重性,开始害怕但又觉得城堡里什么东西都有饿不死,于是六人决定先填报肚子。

  直到上帝开始宣布规则,六人得知自己的身份,有所恐惧。

  [张艺凡-村民]  [李雪琴-村民]

  [田曦薇-狼人]  [戚薇-狼人]

  [李一桐-预言家]  [张雨绮-猎人]

  艺凡试着说出自己的身份,结果怎么也开不了口,也写不了相关的字(触及身份词会自动屏蔽)。

  六人开始害怕,戚薇和雪琴开始想办法规避第一晚死人的现象,只要保证狼人选择的人进入安全房就行,但不知道安全房的具体房号,似乎开始进入死胡同。

  其他人思考的同时,李一桐脑内出现画外音开始验人,其实不验也有些确定了,田曦薇实在不会表情管理,但还是选择验田曦薇,是狼。

  直到提示音响起,“预言家完成验人”,李雪琴和戚薇才结束讨论里,张艺凡抱着李雪琴还在缓解情绪,张雨绮在寻找节目组整蛊的痕迹。只要田曦薇,在看着李一桐,见李一桐出神,便已然知晓李一桐的身份,这种时候出神的只能是预言家了吧。

....

[相当于明牌了,随便脑了一个,想的结局大概是全死,或者只有一凡逃出来了。第一晚不愿意伤人,上帝随机杀死李雪琴。第二晚戚薇狼人自刀,张雨绮选择带走自己。第三晚,桐心薇泯选择双死。只剩张艺凡,走出来了,也可能永远也出不来]

————————————————————

————————————————————

  ②平行世界完全不认识的她们,因为各种原因进入这个游戏,为了赢得游戏最后的奖金。

  [戚薇,田曦薇双狼很快敲定合作,打算屠民,本来锁定了看起来同样乖巧的张艺凡,但在交流中,发现李雪琴是个聪明人,最后还是选择刀李雪琴。]

  [李一桐走出房门验了旁边同姓的李雪琴,好人,但存疑。]

第一晚,李雪琴选中了安全房,无人死亡。

  [第二天,两匹倒钩狼混入局,张艺凡在戚薇和李雪琴中犹豫。张雨绮强神直接跳身份,凭借直觉认为戚薇是狼,要带走她。]

  [投票结果摇摆不定。]

  

  

  

Limbo気

很贴啊 醋味要爆出来了啊🍩

很贴啊 醋味要爆出来了啊🍩

映弦

假如李莲花、范闲、萧瑟有一个群102

设定:

李莲花时间线:东海大战之后,李相夷改名为李莲花,在东海渔村养伤的时候。

萧瑟:琅琊王之案后,萧楚河化名萧瑟,在雪落山庄养伤的时候。

范闲:·····在儋州练武功,被五竹追着打,晚上自己给自己擦药的时候。

正文:


(虽然范闲心中十分不愿意,但是还是只能进入皇宫,去面见庆帝。

看着眼前的家宴,范闲表示,没有丝毫意外呢!)


范闲:果然,又是家宴呢,丝毫不意外呢!

李莲花:果然,是家宴呢!


(范闲想了想,在庆帝问范闲北齐一行的的情况的时候,还是说出了神庙就在极北之地。

当庆帝听到极北之地距离庆...

设定:

李莲花时间线:东海大战之后,李相夷改名为李莲花,在东海渔村养伤的时候。

萧瑟:琅琊王之案后,萧楚河化名萧瑟,在雪落山庄养伤的时候。

范闲:·····在儋州练武功,被五竹追着打,晚上自己给自己擦药的时候。

正文:


(虽然范闲心中十分不愿意,但是还是只能进入皇宫,去面见庆帝。

看着眼前的家宴,范闲表示,没有丝毫意外呢!)


范闲:果然,又是家宴呢,丝毫不意外呢!

李莲花:果然,是家宴呢!


(范闲想了想,在庆帝问范闲北齐一行的的情况的时候,还是说出了神庙就在极北之地。

当庆帝听到极北之地距离庆国要跨过北齐的时候,就表示要是没有北齐了,庆国去神庙就更加的方便。)


范闲:我只能说,不知者无畏呀!

萧瑟;怎么这么说?

范闲:我们的陛下,还想要去往神庙,虽然我并不知道神庙之中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呢,我是呢,通过我母亲之前留给我的那封信可以看出,那神庙里面应该是封锁上上个人类最高的科技,而现在这个时代只是出于封建时代,虽然有我母亲的出现,但是科技水平也就那样。

李莲花;那按照你这么说,你们的皇帝要去神庙,就是在找死?

范闲;那也不一定,但是肯定充满了危险就是了,只不过你,这最终的情况会是什么样,恐怕没有人能够说明白。更重要的是,我母亲的信中说道,神庙,很危险!

萧瑟: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的信上说,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在太平别院的湖水下面。

范闲;嗯,不过我现在还不打算过去看看。

李莲花: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范闲:是呀,至少现在的我,还不够。

李莲花;那什么时候够呢?

范闲:也许,有一天我能超越大宗师吧!

萧瑟:那你,加油?!



(范闲:······怎么这两天,总有人给我加油!关键是,他们还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就是从之前那些故事中看到的,就开始用!)



(彩蛋是范闲再度被庆帝失望,范闲见庆帝竟然要同意二皇子的意见直接为范若若指婚,直接开始暴力破局!

李莲花然被风火堂的人找上,方多病表示,还不如同意笛飞声的意见,直接打上去呢!

萧瑟在群里帮着李莲花和范闲出主意·······)



糊涂

“学校猫学长变成大鲤子鱼啦”

“学校猫学长变成大鲤子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