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森米 森米 的推荐 southernforest.lofter.com
春川禮(停更版)

【宣郡】2024生贺

宝宝生日快乐呀!

  

  

  帝王祈福的高台建在宣京风水最好的地方,用那位拘水大师的话来说,正坐在龙脉最盛之地。站在这里望过去的话,能看见大半个宣京的样貌。我站在这里,耳边充斥着百姓的欢呼和哭泣,许多人跪在门前或街市,高呼万谢上天,赐给他们这场轰轰烈烈的雨。

  雨确实很大,我看见护城河的水面像海潮一样翻涌起来,像被风狠吹起的丝绸一般。我凭空捏出一把伞举过头顶,身边的人察觉落在身上的雨停了,转过头来看我。

  “这雨……真是很大。”

  他没有说话,却接过了我的伞,我也好不用费力举着。高台之上我和他久久而立,我不知道他要看到几时,是否要从千言万语里找到他的名字。估摸着,帝...

宝宝生日快乐呀!

  

  

  帝王祈福的高台建在宣京风水最好的地方,用那位拘水大师的话来说,正坐在龙脉最盛之地。站在这里望过去的话,能看见大半个宣京的样貌。我站在这里,耳边充斥着百姓的欢呼和哭泣,许多人跪在门前或街市,高呼万谢上天,赐给他们这场轰轰烈烈的雨。

  雨确实很大,我看见护城河的水面像海潮一样翻涌起来,像被风狠吹起的丝绸一般。我凭空捏出一把伞举过头顶,身边的人察觉落在身上的雨停了,转过头来看我。

  “这雨……真是很大。”

  他没有说话,却接过了我的伞,我也好不用费力举着。高台之上我和他久久而立,我不知道他要看到几时,是否要从千言万语里找到他的名字。估摸着,帝王要来谢雨了,我才说:“过会有人要来了。”

  他点点头,“好。”

  说着抹了一把下巴将落未落的雨水,我顺着他的动作去看他——十分狼狈,从他来到我身边,还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似有所感,笑了一笑,“像丧家之犬么?”

  我笑着逗他,“你是神夫殿下,还算没家么?”

  他终于不像刚才那样苦笑了,我轻轻松一口气,只觉得过去几十年都没有这样沉重过。但我面上不显,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一转身,天地间,再也看不见了。

 

 

  常侍奉我左右的小青蛇化了人形,匆忙地跑到殿上来,说:“殿下,观里有人。”

  我听着她重重地强调了这个“人”,又约摸是快人间子时,便问:“什么人?”

  “是个孩子,年纪并不大,”她比划着身量,“我见他近子时还不离观,前去一瞧,似乎被困在了拘水的阵法里。”

  又是这个老道。我有些牙痒痒,本想着观里常有乞丐落脚,不想去管,如今看来,必是拘水又撺掇帝王作什么法,才害了无辜少年。我心里想着,解决好这个小孩子,必定要托梦吓一吓他才好。

  观是螣君观,坐落在人间最靠近魑魅林的地方,常显现出阴沉沉的样子。还在观外阶上,我已经感受到了拘水阵法的气息,但似乎是他从没用过的阵法——

  是献祭生人的阵法。我站在观门前,看着里头的人影,心下了然。跪在神像前的单薄背影似乎听见了脚步声,本就挺直的背更紧绷起来,呼吸急促得仿佛被谁扼住了脖子,身上的道袍动作间滑落在地,露出画满血符的里衣。我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后,嫌恶地将那袍子踢远了,他的呼吸才肉眼可见地放缓了。

  “嘶——”

  香案上的十二头蓝蛇铜灯咯吱响了两声,最上的蛇头睁开眼,嘶嘶地吐舌头。

  子时了。我捡起少年身前的卷轴看了两眼,便拿在手里,蹲下身去打量这个小孩子。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脊背丝毫没有打弯。我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问:“宣衍,是吗?”

  他一颤,死死抿着唇,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开口道:“蛇君……殿下?”

  “嗯,”我伸手解了他缚眼的布条,“你被拘水送来的么?”

  眼前阻碍没了,他却不敢看我,低着头答:“是。”

  那铜灯还在吐舌头,我反手捏碎了,一边问他:“求雨?”

  “是。”

  “想回去吗?”

  他猛地抬头,又像想起了什么非礼勿视之类的,忙把目光移开了。

  “可是……”

  “雨会有的。”

  他眼中燃起一瞬的希冀,又匆匆灭了,“……拘水大师说,祭礼已成,我已是神夫之身,我若擅离,天下必将大乱。”

  “哈……”

  我觉得好笑,拘水竟然用这样的话来吓小孩子。我摸摸他的头顶,道:“那么,你想跟我走,小神夫?”

  他涨红了脸,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我笑了两声,松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避开他为画符留下的伤口牵住他的手。他被我带着站起来,跪得太久,起身时一趔趄,险些倒在我脚边。我干脆把他半搂在怀里,咬破手指,在那写着“人间大旱”“宽恕”“祭献”之类字句的布帛上抹了一把,扔到一旁去了。

  卷轴随着灌进观内的风滚了两圈,倏忽发出微弱的光。踏出阵法的前一刹,我问他:“你的字是什么,卷上并没有写。”

  他把脸闷在我的衣服里,比我问他姓名的时候答得快一些。

  “望之,我的字是望之。”

 


  弱不禁风的几盏烛火摇摇欲坠,在昏暗的长廊两侧轻轻晃动。潮湿的水汽味,土的味道,血腥味,铁锈味。望之也闻到了,从我怀里探出头来。

  “滴答——”

  头顶缓慢地渗着水,砸在我的肩头。望之问:“这是……”

  血漫到脚下了。我带着他往前走,手里托了一簇火,如同猎物之于猛兽,两边的铁栏之后陆续有人被惊醒,窸窸窣窣地凑过来,扒在铁栏上窥着我们。

  “啊!……”

  “嘻嘻!呃……!”

  我利索地拧断了那只骤然抓住望之胳膊的手,任由他翻来覆去地哀嚎,弯下腰牵住了望之的手,说:“怕就闭上眼。”

  他还是个孩子,纵使有异于常人的冷静,此时也吓白了脸。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颤抖着摇了摇头。我牵着他走到走廊尽头,停在了最后一间牢房之外。角落里依稀能窥见一个瘦弱的人影,正蜷在一堆杂乱的稻草之上艰难地呼吸。

  我没出声,望之虽不明白,却也安静地陪着我站着。半晌,里面的人终于察觉有人,只动动身子,头也没抬,声如蚊讷却很坚定:

  “我……绝对不会……”

  “青徐。”

  人影浑身一颤,片刻后费力地支起上身,猛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动作起来。她的腿断了,只能靠双手爬行,凭着提起来的这一口气,她终于一点一点地挪动到了我脚边,带出一片血痕。借着火光,我看清了她满脸的血污和斑驳的泪痕,她也看清了我的脸,呜咽着呢喃:“殿下……”

  我还没说话,望之猛地攥紧了我的衣角,他不可置信地喃喃:“神女娘娘……”

  青徐如同一下子被踩中了痛处,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什么神女娘娘!都是骗人的……都……咳……”

  她剧烈地咳嗽着,咳出满地满脸的血沫,我蹲下来,轻抚她的头,渡了一口气给她,她才渐渐平复下来。她缓了两口气,抬头去看望之,“抱歉……吓到你了吧……?”

  望之仍然抓着我的衣服,没有回答,只一味呆呆地盯着青徐的脸。青徐也看着他,看了半晌,她道:“孩子……我是不是见过你?”

  望之蹲下身,犹豫着说:“上元宫宴……”

  青徐面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我想起来了……上元宫宴,在……咳……在席上,你为我挡了一杯烈酒,自己却呛哑了嗓子……好孩子……”

  望之低着头,“父皇说您仙逝了。”

  “我这副模样,除了还有一条命……与死了有区别么?”青徐抹了嘴边渗出来的血,“我倒情愿死了……”

  “你有蛇族的印记在身,即便只有一口气,想联系你娘或是我,都不是难事。”

  青徐一把抓住了我为她抹去污渍的手,泣不成声:“青徐本是私逃,又对您和我娘说了那样的话,没有颜面再劳动殿下……那人逼我生下与他的孩子,说那会是第一个人蛇之子,会成为天下臣民的信仰……谁在乎!”

  “殿下……”她艰难地朝我叩首,“青徐罪无可恕……咳……但求您,让我回去见见我娘……”

  我托住她下巴,阻止她的动作,“青徐,你是从我做蛇君之时一直在我身边的人,我会带你回去的,你死也要死在玉京里。”

  她听了这话,终于安心地笑起来。

 

  我到后山的山洞时,令婆正佝偻着腰,一言不发地看着兀自翻腾的泄水泉。那是天下雨露的源头,如今却被强封了起来,水无处可泄,就在这不大的泉子里头转起圈来。水有形有情,偶尔咆哮,令婆轻轻看一眼,便能把吵闹的泉水压下。

  听见脚步声,令婆头也没回,“您来了。”

  我停在不远处,“婆婆不怕这水堵在这把玉京淹了么?”

  “您说笑了。”

  “人间已大旱一年有余。”

  令婆没有说话。

  我转头看向身后。望之从身后暗处站到我身边时,令婆也刚好转身,于是她一扭头,就看见了盘在望之怀里气息奄奄的小蛇。

  令婆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蹒跚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她费力地喘着气,道:“殿下还肯带她回来,真是菩萨心肠。”

  “左右不过是孩子气的话,我并不放在心上。她念叨要回来见她娘,我便带她回来见见。”

  令婆哼笑一声,背过身去,良久才言:“没什么好见的。”

  小蛇微微抬起头,“嘶嘶”地吐舌。望之低下头,轻轻说:“我娘……我母后生气时也说过这样的话,都是气话,不做数的……”

  令婆转过身来,瞪了望之一眼,望之浑身一抖,往我身后躲了躲,我往前走了两步,道:“你带着青徐出去。”

  望之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乖乖地退出去了。

  “那是景朝的小皇子。”

  “……您带着那人的孩子来,是何用意?”

  “我能有什么用意,”我笑一笑,“说起来,他也是那人乃至天下的牺牲品。令婆心疼青徐,我明白,冤有头债有主,青徐的,他的,我的债,都会还上的。”

  “为了这笔债,我等了四十年了,令婆也为了我,再等等吧。”

  令婆仍旧沉默地看着翻涌的泉水,末了,她闭上眼重重叹息。

  “……她还有命活么?”

  “有。”

  令婆似乎松了一口气,肩膀沉下去,显得更加佝偻,“多谢您。”

  “不必谢我。”

  “老婆子……很是对您不住。”

  我微微笑,“或许从前是这样,但我的骂名……已经有人担了。那孩子像幼时的我,因而我并不想让他背负太多污蔑,总归,我这份私心也对不太起婆婆……望之,来。”

  望之走进来,我接过小蛇,放进令婆的怀里。令婆小心翼翼地抱着已昏迷不醒的青徐,如同母亲抱着刚刚出世的婴孩。我垂眼,问望之,“你还记得你母亲这样抱你的感觉吗?”

  望之点点头,“很暖,母亲爱熏香,闻着很让人安心。殿下呢?”

  “我么?”我笑眯眯地摇头,“不记得了。”

  

  望之在玉京住了下来。

  青徐之事了结时,我说:“天下雨露之困已解,你大可以回到人间去。”

  望之正被几条小蛇亲昵地缠着,闻言抬起头来看我,并没有立刻说话。我也不急着要回答,他没想好,便随他想去。

  “人间……几时会下雨?”

  人间还没有下雨,玉京先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望之抱着睡熟的小蛇,坐在殿前阶上自言自语似地问。我把外衣罩在他身上,道:“还要几年,这几年里你也许会背上许多骂名,你不要在意。”

  他低下头,露出后颈被蛇鳞划破的小伤口。

  “我不在意。”

  “那很好。”

  望之就在这玉京里头一日一日地长起来,每一天见他,他都似乎比前一日更高一些。在他终于比我高时,他站到我面前,鼓足了勇气拍了拍我的头。

  我还没开口,只是含笑看了他一眼,他便规矩地跟我道歉。

  “幼时你总这样拍我……我想试试。”

  总缠在他身上的小蛇也长大了,化成了人形,揶揄道:“小神夫殿下怎么在蛇神大人面前一点脸面都不得,连摸摸头都要道歉呀?”

  望之的脸终于红了个彻底,我哈哈地笑,一弹指将小蛇打回原形,放在手里搓扁捏圆。

  “小神夫殿下?”

  望之背过身去,翁翁地反驳:“不要这么叫……”

  我绕到他跟前,他微微偏过头去,不肯看我。我把小蛇往他手里一塞,道:“人间将起祓禊,去看看吗?”

 

  人间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月前刚下了一场小雨,虽然小到只润湿了薄薄一层土,却还是被当做天恩的预兆写进了国史,也写进了拜谢蛇神的文书里。

  我和望之没有刻意化形,跟着人群聚在水边。我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看着他们或焚香祈福,或捧水净脸。望之抬起手为我挡了挡光,我抓了他的手,道:“你来过吗?”

  望之点点头。

  “很小的时候和父亲母亲来过,不过隔得很远。从前这里有送蛇莓果的僧人,如今倒没有了。父亲要了许多,但其实我并不怎么爱吃......啊。”他止住话头,偷偷瞥我一眼,似乎想起来自己正当着蛇神的面嫌弃供奉她的祭品。我想起那几年因气候骤变而苦涩的莓果味道,冲他眨了眨眼。

  “姑娘。”

  一枝嫩柳遮在眼前,尚未反应过来时,沾着泉水的柳枝已经点上了额头。我顺着去看,柳枝后显现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拘水捧着柳枝,迎着我的目光微笑。我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来。

  “大师。”

  拘水一点头,把柳枝朝我递过来。

  “姑娘觉得今年祓禊如何?”

  我接过枝条,“风朗气清,又有故友相逢……怎么会不好?”

  拘水哈哈笑起来,手握成拳朝我伸过来,我张开手,四枚小小的莓果落在掌心。他没再说话,转身走远了。

  望之望着拘水的背影,道:“大师老了许多。”

  “你不怨他折腾你?”

  望之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若真能求来雨,我怎样都好。何况……”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我把果子和柳条一股脑塞进他手里,他吃了一颗果子,看表情应该很难吃。但我的手摊在他眼前,他要来牵,只能吃完。

  “难吃吗?”

  他不说话,连眉头都逼着自己松开了,有点滑稽。我捏捏他的手,“说难吃。”

  “……难吃。”

  真是特别难吃。

 

 

  望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犯困,今日午膳刚吃完,他就缩在我身边睡着了,枕着我的衣角。

  每到这时候,我喜欢好好地看看他,从头到脚地细细看,看他眉眼又俊俏了一些,看他身量又拔高了一些,看他不再梦中呓语。

  刚来玉京时,还是个团子,总被我搂在怀里睡,有时做了噩梦,还会轻声地哭。等到我怀里再也容不下抽条一般长大的男孩子,他才搬到隔壁去睡,从那以后,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哭。

  我与他,与所有人,就这么安宁地过下去也很好。但我还是叫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我,我低下头,轻轻理他睡乱的头发。

  “望之。”

  “……嗯?”

  “望之,人间下雨了。”

 


  我本来不想带他来人间,但他一定要来,还要站在宣京最高的地方。

  这座高台建了几年,期间累死了多少人,换了多少主事,砖石砸伤砸死了多少人,我都看在眼里。但望之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想必不会想站在这里。

  思及此,我扭头看他。他很安静地站在雨里,认真地听城里传来的欢呼声,神情很温柔。但我深深地望进他眼睛时,隐约能在角落找到一些哀伤。

  我想带他回去,但他坚持说:“再待一会。”

  我知道他还没有从人声鼎沸中找到自己的名字,人们感恩天地,感恩蛇神,感恩皇帝,但他们把那个跪在观里的孩子忘了。

  他叫什么名字?他被献祭时是几岁了?他如今是死是活?没有人在意了。他像一滴雨,落在泥土里,无声无息的。

  “我有自己的名字。”

  我点点头,“我知道。”

  “我也不是太子。”

  我说:“我知道。太子过世要祭请蛇神,宣衍的丧仪,我去了。”

  宣望钧笑了笑,“是啊,你可是神呢。”

  远处,帝王谢雨的仪仗已经隐约可见。

  我低下头,轻声问:“是吗?”

  两个字,散在天地间,连雨都听不见。

 

  回玉京之后,望之生了一场大病,一天下来鲜有清醒的时候。我不分昼夜地坐在他床边,看着他面色潮红地昏睡。

  有时候他醒过来,我喂他喝两口粥,他昏昏沉沉地喝了,又倒头睡过去。有时候,也会跟我说几句话。

  “我们……会有婚仪么?”

  我愣了一下,旁边的侍女接话说:“自然会有的。在玉京山顶上发过誓,饮过蛇果酒,才算真夫妻呢!”

  真夫妻?我与望之做真夫妻吗?

  望之听了,微微笑起来,显得不那么病入膏肓了。

  “那,要在什么时候呢?”

  侍女没有说话。望之捏我手时,我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我。我反握回去,说:“你好起来,就可以。”

  “在早上,还是黄昏?”

  “黄昏,太阳快落山、漫天彩霞的时候,我们就在那时候起誓。”

  望之点点头,带着些笑睡了。我盯着他的睡颜,把手抽出来,轻声说:“好好照顾他,我去去就回。”

  侍女低头应声。我最后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你来早了。”

  我盯着床纱后困难呼吸的人影,“不也差不多了吗?”

  拘水摇摇头,“离四个月还有十天呢。”

  “就今晚,”我朝前走了一步,“望之病快好了,在他病好之前。”

  拘水轻声笑,“你真看上那个孩子了?”

  我睨他一眼,“不是你送过来的吗?”

  “是,是,”他还在笑,“那是个好孩子。放在你那,比在这里受苦好。”

  我没理他。待婢女给床上的人喂完药躬身离去,我又问他,“他父母呢?”

  “死了,战死了,”拘水朝床边走过去,“从那就常常被召进宫中欺辱,所以我说,还不如放在你身边。”

  我看着他轻手轻脚地喊人,说陛下,陛下,该起来服丹药了。床上的人明明已经病得浑身脱力,然而一听到丹药,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要爬起来。

  拘水把他半抱在怀里,喂他吃了药。他行将就木,说话声音小得我都听不见,只能听见隐约的啜泣声。拘水耐心地安慰他:“不会,不会……您会长命百岁的……她?她是臣的徒儿……小花,来,陛下要见你。”

  我依言上前,拨开床帐,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宽大的龙袍裹着一具瘦骨嶙峋的躯体,他抬抬手,我蹲在了他手边。

  陛下。我叫他。

  他点点头,言语里都是求生的渴望。

  “你们……要救救朕……”

  我攀上他的手,如同在抚摸一棵腐烂的树。

  “陛下,我救了你,谁来救救我呢?”

  他没听懂,睁着眼睛看我。

  “谁去救南国公和他的妻女?谁去救青徐?谁去救望之呢?”

  他终于被熟悉的名字震得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指不断地抓握我的衣角,我垂头看着他的手,枯瘦的手。这双手曾经摸过我的下巴,逼我抬起遍布泪痕的脸,把一纸祭献文书扔在我面前。那个时候,他的手还有着养尊处优而来的白嫩。

  “陛下,您怎么老得这么快?”

  我有些苦恼,“我还以为,赔上这么多条命,会让您青春永驻呢。”

  他动作更大了,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在偌大的龙床上挣扎。我站起来看他,如同他当年这样看我。其实皇帝和蝼蚁有什么区别,百姓是皇帝的蝼蚁,皇帝是神的蝼蚁,我呢,我也许是天地的蝼蚁,但我被许多人许多事耽误的一生中,也有不想做蝼蚁的时刻。

  我不想再看,转身欲走,拘水叫住我,“不看了?还有气呢。”

  “望之快醒了,”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婚仪会叫你的。”

 

  婚仪前一天,我带着望之去了玉京庙。这里供奉着历代蛇神和蛇族的英才,一派金壁辉煌。但我带他来,不是为了祭拜这些人,望之跟着我绕了几步,停在两个牌位前。我向他介绍,说这是我父母。

  他看着牌位上的“南塘花家”,愣住了。

  “我就像你一样,因为是父母双亡的宗室子女,被作为祭品献给了蛇神。皇帝说,你无父无母,与其艰难地苟延残喘,不如被蛇神带回去享福——”

  我看着望之的表情,一下子笑了,“怎么,他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望之没有说话,只一味地看着我。

  我转过身去,盯着父母的牌位。

  “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我跪在那里,耳边突然有谁的声音,告诉我,跨过烧着经书的火盆,往前走,我信了,螣君观挨着魑魅林,弓衣带你去过,我跨过火盆,就这样算是到了玉京。”

  “明明玉京里头那么明亮,怎么会有魑魅林这样的地方呢?有孩子哭声,有蛇头铜灯,有蛇骨遗骸,还有血——我跌进去了,哭到嗓子哑了,最后又自己爬出来。满身泥和血地站在蛇君殿上的时候,连蛇神殿下都忍不住捂鼻子。”

  当时觉得很丢脸,现在想起来,却只剩下好笑。我回想当时蛇神的表情,忍不住地笑。

  “我在玉京住了下来,最初只干一些粗活。那时的蛇族,蛇神大限将至,内部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蛇神殿下不堪其扰,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突然看中了我,拼了命地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所有人都反对,拘水是其中最反对的——人怎么能当蛇神呢,这话我也同意。”

  “我曾问过他,他说,既然蛇族里谁都想当,那我就叫他们一个都当不成。我觉得很荒谬,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最后,我还是当上了。”

  “因为一场雪灾,蛇神殿下带着那人所推卸的骂名逝去,可是望之,神明只能干涉,不能决定,如果我们不去救青徐,泄水泉也不会一直堵塞,天地自会为百姓解难。那时我向蛇族起誓,必报此仇。拘水帮了我,他毕生最爱戴的就是蛇神殿下。”

  “那一定,很辛苦……”

  我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总是记得自己有多苦,人会活不下去的。从始至终,我只逼自己记得一件事,我的辛苦,都有源头。如今,你的,我的,青徐的,蛇神殿下的,乃至蛇族的源头,都没有了。”

  我转头去看他,“望之,他死了。如果我们举行婚仪时他还活着,我会觉得是对你对我的折磨。所以,他死了。”

  宣望钧静静地看我。我问他:“你恨他吗?”

  他说:“有一点。”

  “可是我很恨他。”

  望之上前一步,跪在了蒲团上,我父母灵位前。他低着头,并不看我。

  “可是你恨他,跟我恨不恨没有关系。只要你恨,他就可以死,必须死,我不会觉得你残忍,不会觉得你狠心。就像现在,如果你说不爱我,我就不会再祭拜你的双亲,不会祈求他们对我放心,这是你的权利,爱和恨,都是你的权利。”

  他跪得很直,在窗子渗进来的阳光里,我看见他在微微颤抖。我想起拘水在将入人间时,对我说:

  “为了恨,为了仇,我们究竟要耽误多少年,谁也说不准。但是如果有一天一切结束,去把为了恨而失去的、而错过的,都补回来吧。这一生,除了恨,总要有其他事可做。”

  我在阳光下,跪在了望之身边。

 

浨之夏

浅谈新的入队语音

[图片]

[图片]

1.5更新之后突然发现新增了这个入队语音(我只有镜流,景元的找了别人的视频截的)真的大大磕到了,容许我接下来没有逻辑地咬文嚼字一下。

镜流这句话中关键词“怀念”“同以前一样”,说明景流两人曾经许许多多次如此共同战斗(毕竟是师徒)然后是景元负责的是出谋划策,镜流负责杀敌。我们都清楚打仗最重要的其实是后方的策略,布局的安排,这些对整个战局胜负都是非常关键的。而镜流十分放心地把这件事让景元负责,就差不多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他(当然也有镜姐自己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啦),可以看得出她真的非常非常信任景元。不仅仅有对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头脑好的徒弟的放心,还有一种我词汇匮乏很难形容出...

1.5更新之后突然发现新增了这个入队语音(我只有镜流,景元的找了别人的视频截的)真的大大磕到了,容许我接下来没有逻辑地咬文嚼字一下。

镜流这句话中关键词“怀念”“同以前一样”,说明景流两人曾经许许多多次如此共同战斗(毕竟是师徒)然后是景元负责的是出谋划策,镜流负责杀敌。我们都清楚打仗最重要的其实是后方的策略,布局的安排,这些对整个战局胜负都是非常关键的。而镜流十分放心地把这件事让景元负责,就差不多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他(当然也有镜姐自己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啦),可以看得出她真的非常非常信任景元。不仅仅有对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头脑好的徒弟的放心,还有一种我词汇匮乏很难形容出的…类似对一个人全身心的坚实信赖吧。有景元在,她就无需多想,只需做她喜欢的事——杀敌、杀敌,仍是杀敌,如此便好。

我最磕这里的点是,即便是不见几百年,镜流在魔阴身的生死边缘徘徊,抓不住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她仍然保留了那些共同战斗的习惯,很自然地让景元去做这件事。这种信赖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让我忍不住想,在她孤独地游荡在星海之间时,会不会下意识地想依靠一下那位徒弟呢?即使他会(被迫)亲自来斩杀自己。

景元这短短的话也很耐人寻味。他并没有像对云五的其他人一样说了些话,仅仅只有一句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很好的一个词,就像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多伤痛:有关那些灾乱的、有关那些别离的。那些已经溶于“许久不见”四个字中。再次见面平平淡淡,如同往昔的时光一般。“许久不见”之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或许是在思考面对镜流时的措辞。毕竟这位,是他曾经的师父,也是如今仙舟的重犯。他最终使用了“恩师”这个词,比直呼其名多了恭敬,但是又比曾经的称呼“师父”多了一丝丝疏离。我想他情感上是很想亲近镜流的,可是他将军的身份并不允许他这么做。这种矛盾心理就变成了这样一个有些别扭的称呼,感念她的教育之恩和曾经所受的恩惠。最终,他心里还是想着她的好,而非她的罪。

总而言之师徒太好磕了,两位99

早见蛋糕

【凌肖x我】末日在上

——末日在上,请祝我们永远自由,永不叛离。

 




费力地托起繁杂冗沉的婚纱裙摆,勉强能看见纱面下一截纸白的小腿,然后才是脚尖上的高跟鞋。尖头细跟,交叉绑带,银白色像一尾溺水的鱼,磨得人脚跟发痛。

 

继长达半小时的逃婚后,我决定回去结婚了。

 

仔细想来,其实我并不讨厌高跟鞋。第一次试穿的过程也不算顺利,一步一趔趄还差点崴了脚。那年年仅十八岁的男高中生正值青春叛逆期,不耐烦地走在身侧牵我的手,挂着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还不忘挖苦我。

 

“有些人路都不会走,没了我怎么办?”

 

“谁不会走了?”我睁眼说瞎话。

 ...

——末日在上,请祝我们永远自由,永不叛离。

 




费力地托起繁杂冗沉的婚纱裙摆,勉强能看见纱面下一截纸白的小腿,然后才是脚尖上的高跟鞋。尖头细跟,交叉绑带,银白色像一尾溺水的鱼,磨得人脚跟发痛。

 

继长达半小时的逃婚后,我决定回去结婚了。

 

仔细想来,其实我并不讨厌高跟鞋。第一次试穿的过程也不算顺利,一步一趔趄还差点崴了脚。那年年仅十八岁的男高中生正值青春叛逆期,不耐烦地走在身侧牵我的手,挂着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还不忘挖苦我。

 

“有些人路都不会走,没了我怎么办?”

 

“谁不会走了?”我睁眼说瞎话。

 

“行,接着嘴硬。”凌肖眉毛一挑,“那倒是让我看看有多会走。”

 

五指缓缓地脱离,凌肖若即若离地托着我的指尖,像托一只风筝,我从没比那时更像一只风筝,唯一的线轴牵在凌肖手里,他一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冲我抬了抬下巴。

 

“愣什么呢,走啊,”他说,“我在这你怕什么?”

 

记忆深处的声音张扬依旧,带着某种毁天灭地的少年无畏破开经年,势如破竹般落在我的耳边。

 

我忽然心想,奇怪,我在怕什么呢?

 

思绪迟疑了片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一不留神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我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一辆疾驰而来的电瓶车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车上跳下一个暴躁的青年,他一把摘下自己的头盔,青紫色的发丝很快被风吹得翻飞。

 

“哟,我这还没撞着你呢,假摔得还挺逼真,”他气得像是笑了,“我说你大好的日子不给自己积点德,上这来碰瓷?”

 

“……”

 

“怎么?被我揭穿,说不出话了?”

 

我拨开被风吹到眼里的头发,凌肖站在原地定定地和我目光相接,有一瞬间的短路,高中时候神采奕奕的眼睛一瞬间显得落寞。他错愕地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凌肖原本也许是想嘲笑一下那样狼狈的我,但嘴角勾了一下,眉心却跌落下来,露出那种动容到悲喜难辨的表情,他好像看不懂我。

 

那时站在他面前的我糟糕透了,糟糕得像曾经的我的赝品。

 

我艰难地发出声音:“……能送我一程吗,我要结婚了。”

 

 

“说得好听,我以什么身份进来?”

 

凌肖跟着我走进梳妆室,他一边冷冷地打量周围,一边嘴不饶人地问:“路人?高中校友?”

 

就我对他的了解程度,凌肖下一秒就会说出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赶忙抬手想制止他,却被凌肖一把扣住。

 

“……还是和你同居过的前任?”

 

我找不到话反驳:“能不能别在这里说……”

 

凌肖皱了皱眉:“怎么不能?电瓶车都给你当婚车使了,我也没收你钱,你真以为我顺风车司机?”

 

“……凌肖,”我试图平复他的情绪,“你能不能火气别这么大,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的……”

 

凌肖烦躁地打断我:“我知道。”

 

他不说话了,场面尴尬地安静了几分钟,我叹了口气。

 

“……我们不能像朋友一样聊聊吗?”

 

“我们?”凌肖冷笑一声,“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和你是朋友了吗?”

 

“那就只是聊一聊。”

 

“行啊,那就聊呗,聊什么?祝你新婚快乐,生活美满,还是祝你和那男的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你想听哪句?”

 

“……”

 

我垂下眼睛没有回答,凌肖这才施舍般地掀起眼皮,稍显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别告诉我你不是自愿……”

 

空气缄默下来,我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聊聊呗。”

 

凌肖打破沉默,不太熟练地转移话题:“我们……聊点别的?”

 

小心轻放的语气,像在对待什么一触即溃的玻璃器皿。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好荒唐。

 

站起身,我对凌肖说你去椅子那边坐会儿吧。

 

“我说可以聊……”

 

“坐会儿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凌肖突然上前一步,力道极重地握住我的手腕,竭力压抑着眼里的怒火,“来来回回就会这一句?”

 

“松手。”我说。

 

凌肖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今天正好被我撞见,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把结婚的事告诉我?”

 

是。可我没那么说,转头避开他的视线:“想喝什么茶?我去给你倒。时间还早,你先坐会儿,手边缺什么,需要什么也都可以和我说。”

 

凌肖的声音里带了点讥讽:“这么说是我来得不凑巧了?”

 

我没有回答。

 

凌肖泄愤般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火气几乎要从那双漂亮的碎金色眼睛里烧出来:“还缺什么?我看你是缺心眼!”

 

说完他抬脚就走。

 

“凌肖。”我叫住他。

 

凌肖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站停在原地。

 

“婚鞋,”我轻轻向他迈出一步,裙摆下露出高跟鞋闪闪发亮的鞋尖,“好看吗?”

 

凌肖微微侧过脸,循着我的视线看去,目光在银白色的鞋面上停留了很久。也许那时我看错了,也许没有,但凌肖的眼睛在那一刻竟然隐隐有些发红。最后他没有回答我,转身重重地摔过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不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

 

大学为了参加文艺晚会,我曾数着零花钱买过一双,高跟,尖头一字带,有色差的香槟色。凌肖放学后,陪我在小区楼下试穿。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花坛边沿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问:“怎么样,好看吗?”

 

不远处,凌肖定定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半天才回神,干咳一声。

 

“不怎么样,凑合能看。”他眉毛一扬,“来,你先走出条直线我看看?”

 

我哦了一声,试探着向前走出几步,平衡性差到像在踩高跷。

 

果不其然地听见了凌肖的嘲笑:“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凌肖!”

 

我气得冲他挥了挥拳头,结果刚跨出半步就差点崴到脚,失重的瞬间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下一秒却被人用手托住,骨节分明的手,带着少年人热烈生长的劲势,牢牢地牵紧我的四指。

 

“还不承认,你们大学生管这叫直线?”

 

“你还说!”我实打实地揍了他一拳。

 

“……嘶!打我干嘛,哪说错了,”凌肖压低的声音里藏着笑,“扶着你呢,摔了我可不负责。”

 

起初手边总要扶着些什么才能保持平衡,在这之后却越走越快,走到最后我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凌肖。日暮西沉,凌肖漫长的剪影被晚风吹动,犹如树影般摇晃,逆光的面孔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笑了,还只是原先的嘲笑没收干净,但那个时候,我的心轻轻一动,那个时候。

 

凌肖漂亮而锋利的丹凤眼尾切切实实地垂下来,笑出十八岁该有的天真。

 

晨昏交替,街灯一盏盏亮起。凌肖在我奔向他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伸手揽过我的腰,把我接在怀里。

 

他在我耳边调侃:“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这么迫不及待?”

 

“没办法啊,”我理直气壮,“我都醉成这样了。”

 

“行,那醉了就有点醉了的样子。”凌肖低低地笑了一声,“别乱动。”

 

他低下头,微凉的鼻尖擦过我的额角,在都市黄昏浮动的剪影里,和我交换了一个过分年轻的吻。凌肖和我分开的时候,我还能清晰地看见他目光的焦点,搭在眼睛上的睫毛。

 

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凌肖支支吾吾地开口:“当时……是我说错了。”

 

“什么?”

 

我在凌肖的眼里看见我自己。

 

“……好看。”

 

我听见他干巴巴地说。

 

 

“在干嘛呢?”凌肖把手上的长板往鞋架上一靠,蹬了鞋子走进来。

 

大暑天,气温煮沸了一般直飙四十度,我蒸得浑身是汗,单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抱着半个西瓜凑在窗边吹风。

 

凌肖凑过来,滚烫的掌心刚碰到我的肩,就被我侧身躲过去:“你身上好烫,别碰我。”

 

“哟,享受生活呢。”凌肖在我身边的床沿坐下,床垫微微向下陷进去,“有好东西不一起分享?热死了,给我来口。”

 

“张嘴。”

 

“你哄小孩呢,我自己来。”

 

凌肖伸手要夺,我故意把勺子举高:“张不张?”

 

“行行行,啊——”

 

凌肖乖乖张嘴咬下西瓜,传来清脆的咀嚼声。然后他站起身,顺势在我嘴边亲了一下,走上前打开搁置在破旧桌台上的老风扇。高速旋转的扇面吹出聒噪的杂音和舒爽的凉风,凌肖弓着腰,站在风扇前正对着吹了好半天,额前的碎发被一股劲地吹翻在耳后。

 

几秒后,他依依不舍地从风扇跟前挪开,用下巴示意我:“喏,该你了。”

 

“也没热到这种程度吧,”我推了凌肖一把,“这个月电费你付啊。”

 

凌肖懒洋洋地回瞪我:“哪个月不是我付,热就开风扇,省七省八的,回头中暑上医院,有你哭的。”

 

“我中暑才不会哭,还是说……你心疼我啊?”我笑着躺倒在凌肖腿上。

 

“我心疼你了吗?我心疼的是钱!”

 

凌肖没好气地呛回来,手却很自然地在我耳朵边上扇起风。

 

 

转眼高中毕业多年,我开始工作,凌肖则保送恋语大学考古系读研。我们在大学附近租了个几米见方的小公寓,陈设很普通,但凌肖上学方便,距离公交站也不远,我工作也方便,最重要的是房租不贵。

 

但即使这样,凌肖依然要在学校公寓两点一线来回跑。偶尔刚到公寓楼没多久,导师找他有事,又从校外风风火火地赶回办公室。他有的时候也泡在图书馆写各种论文和报告,要跟着导师跑田野和博物馆。我像是凌肖学业生活里的一小块拼图,并不起眼,却需要他大动干戈地将我拼进某个难得空余的罅隙。

 

夜里凌肖一手垫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举起手机看屏幕,屏幕光黯淡地照在脸上,让他看上去有点憔悴。

 

我戳了戳凌肖:“困了吗?”

 

他也不避讳:“嗯,有点。”

 

“那怎么还不睡?”

 

“生物钟不能乱。”

 

你的生物钟就没正常过吧,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凌肖像是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快把手头的游戏视频浏览完。

 

他关上屏幕,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把我圈在怀里:“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关心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要不然你还是住回宿舍吧?”

 

凌肖愣了一下,语气一落千丈:“为什么?”

 

“感觉你住在学校里会更方便呀,也不用这么辛苦,学校还有食堂,如果你真的想我的话,我也可以每天都来学校里看你。怎么样?考虑一下吗?小凌同学。”

 

我晃了晃他的手臂,凌肖懒得理我。

 

“我晚上早点睡,行了吧?”很不耐烦的语气。

 

“凌肖。”我认真地念他的名字,“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我拒绝。”

 

“为什么?”这次轮到我问他了。

 

他的语气顿了一下:“我不吃食堂。”

 

“……”

 

 

我靠在凌肖腿上,回想起那晚生硬又牵强的理由,后知后觉他或许只是在向我撒娇而已。

 

凌肖铲了一小块西瓜,递到我嘴边:“还吃不吃?吃就坐起来。”

 

“啊——”我说,“喂姐姐吃。”

 

“你管自己叫什么?少给我得寸进尺,坐起来,别让我重复第三遍,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还是一动不动,凌肖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一口咬下勺子里的果块。他将半个西瓜往掉了漆的床头柜上一放,低下头重重地压上我的嘴唇。

 

“凌……”

 

“别废话。”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凌肖按着头发压在被褥上,西瓜温热的汁水顺着我的下巴,染红雪白的背心。嚼咬到糜烂的果肉,泛滥到汹涌的呼吸。凌肖果敢而蛮勇地把一切都渡进来,于是那一天我尝到夏日的果汁,淋漓的热汗,尝到一整个峥嵘的盛夏。

 

床震颤着,床头柜上的半个西瓜震颤着。凌肖扶着我的腰,力道深重地撞进我的身体。被掏空的瓜瓤中央,所剩无几的粉红汁水热烈地摇晃。

 

 

夏天的雷暴雨,本就偏僻的公寓楼前如同飓风过境,被冲刷得面目全非。

 

我和凌肖冒着暴雨回到公寓楼,被迫在满池的淤泥前停下脚步。我努力抓紧伞柄,不让风把雨伞吹走,凌肖乐不可支地看我一眼,说别担心伞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还笑,”我不满道,“不是应该你来给我撑伞吗?”

 

“什么叫应该?哪来的歪理,”凌肖把手一摊,“看好了,我没手,你自己撑。”

 

我看着凌肖两手空空地在雨幕里冲我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手都干什么了?”

 

“马上就用到了。”凌肖把湿透了的袖子卷起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伞撑好,把鞋脱了。”

 

“……脱鞋?现在?”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支着在风里战栗的雨伞望着他。

 

“不然呢?发什么呆啊,这么大的雨你还想淋多久?脱啊,一双鞋子你还舍不得上了?”凌肖把手探到身后,背朝着我微微蹲下,“我背你过去。”

 

半湿的衬衫勾出凌肖线条匀称宽厚的背肌,散发着与夜晚截然不同的高温。我在凌肖不耐烦地催促下,赶忙脱下湿透的高跟鞋,抱着伞跳到他的背上,他顺势托住我的双腿。

 

凌肖背着我深一步,浅一步地趟过污水,忽然没来由地问我:“……我说,你就这么喜欢高跟鞋?”

 

“喜欢呀,不是当时你说我穿着好看的吗。”

 

凌肖听起来像被噎了一下:“……那双都穿多久了,改天给你买双更好的。”

 

“有多好?”

 

耳边雨声暴烈,我却听见凌肖很轻地笑了一声:“全世界独你一份算不算好?”

 

“有多独特?”我说,“那我想要那种……黑色漆皮的也可以吗?”

 

凌肖愣了愣:“那不是和我的皮衣差不多?”

 

“……你的皮衣哪能比,少给你的皮衣抬咖。”

 

“啧。”凌肖突然松手,我吓得惊呼一声,又被凌肖坏心眼地向上一举,重新托在背上。

 

他得意地回头瞥我一眼:“我劝你说话当心点,人都在我手上,别不知好歹。”

 

“幼稚鬼。”我愤愤地捶了他一拳。

 

“长记性没?”凌肖说,“还有呢?要求一次性说完。”

 

“鞋底要红色的。”

 

“嗯,接着说。”

 

我又想了想:“还要加上铆钉!”

 

凌肖突然停下来,他回头看着我,眼里的笑意在夜色里亮闪闪的:“行,这个还算有点意思。”

 

 

漫长的阵雨过后,气温依旧居高不下。某天有人敲开公寓的楼门,身后摆着一个巨大的纸箱,他说那是空调机——

 

我问:“什么?”

 

“空调。”电器工人把手机点亮,屏幕上写着几个数字,他拿给我看,“是这个门牌号对吧?”

 

“是这里没错,可是我不记得有联系过……”

 

“当时不是您,好像是一位先生……姓凌,凌先生……”

 

“啊,是的。”

 

我赶紧让开一条路,让电器工人在公寓里忙活起来。

 

那天凌肖正好接到导师的电话赶去学校,有的时候他接到电话也会看我一眼,推脱说有事啊。

 

电话那头问,臭小子现在在哪呢?

 

凌肖张口就说,在家啊。

 

在家能有什么事?

 

就有事呗,在家陪女朋友不算大事吗?

 

那天大概是确有正事,凌肖没多说什么,急匆匆地出了门。

 

我有些窘迫地问价格怎么算,电器工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说已经付过了,您先生没和您说吗?原来是这样。可他什么也没和我商量过,而且……而且要这么多钱啊。

 

凌肖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家,进门第一件事是质问我装了空调怎么不开,旋即像往常一样踢掉鞋子走进来,长板往墙边一搁:“热死了,我去冲个澡。”

 

“凌肖,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继续保持着脱衣服的动作,脱到最后赤裸着上身,见我不说话,才有点心虚地看过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每次给你惊喜都要提前通知你一声吧?”

 

“不是,谁会在出租公寓里装空调啊?”

 

“我乐意,你高兴不就行?我跟房东也商量过了……”他微微一顿,“你不高兴?”

 

凌肖走过来,注视我的眼神一变再变,透出几分罕见的稚拙。

 

“你不高兴?”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我高兴,可是没有必要,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非花这钱不可呢?”凌肖靠得太近了,以至于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想你就这样把钱花掉,你明明有其他更想做的事不是吗?”

 

“比如说?”

 

“比如说……换一个更好的贝斯什么的……”

 

“嗯,是有一些。但你告诉我,哪没必要了?”

 

凌肖又走近了一步,他把手放在我的腰窝上,稍稍施力,就把我捞进怀里。凌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颈,良久才叹了口气。

 

他没好气地开口:“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嫌热,在我怀里老不安分,买台空调回来,省得有人哪天翻来覆去的真滚床底下去。”

 

 

有了空调以后,桌头的旧风扇光荣退役。

 

晚上凌肖把我用力裹在被子里,我瞪他说你干嘛,凌肖咬牙切齿,说还能干嘛,把你绑起来,再半夜抢我被子就跟你没完,听见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最后以凌肖打了个喷嚏,像以往那样隔着被子抱紧我收了场。

 

太普通了,明明没什么值得纪念的,我却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忘。

 

那就是距离我离开凌肖最近的一段回忆了。

 

再近一点,还是会想起总是拖欠的房租,过分节俭的交通方式,经常和凌肖互不相让地拌嘴吵架。以及再后来,我穿上了凌肖亲手做的高跟鞋。

 

 

黑色漆皮,酒红底,尖头细高跟,交叉绑带上镶着金属质地的铆钉。只是有些地方镶嵌得歪扭,干涸的胶状固体有些外露,但不得不说,那仍然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鞋子。

 

我坐在床边,凌肖以一种近似求婚的姿势屈膝半跪在我身前,手型修长白净,像捧一只云雀那样小心地把我的脚捧在掌心。周遭安静到只能听见空调扫风的声音,凌肖神情专注地低着头,将绑带绕过我的脚腕,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喂,”凌肖突然想到什么,“你就没点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辛辛苦苦给你做这做那的,你说句喜欢很难?”

 

“啊,没有想过你会做这种哦。”我轻轻晃了晃脚尖,“什么时候学的?”

 

“啧……就学了呗,我这么有天赋,学这个有什么难的。”凌肖想了想说,“而且我自己的专业也经常需要点手艺……”

 

“是吗?”

 

“不然?……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别晃来晃去的,老老实实坐那别动,踢到我你就完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踢你一下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凌肖瞪我:“你被这铆钉扎一下试试?”

 

“你衣服上的铆钉扎我扎得还少吗?”

 

“……”

 

我穿着高跟鞋试探地踩在地上,那种感觉很陌生,明明不是第一次,我却感到一种如获新生般的释然。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再需要凌肖的搀扶,早就不是那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孩了,可也是那个时候,我看着凌肖眼里的自己,忽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不远处,凌肖无声地注视我,带笑的目光重叠着十八岁时的义无反顾。

 

在凌肖环住我腰身的时候,我抬头问他:“好看吗?”

 

我想他会说还行,也可能会说不错,或者是像十八岁那样说一句不怎么样。

 

但那天,我听见凌肖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开口,他对我说——

 

“嗯,漂亮。”

 

心跳无可抑制地停跳了一瞬。我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声带不自觉地发颤,我听见自己问他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的话,你会带我走吗。可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会觉得奇怪吗,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想再向他确认一次。

 

凌肖,你可以带我走吗?

 

凌肖嗤的一声笑了:“你那都是什么破问题。”

 

“对不起,我只是……”

 

“除了我,”他问,“你还想跟谁走?”

 

“……”

 

我发誓那刻我真的很想把凌肖的话还给他——那都是什么破问题。

 

这样傲慢,却又对我毫不设防。

 

但最糟糕的是,我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我抬起凌肖的下巴,贴上他的嘴唇。

 

我们陷入短暂却并不荒芜的沉默,心照不宣的沉默,熟悉的沉默,琐碎的沉默。

 

是与后来在梳妆室煎熬着我们的,同一片沉默。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会想过,电视剧里的一语成谶真的会写进我的未来。然后告诉我,是啊,我不会跟着任何人走,除非——除非世界末日真的会来。

 

在《发现奇迹》遭到多方撤资,濒临破产没多久,我收拾行李搬出了那间公寓。

 

后来凌肖找过我吗?我不知道。我没再见过他了。不论怎样追问也没用,因为当时我需要的不再是能为我穿上高跟鞋的人,不再是陪我度过夏天的人。我需要能带我走出夏天的人,我需要钱,我需要……不好意思,别再问了,我需要安静一下。

 

末日永远都是在最平凡,最乏善可陈的日子里降临,好让我们没有任何准备。

 

末日在上,请让雨季不要太快死去。

 

 

我没有想过凌肖会原路返回,更没有想过他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选择重蹈覆辙。

 

凌肖摔门而去后,我走进更衣间里调整婚纱,梳妆室陷入一片死寂,没几分钟,门又一次被撞开。凌肖径直走到更衣间的门口闯进来,霎时帘外的光源将狭小的更衣间点亮,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震荡着空气。我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有足够的时间尖叫,可我没有。

 

在帘幕落下,回归黑暗的刹那,凌肖将我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了上来。

 

一种接近兽性的本能,近乎掠夺般的厮磨,凌肖像是宣示主权般啃咬着我的唇瓣,似乎想要将分开数年的落寞与折磨都用这一个吻归还给我。为这一个吻,就空等了好多年。

 

我还是把那句话问出来了:“当年我甩了你,你现在还想在我这里重蹈覆辙吗?”

 

“你觉得我是重蹈覆辙?”凌肖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是被你甩得一点面子不剩,但那也不是重蹈覆辙。你是不是还想我能理解你当初的选择?”

 

“我……”

 

“少给我做梦,当年的事我听都不想再听到,但是……”凌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他垂下眼睛注视我,“……又没人说过不可以重新开始。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不就是想要车,想要房吗?就这点东西,我现在又不是给不起。我现在强迫你,你除了甩我第二次你还能怎样?我偏不信同一棵树可以把我吊死两次。”

 

是这样啊。我忽然就明白了,我用力攥紧凌肖的皮衣外套。说什么强迫,威胁,原来他和我一样,从来都不是那种出色到可以凭一己之力走出围城的人。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不断滋生,发芽过后永无止境地生长,停留在圆满的边缘就夭折,连亏厌都求不到,只能求到彼此亏欠。

 

“今天看到我的时候,你意外什么呢?”凌肖猝不及防地问我。

 

“啊?只是没想到会见到你……”

 

“是没想到会见到我,还是没想到我会带你走?”

 

我一下愣住了。

 

“带我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什么时候?”

 

“现在。”

 

凌肖直视着我的眼睛,逼我无路可退:“为什么要结婚?”

 

“没什么,就……家里人催得急。”

 

凌肖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你不就是想找个人结婚?谁都行?”

 

我有点犹豫:“也不是……”

 

凌肖皱起眉,慢慢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侧,像过去做过很多次那样。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那我不行?”

 

我没想到他会那样说,下意识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跟我结婚,我娶你。”

 

我一把推开凌肖。

 

这太荒唐了。可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觉得荒唐了。

 

或许应该说,那个时候的我只是太迫切了,迫切得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看到他的真心。但凌肖当时的语气却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例如今天的晚饭吃什么,明天要穿哪件衣服。

 

“你别闹了,结婚哪有这么简单……”

 

“你不是说如果哪天世界末日的话,让我带你走吗?”

 

凌肖张了张嘴,很轻地说,说出了几乎都要被他遗忘,原来连他也会有的落魄。

 

“行啊,那我就直说了——知道你和别人结婚的时候,我本来以为自己觉得没怎么,结就结了呗,关我屁事。但是真的看到你穿上婚纱,穿上那双……高跟鞋的时候,我很难受,就感觉像……”

 

凌肖的声音很低,低得坦诚:

 

“世界末日一样。”

 

什么呀。我怔怔地看着他,手按在眼睛上,掌心被泪水烫开好几个窟窿,雨水像出租房边的装修电钻一样,透过我指缝间的孔洞跌跌撞撞地向下凿。心想着末日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到来的呢,属于我们的早就不是夏天了也没关系吗,我忽然就低头笑了。不是夏天也会下雨的。

 

“就那个意思,我要带你走。但有一件事还不确定。”

 

我问,什么?

 

凌肖抬手为我擦掉眼泪,嘟囔了一句“爱哭鬼”,继而笑了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和我走夜路吧

【凌肖x我】吟雨至夏

·破镜重圆(?) 来看高中意气风发的小凌~

·全文1.7w+ 是联文 发到lof同步一下ww

·可以搭配BGM《小情歌》

  

  


01

这几天我看了几档电竞综艺,心血来潮地又把游戏下回来,久违地登上游戏账号,看了眼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昵称,当机立断买了改名卡换了个名字。

顺便又给之前的本命添了几件新衣服。一切准备就绪,我正要开把匹配找找手感,屏幕中间就弹出一个组队邀请。

是节目下一期要做的音乐相关的嘉宾,那个红毛小子,叫Adam。

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确认待会不会认错人之后,我放心进了组队。

“hi...

·破镜重圆(?) 来看高中意气风发的小凌~

·全文1.7w+ 是联文 发到lof同步一下ww

·可以搭配BGM《小情歌》

  

  



01

这几天我看了几档电竞综艺,心血来潮地又把游戏下回来,久违地登上游戏账号,看了眼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昵称,当机立断买了改名卡换了个名字。

顺便又给之前的本命添了几件新衣服。一切准备就绪,我正要开把匹配找找手感,屏幕中间就弹出一个组队邀请。

是节目下一期要做的音乐相关的嘉宾,那个红毛小子,叫Adam。

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确认待会不会认错人之后,我放心进了组队。

“hi姐姐,开麦吗?”

我从善如流地打开了麦克风:“我好几年没玩了,都不知道现在什么版本了。”

“没事,刚好我们四缺一,等会我再拉个人就发车啊。”

来录制节目的时候,他们乐队的确是四个人,据Adam所说,有个家伙不喜欢上镜找借口推脱了。而加上他一会要拉的那个人刚好也是四个,所以我直接默认了队内都是前两天刚见过面的弟弟们。

没过一两分钟,Adam就拉了个人进来,名字还挺独特,就一个字母“L”。

“开麦开麦开麦。”Adam在语音频道狗叫。

“姐姐你随便玩,我们给你补位。”

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偏偏那个“L”这个时候开麦:

“哟,新欢啊。”

我跟Adam连忙澄清:“不是不是不是。”

“是我们那天录节目的负责人姐姐啦,你没来不知道而已。”

我锁了一个当年玩的还算可以的人物,就放下手机去接水,留几个弟弟们在麦里谈天谈地。

“诶我说肖仔,听说你前两天被拉去联谊了,情况怎么样啊?”

“啧,我那是被骗去的,到地儿发现不对,我直接走了,能有什么情况?”

“哎哟,你不会是还惦记着你那前女友吧?分手两三年了还为人家守身如玉呢?”

凌肖在麦里让Adam滚:“没兴趣而已。”

“行行行,就你嘴硬,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上周还把前女友送的钥匙扣挂书包上呢。”

“再叫我闭麦了。”

我把杯子搁在桌上,把刚摘掉的耳机塞回去,捞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选人物阶段进入倒计时,十五秒结束,双方都弹到了游戏加载页面。

我和那个所谓“L”的人物上,赫然显示着一个等级不低的情侣标。

麦里瞬间静默,我没闲心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盯着莫名其妙的标识,脑中蹦出了一个人名。

然而我嘴比脑子快:“凌肖?”

“不是,你们这...”Adam有点不知所措,“什么时候的事啊肖仔?”

“不该问的别问。”凌肖凶了一句。

“你们认识啊?”还是Jensen胆大,没管凌肖冰冷的语气。

“哦不认识,可能是bug吧。”我随口扯慌,实际上紧张的不行。

可是他们分明听到了我喊了他名字,凌肖本人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当初我玩游戏纯属是因为他喜欢,被凌肖连哄带骗地改了情侣昵称,又绑定了情侣标。只不过分手不久前我就卸载了游戏,直到刚刚才改掉名字,自然忘了情侣标这回事。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队内原本热烈的气氛冷掉很多,凌肖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了麦,只剩我有些尴尬地和几人聊天。

打了一把我就以自己太菜了为由,匆忙下了游戏。

我一走,Adam就开始盘问凌肖。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刚刚不是还说没兴趣吗?”

“等级那么高,绑了好久了吧?”

“你们居然谁都不吭一声,可恶啊!”

“啧,有完没完。”凌肖不耐烦地打断他,“快点打,打完这把我也下了。”

他承认,在看到情侣标的第一时间,他也没反应过来。毕竟消失了三年的前女友跟诈尸一样突然闪现在面前,没点心理素质还真处理不好。

头像改了名字改了,又那么多年没联系,换做是谁都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哦对了,你们不是还在录节目吗,地址发我,下次我去。”

“肖仔!我就知道你跟姐姐有事,但你第一期怎么拒绝的那么干脆,你不会连你女朋友在哪工作都不知道吧,还是你俩闹矛盾呢,赌气不愿意来?”

“我看你也别在乐队当键盘了,干脆去跟广场舞大妈凑一桌聊八卦算了。”

Jensen嘲笑Adam被怼的狗血淋头,但凌肖笑不出来。

退了组队,果然看见亲密关系上冒出的小红点。点开,是我发来的关系解绑申请。

心里不可抑制地苦涩了一下,凌肖只当没看见,利索地退出游戏。

他偏头去看随便丢在沙发上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一只亚克力小熊猫。是我当年买了送他的,原因是跟某人炸毛的样子一模一样。

凌肖倒是乐意跟Adam说的一样“闹矛盾”,只是没见过有人一闹矛盾就是杳无音信,让他等了好多年。

  

  

  


02

高一那年的盛夏,凌肖同学一骑绝尘,跑到了文科年级第一的位置,甚至在全省排名都数一数二。

年级主任在颁奖大会上给凌肖留了五分钟演讲时间,不过此人向来不循规蹈矩,除了成绩,他能在全校闻名的还有丧心病狂的事迹。

“查高一文科一班凌肖,在宿舍聚众吃大盘鸡,被巡检老师查到,还嬉皮笑脸地问老师吃不吃,态度恶劣,特此通报批评。”

“查高一文科一班凌肖,在宿舍睡到上午十点,连旷三节课,美其名曰养精蓄锐,态度不端,特此通报批评。”

“查高一文科一班凌肖,自习课逃课去摘学校花园的苹果,还偷走了后勤的梯子,无所不用其极!性质恶劣,特此通报批评。”

而此刻这个传闻中上天入地桀骜不驯的凌肖同学,正顶着年级第一的名号,在主席台上胡扯所谓学习方法。

“当然要多睡觉啊,休息好才能学习好是吧。”凌肖手里拿着话筒,笑嘻嘻地看了年级主任一眼,“不然你们以为我天天上课睡觉什么理由?”

然后肩膀处就挨了年级主任结实的一掌,台下一片哄笑。

“我再说最后一个点啊,安静一下。”

凌肖在人群中精准定位到我,冲我狡黠一笑。

头顶的骄阳也艳不过此时少年清亮的眉眼,耳边突然只余我砰砰的心跳声。

“喂,高一文科一班的那个女生,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啊?”

全校的目光都转向我们班,凌肖直勾勾盯着我,脸上的笑意更甚。

年级主任气的踹了凌肖一脚,被他灵巧躲开。大家都在问“谁啊谁啊”、“哪个女生”,就听见他对着话筒,念出了我的名字。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声好,操场上的同学开始轰鸣式鼓掌,尖叫的尖叫,起哄的起哄,只有我躲在好朋友的身后,既紧张又羞赧。

集会结束,不少同学都待在操场没走,等着看我和凌肖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凌肖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一把捞住打算跑路的我。他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在阳光照射下倒像是荣光加冕的神明。

“啧,跑什么,你还没给我答复呢,全校师生可都看着呢。”

我瞪他:“你还知道他们都看着。”

他笑着凑近我,薄荷香瞬间把我包裹。少年宽大校服里的衬衫被风扬起一角,发丝也不安分地在空中翻覆。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不敢直视他,只能抿着嘴点了点头。

凌肖这下是真的眉开眼笑,两颗虎牙暴露在空气中,周围不停有同学叫嚣“亲一个”,他搂过我的肩膀,冲他们摆摆手。

“不了,回去上课,不然要迟到咯。”

我吐槽他:“难得从你嘴里听见担心迟到。”

“那还不是你担心迟到,我可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我捶了他一拳,可心跳骗不了人。但如果凌肖要是问我为什么脸红,我会告诉他是太阳晒的。

这下我跟凌肖谈恋爱的事全校皆知,他收到的情书一下子减为零,不少女生已经磕起了cp。毕竟凌肖的人设太贴合小说,正是女生们梦中的男高。

几乎所有老师都找我谈话,不外乎是说凌肖太闹腾,而我相对乖巧安静,叫我不要被他带坏。

高二国庆小长假前的秋季运动会异常火热,大概是高三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同学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闹的天翻地覆。我站在看台最前面,兴奋地和朋友指男子百米决赛的猛男。

“喂,你看什么呢,至于这么高兴?”

凌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开口说出的话带着满满的幽怨。

我故作惋惜:“哎,都说运动会还得看理科班男生,我看是真的。”

话音刚落就被凌肖结结实实弹了个脑瓜嘣:“谁说的?他们能不能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打,你还不知道?”

其实凌肖是报了项目的,文科班男生少,自然是每个人都逃不掉。

主席台上喊到男子一千五百米检录,凌肖本来想让我主动跟他说句加油,谁知道我正跟朋友打闹没听见叫号,等了半天他才忍无可忍地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

“不说点什么?”

我察觉到老师凌厉的目光扫过我们,毕竟大家都在看台上坐着,唯独凌肖因为要去检录而突兀地站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想不注意到都难。

班主任适时咳嗽了一声,言下之意是注意影响。虽然他因为成绩而默许了我们恋爱,但总归早恋不合适,还是要收敛一点。

“啧,等着,给你赢个金牌回来玩玩。”

说完凌肖便几个大跨步跳下台阶,我临了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凌肖加油!”。他头也不回地朝我挥了挥胳膊示意他听见了,这人还真会耍酷。

等凌肖站在起跑线上,我注意到他已经换上了轻便的短裤,小腿上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简直是秀色可餐。我手心开始出汗,好像站在起跑线上的是我不是他。

前面女生组的长跑结束时有不少女生体力不支,全靠同学撑着才能走回座位,男生组也有不少男生累到直接瘫在地上。加之我自己本来就是个长跑废,我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凌肖路过我们这边的看台时,我激动地趴在栏杆上,用尽毕生的力气大喊他的名字,虽然破音了很尴尬,但是大家都在喊所以没关系。

没想到凌肖直接轻松冲过了终点线,也没像我料想的那样直接躺在地上,而是拿起刚刚放在操场边上的水灌了几口,就没再有别的反应。

“他是第一,他是第一耶!!!”

我拉着朋友的手激动到语无伦次。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吐槽了我一句恋爱脑。

凌肖是从后面绕过来的,他拽着金牌的丝带,在我额前把金牌放了下来,顺便晃了两下。

“送你了,你可要收好。”

我心里像是浸了蜜,周围的人声嘈杂全都成了背景音乐,少年站在初秋的骄阳下,向我展示他的战果。风一吹,满地的落叶窸窣作响,好像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我已与他走过了四季。

凌肖其实很多才多艺,吉他二胡贝斯样样精通,课余他也常常会拉着我听他弹一些曲子,偶尔兴致上来了会教我拨弄两下弦。

“凌肖,你知不知道有些情侣他们会设置一些暗号,就比如吵架的时候说一个之前约定好的词,两个人就都不许再生气了。”

凌肖挑眉:“你想玩这个?”

“这样,我们选一首歌,以后你要是想我了不好意思说,或者惹我生气了想哄我开心,你就弹这个,我就主动来找你,怎么样?”

“啧,有意思,那你不许耍赖啊。”

我们对着歌单选来选去,最后选了首苏打绿的《小情歌》,虽然已经不是当下时兴的,但是歌词我很喜欢。

“你先表演一个我看看,要自弹自唱啊。”

“要求挺多,记得给我付演出费。”凌肖狠狠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无视了我瞪他的眼神,低下头开始拨动琴弦。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他声音很轻,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原因,清朗的声线和着简单的琴音,谱成了我青春的交响曲。

“唱都唱完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付演出费了?”

凌肖放下吉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眼看他朝我走来将我堵在墙角,我躲闪地低下头,小声提醒他:“学校有监控。”

“这看不到。”

他已经离我很近了,心跳和气息交织在一起,不用想我的脸此刻肯定已经出卖了我。

凌肖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再开口时声线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要不要跟我接吻?”

我把头低的更深,手却实诚地环上了他的腰,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表态。

凌肖轻笑一声,温热的唇瓣随即印了上来,舌尖相触的那刻我打了个激灵,手不自觉地扯紧了他的校服外套。凌肖顺了两把我的发丝,又扣着我的后脑勺,延长了这个吻。

教室里钟表咔哒咔哒走的声音恰巧掩盖了我们如擂鼓的心跳,成为匆匆那年里唯一不变的记录者。

高考前的毕业典礼上,凌肖依旧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只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我。凌肖的演讲安排在最后,他没有准备稿子,想来也不会认真地教大家怎么高考。距离上战场不过三天,此刻说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凌肖的性子全校没有人不了解,话筒递到他手里,台下就开始蠢蠢欲动,期待他能在最后整点什么活。

“喂喂喂,正经的他们都说过了,我也没什么好讲的,就随便说点吧。”

有人不怕死地喊:“讲讲你跟你女朋友呗!”

场面又一发不可收拾,凌肖笑着扭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有什么可讲的,你们不是都看着呢吗?”

不过言归正传,他还是没忘正事,照着教导主任提的几点,什么临场不要紧张,不要畏难,记得涂卡之类的即兴说了几句,下面就又有人喊他跟女朋友亲一个。

“不合适不合适。”

他知道我不是喜欢高调的人,凌肖本人不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和心里的只有女朋友的感受。

婉拒了台下的起哄,凌肖又扯回学习上说了一大堆,大家都开始以为他这回改过自新不整活了,有些失望。

他侧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安安静静,一幅好学生样子的我。

“我再说一个点。”

凌肖突然拉过我,单手把我搂在怀里:“我女朋友,你们都知道的啊。”

台下开始躁动,我羞赧地低下头不敢往前看,就听见凌肖趁着人群嘈杂,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附加了一句“我当时说我有点喜欢你,现在我澄清一下,不是有点。”

然后他转身,轻轻拂开我的刘海,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台下瞬间炸锅,凌肖最后又对着话筒大喊:“祝你们都高考顺利前程似锦啊,结束了结束了。”

说完就拉起我的手跳下了主席台,穿过熙攘的人群,踩着星河鹭起的夕阳跑出了校门。薄荷香气顺着清风灌进我的鼻腔,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我们张扬的爱意。

我在凌肖身后,边跑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朝他大喊:“凌肖,我也好喜欢你!”

“知——道——了——”

他的声音隐没在风里,尾音的笑意却清晰地落入我耳畔。大雨突然落下,街上的行人都匆忙躲雨,唯有我和凌肖手牵着手,一起淋过这场酣畅的宴席。

  

  

  


03

隔天我在节目拍摄现场见到凌肖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

Adam悄咪咪地把我拽过去,问我跟凌肖到底怎么回事。

“都说了是bug,我真不认识他。”

我一口咬定,Adam见我死活不说,最后还是放弃了拷打。凌肖通过镜子看到我跟Adam在角落里说些什么,不耐烦地开口:

“Adam你在那闲聊什么,下去给我拿外卖。”

我推搡Adam:“快去吧有人使唤你呢。”

看在外卖有他一份的面子上,Adam任劳任怨,乖乖下楼去拿。把那杯KFC的可乐搁在凌肖面前的梳妆台上,Adam贼兮兮地凑上去问:“你刚刚是吃醋了吧?”

凌肖啧了一声,忍耐度显然已经快到达顶峰。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在片场指挥工作人员布景,凌肖不偏不倚地站在道具要挪动的地方,我以为他会有眼色地自动让开,结果我还是高估他了。

思考半天,反正我们也是陌生人,不记得名字很正常嘛。

“那个谁,让一下,挡路了。”

听见我的声音,凌肖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哟,名字都忘了啊。”

Adam瞳孔地震,仿佛在控诉我“你不是说不认识吗”。

我咬牙切齿:“凌肖,挡路了看不见啊,没点眼色。”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让路了就行。

一整天的拍摄还算有序,凌肖也没给我添什么乱子,我觉得他很明智,毕竟合格的前男友就该做一个死人。

但是Adam几人显然不善罢甘休,晚上的聚餐他们就像铁了心针对我要玩坦白局,连大冒险都免了以防我不说真心话。

“终于到你了!”Adam露出一个坏笑,搓着手说,“要是你实在不好意思说,你私信发给我?”

Jensen第一个不同意:“凭什么,有八卦要同享。”

不知道凌肖是不是福至心灵,晃了晃手机说出去接个电话。看见凌肖走了我才算松了口气,接着Adam就问我:“你跟凌肖到底什么关系?”

算了,拍摄还要几天,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破罐子破摔:“前男女友呗,还能是什么。”

这话一出哥们几个都愣住,最后还是Randal打破沉寂。他激动到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就是肖仔惦记了好多年那个前女友啊!”

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凌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几个。

简直、不能、再尴尬了。

我尴尬到脚趾疯狂扣地,恨不得当场去死。

但他似乎不想计较,只是坐回位置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继续啊。”

Adam咽了口口水重新摇骰,没想到下一把我又是怨种,他不怕死地继续问:“那你跟你前男友为什么分手啊?”

还好没直接问出来“你为什么跟凌肖分手”,我真谢谢他啊。

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夹菜的凌肖,我故作镇定地说了句:“不喜欢了。”

他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送进嘴里。

我心里窃喜,洋洋得意地宣布这局我赢。下一把骰子就摇到了凌肖。好像是故意要整我们两个,逼着我们一定要回忆前尘往事。

“那个,肖仔你跟你前女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忘了,谁还记得这个啊。”

凌肖说的轻巧,在我心里的分量可不小。因为我们分手那天,就是凌肖高一给我表白的那天。我强装无所谓,也夹了口菜当掩护。

后来的坦白局直接变成了我跟凌肖的明争暗斗,好像谁先承认想念谁就输了,如同小学生吵架,谁都不肯先开口,还偏要往对方心口上扎。

“你现在的理想型是?”

我斩钉截铁:“温柔年上爹系,有事业心还顾家。”

后续Adam又转向凌肖:“额,分手后第一天你在干嘛?”

“在livehouse,你们不会真以为分个手就能绊住我吧?”

下一轮开始之前,我叫停了游戏。

“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先走了。账我结过了,你们玩的开心。”

我朝他们挥手,然后转身走出了包间。可我一时半会没打到车,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九点多了还有安排,看来你生活挺丰富啊。”

凌肖插着兜在我旁边站定,游刃有余又满不在乎的语气听得我很不爽。否则我也不会中途认输当了逃兵。

“跟您有什么关系啊凌先生,您先管好自己再管别人吧。”

“哟,这就急了?”

我忍无可忍地往旁边迈了一步保持距离:“您自重。”

因为还在等车,我顺口提了一嘴想故意气他:“游戏那个标,你有空通过一下解绑申请,否则我直接注销账号了,反正也没多高练度,以后不会再玩了。”

凌肖从书包上取下那个挂件,随手丢给我。

“那这个你也扔了吧,物归原主,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我看着手里那个挂件,心里的苦涩止不住地蔓延,很快占据了我整个大脑。

刚好旁边就有个垃圾桶,我直接扔了进去,看似洒脱,实则开口说的话已经染了哽咽。

“扔了,免得碍你眼。”

凌肖掏出手机点开游戏,已读消息栏里有我的解绑申请,原来他不是没看到。

他把手机侧过来一点,让我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点了同意解绑,顺手又点了删除好友,上万亲密度瞬间归零。

“犯不着注销账号,毕竟还充了钱的,我不至于那么不懂事。”

说完还若无其事地朝我笑了笑。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把头扭了过去,因为我笑不出来。

我叫的车到了,没跟凌肖多说一句话,利落地关上车门。我透过后视镜看那个站在原地的高挑身影,好像看见了那年主席台上的他。

心理防线顷刻塌方,我把头抵在窗户上,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泪。

凌肖目送出租车远去,又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垃圾桶,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我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脏却开始分崩离析。

是凌肖自己亲手把最后的念想交给了我,又告诉我把它扔掉。跟我分手之后,他赌气删掉了所有的照片,到最后连备份也找不回来。那个挂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某种精神支撑的存在。现在,他的生活里连最后一丁点我的痕迹也不存在了。

凌肖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交出最后的底牌,明明清楚我不会知道这个小挂件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也更不会为此手下留情,却还是在听见我急着要跟他撇清所有关系的时候气上了头,到头来好像吃亏的还是自己。

点下删除好友的确定键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彻底、彻底结束了。如果之前的分手算好聚好散互不打扰,也许回忆起来的话还可以用美好的青葱往事来形容。那现在就是扯掉了最后一块纱布,让苦痛取代了过往的甜蜜,让我们都忘记了所有快乐的细节,却偏偏记得痛是多么刻骨铭心。

世界仿佛与凌肖割裂开来,人潮人海川流不息,只有他还困在几年前的夏日。凌肖盯着我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丝脆弱的情绪,他站在路边,呆滞地立了很久。

  

  

  


04

高考的时候我的成绩并不理想,但凌肖依旧领跑全市,所以最后他去了更好的学校,而我留在了恋语市。

异地恋就此开启,我们约法三章:不能太久不回消息、每天都要打电话以及每天分享日常。

大一那年的冬天恋语市早早下了雪,别人都成群结队地打雪仗,我站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门口,百无聊赖地跟凌肖打着电话,雪地靴还在地上写出了一个又一个凌肖。

“好想跟你玩雪哦。”

我吸了下鼻涕,只是冻得了,才不是因为想他想到要哭。

“想跟我玩雪啊?”

他的声音有种摧毁人坚强外表的魔力,我这下再也装不了无所谓,哽咽着说好想他。

突然有个雪球砸在了我背后,闷着头在地上写字的我警觉地抬头,以为是哪个小孩调皮误伤了我,电话里的凌肖就说了两个字。

“回头。”

我呆滞地转身,凌肖站在离我不远处,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朝我挥了挥手,眼睛里的碎金比这冬日的太阳还暖。我小跑过去差点滑倒,最后还是稳稳扑在了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凌肖捧起我的脸,他的手是冰凉的,碰到我滚烫泪水的那刻,他眼里罕见地露出了心疼的情绪。

“啧,哭什么,我这不是来陪你玩雪了吗?”

我蹲下去团了个雪球砸在他身上:“凌肖混蛋!”

他没有直接跟我开战,而是走到刚刚我写字的地方,满含笑意地开口:“怎么都是凌肖,这么喜欢我啊?”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我这是作法,写够九十九遍凌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凌肖弹我脑门:“小学生。幼不幼稚啊?”

“幼稚就幼稚呗,凌肖还不是得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我跟凌肖在一起的第四年。

但异地恋带来的不只是地理上的距离感,更是拉长了两颗心的距离,消息的延迟好像让我们的爱意也变得迟钝。

凌肖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玩乐队的我不清楚,总之我摸到他学校找他的时候,被告知凌肖应该在附近的某家livehouse。

虽然来之前有精心打扮过,但架不住长途跋涉而染上的灰尘感。从小到大我都是以乖乖女形象示众,从来没去过酒吧,自然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形象进入酒吧。

好在烟酒味不是很重,灯光明明灭灭斑斓不尽,纸醉金迷中我找不到凌肖的身影,也不敢向陌生人搭话,只能躲在门口给凌肖打电话。

“躲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凌肖突然闪现在我身后,应该是刚从舞台上下来,他额头的汗珠还没有干涸,oversize的外套也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被你发现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这里我都没去过,也不知道你在哪,只好给你打电话。”

“shaw,里面的妹你是一个都看不上,原来金屋藏娇啊。”

门内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吊带的辣妹,朝凌肖抛了个媚眼,又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中规中矩的卫衣,有些尴尬地往凌肖身后躲了躲。

凌肖靠近了些,不动声色地把我护在身后,冷峻地开口:“别说些捕风捉影的。”

他带我在livehouse里坐了一会,点了杯奶给我,酒保也对我露出了八卦的笑容。

“女朋友啊?”

凌肖闷了一口可乐:“嗯。”

酒保的笑意更深:“原来你喜欢这种的。”

这里的男男女女手里要么夹着烟,要么捏着鸡尾酒,谈笑风生间又一个美女入怀。来找凌肖搭讪的女孩也都风情万种,漂亮的让我都想加加美女联系方式。

调酒师将花花绿绿的液体混在一起,我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看着他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过了几分钟,我扯了扯凌肖的袖口:“...我不想在这了。”

“好,那我们去别的地方。”

待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让我第一次对凌肖产生了可望不可即的仰望感。过于生疏的圈子又让我感觉他仿佛是陌生人,而不是我谈了四年的男朋友。

凌肖带我在市区随便逛了逛,我问他怎么突然想到玩乐队了。

“哪有那么多理由,就是喜欢呗。”

我嘿嘿一笑:“那我能不能提前问你要个签名,以后你火了,我好卖钱。这可是凌bass早期签名,很珍贵的。”

凌肖摁着我的脑袋把我圈进怀里。

“小没良心的,人就在这,还要什么签名?”

我狡黠地眨眨眼,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不过你...见了那么多美女,会不会就腻了我?而且现在我们又不在一起,万一被别人趁虚而入了呢?”

凌肖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你觉得我就有那么空虚寂寞冷?”

我讨好地笑了笑,但心里还是难免不安。毕竟以凌肖的条件,等在身后的女孩一个又一个,他有无数种选择,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那好,你跟我拉钩,不许跟其他女孩走得太近,不许不回我消息,不许冷战!”

凌肖在我额头弹了个脑瓜崩:“笨,这些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

“那就再约定一遍,防止你耍赖。”

凌肖没说话,由着我无理取闹。

但异地恋时的承诺最真诚却也最没有可信度,两心无间浓情蜜意拉过的钩只在两情相悦时作数。

大二那年繁忙的学业和越发丰富的校外生活阻隔了我们每个本要相见的假期,凌肖也开始跟着教授外出考察,经常没有音信。

我腾出时间打算去见见他,却因他的实践作业一推再推。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等来了凌肖到隔壁市参加音乐节的消息。

“你考察作业结束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两天太忙了,想等闲下来了再说。”

“...可是我很想你,我能不能...”

“去见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我现在没在学校啊,等音乐节结束吧。”

凌肖甚至知道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他太了解我。可是他如此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其实很需要他。

“你明明可以在音乐节和考察作业中间的空隙告知我一声你的安排跟生活...”

“我没回学校,直接转机去的音乐节,这几天一直没闲下来。”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你难道就连发几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可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打哈欠的声音,心忽然又软了下来。

“好吧,下次不要再失踪了...”我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凌肖轻笑了一声,拖着长腔应道:“好——不会再有下次了。”

见面的日子被推到了暑假前,我完全可以等到暑假再去见他,但我等不及了。没告诉凌肖我已经买了机票,像之前一样摸到了他校外的公寓里,门锁密码是我的生日,我窃喜了一下,美滋滋地又跑到超市,选了很多他喜欢的零食,甚至挑好了影片,打算和凌肖一起度过一个小周末。

结果我在沙发上等到小腿酸麻,也没等到他回来。我想他是不是回学校住了。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终于没忍住给凌肖打了电话。虽然破坏了惊喜感,但总好过无意义的等待。

“喂?你今晚回学校住了吗?”

“小嫂子好,我不是凌肖。”

我被他这一句小嫂子弄得有些羞赧。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我也难以分辨到底什么情况。

“凌肖他好像有点喝多了正睡着,我们待会送他回家,嫂子放心!”

我有些担忧地开口:“喝了很多吗?要不要我去看看。”

说着我已经起身穿外套,那头的男孩连忙拒绝。

“不用了已经很晚了,大半夜再让你跑一趟,肖仔知道了要杀了我们的!”

男孩的三言两语就让我打消了这些天的焦虑。看来凌肖在他们面前没少提起我,而且应该还是经常挂在嘴边的类型。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我开始搜索醒酒汤的教程。毕竟凌肖从来没有喝醉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

半个小时之后,敲门声响起,我放下锅铲跑去开门。在厨房煮醒酒汤的时候,我脑补了很多见到凌肖朋友的时候该怎么打招呼才能不给他丢面子,甚至还沾沾自喜地打算塑造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凌肖蓝紫色的头发,待门完全打开,我才看见旁边搀着他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女孩把凌肖交给我,笑着对我说:

“姐姐别误会!是他们几个男孩一起喝的酒,到最后他们都喝醉了,所以只能拜托我来送shaw回家了。”

女孩打扮的很青春,完全不像之前我在livehouse见到的风格,反而更像女高中生。

我身上还系着围裙,头发也因为要睡觉了而散乱着。我痛骂了一百遍刚刚想凹造型的我,什么贤妻良母,我就该穿小吊带当辣妹让凌肖睡外面。

我点点头,接过凌肖。他不太清醒,整个人倒在我身上。

他刚才也是这么靠着那个女孩的吗?

送走女孩,我把凌肖扶到沙发上。他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越想越气,干脆捶了他一拳。

“我大老远跑过来等你回家,你就给我看这?”

“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那我还不是想给你惊喜。”我抱怨道,“刚刚送你回来那个女孩跟你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不认识。”

“......不认识你让她送你回家啊?”

“啧,那几个朋友搞的鬼,我喝多了又不知道。”

凌肖语气不是很好,大概是喝了酒头疼的缘故。什么也没问出来,我沉默着把醒酒汤端给他。

“...好苦,难喝死了。”

他皱眉把碗推了回来。

“良药苦口,再喝一点。”

“不喝。”

凌肖朝我摆摆手,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我看他动作有些迟钝,想必酒劲还在上头。

我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刚刚,也像靠着我一样靠着她了吗?”

他刷牙的手一顿,含糊不清地说:“都说了不认识。”

“但我就是不开心..”

“哪有那么多不开心,睡一觉就好了。”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

没过一会凌肖洗漱完回来,很轻车熟路地躺在我身边。他大概知道我在吃醋,所以从背后搂住我,还略带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头顶。

“明天请你吃饭,这样可以吧?”

我心里委屈的情绪在此刻到达了顶峰,憋着一口气不肯理他。

身后的人没几分钟,呼吸就均匀了起来,我扯了扯他环在我身上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

凌肖身上出人意料的没有酒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凌肖已经不在公寓里了。消息框空空如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通他的电话。

原本因为睡觉而消散的难过又重新聚集在我的心头。我揉了揉眼睛,又躺了下去。企图再次通过睡眠来排解心绪。正当我要再次睡着的时候,凌肖回来了。

他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我,捏了捏我的脸。

“十二点了还不起,你打算这个假期都在睡觉吗?”

“你去哪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穿的也没什么异样,只是身上多了股不知道哪里染上的香水味。

他眼神有明显的躲闪,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很生硬,可以说是非常拙劣。

“没去哪,快起床吃饭。”

其实从昨天到现在,我都只是想听到他的一句解释而已。

凌肖不说,那我也不再问了。只是难免猜忌和难过。想到我期待已久的见面竟是这样一种情形,心里的酸涩感也越来越强。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一言不发,凌肖也配合的沉默着,只是行为举止都有些不太自然。

“呃...女孩会喜欢首饰之类的东西吗?”

我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你不会是要我帮你给别的女生挑礼物吧?”

他很没好气地揉了揉我的头:“想什么呢?”

又是一句不那么坚决的否定。我心下了然,自顾自地又吃了一口菜。

其实我下午就该走了,回去还要应付期末考。本来以为见到凌肖会给我带来些动力,没想到添了这么多难过。

午后我在房间内收拾行李,凌肖坐在我旁边,像是有心事地在发呆。半晌他开口:

“放假我回恋语市吧,你在那边等着。”

我故意气他,想激他来哄哄我:“......不了吧,我暑假安排挺满的,应该是没时间见你。”

他沉默了几秒,以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回应我,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笑意:

“就算不见你我也得回去啊。”

哦,我怎么把凌肖家在恋语市给忘了。

原来回去不是为了见我。

这两天积攒的所有委屈冲上了头,我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虽然我知道凌肖不会哄人,也典型的嘴硬心软,他嘴上表现出来的喜欢只有心里的十分之一,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啧,怎么突然哭了?”

我沉默着不理他,迅速收拾好东西合上行李箱,拖到玄关处换鞋。

凌肖大概是有些急了,几个大步迈过来,捧住我的脸强迫我抬头看他。

“哭什么...?”

我推开他想走,没想到凌肖扣住我的手腕,锢的我生疼。

听见我嘶了一声,他立刻放开了我,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有事要跟你说...”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交代他越来越淡的感情?还是坦白他遇到了更心动的女孩?

赶在凌肖开口之前,我斩钉截铁地宣布:“凌肖,我们分手吧。”

凌肖的动作滞住,我仍低着头掉眼泪。

我知道他不会说出任何一句服软或者挽留的话。

空气静默了几秒,凌肖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我没给他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转头推开家门就走。

原本张扬的感情依旧在时间的消磨中被不体面的抹杀,明明是夏天,艳阳悬在我头顶,我却还是感到一丝丝凉意。

想到那年凌肖在主席台上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我的心就像被几千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疼到我所有的呼吸都被夺走。

凌肖永远都会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他宽大的校服外套永远都会被风掀起一个衣角。只是曾经那个无人教室里的吉他大概已经落了灰,再也弹不出有关我们的新篇章了。

  

  

  



05

“来杯百利甜。”

我坐在livehouse的吧台,张嘴刚要开口点一杯鸡尾酒,就被另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这位美女,插队不是好习惯。”

我嘴角带着笑看她,没想到这人还格外得意。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常客,酒保也对她殷勤非常。

“不好意思啊,你的这杯我请了。”

她把两百块钱拍在我桌前,如果我现在心情不错,那我可能就拿了钱立马走人。但我今天显然是奔着发泄的由头来的,怎么可能好脾气地让了她。

我微笑着抓起那两张钞票摔在她身上,然后转头对酒保点了杯我爱喝的鸡尾酒。

那位女士对我不屑的举动非常不满,扳着我的肩膀把我转了过来。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打掉了她的手。

“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打发人啊?”

“你——!”

女人气急败坏,转身往一个男人身旁靠了靠。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坐着一个人。

他神色恼怒地瞥了我一眼,站起身逼近我,我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张狂的模样,毕竟我的确打不过这个男的。

突然有个人扯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后一带,方才对我示威的男人被完全挡住,凌肖高了对面半头,气势上更占优势。

“聊聊?”

凌肖侧目盯着他,脸上满是不耐烦。

男人自知理亏,冷哼一声带着女人离开了。

直到那两人走远,凌肖才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往后退了退跟他保持距离。他没说什么,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一个人也敢挑衅别人?”

想到一个星期前我们才在马路边不欢而散,我偏过头,声音不大地回应他:“跟你什么关系?”

“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凌肖锐评道。

“你为什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喝闷酒,你不会是为情所伤吧?”

被戳中心事,还是前几天刚闹掰的前男友,我气不过推了他一把。

“都说了不关你事。”

大概是被我恶劣的态度激怒,凌肖挡在我面前,脸上的怒气不比刚才的男人少几分。

“那如果我没在这呢?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凌肖,我就是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凌肖冷笑一声,语气极尽讽刺: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眼泪又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我低着头不肯看他,抓起包就离开了卡座。

凌肖没有追上来,我想他应该以后都不会再追上来了。

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没敢回头看那家livehouse。出租车司机是个阿姨,我稍微放下了心。

阿姨主动问我为什么哭,是被人欺负了吗。我说没有。

她叹了口气,劝慰我道:“年轻人的感情啊,没什么过不去的,说几句话就好了,可别伤心了啊乖。”

我依然嘴硬:“没有阿姨,不是感情。”

但是我泪如雨下,谎言及其拙劣,阿姨大概是看出来了,却没有拆穿我。

空气沉默着,只有我时不时抽噎的声音。

出租车安全抵达了目的地,我关上车门,踏着夜色进了电梯。

回到家中,我在阳台探头散心,刚好撞见凌肖踩着长板离开的身影。

我望着他逐渐隐没的背影,心里隐隐作痛。

楼下的香樟树已经很高了,风一吹就扑簌簌地作响,遮掩了我们无处诉说的感情。

后来躺尸了两个星期,我以为我跟凌肖的故事真真正正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Adam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有个经纪公司想签约他们乐队。

“那很好啊。”

我用肩膀跟脸颊夹住手机,手里还在整理文件,没明白这一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

对方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跟我讲:

“如果真的签约的话,对方希望我们能长期留在首都工作,以后可能就不回恋语市了。”

我翻A4纸的手顿住,脑海中又浮现出大一开学那年凌肖拉着行李箱离开恋语市的场景。

“那很好啊。”

我重复了一遍。

Adam叹了口气,似乎还想垂死挣扎些什么:“姐,万一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呢?”

“...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

Adam放弃跟我打哑谜,直截了当地问我:

“你没想再见见凌肖吗?”

我自嘲地笑了声:“这么大事都是你来告诉我的,你觉得我有必要见他吗?”

“可是...”

Adam的那句“可是他真的很喜欢你”还没说完,熟悉的声音就落入听筒。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以为谁对你的电话感兴趣?”

“姐我先挂了。”

电话被突然掐断,我听着嘟嘟的忙音,苦涩地叹了口气。

不是很疼,只是像穿反了套头毛衣,不停地提醒我自己应该难过这件事。明明关系已经摇摇欲坠,却没人愿意当那块浮木,哪怕是退让一句话。

自从知道了isolated要离开恋语市的消息,我的心就彻底不在工作上,甚至还飘回了大学两年异地恋期间,我们是如何隔着屏幕互诉衷肠,又是如何隔着屏幕,一点点燃尽了高中时热烈的情感。

我不得不承认我舍不得凌肖走,就算他留在恋语市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但至少我跟他同在一片土地,就好像我们从未分开。

我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凌肖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不过想来也是,我连“死了都跟你没关系”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凭什么还指望人家想起我。

为了麻痹自己,我高强度工作了几天,结果因为肠胃炎病倒住进了医院。

周末的时候,同事和朋友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齐聚病房。我发了条朋友圈调侃自己生病,收获了一波关心,凌肖默默点了个赞没有评论,但我却在病房见到了Adam。

我故意没有问起凌肖的事,只是跟几个朋友交谈。大概两点多,他们探完病就离开了医院,我靠着床头玩手机,过了一会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吊瓶,打趣我人缘好。

我一边客套地回应他,一边还惦记着凌肖去首都的事情。

Adam刚刚和我说高铁票就在后天。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凌肖的聊天框,犹豫了很久,最后欲说还休地放下了手机。

病人嗜睡,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外面日薄西山,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紫色,我活动了活动筋骨,打算点个外卖。

药水又吊完了,我摁了床头铃,来换药的还是那个护士姐姐。

她突然问我:“外面那个是你朋友吗?”

“啊?”

我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外面椅子上坐着个紫色头发的男生,从下午你朋友来看你就在了,到现在还没走。”

凌肖的名字瞬间在我脑海里浮现,随之而来的是仓皇逃避的心理。

“啊,哦,我..我不认识他...”

我尴尬地笑笑,又打开了苦涩的机关。他是懂怎么拿捏我的,我望着窗外,试图阻止难过从眼睛里溜出来。

护士姐姐换好药,抱着病历本走了出去,我突然坐起身喊住她。

她疑惑的扭头,我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没事,辛苦啦姐姐。”

护士姐姐前脚刚关上病房门,后脚我就下了床,一只手举着吊瓶,另一只手摸上了门把,却迟迟没有推开。

凌肖在门外几个小时,人来人往,只有他孤单地坐在长椅上。刚换完药的护士姐姐出来对她笑了笑表示打了个招呼,凌肖透过没来得及完全闭合的门缝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我。

一时间冲动覆水难收,他起身走到门口握住把手,同样犹豫着没有推开。

两个曾亲密无间的人如今被一扇木门阻隔,再也看不清对方的心。

我自嘲地低头笑了笑,暗骂自己痴心妄想,已经针锋相对过的人就算和好也无法如初,被对方亲手划开的伤口将永远不会闭合。

手慢慢松开了门把,我脱力一般回到床上,闭上眼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

但我们不愧是最了解对方的人,甚至连放弃这件事都做的如出一辙。

他在门外等了很久,不只是病房。最后凌肖松开了门把手,背起长板默默离开了医院。

一步一步,穿过人潮,彻底跟过往作别。

  

  

  

  


06

凌肖走的那天,我还是选择到高铁站送他。

我给他发短信说我去送你吧,他说好。他没有调侃我说不是死了都没关系吗,我也没有解释我这样做的原因。

是难得平静但是一如既往短暂的交流。

几个男孩背着乐器走在前面,留我跟凌肖走在后面,一言不发。

好像当年我也是这么陪凌肖走进火车站,他弯下腰把我搂进怀里,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吻。

“我会想你。”

他那时这样说。

我挥手和凌肖再见,朝他扬起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释怀的笑。

凌肖也冲我勾起了嘴角,在我手心里塞了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那天你来,生气了,我不知道怎么哄,第二天给你买了这个。”

我愣了一下,没跟上他脑回路的跳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分手那天。

“你问我去哪了,我想等会告诉你,所以搪塞过去了。”

他没说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我们心知肚明。

明明这些话,都该是几年前的台词,却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被揭开。

是因为知道永远不会再见,所以要把没说出口的话说了,没送出去的东西送了,这样才算不虚度了那几年吗?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相爱过吗?

我收下这份礼物,虽然它已经失去了当年的价值,但我们从此两清了,积压在心里的、扎了我好多年的刺,竟然就被三言两语抚平了。

高三那年,凌肖抱着吉他,给我唱了一首匆匆那年。是他唱的要永远亏欠,否则凭何怀缅。

那么现在他把当年故事的答案还给我,是释怀了吗?

我转身朝高铁站的出口走去,凌肖朝他的前途和梦想走去。明明是纠缠不清的两颗心,却硬生生背道而驰了两次。

高铁站人很多,我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等来了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我打开了凌肖给我的那个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条项链。

——“女孩会喜欢首饰吗?”

凌肖的声音浮响在我耳边,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碰巧是高铁发车后的一分钟。

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拨了凌肖的号码,那边很快接起。

他像是一直在等这通电话,等了很多年。

“凌肖,如果我在坚定一点,你再坦诚一点,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有些失真的、带着电流的声音传来:

“高铁已经开了。”

我笑了一声:“我知道。”

此刻我的内心竟然无比的轻松,像是扰了我多年的心魔得到疏解,我突然发现,原来承认自己的想念没那么困难,原来自己也不是不能跟他好好说话,原来是我们的固执,才让爱走得如此曲折。

过了两秒,我轻轻问他:“凌肖,你爱我吗?”

这些年我们互相折磨,叫嚣着所谓面子,不都是为了这一个字吗?

“爱。”他说,几乎是毫不犹豫。

出租车驶入地下道,猎猎风声灌入耳朵。我没说话,凌肖也配合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我说:“我没信号了,先挂了。”

凌肖嗯了一声,他没有问我等有信号的时候会不会再给他打过去。

出租车驶出了隧道,光亮迎面投下,拂过凌肖送我的那条项链上的碎钻。碎钻折射出粼粼的光,我轻轻拭去上面因经年而留下的细小灰尘,合上了丝绒盒。

山水有来路,早晚复相逢。

  

  

  

  

END.

  

  

隐藏结局是重圆(   )

  

  

  

二编:弱弱问一句如果做几本无料本送的话有宝子想要吗……

margarita
夏日降临,1902 By He...

夏日降临,1902

By Herbert Arnould Olivier

夏日降临,1902

By Herbert Arnould Olivier

碧山遥

无语,💰这也太真了吧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水央央

【山城夫妇】拯救山海大作战(三)进餐

打滚求评论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你脸色不好。”吃饭的时候唐山海这么说。

徐碧城放下刀叉,低头擦了擦嘴,扬起脸说:“我生病了。”

“生病了?”唐山海皱起眉来,他好像很喜欢皱眉,除了皱眉就是极为疏淡的表情,透着世家公子哥的傲娇。

“发烧了。”徐碧城说,“不过现在好多了。”

唐山海看着徐碧城,伸手招来服务员,“刚刚点的冰淇淋不要了。”

“你点了冰淇淋?”徐碧城说。

“对啊。”

“你还记得?”她自言自语。

徐碧城喜欢吃甜食,十来岁的女孩都喜欢吃点甜的。

唐山海记得这点,所以点餐的时候没有问她的意见,就点了个草莓冰淇淋。

“你上次才告诉我的。”唐山海觉得今天的...

打滚求评论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你脸色不好。”吃饭的时候唐山海这么说。

徐碧城放下刀叉,低头擦了擦嘴,扬起脸说:“我生病了。”

“生病了?”唐山海皱起眉来,他好像很喜欢皱眉,除了皱眉就是极为疏淡的表情,透着世家公子哥的傲娇。

“发烧了。”徐碧城说,“不过现在好多了。”

唐山海看着徐碧城,伸手招来服务员,“刚刚点的冰淇淋不要了。”

“你点了冰淇淋?”徐碧城说。

“对啊。”

“你还记得?”她自言自语。

徐碧城喜欢吃甜食,十来岁的女孩都喜欢吃点甜的。

唐山海记得这点,所以点餐的时候没有问她的意见,就点了个草莓冰淇淋。

“你上次才告诉我的。”唐山海觉得今天的徐碧城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哦。”徐碧城把头埋在盘子里,安静地切牛排,不说话。

“我们交往两个月了。”唐山海说。

徐碧城点头,正襟危坐等他下面要说的话,唐山海果然收敛起了表情,低声说:“要准备回国了。”

“好。”

徐碧城简短的回答,让唐山海知道哪里奇怪了。

之前的徐碧城,像只小白兔一样,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就一直瑟瑟发抖,永远处于惊恐的状态中。

但眼前的徐碧城,虽然长得还像只小兔子,但眼神镇定了许多,气质沉静了很多,反应迅速,思维敏捷。

这真的是一个菜鸟特工吗?他们明明两天前才见面啊。

“怎么了?”徐碧城知道唐山海在盯着自己看,她也不能告诉搭档缘由,只能装傻充愣,抬头糅杂出一个慌乱的眼神。

“没。”唐山海把声音放柔和,“下周你放冬假后,我们就从伦敦飞香港,然后从香港回重庆。”唐山海说。

“行,你安排。”

“在这期间,我会向你求婚。”

“噗!”

徐碧城一口香槟喷出来,她赶紧用手绢遮住脸。

“戴老板安排的,要按照计划走。”唐山海递给她一张纸巾。

徐碧城接过纸巾,点头:“知道了。按计划走。”

结婚记得,可徐碧城不记得,唐山海有没有求婚了。

这么大这么神圣的事情就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徐碧城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她是按照戴老板的计划走了,但历史有没有按照她活过的时间走呢?

徐碧城不知道。

她明白,自己不是绝对的未卜先知。自己的重生就是时间中最大的异数,以后还会有很多事情会脱离原来的发展方向。

比如,她会想尽办法拯救唐山海。

“今天的牛排怎么样?”正事说完了,唐山海笑了笑,问起眼前女孩的意见。毕竟活了26年,他大都是在军校度过的,女人几乎没有接触过。更别说谈恋爱了,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唐山海摸不着门道。他现在只会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都给这个“女朋友”。

“还行吧。”

“还行?”唐山海的委屈有点难得的孩子气,“这家餐厅我挑了很久的。还以为你会喜欢。”

徐碧城失笑,在28岁的她看来,唐山海这样几乎就是在撒娇。

“好啦,挺好吃的。”徐碧城歪着头说,她想了想,趴在桌上,盯着唐山海,“如果你把那个冰淇淋给我吃就更好了。”

唐山海低头一笑,而后抬起头来,冷静地拒绝:“不行。你生病了。”

“小气。”

晚饭过后,唐山海陪着徐碧城逛街,徐碧城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穿着他大大的毛呢风衣,嘴里叼着个小勺子,手里是那个草莓冰淇淋,像个快活无邪的小姑娘。

还是给她买了,拗不过这人。

只要徐碧城一露出“好吧,我不要了,就这样吧”的表情,唐山海就有点受不了了,搞得好像他个男子汉在欺负女人一样。

吃就吃吧,反正她穿着我的大衣,不会着凉。

正想着,徐碧城转过头来,问他:“山海,你冷吗?”

唐山海一手插兜,愣在原地,有些羞赧,路灯下的徐碧城面若白玉,细细的眉眼有点好看。

“不冷。”他说。

“我吃完这个,我们进去百货公司看看吧,那儿暖和。”

“听你的。”唐山海说。

徐碧城继续往前走,唐山海还站在原地。

刚刚她叫我什么来着。

山海?以前不都是叫唐先生吗?


今日的约会也圆满达成,唐山海和徐碧城在伦敦经人介绍自由恋爱,然后结婚,今后档案上这么写就完美了。

唐山海送徐碧城回公寓,他自己打车回酒店,在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他叫车停下来。

九点多钟了,珠宝店快打样了,唐山海走进去时老板并不热情。

唐山海慢慢地看玻璃柜中的每一个珠宝。老板敲了敲桌面,“先生,”他用英语说,“我们要关门了。”

“抱歉。”对于赶客,唐山海并没有生气,他指了指玻璃柜中一对戒指,“给我看看这个好吗?”

老板忍住脾气把戒指拿出来给唐山海。

唐山海对着光,细细看着这两个戒指,白金打造,样式素养,朴实无华,第一印象就会想到清清淡淡的徐碧城。

“就它了。”

老板并没有想到这个亚洲人会这么痛快地买下这对戒指。要知道这对戒指虽然样子普通,但却是名家设计的,价格不菲。

“先生,你确定吗?”

“是的。可以刻字吗?”

“要付现金的。”老板再次强调。

唐山海面色不好看了,国人在外被人如此质问,他内心不甘,但又无法,积贫积弱的国家如何叫人看得起。

“我给你现金,”唐山海说,“而且我要刻字。”

直到唐山海打开钱包,老板从他进店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的,先生。你要刻什么字。”

“法文的,我爱你。”


Lady Follia

[金弦][月日]2016年月森生贺文

※回家晚了,本来想压着东京时间0点整发的,结果超了这么多,心里吼难受QAQ
※感觉略有OOC不过算是比较完整的小短文了,希望大家欢快地食用www
※无论如何,月森巨巨30岁生日快乐!作为2015年的新晋迷妹没有什么充值信仰的方式,献文一篇!希望大家喜欢!


======================================


滨井美沙有些吃惊。

如果她没记错,她唯一的儿子虽然性格做事滴水不漏,却与之不相符地不擅长早起。此刻她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窗外还泛着灰的天空,终于向面露焦虑打算出门的儿子试探地问:“莲,今天这么早?”

握住门把的手强震了一下,月森莲迟疑三秒,转过身。...

※回家晚了,本来想压着东京时间0点整发的,结果超了这么多,心里吼难受QAQ
※感觉略有OOC不过算是比较完整的小短文了,希望大家欢快地食用www
※无论如何,月森巨巨30岁生日快乐!作为2015年的新晋迷妹没有什么充值信仰的方式,献文一篇!希望大家喜欢!


======================================


滨井美沙有些吃惊。

如果她没记错,她唯一的儿子虽然性格做事滴水不漏,却与之不相符地不擅长早起。此刻她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窗外还泛着灰的天空,终于向面露焦虑打算出门的儿子试探地问:“莲,今天这么早?”

握住门把的手强震了一下,月森莲迟疑三秒,转过身。

“母亲,现在是哪年?”

  

“你说你是13年后的月森莲!?”

月森赶紧捂住左耳。他左前方悬浮着一个精灵,正抱起手臂上下打量着他。

“唔唔,吾辈确实能感觉到一股微妙的魔法……是时光倒流吗?还是什么法术?”莉莉饶有兴致地绕着月森飞了一圈:“还是仅仅是你睡糊涂了?”

“不可能。”月森皱眉,揉着被莉莉的大嗓门震到发疼的耳朵:“这13年里经历的事我都记得,并不是梦——嘶!”

他捂住被戳疼了的脸颊,用愤怒而冰冷的目光扫向精灵。莉莉拿着“凶器”魔杖识趣地后退三米,吐了吐舌头:“现在也不是在做梦哦!”

“我知道!”

他有些气恼。

  

月森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已经凌晨1点。他疲惫地草草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一觉睡去。

睡之前他还定好了闹钟,因为从早上起就有工作安排。他本该在度过那心力交瘁的一天后得到6小时的休息,以应对醒后忙碌的工作。但当闹铃响起,他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房间并不是他的卧室,但却格外熟悉。

他已知自己来到了“2003年12月22日”,而周围的一切确实与他拼命回忆起的记忆吻合。但他除了立刻赶到学校找他记忆中唯一与“魔法”相关的那个精灵外,再没有更好的对策。而莉莉呢,拍拍胸脯说了声“交给我吧”就消失了。临走前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最好保持日常活动,以免导致什么不测。

“唉。”

他轻叹一声,破天荒地在课上开起了小差。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时间点应该正值需要不断排练的演奏会前夕。下课后月森推开练习室的门,已经在里面的柚木和火原立刻朝他走来。

“月森,听说你失忆了?”

“失忆?”月森一头雾水。

“莉莉告诉我们,说你受到不明刺激,丢失了记忆?”火原关切地盯着月森的眼睛:“是真的吗?我们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火原,不要围着月森,会让他感到困扰的。”

“不,前辈,我并不是失忆了。”虽然他烦恼过要如何对其他人说明这件事,但也不至于像这样胡诌:“……其实我是来自2016年的月森莲。”

“哇啊啊!我好心替你撒谎,你怎么自己说出来了!”莉莉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万一出什么差错,引发时空动荡怎么办!”

“要动荡的话,告诉你的时候就已经动荡了吧?”

“月森,听说你失忆了?”土浦跨进了大门,跟在他后面的志水探了个头出来:“月森前辈……”

“……”

月森皱眉瞪了莉莉一眼:这就是替他想出的办法?不过多几个人帮忙出谋划策也好,他稍做思量,长舒一口气,有条不紊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可这……太不可思议了!就连莉莉也说不准状况吗?”听完月森冷静的解释,土浦仍将信将疑:“你不会是昨晚练琴太累了结果睡糊涂了吧?”

“……说到练琴,土浦,现在你开始学习小提琴了吗?”

“什么?”

月森见土浦满脸疑惑,自顾自地往下说:“现在还没有开始吗?不过既然你下个学期会去学,恐怕现在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了吧。”

众人沉默,一齐看向土浦。

“这是真的吗?”

“……确实,最近有这个想法。但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土浦困惑地挠挠头:“难道你真的是……”

“但是土浦为什么突然学起小提琴?”火原提问。

“因为他想成为指挥家。”

“哇啊啊啊!”

月森捂着今天内第二次被震疼的耳朵,责备地瞥了土浦一眼。

“你、你、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有理想并为之奋斗是好事,你从刚才起就在在意什么?”

不愧是月森,他大概不能理解暗自决定的目标被他人公开说出来的尴尬吧。加地同情地拍了拍土浦的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等等,月森。难道说,13年后,土浦实现了这个理想?”

月森被问得一愣,目光回到土浦脸上,后者突然站得笔挺万分紧张。月森的目光上下打量,眉头微皱,数秒后才不情愿地承认:“……确实可称得上是一位不错的指挥。”

“诶——!?”

众人一拥而上。

“那我呢那我呢?!”

“火、火原前辈吗?您是……成为了一名音乐教师……”

火原不可置信地退开,嘴里还兴奋地念着“老师?我?哇……”,莉莉立刻越过他挤了进来。

“那么吾辈呢?!”

“……抱歉,成年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你了。”

“这样啊……”莉莉有些失落地苦笑,被面无表情凑过来的志水推开:“前辈,我……”

“志水你成为了一名作曲家。”月森回应着,感觉有些头疼,干脆放大了声音自觉地挨个点名:“柚木前辈,您继承了家族产业(柚木淡薄地笑了笑),还有加地,你从政了(加地摇头笑道:果然吗)。这些年里土浦和志水与我常有合作,其他几位虽然走上不同道路,有闲时仍常常小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月森无奈地扶额,他本想找几位熟人帮忙商量对策,但现在他才想起来:此刻的他们还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他能指望小了他整整13岁的他们做些什么呢?

“抱歉大家!我来晚了!”

正当诡异的沉默持续时,练习室的门被声势浩大地推开。一位红发的少女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你迟到了20分钟,香穗子。”

“十分抱歉!我忘记今天是我值……咦?”

日野满脸问号,月森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而他们身后的众人,全体屏息。

从刚才起大家都想问的一个问题,好像现在知道答案了。

 

讨论进行了半个小时,依然毫无进展,反而月森的一点耐心被时不时就岔远的题外话消磨殆尽。最后他主动放弃讨论,拿出了琴,催促其他人开始合奏练习。

“我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他面无表情地摆好曲谱:“如果我没记错,这次演奏会是很重要的吧?不要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了,开始练习吧。”

“不愧是月森。”加地笑着小声说,和土浦递了个眼色。

“看来是真货。”土浦悄悄翻了个白眼。

 

从来都是如此,只有拉琴的时候,可以让他的心神得到安宁。

练习结束后收拾东西时,莉莉悄悄出现在日野身边,在她耳旁嘀咕了一些话。她面露难色地回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月森,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去邀请他同行。月森像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她。也没有疑惑或为难,像他们一直以来都约好放学一起走似的。

 

“那个……月森?”

一路上月森都没有说话,日野试着唤了他一声。过了五秒,他像才反应过来她在叫他似的回应:“嗯?”

“抱歉,今天因为我迟到了,所以排练得有些晚。”

“啊啊,没关系。我也很抱歉……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他总算回魂了。日野眨眨眼,俏皮地笑了起来:“这就是那个吧,回到原来的身体里感觉不习惯之类的?”

月森愣了愣,笑了,伸手拍了拍日野的脑袋。日野被他下意识的动作吓得整个僵住,月森才惊觉不妥:“抱歉。”

“……不不不不不不要紧,不要紧,哈,哈哈哈……”

她笑声干干的,略有尴尬。他歉意地点头,恢复了沉默。

“……我说,稍微散散步吧。你很想早点回去吧?稍微散个步,把事情重新梳理下如何?”日野自下而上地盯着月森的眼睛,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虽然我也不很确定啦……”

他想了想:“也好。”

 

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们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已经走到了站前附近。四周的商铺已装点上圣诞装饰,挂在圣诞树上的彩色灯泡闪烁着。他环顾这一切,记忆潮水一般涌现,他甚至快能忆起曾经的这一天自己怀抱着怎样的心情。

他不是一个爱流连于回忆的人,但当他走在其中身临其境,才意识到这段时光在他内心留下了何等的沟壑。

“有想到什么线索吗?”一旁的日野提问。

“没有。”只想起很多往事而已,月森苦笑着摇头。

“奇怪……莉莉明明说,让我和你散散步,说不定就会帮你达成愿望……”

“愿望?”月森停住脚步:“那是什么?”

“咦?……莉莉说,你身上的魔法是一种许愿的力量,是因为你自己或他人的愿望导致的时光倒流。如果能达成愿望,魔法就会解除,你也就能回去了。”

他震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莉莉不直接对我说?”

“‘吾辈也只是猜测,暂且先试试吧’这样……”

“……”

这害他白耽误了多少时间?月森烦躁地揉着头发,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学校找莉莉算账。他环顾四周,疲惫地找了一处座椅坐了下来。

“那么……有头绪吗?”

日野跟着坐在月森旁边,他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日野无奈地笑了笑:“月森你怎么看都是那种‘遇到问题全靠自己解决’的类型,许愿什么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也未必如此。我也会有迷茫不安的时候,也会想要许愿,或者说祈祷吧。”

“是指祈福之类的吗?”

“不,就是很单纯的愿望。”说罢月森像想起了什么,略有怀念地笑了笑:“是呢……比如,现在,此刻的‘我’,应该也正忐忑地祈愿着什么吧。”

“什么?”

“‘不想被拒绝’之类的。”

“那是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

他的话好像暗藏玄机,却又不打算点破。日野撅起嘴坐正,晃了晃腿,琢磨着刚才的对话。突然,她左肩被猛地一拍。惊吓中她立刻转头,迎面对上了月森茅塞顿开的表情。

“想、想起什么了吗?”

但他只是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看得出他心里也在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香穗子,你今天吃早餐了吗?”

 

“为什么突然变成送我回家?”

“因为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如果顺利处理的话,不知道我会不会立刻回去。在那之前先把你送到家附近比较好。”

日野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她本不是过分谨慎的人,但今天的‘月森’实在和往常大不一样。她确曾隐约察觉过月森本性中的温柔,也大概猜想过他冰冷外表下温暖的一面。但她可不曾想过月森会亲昵地拍她的头: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还算是她能想象的偏冷,他呼唤她的声线与目光中偶尔流露的柔情就完全是她无法想象的范畴了。

日野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月森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她一时没刹住,撞上了他的后背。

“就到这里吧,前面转弯就能看到你家了。”

你对我家这么熟悉啊?日野捂着撞疼的鼻子腹诽。抬起头发现月森已经转过身,严肃地盯着自己。她赶紧站直,莫名产生了要挨训的感觉。

“香……日野,你平时,早餐会吃些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但他不给她发问的机会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我也有疏漏,从这个时候起就应该多注意你的状况。明明好几次你脸色不好,我竟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隐隐自责。日野更加疑惑,但月森又重新恢复神态:“总之,演奏者对自身身体的管理是很重要的。以最佳的状态演出才是对观众、对音乐的尊重。我一向如此要求自己,希望你也一样。”

“是、是的。”

日野弱弱地应着声,月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说完了。但两人在夜色中对视了许久,依然什么都没发生。月森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日野仍写着“状况外”的脸上,不由得长叹一声。

“……你啊,好好听了吗?真的会做到吗?”

“会、会的啊。既然月森你特地说了,我当然会注意身体——”

“不是‘注意身体’这么笼统的事!”

月森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日野被吓得蹦了一下。他恼火地垂着头不发一语,日野小心地探身,他却又突然抬起头盯着她。良久,他才舒展开皱紧的眉头,沉沉叹了一口气。

“香穗子,‘我’马上就要去留学了。”

日野的表情立刻黯淡了几分,但她马上微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这份强颜欢笑与他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勾起了他心底被遗忘已久的情绪。他闭上眼重新体味了它们一遍:无论是追逐理想的坚定;还是与她分离的痛苦;或是面对未来的不安;乃至将她留在远方的愧疚,此刻都充盈在这颗心脏之中。阔别13年,仍使他心痛。

他深呼吸,接着说了下去。

“时至今日我仍不会为这个决定道歉,因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但,这个决定伤害了你,让我非常内疚。”

“伤害?可我……”

“听我说,香穗子。”月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日野持平:“你很聪明,很有天分,也很努力。但你却会在不知不觉中努力过了头……我并不是否认你的努力,只是希望你在此之余,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日野的大眼睛眨了眨,把他说的话咀嚼了半天,似懂非懂地问:“我……身体出问题了吗?”

月森点了点头:“你为了节约时间,时常不吃早餐。而且废寝忘食地练习,饮食也不规律。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患上了胃病。”

日野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虽然后来的日子里多加注意,但你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很好。而且一旦忙起来,你总会忘了照顾自己。甚至昨天,在我的演奏会结束后,我才知道你因胃出血而贫血昏倒。赶到医院的时候你面色苍白,却还强撑说不要紧,赶我回去……”

他的话里信息量太大,她听得大脑几乎当机。但他没有管她,接着说了下去。

“你常说‘老习惯改不掉’,也许是为了宽慰我,但这让我更加内疚。所以昨晚睡前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你能彻底痊愈。如果真如莉莉所说,是这个愿望带我回到了这里,那么,我现在希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的健康。”

他看着她。熟悉的校服,青春期消瘦的身形,素净的脸上暂且未施粉黛。

而她也望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想问他的问题堆积如山,但此刻,她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她慎重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咔嗒。

他听到了走针的声音。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声音越来越强。他注意到四周的景象随之一层层地褪色,逐渐消失。只有面前的她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震惊地盯着他。他明白别离的时刻到了,下意识地握住她的肩膀,想再说些嘱咐。

他想告诉她,其实不必不安,她有足够的实力,终能与他在维也纳重逢;他也想告诉她,他们在将来可能遇到很多问题,但不要沮丧,到最后,他们都一一克服了。

但想想,即使没有得到来自未来的启示,他们也坚定地走到了今天,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意识逐渐脱离17岁的自己,他已快看不清她了。他能听到自己卧室窗外的鸟鸣,能感觉到被褥温暖厚实的触感,他明白,这场梦终于要醒了。

所以最后,他仅朝她微微一笑,坦然地说:

“我很固执,也很愚笨。这样的我未来还需要你很多照顾,请多关照。”

 

秒针与分针重合,闹钟响起的瞬间,他就将之按停了。

结束了吗?他从床上坐起打量四周。这确实是他的的卧室,陈列摆设都和昨晚入睡前的样子没有不同。窗帘没拉严的缝隙漏下一道金色的光,窗外传来欢快的鸟鸣。

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他恍惚地盯着地板上的光带,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

 

“香穗子?”

“——别过来!我刚打碎了一个碗!”

他应声愣在厨房门口。红发的女主人麻利地拿起扫帚,把地上仔细地扫了好几遍,才松一口气,抬头朝他微笑:“早啊,莲,今天起得这么早?”

他迟疑着走进厨房:“你出院了?”

“出院?你在说什么?”

“你昨天胃出血……”

她回头疑惑地盯着他,半晌,伸出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她小声嘀咕着,走回灶台边,重新打开了炉火。他盯着那个背影,突然前进两步,从后面环抱住了她。

“呀!危险!”

她吓得赶紧关上火,回头准备责备他,却发现他正微笑着。

“……这是怎么了?做了个好梦?”

“差不多。”

“哈哈,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微笑着伸手拍拍他的额头:“那么,你在梦中许愿了吗?”

“许愿?”

“对啊,听说生日当天许下的愿望,最容易被神明听见呢。”

他愣住了。而她笑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捧起他的脸颊:“对了,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所以今天,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第一个?”

“锵锵~生日快乐!”

说罢,她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他的唇。然后故作惊讶地大喊:“哇!30岁了耶!”

他被逗笑了,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

“早餐一会儿就好。今天我已经替你把时间空出来了,就悠哉地和我一起度过吧~先预告一下,有很多惊喜哦……咦?”

他从后面搂住她,双手在她的腹部交叉:“嗯,我已经收到了。”

“什……!”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震惊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明所以,一时语塞,二人站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她疑惑地上下打量他,想了想,凑到他耳畔说起了悄悄话。

  

至于她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两,谁也听不清。

摆在橱架上的玻璃杯们只看到他震惊之后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二人嬉笑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新叶照入房间,映得周遭暖洋洋的,仿佛贯穿了这个洋溢着新生与祝福的春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