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927‖15:00】我所知的你
『這次回家族,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殘存的記憶碎片在腦內盤旋不去,阻塞了思考。
穿越過無數黑暗而無聲的空間,身體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一瞬間脫離冰冷沉重的泥水從一片混沌之中漂浮而出,昏暗不明的視野中彷彿看見一道光亮,他似乎曾經也有過同樣的經驗,從某個被拘束、囚禁的場所掙脫。
他伸出手,張開雙眼。
當眼前的景色變得明朗,他才意識到自己身處於一張不熟悉的床上,窗簾的那頭傳來輕鬆的談笑聲,這隔音差勁的公寓似乎鄰近著人多的道路,和他所理解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慵懶感充滿了整個房間。
他還記得自己正在逃脫的途中,對,在那些愚蠢的北義大利...
『這次回家族,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殘存的記憶碎片在腦內盤旋不去,阻塞了思考。
穿越過無數黑暗而無聲的空間,身體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一瞬間脫離冰冷沉重的泥水從一片混沌之中漂浮而出,昏暗不明的視野中彷彿看見一道光亮,他似乎曾經也有過同樣的經驗,從某個被拘束、囚禁的場所掙脫。
他伸出手,張開雙眼。
當眼前的景色變得明朗,他才意識到自己身處於一張不熟悉的床上,窗簾的那頭傳來輕鬆的談笑聲,這隔音差勁的公寓似乎鄰近著人多的道路,和他所理解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慵懶感充滿了整個房間。
他還記得自己正在逃脫的途中,對,在那些愚蠢的北義大利黑手黨的瘋狂狙擊下化作一縷幻覺,按理說他應該順利騙過了那些人的眼睛,難道自己最後還是大意地落入黑手黨的追捕?
不,他沒有那些記憶,他沒有被抓捕的記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個看來狹小卻溫馨的房間,他隱約理解到自己是知道這個地方的,因為一向對敵意敏感的他竟感覺待在這裡讓他十分舒適,身體彷彿習慣了這房間的一切。
「骸大人,你感覺還好嗎?」某個甜美的聲音喊他,那是充滿喜悅的,當對方接近,骸反射性地幻化出三叉戟,他不認識這個人,更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喊自己的名字,但他卻在瞄準那盈滿淚水的雙眼時停頓了動作,這個女孩身上有著幻術的痕跡,和自己相近的氣息。
他立刻明白對方也是一名術士,而且肯定與自己關係匪淺。
「妳是誰?」
當他問出那句話時,紫髮女孩吃驚的表情令他印象深刻。
他想,自己大概是碰上某件麻煩事了。
骸被一名衣著正式的黑手黨成員帶進那個寬敞的房間,那名成員一看見他就立刻認出他是霧之守護者,並且親切地告訴他首領正開會,等一會兒就會回來,將彭哥列首領的情報全都托盤而出,那實在是相當疏忽的舉動。
房中那張書桌有些零亂,顯出工作的忙碌,但牆上那些不過份奢侈卻精緻的裝飾,能看出幾代首領對於藝術的品味,而那整齊掛置於牆上的首領畫像,銘刻著彭哥列作為黑手黨的悠久歷史。
現在已經是第十代,彭哥列發展至今卻從未衰退的勢力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沒有多少黑手黨可以如彭哥列這般歷久不衰,許多人都傳言那是由於彭哥列指環的存在,才延續了這個強大的黑手黨,並且還在迎接第十個世代時得到歷代最強的美譽,造就這些豐功偉業的正是現任十代首領——澤田綱吉。
骸很想親眼見見這個男人,即便耳聞許多他的事蹟,也從千種及犬那邊詳細聽說了對方這些年來所做的一些事,卻仍然不夠明晰,無法真正捕捉到對方的輪廓,所以他決定親自過來見見這現今最強的首領。
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精明而強大的黑手黨,他都有自信可以欺騙對方,曾經北義大利的成員們也很警戒外人,卻允許了他進入,最終自食苦果,家族消亡。
『BOSS不是骸大人認為的那種黑手黨人。』女孩神情憂慮地說,卻不是擔憂身為同夥的骸,骸不明白是什麼讓對方信賴一個黑手黨首領到如此盲目的地步,認為一個黑手黨有可能是個好人,『BOSS很溫柔,也很強大,您見到他的話肯定會明白的。』
黑手黨不都是一個模樣嗎?
不否認其中也有不錯的傢伙,像蘭奇亞那樣單純又老實的濫好人,就很容易被人欺騙、被操控,在骸眼中那是因為無知而鑄下大錯,是黑手黨應得的下場。
骸認為自己不需要依賴太多的外在資訊,甚至不需使用幻術偽裝,因為太多人都只看表面,彭哥列首領肯定也同樣吧,就算他再怎麼強大,也會因為對象是長年的同伴而鬆懈。
很意外自己這些年竟加入了一生最痛恨的黑手黨。
曾經想過在摧毀北義大利黑手黨後,下一個目標便是西西里最強大的黑手黨,彭哥列,他只要得到機會能夠接近彭哥列首領,便能夠奪取對方的軀體,藉著彭哥列的勢力一步步毀滅其餘弱小的黑手黨,他不確定這些年來自己加入黑手黨的理由是否正因為這個想法,否則他為什麼會為一個自己最厭惡也最痛恨的黑手黨服務呢?
千種和犬聽到他說出這些想法時,總會露出困惑與苦惱的表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畢竟不是他們這些年來相處的『六道骸』,千種和犬試圖跟他解釋,這些年來的『六道骸』發生了許多變化,和彭哥列首領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冷漠疏離的,兩人的關係十分友好。
但這也太可笑了,難道他們真的以為『六道骸』會真心為黑手黨工作?
當骸悠閒欣賞著掛在牆上的裝飾槍枝,那扇門突然敞開,走進一個樣貌隨和、毫無威嚴的男子,纖瘦的身軀並不特別高大強壯,一雙褐色的眼眸帶著溫和的喜悅,儘管他看起來沒有一絲領導者高高在上的氣息,但骸僅僅是與他對視,便明白到眼前這看似弱不禁風的男人就是彭哥列首領。
在毫無根據的狀況下如此認定的理由,大概是圍繞於對方身上那種隱隱散發出強韌的平靜氛圍,正因為足夠強大,所以才能夠表現出毫不擔憂周遭的人會陷害自己的從容態度,顯得內斂沉穩。
而且,突然鼓譟的內心也彷彿在試圖告訴骸,這個人就是彭哥列。
「骸?」男人一見到他馬上綻放出笑容,「總算把你等來了,這次比預期要晚。」
讓人意外,彭哥列首領笑起來竟是那樣稚氣的,他確實不像個黑手黨,畢竟他生來既不是義大利人,又不裝扮得像那些黑手黨那樣處處刻意彰顯自己的地位與財力。當對方靠得更近時,讓骸有些心神茫然的熟悉氣息,首領身上的男性香水味,不知道為什麼骸的心臟緊縮一陣,血流加快不少,他不清楚自己為之動搖的理由。
「彭哥列。」骸帶起嘴角的笑意,「你看起來不錯。」
親密地擁抱對方,親吻對方的臉頰,澤田綱吉自然也予以回應。
沒有人告訴首領發生在骸身上的事情,千種、犬以及那名女術士,本來想將他的身體狀況立刻轉告彭哥列本部,尤其是首領,卻被骸阻止了,他認為這是個大好機會,既然所有人都說自己原本就與彭哥列首領關係不錯,正好能夠降低對方的戒心,趁其不備奪取彭哥列首領的軀體。
「……我給你泡杯茶吧,」綱吉挪開身體後說,他的聲音特別輕柔,「坐。」
骸聽從對方的指示坐下,他必須演出一個友善的關係,欺騙對方。
目前看起來一切順利,澤田綱吉沒有察覺異樣。
不久後綱吉端來一壺茶,為他斟茶,骸凝視眼前嘴角帶笑的男人沉默喝茶的側臉,光是從外表實在無法看出對方是彭哥列歷代最強的首領,聽說他的火焰強烈到能在一瞬間將岩石融化,應該多多少少有誇大的成分,他真的很想見識看看,只是不曉得有沒有機會與彭哥列首領戰鬥。
當綱吉手中的茶杯輕敲桌面,發出清脆聲響。
綱吉抬起頭望向眼前的骸。
「先告訴我,」那聲音平靜而悠然,就如同談論著閒雜小事,「你受了什麼樣的傷,才讓你失去記憶的?」
空氣凝滯,骸的雙眼睜大,吃驚於對方竟如此快識破,且毫無預警。
彭哥列首領的氣息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幾乎無法判別出他早已看穿了骸的遮掩,骸忍不住想,或許這份溫柔與關懷的眼神是演出的,平易近人也只是假象,實際上彭哥列首領是個擅於隱藏的可怕男人。
「骸,」但對方卻用不變的柔和嗓音繼續說,此時那雙褐色的眼底帶著擔憂,「我是擔心你,真的,不管你懷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你是我的同伴……你真的沒事嗎?」
「你怎麼發現的?什麼時候發現的?」比起與眼前的男人進入戰鬥,骸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第一次碰到能拆穿他偽裝的人,「我不覺得我有表現出一絲不對勁。」
「你很好,你沒有露出破綻,只是……」綱吉歪著頭想了想理由,「大概從你喊我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因為骸已經很久沒有稱呼我為『彭哥列』,至少只有我們兩人時不會。」
「就只是因為這樣?」骸很驚訝,喊的方式也可能是偶然,彭哥列首領卻單純靠著直覺就認定他是假裝的。
「呃,還有…」
眼前的男人突然笑得有些靦腆,那一抹近乎天真的笑容,令他顯得比實際年齡稚嫩,雙頰微微泛紅,實際上那個表情確實吸引了骸,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表情,是另外一個人的感情在作祟,無法克制,無法挪開目光。
「……骸每次跟我見面時親吻我,通常都是很灼熱的。」
那傢伙沒有羞恥心嗎?
不,應該說,讓他有這種奇怪想法的『六道骸』到底在想些什麼?
還沒辦法理解對方所說的抽象感覺,灼熱的吻又該是如何的,就算憑藉幻覺,他也沒辦法偽裝出他不能理解的東西,打招呼的吻會讓人感覺冰冷,是因為沒有真實的感情存在,骸從來沒有過想對誰付出真心這樣的想法,吻,對他而言不過是種虛假的禮節。
到底澤田綱吉對於曾經的他而言,是怎麼樣的存在呢?
即便拆穿了骸的偽裝,澤田綱吉也沒有將他驅逐,反而問他在恢復前是否願意留在本部,這種無條件給予的關懷讓骸有些難以招架,毫無企圖的情感流露讓骸忍不住思考,也許澤田綱吉這個男人真的就是這種喜歡多管閒事的性格,不必把對方想得太複雜,這種天真的男人會成為彭哥列首領,是另有原因。
『其實,骸之前也想奪取我的身體,這話說了好幾年。』
『不過,最近漸漸不說了,所以我還以為他放棄了呢。』
澤田綱吉和他談起他所知道的『六道骸』,雖然骸也聽千種和犬講了不少,但澤田綱吉與曾經的六道骸之間似乎有著其他人不知曉的連繫,就像他從沒聽犬和千種說起他與澤田綱吉單獨相處時,不會叫他『彭哥列』,而是直呼他『綱吉』,更不曉得六道骸竟把自己意圖附身的目的暴露給彭哥列首領,而彭哥列首領竟選擇不殺他。
問澤田綱吉為什麼不再警戒六道骸,明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也許有一天會為了慾望而摧毀彭哥列,或許他的善變會給家族帶來災禍。
『因為,骸是夥伴啊,成為夥伴的時候我就想清楚了,骸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毛病以及他身後附帶的問題也必須一併承擔,』綱吉說那句話時,表情特別有首領風範,卻也讓骸意識到他們之間並不僅僅只是首領對於部下的關心,『沒什麼好擔心的,骸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啊,不管是壞的或好的。』
沒想到,綱吉居然連他曾經設計殘殺過北義大利家族的事情也都知道。
綱吉也知道他曾經待過艾斯托拉涅歐,在那裡被做過人體實驗。
綱吉也知道他幻術的每個招式,將自己的招式洩漏是術士最忌諱的。
光是這樣就夠了,骸總算能接受事實,千種與犬所說的並不假,他與澤田綱吉之間確實有著比他想像中更緊密的關係,否則不可能將這些他渴望拋棄的陰暗過往都告訴對方,曾經的六道骸和彭哥列首領或許締結了某種契約,這麼多年來,竟有人能夠接受他們這種異質且不祥的存在。
「你今天願意跟我出去一趟嗎?」綱吉某一天突然問他,那時他正在桌前閱讀著一份報告書。
「為什麼找我?」
「因為你剛好很閒,不是嗎?」
「確實沒什麼事,」骸承認自己這些天感到無聊,「但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沒問題,我能保護自己。」綱吉站起走到骸的面前,動作自然無比地伸手拉了拉骸有些歪的領口,好像他們之前就經常如此,「骸只要充當門面就好。」
當那手指輕輕碰觸到領口處的肌膚,骸感覺到身體微微震顫。
又來了,每次澤田綱吉的氣息靠近時,心臟就會跳得飛快,好像不是自己的心臟,他總無法控制將視線停留在對方的臉龐,淺色的睫毛,褐色的眼眸流轉著明亮的光輝,含笑的雙唇彷彿染著太陽的溫暖,澤田綱吉明明是個普通不過的男人,卻讓他感覺如此…甜美而溫柔。
骸微微抗拒著這種想法,知道這心情也許不屬於現在的自己。
他們一道出門面對一場糾紛會議,由於『六道骸』經常隨同,所以其他守護者並沒有反對,直到現在真正查覺到六道骸與過去不同,就只有骸的伙伴以及綱吉,可見他的演技確實不錯,會被一眼拆穿並非骸本身的問題。
那場黑手黨的談話並沒有超出骸的預期,隱藏在恭維奉承的話語背後,不懷好意的企圖大多關於利益糾葛,試圖從彭哥列壓縮的權力中得到更多好處。由於澤田綱吉並非成長於西西里島,可想而知,那些人對餘一個外地來的首領都有些抵觸與輕視,然而他們又不敢明目張膽違逆彭哥列。
澤田綱吉的力量在黑手黨基層備受推崇,使這些在西西里打滾幾十載的老大們,即便心有怨言也無法吭聲,看他們一個一個不甘願聽從的態度,骸覺得十分有趣。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這次就由多瑪諾賠償相關損失,彭哥列這裡也會協助盧卡家族,」澤田綱吉下結論,他的態度雖然不慍不火,作為彭哥列首領所下的決定卻相當強硬,「但並不是無條件的,你們沒能處理好事端造成民眾受傷,我會暫時讓守護者接管你們的地盤,」綱吉瞥了一眼旁邊的骸,指向他,「這是我的霧之守護者,會由他來接管,希望你們記取教訓,不要再犯錯。」
這決定讓骸也相當訝異,本以為自己就是個擺設,綱吉竟下這樣的指示。
「我、我們的地盤,那豈是彭哥列可以隨便拿去的!」
「你們未能夠盡責,彭哥列只是代為管理,若你們能展現出誠意,彭哥列會立刻還給你們。」綱吉並沒有因為對方大聲怒吼而退縮,他的話讓盧卡家族的代表忿忿不平,儘管由引起爭端的另一方負起所有賠償責任,但地盤被守護者取走卻是更大的損失,「…你們還有任何疑問嗎?」
「沒有…怎麼可能會有。」盧卡家族的人咬牙切齒地坐下,看來很是不滿。
「那就好。」
綱吉點點頭,他們這趟的目的就是來調解兩個小家族的衝突,現在目的達成了,自然要離開。
骸跟隨在綱吉身後,一絲不安穩的氣息流竄,這種毫無理由的焦慮往往暗示著某些惡意正醞釀著,骸一向很敏銳,因為曾經厭惡他而想殺死他的人很多,他一直無法真正放下心防。
「——小心。」骸湊上綱吉的後頸,在對方耳邊勸告。
綱吉還沒有對此表達想法,骸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到一旁,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一名男子從這場會議的護衛隊中撲向綱吉,他手上並沒有武器,拳頭揮空,下一瞬間身旁的人一擁而上將他壓制在地。
綱吉心神未定,沒想到竟有人敢攻擊彭哥列首領,那個人大聲咆哮著嚷嚷一些模糊的話語,才明白原來那是多瑪諾家族引發這次爭端的小幹部,他不滿自己的部下因爭執而死傷,卻又由多瑪諾家族負責全部的賠償。
鬧劇結束後,綱吉並沒有責備多瑪諾家族,儘管多瑪諾家族的代表連忙道歉,表示他們沒有管理好部下,但綱吉只是微笑著搖頭,希望他們從輕處理。
坐上車子的綱吉,不知怎麼的看起來表情有些難受。
「你的心太軟,這樣做為黑手黨首領真的可以嗎?」
骸半倚著車窗,用事不關己的態度問,他很意外做為權力如此大的首領,綱吉竟沒有責罰意圖攻擊他的人,如果是其他黑手黨人,恐怕剛剛那名男子早就慘死了吧,那些黑手黨會很高興能藉由人命彰顯自己的力量。
「如果責罰他能夠改變一些事情,我也會做的。」
「那些人瞧不起你,你應該不至於遲頓吧。」骸低哼一聲,比起厭惡、比起仇恨,輕視反而更讓人無法忍受,他們從未真正了解過澤田綱吉是個什麼樣的人,擅自用短淺的角度去評斷他,「他們在這個島上待得太久,若沒有恐懼,怎麼能確保你的威嚴?如果不是與切身相關的威嚇,那些自視甚高的老古董們又怎麼能明白現在這些事情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骸是認為,用力量威脅逼他們就範,以此得到他們的尊重,我確實能這麼做。」綱吉聳聳肩,倒也不是沒有人這樣建議過他,特別是對付那些長期侵害寄生於在地民眾的黑手黨組織,有許多人認為他們不值得同情,「但我若是這樣做了,又和他們有什麼不同呢?」骸迎上那澄澈的雙眸,忍不住皺起眉頭,綱吉在他眼裡實在太過浪漫、理想化,「當初骸從艾斯托拉涅歐逃出來,將你的痛苦帶給蘭奇亞他們,你的生活有因此變好嗎?」
「你…」骸的嘴角扭出一個蒼白的笑,「該不是在趁機諷刺我吧。」
「哈哈,或許是吧,我可是很不能諒解當時骸的行為,不管有什麼理由讓你去傷害他人,錯誤就是錯誤。」綱吉沒有半分遮掩地說,儘管他之前沒有跟骸嚴肅地談過這件事情,「傷害他人只是製造更多仇恨,沒辦法真正解決問題,蘭奇亞選擇的道路和我很像,他也是第一個珍惜你的人啊。」
「但他只是個黑手黨。」
「我也是啊。」綱吉輕描淡寫地說,讓骸講不出話來。
骸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剛剛離開蘭奇亞的家族,正在逃跑的途中,所以他並沒有進入水牢後那些寂寞難耐的記憶,更沒有與綱吉協同戰鬥的記憶,綱吉可以理解現在的骸有些偏執,他不會如原本的骸那樣容易接受自己的看法。
雖然,原本的骸也不是很擅於與人相處。
「我就是沒辦法喜歡黑手黨,明明黑手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骸撐著臉,有些煩躁地說,「我到現在都還是沒辦法想像,自己竟會加入黑手黨工作。」
「我也不太了解骸真正加入的理由。」綱吉對骸露出理解的微笑,發出輕柔的嘆息,「但骸應該也覺得舒適才會留在彭哥列,如果是用利益或威脅換取你的自由,你肯定不會同意吧。」
「……那倒是。」骸必須同意這說法,肯定有什麼吸引了曾經的他,讓他選擇留在這個家族中,而他感覺那與澤田綱吉脫不了關係。
他望著綱吉好一會兒,一個未成形的想法不小心從他口中蹦出,「我成為見到你之前的模樣,你會感覺討厭嗎?」
綱吉愣了愣,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更令人吃驚的是骸會提出這種想法。
「為什麼這麼覺得?」
「因為我不是你認識的六道骸,你原本熟識的人消失了,不覺得很討厭嗎?」
綱吉低頭想了想,確實,骸就這樣忘掉他們曾經相處過的時光,那些共同並肩作戰的記憶,或是他們爭執的片刻,如果說骸永遠失去了那些過往記憶,就好像這十多年的光陰不復存在,這肯定會讓人難受。
「但我總覺得這不會太久的。」綱吉很有自信地回答,「大概是直覺吧。」
「你還真樂觀啊。」
骸完全能明白,比起相處了十多年的『六道骸』,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個不合格的殘缺品,綱吉當然會希望他盡快恢復記憶。
「而且骸說過,這趟回來後有事情要跟我說,他應該不會忘記吧,希望不要是壞事就好了。」綱吉輕嘆一口氣,就在決定返回家族的前夕,骸曾打電話給他,說有事要說,綱吉本來還有點煩惱是會不會骸打算自立門戶,從黑手黨離開,心底忐忑不安,沒想到骸會因為遭遇敵人的襲擊而失憶。
就在此刻,突然有什麼竄進骸的腦內。
彷彿數千根針扎入腦內的強烈痛楚,令骸從本來舒適的姿勢扭曲成一團,綱吉馬上查覺到他的異常,骸正全身發抖,臉色蒼白,抱縮著身體。
『這次回家族,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那句話聽起來異常溫柔,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說的,但和自己的聲音很像。
分明應該是溫暖的記憶,卻在腦中蛻變為恐懼。
「骸?」綱吉大喊,但骸壓根聽不見他的聲音。
「彭哥列……」
「骸,你還好嗎?你怎麼——」
在那慌張的聲音呼喚下,骸幾乎是立刻失去了意識,太過強烈的衝擊侵入他的腦,一些不屬於他知道的片段回閃著,而他有種自己的身體會被奪走的喪失感,那很像是在艾斯托拉涅歐被人當做依憑體實驗的感覺,五感不再屬於自己,身體也不再能夠受自己控制,他不想,他不願意就這樣失去這身體的掌控權,這分明也是他的身體。
——他還不想消失。
骸再次從黑暗中甦醒,還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澤田綱吉或者是彭哥列不過是自己的想像,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個歸屬是適合他們這種人的,他習慣了飄泊遊走在黑暗角落的日子,他喜歡充滿刺激且不無聊的生活,或許這也如他所願。
「骸。」那個聲音違反他期待地喊他的名字,一轉頭,便看見澤田綱吉憂慮的眼神,綱吉就坐在床邊,朝骸伸出手。
骸毫無警戒的想法,從前的他不可能坦然接受他人的好意,他老是認為所謂的溫柔大多是偽裝的,只是想要利用他們的能力,試圖引誘他們上鉤,利用完後就會將他們拋棄,所以他不喜歡信任別人,他討厭信任崩壞的感覺,但是…眼前的男人,卻讓他提不起勁懷疑。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傷口發炎,你才會昏倒。」綱吉嘆息,他知道骸遭遇襲擊所以失去記憶,但不知道他身上還有負傷,夏瑪爾來看的時候,說骸傷口從內部裂開,造成高燒,「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外出。」
「別說傻話了,這種小傷根本沒有影響……」骸爬起身來,看綱吉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便感到可笑,但同時竟也有股滿足的喜悅充斥全身,知道有人真心擔憂著他,那感覺很溫暖,「我是因為頭痛。」
「頭痛?」綱吉皺起眉頭,「你想起什麼了嗎?」
「感覺那傢伙很想回來啊。」骸彎起一抹冷笑,些許殘酷扭曲著他的表情,「他肯定不願意讓我這種人一直接近你,真是討人厭的傢伙呢。」
「骸指的是誰?」
「當然是曾經的『六道骸』了。」骸理所當然地說,綱吉看起來很吃驚,「我是不清楚你與他之間有過什麼樣的回憶,他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但對現在的我而言,這是我的身體,」他有些不高興,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十年來發生過多少改變,聽夥伴所描述的那個男人彷彿不是自己,他完全不能理解十年後的這個自己,但唯有一點是明確的,「我不想還給他。」
這個身體的掌控權、現在感受到的一切。
以及此時此刻澤田綱吉給他帶來的這份溫暖。
「骸。」綱吉這時候又喊他,骸感覺綱吉溫熱的手掌覆蓋上他的汗濕的額頭,然後輕輕將他壓回床上,「先好好睡一覺吧。」
「你難道是用對待小孩的手段在對待我嗎?」
「不…只是覺得…擔憂這些的你有些可愛。」綱吉微笑,他凝視著骸,他第一次發現骸竟會有這種不安的情緒,因為骸總是從容不迫,掛著神秘的微笑,就算遇到危急的事情也不曾顯出慌亂,但現在的骸…大概因為記憶的年齡比自己更年輕吧,而且聽到許多自己無法理解、記不起來的事情,會感覺不安是很正常的。
綱吉輕輕撫上骸的長髮,「骸為什麼會害怕自己的存在呢?」
「我並沒有害怕。」
「就算是現在的骸,也是你本身,經歷十年的時間會改變也是理所當然的,」綱吉沒有理會骸彆扭的狡辯,繼續說,「我不認為這些時間會消失,我和骸相處的時光…這一刻…就算你的記憶恢復了,它也肯定不會消失。」
「如果我一直沒有過去的記憶也沒關係?」
「這個不是我能控制的。」面對骸的質疑,綱吉苦笑,「但我知道他還是在這裡,」綱吉指指骸的胸口,「我們是夥伴的關係並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消失,而且,骸你不是繼續留下來了嗎?」
骸仔細想想也確實很奇怪,他喪失了這十年的記憶,照理說他恨黑手黨,不管用什麼樣的交換條件都不可能強迫他留在彭哥列,但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存在,結果而言他還是留下來了,這是以前他想都不可能去想的事情。
骸望著眼前一直都用溫柔眼神看他的男人,澤田綱吉,真的是個怪人,但他慢慢能夠明白為什麼曾經的自己會喜歡留在對方身邊。
綱吉的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偏見,對他的能力沒有一絲想法,比起他這身怪異的幻術、比起他與眾不同的部份,綱吉更重視六道骸這個人的本質。
「彭哥列。」骸輕輕拉住綱吉的手臂,綱吉並沒有意識到對方打算做些什麼,但他的身子微微傾斜向骸的方向,一個輕柔的吻覆上他的唇,奪去他的呼吸,不可思議,骸不該這麼做的。
但那個吻非常甜蜜,雙唇碰觸的位置微微發燙,不一會兒舌頭便輕巧鑽入與綱吉的舌輕柔纏繞、攪動,勾起一陣陣酥麻的舒適,那種感覺慢慢擴散到全身。
「你、你做什麼……」綱吉臉紅且結巴的模樣引骸輕笑,「這、這是……」
「原本的我沒有這麼做過嗎?」
「什麼?骸怎麼可能會……」綱吉的雙頰泛起緋紅,不知所措的模樣很可愛,「別對我惡作劇了,我們都是男人啊。」
「……看來,我還真是個沒有膽量的男人呢。」骸忍不住對自己低喃,瞧了一眼綱吉,綱吉被那種充滿暗示與誘惑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別開臉,卻沒想到骸將他拉進自己被窩,環住他,靠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我知道他想些什麼。」
「骸、骸?」
「因為太珍惜你所以才不說,但我不一樣。」骸非常篤定自己的這份感覺,因為就連自己都很難克制住這衝動,「我想碰觸你,彭哥列。」
綱吉面紅耳赤,他長這麼大歲數了,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個,但他也不是孩子了所以知道對方在要求什麼,他懷疑自己該不該同意。
「你討厭嗎?」吻來到綱吉的耳邊,綱吉連耳朵都發燙著。
綱吉思考一會兒後搖搖頭,那沉默表示默許。
骸滿心愉悅地輕吻他的臉頰,這一次,綱吉感覺到從前骸親吻他時的熱度,但他們有過很多友好的吻、打招呼的親吻,卻從來沒有像這樣來自激情的接吻,綱吉壓根沒想過這層關係,所以令他相當錯愕且驚慌,然而當骸那美麗的異色雙眸深深望著自己時,又給綱吉帶來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骸吻上他的雙唇時,那感覺很不一樣。
「我不會做太多的,只是讓你感覺舒適…可以嗎?」骸將他拉近,親吻他的脖子,綱吉依然沒有作聲,「沒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他沒想要就這樣佔有綱吉,他總覺得如果這麼做了,以後會感到後悔。
但他想要碰觸綱吉,除了親吻這個人之外,他想要了解綱吉的全部,畢竟他對綱吉認識得不多,除性格之外,他希望能了解對方身體的每一吋,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會對自己以外的人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
他想要好好觀賞綱吉那雙褐色的眼珠,看他在羞恥中會露出什麼樣的濕潤光澤;他想好好撫摸過這個人溫熱的肌膚,從他背部那些傷痕、彈孔知道他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他還想親吻對方的指尖,品嘗他皮膚甜美的滋味。
這種感覺果然很奇怪吧。
這不是單純只屬於自己的想法,稍稍混雜了原本的記憶,那些渴望的情感早已在名為『六道骸』的軀體上留下烙印,無法抹消,只要與澤田綱吉碰觸,就會產生類似於反射行為的情感與慾望。
「骸…」當綱吉用那種低柔甜美的嗓音呼喚他,骸感覺內心一陣顫抖。
「你真的是很糟糕的一個人。」骸忍不住深呼吸,吻上他,感覺綱吉的手臂輕輕環繞住他的後頸,骸解開對方的襯衫,撫過白皙柔軟的肌膚,兩人的身軀緊貼,雙腿輕輕纏繞彼此。
他與澤田綱吉才沒有相處多少日子,就這樣深受吸引,實在很不正常。
他必須承認,他喜歡綱吉看他的方式,也喜歡綱吉喊他的聲音,對於綱吉觸碰自己的每個動作都感覺到無比歡欣,因為他孤獨的生活中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類溫暖,所以特別容易栽在這種人手上。
他忍不住想,經歷這十年,一直都與澤田綱吉待在一起的六道骸,到底是個多麼可悲又彆扭的男人,如果是自己,絕對無法忍耐這麼久,他沒有辦法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那該是多麼痛苦的事。
綱吉略帶慵懶地從床上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些回憶後,感覺全身發燙,但身體很舒適,應該說骸碰觸他的方式非常溫柔,而且也沒有做讓他感覺恐懼的行為,他本以為對方會順著氣氛就這樣與他發生關係,但沒有,骸信守承諾。
畢竟,綱吉也不曉得這樣是不是好事,他竟有股奇妙的罪惡感。
他是喜歡骸的,沒有記憶的骸他也覺得很好,因為他也是『六道骸』本身。
但他一直都期待著骸說返回家族後與他見面的事情,由於這突發的事故,讓他覺得對方說的話還沒有實現,心中總有個失落感存在。
「綱吉。」在他身旁的骸醒過來,輕輕撈過他,「你太早起了。」
「哈哈…我要工作啊,不像骸那麼清閒。」綱吉俯身吻上那慵懶的臉龐,指尖親密地撥開對方的長髮,吻上那雙唇,骸異色的眼瞳映照著晨光,看起來特別像美麗的玻璃珠,從前就知道骸長得好看了,綱吉只是很少有時間這樣端詳他,「今天感覺身體好些了嗎?」
「很好,經歷過昨晚以後感覺挺好的。」
「明、明知道我不是問那個。」綱吉的雙頰立刻染上緋紅,骸只是滿帶戲謔地看他離開床,用穿衣來掩飾心慌,「總之,我要先工作了,今天要和隼人一起出門,你要是沒事的話到處晃晃也可以。」
骸走上前拉過綱吉的手,然後又一次親吻他。
面對來自骸稍微激烈甜蜜的吻,綱吉沒有絲毫反抗,持續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分開,綱吉臉上浮現一種幸福而羞澀的表情。
「骸若恢復記憶,肯定會抓狂的。」
「你認為他會討厭這樣?」
「呃,我不確定,但是正常來說不會喜歡我這種人吧。」綱吉有點苦澀地搖搖頭,他畢竟沒有談過戀愛,骸對自己的態度也一直都有些曖昧不明,「我和他都是男人啊。」
「我就是六道骸,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綱吉笑了,這句話令他放鬆許多,他不希望骸的記憶突然恢復後,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因此他稍稍反省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太流於衝動,但聽過骸的話後這種憂慮減輕不少。
看著綱吉走出門外,骸的雙唇勾勒出一道弧度。
他走到灑落陽光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頭那慢吞吞走向座車的人影,他的視線一刻也無法離開,直到綱吉的座車在眾人的列隊下駛離彭哥列,骸才挪開目光。
「他真的是很天真的男人。」
骸的眼底沉澱著濃稠的情感,透出不安且詭譎的光輝
他的笑容參入些許雜質,不如前一刻他面對綱吉時那樣溫柔甜蜜。
走回床邊,他拿起綱吉扔在椅子上的襯衫,抱在懷中,那充滿著綱吉的氣息,他昨晚品嘗過一次的甜美的味道,無法簡單忘卻,讓他血液興奮不已。
「澤田綱吉,我必須讓他成為我的…不能讓其他人奪走。」
綱吉經歷一整天的行程好不容易回到首領室後,踏進門發現裡面一片漆黑,似乎沒有人在房內,讓他忍不住思考骸的去向。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解開領帶好讓自己喘口氣,正在他全身放鬆的時刻,一雙手從後方攬住他的腰。
「綱吉。」對方喊,綱吉馬上知道那是誰,轉過頭,還沒喊出對方的名字就先被吻上,那個吻異常濃烈,就好像他們分離許久一般,骸挑逗的舌緩緩濕潤綱吉唇瓣,兩人的心臟急速跳動,醉人的舒適一點一滴侵入全身的血液。
當吻更深入,綱吉的身體失去力量任由對方支撐,喉嚨溢出呻吟。
「你好像很喜歡接吻。」骸低笑著,那親暱的調侃讓綱吉渾身發燙。
「畢竟很舒服,我不知道骸原來吻技這麼好。」
「你在生氣嗎?」骸很意外綱吉會露出那種忌妒的神情,讓他相當愉快,「放心好了,我只會對你這麼做。」綱吉刻意忽略那句話,但臉頰微微泛紅。
「所以今天你做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只是待在這裡,想你的事情。」骸說著,綱吉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所認識的骸不可能講這些話,骸老是喜歡諷刺他、調侃他,但從來不會說這些甜言蜜語,更別說想他了,「你的表情很奇怪。」
「我不知道骸的這一面呢。」綱吉輕嘆,手指輕扯骸的髮尾,「真好,認識你十多年了,還能夠看見你這樣和平常不同的地方。」這是發自內心的想法,他與骸相識這麼久的時間,還以為自己徹底了解對方,卻沒想過對方在喜歡一個人後會表現出這種黏人的狀態。
「以前的我不說這些嗎?」骸歪著頭,「那麼,你更喜歡這樣?」
「也不是,我只是很驚訝骸原來也會這樣。」綱吉搔搔臉頰,他感覺到自己在對方懷中身體正發燙著,「原來你也會說這些…甜言蜜語。」
「我也是普通人,面對喜歡的人也是會說這些的。」
「唔。」綱吉無法忽視骸所說的那句話,『喜歡』個字眼,竟從骸的嘴中冒出來,讓綱吉感覺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不過綱吉有些害怕,這份心情會不會隨著骸恢復記憶就慢慢消失。
他一直都很歡迎骸恢復記憶,就算無法恢復,也沒關係。
但感受到這種明確的好意後,竟有些依戀這種關愛了。
他稍微離開骸的身邊,轉頭去拿一個今天他準備要給骸的東西。
不一會兒他走回來,將一個黑色匣子拿過來,交給骸。
「我本來是要在你這次結束任務回來後給你的,但你失憶,所以一直沒能給你……不過我想也許現在的你也會需要。」綱吉說著,然後擺弄一下,「這是試作的匣子,之前你已經看過好幾次了,為的是要將幻術的現實化的輔助匣,所以這個你拿在身上的話,我覺得會有幫助。」
不知道骸什麼時候會恢復原狀,這東西綱吉一直收著也沒有用處,不如早點交給骸,骸或許能夠派上用場,而且在沒有這幾十年來累積的戰鬥記憶下,綱吉有點擔心骸的安危——畢竟骸可不是什麼善類,平常也挺招人恨的。
綱吉試圖指導他怎麼使用匣子,不一會兒骸就能熟練操作了,而且可以將自己的幻術配合匣子的輔助作出具現的幻覺,那功效與當初阿爾克巴雷諾的威爾帝作出的幻術現實化裝置很接近。
「還真是大費周章,」骸悠閒地坐在沙發上頭,擺弄著匣子,看起來很滿意這個禮物,骸臉上的讚賞表情讓綱吉相當有成就感,「你與入江正一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只能達成威爾帝的一小部份,不願意承認,但那傢伙真的是個天才,雖然也是個怪人就是了。」
「是啊,確實是,要製作這個匣子可不容易呢,要不是入江……」
綱吉與骸聊著到一半時,話語停頓了一會兒,綱吉意識到一件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轉過頭,「——骸,你怎麼會知道正一和威爾帝的事情?」
那句話讓他們交談的氣氛立刻陷入一段沉默。
綱吉問出口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清楚知道答案,他只是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忘記什麼時候開始,骸不喊他『彭哥列』,而是回到了原本喊他名字的狀態,他只是太過習慣了,沒有察覺。
「也許是因為我恢復了記憶。」
「從、從什麼時候開始?」綱吉的雙頰滾燙,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所以剛剛那也是…」沒想到這會讓他如此情緒激動,他一直認為骸沒有恢復記憶,所以才會對自己做出那些親吻、擁抱的舉動,那些甜言蜜語,都是因為失去記憶的骸,這一刻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早上醒來的時候。」骸歪著頭,嘴角上揚,他的笑容中包含著嘲諷的笑意,那邪惡又戲謔的神情確實是綱吉知道的骸,「對了,我喜歡你吻我。」
「哇、呃,那、那是……」綱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感覺心臟在猛撞胸口,「我以為那不是原本的你,我以為……」
「是我的話,你就不會那麼做?」骸的聲音十分冷酷,綱吉立刻閉上嘴。
綱吉站在那兒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忐忑不安地等著對方的指責。
但骸的手指輕輕抬起綱吉的下顎,然後柔軟甜美的吻再次覆蓋雙唇,唇舌交疊,令人沉醉的熱度堆積,感覺彼此的身體中流動著甜美的渴望,知道對方恢復記憶後,綱吉感覺這個吻別有意義。
他一直認為,骸對他只是朋友的情感,但顯然這份熱情都說明著相反的事實。
綱吉全身顫抖著與骸分開,唇角被輕輕吻著,那種感覺特別令人害羞。
「怎麼,你更喜歡我沒有記憶時的樣子嗎?」
「我、我不是討厭跟你…那麼做…只是,我怕你會討厭這種事情…」
「為什麼擅自這樣認定,」骸低哼一聲,手指捏著綱吉的臉頰,如過去見面時那樣欺負他,「因為我沒有像昨晚那樣說想碰觸你?」骸的質疑讓綱吉羞恥得想找個洞鑽進去,不過骸其實知道這不全是綱吉的問題,有些遺憾地闔上雙眼,「……我或許很難說出那種話吧,真不愧是沒有記憶時的我。」
失去記憶時的他想得並沒有錯,正因為太過珍惜,所以才更沒辦法做出一些行動,無法放任自己的渴望去傷害對方。與綱吉認識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當初剛認識時能夠任憑自己對綱吉說出冷言冷語,能夠盡情脅迫、嘲諷他,甚至對他發出挑戰,在他身上留下傷痕。但在經歷十年多的相處後,他對於綱吉的心情越來越無法割捨,他在意綱吉的想法,在意綱吉的心情,不願意強迫他或做出一點會讓綱吉反感的事情,不願意傷害他分毫。
他無法坦然說出…想要碰觸綱吉的話。
他一直都把綱吉放在最深處的位置,不願意去侵犯那塊領域。
「但這大概就表示…不論是什麼狀況下的我,最終都會喜歡上你吧。」那句話只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沒有讓綱吉聽見。
他有些感慨,自己原本最討厭綱吉這種類型的人,天真、理想、過度浪漫,但只有像綱吉這種人才能給予那份溫柔,包容自己的話語,讓他依賴,讓他捨不得去毀壞這個溫暖的場所,他甚至覺得自己過去懷抱的那些醜惡情緒,使他不適合留在這個人身邊,所以他開始想改變自己,拋棄那些陳腐的仇恨,他並非不恨那些黑手黨了,而是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他不願讓給其他人。
那是為什麼他這十年來一直待在彭哥列的理由。
澤田綱吉,就是那個原因。
骸輕柔地撫上綱吉柔軟的褐髮,其實早上醒來第一眼看見綱吉在身旁,那種感覺特別美好,他記得失去記憶那段時間的所有記憶,也因此,他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其中有好有壞,但他確定自己非常喜歡綱吉早上爬起來對他笑的模樣,那朦朧的睡眼,溫暖的體溫,令人安心。
「綱吉。」骸的指尖滑到綱吉的腰,將他摟得更緊一些,「我有話要跟你說。」
「啊,對了…你那時候電話裡面提到的,所以……」
「我愛你。」
綱吉聽到那句毫無前兆的話語時,愣了一會兒。
骸那雙如寶石般閃耀著艷麗光輝的眼睛,一道陰暗卻溫柔的影子從中溜過,悠然欣賞著綱吉那面紅耳赤的尷尬,綱吉試圖緩解胸口的灼燒感,卻又挪不開雙眼,因為骸的話聽起來誠懇又真實。
「我愛你,澤田綱吉。」他又說一次,這一次那句話彷彿滲透進靈魂,一時間綱吉竟感到眼眶有些濕潤,溫熱甜蜜的氣息趁虛而入,覆蓋他的唇。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不想被捷足先登,你一直那麼遲鈍。」骸嘆息,他懷疑綱吉真的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想法,雖說都認識彼此這麼多年了,卻又有那麼多事情毫無進展,他也膩了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還想我說更多次嗎?」
「不、不用,我已經知道了。」綱吉感覺這對心臟不好。
當然他非常高興,真的,他沒預料到自己會如此喜悅。
他猜想,也許在更早之前他就喜歡骸,只是他極力說服自己他們不過是朋友、夥伴的關係,這關係不能夠被打破,更不該有所改變,他滿足於此,沒想到能夠獲得來自對方親口的告白。
但他也不想對方一直說,他畢竟不像義大利人那樣浪漫,他是個日本人,對於表達愛意、感情是稍微拘謹的,所以骸如果再多說幾次,他大概會暈倒。
但綱吉隨即看見骸臉上狡猾的笑容,那絕對是六道骸會有的表情。
綱吉知道這代表著某些事情不會如他所願。
「我愛你,綱吉。」伴隨著骸那柔和神祕的低笑,搔癢綱吉的耳,並將綱吉抱進懷中,綱吉突然回想起昨晚的溫存,渾身燥熱,但任憑綱吉如何掙扎,骸怎麼都不肯鬆開那禁錮對方的手臂。
「唔、真、真的…別一直說啦…還有放開我——」
綱吉開始認真懷疑,自己之後很可能會死於心臟病。
Fin
作者廢話:
我本來只是想呼應520寫個骸告白的文章哈哈。
結果沒想到這麼大篇啊~
不過我覺得沒有記憶的骸,也很迷人可愛就是了,有種年輕的幼稚和邪惡感,但是成年的骸則是一種成熟內斂,卻有點危險的感覺。
這篇在開車的邊緣,我要說真的沒有開,骸很守分寸啊,不能在沒有告白前就動手,這樣恢復記憶後一定會很痛恨自己的XDDD
骸發現了綱吉的弱點,之後可能會一直用告白來欺負綱吉也不一定。
綱吉會天天都想要躲起來不見骸吧,怕被一直告白。
【骸纲|520活动|18:00】君繁花
祝大家520快乐!
所屬作品:家庭教師ヒットマンリボーン
人物关系:六道骸×沢田纲吉
注意事项:
⒈双方暗恋。彼此抱持好感,谁都不想跨出一步的状态。时间序虽跳跃但为顺走。
⒉Bug与莫名其妙的场面可以自行脑补无视。
⒊十年后。
*
01.
子弹穿透玻璃,打碎青年身后的白瓷花瓶,喷散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几道浅淡的血痕。
“——十代首领!”
下一秒,他手...
祝大家520快乐!
所屬作品:家庭教師ヒットマンリボーン
人物关系:六道骸×沢田纲吉
注意事项:
⒈双方暗恋。彼此抱持好感,谁都不想跨出一步的状态。时间序虽跳跃但为顺走。
⒉Bug与莫名其妙的场面可以自行脑补无视。
⒊十年后。
*
01.
子弹穿透玻璃,打碎青年身后的白瓷花瓶,喷散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几道浅淡的血痕。
“——十代首领!”
下一秒,他手上的指环窜起莹亮的光芒。漆黑如夜却又滚着熊熊烈焰的披风倏然显现,裹住青年的身体,挡下了余下残酷无情的攻击。
寻着空隙,青年迈步疾跑,逃进相对安全的厅堂内部。
演练无数次的动作在此刻显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场名为暗杀的突发事件。
“十代首领!”臂上已经架起武器的银发男人快步跑向他,神情激动,“您没事吧?!”
青年摇头,语气镇定:“距离不远,赶紧派人过去。”
“是!”
得了指令,男人二话不说转身指挥起部下,奔赴现场。
除去披风,青年将匣子收回口袋,侧身越过周遭人群,往内厅走去。经过走廊口时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双手抱胸倚着墙的靛发男人,后者对上他的目光,平淡地回以一个微笑,不发一语。
他收回视线,转而朝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屋内,一个头戴黑帽的少年手里端着一把通体黑色的枪械,正用白布仔细地抚去上头的灰尘。
“解决了?”
注意到青年的到来,他问了句。
“差不多吧。再来只要抓到人,就证据确凿了。”
青年在他身旁落座,伸手拿过桌上已被拆开的牛皮纸袋,从中取出一迭纸沓,问道:“Falce那边怎么说?”
“老样子。让你亲自出席,否则不撤离。”少年低头,拭过残留在枪管的尘埃,“说过多少次别心软,现在人家都派人来杀你了,你还不愿意开战。”
年轻的首领瞥了自家老师一眼,又看向自己手里的文件,抿唇道:“等狱寺君的消息吧……可以的话,我不想开战。”
“有什么区别吗?即使不开战,现况也没差多少了。”少年冷哼一声:“你打算怎么跟底下的家伙们交代?地盘被外来者抢夺还不让还手,最后火可是会烧到自己身上的。”
“烧过来的时候再说。”执笔在纸张上流畅地署名,青年语气坚定:“我相信大家。”
少年动作一顿,一双深沉如墨的眼瞳直视着他:“……是吗?”
“别把凡事都想得太美好了……依我看这回可不会太轻松。”
不等青年回答,他霍然站起,端着一尘不染的枪械推门离开,留下对方一人静静端坐。
握了握攒着钢笔的右手,青年再度动笔。
原本就密密麻麻的文书上又多了不少新加的字迹,海蓝墨水盖过乌黑字母,相当显明。桌上尚且温热的褐色饮品让空气充斥一股醇香的咖啡气味,让人不住沉醉其中。
约莫过了十分钟,他松开被握得发烫的笔杆,取过所有的文件重新审视一番,然后装回袋内。
就在他拾起纸袋起身准备离开时,房门吱呀一声敞开,靛发男人神态从容地步入屋内。对上他询问的眼神,男人咧开嘴角,给了他一个方才见过的浅笑:“可真忙呢,泽田纲吉。”
“……骸?”将原本欲出口的话语咽下,泽田纲吉问道:“怎么了?”
“该收网了。”他道,笑容更甚,“你也不希望事情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对吧?”
“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再等等吧。”知道他话中所指,纲吉摇头。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骸敛起嘴角,沉下语调:“现在可是难得的机会。”
一身正式却又带点慵懒的装束修饰了骸的身形,衬得他双腿修长、高挑挺拔,再配上那张深邃好看的脸孔,足以让大部分的女子为之倾心。红蓝相异的瞳眸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要是凑得近了,甚至还能看见刻划在那殷红之上的清晰数字。
无论从哪看六道骸都是一个出挑得难以被忽视的存在——说他光靠外表便能获得想要的一切,泽田纲吉绝对会举双手赞成。
……当然,其中不包含毁灭世界这一项。
直视他的眼睛,纲吉道:“还不到时候——我是这样认为的。”
“……总是凭借‘直觉’行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骸莞尔,情绪转换快如翻书。
“随你怎么说。”
没打算继续逗留,纲吉侧身越过他,离开了房间。
与对方相识超过十年,纲吉早已养成不把他的讽刺往心里去的习惯。毕竟如果不这么做,他可能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彻底对自己失去信心。
快步走在长廊上,纲吉一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下属的号码:“是我。把车子开过来吧,停在地下四层。然后安排一名护卫……”
“等等。”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纲吉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骸居然跟了过来,脸上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笑颜。
“还有什么事吗?”纲吉问。
“刚被人暗杀你就想独自行动?这可不太好吧,泽田纲吉。”骸笑道。
纲吉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车上有护卫,而且山本也会随行。”
“我知道。”骸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我也要回总部。顺道载一程总不过分吧?”
“……”纲吉呆滞了几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载一程?”
“没错。”骸肯定了他的问句。
……这又是在演哪出了?
以往就算搭一辆车,也是库洛姆出的主意,骸从未主动开口过。他曾以为骸不喜欢和外人一起,但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而且骸明明是自己驾车来的,根本不需要蹭车。
……总不会是正好发懒不想开吧。
好不容易制住自己的震惊,纲吉转念一想,抬手将手机贴到耳畔:“……护卫不用了,其余照旧。谢谢……什么?啊,我另外找了一个护卫,没事的。”
结束通话,纲吉看向他,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走吧……‘护卫’先生。”
听见自己被类比为护卫,骸嘴角一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迈步与他并肩前行。
02.
装潢干净典雅的室内仅点着一盏不明不暗的小灯,照亮了沙发边缘以及男人手中的书籍。纸页被翻过的窸窣声仿若寝前的入眠曲,听得人心神宁和、睡意渐起。
一旁矮桌上的一只空盒依稀残留着饼干渣屑,里头摆了一块缺了一口的巧克力,酒心溢出躯壳,暗红染上雾白垫纸,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叩叩两声,门扉被敲响,尔后一名长发女子推门而入,满脸焦急。
“骸大人!”
六道骸翻阅纸页的动作一顿,随后他自书本中抬首,望向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女子,语调慵懒:“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女子喘着气,额间泛着薄汗,脸颊也透着微红,一眼就能看出是一路奔跑所致。
“BOSS……BOSS他……”她抓紧手机,语带颤抖:“BOSS他受伤了!刚知道的消息……人还在医疗班……”
听见代表那人的职称,六道骸表情没什么起伏,只是阖上手中的书本,“那又如何?”
“是在谈判的时候……子弹擦过右手臂和大腿。”女子道,终于缓和了呼吸,声量变大许多:“枪伤不严重,但对面还有人带了刀……”
“所以?”六道骸垂下眼帘,两指捻起最后的点心塞进嘴里。温热的口腔软化了巧克力冰凉的外壳,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起一片灼热,散去若有似无的睡意。
“里包恩先生说很可能会宣布开战,要大家做好准备。”女子沉默了下,一双漂亮的紫晶眼瞳直直地望着骸:“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骸轻笑一声,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问,语气随意得近乎玩笑:“我没有必要听从那个阿尔柯巴雷诺的命令。既然如此,自然是袖手旁观啦!”
“不过……好歹我现在也是彭哥列的守护者。泽田纲吉被伤……实在是有失颜面。”
他话锋一转,敛起笑容,一双异瞳深邃无比,暗蓝似海,赤红如血。虽盈着笑意,却毫无温度。
“不处理一下伤了他的那些蠢货,似乎说不太过去呢。”骸看着她,柔声道:“你说是吧……亲爱的库洛姆?”
“第十一个人。”
见男人踏进屋内,泽田纲吉开口道:“今天来探望我的人里,你是第十一个。”
似乎是刚洗完澡,纲吉一头湿漉漉的褐发一反平常失控爆炸的模样,柔顺地浮贴着头皮,水珠滑过颧骨一路向下,打上浅色的毛巾,留下了浅淡的印痕。
环视房间,六道骸在堆满各式物品的餐桌上空出一角放下纸袋,轻笑道:“看来深受爱戴的首领即使受伤依旧人气不减,太好了。”
这里是泽田纲吉的私人住宅,基于安全,平时并不会有人来打扫。而显然他也不是个爱干净的人,除了平常会接触到的范围,其余地板与窗框上都积起了一层灰,甚至连水槽里都堆迭了不少碗盘还没清洗,大有会继续往上增加高度的趋势。
“是啊,如果你可以说话再真诚一点就更好了。”
面对他带有浓厚讽刺的话语,纲吉态度无谓。
“我一直都很真诚。”
“哈。”纲吉撇眼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嗤笑道:“在讽刺人的方面吗?那确实是挺真诚的。”
“谢谢夸奖。”骸微笑,无动于衷,“另外,虽然这话绝对不只我说过……但你真的太不爱干净了。”
“……要你管!我住起来高兴就好。”一如往常地将他的形容词全当耳边风,纲吉收回视线,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拿起茶杯,轻啜了口:“你不会真的是无聊到单纯来探病吧?”
骸的目光扫过身旁的青年,那件宽大的医疗衣袍只是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裸露在外的手臂缠满了绷带,及膝的裤管边缘透出了药布的轮廓。单从外观来看,除了那张脸,泽田纲吉全身都伤痕累累。
——自作自受。
骸在内心下了评语。
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仍愿意卸除武装赴约,这不是自作自受那什么才是?更别提还望想着能靠和解来消弥过去发生的一切这样天真又愚蠢的念头了。
“クフフ……怎麼可能。”骸反问:“在你心中,我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没想到本应立即回答的纲吉却是放下瓷器,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咧开嘴角道:“谁知道呢。你不是常自诩自己是个捉摸不定的雾吗?”
沉默了下,骸决定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转开话题:“Falce那边在你受伤以后他们相当戒备,随时都做好被突袭的准备,难以下手……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不令人意外。倒不如说他们没有任何动作才奇怪。”纲吉颔首,沉思一会儿才道:“突袭不行的话,只剩暗杀和正面开战两个选项了……他们有动作了吗?”
“暂时没有。比起主动开战,他们更倾向继续躲避,等待机会再次下手。”
闻言,纲吉垂下眼帘:“是吗……”
“无论你打算选哪一个,尽早动手才是上策。”骸道,“别再抱持无谓的善良了,你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投降。”
“……我自己心里有数。”
纲吉侧头望向身旁坐姿慵懒的男人,勾勾嘴角,话锋一转:“话说回来……库洛姆没跟着你一起来吗?她可说好了会来给我探病。”
“听上去你很期待。”骸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安心好了,她晚点就会过来。在处理完我交代的事情之后。”
“我只是好奇……因为你们总是形影不离。”纲吉笑,一双总是清澈的褐眼微微眯起,“毕竟谁都知道你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泽田纲吉,”眨了眨眼,骸转头对上青年的眼神,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你是个女孩,我会认为你在吃醋。”
空气凝滞了一秒。
“……哈,真幽默!”纲吉别过头,似乎是懒得看他,“而且我可不觉得我有哪里说错……大家都在传你跟库洛姆到底是不是恋人关系。”
“クフフ,你說呢?”骸笑得很開心:“真的這麼好奇,不如親自去問庫洛姆?不過我可沒想到你這麼八卦,澤田綱吉。”
“我只是关心朋友的情感状况,才不是什么八卦。”纲吉轻哼:“随便吧……反正跟我没关系。”
“朋友”——?
谁与谁是朋友?是指库洛姆,还是……
骸嘴角一凝。
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纲吉扶着把手起身打开边上香氛机的开关,轻烟袅袅扩散开来,一股柠檬的清香取代了原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从自己不可能出口探询的问题中回神,骸敛起表情,看着他又摸过遥控器加强了室内的空调,单手撑颊,懒洋洋地道:“我可不知道你还会用香氛机这种东西。”
“嗯?”纲吉回过头,喔了声,“很方便啊!这是生日的时候研究班送的礼物,一次能装五种不同的味道进去,随时替换……你要不要也来一台?我可以让人送过去。反正他们也愁着没人帮忙测试。”
……什么时候彭哥列的研究班堕落到要开发这种俗物了?而且功能听上去毫无创新感。
骸抽着嘴角,简单扼要地拒绝了:“不。”
“这个月底又要举办研究发表会,你如果闲着没事也可以多帮帮他们。”坐回沙发,纲吉单手隔着毛巾搓揉头发,“现在除了你,其他人都很忙……痛、”
话未完,他一咋舌,手臂轻颤了下,“痛痛痛……真讨厌!偏偏伤到右手……”
见状,骸低笑了声:“明知道会遭受袭击还用惯用手去抵挡,你是笨蛋吗?”
“……”
纲吉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神仙,在那种情况下哪知道子弹会从什么方向飞来?别强人所难了。”
“是我就可以。而且我一开始就说过他们另有所图,根本没打算谈判。”
骸支起身,撇眼望向青年略带不满的脸庞:“枪械种类、匣兵器数量——我可是一样不漏地告诉你了。然后呢?这是掌握了先手情报该有的表现?”
“我只是……”在那双隐隐溢出杀气的注视下,纲吉吞吞口水,有些心虚:“我那不是不小心的嘛。”
是啊,可真不小心喔。
想到那些好歹也是自己亲自潜入获得的资料,多少是花了心力的,骸就觉得不太解气。
他可以为了这个人做点付出,但不代表一切是无偿劳动——有时候,他还是会想收些报酬的。
骸呵了声,语气戏谑:“需要我把桌上那张报告再念一次给你听吗?就是那张阿尔柯巴雷诺看完赏你一巴掌的报告。”
某个过于粗心的首领无言以对,只好别过头,选择回避对方杀伤力强大的凝视,“……反正你也说了短时间他们不会有所行动——你干嘛!”
纲吉的话还没说完,骸便伸手猛地扯过那条覆在他脑袋上吸水的毛巾。
对上表情惊恐的青年,骸灿然笑道:“请转回去、靠过来,然后闭上嘴。我只会说一次。”
“……”
面对一系列命令句,求生欲强如泽田纲吉,乖乖照做了。
质地柔软的纤毛触上同样柔软的发丝,吸走上头残留的水分。骸手上替人擦拭头发的动作称得上温柔,话语却是毫不留情:“泽田纲吉,其实我有点生气。你拿着我收集的情报,却打了场如此丢脸的仗。是你说过这段时间很重要、说一刻都不能浪费——也是你,因为粗心大意而受了伤,硬生生把三天内可以结束的征战拖成一星期。”
“你说……我该怎么办?”骸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很轻,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想到你居然会被那些战斗力过低的杂鱼打伤,我就觉得心情很糟……”
“……呃,不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纲吉干笑着:“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嘛……”
闻言,骸手上动作一顿,“‘失误’?”
“……骸?”感觉身后的男人气势越发恐怖,纲吉更不安了,连忙道:“不会有下次了,真的!你说得没错。这些都是你辛苦得到的情报,下次我绝不会再这样、呃,鲁莽了……我发誓!”
骸沉默了很久,久得纲吉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气到不想再跟自己说话。
就在纲吉实在忍不住这种僵硬的氛围回过头时,骸也垂眼也望向了他。
视线猛地撞进那双艳丽得过分的异瞳之中,纲吉脑袋一片空白。
“那就一言为定。”
骸道,注意到他的愣神,勾起嘴角:“若是再有下次——”
他凑到了青年耳畔,像是要说什么不可靠人的秘密一样放软语气,轻声细语。
“我可就要处罚你了……泽田纲吉。”
青年的耳朵迅速染上了红晕。
03.
“——真的很恭喜妳,京子。”
泽田纲吉将怀里的花束递向身着纯白婚纱的棕发女子,真心诚意地道:“你真是漂亮极了!”
“哇……好棒的花束!谢谢你,小纲。”笹川京子惊喜地接过色彩缤纷的巨大花束,绽开笑颜,“你甚至还准备了这个……我太感动啦。”
“当然!这是一定要的……这可是你的结婚典礼!”
看着她高兴的模样,纲吉胸口一暖。
在一旁的宾客沙发上坐下,纲吉笑着问道:“不只花,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呢!等会儿仪式结束你就会知道啦。”
“什么什么?好期待啊!”将花束小心地摆好,京子回头看向自己认识超过十年的好友,“其实小纲什么都不用准备的……能在这天见到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可不行。”
里包恩笑了声,走进化妆室,“论情,你是阿纲的挚友。论理,你是彭哥列晴之守护者的妹妹。无论如何,办场盛大气派的婚礼都是必须的!”
说着,他将手里提着的礼盒递向京子,脸上笑容虽淡,却饱含真心,“——新婚快乐,京子。不必担心什么,在这一天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我保证。”
“里包恩……”京子一愣,然后一脸感动地收下那装饰精美又沉重的黑色礼盒,“谢谢,真的……能认识你们,真的太好了!”
她抬起头环视房里的其他人,一张张熟悉亲昵的面孔亦回望她,气氛温馨幸福。最后,她仍没忍住眼角的酸涩,欢笑着落泪。
“哭什么呢,妆会花的。”碧洋琪无奈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一旁的三浦春忙不迭地附和:“是啊!要让你丈夫看见,可以为我们欺负你啦!”
“是呀!别哭啦,京子姐。”一平顶着为了参加婚礼特别扎的编发,抽了张卫生纸替人拭去泪水,“不过,我也觉得……能认识京子姐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小一平……”
“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狱寺隼人端着一盘还在向上翻腾热气的糕点,表情茫然,“笹川怎么哭了?眼睛进沙了?”
“什么也没有。”
对弟弟的没神经无奈地摇头,碧洋琪拿起一旁的化妆器具给哭晕了眼影的新娘重新补妆。
看着女孩们围着今天的女主角叽叽喳喳聊开了话匣子,气氛热烈,纲吉也觉得很高兴。
结果一路走来,经历了风风雨雨,大伙们一起欢笑、一起悲伤。十多个年头过去,终于自己熟捻的亲友亦是踏上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与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然后结婚。
本来他以为自己定是会成为未来与京子相知相惜的那个人。
……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我去看一下场地的状况……待会见!”
在内心感叹一番,纲吉向几人道别,离开了房间。
这场婚礼彭哥列代表女方出了近一半的资金,地点订在东京最高级的酒店,宴席和侍从全交由了平亲自打理,单看门口那张充满“精神”、华丽至极的喜宴牌就能知道仪式的丰富程度。
甚至连当年并盛拳击部的人都被叫回来上台表演余兴节目。
越过几个推着餐车的服务生,纲吉先是到酒店大厅巡视了一阵,确认人员部署都和预定的相同,然后绕去了酒店规划给户外婚礼使用的巨大玫瑰园。
如果没记错,这儿应该也有安排人手看着。
踩过脚下平滑整齐的方型石砖,纲吉两旁是一整排不断飘散香气的紫红玫瑰丛,过于鲜明的色彩盛着阳光显得更加深邃好看,让这座设计美丽的花园多了几分优雅与神秘。
顺着地上装饰成圆石子的精巧路标,没一会儿纲吉就走到了花园中央。
而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骸?”纲吉愣了愣,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身着漆黑西服的高挑男子回过头,对上纲吉充满意外的表情,露出了微笑。
“自然是打发时间了。”他说。
“打发时间是怎样……”纲吉无语了阵,随后迈步朝男人走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库洛姆嚷着一定要来笹川京子的婚礼。”简单扼要地说明了原因,骸并未反对纲吉在自己身旁落座的行为,“你才是。好好的亲友席不待,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出来看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结果就遇见了你。
他记得当初将喜帖交给库洛姆的时候,对方还忧心重重地说不知道骸是否愿意出席。毕竟从交情上来看,骸和京子几乎形同陌路。
初夏的风尚且没那么闷热,还带了点春末的微凉,空气中满是玫瑰浓郁的芳香气息,甜腻得让人有些脑袋发晕。
纲吉与骸并肩坐在鸟笼形状的圆型石椅上,两人凝望着美好花园以及更远的绵延山脉,沉默不语。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沉浸在宁静祥和的气氛里,难以抽离。
曾几何时,他与骸相处时不再战战兢兢、怯于开口?
以前他总觉得对方看起来城府极深、难以看透,过了些时日,他才发现骸只是习惯性的不去让别人有揣摩他想法的机会。
多数时候,骸仅仅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在行动。
而他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从骸出狱至今也过了几年,对方一直都抱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骸拥有自己的部队,直接听令于他,甚至就连作为首领的纲吉都无法下令指挥。
狱寺曾经向自己抱怨过不应当放任骸这样继续壮大实力,要是哪天骸又重拾初心,打算毁灭世界,一切就全完了。不过……
“——所以呢?巡视的结果。”
紧跟着清脆悦耳的鸟鸣,骸开口揶揄道:“居然让你这位首领大人亲自出马,他们肯定感到受宠若惊。”
“……是啊,吓得差点都要弯腰鞠躬大喊首领好了。”
侧首对上骸一贯带着笑意的双眼,纲吉回想起不久前听到有关他的传闻,勾起嘴角:“不过要是你出现在他们面前,应该就不只这样啦!毕竟你可是出了名的‘恐怖’。对吧,雾之守护者‘大人’?”
骸一顿:“……说什么呢,泽田纲吉?”
“先前我才听说你差点把质疑你的部下戳成蜂窝呢!”纲吉促狭一笑,“这事传得可凶啦!我没怎么出办公室都知道了。”
“……”
不用多想,纲吉都知道此刻骸肯定是在思考该如何把泄漏消息的蠢蛋“料理干净”。
“话说回来……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知道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纲吉话锋一转,拾起落在椅子上的花瓣,拿在手里轻轻揉捻,“等等一起进去观礼吧?前面的位置还空了很多,不怕坐不下。”
“……不必。我本来就没有参加的打算。”骸拒绝了,“那是你的朋友,与我无关。”
“别这么说。婚礼就是要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况且你不是给了礼金吗?”
“那是另一回事。不过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而已。”
就在纲吉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几只白鸽振翅飞翔,窜过骸身旁不远处的石雕水池,落了片白羽浮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波纹,打散映在里头的苍穹。
“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骸转头望去,下颔微扬,几缕靛蓝发丝扫过脸颊,遮去了双眼,“主持人可不能迟到。”
不知为何,明明身处如此难得的美景,骸的身影看上去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寂寥。
……
那一瞬间,纲吉觉得自己好像该做点什么。
“……你既然跟库洛姆一起来了,就参加完再离开吧。”纲吉开口,声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暗哑,“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说罢他站起身,松开手,看着瑰丽的紫色花瓣霎时随风起舞,飘飞远去。
——人人都说六道骸留在彭哥列图谋不轨,但他从不认为骸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举动。
这些年来,骸有着数不清能凭依自己的机会,也不止一次能趁大家没有防备,对彭哥列下手——然而他都没有。甚至还默默地做了很多其他人无法办到的事情,替家族减轻了许多负担。
“我会陪着你……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很无聊。”
对上男人略带惊讶的目光,纲吉朝他伸出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他相信骸,也相信骸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走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而这一份信任并不单是源于自己对骸抱持的好感,更多是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
曾经切身了解何为背叛的骸,绝不可能会再让自己去感受那份刻骨铭心的悲怆。
……毕竟他是那样地温柔。
04.
——六道骸受伤了。
目光扫过一段描述伤势的报告,纲吉蹙起眉。
秋季的低温自敞开的窗户流淌入室,带来了令人困倦的午后惬意。纲吉本来是有点睡意的,但在看见内容后却彻底清醒了——被吓的。
背后偷袭?觉察不及?
……那个“六道骸”?
开什么玩笑?打从六道骸正式接手雾之守护者之位开始“工作”以来,值勤负伤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更别提什么“背部严重创伤,必须静养”这种一看就很夸张的伤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明明记得这回发下去的任务并不难啊!
连忙将报告书往前翻了几页,扫过数行关于任务的简述,不看还好,一看纲吉彻底茫然了。
这一次骸的任务对象是某位军火家族企业的经理。理由是他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出手扣下了原先要给彭哥列的一批武器,不但反悔不卖,还不退订金,甚至扬言要和世界警察泄漏先前交易的纪录——这样的情况无论放在哪个家族都肯定是要动手的。
本来骸应该要潜入他下榻的酒店,趁着龙蛇混杂之际下手,未料对方早有警惕,布下重重人手,静待骸的“大驾光临”。双方交战时骸一时不慎被那位经理以护身匕首砍中,还好后来靠着幻术突破重围、刺杀目标,成功完成了任务。
“……唉。”
双手交迭抵在额前,纲吉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一时不慎”……吗?
这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无语的过程……实在无法套用在骸的身上啊。
沉默了下,纲吉抬起头,望向自己摆在书桌上的金边相框,里头夹着一张新年时大伙儿一块照的合照。
对上靛发男人似笑非笑的脸庞,他深吸口气,随后取来手机捻亮萤幕,打开了通讯栏。
“——真令人意外。”
注視著叩門而進的青年,靛髮男人先是驚訝地眨眼,然後輕笑了幾聲:“クフフ……難不成你是來探病的?倘若如此,這可真是莫大的榮幸呀!”
“我在路上碰到了库洛姆,她说你还没吃饭。”没有理会对方总是华而不实的话语,纲吉卸下肩上的双肩背包,将怀里揣着的纸袋摆到了桌上,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这是她给你带的。”
伸手拿过那颇为臃肿的纸袋,骸探手进去摸索了阵,从中取出了一颗大又圆的殷红苹果。
那颗苹果几乎有巴掌那么大,熟度刚好,不用拿近就能闻到阵阵香甜诱人的水果香气,论品质绝对是上品。
“……没想到堂堂彭哥列十代首领连给人探病送礼都如此憋扭。”骸一顿,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很可惜,我并不喜欢苹果呢。”
“那就留给库洛姆吃吧。”纲吉不置可否:“早生富士呢!真可惜。”
骸沉默,大概是在衡量要不要把它塞回去。最后还是将其摆到了一旁艺术品的底座上,颇有要将其作为装饰水果的架式。
“我看报告书说你伤到了背。还好吗?”打破了沉寂,纲吉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去医疗班包扎?”
“这是来自首领的公式关心吗?”骸的语气不冷不热,似乎不太想回答:“放心好了……没有严重到需要去的程度。”
“是吗?”没有因此打退堂鼓,纲吉正色道:“那么就让我看看,或者我请医疗班过来一趟。”
摸出手机在手里晃了晃,纲吉道:“选一个吧,骸。”
偌大的办公室内一时间只有晚风吹入的窸窣声响,窗外由转缥转绀的苍穹色彩意味着夜幕的到来,让仅有崁灯照明的屋内变得更加昏暗。
打扮随兴的男人松手放下纸袋,整个人往后陷进沙发,坐姿慵懒。
对上泽田纲吉毫无动摇的目光,他开口,眼里带笑,压低了嗓音:“这是命令吗?……泽田纲吉。”
“如果你拒绝,就会是命令。”纲吉一顿,莞尔道:“我可不希望你最后因为伤口处理不慎这种鬼理由病倒。”
两人对视了一阵,最后骸一闭眼,语气无奈:“好吧,反正也差不多该换了……这可真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啊。”
“多谢夸奖。”
忽略对方的意有所指,纲吉弯身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随身急救箱。面对骸错愕的目光,态度自然地解释道:“虽然我手不巧,但包扎手法勉强还过得去。我和医疗班说会过来看你,他们就给我准备了这个。”
“……你总是在一些方面想得特别周道。”骸抬手解开衬衫衣扣,一面道:“若是办公的时候也能如此,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喜极而泣。”
纲吉耸肩:“别人的事情我可不管。”
听见这句话,骸没说话,一双眼视线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纲吉走到背后,他才开口,声音很轻:“……那你又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
触上他的肩膀的手一顿。
“……没为什么。”轻轻解开包扎整齐的布料,纲吉含糊地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关心一下怎么了?”
“……是吗?真感人。”
骸安静半晌,最后轻笑一声,“没想到你还会将我放在心上,受宠若惊呢。”
纲吉没有接话,在骸视线未及的身后微微红了脸。
卸去绷带的白晰背部上竖着一道伤,约莫二十多公分,依稀能看出曾有过缝合的痕迹,但已经好得差不多。
为了消弥适才的尴尬,纲吉咳声,转移话题:“这不是快好了吗?距离你受伤才几天啊,怎么这么快?”
微微侧首看向身后的青年,骸漫不经心地说:“我身体好。”
“……呃。这样啊。”
纲吉无语了阵,觉得自己明显被敷衍。
用急救箱里医疗班准备的敷料和绷带重新替人包扎一回,最后调整了下固定的平结,纲吉松开手,点头道:“好了。”
“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快。”
确认他的确完成了包扎,骸拾起一旁的衣服,姿态优雅地穿上。
“因为不需要处理伤口。”与骸拉开了一段距离半跪在地,纲吉伸手将散落在桌上的用品塞回箱子,扯着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现回归平常,“话说是谁替你缝合的?还挺整齐。”
这个时候骸信赖的部下几乎都不在关东,周围除了库洛姆,他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谁有这个机会替骸包扎伤口。
骸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抬首瞥了他一眼,“很在意?”
“……”
是很在意。
“……就是好奇。”咽下真心话,纲吉把箱子塞回背包,干笑道:“毕竟库洛姆不擅长做这个。”
对着一旁没拉上的玻璃窗整理仪容,骸否认:“不是她。”
“……”
那你倒是说一下是谁啊!
纲吉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努力驱散内心继续追问的冲动。
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坠入夜幕,远处的高楼住宅区灯火通明,为静谧的夜晚提供了些许生气。秋分将至,没有开空调的室内透着一股寒凉。
骸的办公室似乎总是开着窗,就连下雨天也是。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从没打算问。尽管他嘴上再怎么说两人是朋友,骸恐怕也没有这么认为过……就连方才大概率也只是懒得多作回应。
又坐回了沙发,靠着柔软的椅背,望向视野良好的窗景,纲吉轻抿着唇。
——究竟是谁呢?
回想起那道直竖在纤瘦背部上的伤,以及手法娴熟的缝线痕迹,纲吉有些郁闷。
骸的身边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关系亲密到会帮他处理伤口的人。
而骸甚至不愿告诉他是谁。
越想越让人唏嘘。虽然难得可以和骸共处一室,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回去了。”
纲吉背上背包站起身,表情淡淡的,“你自己注意恢复吧。康复了再跟我说一声,在此之前我不会给你排任务。”
“……怎么了?”或许是见他情绪忽然低落,骸问了句。
“没什么,只是想起还有工作没做完。”纲吉随口道。
“你有这么勤奋?”
骸表情十足的错愕,刻意到甚至有些浮夸了。看在眼里简直不能更让人生气。
“……就是这么勤奋。”懒得再跟他多作解释,纲吉背过身朝门口走去,一面碎念道:“还以为你伤得多重呢……根本生龙活虎的。”
自己这么担心他简直就像个傻逼。
纲吉心想。
“——泽田纲吉。”
就在他走出房间要带上门的时候,骸出声道。
“干嘛?”纲吉的语气很恹:“还有什么事?”
几秒后,原本快要关上的门被拉开。
骸站在他面前,表情若有所思:“明天晚上有安排了吗?”
纲吉一愣:“……是没有。怎么了?”
走廊上很暗,只有几盏镶在地面上的小灯和天顶上微弱的造型灯提供照明。骸背着光,近距离下看来双眼像是能把人给吸进去似的,深邃得不可思议。
“作为包扎的回礼,我请你吃顿饭吧……当然,是你自己总是舍不得去、最高档的那种。”
……
怎么有人就连邀别人都能把话说得这么欠打呢。
纲吉恍惚地想。
“谢谢你过来探病……我很高兴。”
骸道,缓缓咧开嘴角。
那一瞬间,世界黯然失色,只剩下自己面前的人,美好得不似真实。
——又怎么会有人,连如此简单的一句道谢,都能笑得这样好看呢。
“……好。”
良久,纲吉也笑了。
05.
骸名下拥有好几套价值千万甚至上亿的豪宅,全座落于关东的精华地带……这点资产消息纲吉还是知道的。
若是论起守护者里谁最有钱,六道骸肯定能拥有一席之地。如果让纲吉投票,问他自己认识的人里谁最有财产发展潜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骸一票。毕竟想想人家会幻术呢,怎么可能缺钱花?
端坐在仿佛能把人都吸进去的超高级沙发上,纲吉有些恍神。即使不靠暴力,单凭财力骸就可以买下全世界吧?果然人最忌讳走偏路吗?让他处理文件真是浪费人才,是时候考虑调个职了……
……开玩笑的。
“在想什么?”
骸带着轻笑的嗓音响起。
冒着雾白热气的香甜饮品终于唤回年轻首领的注意力。纲吉甩头,抛开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伸手拿过仍然烫手的马克杯,轻啜了口绝对也不便宜的可可,心情复杂:“在想……怎么我这个首领比守护者还穷?”
“说真的,”釉瓷轻叩玻璃,纲吉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谁家里的客厅居然有座水池……”
骸淡定地品尝杯里的热饮,尔后回首瞟了眼身旁不远处那座由强化玻璃组成的透明水镜,嘴角微勾:“你喜欢吗,泽田纲吉?我可以也给你变一座。”
“什么?——这是幻术吗?”纲吉惊讶地问,凝神看向水镜。
暗蓝色的灯光打在不断流动的水幕上,光彩折射,将整个空间镀上一层莹亮的幻影,让人感觉好似浮游在海水其中。仿若水晶一样漂亮的几座巨大方形石上飘着颜色各异的水莲,要不是皆非赭红,纲吉甚至会将其错看成彼岸之花——遍布黄泉路的曼珠沙华。
“真假参半。”
似乎是对纲吉惊讶的反应很满意,骸呵了声:“你猜,哪样是真、哪样是假?”
“我猜?”怎么可能猜得中啊……
忆起以往猜错总被里包恩痛揍的经验,再想起面前施幻术的人可是当代实力鼎盛的幻术师,纲吉苦着脸,本想随便猜一个,但看骸兴致勃勃的模样,只好深深叹口气,闭上眼。
——但愿他的超直感还有用。
须臾,纲吉张开眼,对上术师颇具兴味的目光,语气肯定:“……花是假的,对吧?”
骸咧开嘴角,满意地笑了。
“——没错。”
他抬手一个响指,灯光倏然熄灭,忽然失去光源让纲吉小声惊呼,随后彻底被周遭的变化夺去注意力。
只见一朵朵璀璨的红莲缓缓显现,仿佛正在燃烧一般明灭闪动,像极了纲吉曾在祭祀上见过的赤笼水灯,艳丽夺目,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耳边的潺潺水声清晰得过分,令人感到心神宁静,宛若神社里涓涓流淌的手水舍,悄然洗去一身的污秽。
仅仅数秒,纲吉就陷入了对方营造的强大幻觉,着迷得难以自拔。
直到一双手蓦地覆上他的双眼,他才回过神。
“漂亮吗?”骸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捂着他眼睛的手很凉,“我的世界。”
“……嗯。”
纲吉发出一声鼻音,语气怅然:“很漂亮……我很喜欢。”
说着,他伸手轻轻拉开对方,抬眸望进近在咫尺的那双同样好看的眼瞳。
“‘——此世如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
纲吉莞尔,随后轻声道。
“骸……这绝对是你的世界。”
只有你的世界,才会如此震慑人心。
既是让无数害怕畏惧的地狱深渊,抑是虚幻美好的大千世界。
可以洋溢希望,亦能充满绝望。
——是如此地令人深陷沉溺、难以自拔。
“……是吗。”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复,骸怔了半晌,才又露出笑容,揶揄道:“你方才可是完全看呆了。不得不提醒一句,这样很危险。还有你说的那什么,诗吗?可真不像你的风格。”
“是俳句。”纲吉拿起那杯不知不觉间已经凉了大半的饮品,无谓地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会没事给我下幻术。”
“真不知道你从哪得出的结论。”背靠着沙发,骸摇头道:“还记得我待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吗?”
纲吉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消遣?打发时间?”
“……”
“不过你也有好好完成任务……我知道了!”纲吉一拍手,然后仰起头,笑吟吟地看着他,“因为待在我身边会让你有更多事情可做,是吧?”
骸一顿,露出了笑容。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是没事干的退休老人……让人不快。”
纲吉很熟悉那个表情。每次对方在“疼爱”自己那位总是没大没小的弟子时,就是这副神情。
“我待在你身边——是为了找机会夺取你的身体!怎么,不过几年的时间,你就已经忘了?泽田纲吉,你可是黑手党领头家族的首领,只要凭依你,这个世界都将落入我的手中。”
“是吗?”早就料到骸会如此回应,纲吉抬起手,捞起那搓长得触上沙发的靛蓝发丝,捻在手中用指腹轻柔婆娑。“那你现在就可以行动了。我给你机会,就这么最后一次。”
“六道骸,下手吧。”
道出早已在内心流转过无数遍的话语,纲吉举目,对上男人夹杂惊讶的目光,咧开嘴角。
“向我证明……你的觉悟。”
“——我拭目以待。”
“果然还是很难习惯啊——”
破旧的腐朽铁皮屋内,戴着巨大青蛙头套的青发少年把玩手中尚且残留污迹的精巧匕首,依靠着一把同样不甚稳固的木椅,面无表情地道:“师父居然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把Me叫来。”
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前眺望不远处的海湾,男人靛蓝的发丝在月光朦胧的照拂下几近透明。
听见徒弟的抱怨,他轻笑了声,撇眼看去,“无聊吗?”
“非常无聊——”少年嚷着,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伪造伤口什么的……Me一点也不想干这种活儿啊——您就不能自己来吗?反正只要您认真做,泽田纲吉也不可能会察觉。”
“这可不一定。”
“‘六道骸’被伤的戏码虽然已经落幕,”男人走到少年身后,抽走他手上的匕首,一屁股在后头还算完整的沙发坐下,“但那个男人一定会亲自用双眼来检查事情的真伪。”
他仰头对上少年的目光,轻扬嘴角:“我可不想演第二遍。”
“一开始别干这事不就好了?”少年十分耿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管对方听了会不会生气,“而且您为什么不让那个倒楣蛋真的划您一下,非得让Me来呢?您就不怕Me趁机报复您平常对Me的‘照顾’吗——”
“如果你敢,欢迎。”
“……”
骸笑得灿烂,一张英俊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好看,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都要被迷得晕头转向了。然而深谙对方的弗兰只觉得背后一寒,想赶紧离开现场。
天知道在收到六道骸的讯息时他多么想反手封锁然后跟着瓦利亚其他人一同跳上前往西班牙的暗杀班机逃避现实。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平常什么好事不找他,只有在想整人或搞事的时候才会一通电话打过来?难道自己脸上写着乖巧还是什么小帮手之类的字样吗?如果要帮手,不能去找犬或千种吗?
“……所以呢——”弗兰认命地站起身,面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师父,诚心问道:“您想划在哪里?要多深?是不是做完Me就可以走了?”
“没错。做完你就可以滚了。”男人嘴角挂着和平时一样的自信微笑,拇指抹过刀刃上残余的血液,黑色的皮手套染上了一丝暗红,深沉得几乎无法被察觉,“只要能施术的程度就行……过头了,你就好自为之。”
意思就是会让他好看嘛。懂了。
从骸手中接过那把刺过原主人的匕首,弗兰倒了点酒精简单地替其消毒。
看着他转身褪下外套,弗兰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起手。
冰凉的金属刺入皮肤,往下拉开一段距离,带起一道不算深的伤口。几乎是刀锋抽离的瞬间,艳丽的红色涌出,盖过那道伤痕,在男人白晰的背上留下了鲜明的色彩。
弗兰手上带着的指环窜起诡谲的紫焰,随后骸的伤口猛地往外撕开,原先只有十公分不到的创伤倏然加长,平整的边缘多出了拉扯的不规则形状,看上去狰狞无比;鲜血涓涓淌出,向下沾上了骸的裤腰,逐渐变得浓厚的铁锈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人联想到死亡。
“完成了?”骸问道,语气甚至带着些许慵懒。
“完成啦——”随手将匕首扔开,弗兰一晃手,火炎便消隐而去,“如何呢?Me的技术不错吧?”
“勉强给个六十吧。”
举臂让少年用一旁事先准备的绷带给自己包扎,骸漫不经心地道:“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我们今天只是久违的师徒见面‘叙旧’吧?”
“您放心吧!Me会跟大家说只不过是师父太久没见所以想Me了而已——痛、”弗兰手一顿,感受着确实是久违了的疼痛,“好疼啊,师父——”
操纵着藤蔓捆上三叉戟刺向少年,骸笑道:“谁想你了。况且你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
“Me又不像师父是个抖M,怎么可能会喜欢——痛痛、”
“信不信我再给你戳个对穿?”骸露出“和蔼”的笑容,微微眯起眼,“顶着十字路口见人,更能加深可信度呢……你说是吧?”
“不,大家只会觉得您虐待弟子而已——嘿、”闪过了抽向自己的藤蔓,弗兰将剩下的绷带放回原处,然后再度诚心地道:“您不用觉得害羞,出手残暴这个特质一定能让您在泽田纲吉那边获得更多注意力的!”
“闭嘴。要滚快滚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懒得再听他扯皮,骸穿上衬衫与外套,遮去覆盖整个背部的绷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推开勉强能挡风的缺口木门,弗兰回首望向弯腰将匕首捡起的骸。
师父也真是费尽心思。
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至于要这么自虐吗?
……果然是变态。
收回视线,弗兰向下一跃,离开了这处位处贫民区斜坡上的废墟。
骸用地上破旧的窗帘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摆到桌上,然后推门踏出屋外。
背上被弗兰划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幻术形成的创伤看上去虽然吓人,实际上于他是没有影响的。毕竟弗兰的精神力还是比自己要低上一截,又没有尽全力。只不过是为了做出一个能骗过其他人的小把戏,不至于真要给人捅一刀。
走在灯光不甚明亮的街道上,夜晚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骸心情不错,哼着不成掉的旋律,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他已经几乎可以想象泽田纲吉看到任务报告书的神情会是多么惊讶。
踩着不快的步伐,骸拐过转角,踏上返回总部的道路。
“泽田纲吉……”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06.
——他喜欢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突然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也答不出来。
大概是在拒绝了京子的告白之后没多久,一次家族晚宴上,他难得和骸有了短暂独处的时间。那时候骸问他为什么不和京子在一块,表情莫名认真。
原来骸也会对这种八卦感兴趣啊——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对于骸居然会如此关注自己的情感问题感到震惊。
‘……或许,正是因为喜欢吧。’
而对于这个提问,他是如此回答的。
——因为喜欢,所以不希望她受伤、不希望她难过。
不希望哪一天,她会因为自己的身分与背负的事物而感到痛苦。
‘她值得更好的……至少,她不值得我所选择的这个“世界”。’
笹川京子注定应该获得幸福。
无论因为她是自己关系亲昵的挚友,抑或者因为她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有着天使笑颜的完美女孩……
他希望能看着女孩快乐的生活下去,远离这个充满烟硝铁锈、过于残酷的黑暗世界。
‘——泽田纲吉。’
骸的嗓音一直都很平稳,无论说什么都带了点难以被忽视的优雅与微妙的距离感。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又会多几分显而易见的打趣戏谑。
但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时骸的语气并非以往。
‘看样子你也并非我所想的那般天真单纯。你很清楚这个世界的残酷,也愿意为此付出。’
‘本来我是打算来看你笑话的……似乎是我思虑不周了。’骸说,然后朝他扬起浅浅的微笑,‘你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带给我许多惊喜。’
‘或许我得向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地无可救药。’
——并且,或许就是因为这番话,他对那个被人称为地狱恶魔、无比惧怕的男人,产生了那么一点别样的感情。
以及一点,想要更加了解他的想法。
“——轮到你啦,阿纲!”
山本的叫唤让纲吉回过神来。
将视线投向周围满脸期待的友人,纲吉低头看了眼举到自己面前的三张扑克牌,伸手随便抽了一张。
“好,数一二三开牌吧!”一旁的小春兴奋地道,“一、二……三!”
“——为什么啊!”
随着众人摊开的卡牌,狱寺的哀号响彻房间,几秒后被大家轰然乍响的欢笑声掩盖而过。
“怎么又是你啊!狱寺,你运气也太差了吧!”山本笑道。
“谁是国王?这回别再让他选真心话了,是个男人就该选大冒险!”一挥拳头,了平态度端正。
“为什么又是我!可恶,这根本不公平!”死瞪着自己手里仿佛正无声嘲笑他的鬼牌,狱寺将视线转向负责发牌的碧洋琪,怒吼道:“老姊!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碧洋琪抬眼看去,表情毫无波动,“居然会被亲弟弟怀疑出老千,这可太让人伤心了。”
狱寺表达了强烈的怀疑:“不是你还会有谁!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连续抽到三次鬼牌,根本不科学!”
“藏了一柜的超自然杂志的人现在想和我谈科学?”她嗤笑一声,“省省力气吧。”
没等情绪爆炸的弟弟再多说什么,碧洋琪转向其他人,“谁抽到了国王?赶紧给他下道命令吧。吵死人了。”
里包恩举杯轻啜了口咖啡,将手里的牌丢进中央的牌堆。
“是我。”
“……里包恩先生。”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脸庞,狱寺整个人瘪了下来。紧握着拳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随后猛地抬头,一脸的从容就义,“我选大冒险!请您尽管出题吧——为了不负左右手之名,我绝对会全力以赴!”
“某方面来说你也很坚强了……”角落吃着泡芙的蓝波喃喃道。
“看在你平时对家族全心全意的贡献,我不为难你。”放下马克杯,里包恩抬手让一旁张着大眼的列恩爬上手背,送到狱寺肩上,“你去旁边表演花式跳绳吧。在列恩说好为止,不准停。”
“遵命——!”
“……到列恩说好为止?”望着狱寺抓着跳绳的背影,不知几年以前也体会过这项大冒险的纲吉在内心替他掬一把同情泪,“辛苦你了……狱寺。”
“好好好——!趁着还有时间再玩一局吧!”
精神十足的小春将报纸卷成话筒,摆在嘴前大喊道:“碧洋琪姐姐,拜托你发牌啦!”
“收到。”
拾起回收的纸牌,碧洋琪拿在手里动作俐落地洗牌,没几下便又是一扇卡牌摆到了纲吉面前。
“阿纲先抽吧。”她说,微微一笑,“你好像还没抽过鬼牌?”
“是啊……真令人不安。”纲吉苦笑。
从中抽出一张牌攒在手里,纲吉没忍住,偷偷掀开了一角,朝内看去。
然后就这么和咧着尖牙嘴的大肥猫对上双眼。
——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控制住面上表情,纲吉深吸口气,压下了内心差点爆出的脏话。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你一说它就来,这机率??
他也开始怀疑牌组的公正性了。
拿起手边的麦茶喝了一大口压惊,纲吉抿着杯缘,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在库洛姆身侧的骸。
这场游戏已经玩了将近两小时,除了里包恩和自己,甚至连骸都抽过鬼牌。
……好吧,只能说该来的就是会来?
一会儿后,这一次是库洛姆负责喊:“一、二、三……开牌!”
“太好啦——极限地躲过第五回合没有鬼牌!”了平非常高兴。
“我也是……”将手里的红心摆到牌堆里,库洛姆松了口气,随后环视了阵,问道:“谁抽到了国王呢?”
纲吉隔壁的小春欢快地举手:“是我!小春抽到国王了!”
“喔喔,厉害啊!”山本惊叹道:“我记得这是第三次了吧?现在抽过最多国王的……”
“是恭先生。”一旁没有参加游戏的草壁立刻道:“累积五次了。”
云雀淡定地抬手往自己杯里斟满茶水,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小春拍拍手,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谁是鬼牌?赶紧自首吧!恋爱中的少女可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和挑战内容,任君挑选!”
作为上一个被国王小春“荼毒”的小丑,骸微微一笑,从铁盒里又摸了颗巧克力送入口中,不予置评。
轻咳了声,纲吉缓缓举起手,秀出那张该死的鬼牌:“……我。”
霎时间,房内安静下来。
随后远比方才狱寺自首时更加猛烈的尖叫喝采几乎要震碎玻璃。
“终于!终于——果然你也有这一天!”作为累积抽到鬼牌数量最多的人,蓝波激动地差点把手里的泡芙挤爆,“小春姐,全靠你啦!别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恭喜你啦阿纲!”山本笑得很真诚。
“BOSS……”库洛姆一愣,然后送上了祝福,“请加油……!”
……不,这是要加什么油?
纲吉站起身,认命地拍拍衣襬,“我选大冒险。”
小春惊讶地看向他,“这么果断?不再考虑一下吗?”
“反正选哪边都差不多吧……”差不多羞耻。
见识过前几次小春的命令,纲吉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那……”小春咧嘴一笑,学着了平的样子朝上一挥拳,大声宣布了冒险内容。
反正一定又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内容。像是“倒立绕桌子走十圈”之类的……
“请阿纲先生——亲吻在场目前抱有好感的人的手背吧!”她嘻笑道:“最有好感的!”
——才怪!
或许是纲吉的表情太过惊恐,小春嘿嘿两声,补了句:“只是手背而已啦,没什么的!”
有什么!非常有!!
你这跟让人当众表白有什么区别!
苦着一张脸,纲吉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这太强人所难了!”
“大冒险失败也只是穿着内裤出去裸奔一条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里包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可以说是非常事不关己的态度了。
“是啊!别犹豫了,泽田!”不用想也知道完全抓错重点的了平用力拍拍他的背,鼓励道:“是个男人就好好干!不过是手背而已,怕什么!”
“不是那个问题……”纲吉有气无力地将手里的纸牌扔回牌堆。
……怎么办?
真的要干吗?现在?在这时候、这场合?
不行吧……光想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啊!撇除本人的反应不说,单是他的性别就足以吓死大家了吧!
连告白都还没有就直接公开处刑,未免也太过分了啊啊啊!
小春啊——
“?”终于察觉纲吉的僵硬,小春眨眨眼,问道:“怎么啦?赶紧做吧。还有一分钟时间就要到啦!”
“……”
纲吉咬牙,撇眼看向一旁翘着脚、独占了整张沙发的骸。
骸的表情带着一贯的慵懒,或许因为正在吃东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几秒后,纲吉动了。
一步,两步。
大家的起哄鼓吹声变得模糊,逐渐远去,他耳边全是自己越发急促的脉搏声,由慢到快,仿若雷鸣,震耳欲聋。
他在骸的面前停下脚步。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见山本疑惑地叫了自己的名字。
——随便吧。
反正事情好像也不会变得更糟了。
纲吉想着,微微弯下身,抬眼对上骸明显带着错愕的目光。
灯光渲染下,骸的眉眼显得更加深邃,那只隐隐泛着红光的魔眼静静刻着六字,与另一只深蓝的瞳仁形成强烈的对比。
“……抱歉。”纲吉轻声道,伸手触上男人戴着手套的左手。
然后,他执起手,低下头,落下了一个犹如雪点般稍纵即逝的轻吻。
場面鴉雀無聲。
“……ハ、ハヒ?”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下命令的小春。
“阿纲先生……”她颤巍巍地指着两人,视线在纲吉和骸之间不断流转,“喜欢……骸先生吗?”
“是啊。”抱持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纲吉没有松手,只是回过头,看向震惊不已的女孩,开口道:“我喜欢骸。”
没等女孩和其他人反应,纲吉又回首,定定地看着骸。
“骸……我喜欢你。”
——从许久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
喜欢上这个老是嘲笑自己、把自己当傻瓜一样看的男人。
他厌恶着黑手党,希望能亲手将这个世界毁去重生……但最后,却仍选择了待在自己身边。即便嘴上总爱数落自己,每当自己遇到困难,他依旧会出现。
陪伴在名为彭哥列十代首领的自己左右。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骸先是傻了一阵,然后才露出了带有深意的微笑。
“……这可太让人吃惊了。我知道你有时候确实很大胆,但没想到……先告白的会是你。”
骸反手握住纲吉的手,然后猛地一拉,本来就重心不稳的青年惊叫了声,跌坐在他身侧。
望进那双总是让自己忍不住失神的瞳眸,纲吉呼吸一窒。
“泽田纲吉……这份喜欢,我就收下了。”
因为骸居然也执起了他的手,落下了一个炙热至极的轻吻。
“那么。”
骸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语宛若庆典上的烟花,炸得他脑袋一片空白,难以思考。
“——我的喜欢,你愿意收下吗?”
07.
清明的夜,繁星遍布,无数神社依旧燃着灯火,在朦胧山岳中显得格外清晰。冬日的凌晨气温很低,冰凉刺骨,几乎要透着外套窜进身体,沁入五脏六腑,徘徊不散。
搓着手,纲吉低头借着手机萤幕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五十八分。
——还有两分钟,今年就正式宣告结束。
常听人家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以前他只当是文艺人士偶尔的感慨,但当上首领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正是毫无疑问的现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忙碌的生活让他有点失去了时间感。生活过得虽然充实,却也鲜少有喘口气的机会。
“冷吗?”
伴随着铜钟被敲响的浑厚低鸣,骸侧首望着他,勾起了浅浅的笑:“求我一声我就和你牵手。”
“……”玩得很开心嘛。
懒得与他多扯,纲吉直接探手,牵住了那只同样裸露在外、略为冰凉的右手。
对于他不赏脸的行为骸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呵了声,将视线转向不远处宏然耸立的青铜绿钟,“这么冷的晚上还硬要在外头等着扔钱,实在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
“再过不久你也会变成‘不知怎么想’的其中一员。”老早就习惯他爱损人的毛病,纲吉提了下滑落的围巾,遮住脖子,带回了些许温暖,“你等等要许什么愿?”
“我不许愿。”握了握手,与青年十指紧扣,骸笑道:“我不信神。”
“……你啊……”
“到时间了。”骸说。
紧跟着他的话语,最后一下钟声轰然炸响。
远处高空绽放的绚烂烟花稍纵即逝,点亮夜空,迎接未来。随着周围此起彼落的道贺,纲吉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容,露出浅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愿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与其他人一同步入神社,和骸一块站到正殿往赛钱箱丢了硬币,纲吉忍不住轻笑了声:“真是久违了。”
“久违什么?”骸问。
“初诣。”说着,纲吉抬手抓住厚实的红白铃纽,晃了两下。清脆的铃声响起,扫去了灾厄,将他微小的愿望传至上天。
距离上一次初诣至少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
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们都会与朋友彼此相约,一起倒数、互道贺语。现在则因为背负着首领的身分,时常需要出席各种宴会,大多数年末的时候他都不在日本,便没了这个机会。
“……是吗。”
学着青年拍了两下手,最后深深一鞠躬,骸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这种活动。”
“也不是喜欢……就是,给自己提个醒吧。”
提醒自己那些糟糕的事情都已留在昨日,期许接下来的岁月必将美好欢愉。
今年已逝,来年将至。不求风平浪静,只盼一帆风顺。
不需过于璀璨繁华,只愿能够平凡幸福。
——愿,今后能度过一个好年。
与纲吉并肩坐在中庭的长椅上,一同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海湾,骸将方才的提问扔了回去:“你许了什么愿?”
“希望今年诸事顺利。”枕着他的肩膀,纲吉笑道:“别再跟去年一样,又是暗杀、又是开战的,累死人啦!”
“那很难。”骸轻笑:“你也知道……黑手党就是如此。”
“是啊,所以我还求了别的。”纲吉眨眨眼,看着骸线条漂亮的下颔,咧开嘴角:“你真的没许愿吗?”
“没许。”骸侧首,语气很淡,“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闻言,纲吉一愣:“什么?”
“我的愿望是你。”他说,神情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煽情:“这就忘了?……‘夺取泽田纲吉的身体’。”
“……”
见他的脸变得通红,骸满意地笑了:“所以,你还许了什么愿?”
沉默良久,纲吉才开口道。
“……‘愿与君相知相惜,永不相离。’”
若你行于地狱,则我必相伴而行。你欲看尽繁花,我便化作尘世,予你辽阔天地。
——此生此世,与君一同。
完。
“此世如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
世の中は地獄の上の花見かな。
——出自小林一茶。
谢谢大家看到最后!也很谢谢秋秋 @秋叨鱼 邀请我和其他这么厉害的老师们一起参加活动(大哭),实在是太开心了!!
因为一点事和 @明烛天南 老师换了时间。
这篇老实说也就是图个开心,有一些小纰漏还请掐小力点哈哈。这学期修了堂文化课所以采用了许多诸如初詣和俳句之类的元素。我认为这句俳句挺好的,于是就用了进去。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6927】Soulmate.
骸纲。
灵魂伴侣AU。
全文1w2,一发完。
1.
对于灵魂伴侣这个事情,年轻的沢田纲吉还是很向往的。
灵魂伴侣对当时的沢田纲吉来说就仿佛是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灵魂之间的共鸣和绑定,就意味着是生命里绝对契合的另一半,天造地设的一对,完美的伴侣……那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时候的沢田纲吉单纯的幻想着,他喜欢温柔又单纯的女孩子。或许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水灵又温和的大眼睛,笑起来可爱又纯洁。真是再美好不过的幻想,但是事实往往不如他所愿,因为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灵魂伴侣,那些可怜的人们或者会在执着的等待中将最美好的光阴交付,...
骸纲。
灵魂伴侣AU。
全文1w2,一发完。
1.
对于灵魂伴侣这个事情,年轻的沢田纲吉还是很向往的。
灵魂伴侣对当时的沢田纲吉来说就仿佛是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灵魂之间的共鸣和绑定,就意味着是生命里绝对契合的另一半,天造地设的一对,完美的伴侣……那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时候的沢田纲吉单纯的幻想着,他喜欢温柔又单纯的女孩子。或许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水灵又温和的大眼睛,笑起来可爱又纯洁。真是再美好不过的幻想,但是事实往往不如他所愿,因为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灵魂伴侣,那些可怜的人们或者会在执着的等待中将最美好的光阴交付,或者随意与同样碰不到另一半的人成家立业匆匆走完一生。
他从小就被人取笑,有时候顽皮的小孩们用石头朝他发泄幼稚的脾气,一边笑着嚷嚷。
“废柴纲就是废柴,你这家伙的灵魂伴侣会是什么蠢样——不对,或许根本没有足以和你匹配的家伙了吧!”
每当这个时候小小的沢田纲吉就很委屈,他那些自尊心不允许对方这样侮辱他脑海中完美的另一半,咬着牙可怜兮兮地用那含着眼泪的眼睛瞪向对方。虽然对方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但还不准别人想着爽爽了吗,他在心里嘟囔。
天知道沢田纲吉多期待这个印记的出现,但他偶尔又觉得有些踌躇不安。为什么呢,或许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碰不到那个人,或许是害怕对方与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也或许是害怕配不上这位灵魂伴侣小姐。
后来沢田纲吉真正感受到心动是在升入初中以后,那个他一见钟情的校花——笹川京子。简直完美的符合了他曾经对自己灵魂伴侣的一切幻想,是个无论怎么看都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女孩子。
可惜事与愿违——灵魂伴侣的印记通常会在两个人碰到的第一面,或者第一次对话的时候出现。那些印记会显露出你的灵魂伴侣的某种特征,或者说与你灵魂伴侣有关的事物。或许是一个单词,一段话,一个图案,他的出现往往带着灼热感,好提示他的主人。
在他们第一次视线相触的时候,笹川京子只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沢田纲吉就觉得浑身冒出了一种名为恋爱的心情,他觉得他的脸红的冒烟了,甚至以为那个灵魂伴侣的印记已经被烙在了脸上。后来他跌跌撞撞地匆匆跑去厕所,引得那位女神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沢田纲吉对上镜子,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
“啊啊…果然,我是配不上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的……”
沢田纲吉有些沮丧。
但是还有机会,或许在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个印记才会浮现——但这可能已经是纯粹的自我安慰了,纲吉君。所以,一直到那位小小的家庭教师来到他身边之前,他甚至没敢和那位笹川同学说上一句话。
2.
Reborn的到来着实让沢田纲吉的生活轨迹发生了转变。或者说已经不是转变了,而是翻天覆地地颠覆了他的命运。
被那既恶趣味又强硬的家庭教师以“连灵魂伴侣都不敢不敢亲自确认吗”为由,他第一次和笹川京子说话了,这也同时是告白,他裸着上身,只穿着平角大裤衩,在並盛中学的校门口,朝她几乎是怒吼出了自己的爱情宣言。
自然是失败了,而那个他曾经还抱有一丝丝可能会出现的希望的印记也没有再出现。
这不就说明他的爱情彻底没戏了吗!
沢田纲吉后知后觉,这打击着实伤到了那个时候还十分脆弱的小男生,连着失落了好几天,连Reborn都忍不住变相地连骂带打地开导他并不一定是灵魂伴侣才能交付一生,好歹是让沢田纲吉舒心了不少。
后来由于Reborn的存在,这个曾经的废柴——现在应该叫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候补——身边总算是热闹了不少,狱寺隼人、山本武、笹川了平、碧洋琪、蓝波、一平……连那个鬼之风纪委员云雀恭弥都与他走近了不少。
沢田纲吉偶尔也会好奇他周围的这些朋友们是否已经有了那些灵魂伴侣的印记,但总觉得是非常私人的问题,他并不太好意思问出口。偶尔提到的时候,大家都态度也各异。
狱寺隼人拿着炸药,看上去很激动,他皱着眉头大喊。
“我的生命已经交付给十代目了!灵魂伴侣这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
山本武把头枕在脑后,一边在旁边天然地笑着一边打着圆场。
“哈哈哈,灵魂伴侣啊,我倒是很好奇呢。阿纲难道不会已经有了吧、那个印记?”
“啊,当然不是!怎么会呢……或许我这样的人不会有灵魂伴侣吧。”
“嘛,没有的话也不要紧喔,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吧,那样的存在。说不定也是好事哦?”
“十代目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找不到灵魂伴侣!……喂、棒球笨蛋,不准搭十代目的肩膀,给我放尊重一点!”
日常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过,沢田纲吉大多数时候觉得麻烦不已,偶尔却又觉得这样的日常非常圆满又有趣。而他某次有幸采访到云雀恭弥对于灵魂伴侣的看法时,对方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提起反着光的浮萍拐,语气不善地冷哼一声,下一秒沢田纲吉就只能撒腿狂奔。
“那种东西,你以为能拘束到我吗。”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确实是胆子变大了,才敢公然询问Reborn关于灵魂伴侣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啊、他可是自己的家庭教师,就算问点问题也不至于杀了他吧!但是沢田纲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想Reborn怎么会懂些东西,他还是个婴儿不是吗。
Reborn那时候却意外的好脾气,沢田纲吉猜测或许是吃晚饭的时候他成功把吵闹的蓝波提前赶下饭桌的原因。一身黑西装的小婴儿拉拉他的帽子,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嘴角含着几分沢田纲吉看不懂的笑意。
“灵魂伴侣吗,我说过的吧,不一定是灵魂伴侣才能交付终身,你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
“不过只能说,灵魂伴侣确实是最优解吧。”
他深深的抬眼看了一眼沢田纲吉,沢田纲吉有些意外,他用手撑起脑袋,无意地小声吐槽了两句。
“还真是意外啊……你这家伙,居然会相信类似于命运的这种东西,我还以为会和云雀学长一样……”
话没说完,沢田纲吉就敏锐的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什么分子瞬间停滞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又紧张,Reborn把他整张脸的表情都隐藏在阴影里。沢田纲吉咽了咽口水,他或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导致他这喜怒无常的家庭教师演奏了好一出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并没有想错,因为下一秒,绿色的小蜥蜴就变成了几吨重的大铁锤朝他脸砸来。
下手真黑。沢田纲吉在给脑袋上的包上药的时候流着眼泪如此想着,敢怒不敢言。
3.
“——你是来救我的吗。”
沢田纲吉怎么都没想到,这该死的命运就这么操蛋。他摇了摇头,好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然后他发现这该死的命运还真就这么操蛋。
他在森林里遇到那位自称“人质”的少年,对方温和的笑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沢田纲吉忽然觉得手腕上产生了剧烈的灼热感,他眼睛猛然睁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腕,视线移到那白皙的皮肤上。
那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沢田纲吉看不懂,他猜测或许是意大利语或者德语法语别的什么语种,那是一行漂亮的花体字,像是用墨水写上去的一般,就刻在脉搏的地方,在白里透粉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他又有些害怕地抬头迎面观察着对面的表情,显然那人也必定感受到了来自灵魂伴侣的呼应,对方的脸埋在头发投下来的阴影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身周的气场绝对说不上愉悦,至少沢田纲吉是这么觉得的。
沢田纲吉的目光落在那人露出的一只眼睛里,深邃的、看不到实质,好像掩着一层薄雾,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确实非常漂亮,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沢田纲吉:……
对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沢田纲吉收回目光,他慌慌张张地抓着衣摆,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那个……我、我一定会救你的!请等着我!”
六道骸就这样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窘迫地逃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六道骸也没见过这么操蛋的事情。
想夺取的身体是灵魂伴侣的身体,准备控制的组织的首领也是自己的灵魂伴侣,还是该死的黑手党。这叫个什么事,但是他是谁,他是六道骸,他只用了几秒就迅速地调整了心情,毕竟他也不是个甘愿臣服命运的人。柿川千种唤道骸大人,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轻笑了两声,握住手中的三叉戟。
“KUFUFUFU…碰到了不太有趣的事情呢…走吧,计划不变。”
“是,骸大人。”
但是六道骸之后还是确认了一下那道灵魂印记,那印记在他锁骨偏下的位置,那是一个火焰的标记,橙红色的火焰,炽热而张扬,偏偏却有种神奇的调和力量,仿佛那真的会发光一样,那花纹精巧又细致,漂亮的颜色仿佛经历无数次淬炼而成,如果仔细一点就可以看到火焰的中心,用偏灰一点的颜色在中间写了个“X”型的字母。
要问六道骸现在什么想法,委婉的说,他现在只想宰了那黑手党。
六道骸冷笑了一声。
Reborn也是同样的反应。
他看到了沢田纲吉手腕上那道不能再明显的黑色花体字,对方虽然正试图搓掉那行字,但那是无用功,开玩笑,这可是灵魂伴侣的印记。天知道他恨不得给他一刀把那句荒谬的话刮下来。
“我、我还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沢田纲吉颇为失落的暗自反省自己的反应过度。
所以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沢田纲吉显然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而六道骸反而看上去轻松不已,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有表面上的这般游刃有余就是了。
所以他的灵魂伴侣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犯罪…看而且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为什么命运要这么玩弄他,就不能给他这个可怜的小处男留有一点对世界美好的幻想吗。也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是给哪一方造成的冲击更大就是了,沢田纲吉苦中作乐的想。
但该打的还是得打,沢田纲吉已经做好了为伙伴而战斗的觉悟。
这是六道骸第一次在战斗中看到那燃起的炽热的火焰,他忽然明白那印记代表的意义了。明亮的、温柔的、充满希望的火焰,他挑眉,听着这家伙嘴里所说出的那些充满道德感和单纯过头的话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沢田纲吉实在是和那些传统的黑手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尤其当六道骸看到沢田纲吉放弃攻击他,转过身轻而易举地将脆弱的背部暴露在敌人面前,他的矛盾达到了巅峰。他却忽然有些不明来由愤怒了,他从背后死死的抓住少年的手腕,少年的脸上有几道打斗留下的血痕,眼神坚定又充满力量,原来小猫咪也可以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吗。六道骸戏谑的凑近他耳畔,话语里满是讽刺,却带着几分好心的劝告意味。
“那份天真会害死你的。”
最后那个少年还是将他打倒了。
那个少年有些不安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火光熄灭,六道骸那时候模模糊糊已经快要失去了意识,只听到那家伙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阿尔克巴雷诺自己的情况。还真是……
天真的过分。
说是看到了光这样的说法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六道骸忍不住这样想。那该死的火光实在是太耀眼了,那小小的身躯燃起的生命的光芒居然如此叫人移不开视线,难道这就是灵魂被绑定而一并带来的滤镜般的视角吗。
不。
不仅仅是这样。
他确实是被这个少年本身的意志所动摇了,不是处于灵魂伴侣的绑定,与那种东西无关。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成为灵魂伴侣吗。说是喜欢他还太虚假了,但确实是有趣得很。六道骸想。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他们并不是一路人。最后复仇者将他带走了,沢田纲吉伸出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Reborn拦住了,叫他别多管闲事。Reborn压低帽檐,那双深沉的黑眸划向了少年的手腕。
那句用意大利文写下的漂亮的文字。
——你是来救我的吗。
4.
再一次见到骸是在对面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的时候。
在此之前沢田纲吉设想过会不会再与六道骸见面,不过怎么想想与他扯上关系肯定也不是好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慨自己的爱情必定是一桩十足的悲剧。不过好在他最近离奇的事情见得太多,对这种事情居然没有那么大惊小怪了,毕竟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人,能碰上已经很幸运了,沢田纲吉也不再像孩子那样憧憬都市传说一般的完美爱情,为什么,人家都进监狱的人了,还能有为什么。他暗暗地唾弃自己难道是被那个小婴儿整出什么奇怪的属性了吗,不由分说地被他的家庭教师一脚踹醒。
沢田纲吉的友人们在得知他的灵魂伴侣时反应巨大,尤其是狱寺隼人,在他知道伟大的十代目的灵魂伴侣就是曾经差点害死他们的六道骸时,惊得和废柴学生沢田纲吉当初知道他的灵魂伴侣是个黑手党犯罪时候的反应相差无几。
狱寺隼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沢田纲吉也不知道应该先安慰他还是先安慰自己。当狱寺隼人看到沢田纲吉手腕上那行字以后更是怒骂了一句“狡猾的六道骸,居然拿这样的话来欺骗十代目。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山本武倒是笑嘻嘻地揽过沢田纲吉的肩膀。
沢田纲吉细细地揣摩这手腕上精细的文字,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六道骸的,偶尔也会问问Reborn关于那个人的近况,得到的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一句你很关心他吗,顺便告诫他别做老好人,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放松警惕的角色。
指环战前夕,沢田纲吉躺在床上,将那枚只有一半的大空之戒对着灯光看了又看,伙伴们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个个的闪过,说到雾,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六道骸的脸,随即他又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种微妙的感觉浮上心头,随机他摇摇头,把可笑的想法赶出脑海。
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沢田纲吉有些急了,库洛姆髑髅在面对那个雾之阿尔克巴雷诺显得力不从心,少女小小的身躯被打倒在地,他的腹部逐渐凹陷下去,叫人毛骨悚然。对面阵营的杀手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表露出无谓又戏谑的态度。
他几乎要喊出声了,手腕上忽然一阵剧痛,热浪滚滚,他大口的喘着气,头忽然痛了起来。
这种感觉……
“六道骸!”
他崩溃似的喊出这个名字,下一秒那女孩被雾所掩盖的身躯逐渐幻化,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这样集中了全场人的视线。他依旧噙着那有几分令人胆寒的诡异笑意,眼中变换的数字毫无疑问地昭示了本人的身份。
沢田纲吉只觉得头痛欲裂。
随后他很快被拉进一片记忆里。沢田纲吉猜测这约摸就是灵魂伴侣之间的感应,据说甚至可以达到五感相通的境界,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连对方的记忆都能窥探一二。
那是十足压抑又黑暗的记忆。
他听到风声,蝉鸣声有些吵闹,黑暗笼罩下来,锁链、血、踏碎的星辰,泡沫、水、空旷的房间,无数的画面从他脑海里一一闪过,来不及抓住,但沉重的感觉却重重压在他心上。沢田纲吉忽然有点喘不过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甚至感觉头疼的快要炸掉了,周围的声音都好像泡在水里一般朦胧难辨。
“彭格列,深呼吸。”
他忽然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属于这些记忆的主人的。那声音沉稳又温和,此刻居然清晰无比,他极富耐心地引导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顺着他的话做,挣扎着离开这篇意识海,清醒过来时已经满头大汗,汗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体育馆的地板上,他差点以为他要死掉了。只是他听到自己即将离开那片意识的时候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不满和尖锐。
他说“你不该看到这些。”
沢田纲吉的症状停下后她身边的伙伴也终于安了心,将他扶起来,他抬头,想他怎么可以趁着还在战斗的空档来对自己伸出援手。他有些紧张,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个男人破除了敌人的幻觉,妖艳的莲花卷曲着围在他的身周,举手投足都是气场,他为在场所有人带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幻术表演。
沢田纲吉不得不在震惊之余感叹这个人的强大。
而最后那个男人居然轻笑着对着那暗杀集团的首领发话。
“你还是不要太欺负他比较好。”
沢田纲吉忽然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句话,他看着六道骸一步步朝他们这边走来,居然产生了微妙的不好意思来。这个算什么…是在保护自己的意思吗。要是没有灵魂伴侣的这层关系,或许他根本不会往这个层面去考虑。
沢田纲吉觉得六道骸大概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局促,因为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趣味,沢田纲吉甚至觉得他脸颊的温度是不是有点升高了,幸好六道骸似乎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寻他难堪,倒也不点破。
沢田纲吉很感谢对方适时的善解人意,松了一口气。但他忽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张口斟酌着话语,着急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小婴儿粉身碎骨,顿时有些不安。六道骸看着他,眼里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嘴上不饶人的讽刺了他一句,这自然引起了旁边狱寺隼人强烈的不满,随后他顿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给他耐心的解释。
“对敌人抱有同情之心,你还真是……愚蠢的可怕。”
“——不过,那个阿尔克巴雷诺从一开始就留足了逃跑的力量。”
“对我抱有警惕是正确的。我之所以会成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你不过是为了方便夺取你的身体罢了。”
说谎。不是这样的。
沢田纲吉的脑子中一秒钟就跳出这样的回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这么肯定地否认对方。但是他看着六道骸的脸,再想想他刚刚为自己留足了面子的份上,也决定把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缓缓咽回了肚子,在舌尖千回百转终于斟酌着喊出直白的感谢来。
“总,总之……骸、谢谢你!”
他觉得六道骸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点,或许那个笑容并不是虚假的也说不定。
5.
自从那次精神对接上了后,六道骸偶尔会出现在沢田纲吉的梦里。
沢田纲吉很困惑。
他们似乎确实可以在梦里相见,这让沢田纲吉又不得不感慨灵魂伴侣的神奇之处,看来精神力接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沢田纲吉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他站在花海中间,花香混杂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寻找起熟悉的身影。
六道骸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时他吓得半死,呜哇地惊慌失措了好些时间,潜意识被入侵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转念一想曾经自己也莫名其妙偷到了骸的记忆,或许那个时候他也是咬牙切齿吧。
所以那个时候沢田纲吉口不择言毫不客气地朝六道骸吼,喊他滚出去,结果被“我好像被困在你梦里了”为由堵得一句话都讲不出。在六道骸后来渐渐成为了沢田纲吉梦中的常客后,这件事被他调笑道脾气不小。沢田纲吉能怎么办呢,沢田纲吉也很尴尬,他意识到自己对六道骸似乎没有那么惧怕了,或者说相处的时候越来越没有距离感了,偶尔还能在梦里聊上两句,聊嗨了的后果就是早上被Reborn的铁锤强行砸醒,到了学校又被云雀恭弥用拐子抽。
沢田纲吉很不满。
但是事实上,他还是不知道该和这个被上帝牵了线的“灵魂伴侣”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最后他很快就在那片花海里找到了六道骸,对方看上去心情不错。可能是在这之前他们有好几天没见面的缘故。
“KUFUFUFU…沢田纲吉,还是一副蠢样子。”
“……为什么一见面就损我啊!!”
“当然是因为你这幅一成不变的天真的样子叫人厌烦。”
他看到六道骸一如既往地笑着,索性装作没听见,嘟囔了两声,却还是撇撇嘴在六道骸身边坐下。
“骸…我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了。”
“哦?彭格列的超直感吗。”
“我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罢了…啊、也说不定是我多心了。骸还是不要在意我说的话了!”
六道骸却意外的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皱着眉思索了会儿。
“真是麻烦…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东西。”
“诶?”
沢田纲吉疑惑的偏了下头,等待六道骸进一步的解释。六道骸收敛了笑意,好像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是有关于你的事,或许我也有所感觉。”
“呃、什么…………你也有超直感?”
“…………”
六道骸恨不得给沢田纲吉脑袋上来上一叉,他一字一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是、说……作为‘灵、魂、伴、侣’。”
这次轮到沢田纲吉意外了,因为说起来自从和六道骸经历了那次操蛋的意外后,他们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这茬,让他们互相承认灵魂伴侣的存在?别开玩笑了。虽然勉勉强强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但沢田纲吉还以为他们这辈子可能就会对这件个名词避而不谈,一直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莫名关系。没想到居然是六道骸先打破了这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六道骸话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语句。
“我想你或许会遇到麻烦,彭格列。”
“可别随随便便就死了,不然对要夺取你身体的我来讲也会很困扰的。”
“……纲吉。”
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虽然他嘴上还是讲着不讨喜的话,但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人口中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氛围好像不太对,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一样。他只听得到风声,但是这可是在梦里,感官居然会这么敏锐吗。这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心脏好像跳得有点快,这也是灵魂共鸣所带来的副作用吗。
沢田纲吉搞不懂,他匆匆眨眼语不成句地胡乱应了两声,想强压下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六道骸也莫名其妙地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沢田纲吉转移了话题。
“说、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在骸身上发现过灵魂伴侣的印记呢,是用幻术藏起来了吗哈哈哈……”
……怎么还是灵魂伴侣的话题啊!沢田纲吉内心强烈地谴责自己。
“……”
六道骸大概是发现了他的奇怪行为,却意外的没有生气,倒不如说看上去非常无语。他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指指自己锁骨的位置,那里已然有一块精细的图案浮现。看来是幻觉解除了。
沢田纲吉还是第一次看到代表自己的印记,图案的纹路非常细致精巧,那是一株明亮的死气之炎,纯净,透彻,不染瑕疵,是温柔又强大、生生不息的象征。
很漂亮。
沢田纲吉想,同时他也忍不住喃喃说了出来。
六道骸看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凑的更近的毛茸茸的脑袋,少有的感到了不适。他听到了沢田纲吉轻声的低语,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那张蠢脸上。
是啊,因为那是他生命的光芒。
六道骸难得柔软的想。
6.
有什么事情比莫名其妙的得知自己的死讯更让人恐惧的呢。
沢田纲吉从黑暗中醒来。
他周围全是花朵的香气,他差点以为他一不小心睡着了,随后就到了那个熟悉的梦里。但这并不是,他努力地伸展了自己的四肢,然后触到了什么东西。……他手上用力,那厚重的板子就被他一下推开。
光透了进来。
沢田纲吉这才发现他躺在棺材里,这实在不是个好情况,棺材盖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图案,沢田纲吉认识,是彭格列家族的家徽。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样的冲击可不是一般的大。他着急的寻找熟悉的家庭教师,却一无所获,直到他未来的友人出现。
后来他被带去基地,被告知了危机的现状,被突如其来负上了拯救世界的责任。
他一次次地跌倒,被打得满身是伤,却一次次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眼里闪着保护同伴的信念,那是属于他的荣耀,是属于他的坚持。
他偷偷的害怕过,也偷偷的失落过。
但他从来不停下,因为他不能停下。
还有无数的人等着他去拯救。
沢田纲吉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那枚彭格列戒指和手腕上的印记发呆。这是他少有的喘息时间,自从来到了未来他就联系不上那个时代的六道骸了,就算他尝试过那么几次,想问问那个时代现在怎么样了,也丝毫没有动静,不知道他会想什么,会生气吗,还是说根本无所谓吗。
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六道骸,他能联系到吗。事实上他曾经似乎被这个时代的六道骸在梦里传过一段讯息,但是那场梦实在是不知所云,时间又很短,连试图找到空隙交流的时间都没有,只希望他平安无事就好了。
我很担心你。
唉,真是传达不到的心意。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直到和白兰进行了选择游戏,他们被迫逃离时,沢田纲吉才第一次见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六道骸。
他身形高大了不少,手里依旧拿着熟悉的武器,带着熟悉的笑容。库洛姆看上去快要哭了。六道骸挡在他们的面前,火光冲天,橙红的火焰柱的光芒映在他的脸颊上,热浪一阵阵的袭来,他一如既往地施展着自己得意的能力为他们开辟道路。面对白兰的冷嘲热讽他从容的回答,随后回过头,催促小小的纲吉快点离开。
即使在这极端危急的情况下,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冲他发问。
“骸……!还能见到你吗。”
“那是当然的。”
这个时代的六道骸在火光中还给他了一分视线,这个世界被除我以外的人夺走就不好玩了——他是这样说到的。或许他说出了别的理由才叫人觉得奇怪,沢田纲吉不合时宜的觉得有点好笑。但这就像颗定心丸一般压在了沢田纲吉心底,他随即便冷静地将库洛姆和各位带走。
只是匆匆撤离的一瞬间,沢田纲吉看到这个时代的六道骸裸露的锁骨处,那映着图案的位置,他早已不再用幻术掩藏。但沢田纲吉看到了让他忍不住为之一怔的画面。
——只是曾经炽热的图案,已经没了色彩。
他们匆匆地对视,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沢田纲吉模模糊糊辨认着六道骸的口型。
“再会。”
他说。
7.
获得了全新的彭格列指环,这场未来的战争终于告了一段落,这也意味着可以回到过去的世界了。沢田纲吉从来到未来后就从未有如此轻松过。
但是他还有要做的事情,比如向这个时代里为他提供了帮助的人们道谢。
亲自登门会比较有诚意,这或许得花上一会儿时间,沢田纲吉首先就想到了六道骸,不出意料得到了Reborn的嘲笑。
但是沢田纲吉又想到那破碎了的灰暗火炎。
他知道灵魂伴侣其中一方死亡时,另外一方的印记会破碎甚至消失。但是事实上未来的自己是假死,或许等这个时代的自己醒来后,那火炎会在燃起也说不定。沢田纲吉安慰自己。
他于情于理都不得不见这个时代的六道骸。
被那个幻术师的得意弟子弗兰戏耍了半天,他才终于见到了六道骸。虽然他依旧挂着和往日别无二致的表情,沢田纲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并不太好的面色。
顶着大大的青蛙帽子的绿发少年这次倒是识趣的离开,美其名曰给他们空间解决私人恩怨。
“谢谢你在这段时间给我们的帮助,骸。”
六道骸好像沉默了几秒钟,或者并没有,但结果是他非常愉悦地笑出了声。
“沢田纲吉,你总是能刷新我对天真的认知。”
他是这么说的。
幸好在原来的时代已经听惯了来自那个骸阴阳怪气的发言,沢田纲吉对于这些六道骸式话已经快要不痛不痒了,而且这个时代的骸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温柔得可怕。虽然还是那副叫人琢磨不透的样子,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对于沢田纲吉的排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亲近而熟稔的态度。
沢田纲吉的目光又落到那灰色的图案,那火光不再摇曳,像失去了生命力一般。他忽然觉得心脏有点难受得紧,他低下头挠挠脸颊。六道骸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他仿佛知道沢田纲吉接下来还要说什么,于是耐心的等待着。
“那个……骸。”
“对不起…我想,未来的那个我没有告诉你那个计划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肯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不起……”
他无措地解释着,试图安慰对方。殊不知那个六道骸根本是不需要被小小的他所安慰的角色。
成年的六道骸就这样安静地听他拙劣的解释,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一样,他听完以后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意外情绪来。
“你不需要为他道歉。”
“即使那是未来的你所做出的决定。”
“啊、可是…那个…破掉了不是吗。我在想骸会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沢田纲吉比划比划,却又猛然意识到这样的话对于他那自尊心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强的灵魂伴侣来说似乎又有点冒犯的意味,连忙改口叹息,“……也是,骸的话,不会被这种东西所拘束吧。”
“……”
“谁允许你随意揣测我了,沢田纲吉。”
六道骸看上去快被气笑了。
随即他漂亮的异色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压低了身子,把两人的距离缩的极近,制造出非常暧昧的一段空间来。沢田纲吉差点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到了。
“我知道。”
“……诶?”沢田纲吉被六道骸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搞懵了。
“这个时代的你的愚蠢的想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怎么会放心地把我放在一边,然后坦荡地去送死呢。”
“这特殊子弹倒真是有几分本事,连这个标记都能够骗过去。”
“你不用为他道歉,这个时代的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他的决定,但我多多少少早就可以猜到了。KUFUFUFU…实在是,太大胆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
六道骸拉过沢田纲吉的手,那行花体字依旧印在他的手腕,他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沢田纲吉觉得这次自己肯定脸红了,他觉得这个时代的骸对他实在是温柔的过头了。六道骸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说。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是吗。”
他了解他。
六道骸的眼神沉了沉,事实上在他感受到灵魂印记破裂的那个瞬间,钻心的疼痛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太难熬了。但是六道骸相信沢田纲吉不会是那样轻易地卸下所有的负担就逃跑的男人,他总是坚韧又充满希望,十年来他眼里的光也没有改变,这样就足够了。
六道骸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什么圣人的心肠,在遇到沢田纲吉之前他做过无数的坏事,手上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也会十年如一日地无情嘲笑他的首领这份无用的天真和愚蠢。但也正是这份他挂在嘴边所嘲笑的品质,却指引他看到了光芒。
曾经六道骸觉得那枚印记就如同沢田纲吉生命的光芒一般,可是他后来发现,那份光芒其实就在面前的人的眼睛里。他注视着他,果然,那褐色的眼神里摇曳着的绚丽灼眼的生命力,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更迷人的存在。
“——对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这个时代的六道骸终于把被暧昧的氛围整得面色奇异的小首领从危险领域放了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其实并不好,也不打算久留,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彭格列可怜兮兮的小雄狮。
“回去以后,那家伙说不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那么,Arrivederci.彭格列十代目。”
“喂…骸!啊啊……还是老样子,根本不听人讲话啊。”
“不过…那果然是骸的风格吧。”
沢田纲吉忍不住连声调都染上了笑意。
8.
“所以、你对年轻的我说了这样的话?”
“……倒不如说,那根本就是在坑年轻的你自己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骸。”
沢田纲吉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就仿佛要累倒在办公桌上。他听着六道骸给他讲他所不知道的故事,听到最后,他忍不住埋怨对方。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点苦恼就交给十年前的自己处理吧。六道骸似乎不以为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还有呢,你告诉他别的什么了吗。”
“比如说?”
“嗯……比、比如说,我们的关系……什么的?”
六道骸噗嗤一声,引来那位首领对他而言毫无威慑力的瞪视。
“KUFUFUFU…这个嘛,直接说出来就不有趣了,不是吗。”
“我发现你真的很恶劣诶……骸。”
他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沢田纲吉,那个小小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挺拔的男人,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冲照射进来,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即使说着埋怨的话语,他眼底也全是笑意,温柔的日光将他的面部表情渲染的更加柔和,六道骸还是能从现在的沢田纲吉脸上看到属于前不久那个小小的他的影子。
他一直在成长,本质却从未改变。
六道骸好像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他走近了一点,在沢田纲吉面前投射了一片黑色的阴影。沢田纲吉抬头看他,其实他一直对没有告诉六道骸那件事而心怀愧疚,幸运的是六道骸那之后对此也仅仅皱着眉头,屈起指节狠狠地敲了一下这位受人尊敬的首领的额头。
所幸的是他的恋人从不会在特别的方面为难他。
他松了一口气,再度与他目光交织,对方锁骨上的印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六道骸俯下身子,吻上他的嘴唇。
“欢迎回来,纲吉。”
9.
沢田纲吉回到並盛以后,先是见了妈妈,又挨个打电话问候了伙伴们,得知大家都平安到家后才放心下来,然后又惊喜的发现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动物伙伴们也留在了戒指中。这场战斗对所有人来讲都不轻松,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身心俱疲了,真想狠狠得大哭一通。此时最适合好好洗一个澡,然后放松的躺在床上,回想这一路以来的快乐和痛苦。
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沢田纲吉在並盛的街道上狂奔,朝着黑曜乐园的方向。
他感受到手腕发烫,或许是因为奔跑导致体温的提升,或许是对方的心情同他一样产生了共鸣。
沢田纲吉喘着气,好像体力就快要透支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耳边的风声飞速的刮过,他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灵魂伴侣了。
他很想见他。
END
[6927 骸纲]如天空般
各位太太好,我是亚秦。
不好意思在文章开始前,我先唠叨几句。
因为有挺多人私信问的,还是声明一下,我是本人WWWW
我不介意有人这样问,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表示大家很在意亚秦的名声,我很感动,所以不用在意,欢迎继续用信丢我(咦?)
我一直秉持读者才是同人最大的创作来源,支撑作者创作的人一直都是读者,所以大家写给我的留言我都会回,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可以一整天都坐在位置上码文,每天早出晚归,假日有时也会被抓去加班(尤其在某些固定月数里),所以能够回复和写文的时间真的很少,大家不介意等的话,我是一定会回(看到其他太太的都回了,自己的却没回到表示我不小心漏了,可以提醒我)。
这一篇是收...
各位太太好,我是亚秦。
不好意思在文章开始前,我先唠叨几句。
因为有挺多人私信问的,还是声明一下,我是本人WWWW
我不介意有人这样问,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表示大家很在意亚秦的名声,我很感动,所以不用在意,欢迎继续用信丢我(咦?)
我一直秉持读者才是同人最大的创作来源,支撑作者创作的人一直都是读者,所以大家写给我的留言我都会回,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可以一整天都坐在位置上码文,每天早出晚归,假日有时也会被抓去加班(尤其在某些固定月数里),所以能够回复和写文的时间真的很少,大家不介意等的话,我是一定会回(看到其他太太的都回了,自己的却没回到表示我不小心漏了,可以提醒我)。
这一篇是收录在我以前Crepuscularrays这本书中,当初封面的设计也是以这一篇为基准(感谢烤鱼太太)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发,毕竟这是花钱买本的太太们的享受,不过这一篇我其实写了另外一个视角,为了可以让大家完整阅读,想来想去还是发了,不过只有这一篇,其他的不会在网络上公布;顺便正名一下身分,我想应该不会有冒充作者的人会这么努力地帮忙写番外,如果有这么勤奋的盗文者,务必通知我,我一定会每天缠着他,请他代替我更文,把他压榨到干,造福读者。(以上是开玩笑)
不好意思废话一堆,正文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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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7 骸纲]如天空般
最开始时,只是无心的。
那天一早,泽田纲吉就收到紧急文件。
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似乎有必须马上下决策的必要,就在他一面往里包恩那里移动一面盯着公文想在到达目的地前把里面的内容完全消化完毕时,眼角余光忽然闪进的一抹宵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稍微停下思考抬起头,六道骸的背影就在前方。
很少在这时间碰到人,难得的稀罕让他稍微一顿。
啊,头发变长了呢。
把焦点放在人的发型上;到了意大利以后,他发现六道骸的头发渐渐长了。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留长发的男人魅力在哪里,也不知道有怎样的好处……但在看着那跟随脚步摆荡的靛蓝发丝像是倒映天空的海,柔美而深邃时 ──
他想他或许懂了也说不定。
暂时将工作放在一边,他习惯性地来到人的身旁打招呼:「骸,早安。」
听见声音,六道骸的眼光很自然地往他这里来了,只看了他一秒随即收回,「早安,彭哥列。」
音量不大不小,且漂亮的印欧语系发音和他这尚在学习的人不一样,他轻轻扬起一笑。
六道骸并不喜欢黑手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因此不想有太多牵扯,六道骸一直和他保持距离;不过若是由他开口的话对方倒是会响应他,这就是他所认知的六道骸。
通常,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今天的六道骸看起来很没精神。
没有表现在外,对一般人而言六道骸的模样和平常差不多,可是他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骸,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问号才刚打完,六道骸的眼光又飘过来,照样只看他一眼。
「作梦。」
六道骸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应该没那么单纯……恶梦吗?
虽然好奇,不过六道骸不打算再说的话他也不追问,撇过头,他转动眼思索几秒后灵机一动,往口袋里掏了掏。
「吃点甜的打起精神来吧。」
他把昨天从蓝波那里扣押的巧克力放到六道骸手上。
即使蓝波是守护者,充其量也仅是十几岁的小孩,贪吃什么的总克制不了,上次还牙痛看了医生,从那之后他的口袋里就不时会出现这种没收物。
把东西交给六道骸以后,他立即想起自己的工作匆忙告别了。老实说,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讨好对方的想法;但几天后,在他经过长廊时,六道骸第一次主动叫住他。
「彭哥列。」
「?」
在顺着声音回头的同时,他也看见六道骸的手指利落地一弹,模糊的黑影呈拋物线朝他而来,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他单手就接下。
「还给你的,我不想欠黑手党东西。」
六道骸说完就走,好像一秒都不想多待;他站在原地等到对方离去后才摊开手掌,一小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正乖乖躺在他的手心上。
一时之间他没反应过来地怔了怔,过了会才领悟六道骸所谓「不想欠他」的东西是什么后,「噗哧」地笑出声。
把巧克力放进口袋,回到办公室继续和自己的公文奋斗,等到他陷入文字地狱、两眼昏花、脑袋发胀到想喘口气时,他才又想起口袋里那块巧克力。
掏出来打开包装,将巧克力丢进嘴里这样的动作其实不用花到一分钟,不过想偷懒的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呜哇……」巧克力一进口后他立刻皱了眉。「好甜……」
六道骸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吗?
巧克力的口味偏甜,有点不太习惯,可是当巧克力在嘴里化开、滑润的口感通过喉咙时,他还是满足地弯起嘴角。
「好 ──」忽然间又有精神了,他高举双手替自己打气,重新将头埋进公文里。
因为一个无心的动作,让他得知六道骸新的一面,所以在之后的相遇,他和人搭话的次数变得多了些;都是在说大家的事,像「狱寺为了新的研究不小心将床炸了」或者「里包恩进他办公室总会把他的点心吃掉」等等这类没营养的话题。很平常,但他很喜欢。
「最后云雀学长把我的桌子毁了。ㄜ沉起」
说着前几天发生的事,他现在的办公桌正在抢修中。
因为临时有紧急情况,不得已之下他们强制把云雀学长召回,导致云雀学长没有咬杀到人心情不悦,于是把气出在他的桌子上;说到当天情况可是轰轰烈烈,每个路过的都没人敢当勇者停下来,就怕自己被波及。
「连我的笔也一并毁了,好不容易有比较顺手的。」
老实说他的字不好看,要挑到一只可以辅助他的工具不简单,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没想到却因云雀学长一时的愤怒没了。那只笔好歹也是有价钱的,他真的很希望大家在破坏之前可以先想到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应该把东西收好。」
听他说完话的六道骸会很自然地给点评论,通常不会超过三句,而且大部分都是消遣他用的。
「也是,下次我会注意。」接受人的建议,他笑了笑。
不以为意,他知道六道骸的风格一向如此,或者说面对黑手党向来这样,他没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亲切感……不过最近他发现,从对方那里收到的关心次数似乎开始多了点。
「喔呀。」
「?」
已经盯着地板发呆到灵魂要出窍的境界,泽田纲吉在听见声音后才正式回过神,那站得有些端正又随性的脚进入他的眼帘,顺着角度抬头,他露出笑,「骸。」
「你在做什么?彭哥列。」
「啊,」现今才发觉自己站在大厅门口旁分神这个举动对其他人而言是奇怪的,他用手指搔了搔脸,「在等蓝波。」
「?」
「待会要开会,不过蓝波临时吃坏肚子,正在医务室。」
向人说明原因,他的行程不管是大是小都有守护者陪同,今天正好轮到蓝波;只是在出发前夕,蓝波突然满脸痛苦、抱住肚子往洗手间冲,刚刚接到的消息则是人在夏马尔那边。于是在等待蓝波回来的期间,他先做点休息。
「更换人选比较适当吧。」
听完解释后的六道骸瞇上眼,对他的行为颇不以为然。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没有人手了。」
六道骸说的他也向里包恩建议过;但最近任务多,大家的行程满档。像六道骸虽然看似悠闲地在这里跟他说话,其实也接了三天的任务,大概等会就会出发吧!所以没有可以替换的人选;放他一个人自己去的话里包恩也不可能点头,还是只能辛苦蓝波了。
六道骸的眉头拧了起来,好像在生气,他急忙摇手,「啊,只是去迪诺先生那边,没问题的。」
「不谨慎点的话会被阿尔科巴雷诺教训的。」
「嗯,」知道六道骸只是担心他,他扬起一笑,「出事的话我会保护蓝波的。」
「那样反了吧。」
六道骸的表情带着不屑和嘲弄,本以为接下来六道骸会说出「果然太天真」之类的话,但对方却只是身体靠上墙、视线盯向远处的某一点陪他恍起神;直到蓝波来了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默默地踩着无声的脚步离去。
六道骸的温柔是隐性的。
那是从六道骸收下彭哥列戒指,担任起守护者后他就知道的事实。
因此就算有时觉得人很可怕,他也没真正去讨厌过对方。
*
「呼……」好累……
放下笔的同时,他的额头也敲上桌子。
今天的公文好多。
瞥向累积了好几公分高的文堆,他用力吐了口气。
手好酸、眼睛好涩、连头都要痛起来了。
认为再不休息就会崩溃,他毅然起身到阳台吹风。
推开落地窗,迎面擦过的秋风冰冰凉凉很舒服;靠上栏杆,他用手托着下巴,享受般地瞇上眼……啊。
看见下方有人影从大门走了出来,正准备穿过中庭,他倾身向前想观察个仔细。
是骸……去工作吗?
认出人的背影,细柔的头发又长长了些,微风吹起,飘扬在空中的深蓝沉静又夺目。
今天也是天空的颜色呢。
他莞尔一笑。
虽然说到天空,应该是他才对。
「骸!」拉大了声音,在对方抬起头看他的同时,他扩大嘴角上的弧度,「路上小心!」
希望对方可以平安回来,他向人挥了挥手。而看见他的六道骸在一剎那间瞪大了眼,但随即沉了下来;没有回答,六道骸转回身接续自己的行程。
……不理他……
见六道骸没回应他,他泄气地抓抓头。
「看来不怎么喜欢这种关爱呢。」
「!」
就在他正想着这样做哪里不好时,后面悄悄冒出的声音让他下意识起了哆嗦,赶紧转过头,已经对准的枪口恰好就抵在他额头正前方。
「在这里偷懒啊,蠢纲。」
「哈哈哈……」休息不到一分钟就被自己的家庭教师逮到,他拚命傻笑并举手做出投降动作求人饶自己一命。
「我指定要的文件呢?」
「咦?」
「完成了吗?」
「呃……没 ──!」
还未说完,他就感应到里包恩的杀气指数猛然攀升,直觉不妙,他急忙蹲下身,「咻」地一发子弹从他头顶削过。
「啧,蠢纲越来越难对付了。」对于自己的失手很不满意,里包恩重新上好膛打算再来一击。
「等……我马 ──呜哇!」
试图替自己解释,可惜里包恩杀红眼了,连话都不想听完就接连赏了他好几发子弹,四处闪躲,他的休息时间马上变成逃命保卫战。
「哈、哈 ──」坐倒在地,他低下头重重地喘气。
好累……
不但没有休息到命还差点去了一半,抬眼看看自己凌乱的办公室和阳台,他突然有点想哭。
又要整理了。
每次一发生这种事,他的办公室就绝对须要重新整顿,不仅苦了整修人员也增加预算支出,他真的觉得彭哥列要是破产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修缮费用。
「那么,茶呢?蛋糕呢?」发泄完了心情变好的里包恩跷着脚坐在沙发上,一脸痞子样地拍拍桌子。
「……」
「还有从蠢牛那里没收的点心,也端出来吧。」
喧宾夺主,完全就是自己才是这里的老大,里包恩不客气的模样他看得习惯。
泡好茶端出点心,他用毕恭毕敬的姿势送上。
「啧,这是什么杯子?」一来就对杯子有意见,里包恩不满地弹了声舌。
「都被你打破了啊……」
不得不回个嘴,话说要不是刚刚那场枪战,他那名贵的杯盘组一定还会漂漂亮亮地收藏在柜子里。
虽说他早买好备用的,可惜杯子没有脚,终究闪不过没长眼的子弹,目前只剩下便宜又好用的马克杯……看来又得去买新的了。
不满被批评,里包恩瞇上的眼里写着像是要把他枪毙了,让他的冷汗如雨水般倾泻,不过最后里包恩还是决定先享受点心,放他一马。
呼……
「所以,什么时候开始和骸说上话的?」
「咦?」才刚死里逃出,一口气都还来不及吐完,里包恩丢过来的问题使他一顿,被这么一问才开始回想,他歪起头,「嗯……不知……不觉间……吧……」
纵使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理由才和六道骸说话的,却忘了正确时间,所以无法准确回答。
「是吗?」靠向沙发,里包恩咬着叉子并从口袋里掏出布擦拭起自己的爱枪,「不过从以前开始你偶尔就会对人过分在意。」
「那是因为骸老是做一些让人担心的事啊,」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叹气,他无奈地趴在桌上,「而且也不懂他在想什么……」
既然六道骸从敌人变成伙伴,他理当关心。只是他总抓不准六道骸的个性,就算现在他们的话稍微变多了,他依然觉得六道骸是团迷雾。
「那家伙的性格已经扭曲到没救啦。」抖动嘴里的叉子,里包恩在仰起头之际不忘摊手。
「……」怎么觉得里包恩其实也没资格这样说人。
在心里如此想着,但为了可以让自己多活几年,他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不过看来六道骸真的不太喜欢他的招呼,不喜欢到特地为了这种事来到他的办公室。
「彭哥列。」
「!」
无声无息地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等到他惊觉、从公文中抬起头来时,六道骸已来到桌前,满脸不悦。
「请不要做那种事。」六道骸的口气很差,那瞪着人的眼神彷佛今天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一样。
「呃……」还没从对方蓦然出现的错愕中恢复,他愣了会才开口:「抱歉……」
「我只是到附近走走,不是去工作。」
「咦?」还以为六道骸会严厉地数落他,没想到是这种转折,他微微地发出疑惑。
「麻烦下次请先询问我的目的地。」
「啊,好的……」
在意的是这件事吗……
虽然他认为「路上小心」不过就是迎送人出门的关心语,不管去散步或到远方工作都适用,没有什么不妥,但六道骸好像不这么认为。
原来六道骸会在意这种细微末节,他轻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
见他正在笑,不明白理由的六道骸瞇上眼。
「没什么,只是觉得骸其实也没这么难懂。」
「啊?」有种被挑衅的感觉,六道骸沉下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彭哥列 ──」
「哈哈哈,抱歉。」
老实向人赔罪,毕竟他没激怒人的打算。
瞥了他一眼,六道骸原本还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放弃,只是将手中的物品放到他桌上。
「你的。」
「?」
放在他桌前的,是一长条形的纸盒,上面印着的意大利文字烫着金边,似乎很高级的感觉。不懂六道骸怎么突然间给他这个,他不解地收下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只外表经过烤漆、正闪着柔亮光泽的钢笔。
「啊……」是他之前用的那一只。
一直都是使用这一款的钢笔,不过自从被云雀学长破坏后他就空不出时间再去找,没想到六道骸竟然记得,还帮他带了回来……他珍惜似地摸摸笔身,并用感激的眼看人。
「正好看见罢了。」用很平淡的语气解释,免得一直被那种眼神盯着瞧,六道骸的口气中感觉不出一丝浮动,「还有这个。」
来不及感动完毕,六道骸再度放在桌上的提袋又让他一顿,「咦?怎么……」
这次不须要拆开就能知道,在他面前的,是附近最有名的蛋糕店纸袋,袋上那只捧着蛋糕的熊是注册商标,只要见到牠,大家的眼睛就会自动发亮。
「阿尔科巴雷诺今天有进你的办公室吧。」
「呃……你听到啦?」
「这么吵就算到了外头也听得很清楚。」
「……」这算一种噪音污染吗?
还好周遭都是他们的领地,才不会因此吵到邻居,否则会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连「里包恩进他办公室必定将他的点心吃掉」这种小事都记住了,觉得窝心,他双眼瞇起的角度变得柔和,「谢谢。」
除了道谢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了,不过原来六道骸进他办公室不是找他理论,而是把东西交给他……
「呵呵。」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笑出声。
见人又在笑,六道骸略抬起头,用斜视的眼光看人,「又怎么了?」
「不,我在想……被骸喜欢上的人应该很幸福吧。」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六道骸轻皱了下眉,「这是新的讨好方式?」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勾起唇上软软的笑,这是真心话,他甚至已经想象到画面。
深蓝的长发缓缓飞扬,稳重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坚挺;然后就在旁边,逆光中的女性拥着一头柔顺秀发,半侧过的脸上有着只对珍惜的人才会展开的温柔笑颜,娴静婉约的气质和身旁的人完全相称;美丽宁静的景象让他觉得是如此幸福,却也带点心痛。
小心翼翼地将笔收进盒里,抚着盒子边缘,他静静地弯起嘴角。
如雾一般的男人。
六道骸的个性本就飘忽难定,这些事他想对六道骸来说真的只是一时顺便;不过对他而言,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兴起。
无声无息,就这样悄悄进驻在他心里,所以连喜欢上六道骸这种事,他想大概都是无心的吧。
*
「阿纲。」
走在廊上,就在他一心多用,正低头瞧着报表时忽然被人叫住,他望向发声地。
「山本,狱寺,」看见那两人正朝自己招手,他放下手边的工作上前,「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讨论后天要去西西里海岸逛街的事,阿纲有空吗?大家一起去吧。」山本对他发出邀请。
于是他很快在脑内把自己的行程过滤一遍并得到结果,「好啊……跟其他人说了吗?」
「和云雀学长说了,他好不容易才同意;蓝波完全没问题……剩下的还没遇见。」山本一边搔着头一边把目前的进度报告出来。
「原来如……啊。」就在他屈起手指要算算还有谁没被点到时,从走廊经过的身影让他暂时中断计算,「骸。」
叫住了人,他跨大步伐赶到人的面前,等到他一站定,六道骸率先发 声。
「有什么事吗?彭哥列。」
「其实是后天山本他们想去西西里的海岸,你要一起来吗?」
在说明的期间,他看见六道骸的眼神飘向狱寺那边;并不是友善的眼光,狱寺对六道骸的敌意一直很明显,而六道骸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因此在他说完的同时,六道骸也立刻响应。
「我不去。」
「……」
「有工作。」
简单讲明理由,他听了只是抿抿唇。
说谎。
大家的行程固然不完全都是他在掌握,但他多少明白六道骸的工作安排如何。
「这样啊……」不过对方都特地找借口给他台阶下了,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失望的情绪写在脸上,只是很快就收起,「那就下次吧。」
和人挥了挥手道别,等他一回到山本和狱寺的身边,狱寺立刻发出冷哼。
「呿,十代首领好心邀请,结果是什么态度!」一旦看人不顺眼,不管那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狱寺抱着自己的偏见,对纲吉拍拍胸脯,「十代首领!对付六道骸那种人不须要太客气!下次就交给我来处理!」
「……可是我觉得骸其实挺好相 ──呃……」不这么认为,他试着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可惜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都摆出微妙的表情,让他知道不须要再说下去,他撇撇嘴,「这么觉得的只有我一个吗……」
没想到大家对六道骸的评价这么不高。
「哈哈哈,阿纲,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手搭上他的肩,山本像是鼓励似地猛拍。
「真不愧是十代首领!包容力就是不一样!」狱寺则是卖力称赞他。
「……」并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是大空,对所有人都同等对待、包涵任何一切,但在他心中,依然有所谓的「最特别」,而这样的位置只能容纳一个人。
回头望向还没走远的背影,宵蓝的长发随风摇摆,像拍打在海岸边的浪花般摇曳、又如被太阳照耀的天空般焕发。
他总是下意识地在追逐人的背影。
只是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人的身上,不论何时。
等到他真正自觉到这件事时,也是单恋的开始。
*
「先生,您的餐点好了。」
笑容满面,眼前的店员小姐用一流的专业口吻向他确认。
「谢谢。」
抱着纸袋,他轻轻嗅了嗅从纸袋里隐约散发出来的面粉香,满足地笑了。
付完钱走出店家,在推开门的同时他仰起头望向今天的天空。
是个好天气呢。
最近一直下雨,天气都阴阴的,今天突然放晴,很适合出来逛街,所以才趁休息时间一个人出来;但这件事最好别被里包恩知道,否则肯定挨骂。
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他计算着自己还能散步的时间,就在他准备前往他本来计划好的目的地时,眼角余光却瞥中人行道上的身影。
是六道骸。
一眼就认了出来,人正坐在凉椅上休息,撇过的脸感觉心不在焉。
骸似乎很喜欢散步。
常常看见人出门,只是不知道都去了哪里……这么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在路上遇到骸。
从认识六道骸到现在,巧遇这种事从没发生过在他们身上;除非有必要才见面,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没有偶然,像这样没有说好却能遇见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
用纸袋挡住嘴角逐渐扩大的笑,竟然能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巧合感到欣喜,他发现自己对于单恋这种事还挺得心应手的。
纵然开心却不想打扰人,他转过了身本是想离开的,可是在最后回眸的一瞥中他看见六道骸忽然蹙起了眉头,手也摸上右眼,他不得不停下。
身体……不舒服吗?
直觉人脸色不好,他放弃原本打算来到人的面前,略弯下了身, 「骸?」
「!」
尽量用很轻的声音开口就是不想吓到人,虽然他认为没必要;但六道骸难得严重走神,完全没注意到他,在听见他的呼唤时,肩头剧烈一颤。
不过应该说真不愧是六道骸,已经习惯怎么保持警戒因此马上恢复冷静,六道骸用和平时无异的表情对上他。
「彭哥列,有什么事?」
「你怎么了?」脸上稍稍挤出了忧愁,他是真的在担心人。
「没什么。」
撇开头,六道骸又用一贯的语气响应过去了。
没有被敷衍,想起之前的对话,他试着猜测,「没睡好吗?」
这句话成功吸引六道骸的注意力,往他这边看来,六道骸微微开动口将声音吐了出来。
「只是作梦。」
依然精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理由,他皱起眉。
作梦……是梦见什么?以前的事?右眼……在痛吗?
以前偶尔就会看见六道骸摀着右眼在沉思什么,然而他却没把和人睡不好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过。
咬紧唇,在他刚上任不久后其实曾派人调查过艾斯托拉涅欧的事情,因没查到任何特别须要注意的事最后以结案归档;如果那些危险的实验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也早发作成严重的大事件,即使不愿意犬他们也会找他商量……所以只剩最后一个结论,就是心病。
六道骸的心中有道化不开的结,而那个结是六道骸痛苦的根源。就算他想帮忙,但又能做什么呢?六道骸愿意将伤痛说给他听吗?答案是否定的。就算说了,六道骸从此就能抛开一切,心甘情愿留在黑手党?那只右眼上所烙印的痛,就算他花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这一刻他忽然懂了,六道骸会出门散步并不是因为兴趣,而是要逃离;逃离黑手党、逃离彭哥列……逃离他。
早就明白六道骸不喜欢他,他没办法解开人的心结,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希望能替人分担……
不自觉伸出的手抚上人的脸,顿时六道骸怔住了,被他的动作吓到的六道骸竟然忘记拍掉他的手;而他也慢了一秒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逾矩,赶紧用闪电般的速度缩回手。
「抱、抱歉!」顶着发烫的脸向人道歉,说完以后还别开眼,整体行为不自然到了极点。
「……」稀罕地没有马上用犀利的言语抨击他,六道骸用手重新抚过自己的右眼,微瞇上的眼若有所思,接着轻轻一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听不懂六道骸再说什么,他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看人。
「没什么。」放下了手,六道骸轻吁了口气,改变话题,「彭哥列在这里做什么?」
「咦?嗯……想去看海……」
说明时不忘持续将眼神放向别处,这是他在跨出总部时想到的。即使来到了水之都,却一直没真正坐下来好好欣赏过;买点东西、然后坐在岸边享受拍打在堤岸的浪花声的行程似乎很不错,因此马上付诸实行。
「喔?」六道骸拉高音调,「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是蓝色的……」
小小声地讲出理由,但说完以后六道骸飘过来的疑惑眼光让他慌了。
「那、那个!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能再说下去,否则他一定会说漏嘴,之所以想去看海不过是海水的颜色和六道骸的头发很像;猛摇着手,他用慌忙的语气请求人认同,「好吗?」
虽然他觉得六道骸的脸色比刚才好了点,为了以防万一他认为还是回总部比较妥当……不过六道骸应该不会听他的吧。
慢了一拍才想到这件事,可是这次六道骸却异常配合,乖顺地站起身往回去的方向走……看来真的不太舒服吧!到了那种连跟他吵嘴都有点懒的程度,于是他决定陪人一起回去,这是目前他能做的。
「十代首领。」
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叫他,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偷溜出门的事让里包恩生气了,吓得心脏和神经线霎时全揪在一起,不过在看见呼唤他的狱寺脸色异常不好时,立刻垮下眉。
「里包恩先生找您。」报告来找人的目的,狱寺的声音没什么精神,「还有六道骸也是。」
也瞥了六道骸一眼,今天的狱寺没有平日的对立,让人很不习惯。
和六道骸一起来到里包恩的办公室前,他先敲了敲门才推开。
知道是他们,里包恩一开口就直捣主题。
「把今天以后的行程空出来。」没有抬头,里包恩低下的脸看不见表情,「骸也一样。」
「咦?又有聚会了吗?」
每次里包恩会叫他们特意空下某天的日子时,就是有黑手党的大型宴会,娶媳妇或嫁女儿之类的,就算有时他会觉得麻烦,但终究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不能马虎。
「啊啊,不过主办者是我们,」里包恩将手中的报告推了出来,「是丧礼,九代首领的。」
*
「听说只是累了想要回房休息一下就再也没醒来。」
「嗯……」
里包恩冷静地诉说发生经过,他有一拍没一拍地听着。
没有人见到九代首领最后一面。
照里包恩的说法,九代首领是在睡梦中过世的,因此等到大家发现时人早就断气……但这对他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只觉得这消息到现在都像假的一样,他还没接受现实。
「会场的布置和走向由瓦利亚那边决定了,不过礼貌上还是让你做最后确认……看来他们不太希望我们插手。」
「嗯……」
可以明白这样的安排,XANXUS不会让他管的,论和九代首领的相处时间及牵绊度,XANXUS都胜过他太多太多,他不会跟人争这种事。
见他心不在焉,里包恩先是叹了口气接着阖上报告,「看开一点吧,这已是黑手党最奢侈的享受,不是人人都能办到。」
「嗯……」
懂里包恩的意思,毕竟对每天都沐浴在枪林弹雨中、一个闪神就会和这世界诀别的他们而言,能够安然地躺在床上闭眼是种妄想,九代首领可以这么安祥过世,他们反而要庆幸才是。
咻 ──
一辆外表改装时髦的跑车从他眼前呼啸而过,他眨了眨眼,视线没有追上去。
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车速不快,但他还是记不住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直到车子的引擎熄火后,他才从思绪中恢复。
车门被打开,还没下车外头的阳光就先刺了进来,他微瞇上眼,举头望向今日的灿烂。
跟在他们后头的车也到了,就停在附近。大家纷纷下了车,率先走到他身边的是狱寺,然后是山本。照一般时候,这两人会开始抢谁先到他这边,紧接着打了起来,于是大哥加入混战,最后云雀学长亮出拐子说要全部咬杀。
不过今天的气氛不适合这样做。
来勘查场地,葬礼选择办在一个开放式的宽广庭院,地上鲜翠的绿草和纯洁的小白花相互辉映、精心雕工的白色拱门攀爬着绿蔓,宁静祥和的气氛让现场彷佛变成了一幅画。
下车走没几步,就有人来迎接他。
拄着拐杖,已步履蹒跚,眼前的老人是九代首领仅剩的守护者,若没有人搀扶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但还是坚持挺直了背来到他面前,对方用颤抖的手抓住他,吃力地开口:「您来啦……」
他想眼前的人其实早就看不清楚他是谁了吧,不过他还是紧紧回握住那布满皱纹的手,「我来了。」
漾起淡淡的笑,接着他看见瓦利亚的人到了,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没有往常的火花擦出,他知道大家都没这个心情。
「首先请参加典礼的家族到这里。」
跟他报告位置的安排,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进去,反正他只要同意或不同意就好……可就算他点头了,下一秒就会又忘了自己刚才通过什么,他就这样一直反复如此的矛盾听着。
确认有无问题及当天要做的事情以后就可以回去,没有马上离开,他看见里包恩和其他人也正在忙自己的事,他没打扰人地走向偏僻的角落。
本来是想要在树荫下休息,没想到有人先占了位置。
是六道骸,正低着头发呆,脸上的表情很平淡,没有难过也不是悲伤;当初对方在听见这个消息时没跟他一样当场傻在原地,只是平静地问了时间。六道骸不会为任何的黑手党感到难过,就算隶属在彭哥列也没有可以成为例外的。
来到人的旁边蹲下,发现他的六道骸只望了他一回。也没和人说话的打算,他盯着前方来回走动的人,一个又一个,从他面前经过又消失、经过再消失。
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其他人也会这样吗……
只要是有形的事物终有一天会消逝,不论是谁。他明白这是人生必经过程,没有人逃得掉,但是……
「好想和大家永远在一起……」
喃喃地,他开动自言自语的口,六道骸的眼神朝他这里来了。
没有理会,他的眼光继续追上走过的人:山本武、狱寺隼人、里包恩……不管是哪一个,大家都跟了他将近十年的光阴,没有任何怨言,就只是在他身边,替他排除所有障碍。
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这些人能够陪他一辈子。
因此每次在任务发放下去时,他总用尽全部的力量在祈求,希望所有人都能毫发无伤回来,然后再笑着呼唤他的名字。
他想和大家一起变老,笑着畅谈往事。
「彭哥列所谓的『永远』,意思是下辈子还想跟所有人在一起吗?」
六道骸发出哼笑,他用余光瞥了人一眼后,才不怎么肯定地轻应了声「嗯」。
其实没有想太多,不过这种事可以办到的话当然最好,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没有保留上辈子记忆的能力,无法找到人。
「是吗?既然如此我就不必了,我可不想跟彭哥列又腻在一起。」
自动要退出,六道骸的宣言让他弯起苦笑。
要留住雾果然太难。
他们的世界本就不一样,要不是因为黑手党他们的生活不会相迭;但偏偏,这又是六道骸最讨厌的身分。
认识的过程并不怎么美好,他却仍庆幸自己是黑手党首领,少了这个他就没有机会喜欢六道骸……尽管这样的头衔让他们这辈子的缘分只能停留在这里……六道骸无法属于他,他也不能成为六道骸的唯一……
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他歪过的头趴上隔壁人的肩。
这个动作让六道骸吓到,对方的肩膀传来微微一震,知道这样不好,不过他没有起来的打算。
「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下……」
只是这样说着,于是他听见六道骸像是叹了口气,然后调整姿势让他可以更好倚靠。
这样就好了。
决定不再去想那些过于不切实际的问题,他闭上眼。
*
典礼当天,来参加的人数比他们原本预计还多,好在场地够空旷,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典礼如期举行,前方牧师的朗诵声很温和,因为是寿终正寝,整场典礼没有太多哀伤,只有偶尔在牧师提起人的名字时,后方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做完最后祷告,牧师阖上了书ㄞ。下一步行程是献花,由自己的家族先来;他站在远处等XANXUS起身离开后才上前,黑色棺材里躺着的人正静静地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安祥,他的嘴上勾出了笑容。
「我来看您了。」
自从和第九代首领交接以后他就埋首于工作,几乎没和人见过面。他本以为自己忘了对方的长相,但在看见人的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对方那和煦的笑容和温暖的手掌依然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如此鲜明。
蹲身将小白花放在人的胸前,他接着看向天空,璀璨无云。
天气过于晴朗些。
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这种场合通常都要配上点绵绵细雨,可惜现实总没戏剧那般精彩巧合。
等他退开后换里包恩献花;很难得地摘了帽子,里包恩将帽子放在胸前,谨慎地跪下身将花摆上适当位置,起身前又多望了人好几眼。
接着是狱寺、蓝波……程序进展得很慢,大家都想多看看人最后一面;他盯着前方那些人,有的难过、有的撑起笑颜……然后在某位女性见到九代首领最后容颜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于是有人开始拿手帕拭泪。
离别这种事,就算来得再怎么自然还是过于悲伤。
最后的下葬由家族成员亲自动手,眼前的土堆越迭越高,棺木渐渐被埋没,转眼间就什么都看不见。
这次真的永远再见了。
从今以后,这个人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他开动无声的口和人说了最后的道别,顺便仰首再望望走到正上空的日阳。
今日的阳光果然太过强烈,眼睛被刺得都酸了。
葬礼正式结束,大家纷纷散场,和彭哥列交情较好的,就会向他或XANXUS打完招呼再走,等他们送完全部的人后也已经过了中午。
准备回去,来到车前的狱寺很有礼貌地帮他开了车门,但就在他要进去的那一刻忽然反悔,转过眼,他望向远处热闹的小街。
「那个,抱歉……」迟疑了会还是开口,他指向远方,「我想一个人去那边走走……可以吗?」
最后一句是向里包恩问的,纵然他贵为首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就像现在。
顺着他比的方向望去,里包恩瞇上眼,歪头想了会后拉低帽沿,「下午五点以前回来。」
「好。」
经过同意他就能没有顾忌地随意游晃,不过说要逛逛,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逛什么,因此走几步就没了兴致;来到河岸边,他坐在河堤上对着前方不算汪洋的河水发起呆。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晓得眼前的太阳渐渐西偏,把眼前的水花染橘……然后有东西压上他的头。
不会痛、有点热热的,他略转过抬起的眼,不知何时六道骸已经在他身后,手中提着的纸袋正放在他头上。
「找到你了。」
非常冷静,六道骸的口气像早预料到他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并没跟人明确指出自己的目标,没想到这样也能找到他,他不可思议地眨眼。
「因为彭哥列的脑袋很简单。」
「……」
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要损他一下……对了,之前他曾说过想看海,所以六道骸才以这个为基准找到他的吗?
仔细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微微歪过头,「怎么了吗?」
「超过约定时间,阿尔科巴雷诺在找你。」
原来是时间到了。
发呆到都忘了和里包恩的承诺,这下可不得了,他赶紧挪动身体,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把六道骸放在他头上的东西拿下,「这是什么?」
抱着温热的纸袋,他往里头探了探,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给阿尔科巴雷诺的。」
「?」
「他说如果你帮他买杯浓缩咖啡回去就原谅你。」
这真是天大的恩惠。
超过门禁,就算只有一秒身体都会被里包恩轰出个洞,今天竟然这样就放过他,看来大家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整身出发,六道骸没有等他地径自走在前头,跟在人后方,他盯着那被夕阳染红的背影开口:「骸……死掉是怎样的感觉?」
其实他不想和人讨论这个,但六道骸是可以保留轮回记忆的人,就连死亡前的心情也能够记住,除了六道骸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了。
没直接给答案,六道骸回过头反问:「害怕吗?」
「嗯……」诚实地点点头,他垂下眼,「不过我更害怕大家难过的表情。」
今天他从其他人身上看见了悲恸,也让他体认到死亡虽然可怕却能忘掉一切,反而是生存下来的人必须带着一辈子或许都无法愈合的伤痛前进。于是他开始下ㄑㄩ、有的人撐起了會打起來,然後想象如果换成是他躺在那里的话,大家会有怎样的表情?
「……」
「我……不想看见……那样……留到最后的人……是我就好了……」
并不是贪生怕死才做出这样的发言,只是离别太过难受,这种痛由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他会好好纪录下所有人的身影,包括最后,然后再把这些通通放进回忆里,永远不忘记。
「都那种时候也还是大空吗……」撇出冷哼,六道骸回头瞧了纲吉一眼,接着伸出的手拉住人,继续赶路,「既然如此就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话说在前头,这里没有一个比你还弱的。」
「嗯……」
「不过我不会乖乖听话,我会比你晚走,彭哥列的最后由我来见证。」
「……嗯……」迟疑了会才点个不明显的头,但事实上他已经不太明白自己点头的意义在哪里。
「再说我完全不会为彭哥列的死难过,你根本不须要替我在意那种问题。」没有回头,六道骸只是用一贯的语调自顾自地说着。
「嗯……」勉强从喉咙挤出回答,这次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然后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稍微停顿,六道骸抓着人的手微微一紧,「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通通都会帮你实现。」
「好……」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收起你那张难看的哭脸。」终于忍不住,六道骸用受不了的表情回头望向快要泣不成声的爱哭鬼首领。
「嗯……」就算这样说泪水还是止不住,只要一眨眼就会掉得更凶,他用手粗鲁地抹掉,「谢谢……」
从丧礼开始,他为了彭哥列的面子一直矜持,不敢掉眼泪,如今有了可以发泄的出口,就算他想忍也忍不住……但实际哭出来后心情好多了,就算六道骸说的只是安慰也足够。
「啧,」不耐烦地弹了声舌,六道骸弯进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在到达之前快点整理好。」
「好……」
感觉出六道骸的脚步慢了,刻意拉长回去的时间,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悄悄加了点力道,将人的手抓得更紧。
*
「好 ──」
赶完了。
把手中最后一份文件缓缓迭了上去,眼前的文件海剎时高过他的头。
总算可以休息了。
虽然丧礼才刚结束、送走了喜欢的人,不过工作还是得做、生活还是要过;蓝波依然抱着他哭号牙齿痛、狱寺还是极尽所能想在某守护者房间轰炸……大家各自回归自己的日常,因此里包恩照样拿出枪威胁他,说要是没在期限内将文件做好总结就直接一枪送他去见历代首领……所以他仍旧猛低着头跟那一排又一排的意大利文搏斗。
现在终于在里包恩再次提枪来见他前完成了,他活动起僵硬的手腕,顺便瞄了下时钟。
嗯……四点半……原来才四点……等等,不会吧!
到了一半才觉得不对劲,他赶紧回头瞧瞧落地窗外;天色已微亮,清晨早起的小鸟正在枝头高歌,替他送上今日第一首开场。
他一夜……没睡吗……
垂下疲累的头,没想到自己工作到浑然忘我的境界,难怪从一半开始他就觉得四周变得好安静,看来他的熬夜时数又可以更新了。
轻吁了口气把累积在身体里的疲惫吐出来,他重新整理好在赶签文件途中被他拉乱的领带;打开办公室的门,本以为这样的时间应当还没半个人醒来,没想到一个瞥视就看见六道骸正倚在他办公室的门边。
「咦?骸?」对方看起来像是在等他,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他先是错愕地顿了顿后才指着人,「你没睡吗?」
于是六道骸的白眼飘了过来,「我可不像某人工作到连睡觉这种事都忘了。」
「呃……」是在说他吗?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绝对在针对他……可是这样的话,对方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用眼神发出疑惑,但六道骸却像没发现般径自发问:
「想先吃东西还是休息?」
「咦?」被问到重点,他认真地想了一会,「……肚子饿了……」
虽然他也想睡觉,但有时体力燃烧殆尽到一个境界以后反而没那么困,目前他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所以想先吃点东西。
听了他的需求,六道骸站直身,在他还没理解过来时,六道骸就抓着他的手走了。
「?」
最近六道骸似乎很喜欢牵他的手。
其实六道骸只要好好跟他说明目的他就会跟着走,并不须要这样……不明白六道骸的动机,不过他还是配合人的脚步……可是累了,对方的步伐他追得吃力,还来不及开口和人说明,已经先从手掌上感觉到差距的六道骸自动缓了脚步;不一会前方的人停了下来,他看看他们的目的地,是六道骸的房间。
一进门六道骸就要他在房间偏角落位置的木椅上坐下,乖乖顺着人的话做,等他就定位后,他也才瞧见原来他前方的桌上早摆好简单的面包和水。
不明白东西从哪里来的,但那个该解释的六道骸却只是拉开对面的椅子,掏出书看了起来,完全不想回答。
六道骸的态度让他忽然不确定眼前的食物到底能不能碰,不过在他的肚子唱起歌来时,他还是决定拿起那似乎很可口的面包。
在他吃东西的期间,六道骸依然低头猛啃书,于是他环顾起六道骸的房间。
比他的房间小,东西却比他少,感觉很新奇……这么说来他是第一次进人的房间。
不一会就把眼前的食物吃完,六道骸将桌面收拾干净拿着餐盘走出房间;既然吃饱了就没理由待在这,可是想跟人亲自道谢,他决定赖在位置上等人回来。
等着等着,他打起盹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等到他差不多要进入梦境时有人摇晃他的肩,张开眼睛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趴到了桌上。
「彭哥列,你不能睡在这里。」
六道骸的声音对想睡的他来说很迷蒙,不过还是听懂了,他揉着没办法完全张开的眼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撑着不稳的身体想要寻找门口,此时旁边传来叹气的声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六道骸语气中有无奈,来不及回话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猛地有醒了的错觉,他用瞪大的眼看着抱他的六道骸,直到对方将他送上床为止。
用很轻的力道将他放下并盖上棉被。不是自己的床,无论是柔软度还是残留在上面的气味都不一样,在身体碰上床的剎那间他就明白这是六道骸的。
「彭哥列,你早上的会议是几点?」
对了,有会议。
对方的发问让他想起早上还有会议,但床铺太过舒适,又进入混沌的脑袋早就不灵光,他思考半天好不容易才记起来,「十点……」
六道骸的手越过他的肩,拿起在他身后的闹钟调整时间,身体不经意碰触到他的,暖和的体温和衣料触感传导了过来,部分发丝搔过他的脸,他微瞇上眼。
六道骸是雾,晨曦中的迷雾,一眨眼就会从手中流逝;但最近,他认为六道骸更像天空。
倒不是说个性,六道骸那爱记仇又小气到死的性格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包容的大空,想窜他的位得先把个性磨圆了再来;只是当那沉静的靛蓝轻柔地垂落、平均散布在眼前时,他有被绚丽蓝天环抱的错觉。
宛如忘了自己身分,在不对的季节中盛开的花一般,美丽的错误。
六道骸很认真地确认时间,他舍不得睡着般地盯着人……这么说来,六道骸到底是什么原因在等他,就算六道骸本就是个体贴的人,也不该替他做到这种地步,难道……
想起先前的事,他在眼睛快要闭上前拉拉人的衣袖,「骸……」
于是六道骸暂停下动作,稍微躺平了身,靠过来的脸离他很近。
「你又睡不好了吗?」伸出的手轻易就摸着了对方,他的指腹在人的右眼边滑移,「作梦了……右眼……会痛吗?」
担心人又因为这些事情才导致在这时间点上还未就寝,再这样下去或许六道骸的身体会出现问题;如果说六道骸真的点头了,愿意告诉他待在黑手党只会增加痛苦,那么他……
「已经不痛了。」
很平静很平静,没有他想象中的不满,六道骸的音调好轻、好轻,「很久没作梦了。」
本已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六道骸会这样回答他,他抓着人衣袖的手微微发颤。
「……真的吗?」怕六道骸只是想安慰他,他不敢大意地再确认,「就算待在这里……待在彭哥列……也没关系了吗?」
「没关系了。」
看着他回答的双眼没有任何犹豫,顿时心中的挣扎和矛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就算疲倦他还是撑起了笑容。
「太好了……」
「嗯。」
对方安抚似地响应了声,虽然他很想再问问原因,但六道骸不会说吧,此刻至少六道骸不用离开就够了,他垂下没力气的手闭上眼。
「晚安,彭哥列。」
缓缓地,他听见六道骸这么说,炙热又不烫人的温度擦过他的脸。
慢了一拍才嗅到对方发上的味道,淡淡的柔顺香气有着不可思议的安心感,他的精神很快就掉入梦境中。
今天的骸,依旧有着天空的色彩。
而埋藏在他心中的小小爱恋,也将持续下去。
另有番外 请往这边
[6927 骸纲]对峙 (完)
「啊?运动会?」
望着那份一迭厚厚的、刚从里包恩手上接收过来的报告,纲吉垮下了脸。
运动会?这不是学校学生在玩的东西吧,他都快要二十过半了,怎么还在参加这个。
不能理解,他看见其他也来开会的守护者跟他有一样的表情。
「最近彭哥列的气氛有点委靡,大家都累了吧。」说明了这次活动的来由,里包恩随兴地将脚跨在桌上:「来点娱乐不是很好,还可以促进大家的感情。」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有诈,但又找不到地方反驳,于是纲吉只能撇撇嘴。
「喔喔...
「啊?运动会?」
望着那份一迭厚厚的、刚从里包恩手上接收过来的报告,纲吉垮下了脸。
运动会?这不是学校学生在玩的东西吧,他都快要二十过半了,怎么还在参加这个。
不能理解,他看见其他也来开会的守护者跟他有一样的表情。
「最近彭哥列的气氛有点委靡,大家都累了吧。」说明了这次活动的来由,里包恩随兴地将脚跨在桌上:「来点娱乐不是很好,还可以促进大家的感情。」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有诈,但又找不到地方反驳,于是纲吉只能撇撇嘴。
「喔喔!这个我极限地赞成!」马上有人倒戈,没有多想就赞成,了平马上跳出来第一个应和。
「哈哈哈,好像很有趣,我要参加。」说到运动怎么可以忘了山本,见他也一脸灿烂,肯定不排斥。
「……」糟糕,怎么好像有点不妙。
只要有人赞成他就不好意思破坏期待再反对,而且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应该没关系吧……
就在纲吉的内心已经几乎要妥协时,突然有人举手了。
「等一下……」举起的手在空中摇着有些显眼,大家都看向了发声地,只见狱寺满脸严肃慎重。
真难得,狱寺竟然会有问题……难道狱寺听见了他这个首领的心声,要替他发言了吗?真不亏号称是他的左右手,了解他的心情。
「我有意见。」
发言程序持续进行,全部的人都安静地看向狱寺。
「这样做……」
压低了声音,气氛变得凝重,就在纲吉认为如果有人反对他也要站出来的时候,狱寺又继续接话了──
「有什么奖品?」
啊咧?
此言一出差点没让纲吉从椅子上跌下来,没想到狱寺会说这种话,他愣得张大嘴。
一般正常状况不是会说“这样会让十代首领很困扰的”之类的吗?
看见狱寺一脸正经地想知道答案,可见这个人从刚刚开始就在烦恼,他突然欲哭无泪。
看来不点头也得点头了。
瞄了一眼剩下的人,没有一个可靠,所以他很自动地放弃。
「奖品?当然有。」另一方面正在认真地回答问题,里包恩露出一笑,从口袋里挑出东西:「单人奖品,高级邮轮三天两夜游两张,团体奖另计。」
「!」
哪里来的这么豪华的奖品?!
所谓的奖赏来的比想象中高级许多,完全被里包恩手中的那张票券吸引住,几乎所有人都张大着嘴望着,只要里包恩的手甩到哪里,所有人的眼光就跟到哪里。
「……」真懂得操控人心。
看着正在玩弄所有人而摇着门票里包恩,纲吉傻笑了几声。
还好他够清醒。
没有被奖品诱惑,他重新拿起报告看着上面的项目,行程满满地排了一整张还不够,比赛项目多且丰富,看来会让彭哥列热闹一整天。
「对了,守护者和首领强制规定至少要参加一项比赛。」没有理会所有人已经开始热烈讨论起坐上邮轮后要怎样,里包恩继续补充。
「咦?!」为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纲吉差点没拍桌站起,原本还以为他只要点头以后再来就没他的事,怎么这次又牵连到他了……
「要带头做榜样。」
跟纲吉解释这项规定的用意,让纲吉的脸刷白。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讲到运动他就头大,但是又不能反抗里包恩的话,他将视线对回单子的项目中,发现没有一样是他拿手的。
这样下去只会让他当众出糗。
「那么你参加趣味竞赛就好了,」见纲吉难以抉择,他这个当老师的就好心给人建议,里包恩瞄了单子一眼快速淘汰挑选:「骑马打仗,两人一组,就拜托感情跟你最好的六道骸一起努力吧。」
一边语气平淡地说着一边翻找报名单,里包恩决定好人做到底地直接帮人报名。
「!」这次真的要奋力地拍桌表示抗议,纲吉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指着他旁边那个从头到尾像是在打瞌睡的人大吼:「我什么时候跟他感情好了?!」
「你们不是在交往?」从文件中抬起头,里包恩白了人一眼。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那是谣言!」
「总之就这么定案了,不能反悔。」完全左耳进右耳出,没把纲吉的抗议放进心里,里包恩疾笔振书的模样摆明就是已经无话可说。
「喔呀,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这个谣言。」听见他的名字不得不张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六道骸悠悠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拖下水没有问过他意愿一事感到不满意。
「那你就用力地反驳啊……」用手摀着脸垂下头表示无奈,没有精神的吐嘈显得很没说服力。
「我一直都很努力。」
「……那你刚刚的沉默是怎么回事……」不得不再亏损一番,对于六道骸的歪理和任何的说词借口,他忍不住都会想回嘴。
「谣言止于智者,彭哥列。」他认为只要大家看清楚事实,这种空穴来风的话就会停止,谁知道大家一听到八卦就都兴奋过了头。
「但它从来没有停止过……」……等等,意思是说全彭哥列上下都是笨蛋吗?
自己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六道骸正在骂人,于是他停下来睨了人一眼。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说。」
前方那个里包恩还正在交代事情,发出的声音让纲吉的注意力稍稍被转移,他抬起眼望向里包恩。
「瓦利亚这次也会参加,所以队伍会分成彭哥列和瓦利亚两组对抗赛。」将最后补充的事项宣布,但此话一出让纲吉差点昏倒。
「为什么?!」
「毕竟他们也是彭哥列的人不是吗?而且比赛就是要有红白两队才有趣。」
「不是说只是娱乐吗?!」一开始听起来就很是大家只要开开心心地手牵手一起参加活动、增加团结,怎么现在好像要弄到大家都分裂;他们跟瓦利亚的感情已经不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增加仇视感啊?
「是娱乐。」面对纲吉的疑问里包恩也一脸不解,这个运动会的宗旨在开头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了,这个蠢纲怎么会不懂呢?
用同情的眼光看向纲吉,纲吉瞬间被那视线打到好痛。
「……」是你一个人的娱乐吧?!
在心里狂吐嘈,当天那场面肯定混乱。
开始有点担心,纲吉坐下了身猛力叹息,他实在不太想出席那种摆明就是胡来的活动。
还在想着有什么借口可以拒绝时,他旁边的六道骸轻吁了一口气:「既然都决定了,那么就麻烦彭哥列好好努力吧。」
「……你不是不想参加?」六道骸调适的速度太快让他不能适应,纲吉用斜眼瞄了人一眼。
「但是我不想输,所以请你认真一点。」
「……」什么理由啊?
皱着眉头正想回嘴,突然间有声音跳出来护航。
「这是真的,师父最爱面子了,尤其是之前已经输过一次的人,师父是不会对那个人投降第二次的。」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没有听进那番话,反而是对声音的来源感到好奇,纲吉开始左右张望,可是在他四周的人都自顾自地讨论没人针对他,就在蹙起了眉头感到不解时,他突然感觉到脚好像踢到东西。
瞬间迟疑了一下,认为不可能,但还是把头往桌底下探,结果果然看见了一道人影双手抱膝蹲在阴暗的桌底下。
「!」什么时候出现的?!
完全无法反应,纲吉的脸瞬间布满黑暗。
「喔呀。」
相较于纲吉,六道骸只是挑了挑眉,下一秒三叉戟的武器就插入桌底下人的青蛙帽中,对于刚才的发言明显不悦,不过看着人只是没诚意地说了声会痛后依旧四平八稳地窝在那里,纲吉开始怀疑这个人的神经到底是连到了哪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纲吉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比较想问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估计没有答案。
「ME是代表我们家的老大来开会。」
「……为什么不能正常地坐在椅子上……」空位这么多为什么要挑这里,这对师徒看来都挺欠人家吐嘈的……
「因为贝尔前辈说要卧底,卧底的条件就是不能被发现。」
「……」都说出来了,这个实在有点不太敬业……再说这有什么好卧底的,不过就是说明会而已。
无法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纲吉只得再叹口气:「拜托你出来……」
再继续躲在这里会吓死人。
「啊,吃饭时间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纲吉的话,但是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从桌底下爬了出来:「师父跟师母都要好好保重,下次见面时就是敌人,贝尔前辈要ME一定要说这句话,这样才像电影的主角。」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笑,似乎真的想要跟电视或电影里面的人一样潇洒,转身的时候还甩一甩衣袖,只不过有点不太像……
「……」连放话都记得说明来处……不对……:「谁是师母?」
慢了好多拍才想到前面那句话有问题,他将头转向六道骸问。
「这里在听他说话的只有我们。」见纲吉的反应迟缓,六道骸将身子靠上椅背,双手抱胸吁了口气。
「等一下!」谣言传到瓦利亚去了吗?!
又慢了几秒才会意,纲吉朝着那已经离去的人的背影大叫,但徒劳无功。
到底是哪个人先开始的!
现在追究谁是第一个散播者已经没有意义,但是他还是很想抓着那个最初肇事者要他眼睛张大点,他跟六道骸到底哪里像是情侣了?
有种想跪在地上的冲动,他回头看看那个当事人之一还依然坐在椅子上惬意到又快要睡着,纲吉撇了撇嘴:「你为什么不否认……」
每次都是他这么辛苦地在澄清,然而这个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也没承认。」送给了纲吉一记笑容后,六道骸又闭上眼准备养神。
「……」
该死,这个可恶的谣言,该死。
[6927]对峙 第二章
从会议室走出来,沿路只要想到刚才,他隐约开始头痛。
真是够了。
扶着墙壁,现在他真的想要拿他的头去碰碰墙,看会不会把方才的事情敲出脑外。
不过就算敲出脑外对现实也没有任何帮助,他无奈地垂下肩。
「クフフ,」然后跟在他后面的人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先是轻笑几声,接着送给他一抹灿笑:「你是没办法阻止的,随他们说不就好了。」
「……」真是的,他就是没办法像这个人这般无所谓。
相较于六道骸的气定神闲,他似乎显得太过激动,虽然他也想学六道骸那样不在乎,但是当那些想要来求证的人兴高采烈地奔跑到他面前,逼着要他承认某些谣言的真实性时,他就是忍不住会反驳。
磨练果然不够……
被这个谣言弄到身心俱疲,他叹了口气。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
突然换了个话题,六道骸撇起嘴角上的角度对着人。等着六道骸继续说,纲吉眨了眨眼。
「吶,彭哥列,」靠在墙上对着他扯起一笑,低沉的声音宛如晚安曲,彷佛在催眠什么:「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你喜欢我。」
带点刺探和暗示,挂在脸上那带点别有他意的笑让纲吉抿起了唇。
「……」又是这一句。
对这句话语并不陌生,几乎已经快变成了他们的问候,这句话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游戏。
但不管用什么方式询问,他的答案也永远只有一个。
「不可能……」鼓着有些红着的脸,纲吉轻瞪着人,软掉的语气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违心论。
于是他们的僵局将依然持续。
彭哥列有个谣言。
谣言的主角是彭哥列首领和雾之守护者。
这个谣言已经存在好几年,虽然没有得到确切证实,但大家都坚信不疑,这两个人是一对。
吃饭、开会、休息时间,不管什么时候,二十四小时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时间被发现他们正在一起,没让人发现的时间另计。
没把纲吉的否认当一回事,就当作害羞;六道骸的沉默也是被人解读为默认,没人认为这个谣言是误会。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对泽田纲吉来说都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才不是感情好,只是常常一起行动而已。
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六道骸老是喜欢找他麻烦看他笑话,久而久之他也习惯;只要一天没有吐到这个人的嘈,他就觉得自己这一天有事情没做完,于是顺理成章地每天窝在一起。
先告白的人就输了,这个没有说出口的游戏规则不知道是谁先定出来的;黑曜之战会赢也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再说那个时候他要是输了还得了,就只是因为六道骸不想再输,为什么他就必须要先承认自己喜欢六道骸……不对、不对,他才没有喜欢那种人,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望着那一迭迭的文件,烦恼地用力叹气。
但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坚持。
这又不是他的个性,只是要他说喜欢他也开不了口,可是这样跟人玩猫捉耗子的耐力游戏也不是他的风格……不对,就说没有喜欢了,怎么还在计较这个?
「我看你是吃太多六道骸的口水。」
「咦?」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抬起头,发现人影就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纲吉惊慌地拉着椅子倒退:「哇!」
被里包恩吓到心脏差点停止,纲吉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抚,接着受惊的脑袋开始恢复运作,他整整晚了好几秒才想到里包恩的话不对劲:「没这回事!」
又不是听不懂里包恩话里面的涵义,红着的脸连本人都不清楚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害羞。
为什么里包恩总是可以找对话题插进来?!
无法理解,他其实不想相信读心术这件事是真的,但又让人不得不臣服。
「不是该做的都做了吗?」
「没有!我们才没有咧!」用力摇头否决,就说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哪来该做不该做的。
「啧,蠢纲越来越难套话了。」见纲吉摇得用力,里包恩咋了声舌,一般时候蠢纲应该就会被他问出话,没想到今天特别难缠。
「……」本来就没有的事要他怎么承认?
他努了努嘴在心里反驳。
「我是来通知你场地租借已经弄妥了,你自己再看看,签完名以后交给我。」对这个话题已经没兴趣了,里包恩把文件丢在桌上后便快速离开。
「……」未来堪忧啊……
于是在大家各自抱着不同的心情期待下,愉快的日子终于到来。
运动会当日,天空赏脸地给了个大晴天,中央的操场已经事先经过整理,看起来干净整齐,观众席上的位置也不少,一楼高的围篱划分了观众席和比赛场地的范围,免得有人太过激动跑到运动场上干扰选手。
真的分成了红白两队,看着瓦利亚的人统一性地穿着红色的运动外套绑着红色的加油布条,一排排红色的加油旗在观众席上奋力飘扬;相较之下彭哥列的气势就没这么强。
虽然大家都统一购买了一样的运动装,但白茫茫一片总觉得少了点生气;被当作代表──彭哥列首领及守护者站在场中央,纲吉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队友:只见蓝波正在跟观众台的女生打招呼,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六道骸双手插着口袋,头已经不知道转到哪边在看风景,松散的态度一目了然;然后山本一直傻笑着搔头,不管场上的杀气有多重都视若无赌;然后大哥一脸兴奋的样子已经等不及地在做暖身操;只有狱寺最尽责地瞪着对面的人……啊,还有云雀学长……没有出现。
打从一开始就缺席,最讨厌群聚又不是并盛的活动,这个人的到来只会天下大乱。
叹了口气,纲吉望着对面瓦利亚的代表,由XANXUS领军的精英部队,训练有素的感觉和他们天差地远。
「今天你们就哭着回家!」还没开始就先放话,指着彭哥列的首领、也就是纲吉大吼,虽然列威的脸全部挤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可怕,但不知道为什么纲吉比较想哭。
「嘻嘻,现在投降也可以喔~」
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着,贝尔充满轻蔑的话语惹到了彭哥列里头脾气最糟糕的。
「你说什么!输的人会是你们!」不甘示弱,马上代表彭哥列回嘴,狱寺也不客气地指着人。
「你说什么?!」
「哎呀,不管哪边输了的话都可以来姊姊这边哭喔~」鲁斯理亚翘起自己的小指用嗲声嗲气的音调说。
「你这个人妖闭嘴!」受不了有人插嘴,狱寺白了人一眼。
「好过分喔~」
「啊──吵起来了,吵起来了──」然后一旁有只青蛙用那平静的表情尽说风凉话。
于是三两下马上被挑出了战火,比赛还没开始就先仇视,纲吉就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受到他们这些人影响,在观众席上面的两队人马也开始隔空叫嚣,壁垒分明,只差没有互丢垃圾,现场异常吵杂,突然麦克风的刺耳开机声贯穿全场,让全部的人安静下来。
「好了,现在开始说明最基本的规则。」就在司令台上,里包恩保持着他的本色坐在主席椅上跷着他的脚,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没人敢不听,场面镇压得很快。
「今天为彭哥列第一届运动大会,本场规定一律禁止携带武器、禁止使用幻术、作弊等非法手段取胜,」照着纸上写的东西念着,里包恩维持着他的平声调朗诵:「禁止场上场下恶斗和单挑行为、禁止出现肮脏粗语、禁止对裁判动手。」
裁判?
被这么一说才想到有裁判这种东西,话说在规划的期间,他还没听说裁判这回事。
正想举手发问裁判是谁,只见里包恩举起手弹了弹指,人影纷纷从后抬出笼。
每个都叫得出名字,当人影一个个出现时,大家的脸都变得难看;现在站在司令台前看起来异常风光的,就是他们黑手党界鼎鼎大名的彩虹之子全部人马。
「……」谁敢对他们动手啊……
总觉得自己没有被欺负就算不错了,最后那项规定根本就不需要……可恶,这个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往犯规的方向走了。
开头就让人觉得不顺,纲吉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那么运动员宣誓。」介绍完了裁判也马上进行下一个活动,里包恩由裁判兼主席的宣布:「请各队派出宣示人员。」
要两队再挑出宣示选手,这样的步骤也是事先就规划好的,说到宣示当然是找嗓门大的,彭哥列理所当然地推出了大哥。
另一边的人要派出谁好像也是可以想见,于是他们看见了大哥和史库瓦罗在走上司令台的期间就已经在视线中擦出火花,连到台上也硬要抢同一只麦克风。
「彭哥列的垃圾们听好了!」结果最后由瓦利亚先抢到头香,代替自己的老大说话,本来就很大声的音量透过麦克风后更加刺耳,让所有人不由地摀起耳朵,「我们不会承认你们的首领,今天输了之后就准备换老大吧!」
「……」等一下,今天是在候选老大吗?
从来不知道办个运动会也能让他地位不保,纲吉发出哈哈哈的傻笑。
宣示完后马上响起掌声,当然掌声的来源是瓦利亚那边,而他们这边的人开始有人站起来大骂,于是台上的了平快速抢下了麦克风,举起手要大家安静。
「不要被挑衅!」要大家镇静,大将之风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听话安静,不过接下来的宣语马上让人破功,「不过是群瓦砾堆不要太紧张!胜利是我们的!极限地发挥热血吧!」
「……」好大的挑衅。
说要人冷静结果最不冷静的是上面的人,这根本就不是宣示。
跟之前听到的排练台词完全不一样,呈现乱七八糟的状态,大家的运动精神都跑到哪里去了?
结束了不知所云的宣示,接着又做了些例行性的致词,台上的人说了些什么纲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总之等到他在观众席上回过神来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枪响的鸣声贯彻云霄,奋力向前迈进的选手跟加油团全都卯足了劲,比赛全部采积分制,不管自己队伍要派几个人来参加,总之最后得到第一名的那队就加五分、第二名三分、第三名一分,最后全部统整。
第一轮的一百公尺障碍跑初赛结果很快就揭晓,晋级的人几乎两边各半,大家抢第一名的机会是势均力敌。
被弄到有紧张感,纲吉开始担心起自己这边的人会输得太难看,就在他在观众席上等着下一组的初赛时,两道人影匆匆地从观众席入口窜出。
「啊,是这里吗?」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来者伸长了脖子左右探去。
「迪诺先生?」跑到观众区来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人,于是他出声呼喊。
「啊,阿纲,」看到纲吉马上露出兴奋的脸,迪诺来到纲吉面前:「我们来帮忙了!」
「咦?」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活动怎么可以不来,虽然两边都是我的好兄弟,不过今天我是白队。」亮出了自己穿在防风外套下又一件纯白的运动外套,证明自己的立场:「等等还会有人来,现在先由我和罗马利欧撑着。」
「迪诺先生也要比赛吗?」见人就是有备而来,纲吉歪起头发出困惑。
没想到迪诺先生对运动也有兴趣。
「对呀,我有要参加障碍赛喔!等等就会轮到我了吧!」
「咦?」
「别看我这样,跑步我挺拿手的。」见纲吉一脸不相信的眼神,迪诺用拇指比着自己自吹自擂。
「我们家老大逃跑的速度很快,就算跌倒了也要跑。」在后面补充吐嘈,罗马利欧的话让人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不过好像可以理解。
干笑了几声,为了给迪诺面子,他就不方便吐嘈了。
「那我们互相加油吧!」
拍着纲吉的肩互相勉励,受到了激励,纲吉点了点头。
非常满意,迪诺放出了灿烂笑容回应,眼神不经意地往纲吉旁边的座位飘去,看到了六道骸。
「……」
「……」
两个人的眼神开始对看,不知道眼神里的交流代表着什么,只不过在他们互看了几秒后,六道骸的眼神转向了迪诺抓着纲吉肩膀的手,让迪诺也跟着六道骸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手。
「……」
「……」
「啊,哈哈哈,我没有别的意思喔,」读通了想法,急忙收回手,迪诺照旧发着他的璀璨笑容轻松带过:「那我先去准备了!」
挥着手道别,快速离去的模样让纲吉一愣,接着垮下了脸。
「呃,不,迪诺先生……」想要跟人解释,但对方已经没在听地一溜烟冲下去,徒留纲吉的手僵在空中。
「该不会连加百罗涅也……」被谣言攻陷了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纲吉的脸上呈现抽筋状态。
「喔呀,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趁纲吉还没瞪他前,六道骸先替自己辩驳,他们只是多看了几眼,他可没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他不想管了。
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管谣言的事,纲吉说服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比赛场上。
[6927]对峙 第三章
下一场比赛开始,迪诺的名字果然在名单中,看着人在场上暖身的样子有模有样,说不定真的可以替彭哥列夺得分数。
「就定位──」
拿着比赛专用枪高举,当枪响下去的那一刻,所有人从起跑点上冲了出去。
一开始的成绩还不错,看见迪诺先生保持着前几名的优势,看起来似乎很有希望,纲吉刚刚原本有些担心的心情放了下来。
迪诺先生果然很可靠。
自己认同地点着头,就在纲吉想着要好好替人加油时,下一秒悲剧发生了。
「呜……」抱着肚子好像不太舒服,罗马利欧的脸变得难看,接着猛然转了身:「抱歉!老大!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就直奔场外让人措手不及,虽然声音吵杂很难过滤,不过在场上的迪诺还是听到了。
「咦?!」手下跑了,迪诺惊愣地将眼神转向场外,一时忘了看路,脚绊到了跨栏:「哎唷!」
勾到了跨栏,人连带着工具一起往前倾,但光是这样还不够,跌倒的期间还顺便波及到旁边的选手,于是就像骨牌一样某些人受到了连累,大家滚成一团。
乒乒砰砰,不知道是怎么跌的,总之现场除了东西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外还有惨叫声,几乎都害到自己队上的人,于是他们看见奔向终点可以晋级的前几名都是瓦利亚。
「……」这个人是来扯后腿的吗?
差距一瞬间被拉开,彭哥列阵上呈现一片愕然……
「你这匹可恶的跳马!你是瓦利亚卧底的吧!」忍无可忍地从座位站起大骂,狱寺的怒吼全场都听得到。
「……狱寺,迪诺先生是人,你的量词怪怪的……」赶忙想制止人,纲吉转过身对坐在他后方的狱寺举行镇压。
而且说人家是卧底也太没礼貌了……
于是第一场比赛他们只拿到了一分,差距一下子就被拉开,彭哥列的士气严重受挫。
不过还好他们有山本跟大哥。
说到运动,怎么可以忘了他们,一到了场上就会变得耀眼跟受瞩目,尤其是山本,女生们为他加油尖叫的声音没有停过,若今天有要票选最佳VIP,大概非山本莫属。
没有参加其他的比赛,于是一直在观众场上看着大家来来去去,纲吉拖着下巴看着自家的手下及守护者们拚命地挥洒青春的热血,而自己却坐在这里。
把头转向旁边那个跟他一样动也没动过的人,看着对方完全不受气氛影响,非常闲适地看著书,他忍不住出声:「骸,你没参加其他比赛吗?」
「没有。」
快速回答他且毫不犹豫,让纲吉想叹气。
这样也算一项才能吗……
没有话题就不想再聊,纲吉把眼神放回场上,此时眼前突然有人挡住他的视线。
抬起头,发现是常常替自己送公文的几位女部员,带着有点羞涩的表情看着他,让纲吉一脸茫然。
「老大,你们要加油喔!」做出了加油手势替他打气,让纲吉一愣。
「啊……」该不会……
「雾守大人也要加油,我们会期待你们的表现。」
跟纲吉说完话后又把视线移到了六道骸那,于是六道骸从书中抬起头应付了一声。
待人走了以后纲吉赶忙向人借来了行程表,发现趣味竞赛系列即将要开始,就在下一个休息时间过后,纲吉的脸开始刷白。
该来的还是要来。
虽然自己一直想逃避,但还是躲不过,想到之前他们根本完全没有练习,不晓得有没有问题……
偷瞄了六道骸一眼,发现人依然面不改色的看著书,看来大概是……非常有问题……
[6927]对峙 第四章(完)
时间慢慢逼近,总算轮到了骑马打仗这个项目,现场突然兴奋了起来。
大概因为这是他唯一一场有露面的比赛,所以当大会宣布到他的名字时那欢声雷动的气氛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大家的期待他承担不起……不过六道骸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接下来公布的选手长长一串,连狱寺他们几乎都下场,纲吉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参加。
而对方的人马似乎也是差不多,从XANXUS到鲁斯里亚等人也都参加了比赛,状况一下白热化起来,号称是从开始到现在会是最激烈的一场,大家都屏息以待。
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戒指战的情况。
人马差不多,只是少了几个和多了些不认识的,总之现在两边人马家起来参加的组别超过了四十队,现场显得拥挤。
「现在说明规则,」报告完了参选名单,确定大家都出席没有代打,里包恩开始公布事项:「一人当马,一人当选手,选手的头上必须绑上该队代表颜色的布条,只要抢下别队人马头上的布条就算得分,被抢下布条的人禁止再反击;此外背上的选手只要脚一落地也算丧失资格。比赛时间为十五分钟,最后两队各自将抢下的布条累加起来,看哪队最多即可获胜。」
「……」规则听起来不难。
总之不想垫底的话至少护住自己的布条就行了吧……
一边听着说明一边想着,完全没有获胜欲望,纲吉开始盘算对策。
反正六道骸虽然说不想输,不过依据他对六道骸的了解是:只要不要输得太难看六道骸都可以接受。
「啊,对了,上次忘了说。」
原本以为规则说明完了,大家开始各自行动,只不过里包恩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拿起麦克风,让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里包恩手中。
「骑马打仗的比赛奖赏另外追加,赢的那一整组不但有加成的奖金外,表现最突出的个人奖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喔。」
悠悠地宣布,全场的人眼睛通通亮了起来。
钱!
女人!
环游世界!
十代首领的位置!
诡异的愿望纷纷出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为之一变,各式各样的欲望弥漫全场。
这绝对是故意的。
旁观者清,已经非常清楚里包恩的用意,看着里包恩嘴角扬起的笑,纲吉发誓自己绝对不要被牵扯进去。
发下了比赛专用的布条,大家开始行动,因为他笨手笨脚,最后还是由六道骸帮忙他。
等到一切都准备完毕,六道骸转了个身背对他,知道六道骸的意思,他倾身向前靠上对方的背。
想当然尔他不可能当马,要他背六道骸大概还没比赛前就先阵亡,所以完全不需要讨论。
在六道骸背起他时大部分的人也都差不多了,就只等里包恩宣布开始,突然间他看见六道骸脸色不好。
说看见可能不太对,因为他现在这个角度看不到六道骸的表情,只不过感觉到六道骸好像在想什么,歪起了头。
「彭哥列……」思考了好一阵子开口,于是纲吉稍微将头凑上前要听六道骸说话,只见六道骸用一脸凝重的表情蹙起眉:「你好重。」
「咦?」还以为对方是想到了什么战术,没料到竟然只是这种无聊的抱怨,纲吉嘟起了嘴:「你上次明明就不是这样说的。」
扯到了以前的事,不明白纲吉的上次是什么时候,六道骸挑了挑眉:「喔呀?我说了什么?」
没有印象,六道骸稍微转过了头要人说明,于是纲吉开始努力说明。
「就是上个月你在我房间的时候,你明明就说……」
「等等,彭哥列。」
「……?」
还正尽责地说明来龙去脉,为了让人有记忆,他连地点时间都搬出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六道骸打断,让纲吉的脸出现了疑惑。
「这件事我们待会再讨论。」没有说明理由,只是这样对纲吉交代,这让纲吉更困惑了。
「?」为什么?
把脸又凑近对方一步要人解释,但没有回答他,六道骸用转过的眼向他示意,于是顺着六道骸的眼光,纲吉抬起了头。
「?!」
不看还好,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场都已经安静下来,场上的选手更是围着他们耳朵都凑了过来,就是要从他们那里挖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是什么情况?!
脸色垮了下来,纲吉看见全部的人都用“你们继续讨论没关系,不用在意我们,比赛慢点开始也没问题”的眼光望着他们,但这样谁还敢说。
马上闭上了嘴打死都不想开口,于是他看见大家用失望的表情啧了一声后,就地解散。
「我说得没错吧,这两个人果然有什么……」
「刚刚说到房间耶……」
「不知道他们平常都在做什么……」
只是解散以后不忘窃窃讨论,但是声音太大,所以纲吉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对!才没有什么咧!
他刚刚说的只不过是因为那次出任务脚受了点,他请六道骸送他回房间时发生的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
在心里拚命做辩解,但没有人听到,于是背着他的六道骸重重地叹了口气。
「难怪谣言越滚越大。」把责任全推给了纲吉,一脸不是他的错的模样,六道骸的感叹让人想生气。
「……」你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好吗!
很想在这里直接掐上六道骸的脖子然后勒死也没问题,不过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了现行犯被逮捕,所以要忍耐。
好在里包恩举起了枪准备鸣声,让大家的心思又回到了比赛上,马上就忘了其他的事,现在的场上又回到了紧张气息。
「开始!」
枪响一下,全部的人开始有动作,都从离自己最近的人下手,才没几秒怒吼声和尖叫声开始窜满全场。
左顾右盼,没有主动发动攻击,纲吉他们只是继续站在原地看着战况,但这样安逸的情景没有维持太久,不一会,瓦利亚的某组对手马上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对方的速度不慢,快手伸到了纲吉的面前要拿下他的头带,不过还好他也已经被训练到反射神经一流,稍微向后倾拉出了距离差躲过,接着六道骸移动了步伐,稍微转了个身他们来到了对手的侧面地带,趁人还没反应机不可失,纲吉伸出了手快速拿下他们的第一分。
「默契不错嘛……」
在台上看戏的里包恩轻轻一笑,虽然那两个人没有直接坦承过他们的感情好,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挥,相较之下,另一边就东倒西歪。
「喂!蠢牛!我说前进!」
「我、我在前进了……」
被背上的人狂打猛催,蓝波整个人的脸显得哀怨,背着人就已经够吃力了,还要人家一下子前进一下后退,他前一个动作都还没做完下一个指令就下来,这要他听哪个?
「喔喔!往前冲啊!冲啊!」
「哈哈哈,可是人好多,没办法。」
另外一边,上面的人热血满分,但下面的人却好像有点为难,在他的背上乱跳,老实说光是维持重心就有点吃力了,说到往前冲,这个好像……有点累。
有要内哄的趋势,看来这种为了身高体重临时配合出来的组合完全没有未来可言,里包恩吁了口气。
那边的胜利没望了。
把眼光再转回纲吉那边,好像又陷入了另一场危机,现在六道骸那队正被前后夹攻。
但说被夹攻其实后方的人并没有动作,偷偷等着纲吉他们获胜地那一刻掉下戒心时再行动,看来他们好像决定要牺牲掉一组来换取更大的胜利。
只顾着前方没有去在意后面,在纲吉成功拿下眼前人马的头带时他确实松了一口气,就在想着危机解除时,六道骸转过了头。
「彭哥列,」瞄了纲吉一眼,六道骸拉起了一笑:「抱紧。」
「咦?」还没消化掉六道骸的意思,但是六道骸猛然的转身让纲吉觉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于是反射性地整个人贴上了六道骸的背。
抬起脚往已经伸出了手只差几公分、要偷袭他们的队伍来了记侧踢,没有想到竟然会遭受攻击,底下的人闪躲不及直接被命中踉跄了好多步,而被背在背上的人也因为这样的攻击重心不稳摇摇欲坠。
趁着对手自顾不暇,六道骸快速地腾出了一只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夺下对手头上的头带。
又抢下了一分,六道骸随兴地往后一丢由纲吉去接,面对这样的使诈让败战的选手不满,跌在地上也不忘骂人,那两个人指着六道骸大声控诉:「这、这样犯规!」
计划失败的愤恨加上被人偷袭的耻辱一次都要讨回来,但面对这样的怒气,六道骸只是挑了挑眉。
「没人说马不能动手。」送给对人一抹讨人厌的笑,六道骸讨人厌的绝世口才在该发挥时还是能发挥。
「批准。」
啊咧?
还以为再下来会大吵一架,不过听到了他们的争执,里包恩拿起了麦可风并且一手指着六道骸表示获得允许,这条规则漏洞被获准的意外让彭哥列的人异常兴奋,于是加油声比刚刚热烈了好几倍,也让对手正式被激怒。
由六道骸开了一个非常糟糕不好的先例,大家开始群起效尤,转眼间好像变成暴力游戏,胜负什么都已经变成了其次,现在成了靠实力的时代。
吆喝四起,大家开始用力地动手,只不过说得容易做得难,要背着人维持平衡和人打架有难度,并不是每个人都模仿得来,所以纷纷开始有人还没打到架就先跌在一起丧失资格。
渐渐的,情势开始往彭哥列那边倒,看到每个人手上几乎都有红色的头带大声欢呼,另一边的人则是看起来很疲惫的模样。
「……」有点不太对。
大致上数了数人数,现上大家场上残存的人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为什么瓦利亚的对手大多都两手空空。
开始左右张望想找出问题点,于是纲吉把眼光放在场上后方的位置,在大家奋力地奔跑中,似乎有个人影伫立在那一动也不动。
揉揉眼睛再看清楚一点,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呃,不对,是坐在史库瓦罗的背上,还维持着自己老大的架式和表情的人是XANXUS。
这个并不算什么,也许对方也不想比赛跟纲吉一样被逼下场而已,但那个根本连动都没动的XANXUS,为什么手上有一堆的白色头带……难道……
「啊……」慢了几拍才想到结果,而此时彭哥列队上的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纷纷指着XANXUS。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见人终于发现,代替瓦利亚发言的列威得意的大笑,宣布着他们的计谋:「团体胜利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奖!我们老大难得上场一次,怎么可以输!」
哇,还真是忠诚……如果他的手下有这些人一半的体贴就好了……纲吉心里默默想着。
「哪有这回事!」不甘心个人奖就这样被人夺取,彭哥列的人指着对手怒吼。
「规则没有说不能把赢来的进贡给我们的老大。」有样学样,故意用跟六道骸一样的口气和表情说话,只不过学虎不成反类犬,列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除了一点都不优雅以外,还让人觉得恐怖、想打冷颤。
「批准。」不过那边的人管他学的像不像,为了可以看好戏,什么都可以。
这样也能过?!
这岂不是变相的代打吗?
就在纲吉撇着嘴暗自吐嘈时,他们这边的人也发声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出绝招了!」
「?」绝招?什么时候他们有绝招了?
还正想着他们会有什么绝招时,大哥突然高举双手大吼:「合体!」
话一说出,以大哥为首,所有人都聚了过去,把大哥围了起来,形成了超大阵仗,像台坦克。
「来吧!」反正规定只说选手不能再出战,没有规定输掉的马不能再当别人的马。
「批准。」
「!」喂喂喂!这样不对吧?!
里包恩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怎样都好。
转头看向里包恩,但没有在理他,里包恩脸上的表情就是在说再多来点精彩的。
「……」他不想玩了。
看着了平大哥的战车往前碾去,被他们撞到的人都飞了起来,直捣对方首领的阵地,现在现场一团混乱。
「好!不能输!」见大家玩到忘了理智,其实也有参加只是一直被人晾在一旁的迪诺也决定凑热闹。
于是骑马打仗变成了斗殴大会,最后没有人在管规则,大家都打了起来。
趁着混乱退到了最角落,六道骸靠上了旁边的围离要休息,此时有人发现了他们在偷懒,刚刚被六道骸偷袭的对手们纷纷往他们这边冲来,现在他们身上没有累赘,可是不怕他们的。
见人来势汹汹,纲吉冒下了冷汗,正想着这下大概会被人打到住院时,六道骸稍微松开了手。
「彭哥列,上去,」要人抓着围离的网子往上爬,等到纲吉跨上了网子爬个一两步后,六道骸又重新交代一次:「抓好,不要掉下来。」
「你要做什么?」见人转过身就要把他丢下,他不解地问。
「反正只要选手不落地就不算输对吧?」对着纲吉发出讨人厌的一笑,已经发出喀喀作响的拳头让人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批准。」照样获得准许,那个什么禁止场上恶斗的规则已经见鬼去了,反正等等就会说这只是这个游戏的必然过程,不算打架……
根本就乱七八糟!
觉得自己无法再玩下去,纲吉叹了口气后决定窝在这里等到比赛结束。
漫长的十五分钟总算在哨音响起后结束,场上沙尘飞扬的景象也终于停了下来,几乎是用两败俱伤的结果来计算,现在所有人几乎都倒成一片,代表分数的头带也散的混乱,看不出来谁输谁赢。
结果从头到尾最优雅果然还是叫六道骸的这个可恶的家伙,每次总是掀起了战争后就躲在一边看戏,这种人还真想让他遭到一次报应看看。
还在这样想着,纲吉就看见他心里在诅咒的人朝他这边走来,看他还挂在围栏上,便叹了口气。
「彭哥列,你为什么还不下来。」
「我也想……」无奈地撇着嘴,他当然也想赶快下来,只不过在刚刚结束时他试着下来几步,没想到他的衣服却勾到了围栏上突出来的铁丝,让他不敢乱动,怕自己等等太用力就把衣服扯坏,而且勾到的地方就在他的正后方,他根本就解不到。
和人解释情况,于是六道骸再又叹了口气后帮他把勾住的线解开,顺便抱他下来,人一落地后双脚踩在地上的踏实感让纲吉松了口气。
再来理应要放开他,但六道骸搂在他腰间的手却在离开了几秒后又回到他身上,直接在他身上游移,六道骸不客气地四处乱摸。
「你在做什么?」感觉到对方的手正在不安份,但是没有拒绝,他蹙起了眉头询问对方的动作。
「彭哥列,」又摸了一会后才停下动作,也跟着皱起眉,六道骸低下头盯着人:「你又瘦了。」
「你刚刚不是还嫌我重?」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对于这个讲话老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人没办法,他只能轻瞪着人。
但对方只给他一个欠扁的笑容:「那是两回事。」
「……」谁管这么多。
没好气地白了人好几眼,他在嘴里嘟嚷着。
「喂,那边那对笨蛋夫妻,」气氛正好却猛然被打断,被人这样一喊才回过神,纲吉转过头发现里包恩拿着麦克风用一脸嫌恶的表情对着他们:「要恩爱回房间去。」
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全场不少人发出了同感之声点着头,让纲吉的理智线瞬间被剪断。
「就说不是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不是!
如果他也有麦克风他一定还会再大喊,但可惜他的声音拚不过所有人,所以最后他只能红着脸大口喘气。
他受够这个谣言了!
在心里大声抱怨,可是六道骸却笑了。
「クフフ,」轻笑了几声后往前凑近,将唇贴在纲吉的耳上,六道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吶,彭哥列,什么时候要承认你喜欢我。」
俨然已经成了口头禅,纲吉扳起了脸。
「……不可能……」
这辈子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们的对峙依然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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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不知道要传哪篇所以就先随意
有想要先看哪个可以跟我说一下
现在是社畜,每天被老板鞭策中,所以写文时间缩减很多QQ
【6927】那些不可错过的同人文整理
完结的、HE的、6927only的,更多的是原著背景下的。
“以前看还是和他们一样大,现在都和十年后的他们一样大了”——来自B站家教动画的弹幕。
我也想不到十年后的今天我又一股脑的扎了进来,发现鲜网已经没了,贴吧的老贴目前也都被系统屏蔽掉了收藏全空了,lofter这里许多好文默默无名,但很高兴的是还有许多大大仍在产粮,在看完了 @明日 翻译的同人后,总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于是有了这个。
❥欢迎推荐,欢迎讨论,我一个人精力有限,许多好文会被错过。
❥部分文缺少链接,我本人虽有存档但出...
完结的、HE的、6927only的,更多的是原著背景下的。
“以前看还是和他们一样大,现在都和十年后的他们一样大了”——来自B站家教动画的弹幕。
我也想不到十年后的今天我又一股脑的扎了进来,发现鲜网已经没了,贴吧的老贴目前也都被系统屏蔽掉了收藏全空了,lofter这里许多好文默默无名,但很高兴的是还有许多大大仍在产粮,在看完了 @明日 翻译的同人后,总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于是有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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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艾特作者,如果有冒犯到了真的很抱歉。
❥喜欢请给作者留言。
❥无排序,但是放在前面的、评论长的基本都是长文。
在此之前,几句废话,最开始我是喜欢暗黑夹心但是更偏向于6927一些,但是听完官方广播剧后变成了6927only,所以贴一下广播剧,希望同样到处找粮的姐妹们不要错过!
广播剧1.骸 黑暗的對面(6927光芒论的来源)
广播剧2.在恶梦中相会吧(梦境相通的69和27)
【熄灯晚祷】
——倘若真有某个需要祷告的时刻,我也应当向你祷告才对,沢田纲吉。
——他拉起彭格列教父的右手,无视对方那声疑惑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俯下身亲吻了那只手上的彭格列指环。
这是一篇让我喜欢到打算手敲去存档的文章(原文是用图片的形式发的)。摘出来的部分是属于69和27的,属于成年人的成熟的感情让我读后非常满足,但本文最大的亮点,应该在于对沢田纲吉这位黑手党教父的塑造,有杀伐决断,有强势的一面,但仍然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翻译:@明日 作者:青井
——「我」,低沉但清晰的声音,带着性○感余韵的美丽声线。「会杀了他们的,无论对方是谁。但如果你因此而崩溃,这并非我的本意。」
「杀了我吧,纲吉」
——他左手抱住骸,右手向前伸出,火焰缠绕在掌心,他没有犹豫地将手掌对准着对面众人。
「我不想杀人,也没有杀过人。背负每一条生命都让人害怕、痛苦、沉重。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这么做」
“这篇真的好棒!扩展开原作里没有详细描写的69和27无法回避的冲突,因为27缘故虽然犹豫却还是一小步一小步选择走向光明的69,和虽然不能接受69的做法却无法放弃他的27,一点点染上彼此的色彩,形成新的无可比拟的强大羁绊。”——摘自评论 @不知味
“这篇讨论的真的是现实而真实残酷的问题啊,骸曾经犯下的过错不可能没有怨恨他的人,他们所在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吧。即使是这样纲也无法不喜欢骸,这种对所爱之人的袒护也很真实。感谢纲有着足够强大而温柔的意志,这样一定能够没有问题地走下去吧。为了同伴而努力的纲,真的非常耀眼呢,希望他们能幸福啊。”——摘自评论 @天空岚
翻译:@明日 作者:莱羽
【69生贺】(2019.6.10补)
——纲吉无法直接对骸本人说出身边的人就是十年后的他,于是语焉不详地支吾了过去。大人的骸跟眼前的骸一样,也留着独特的凤梨发型,但留长的头发加上脸上的墨镜,只要不说话,应该不会暴露。大人骸似乎也决定配合纲吉,只是沉默地看着骸。
请欣赏【我醋我自己】现场!
【不被世界需要的我】
看完后会抑郁很久的虐文,6927蛮多虐文都逃不掉人物OOC严重崩坏的命运,但这一篇没有,我没有办法评论太多因为回想起来蛮难受的,我也没勇气再翻一遍去摘句子(以及在我的印象里大大好像不是第一次给27写残疾了虽然这种残疾能用幻术弥补,笔触很温柔却给我虐的一脸泪)。
【雨窗】
——「我的事情怎样都好,我不想要你受伤啊……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成为彭哥列的……」
「你会的。」
骸斩钉截铁的声音那麽说,纲吉抬起头对上那双异色的眼睛,里头带著寂寞和绝望,纲吉不知道他为什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像默默接受了这可能会成为他们未来的事实,纲吉的胸口隐隐发热。
答应我看完不被世界需要的我后请一定不要错过雨窗好吗!这文能治愈被前者虐出的伤口。本文LOFTER没找到存档,也没有找到原始地址,请自行百度。
【夏日之末】
如果雨窗看完依旧在不被世界需要的我的伤痛中无法自拔的请继续阅读夏日之末,这就是一个属于69和27的恋爱的故事。本文LOFTER没找到存档,也没有找到原始地址,请自行百度。
【亦黑亦白 】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COUCOU】
——那个气质温柔的男人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摇头,眼睛依然放在新生儿的身上。他用说服的口吻淡淡地告诉杜兰德一个事实:“爵士,你不该让一个孩子在受洗的这天和黑手党扯上关系。”
【冲口而出】
——六道骸眼神里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茫然,但这种神情只是一瞬,他说:“我当然赞同。他做的决定我都支持,就算因此出了什么状况,我帮他解决就是了。”
【不请自来】
——拥趸万千的黑手党首领。一个亲手设计了自己死局的男人。以此为引,这个人有条不紊地制定了横亘时空的庞大计划。一个货真价值的救世主。这样的人,现在正坐在他床边,一言不发地给他准备食物。六道骸看到对方认真的样子,觉得这情景有些荒诞。
先允许我膜拜下大佬!我刚回坑的日子就是靠这位大大的文过活的啊。大大的笔下有那个温柔又让人畏惧的黑手党教父,也有即将接手彭格列的可爱的兔子纲,更有那个亲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的270。
然后,目前文好像暂时都锁了。
【不合格兵器编年史】
——他师父,业余兴趣是浏览新型游艇飞机摩托车的册子,价位越风骚他越喜欢看,看上了哪架飞机就在页上折个角,把册子丢到彭格列十代首领的桌上去。
弗兰问,彭格列真的会买吗?
师父说,八成都会。
【无明】
——自棺木的黑暗之外,传来轻柔的声音。像是谁在棺木上写着字,他认得那花体的弧度和节律,有时那人会俯下来,在他的文件上签出“今晚去我那里吗”这种语句。念及于此,他突然有点紧张,屏气凝神,想再装死一分钟。而那棺木上书写的节奏不紧不慢,像是借书写来延迟一个答案。
【一次别离】
——他要堕落下去,被这个世界蹂躏、玷污、损毁,变得残忍、丑恶、憔悴,要去做不义的事,六道骸也会与他去做。最可怕之处在这里。即使泽田纲吉落入深渊,成为那个眼神明亮的少年的回声,六道骸也会随他到那里去,因他爱的已不是光了。
最后一篇有许多让人不安的描述,严峻的局势中仍有点滴的温馨,让人恐惧但又生出几分希望……希望经典不会被错过。
【黄粱美梦(上)】
【黄粱美梦(中)】
【黄粱美梦(下)】
——唾手可得,高高在上被一直追逐渴求的光,似乎突然唾手可得;唾手可得,高高在上被一直追逐渴求的光,竟然一直唾手可得。
一篇构思很奇妙的文,不适合剧透所以不多评论。
【Lighter】
——我一笑,「我单挑了杰索的老大。」
他瞬间又露出那种既害怕但又觉得酷到不行的神情,崇拜之余又彷佛很矛盾地想再次打爆我。
实在太有趣了。
在27面前炫耀自己单挑了白兰的69,就像是一个陷入恋爱的普通的男人。而会崇拜这个男人的27,让我想起每一次27在69身后露出的那个惊恐的表情。彼此平等但又互相崇拜的爱情,是我心中美好爱情的一部分。
“我看的第一篇骸纲文,如果没有看过告解之扉和信仰失温这两篇文我可能也不会喜欢上6927。不止十年过去,中间也空白了很多年,当时看过的大多数文都已经记不太清,只有这两篇——不管是不是雏鸟情结或回忆加成,一直都是我心中地位最高的两篇6927同人。
在论坛上看过,在鲜网上看过,还能在lof看到真的满腔感慨,忍不住转载一下…感谢作者。”——摘自评论 @明日
——「所以我答应你,我拼死也要照顾你,让你欠我人情,想走也走不了,」泽田纲吉哽咽地苦笑了一声,「很恶心吧?我有时候都会想,我真的是流着黑手党的血,无视你的痛苦,做出跟当年那个家族对你做的一样的事……要说疯,我才更像个冷血的疯子。」
@百多邦
【战后琐事】
——“我一直在看着你。”六道骸艰涩地说,“在并盛,我通过库洛姆的眼睛看着你;在彭格列,我通过弗兰的眼睛看着你;在密鲁菲奥雷,我通过雷奥的眼睛看着你……这十年来,我养成了一种让自己无比唾弃却又怎么戒都戒不掉的习惯。”
【完美的世界(十年骸纲/家教盗梦AU)】(2019.6.18补)
——这是在某个平行世界中发生的故事:在与白兰决战前,彭格列十代目被暗算陷入了深层梦境,而六道骸是唯一能把他带回现实的人。
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黑手党,你不需要承受痛苦和罪孽。
篇文的主题是救赎,想写的是“有恨才会想要改变世界,但只有爱才能改变世界”这句话。但是这个主题表达得有点不尽如人意……至于爱情有没有来过,笔者只能说他们心意相通得让我羡慕。——摘自作者后记
个人认为这一篇6927的感情确实如作者后记所说,但实质上果真还是SE,只是耐不住作者写的好,还是想贴过来……能不能接受大家自己看哈。
【纵火犯】
这篇很短,但蛮喜欢的。
在晋江上能找到这位大大的其他文,喜欢可以去找找哈~
@○o__某sen
【若是自由】
我在贴吧看到说这是一篇27为了69摧毁了黑手党的故事……然而贴吧系统崩了,如果有有资源的姐妹请联系我好吗,贴吧也许还能恢复,所以先占个坑。
@梦野_岸
【跨越千万星辰】(很长,年下,非原著背景)
其实我不太吃年下也不太吃6927的非原著背景,但仍然觉得有必要贴出来分享。
【玫瑰的名字】(年上,非原著背景)
梦野岸的《玫瑰的名字》我很喜欢,是杀手的大骸收养任务中遇到的小纲,虽然也是原创背景但是相当温馨,贴吧里有。——摘自评论 @天空岚
@温楼十一
——因为那是我们的BOSS魂牵梦萦的人,十代目为了他努力了七年的人。只要我们伟大的BOSS能开心,我想我们忍忍六道骸的混蛋是没有问题。
早期比较经典的6927同人了,但69开头很渣,不过69嘛……渣好像也没让我特别不适应 ̄□ ̄||有伪6918注意避雷。
@不爱氧气
【悦君无因】
——“我从没想过成为一个跺一跺脚就能使意大利甚至整个世界水面下的王国都为之颤抖的黑手党教父。肩负人命或者其他更加沉重的东西,从来不是我的愿望。”
幽默诙谐但正经起来又让人一怔的文风,多年前的经典。
百度上有很多该文的资源,但没有找到原始链接,这位大大貌似还有好几篇6927的文,但现在我手头都没有资源了,最大的问题在于贴吧老贴的全体崩溃……
@亚秦
【蓝波保姆日记】
【枷锁】
——当他带着守护者们来到水牢迎接六道骸的自由时,六道骸只说了一句话:“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彭格列。”
这位大大的6927文很多,我手头虽然有存档,但已经全部找不到原始的链接了,只贴了较长的两篇,在百度可以搜到资源,这篇枷锁是我刚入坑时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文。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11 12
——他手里幻出三叉戟,对着埋头苦干气恼不已的泽田纲吉,“你似乎忘记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吧,是时候让你回忆一番了。”
很在结尾处还加上了招牌式的kufufu。
泽田纲吉撑腰站起身斜眼看了他,从他身边走过恨恨地撞了他的肩,“唯恐天下不乱,这种占地方的东西赶快收起来。”
像小男孩一样喜欢欺负喜欢的人的69(实际上宠的不行……),和在69面前总是控制不住情绪的27(包容大空的雾?),看完会有一种,“漫画完结后的他们就会这样发展下去吧”的感觉。这位大大的文字很温柔,细水长流的,偏日系。——感谢 @秋叨鱼 的推荐,差点错过这么好的粮。
【他是栀子】(2019.6.18补)
——关于六道骸的一切他都开始困惑了,在一个夏天的梦之后。
是车,但是只把这一篇当车看会辜负一篇好文。
【黄昏】(2019.6.18补)
——“……是……骸吗?”
“是我。”六道骸温柔地笑,“我来唤醒你,迎接你归来,我的神明。”
架空文,神明27和信徒69的设定很有意思!
【传说的后来】(2019.6.9补)
西幻主题的架空文,这位大大的文好像蛮多都是这个风格的,本文里6927是主角但感情线压根还没摸着(写着完结但总觉得还有后续……),可是这个本来想套路27却被27无意间套路的69还是让我看的蛮开心的。
作品很多,但未完结的居多,那篇日月恋人是我最喜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后续~
【梦寐以求】(2019.6.11补)
——如果还没有接受过彩虹之子教导的沢田纲吉也经历了像他一样的过去,是否还能将那份天真的正义贯彻到底呢?
当同等的痛苦如数施加在他身上时,是否还能如此坚定不移、理所当然的将自己高高摆在“正确的”一方?
斑驳混乱的颜色最终会将他染成什么模样?
——六道骸再次单膝跪地,无比虔诚地亲吻沢田纲吉的手时,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贴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一路向上一直吻到了手背。这一次,没有被那些宛如苍蝇的目光所盯着,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他的眼里依然只有他的光,他的救赎,他那名为沢田纲吉的信仰。
【削足适履】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副仪态的沢田纲吉不正是Reborn一直教育引导并期待成为的样子吗?只是Reborn应该并不那么期待自己的学生为了六道骸——这个劣迹斑斑的雾之守护者,来与自己叫板。
——【梗概】六道骸与地狱指环做交易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幻术强大如他,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栽在自己的梦里。
——【梗概】沢田纲吉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地狱指环的考验,他和六道骸的关系就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补上秋子的两篇文,这两篇其实是她的文里我印象最深的两篇啦今天整理的时候竟然没找到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目测是因为我喜欢自己存档整理但是这两篇都是图片贴出来的。
【Luminous】
——“我知道骸你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复仇者监狱里,你和狱寺君一样,总是最不顾自己的一个,说是为了自己,最后做的都是为了彭格列——为了我的事情,任性起来让我觉得头疼,却又觉得这样就很满足了。可在这种关头又难免不会不悬着心。”
【梦境之外】
——“骸他,曾在多年前的梦境里,对着什么都不懂又莽莽撞撞的我,称呼自己为——”沢田纲吉人在眼前,目光却遥远悠长,神色里像是满盈着无尽的怀缅。“他称呼自己为,我是您的雾之守护者。”
【顽童i】(2019.6.11补)
答应我不要错过这篇好吗!话不多说贴评论。
“27:虽然骸在里世界臭名昭著,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摘自评论 @冬冬冬
一个小甜饼,之前就收藏了落下了。
@缭白
【安年】
是未来战刚结束的故事,一个温暖的,满是希望的小故事。
【火车】
——我这边还有一个境况更加糟糕的问题儿童在,他甚至连父母的容貌都想不起来了,更不要说亲人的关怀了——童年对于他来说只是折磨和黑色的经历罢了。沢田纲吉偏过头看了看一遍拆下眼罩一遍走到远处用手机联络部下的六道骸,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一篇我找不到出处找不到作者的文……希望有姐妹可以提供。
【再会】(哨向)
——六道骸懒得追究沢田纲吉不经允许随意进入自己精神领域的事情,他只是弯下腰伸手就要抱起面前的小狮子。幼崽戒备地盯了他半晌才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掌心,六道骸趁势把它捞起。
ABO和哨向我都很喜欢吃,超喜欢看69和小狮子相处了,毕竟精神体是反应了主人的真实想法的。
【十年小事】
——六道骸不会将两个沢田纲吉搞混,第一在于他的众多记忆,是同假死的不负责任的那个男人共同经历的,第二在于,与他同行十年的沢田纲吉,与他共享黑暗。
并不长但我很喜欢!
(忍不住叨叨几句题外话,我最怕在同人里看到690和27这样那样,270和69这样那样的剧情了……270是690的,27是69的,真的不要混啊,虽然都是那个人,但那是不一样的。)
——沢田纲吉对六道骸这些软硬不吃的回复无言了几秒,最后仍然摆出一副好好商量的样子,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向自己的彭格列雾守表示请求,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晴雨表。
请欣赏被27套路了的69~
【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甜饼,别错过。
【契约】
——看着偷笑的纲吉,骸很快露出尽在掌握的笑容。他伸出那线条优美的手指,充满暗示地在纲吉的唇上磨蹭,目光深情地注视着他,宛如吟唱般压低嗓音说:“纲吉,你想要我在哪里签订契约?嘴唇?手臂?还是……
6927的文里,69真正对27下手了的不多,比较有印象的就两篇,一篇就是那个虐到我肝疼的【不被世界需要的我】,然后就是这一篇,很庆幸这篇基调是甜的。
【蓄谋已久】(2019.6.10更新)
是车了,目测是到目前为止整理的唯一一篇车。
因为觉得这个有着奇怪情趣的有点点变态的69和纵容他的27很有意思。
补充,来自 @秋叨鱼 的推荐~感谢每一位给我发推荐的姐妹。
【高塔,金雨,俘虏】
本文里69和27之间救赎与被救赎的关系反过来了,很有意思的设定。
【【ABO】如期而至01-02 如期而至03-04完 如期而至番外】
本文是6927里少见的ABO文,主6927但是带了些许ALL27,洁癖慎入~)
【我泽田纲吉今天就要把你( 哔——)】(2019.6.10补)
10年后被27吃的死死的69,互相吃一只猫的醋的俩人,很可爱很逗的一篇文。
【别指望我听话】(2019.6.10补)
两个彼此在意的人之间的小小的斗争。
小甜饼看下面,希望大家的CP都能是甜甜的呀~
【装睡】
【亲吻】
【COME SEI 】(2019.6.10补,温暖小甜饼)
最后,感谢辛苦产粮的大大们。
比较短的文都大都没有贴因为精力有限,还希望谅解。
手头也还有一些收藏没有贴,因为今天实在搞不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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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几太太的分析虽然不是文 但是那是论文!!!骸纲学!!!(不好意思因为是手机所以可能不太方便发链接)木几太太真的嗑得真心实意 她的分析我觉得一定值得拥有姓名”——来自 @秋叨鱼 的评论
为此我翻了一圈找到了这位大大!有一个骸纲情感分析的合集,不一一贴了,姐妹们自己戳进去就能看到。
不要仗着我喜欢你
cp:家庭教师reborn 六道骸×沢田纲吉
分级:G/无分级
假设:告白循环。
<<<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沢田纲吉提高音量,他很少用这种态度和六道骸说话,可是现在他说了。而且说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死气之火都要燃起来给他助力。六道骸一时间愣住后退了一步,正儿八经给重复了一遍:“……我也是很忙的。”...
cp:家庭教师reborn 六道骸×沢田纲吉
分级:G/无分级
假设:告白循环。
<<<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沢田纲吉提高音量,他很少用这种态度和六道骸说话,可是现在他说了。而且说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死气之火都要燃起来给他助力。六道骸一时间愣住后退了一步,正儿八经给重复了一遍:“……我也是很忙的。”
“——我说前面那句。”
“......就随意安排我的行程。”
“再前面一句。”沢田纲吉仰着脖子看他,一双蜜糖色的眸子睁得圆圆,“不要仗着什么?”
“……………………”
六道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接站起来坐到飞机最后一排去了。
沢田纲吉都震惊了。不是那种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震惊,而是貌似可能或许,六道骸是真说漏了嘴。因为六道骸那从一脸古怪再到风平浪静的表情变化沢田纲吉绝对没有错过。可是他都听清楚了这个人为什么又能突然沉默了,直接就站起来了?还走了??
六道骸也震惊。但他是觉得自己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回巴勒莫的路上沢田纲吉一直在提出假设,一种是他自己听错了,可是六道骸的反应做不了假,他也很相信自己的耳朵。另一种是六道骸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但是纠于面子不想承认所以保持沉默。沢田纲吉内心强烈抗议,可能性最高的假设也是最恶劣的行为——但这种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还是超毛骨悚然的那种。
他知道六道骸这个人嘴上不把门,什么话都敢说。沢田纲吉面对他经常重垒自己的心理建设,做好了他不管说什么都用慈爱的心态将他原谅的准备。当然六道骸也很给面子,在这方面简直做到了登峰造极,经常挑战极限试探边缘。可是再精巧的谎言听一千遍都会变成纸糊的老虎,十年的相处根本不会让他像原来一样对六道骸每句话做分析,这样任谁都会累。更不要说沢田纲吉十年的经验还真能总结成四个字:反向理解。
六学第一课根本不需要两开花,沢田纲吉在这项研究上甚至可以发个论文,“无聊”译成“也行”,“可笑”理解成“有点意思”,一句“可笑,这种任务让我来做简直无聊透顶”直接就可以变成“有点意思,不过我做也行吧”。让我们恭喜沢田纲吉,今天也好好的届到了六道骸所说的话的真实含义。
六道骸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在与二元论做抗争。双子座的典型表现,态度游离不定,喜欢和厌恶都是模模糊糊。肯定的话不能真的当做肯定来听,讥讽的话也要拐着弯理解。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永远不会成为爱憎分明的人。而沢田纲吉真正意识到这点已经是他们相处很久之后,六道骸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喜好,喜欢巧克力喜欢制服喜欢黑色,再从言行中透出点厌恶,讨厌辣讨厌麻烦讨厌瑕疵。对此沢田纲吉也没办法,只能像集邮一样收藏着这些细细碎碎的多余项,然后都给他贴上六道骸的专属标签埋葬在记忆之海里。
沢田纲吉从那时就知道六道骸近乎是习惯性的隐藏着一些东西,把真正喜欢的和厌恶都埋在心底。而当人真的有触碰到真相的细线时,他便会变得三缄其口——同时却又相反的表现出放任他人自行二重理解的态度,理解对了他要嘲笑,理解错了就是大灾难——沢田纲吉在这片雷区摸爬滚打多年,个中滋味不谈也罢。
而综上所述,在这些经年积累下的“惯例”捶打下当他听到六道骸说出那句话,内心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害羞感动怯怯弱弱,而是无语凝噎精神动摇。从语气从逻辑从用词都完全无法理解,六道骸在沢田纲吉的思想花园中又挖了一个巨坑,是足以让他的认知摇摇欲坠的重大危机。
大概是他又一个恶劣的花招。沢田纲吉凝视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线状的流云拂过机翼,头脑渐渐放空。
最后他万分肯定地下了如此判断。
六道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换一个词,说是如释重负也并不是不可以。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个封存多年的秘密突然就被宣之于口,但那个秘密早已不是当年那样完整无暇,而是被时间腐蚀得破破烂烂,让人甚至不好意思再摆出来作展示。到了这种地步,这个秘密就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
说如芒在背,如刺在喉也不为过,六道骸曾经想把这个秘密上几层的锁,现在他就有多少重的后悔。于个人的品味而言,姑且不谈什么浪漫环境,什么深情姿态,这句话也绝对不能被他用了一种“你吃了早饭没”的语调脱口而出。可是这句话能在什么时候说呢?六道骸也找不到答案。
沢田纲吉的理解能力很成问题。六道骸一直心知肚明,那种迟钝得如同老年人一般的安定简直能把其他人逼疯,他六道骸很不巧也在其列,十年的经历让他意识到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对沢田纲吉来说根本不管用。一旦水温稍微过热,这只巧克力跳蛙的唯一反应只可能是从锅里猛烈蹦跶,溅起水花烫到一切不怀好意者,更不巧的他往往就是那个被烫的最狠的对象。
再也没有沢田纲吉这么令人费解的存在了,明明头脑很简单,六道骸发誓按他的观察,如果说看到沢田纲吉在发呆那他绝对就是在走神而不是在思考问题;又一根筋还在某方面固执的可怕,看他偶尔那种咄咄逼人半步不让的态度也能体会一二。但最关键的是,六道骸有一次在和沢田纲吉吵过架之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这点,他们初遇时与现在的相处是不是相差太大了一点?
曾经那个摸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话调子软软的,还带了一点羞怯和试探的沢田纲吉去了哪里……六道骸在往后看着沢田纲吉对自己越来越没有畏惧心,越来越不设防线的模样,着实觉得这是个非常能证明时间改变人类的正面举例。
可是六道骸咬牙切齿的时候还是更多,究其源头,沢田纲吉大概是有一万点不好。笑的很蠢——对谁都那样笑,品味清奇——不过送的礼物总能契合人的心意,对他说的话喜欢乱加理解——大多时候都是正解,但最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让人没办法真的讨厌。
没有办法讨厌的人就算没有提升到喜欢的层次,怎么说也都是玄之又玄的一个地位……谁让他六道骸还在档案上被记下了个“感兴趣的人:沢田纲吉”如此黑历史的事实资料,好的,这里六道骸保持发言权选择沉默。
最后他自我安慰,或许那时就是最好的时候:一个出其不意的最好时机,还是这种傻瓜都能听懂的句子。至少这次沢田纲吉没可能误解,退一万步说这好歹也是丢脸之后唯一的回报。
——在那之后六道骸想要对之前的自己说你清醒一点。
从下了飞机坐上迎接的内派车辆开始,两个人就莫名陷入了近乎凝固的沉默之中。沢田纲吉上了后座就闭目养神,一副累得要死的虚假表演,六道骸在心底嘲讽这不成熟的演技,自己倒是撑着手肘从车窗玻璃的反光里看沢田纲吉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可沢田纲吉这次真的是绝出境界,六道骸都要甘拜下风。
因为就在这种两个人共同构架成的沉默氛围里他们足足有三天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六道骸在长桌另一端的倒影里看沢田纲吉,在花园望首领房间的窗影,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恶狠狠地盯着对方黑糊糊的影子。要不是三天之后一定要去和里包恩汇报任务情况,他甚至看不到对方出现在面前。六道骸总算在三天的躲猫猫游戏里反应过来,沢田纲吉秉承着他奇妙的动物本能,正使用着各种办法在躲避自己。
这不对呀,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不小心告白之后且不说得到回应,反而变成陌生人的可悲例子吗?六道骸都要悲上心头,所以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回去一定让犬和千种他们少在自己耳边念叨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恋爱技巧十则。
但库洛姆,库洛姆才是在他和沢田纲吉的拉锯战里表现的最最奇怪的人。
小姑娘并不是像以前一样为他们俩的争吵或者其他而满面愁容担惊受怕,是相反的,看到六道骸就一副忍不住笑出来的表情。那种不似作假,发自内心的愉悦真的让六道骸感到一头雾水。
“恭喜骸大人呀……终于有好好传递到了。”一边笑还一边说出了这种难以理解的话。于是笑着笑着六道骸没了开口询问的兴趣,继续带着他的一头雾水和库洛姆说再见。
最后他和鸵鸟在首领办公室门口相遇了。十分钟之前他决定用鸵鸟来代替他曾经说过的“小猫”描述(详见漫画第80话),你看他沢田纲吉那副油盐不进还要偏个头反正就是不看六道骸的样子,六道骸都担心彭格列十代目明早就要落枕。
“不劳你费心。”沢田纲吉把黏着在深渊底部那扇午夜之窗里的视线收回来了,那根无形的钓线在空中悬荡,从六道骸面颊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勾住了那双异色的眼眸。六道骸曾将毁灭世界为己任,尔后他觉得沢田纲吉在这方面其实也很有天赋,他人怎么会知道有一些存在不过一秒的世界会在沢田纲吉眨眼之间就此毁灭呢?
他的世界在灰飞烟灭。
灭世者一脸愤懑,他还在说话,但其实六道骸早就没有听见沢田纲吉在说什么,他只是想着自己又一次无意识说出了心里的话,这是不是一种病啊,吃药可以治好的吗?
“……六道骸你不要太过分!”沢田纲吉说的都凑到他面前了,从六道骸的角度看到的棕色发旋,形状可爱的耳垂以及光滑饱满的额头都不再拥有其他含义,而是杀伤力巨大的核能武器,它们同时向六道骸发射,最后一击——
“不要仗着我喜欢你……”沢田纲吉满脸通红,“……就整天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
“啪”
情绪达到极点的时候,像是为沢田纲吉助势一样,房间正中的灯泡就突然炸掉了。
但是六道骸才不管什么灯泡什么玻璃碎片什么夜视能力极差,他在一片黑暗里精准无误地捉到沢田纲吉的手,抓着他的战利品发起了新一轮、无止境的循环问答:“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END.
作者按:
哎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垃圾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写到后面我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乱写一气然后发文了事.jpg)过了废话的瘾还是很爽的!!!
哦漫画第80话的neta 六道骸本人台词:“你就好像小猫一样,只会竖起身上的毛吓唬对手。”←这个人的发言和犬的兔子不相上下了 夸奖他
顺便我今天也好喜欢骸纲耶!
【白綱】徒有虛名Only an Empty Reputation
徒有虛名
Only an Empty Reputation
「要回去了?」
白蘭傑索從棉被裡探出頭來,聲音還有點沙啞。
「嗯。」澤田綱吉淡淡的應一聲,正將襯衫套上,扣起袖釦。
白蘭撐著頭看著澤田綱吉將他好不容易剝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來,從底褲到領帶,那個人連穿衣服都十分講究,每步都是規矩。
澤田綱吉特別不喜歡他的衣服被弄髒,衣櫃放了幾件備用西裝,他還是堅持上床前要講衣服先放好,要是體液什麼沾到絕對不會給白蘭好臉色看。
「要送你回去嗎?」...
徒有虛名
Only an Empty Reputation
「要回去了?」
白蘭傑索從棉被裡探出頭來,聲音還有點沙啞。
「嗯。」澤田綱吉淡淡的應一聲,正將襯衫套上,扣起袖釦。
白蘭撐著頭看著澤田綱吉將他好不容易剝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來,從底褲到領帶,那個人連穿衣服都十分講究,每步都是規矩。
澤田綱吉特別不喜歡他的衣服被弄髒,衣櫃放了幾件備用西裝,他還是堅持上床前要講衣服先放好,要是體液什麼沾到絕對不會給白蘭好臉色看。
「要送你回去嗎?」
他搖頭,「隼人會來接我。」
又是獄寺隼人。白蘭臉色一沉,撥開棉被從後背擁抱他。
「不要走。」細細琢吻潔白的脖頸到啃嚙小巧的耳垂,伸手解掉剛扣好的釦子,撫過毫無贅肉的肌膚。
「等等還有事情要辦。」他伸手抓起在他胸前游移的手,嘆口氣,「白蘭,別這樣……」
不顧他的抗議,另一隻手已經解掉他的皮帶,拉下拉鍊。
「我、」
話才剛說第一個字白蘭便轉身擒住他,熱吻封住每個離別。
他們依然相愛;卻逐漸喪失走向彼此的勇氣。
哭泣和微笑沒辦法在補平聚少離多的裂痕,談戀愛就像偷情,縱使每日通電話道晚安也不夠了──兩人已經過了睡前吻的年紀。
捲入肺葉的氣息讓綱吉無法思考,男人體溫熱又直接讓他幾乎招架不住,不知何時兩人又躺回床上,滾了好幾圈。
在他的衣服被脫的差不多時,擺在桌上的手機適時來電,喚回他的理智。
「等等、白蘭……不行──嗯哈,電話──」
白蘭比他更快抄起電話,丟到大床的另個角落,將人禁錮在自己雙臂之間,雙手壓在頭頂上方。
「不要走,好嗎?」
澤田綱吉偏過頭沒有回答。
兩個人立場處於微妙的平衡點上,各自依舊有各自的重心,卻沒有人肯多跨越一步,走進對方的世界裡面。
──因為要是有覺悟做到如此,一定要放棄很多很多的過去吧。
不論米爾菲歐雷或者彭哥列,下屬或者家人,義務或者責任……原本以為可以牽著彼此的手就會找到雙方關係的平衡點,歲月流轉,青春易老,卻在時間磨損之下,連握手的勇氣都逐漸喪失。
膽小鬼的自己,無法承擔各種意外跟不安,就連見面都在懷疑,你是否決定要離開了?
忐忑不安的心,沒辦法表現出來,只是一句等我,也說不出口。
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呢,高傲如他願意放棄所有只為了等他嗎?請到這點不免就覺得自己自私,有些話說出口會比想像更加殘忍,自己也早就失去那個資格。
那還不如,就這樣算了呢。
他推開他,這次動作很輕,不帶半點抗拒力道。
白蘭這次也沒多說什麼,放手,紫羅蘭色眼底流轉的神色,他分不清楚是失望還是厭倦了這種模式。
帶我走或留下來,早個十年,或許,我還可以這樣任性的說吧。
到這邊,還是讓故事結束好了,至少現在還相愛著。
「我走了。」
「嗯。」
再次把衣服整理好,他輕拍白蘭,後者還縮在棉被裡面,露出很舒服的模樣。
「掰。」綱吉說。
「嗯,掰。」白蘭回他,吻過手心。
白蘭目送綱吉背影消失在門邊,不一會兒,窗外傳來恭敬有禮的聲音和車門關門聲,他想,澤田綱吉這次真的走了。
這段感情無疾而終,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句點。
就算我如此喜歡你,要我捨棄自己,那也僅止於此。
他起身沖澡,換回剛到時的那套酒紅色套裝,愛恨嗔癡拋在腦後,雖然方才這裡、這裡跟這裡都還有對方的體溫,現在已悉數消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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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7BE 要看HE的往下拉↓
「真是粗心呢,綱吉君,你拿走的是我的手機。」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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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完了!!!那時候的紅藜老師真是少女心呢
這篇不知道為啥是親友票選最喜歡的一篇
所以那時候被迫要繼續寫
開了個文藝的頭:
After Day
请神给与我一天的完美和应得到的赏赐,Just one day──
夜咳。
剧烈的胸闷感让他伏身咳嗽,透不过气的感觉直逼脑髓,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逼出来似的,脑袋将近缺氧一分钟,挨过这阵才得一点空閒,抓着胸口喘气。
自从那件意外后久经卧床,体力变得奇差无比,一点风凉就可以让他苦不堪言,像这样发高烧的日子也变得频繁,季节交换时刻铁定中招。
「水。」
伸手接过,吞了一包退烧药,脑袋仍然昏沉沉的,恍惚中自己对那个人说了什麽也记得不清楚,大概也不是那麽重要。
「都这样了还在看书?」
白兰杰索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因高烧双颊通红的男子,握着他的手强迫他放下书,后者表情无辜的朝他笑笑,「整夜睡不着,这咳嗽很碍事──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没这回事,到是你的烧温度没降下来,我打电话让骸君跑一趟好了,他那什麽医术叫他自己看看,病人都病成这样。」
「没关係,」泽田纲吉打断他按键的动作,「现在凌晨三点多打扰他也不好,这种程度我还可以、应付……」话还没说完便弯下腰止不住的勐咳,状况完全不是说的那麽轻鬆。
「我去叫他。」立刻拿起手机。
「不要!」泽田纲吉想要制止白兰的动作,起身却只有拉到他的衣袖,身体脱力下让自己跌下床,连带让床边那叠资料都扫下地。
「纲吉!」
白兰一箭步环住他,不让他撞上地板。
花香随着男人的体温传来,他坠入怀抱之中,男人圈住他的手紧收让他不好呼吸,手指微微颤抖传递到他身上,这个傢伙确实的担心他……
「我没事,你就放心好好睡一下,今天你都没怎麽休息。」
白兰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把他抱得紧紧得。
「白兰,我在这裡──」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抱歉,」他鬆开手将他扶回床上,棉被厚厚压下,逼他躺死,「有没有冷到?要不要热茶?还有哪裡会不舒服吗?」一副就是老妈子担心过度的模样。这个骄傲的男人──优雅、自负、强悍,能有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想必也是很稀有吧。
看到白兰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也不检讨原因出在谁身上,泽田纲吉不留情面的笑了出来,「噗嗤,白兰,冷静一点,你要不要先去喝杯水?」
「快点睡。」白兰少爷决定将病患压回床上不与他多做争辩,弯腰收拾刚刚散落在地上的纸片。
纸张印着大量鲜豔动作可疑的图片,重点字眼放大处理,耸动标题搭配彩色照片的主角,看起来真的好像有那麽一回事情。
全部都是报章杂誌剪下来关于白兰杰索这个人与他的女人们(複数)花边消息。报纸用比花花公子还强烈的字眼指责(谴责?)白兰杰索的女伴史,还列了一张表将历代女主角们做评比,从女主角们交往原因、交往多久、女方职业等列得一清二楚,简直比他本人知道得还多。
「这是──」
泽田纲吉起身先开口打破,「这是那边寄来的东西,大概是想提醒我交友关係,不过我已经向他们说过不用多此一举,一个人究竟是什麽模样不用自己的双眼确认是没有办法得知,而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他停下来,认真看着他,「能在这个时间替我送药来的,就只有你。」
句末,露出久违真心的笑容。在高位太久就连微笑都变得客套,然而面对白兰他却再也隐藏不住情绪,大概是自己软弱的模样都被这傢伙看尽了,无意中对他放鬆警戒,会生气、会哭泣、会大笑……如此自由自在表露无遗。
所以真的是太好了……能够认识你,和着月影将寂寞填满,就算只能说说话聊聊天,现在能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其他的人,这点理由就足够了。
「病人还在说什麽话,」白兰将灯关掉,「快点睡觉,等等天亮我就叫骸君来。」
「晚安。」
「晚安。」
白兰走出房间随手将门阖上,轻靠门扉仰望,太多感情在胸口上跳着,如果依照他往常认为这些都只是游戏的话,他已经陷得太深无可自拔,分明也还不清楚一次涌上来的东西叫什麽,却被这些情绪牵着走了。
第一次有不能掌控的游戏;第一次他是棋盘裡的小卒,进退都不由自己,越是在乎对方,便越是受到制约,以前那个放荡弛纵的自己就越少──虽然现在的自己也不讨厌,可是这种感觉好像被什麽无形状的给控制般,多多少少还是不太习惯。
从前白兰杰索的世界裡只有一个人,他现在从那个牢狱裡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话,总比他一人摸索能够走得更远,就算此时此刻仍不明白,有一天他一定也会知道,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个奇蹟。
房内咳嗽声没再传出,药效发作他睡着了吧,轻甩银白色的头髮,他替自己泡杯咖啡,打算守着他到天亮。
现在快要四点钟,等到五点就叫骸君过来一趟。
窗外正夜色低垂。
×
「他现在怎样?」
六道骸提着他的药箱过来,窗外微熙,尚一片天青。
白兰摇头,「刚睡下去,这种情况好多天了,你这个庸医到底有没有办法?」
「我早说过,他身体虚不能下勐药,要不然你代替他生病算了!」不能治好纲吉这次感冒,六道骸也显得很烦燥。
「能代替他生病我早就代替了!」白兰回。
「啊,我忘了笨蛋是不会生病的。」六道骸翻白眼。
两个人几乎要吵起来又不敢大声,对看一眼视线转向别方。
良久,白兰才开口:「你应该有发现,他很爱逞强,我担心……」从自己嘴裡说出担心两个字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担心他实际情况更严重。」
六道骸没有接话,拉了一条棉被打算在沙发小睡,眯眼看他,「他醒了再叫我,你自己也睡一下,先说好你病倒我不会医你。」
「我不会病倒,你最好快点想出办法治疗他的感冒。」
真不知道谁在逞强。
他是听到咳嗽声才张开眼睛,窗外阳光刺眼,白兰杰索趴在桌上睡死,泽田纲吉从房间走出来倒水。
「我来帮你。」
「谢谢你,骸,顺便──咳咳,可以替我把白兰搬回他房间吗?」
「管好你自己就好,」对上纲吉的眼神,口气便不自觉放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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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再填坑了
少女心文藝腦死了
現在是社畜腦!每天只想發大財!
BY紅藜.
【看六道骸如何把一句话说上十年都没付出行动】
铁骨铮铮六道骸:“我不是黑手党,不要把我跟黑手党混为一谈,泽田纲吉只是我的猎物。”
您能把右手中指上的定情信物摘了再说么?
真香暴击+空谈误flag,实干兴6927
P1 指环战 纲吉都知道是老爹上门提亲了兄弟你还装啥装呢
P2 诶卖惨策略+慈父人设很好用啊,纲吉宝贝快来关心我(们的女儿)!
P3 在冬菇爷爷面前肆无忌惮秀恩爱,怎么样后来被报复了吧
P4 你看看你喊人家名字的眼神,这是哪门子的猎物呢?
P5 虽然被你棉花糖精看穿了,但我就是不承认你能把我怎么办呢?...
【看六道骸如何把一句话说上十年都没付出行动】
铁骨铮铮六道骸:“我不是黑手党,不要把我跟黑手党混为一谈,泽田纲吉只是我的猎物。”
您能把右手中指上的定情信物摘了再说么?
真香暴击+空谈误flag,实干兴6927
P1 指环战 纲吉都知道是老爹上门提亲了兄弟你还装啥装呢
P2 诶卖惨策略+慈父人设很好用啊,纲吉宝贝快来关心我(们的女儿)!
P3 在冬菇爷爷面前肆无忌惮秀恩爱,怎么样后来被报复了吧
P4 你看看你喊人家名字的眼神,这是哪门子的猎物呢?
P5 虽然被你棉花糖精看穿了,但我就是不承认你能把我怎么办呢?
P6 当这么多人的面,我六道骸怎么可能承认呢?我不要面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