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冰】复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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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玉帝啊,写着写着又脱离原轨了。
5k,李哥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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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敖丙安生了许多。
与乖巧不同,他显得乖僻,白日里是镜头前严肃冷峻的德老板,傍晚回到龙宫便只会静静趴在床上等待火焰来理顺经脉,像需要上弦的玩偶般了无生气,李云祥几番想告诉他真相,每次无不是“龙王”这个词刚出口就看到太子殿下红了眼眶,还把脖颈转到正向,脸闷在枕头里哪怕憋得发丝颤乱仍不愿理他一下。
兴许对少爷来说,他也只是个来上弦的机器,别吭气别说话别发声最好,其实说不说的并没多大所谓,不说,过个几天等敖广回来自有少爷愣神红脸的时候,李云祥琢磨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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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玉帝啊,写着写着又脱离原轨了。
5k,李哥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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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敖丙安生了许多。
与乖巧不同,他显得乖僻,白日里是镜头前严肃冷峻的德老板,傍晚回到龙宫便只会静静趴在床上等待火焰来理顺经脉,像需要上弦的玩偶般了无生气,李云祥几番想告诉他真相,每次无不是“龙王”这个词刚出口就看到太子殿下红了眼眶,还把脖颈转到正向,脸闷在枕头里哪怕憋得发丝颤乱仍不愿理他一下。
兴许对少爷来说,他也只是个来上弦的机器,别吭气别说话别发声最好,其实说不说的并没多大所谓,不说,过个几天等敖广回来自有少爷愣神红脸的时候,李云祥琢磨至此,索性一同闭了嘴。
可两人不交流眼神,不沟通话语,就导致许多本该顺畅舒服的事愣磨得膈应痛苦。
龙王离宫后的第二天傍晚,三太子寝宫里,敖丙软踏踏趴在床上,新换的没有泪渍的浅蓝色冰丝薄被盖在他的腰际,蜈蚣一样的钢铁龙筋紧紧盘着显出不健康白皙的赤裸上身,海底折射来淡淡的浮光,想抚过少爷的背部时,被漆黑的身影挡住些许,李云祥侧身坐在床边,摘去机车皮套的手搁着半个厘米悬在龙筋上,与凄冷的金属间不断酝酿暖红色的神力,扰动周围的水光,再渐渐渗入一并烘热的铁片里。
开脉舒筋是个技术活,神力不能灌得太快,否则经脉会被明显地撑大,也不能太慢,会让当前的一节脉道失去活性而重新收缩,一言蔽之,需要的是流水润石的细腻和持久,前者对李云祥来说不是难事,他跑赛车且会修车,论技术论控速都是一把好手,但他跑的是竞速机车也不乐意好好修车,故而在耐心上差人一等,当玻璃外围观的游鱼换了两批后,他的手心已经下移到敖丙的背中部,总是炸起的硬质黑发也被汗水湿透,贴在水津津的额头上。
破开位于钢铁关节下的穴位弥足费气力费心劲儿,李云祥呼一口,顾不得胳膊酸,下意识抚到龙筋上问:“舒服点了吗?疼不疼?”
敖丙上半个后背绷得极硬,背阔肌群显出纹理分明的阴影,隐隐发颤,然而他一丝也不给照顾他的人任何反馈,和风火轮闯进门时一样,脸闷闷压在枕头上,像个活死人。
李云祥又问了声,仍不得回应,心里莫名生出种比跑黑活没拿到水币还郁闷的憋屈感,一声呼气拌着冷哼,回手给少爷扯来被子随便一遮便不再多说什么地起身离开。
他从龙门出了德兴大厦,发现天色不太好,乌云盖顶无月无星,空气又热又沉,路上的草丛里蹿出许多蚯蚓,在表面爬得吭哧无力,德兴外水塘里的鲤鱼露了半个头在外,溺水似的拼命大口呼张,连远海都被蒸发的水雾阻隔得扭曲了光景。
李云祥习惯了拿天气看敖丙的心态,只觉得这似乎与那条龙伤心或发火都不相同,虽说不舒服,但不至于让人难受,就没太在意,骑上红莲往赛车场开去。
而时至深更,这股热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赛车场的所有比赛紧急停止,因为车轮根本上不去钢筋铁轨,碰上便融化成焦黑,李云祥的一只鞋有风火轮看护,另一只却提脚仿若踩了胶,高温导致空气里的水雾激增,挤掉氧气该占有的份额,让人喘不过气的同时头晕目眩,苏君竹把头发梳成散热的高马尾、又卷成丸子扎上,忧虑说“像是东海市在发烧……”,李云祥听完怔了一瞬,再眨眼时风火轮已经嵌入红莲轮毂,停在德兴大厦的门前。
扫一眼地面,那些蚯蚓都已成干尸,鲤鱼齐齐翻了肚皮……
上次撞开三太子寝宫,冰天雪地糊脸,这一次闯进去却截然相反,滚烫的热浪鞭子似的抽向八方,李云祥让混天绫扔出热得缩成瘦子的巡海夜叉和烫红了皮的鱼女姐妹,跑到敖丙身边发现三太子还是那副闷在枕头里的姿势,他拉过敖丙的肩膀令他翻身,手心传来的炙热温度叫他心惊,敖丙喘得厉害,额上的汗像开了闸一样不断外溢,脸面红得病态,怎么叫都不回应。
意识到兴许自己离开时三少爷就已经不舒服,李云祥心里转着骂人的话,出了嘴变成怨自己粗糙,赶忙抱起敖丙往浴缸里坐,他靠在壁沿上,让少爷侧躺在他怀里,红绫直将花洒拧到最大,凉水浇到钢铁龙筋上甚至发出嘶嘶的蒸腾声,他捂着那里往外抽取自己没注意到而积攒于龙筋的过盛神力,过了半小时才让怀里的人恢复到正常体温,头枕在他肩膀上匀称呼吸起来。
第二天,李云祥脸色无比臭且黑,在少爷醒来的第一时间扬拳要揍,见还没来得及筑起防备的蓝眸吓得哆嗦闭起,这拳头抬了许久终是狠狠砸在床头柜上,他不问敖丙为什么难受不说,无非觉得哪吒的神力宝贵,想自己留着去冲筋脉,警告也没用,敖丙对哪吒从来傲得认怂但不认输,下次还敢。
所以李云祥决定以霸道压胡闹,干脆住入龙宫,傍晚给少爷输一点气力就停,守他入睡苏醒。
结果他麻利了,换另一个人不爽。
………………
往后几个星期,敖丙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睡前最后一眼醒后第一眼都是同样一人,虽然睡得莫名舒坦了,但本来就烦的这张脸看多了更是糟心,更何况时不时的整晚也会梦到同一人,他不说话,频繁拿斜眼瞪李云祥,除了被安抚龙筋时乖顺一会儿,其余时间都无声反抗着。
然比谁犟这等赛事上,哪吒可是千古有名的头榜,李云祥比哪吒多点人性,体现在逐步敦厚的脸皮上。
起初是苏医生告知李云祥疏导经脉不光要给水,更重要的是开道,脉络成年后就长好了,而经络的宽窄疏堵是可以靠外力调整的,并给了他一本《老中医按摩纪要》,过不久又来一本:《从入门到精通——撸猫一百招》。
李云祥先看的猫咪,发现精髓就是揉脑袋和拍屁股,搁敖丙身上完全不现实,又奇怪自己为何想到三少爷,苏医生这书该是给他即将回来的灰猫用才对,抛开心思翻看前者,记了些硬核的遂去找少爷上手。
敖丙知道后一侧嘴角抽抽不停,听是有助于疏通经脉,冷哼都夹着冰花,最后是巡海夜叉找来陈塘关时期救起小龙的龟丞相说理才信服,几千年的王八让少爷放松,还让李云祥悠着点,一定要揉松了再进,莫要急躁,不然伤肝伤肾。
两人都听个半懂,倒是巡海夜叉的眼镜片碎了一地……
先开始时,李云祥很难控制力道,拇指按在少爷背上,尽可能轻了仍疼得敖丙嘶牙发僵,鱼女姐妹偷偷告诉他说少爷皮薄肉嫩,肌肤下紧贴龙鳞,稍微一碰就容易淤血,这麻烦难得住凡人困不住神仙,李云祥琢磨了一晚,想到以神力作杵,透过龙鳞按摩深处穴位的法子,这下效果显著,敖丙紧绷的肌肉放松得很快,恰到好处的劲儿让他只疼一下,随即从疼痛的地方散射出舒爽、弥漫开轻松,便渐渐不再那么抵触,偶尔还会来点儿兴致,在没被按摩的晚上不时睁眨蓝眸瞟看书的人。
某次,收拾了敌家的小德老板心情好但身子累,李云祥便为他揉得久了些,不料少爷半路舒服得睡了过去,脖子还下意识地转过来,对向荷香源头吸溜鼻子,他双手松松握拳,伏在脑袋两边,精致的鼻尖下呼吸清浅均匀,无斑无痣的脸肉压着枕头,挤出一个半月牙,也挤得红润的薄唇嘟起,不久还流了些龙涎,在枕面滩出一块深色的水斑。
不同于龙王消失那夜,他乖得可怜,这次是轻松入梦,像才学会翻身的婴儿般乖得可爱。
李云祥险些噗嗤出声,咽下的笑意被肺腑暖了暖化为舒气,见累了许久的少爷难得放松下来,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看了会儿自言自语说:“那晚要是这副样子,红莲指不定就给了。”
随后风火轮上线,给在地府的另一个轮子传去影像……
………………
第三年过半时,两本书几乎被李云祥翻烂,越看相似点越多,一本从面向看气血,一本从毛色看健康,吃软和照顾人是容易上瘾的,他总会不自觉带入三少爷,想起敖丙发质不如以前亮眼,就在跑赛车时随口提了一嘴,似乎比起这个问题来,拿不拿第一并不重要。
给人出招和看戏也是容易上瘾的,喀莎和苏君竹听到,立马双车别住他,掉转车头直奔上城区的奢华购物中心。
洗护用品牌子多、功效多,琳琅满目,直男哪里懂这个,哪吒本就是三界数得上号的美少年,天生荷香、发质黑硬,李云祥更是洗澡时肥皂一抹水一冲算完事的利索人,干脆让女孩去挑他付钱,然而没挑到,给人用的多是去油去屑,可龙不吃实物,身体不出油也不会掉屑,只会定点换鳞。
就在鄙夷李云祥打算选肥皂的同时,苏医生和喀莎眼神瞥到了隔壁——一家给上城区的宠物专门做护理的顶级门面店。
进了门,店员轻车熟路问:“品种?”
苏君竹:“浅发。”
店员:“金渐层?”
喀莎:“蓝眸。”
店员:“布偶?”
李云祥摇头,又听店员问是不是“杂种的波斯”,一瞬狠了语气:“东海的,纯种,拿最好的,不要带任何气味。”
店员见过不少把随地捡的野猫当亲儿养的重情之人,没再说东海只有田园猫,给李云祥装了三瓶300毫升的猫咪用品,一瓶洗涤一瓶养护一瓶软毛,瓶身印着赛级金渐层猫,连出口的按压头都雕成龙首,李云祥特地确定是没有添加香精的才付款,他喜欢敖丙身上的味道,闻着淡淡的干净的海风,哪怕他火气上来时也愿让着几分。
傍晚回到德兴大厦,正好赶着小德老板从顶楼下来,敖丙见李云祥手里拎着猫咪洗护,以为是被他杀掉的猫还阳了,而从红莲上下来的人似乎有意讨好他,跟他打招呼,还从巡海夜叉的手里接过他的轮椅推他回寝宫,这意味着什么敖丙心里清楚,海底走廊没走一半,他的眉毛已经瘪到通红的眼眶上。
谁料,进了寝宫,待鱼女姐妹脱掉他的衣服后,红绫怕他逃似的立刻为他捆上浴巾,接着横抱起他就往浴缸飘,李云祥拎着包装袋跟在后面,等混天绫将他放到浴缸里,李云祥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短袖,正在卷裤腿。
敖丙一侧的眉毛挑得高高的,意识到这人为何讨好他又瞪了下来,静默几个月后再开口,嗓音冷得吓人:“不用,拿走。”
“苏医生挑的,”李云祥接过星星眼的鱼女姐妹递来的小板凳,哄说,“听医嘱。”
浴缸里的水面托着浮冰渐渐升高,敖丙双手被混天绫捞起来搭在浴缸边沿,鱼女姐妹跪在少爷两侧打下手,李云祥坐在他脑袋后面,尽可能轻地去勾他的细颈,结果没勾动,反而感到指面下压抑着嘶吼。
“少爷,这可比人类最好的还贵了两倍。”李云祥不是胡乱花钱的人,这东西买了就断是风雨无阻必须得用,他先软声胡诌道,“你是东海的门面,没气色的上了报,会叫别家妖精笑话。”
敖丙嗤一声,上半个脊椎反抗性地支起,远离背后的人:“我的事,轮不到你费心。”
“是吗……”李云祥前倾身子,凑到他耳边,手指像摸着死穴一样摩挲喉结,沉声道,“我想费心,敖丙。”
这一声是用哪吒的身份唤的,那便不是论情讲理的意思,浴缸里的身子恍然一颤,水纹随之荡漾开,被他按住的喉结干跳一下,发丝间也流落冷汗,听令于漠然的一句“过来,躺好”,钢铁龙筋机械地后靠回浴缸边沿,乖乖枕在早就准备好当颈椎垫的混天绫上……
之后的流程顺畅了太多,敖丙变回不语不理的玩偶,任凭清水打湿他的头发,紧闭的眼眸和唇口再不睁开。李云祥承认用哪吒的身份办事有效,但他并不如以前那般重视这一点,尤其和三少爷相处时,甚至不曾第二次叫出完整的元神,这种心态放到当下,他嘴上被迫欺负了人,手下便温柔许多,让混天绫稍稍升点温度为龙筋热敷活血,十指揉进张满泡沫的浅发里,寻着《老中医》上指出的穴位为少爷按摩。
敖丙的睫毛抖动不停,眉宇间一直拧紧,李云祥不清楚龙首化成人头后是怎么个构造,但看着就不是舒服的样子,于是他脑子里合上一本书打开另一本书,想着所谓的“让猫咪爽上天”的几个点动作,先拿拇指食指夹着少爷的耳廓按揉内耳和耳根,再换到头发顶部轻挠,又用中指点在太阳穴上,转了几转后,果不其然让那皱紧的眉间川字浅了些……直到鱼女姐妹递来用以软化毛发的第三瓶,李云祥才觉得手指发酸,稍事休息时见到敖丙唇齿间微微开启一条小缝,睫毛停了乱颤,规律起伏的胸膛上两颗红粒浮出水面又隐没下去,安稳许多。
他小声问:“舒服了?”
没得到任何回应,少爷抿抿嘴,咽一口快流出嘴角的龙涎,继续仰头浅眠。
这时距离那瓶洗护液的开启尚不过两刻钟。
龙筋压着混天绫,脖颈不遮不掩地暴露在外,腹部没心没肺地呈给死敌,不见城府极深的敖广一点儿真传,李云祥替龙王叹气,捡起外衣摸出手机,和风火轮一起拍了照后拿毛巾为少爷擦拭身体,正抹过颌下时,听见“呼噜噜噜……”的陌生声响。
“……?”
这个声音似能拨人心弦,他没太听清,环顾大厅发现只有瞎吐泡泡看热闹的鱼,鱼女姐妹眨巴眼睛看着她们的殿下,李云祥顺着她们的目光转回敖丙脸上,盯着敖丙扬起的下巴。
脑子里的猫冷不丁喵了两句,叫他换上两指贴住那颌骨内的软肉,再稍稍挠一挠——
“呼噜噜噜噜噜噜……”
这次听清了,也看清了,敖丙双唇随他手指撩动而闭住,鼻腔深处传出微弱引擎般的轻鸣,这声音小到震不出涟漪,却直接撞开李云祥的心房在胸膛里炸开水花,他第一次听见这宛若毒药的鼓点,除了手指继续抚着,浑身如中了定身术般不可动。
敖丙下巴扬得更高,脖颈完全后仰到混天绫上:“呼噜噜噜……”
听着上头,摸着上瘾,李云祥沉醉良久才意识到面若古井冷似冰霜的两姐妹几乎要跪不住,双手捂住的脸面红得通透,当着下人面作弄主人多少还是不妥,他轻咳声,慢慢撤回手指——
不曾想到,意犹未尽的不止他一个,少爷的脑袋顺他的动作挽留似的一歪,就这么侧枕到他的手心里,被水洗过的浅发软丝丝沾到他的手腕上,没咬着牙而松软的脸面贴合他的掌肉,敖丙半醒不醒,迷迷瞪瞪间张开嘴又合上,虎牙咬下,正蹭过一颗位于他食指根部的茧子……
那晚之后,鱼女姐妹的工作又少一件,除了替少爷更衣,基本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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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广,儿危,速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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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少年将军之吻"(基斯·布里奇,1970.09)
有关史蒂夫·罗杰斯个人资料库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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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s:原创人物Outsider POV,Underage,Non-con el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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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O054] 《生老于尘土:基斯·布里奇自传(节选)》 / 1970.09
“少年将军之吻”
*编者注:基斯·布里奇,1903-1975,美国最早的街头艺术家,也是一位公开的同性恋者。受其大萧条时期居住于胡弗村经历的影响,布里奇自20世纪30年代起便开始尝试采用各种非传统媒介、在多种场合进行创作。...
有关史蒂夫·罗杰斯个人资料库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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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s:原创人物Outsider POV,Underage,Non-con el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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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O054] 《生老于尘土:基斯·布里奇自传(节选)》 / 1970.09
“少年将军之吻”
*编者注:基斯·布里奇,1903-1975,美国最早的街头艺术家,也是一位公开的同性恋者。受其大萧条时期居住于胡弗村经历的影响,布里奇自20世纪30年代起便开始尝试采用各种非传统媒介、在多种场合进行创作。其作品风格对于美国当代波普艺术以及后来的街头艺术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包括安迪·沃霍尔在内的一众艺术家都承认受过其作品的启发。代表作有《州长先生》、《光荣且崇高之物》、《钱:1008号》、《少年将军之吻》等。
*虽然作者在记录中从未明言,但根据其时间节点与其他相关人士的证言,我们有理由相信,其中的主角很可能正是首任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与其好友詹姆斯·巴恩斯本人,故将这份记录也放置于此作为参考,但整理者并不能保证这份记录的真实性。
我曾遇到过一对儿史蒂夫与詹姆斯,这可能会让部分有意者联想到其他的史蒂夫与詹姆斯,但没关系,他们的身份与我所要讲述的无关,这世界上有许多史蒂夫与詹姆斯,或许我只是借用了他们的名字,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叫史蒂夫和詹姆斯,或许他们还是汤姆和拉瑞、丹尼尔和马修、杰克和安德鲁——全都无所谓,只要记得他们是对儿亲密无间的男孩,对这故事来说就足够了。
那是几十年前,我的头发尚未变白、白内障也还没侵袭我的视力的时候。那时许多事都与现在不同,我们用纸箱和自己的手搭建房子,争抢救济处稀得像水一样的汤,在蟑螂和跳蚤中间一惊一乍地睡觉。现在我们管那段时间叫“大萧条”,但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和又一个努力活下来的日子——和今天也并没什么两样。
我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与史蒂夫和詹姆斯相遇的。那时他们一个13岁,一个14岁。
住在那条街附近的人都知道那两个孩子。他们差别很大,却总是形影不离,一样地引人注目。深棕头发的詹姆斯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那么一点,总是咧嘴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什么事都能解决的乐观气息;金发的史蒂夫比他小一岁,和詹姆斯不同,他因为身体原因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一些,总是板着脸,一副为了什么而发愁的模样。
他们比我幸运,至少各自有个带屋顶的家帮他们遮风挡雨。这样的孩子本不该出现在我那纸箱和铁板堆成的所谓“屋子”旁,但他们在那个星期天早上就像是什么天外来客一样从我眼前冒了出来,因为——引用他们俩的话——“不是每个流浪汉都能在帐篷上把总统的脸画得这么好”。
史蒂夫是画画的——从他发黑的指尖就能看出来,但他说自从他们美术老师辞职回家后便没人再愿意教他画画,所以他追着总统画像来到我的门口也无可厚非。詹姆斯则纯是因为一股不知从哪来的热情和好奇心,也因为对他来说理所当然的那个道理:他当然得呆在史蒂夫的身边。
于是就像这样,在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我那两平米的天地就已经成了那两个男孩的秘密基地。他们放学后会来,周末时候也来,甚至平时该去学校上课时也偷偷跑来,有时还会慷慨地给我带个苹果或者面包。而我则给他们看些他们从未在别处见过的东西:查理·卓别林签名的碟片,烧焦的老电影胶卷,爱德华·霍普(那时只算是小有名气)随手送我的咖啡馆速写稿。
他们像吸收食物一样贪婪地吸收着所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起他们两点一线的无趣生活,世界的某种真实显然更让他们着迷——在一定意义上也意味着某种危险。
除此以外,我教史蒂夫画画。我让他画被吃掉之前的苹果,我们的帐篷,摔死在树下的雏鸟……还有詹姆斯,当然是詹姆斯。
他不是最好的模特,像所有十几岁的男孩那样喜欢到处乱动,但我们条件有限,詹姆斯又恰巧是那个每次都在的人。于是我会为他们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小地方,让他俩彼此相对,指引史蒂夫仔细观察詹姆斯的脸、眼睛、嘴唇和手掌,告诉他那些结构,线条,这些精巧的零部件是如何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史蒂夫相当乐于此道。画他朝夕相处的好友显然比描摹哪个陌生人更加容易,更何况——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詹姆斯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即使尚未成年,他那双动人的大眼睛也已经有吸引住女孩们目光的能力了。胡弗村的年轻女孩们总是打听他什么时候会来,然后在他到来之前甚至花起心思整理她们身上的破布衣物和那许久不曾打理的头发。而詹姆斯也颇有这方面的天赋,除了脸蛋外,他还长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几句话就能把女孩们说得心花怒放。
与此相对,史蒂夫则像是个严肃的小老头。他事实上也长着张极为端正的脸,但他太过瘦小贫弱,女孩们根本注意不到他,那些跟他一起说过话的则抱怨他太过无聊,不懂得该为哪些玩笑话而发笑,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史蒂夫会和詹姆斯整天呆在一起。
詹姆斯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在史蒂夫因为虚弱的身体卧病在家时詹姆斯偶尔会一个人过来,我们并排坐着,聊起不在场的史蒂夫。詹姆斯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他所看到的,为什么他们看不见史蒂夫小小的身体里有个最伟大高尚的灵魂,他从他12岁时战胜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肺炎开始就知道,不,从他10岁时一边犯着哮喘一边还想着要帮詹姆斯从欺负他的男孩那里主持公道开始,他就知道史蒂夫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如果有强壮的身体他会是个将军、是个英雄,是无所不能的大力神海格力斯,就算没有那些也丝毫不减损他的品格。
他坚称总有一天史蒂夫会一鸣惊人,让所有嘲笑过他的人自惭形秽。而在此之前,他来保证他不会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打倒。
我能听出来——詹姆斯的话,那其中隐藏的某种坚定猛烈的情感,那很难用单纯的友谊来断言。
而那也并不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两个男孩之间存在的那种特殊的联系。他们亲密无间,待在一起时彼此毫无私人领域可言——这对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或许并不少见,但他们正处在那个即将长大的节点,因此许多东西的界限也开始摇摆不定。
确定这一点是史蒂夫告诉我第一次梦遗时出现在他梦里的人是詹姆斯。
这可是件大事。而史蒂夫——那个詹姆斯眼中的英雄——果真也表现得像个大人物那样,他看上去焦虑、紧张,但对这昭然若揭的一切,他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这说明我是个女孩吗?”史蒂夫这么问我。
“不,”我告诉他,“这只是说明你爱他。”
“那我早就知道了。”史蒂夫说。
我们一致决定暂时不把这秘密告诉詹姆斯。虽然我一再向史蒂夫保证,就算詹姆斯不以相同的方式爱着他,他也不会介意这一切,更何况,在我看来,詹姆斯对他的爱并不比他少一丝一毫。但史蒂夫坚持,正因如此,他不想用这些当作筹码去限制詹姆斯亲吻女孩的自由,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境况,但不想让詹姆斯也跟着没法当一个正常人。
于是我们就此相安无事地过完了1931年的下半段。我继续在破纸板堆成的房子里挣扎着求生,像其他许多人一样为一个发霉的面包而大打出手,把砌人行道的砖头挖回去当燃料取暖,然后在难得的闲暇时候,和那两个从天而降的、珍宝般的男孩待在一起,饿着肚子画画和听唱片,以提醒自己像人一样地活着。
1932年的新年是个转折点:詹姆斯的父亲没能挺过那个冬天。于是两个男孩又多了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我们找了一天晚上在砖头烧的火堆旁坐了一夜,詹姆斯安静地哭了很久,而史蒂夫则努力用他细瘦的手臂环绕着他,帮他擦掉他流出来的眼泪。
他们继续前进。还在念书的詹姆斯不得不提前当起家里的主心骨,他在街角的杂货铺找了个工作,好填补他母亲微薄的工资。他做得很不错,女孩们会为他不断光顾,杂货铺的老板汤普森先生也很喜欢他。
不幸的是,史蒂夫的身体突然再次衰弱下去。他出现在我这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出现也都伴随着不间断的、听起来很不妙的咳嗽。而祸不单行,差不多同一时候,史蒂夫的母亲也患上了严重的肾病,她浑身水肿,很快就到了没法出门工作的程度。
这些消息我都是从詹姆斯那听到的。我知道不久后史蒂夫和母亲很可能因为没钱买药而死去——这在那时候并不少见。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我想詹姆斯大概也心里有数。
很快有一天我就在挖砖头的时候听到了传言:街角护士家那个多病的小孩就要挺不过去了。我无需他们多言便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傍晚时詹姆斯出现在我的帐篷前,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直视着我,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词。
“百浪多息。”
“德国的新药?”我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们没钱买——没人有钱买。”
“我说了我会保护他。”詹姆斯提醒我。我叹口气,弯腰握住他瘦削的肩膀。
“孩子,你得接受有时我们就是这么无能为力。”
但他突然后退一步,像个战士那样挺直了腰板。“我不接受。”他说。他身上展现出的某种东西让我突然感到很不安。“我不接受。”他又说了一遍。
“詹姆斯,”我警告他,“听着,别做什么傻事。”
“我有办法。”詹姆斯再次后退一步,像是划着什么界限。然后在我再次伸手抓住他之前,他便转身跑走了。
詹姆斯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的脚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若我不是因为他的怪异表现和烧不起来的火堆而无法入眠,根本没法注意到他。
我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他的样子。他的嘴角破了,还在往外渗血,脖子上有一道发青的淤痕,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也没有系好。
“他喜欢我,汤普森先生,他说…我很、漂亮。”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解释,然后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给我看。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颤抖。“这些钱就够买百浪多息了。”
“耶稣基督啊。”我深吸了口气,努力忍住涌上来的眼泪。我用我那床破烂的被子把他裹起来,扔了几块砖让火堆烧得更旺,再三确认过他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口后,我抱住他,任由他靠在我怀里哭泣。
“你真是个傻孩子。”我说。他没有反驳,只是一再哀求,让我永远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家人和史蒂夫。
他哭着睡过去,一直到太阳升起前才醒过来。我随着声音走出我的帐篷,看到詹姆斯正站在尚未被阳光笼罩的街上,伊斯特河对岸的摩天大楼在他眼前铺陈而开,他抬起一只手臂,像是试图测量和掌握什么似的伸向那些建筑。
然后我看见帝国大厦噩梦般的影子倾倒在詹姆斯的身上,而他张开的、尚未长成的左手显然无力遮挡这扑面而来的一切——像是某种不详的隐喻,某种命运般的警示。
“有些坏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了。”我提醒他。这些话我本不忍心说出来。
“我将在该停止时停止。”詹姆斯这么说。他听上去信誓旦旦,但却没法让人觉得安心。
在他与史蒂夫之间,詹姆斯一直都不是容易挑起事端的那个,他始终是个保护者、是解决问题的角色。而直到那天我才意识到,他身上潜藏着的那种偏执的因子甚至更加致命、更加让人感到害怕。
詹姆斯没等我说下一句话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他得去赶药店最早开门的时间买到百浪多息。
史蒂夫活下来了。就像经历了一场重生那样,他不再像那样咳嗽,挺过了他病弱身体为他设置的又一个关口(又或者只是进入下一个持续衰落的阶段)。史蒂夫母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她重新回去医院上班,好歹有了些供儿子吃饭的基本保障。
似乎所有事情又都回到了以前那种半好不坏的普通状态。詹姆斯假装一切如常的技术很不错,他辞去了杂货铺的工作,像以前那样和史蒂夫玩闹,与女孩们开玩笑。而我也信守诺言,将那个残酷的秘密压在了心里面。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史蒂夫和詹姆斯甚至变得更加亲密了(如果那真的可能的话)。就好像是一场磨难令他们更深地认识了对方的可贵。对詹姆斯来说,史蒂夫的生命差点就从他面前被死神夺走,而对于史蒂夫,我想他即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也能够察觉到詹姆斯身上发生的某种称不上好的变化——他一直都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我们始终试图维持某种日常生活的状态:在那个年代,如果你不懂得这么干,那你就根本没法活下去。
在某个周日的傍晚我们谈到了亲吻,理由是住在药店旁16岁的玛莉亚刚刚献出了她的初吻——显然现在整条街都知道这件事了。于是理所当然地,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会关注的那样,他们开始询问我亲吻的意义,以及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就是那种他们肯定不会和自己老妈聊的问题。
我没有应对这种问题的经验,便只得给他们讲我自己的故事。我告诉他们,我的初吻在14岁时献给了邻居家比我大三岁的女孩——是个用来打赌的玩笑;第二个吻则是15岁时,给了与我共同出席艺术班的一个男孩,我们从未切断联系,最后在17岁时搞到了床上——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唇舌相接是一种爱意的表达,我对这两个格外喜欢追寻意义的小家伙说,至于进一步的联系,它会发生在两个真正相爱的人之间,他们用这个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从双方共同的快乐中得到更高的满足。(说这话时我不得不小心注意詹姆斯的反应。)
这之后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猜这些谈话大概激起了他们的某些思考。而出于不同的原因,他们谁也没问我那个关于“男孩和男孩”的问题。
接着史蒂夫在抬起头时对上了詹姆斯,他们彼此静静地相视,我能感觉到空气流动的方式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但最终他们谁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日子如常行进。但当某天史蒂夫和詹姆斯带着满脸的伤口来到我这,我便知道过去的影子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过我们。
年轻人间的打架并非不常见,不过那些往往都是冲着史蒂夫去的——因为他与他瘦小身体不符的倔强性格所致。而这次则是詹姆斯,据史蒂夫说,他们本来好好地走在路上,几个码头工就突然冒出来找詹姆斯的麻烦,还想让史蒂夫滚蛋——他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俩变成了这样。
詹姆斯这次意外地沉默,不一会儿就自己到外面散步去了。而史蒂夫留在屋里,有些担忧地低声告诉我,他们看詹姆斯的方式让他觉得很不安。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詹姆斯也大概知道。这样的事情就像水坝开闸,你打开过一个口,水便开始无法阻挡地涌入进来。那些传言会像风一样在某个社群中流转,永不休止,麻烦源源不断。
这很不妙。
我只得告诉史蒂夫,一旦发现有问题,马上跑过来告诉我。
大概是我的态度让史蒂夫意识到了什么。我看见他低头搅着手指,不一会儿又拽起自己的头发——他又开始焦虑了。然后他开始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抱怨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永远处在那个被保护的境地,为什么当他试着想保护詹姆斯的时候,却只能发现自己这么一无是处。
“你在他心里可不是这样的,”我告诉他,“他觉得你是个将军、是个英雄,是迷你版的大力神海格力斯。”
“可我不是,”他苦着脸,低头盯着自己纤细的手腕,“我要真是海格力斯就好了,但我的手却连20磅的哑铃都举不动。”
“如果世界上有个能让你突然变强的魔法呢?”我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一种不劳而获的力量,你会想要那个吗?”
“唔。”史蒂夫皱起眉,居然真的思考起这个来——他总是这样,对待什么都这么认真,“这我得好好想想,鉴于它关系到我还是不是我自己。”
“你会当个哲学家,是吧?”我跟他说。詹姆斯这时走进来,问我们在聊些什么。
“自我与本我。”我说。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詹姆斯挑起眉,挤着史蒂夫坐下来,顺便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我们最近刚好在读《梦的解析》。”
“这可不像是小男孩会读的东西。”我说。
“我们想要个答案,”詹姆斯说着看向史蒂夫,史蒂夫也自然地回过头来对视,“有一个晚上我们一同梦到了冰雪。”
“听起来不太好。”我说。
“是啊,不太好。”史蒂夫说,然后像平时一样皱起了眉头。
一周后的一天下午,我听见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与沉重用力的喘息,不详的预感在我胸中升起,我冲出去,看见史蒂夫耗尽了全身力气似的站在我面前,喘得像是马上就要哮喘发作。
即使在最健康的那些日子,史蒂夫也不该这么跑步。他脆弱的肺不允许他这么干。
但他求我救救詹姆斯。他说他们在伤害他。
我立刻明白那些我们极力阻止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正在发生。我带上了我没有子弹的枪,把还在拼命呼吸的史蒂夫背起来,按照他的指挥没命地跑起来——那时我倒真像个听凭将军指挥的小兵了。
我们赶到那个小巷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狠命地踢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詹姆斯。他看上去不太好,一些血液从他的额头冒出来,身体各处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用力捂着肚子的动作也让人很在意。但显然詹姆斯也没给那些人什么好果子吃,三个人中的两个已经哀嚎着倒在了地上——习惯了站在史蒂夫身前的詹姆斯一向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我掏出左轮手枪,责令那个剩下的家伙带着他的两个同伴滚蛋,如果还想再找麻烦,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欧战老兵的枪子(当然是骗人的,我没那么老,但我粗糙的大胡子和还算高大的体格也足够让人信服了)。
史蒂夫几乎是立刻就蹲在了詹姆斯身边。他看上去手足无措,只得轻抚他的头发,仔细观察他额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我也走过去,詹姆斯仍然有意识,于是我问他,他们是否伤害到他了。
“没有,”他费劲地回答(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言语间甚至还不合时宜地带点自得的意味,“我没让他们得逞。”
我叹口气,把詹姆斯抱起来,把他带去史蒂夫母亲所在的诊所。他无力垂在我臂弯中的身体仍然很轻盈,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一切安顿好后,等詹姆斯因为药物作用陷入沉睡,史蒂夫便拉着我到了附近的空地上。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是站在那,双拳紧握、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个空虚的点。我想试着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入手,便只得等着他开口。
然后他告诉了我一切,告诉我他们是如何在半路被人拦下,那些人是如何用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对詹姆斯说话,以及他们是如何抓住史蒂夫作为威胁詹姆斯的筹码。他从这儿就开始掉眼泪,他说他们宣称要连着史蒂夫也一起强暴,于是詹姆斯被迫做了承诺:只要他们放史蒂夫走,他就会乖乖合作——但从结果来看,他显然并没这么做。
“他们提到了汤普森先生……”史蒂夫接着说,他几乎说不下去了,我知道他那个聪明的脑瓜已经足以把所有线索拼凑到一起。他大口吸着气,用颤抖的手拽住自己的头发:“那包救了我的命的百浪多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诊所突然多出来的药,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我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宣判死刑的法官。然后史蒂夫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哭得打嗝,哭得蹲下身子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也蹲在他的身旁,捋着他颤抖的、骨骼突出的后背。我听见他小声地、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这么艰难,为什么有人无家可归、饿死路边,有人却为了伤害他人而生;为什么他生的这么弱小无力,而只是为了普通地活下去,他们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等他终于勉强平静下来,他再次提到了我们上次谈到的、关于不劳而获的魔法。他看上去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说如果有那神话般的魔法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他会成为海格力斯,成为那压倒性的力量本身,成为一个盾牌,站在他所爱的人面前,站在詹姆斯的面前,于是这世上没人能再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当然了,”我只能点头,却不能肯定这是好是坏,“当然了。”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我撞见史蒂夫和詹姆斯在伊斯特河边的秘密空地上亲吻。帝国大厦鬼魅般的影子在他们背后的浓雾中微微颤动。
我并不惊讶,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已经将这个吻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我早就意识到一种热烈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爱附着在他们身上——或许有些太过热烈了——那并不像是某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淡去的东西,那些联系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成为了构成他们灵魂的一部分。这是个神话、亦或是某个危险的信号,那时的我还不能肯定。
我本该去提醒他们,提醒他们这世界仍然危机四伏,随时准备反咬他们一口。但面对那两个斗士般的男孩,我想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我毫不怀疑他们会一直奋斗至死。
我转过头,回到我的帐篷,把刚刚印在我脑中的那一幕、那个男孩们彼此亲吻的美丽剪影,画在了我速写本的最后一页。
1933年3月,我重新联系上了曾经的报刊插画工作,准备搬到新英格兰一个有屋顶的房子里。恰逢罗斯福总统废除了禁酒令,而詹姆斯也刚刚过完16岁生日,我便拿打零工的钱买了一瓶新鲜进货的朗姆酒,带着两个男孩在河边的空地上喝了一晚上。
临走前,我把那柄没子弹的左轮手枪交到詹姆斯的手里,当作我的临别礼物。我们在港口拥抱道别,从此我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孩子。
1967年,我重新翻出那个画在速写本上的剪影,以此为蓝本制成3米高的青铜立像,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国庆日摆在了帝国大厦的东侧立面前,起名《少年将军之吻》*。一年后,古根海姆美术馆用50万美元把它买下。
*编者注:《少年将军之吻》是布里奇最为著名的代表作之一,许多艺术评论家将其视为布里奇艺术生涯晚期的集大成之作。它创作于反越战运动的前期,因此被许多人视为反战的一个重要视觉象征物。当时就有许多人对这两个青铜立牌人像的身份猜测纷纭:联系布里奇本人的同性倾向,大多数人认为这实际是一个有关他自己人生经历的隐喻,但也早就有人指出,这其实就是对少年时期美国队长与其挚友的纪念,只是这观点在当年并不为人所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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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注:我没去过纽约,也并不确定伊斯特河东畔的位置到底是不是能清楚看到帝国大厦的影子,只是想任性地使用大厦这个意象和比喻而已 :)))
诸神自身【法扎】
前文 :供认不讳
前文的第一个番外:如歌的快板
萨列里/莫扎特
已完结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被lof干掉了。明明就是个插科打诨啊(大哭
放个简书地址吧。
http://www.jianshu.com/p/a52b5a53f63a
反正也是ooc,一路ooc到底。
谢谢大家。开心死了。
前文的第三个番外:Young for You
前文的第四个番外: Guns&Roses
前文 :供认不讳
前文的第一个番外:如歌的快板
萨列里/莫扎特
已完结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被lof干掉了。明明就是个插科打诨啊(大哭
放个简书地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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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是ooc,一路ooc到底。
谢谢大家。开心死了。
前文的第三个番外:Young for You
前文的第四个番外: Guns&Roses
Young for You
前文 :供认不讳
前文的第一个番外:如歌的快板
前文的第二个番外:诸神自身
萨列里/莫扎特
已完结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下文亦称作“安东尼奥/托尼”
莫扎特 摇滚乐队主唱 ,下文亦称作“沃尔夫冈”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1,下文亦称作“路德维希”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2
李斯特:钢琴学生3,下文亦称作“小弗朗兹”
Young for You
中午一点,萨列里在庭院里看见一坨黑黢黢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很快就没影了。
...
前文 :供认不讳
前文的第一个番外:如歌的快板
前文的第二个番外:诸神自身
萨列里/莫扎特
已完结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下文亦称作“安东尼奥/托尼”
莫扎特 摇滚乐队主唱 ,下文亦称作“沃尔夫冈”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1,下文亦称作“路德维希”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2
李斯特:钢琴学生3,下文亦称作“小弗朗兹”
Young for You
中午一点,萨列里在庭院里看见一坨黑黢黢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很快就没影了。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抓住一起散步的路德维希的胳膊,“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他形容不上来,踟蹰半晌,“算了,没什么。”
“噢。”路德维希一头雾水。
“你下午有课吗?”萨列里又问。
“本来有个视听课,后来取消了。”路德维希喜滋滋地解释,“因为教授忘记买糖,他要开车去沃尔玛。”
“我都不知道舒曼还有这个嗜好。”萨列里说。
“他有,”路德维希说,“但是他有家族糖尿病遗传,所以克拉拉不让他吃,他都让我们偷偷给他带蛋糕吃,带五次给一个A。”
“路德维希。”萨列里严肃地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这种死不要脸的学术腐败交易。”
“小弗朗兹带得最多!所以他分高!”
“你可以不告诉我。”萨列里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没忍住,“那克拉拉知道他去买糖吗?”
“知道啊。”路德维希很坦然,“他们一起去的啊,舒曼那个大近视又不能开车。”
“???”
路德维希突然停下来,连带着萨列里也停了下来。
做学生的上下打量自己的导师,目光里充满怀疑,“您该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萨列里反问。
“万圣节啊!不给糖就捣蛋啊!”路德维希痛心疾首,“老师,你该不是没有过过万圣节的可怜小孩吧?”
萨列里飞快回想了一番当初海顿老师是怎么折腾他的,觉得还不如想不起来,梗着脖子嘴硬,“我不明白这种节日有什么意义。”
“好吧。”路德维希在心里把老师家从名单下划去,“那晚上有小朋友来敲门怎么办?你总不至于让他们失望吧。”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太不真实了。”萨列里认真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小弗朗兹说你是不婚主义者,小孩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槽,他这也和您说了?”
“这会儿你连礼貌都忘记了,对吧。”萨列里沉着脸。
路德维希缩了缩脖子。
萨列里和路德维希在学校门口分手,目送路德维希走远。
他给沃尔夫冈打电话,一连响了九声,电话终于接通了。
“我们家有没有糖?”他问沃尔夫冈。
“有啊。”沃尔夫冈睡意沉沉,“你就是我们家的蜜糖呀。”
萨列里把手机扔了出去。
教务主管罗森伯格也在圆墙下散步,被砸了个正准。
“谁!是谁!给我出来!”
一抬眼看见萨列里站着跟前。
“啊!我的朋友!让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他大声喊。
突然罗森博格想起了什么,惊惶,四下张望,只见没有旁人,便鬼鬼祟祟垫起脚,附耳对萨列里说,“我捡到一个爱疯叉!”
萨列里说,“我知道。”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你怎么知道。”
“是我扔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罗森伯格一跳三米高,“你居然背着我去排队!不叫我!”
“我没排队。”萨列里说,“沃尔夫冈的赞助商送的。”
“闭嘴!我不听!”
这时,电话响了。
罗森伯格一看来电人,二话没说,接通电话就骂,“去死吧!沃尔夫冈!”然后把电话扔给萨列里,迈着小碎步跑了。
萨列里接起电话。
“刚刚那是什么?”终于睡醒的沃尔夫冈说,”变异霍比特人咕噜姆吗?”
“你该对罗森伯格友善一点。”
“哦,地精啊。我不。地精不值得我尊重。”
“我挂电话了。”萨列里说。
“等等等等。”沃尔夫冈说,“我们家没有糖,我刚才翻过糖罐子了。”
“你下午去录音棚吗。”萨列里说。
“不去啊。”
“那你开车去买点水果糖和太妃糖,有杯子蛋糕最好不过,我想一下,巧克力也买一点,不要买大块的,买那种小颗粒包装。”
“我亲爱的大师。”沃尔夫冈说,”我是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哦,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刷牙,也没有剃胡子,仔细一看昨天晚上的眼线好像没有完全卸干净,但是我这么去超市,乐观起见大概三十年后可以被疯狂的歌迷放回来吧。”
“哦,好吧。看来你确实是没什么用处,连个日常采买都不行。离婚吧。”
萨列里挂了电话。
半秒钟后,沃尔夫冈又接了进来,“什么话!我画个妆就出发!”
“还有扭扭糖。”
“咦——那个不好吃啊。”
“拐杖糖。”
“我斗胆问一句。”沃尔夫冈说,“是哪个混蛋突发奇想要吃糖了。海顿,贝多芬,舒伯特还是李斯特。我顺道去揍他们一顿。”
“海顿是你的经纪人。”萨列里说。”他还说是你的人生导师。”
“那又怎么样,他还说他是你爹呢,难道你就听他话了。”
“没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亲爱的。到底是谁。”沃尔夫冈甜甜地说,“我保证不把他们打死。该参赛的还是能参赛。”
“没有谁。“萨列里说。”今天是万圣节。”
“今天????等一等,今天????”
“是的。”
沃尔夫冈发出剧烈的尖叫。
”为什么!我的手机日历为什么比正常晚了三周???我还计划要开个主题趴踢呢!!!”
“因为你上周为了强行延长休假时间把正常日期延后了。这种弱智的操作只有你做的出来。“萨列里冷静地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心好痛啊!!!!我活不下去了!!!!!”
“记得买糖。”萨列里说,挂了电话。
小弗朗兹在四点钟有一节课,但他足足挨到四点一刻才进来——不,他根本就进不来,他背着个巨大的斗篷,被卡在琴房门口。
萨列里抱着胸看着李斯特,“这是什么。”
小弗朗兹毫无愧色,“下了课我要去捣乱了,老师!”并冲他挥了挥斗篷。斗篷里藏着小鼓风机,又用几根撑子固定着。
萨列里终于知道了自己中午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我看你下不了课了。”萨列里说,“你明天早上再走吧。把拉二背下来,整个拉一遍。”
“Nooooooooooooooooooo!!!!!”
“你都这么大了,过什么万圣节。”萨列里说。
李斯特气得汪汪大哭,”这根本不是万圣节不万圣节的问题啊老师!正常人类都不可能一晚上把拉二背下来!试问,拉赫玛尼诺夫他自己行吗?”
“他行不行我不知道。”萨列里冷淡地说,“沃尔夫冈倒是可以。”
“沃尔夫冈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您到底对您的配偶有什么误解!!!”
“小弗朗兹,钢琴家不应该沉溺于世俗的娱乐,他们追求的是更加高雅的、永恒的东西。”
“万圣节就很永恒啊。”
“那它今天就终结了。”萨列里说,“你到底进来不进来。”
“进,进,等我把斗篷卸了就进来,不就是个拉二吗,我李斯特今天五点前就能征服它!”
这都四点半了。萨列里看了看钟。
晚上六点半,萨列里冲埋头苦练的李斯特说,“好了,你去玩吧。”
一开始,李斯特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萨列里又重复了一次,“你去玩吧。”
李斯特结束了这个小结,“啊”地一声从琴凳上站起来,”老师啊——“
“闭嘴。”
“最爱是你!”
“你还不走!”
萨列里挥挥手,从口袋里掏出静音的手机,看到18个沃尔夫冈的未接来电。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正要给沃尔夫冈回拨,第19个电话又进来了。
“你没事吧?”
“你快下来我们车停在门口,过一会儿要贴条了。”
电话里,萨列里和沃尔夫冈同时冲对方说。
“啊?”
“啊?”
“你说什么?”萨列里说。
“你赶紧下来吧,记得带上小弗朗兹。”沃尔夫冈欢快地说,“一分钟都别磨蹭啊!”
“你糖买好了吗?”萨列里说。
“你来就知道了快来快来。”沃尔夫冈说,“一定快啊,我看见交警了!啧!怎么万圣节都不休假啊!“
萨列里示意李斯特跟他走。
萨列里站在车门口往里面看,沃尔夫冈的骚包莲花里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
“我请你去买糖呢?”
“别管什么糖啦,我们去嗨啊。”沃尔夫冈一甩头发。
萨列里深吸一口气,看到了后座的乘客。
“这都是什么?”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
路德维希掀起了刘海,冲萨列里展示了自己的伤疤。
“那你又是什么?”
“茜茜公主,我只属于我自己。”舒伯特冲萨列里比划了自己满头的玻璃渣子。
“刚刚有一个一个玛丽安东瓦内特想上车,”大难不死的男孩儿说,”我们觉得她不太吉利。“
“茜茜公主就很吉利吗?”萨列里说。
“起码她脑袋还在。”舒伯特说,“其实主要是沃尔夫冈嫌弃罗森伯格。”
“他分明就是个地精,扮咕噜姆,ok;绝代艳后,很不OK!”沃尔夫冈说。
“好吧。”萨列里又吸一口气,“那你又是什么。”
沃尔夫冈打开顶灯,一束光照在他涂满了高光的脸上。接着,他娇羞而又艰难地在驾驶座上转了个身,”你看我穿着什么?”
“睡衣。”萨列里说。
“!!!!”
“什么睡衣!!!我是JC啊!!难道我不像JC吗?!!!!”沃尔夫冈哭喊。
“据考证JC至少有一米八。”李斯特在萨列里身后说。
“我他妈穿了高跟鞋!”沃尔夫冈强调。
“你完了。”路德维希说。
“你根本不尊重角色形象。”舒伯特说。
“给我等着,我座位底下有人字拖!”沃尔夫冈说。
“你们到底是要去漫画展还是去敲别人家门?”萨列里烦躁地说。”我看不出你们的装扮和万圣节有什么关联,只能感觉你们都在发神经。”
“有什么关系。”沃尔夫冈信誓旦旦,”好惹,大家都扮演的是死人呀。不要太在意细节了。”
“等一等。”路德维希说,“我没死。”
“那你下去,把位置让给小弗朗兹。”沃尔夫冈威胁道。
萨列里最后还是上了车。
李斯特和大难不死的男孩以及茜茜公主挤在后座。
大难不死的男孩大声抱怨,“你的斗篷太占地方了!”
李斯特翻了个白眼,“你的嫉妒太过于明显,我德古拉伯爵不屑于和你这种学徒进行争辩,有损我尊贵的身价。”
“停车,我要回去换装,我要扮演范海辛。”大难不死的男孩说,“我要让这个蠢货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不论是在琴键上还是在城堡里。”
“那好吧,我要扮成科洛克伯爵”茜茜公主说。
沃尔夫冈一脚踩住刹车。
“把你们都扔出去和绝代艳后作伴哟。”他笑眯眯地许诺。
后视镜里,绝代艳后正提着裙子冲他们飞奔,“带上我带上我!”
路德维希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仁慈的主。”
李斯特说,“爱是恒久忍耐。”
舒伯特说,“又有恩慈。”
沃尔夫冈得意地说,“JC爱你。”
学生们齐齐笔划十字。
“阿门。”
沃尔夫冈最终把车停在了海顿老师家门口。
“第一家!”他兴高采烈地说,“就从熟人开始吧!不给糖就捣蛋!”
萨列里说,“很明智的选择。不然第一家人就会打911把你们带走。”
沃尔夫冈丝毫没有被他打击到,学生们也没有。他们打开车门,在晚风和南瓜灯中伸了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懒腰。
萨列里决定趁此机会把车开走。
突然,沃尔夫冈又钻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嘻嘻嘻。”
学生们也跑了回来。”嘿嘿嘿。”
萨列里抓紧车门把手,“干什么。”
“差点忘记了。“沃尔夫冈说。
“我去拿我去拿。”大难不死的男孩自告奋勇。
“在后备箱里!“沃尔夫冈说。
“到底要干什么?!”萨列里说。
“先说好,离婚什么的就别说啦。”
“我现在就想离婚。”
“那我就不客气了哟。”沃尔夫冈说,“快把他摁住!”
茜茜公主和德古拉一人贡献了一只钢琴家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把他们的老师摁在座位上。
“晚上好!!”
海顿老师打开门,冲上前来,帽子压得极低,“终于有人来了!”
沃尔夫冈往后退了三步,撞在一脸想打人的萨列里身上。他回头看着萨列里,又觉得十分得意,于是夸赞道,“你的浮士德博士真是太逼真了,大师!”
萨列里一点要和他商业互吹的意思也没有。
“我要离婚。”他说。
“不要嘛!”
“我必须和你离婚。”
“我们不是来骗糖的吗?”
海顿老师听不下去。
”你们能不能按照剧本走。到底还要不要糖或者捣蛋了?不要赶紧走,堵在我门口,别的小朋友都不敢来了。”
“我——他——妈——不——是——小——朋——友!”萨列里咬牙切齿。
大难不死的男孩和茜茜公主咬耳朵,“不好了,老师生气了,他连礼貌都忘记了。”
“怎么不是了。我们都很年轻啊。”沃尔夫冈真挚地说,“相对于JC来说真的很年轻了!”
“这个类比方式真的很有病。”李斯特说,”我不做评价。不过海顿老师,你耳朵怎么这么大?”
“为了更好地听你说话呀,乖乖。”海顿老师声情并茂地说。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这么难看的眼镜了。”路德维希说。
“为了更清楚地看你呀,乖乖。”
“手套也很愚蠢。”舒伯特说。
“可以更好地抱着你。”
“到底有没有糖!?”沃尔夫冈说。
“没有!——不对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呀。”海顿老师说。
“没有糖还这么多戏!”
出离愤怒的JC、茜茜公主、大难不死的男孩和德库拉伯爵一哄而上,把海顿外婆压在地毯上面,“那把钱包交出来!”
角色扮演爱好者们扭打作一团。
萨列里靠着门框发呆。
“啊,我真的,真的,一定要离婚。”
end
反正也是ooc,一路ooc到底。
请三人工老师对号入座。 给你一点甜甜。 节日快乐。
按照这两天闯作的速度,不出意外,明天开始又是一条咸鱼了。
前文的第四个番外: Guns&Roses
如歌的快板【法扎】已完结
供认不讳番外,已完结。连载部分隐藏。
萨列里/莫扎特
一个莫名其妙的au
目前出场人物设定: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下文亦称作“安东尼奥/托尼”
莫扎特 摇滚乐队主唱 ,下文亦称作“沃尔夫冈”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1,下文亦称作“路德维希”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2
歌德:剧本作者,损友
加斯曼:配乐导演
李斯特:钢琴学生3,下文亦称作“小弗朗兹”
如歌的快板
1.
舒伯特打开门,沃尔夫冈嘟嘟囔囔挤进来。
路德维希瘫在琴椅下半死不活,“不许说...
供认不讳番外,已完结。连载部分隐藏。
萨列里/莫扎特
一个莫名其妙的au
目前出场人物设定: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下文亦称作“安东尼奥/托尼”
莫扎特 摇滚乐队主唱 ,下文亦称作“沃尔夫冈”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1,下文亦称作“路德维希”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2
歌德:剧本作者,损友
加斯曼:配乐导演
李斯特:钢琴学生3,下文亦称作“小弗朗兹”
如歌的快板
1.
舒伯特打开门,沃尔夫冈嘟嘟囔囔挤进来。
路德维希瘫在琴椅下半死不活,“不许说话,否则滚出去。”
沃尔夫冈一脸哭唧唧,“他又把我锁在外面了!”
舒伯特点了点头,一脸药磕多了的得道高人状,“我就跟你说,你不要把他的照片放在海报上,他肯定会生气的。”
“可是他好看!”
“小弗朗兹。”舒伯特招呼正在玩手机的李斯特,“把你的维密天使大全集拿出来。”
沃尔夫冈双手握拳,“屁咧!维密天使哪有他好看!”
李斯特愤怒地把手机扔在沃尔夫冈头上。
“喂!你去年去维密当嘉宾表演嘉宾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要养家啊!孩子们!我要养家啊!!不然你们不要每天去我家蹭饭!路德维希这个饭桶简直要把爸爸我掏空!”
路德维希听到了早饭,他一挺腰,打算坐起来抗争一番,却“咚”的一声撞在板凳腿上。双眼一翻,又倒了回去。“松饼啊。”
“完了,这孩子傻了。他下个月还有演奏会呢。大师,你要负责。”舒伯特对沃尔夫冈说。
李斯特跑去翻路德维希的眼皮,被惊厥醒来的路德维希吐了口水,两人扭打在一起,脸挨着脸,别提有多亲热。
沃尔夫冈阴沉地说,“依我看,只要他能上台,别人根本看不出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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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冈带着年轻的钢琴学生们蹑手蹑脚翻自己家院墙。
“为什么你们也要跟来?”
舒伯特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小弗朗兹,你拖着路德维希的腿,不然他翻不过来了。”
李斯特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揪着他的头发呢,掉不下去的。”
可怜的路德维希口吐白沫,眼看又要不行了。
要说他们翻的这堵墙还是第一次萨列里和海顿闹别扭时重新租的房子的外墙。萨列里和沃尔夫冈结了婚(“可能首映式那天被海顿和莫扎特灌了假酒”,舒伯特语),联名把房子买下来,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海顿有时候来和年轻人们住几天,通常是季节交替让老头子感到莫名其妙的忧郁了(“这片叶子就像我的人生,华美而脆弱,那些脉络啊,啊,啊啊啊安东尼奥你做什么要把它塞到沃尔夫冈嘴里!你想对我的人生做什么。”“毁灭它!”),但他没过几天就溜走了。
对他来说,好玩的事情太多了。通常,他还要带走沃尔夫冈。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他们又要出新的单曲或者什么概念专辑。
沃尔夫冈的摇滚事业搞得如火如荼,去年他受邀上了维多利亚的秘密,萨列里板着脸坐在第一排,八卦杂志讨论了整整一周这到底是哪位维密天使的男朋友。
后来他们真的搞清楚了萨列里是谁,不是维密天使的男朋友而是表演嘉宾的。于是沃尔夫冈跟《滚石》杂志出柜并正式宣布结婚了,直接导致当年萨列里没有招到学生——不知道怎么,那些年轻人要不就对这位音乐家的个人品味表示质疑,要不就觉得他能容忍他们在琴房里听FOB。
有个家伙居然给萨列里灌了张碟,被沃尔夫冈不客气地从窗子里扔了出去。“还不如听我放屁。”
萨列里用琴谱把他打了出去。
倒是路德维希和李斯特高兴坏了,舒伯特走了以后他俩独占了导师和琴房。路德维希刚刚在日内瓦拿了奖,由萨列里出面和唱片公司谈成了一张唱片。
他们无视导师的教诲,在酒吧里喝了一晚上酒,最后舒伯特和路德维希在沙发后面酩酊大醉,李斯特斗胆用键盘和沃尔夫冈斗了一番琴。
年轻人醉醺醺地尖叫,“快把路德维希叫起来,爸爸要让他知道神和人的真正差距!”
要不是萨列里提醒他李斯特这是在自夸,沃尔夫冈差点就要假装羞涩了。
总之,沃尔夫冈确定萨列里大体上还是开心的,虽然他依旧每天板着一张心怀叵测的脸。打从春天他们搞在一起,第二年夏天电影公映时他们就结婚了。
他能感觉到萨列里依旧对他选择的道路不满,那部电影后萨列里再也不接配乐了,而是回到音乐学院专心教那两个仅剩的学生。
但他们的关系保留了下来。有一天沃尔夫冈在萨列里的碟架上发现了自己的专辑,他确定,是时候了。
“你听了这张吗?安东尼奥。”
“是的。”萨列里平静地说。
“你觉得好吗?”
“是的。”
“那结婚吧。”
“好。”
沃尔夫冈把这段经历讲给学生们听,舒伯特说,“听起来他好像被你骗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不禁让沃尔夫冈有些丧气。不过舒伯特也说了,“不过他根本不能拒绝你的音乐,所以可能还是因为你给他喝了假酒。”
哪有什么假酒,只有对音乐的百般热忱,对爱人的毫无保留,和对缪斯的全然遵从。
结果他太得意忘形了,同样的错误他一犯再犯,就好像名为沃尔夫冈.莫扎特的人格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禁区。
在三次被萨列里拒绝之后,他把萨列里的照片放在巡演的海报上。
“你该不会是觉得安东尼奥.萨列里能够帮你暖场吧?你对他在维也纳的那些老头子老太太粉丝到底是有什么误解?”歌德看他的样子就好像看一个智障。
“沃尔夫冈,托尼改变主意了吗?”加斯曼给他打来电话,询问他是不是萨列里又愿意做配乐了。
海顿倒觉得这挺有意思的。拍照片那天还是他给沃尔夫冈望的风,他们差点因为在音乐厅里使用相机而被保安赶出去。
当然拍摄结果好得惊人,萨列里束着发辫,穿着纯黑的晚礼服在大三角钢琴前弹奏《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这场景沃尔夫冈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事实上,那张海报一面世就被疯狂的少女们撕了回去,当晚八卦网站上又把他们俩轮了一圈,“莫扎特北美巡回演唱会海报上的帅哥到底是谁?????是新来的键盘手吗???”
晚一点的时候,萨列里在维密上一脸无聊的照片又被人扒了出来。
萨列里举着刀站在门口迎接沃尔夫冈,“莫扎特,我要杀了你。”
还没等沃尔夫冈调动出嬉皮笑脸,就被他丈夫一脚踢了出去。
2.
“你过去点。”
“谁踩我手了。”
“我们带上路德维希了吗?”
“在在在,刚醒,还在怀疑世界,待会儿就要发脾气了。”
“小点声!你们非要把他吵醒吗?!”
“沃尔夫冈?是沃尔夫冈吗?”
“见鬼了!你怎么也在???”
李斯特适时摁亮手机屏幕。
舒伯特攀着阳台的边,裤子被李斯特扯下了半截,白花花的尊臀露在外面。
贝多芬扶着墙根,白眼一翻一翻的,“我想要呕吐。”
沃尔夫冈踩着海顿的肩膀抠自己家墙缝,被突然出现的海顿吓得魂飞魄散。“上帝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以为是小弗朗兹呢。”
李斯特好端端地站在贝多芬两米开外,“嘿嘿嘿。”
海顿拖着爱徒的腿,充满感情,“你又回不去了啊?”
“对啊。”
“你们这样不行啊,怎么老吵架呢。对孩子们多不好。”
孩子们在墙角下东倒西歪,精力旺盛到可恶,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好。
“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哎呀,小安东尼奥就是别扭,你尽管放,不要紧,放了他就会答应。’”沃尔夫冈拿腔拿调地模仿海顿。
“我说你就信?好感动啊沃尔夫冈。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爸爸我太感动了。”
海顿抹了一把鼻涕,企图揩在沃尔夫冈身上,结果被年轻人躲开了。“走走走。”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和萨列里一样不可爱了。”海顿老师哭哭啼啼,“小路德维希!给我一个爱的抱抱。你想出道吗?”
“我看他不能和你抱了。”舒伯特一边往上扯自己的裤子,一边奋力架起贝多芬,“除非你想让他吐你一身。”
萨列里拎着水壶站在二楼阳台上。
“莫扎特,你最好解释一下。”
沃尔夫冈一把推开海顿,海顿老师“咚”地撞在地上(“喂!”)。
“噢安东尼奥,今天晚上月色真好。”
海顿老师、钢琴学生们在楼下齐齐尖叫,“停下!别浇水!”
贝多芬在水中悠悠醒转,“咦,下雨了吗?啊老师,我今天练琴了,真的,我练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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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列里觉得沃尔夫冈就像快板(allegro),细碎的音符如水鸟,又轻盈,又温暖,每一片羽毛都浸润着星光,籍着爱的轻翼,弧一样翻越圆墙。而另一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几乎是他拥有过的,最精巧也最温柔的东西。
与这位配偶的认知大相径庭的是,沃尔夫冈本人却被人喻为是新世纪的EMO希望,“神话亡故时代里的超新星,几可比拟古典音乐巨匠时代的复兴”,《滚石》如是形容。
“我不知道你居然订阅《滚石》。”他们同居的第一个星期,沃尔夫冈在邮件和账单中看到了杂志。“这是海顿的?”
“是我的。”萨列里说,“过刊在储藏室里,有几年他们连载过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专访。”
“他死了。”
“是的。”
“人终有一死,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死。”
“是的。”萨列里说。
年轻的伴侣双手交握,面对面坐在起居室里。晚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带起桌上的书页,他们在纷飞的纸片里交换一个无尽的吻。
“你猜怎么的,”沃尔夫冈耸了耸肩,“我总觉得,无论哪个世界,我总会遇见你。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成为自己。”
这段记忆细腻而又温情,几乎支撑着萨列里的大半婚姻生活。
而剩余的人生里,婚姻绝对是个错误,他要离婚。
===== ===== ===== ===== ===== =====
沃尔夫冈在那个有大卫华莱士福斯特的夜晚写了首新歌,转年发售了新专辑。
itunes差点被他屠版,SNL的制作人一天给他们家打二百个电话,吉米鸡毛和吉米肥伦的助理差点在他们家楼下打起来……就在海顿老师最喜欢蹲的那个地方。
夏天来的时候,也就是在萨列里陪着贝多芬从日内瓦回来之后,沃尔夫冈的北美巡回演唱会终于如火如荼的折腾起来。
除了不经允许就放上萨列里的照片(好了,现在谁都知道这是超新星的配偶了),沃尔夫冈还在发布会上许诺,会在演唱会的某一场发布新曲。
具体是哪一场,他自己也没有说——毕竟,他也没有把握萨列里哪一场才愿意跟他一起上台。
“哪一场都不愿意。”萨列里举着黄油刀威胁道,“你是不是想死。”
在流理台三米开外,海顿老师和学生们又在听墙角。
“就一场,就一场。”沃尔夫冈嬉皮笑脸。
“我要离婚。”
“五分钟!”
“一分钟都不可能。也不要妄想路德维希或者弗朗兹能去。”
李斯特推了推舒伯特,“喂,他说的是你。”
舒伯特冷哼出声,“我现在不归他管。”
“那你在这干吗?”
“和路德维希吃早饭。不然还能干吗?”
路德维希忧愁地说,“我感到绝望。”
舒伯特安慰他,“别这样,就是个演唱会嘛。”
“不。”路德维希耿直地说,“是因为饿。反正老师根本坳不过沃尔夫冈,他总会去的。他要是自己去了,就不会怪我去低俗的摇滚演唱会了。”
海顿惊奇道,“小路德维希,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明白的人。”
“可能因为昨天晚上他把脑子吐出来了,今天抓紧又长了一个新的吧。”李斯特说,然后立刻挨了舒伯特一下。
那一头萨列里冲他们喊,“闭嘴”,并作势要把学生们撵出去。(海顿老师:“嘿嘿嘿嘿嘿他又炸了。”)
沃尔夫冈拉住他。“安东尼奥,你是个音乐家,让我们用严肃的音乐家态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又来了,他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眨眼睛了。”舒伯特对海顿说,“他知不知道自己眼线糊得一塌糊涂?”
这无所谓,严肃音乐家不在乎这个。
“到底什么是严肃的音乐家态度?”年轻的李斯特好奇。
只见严肃的音乐家一手握着他丈夫的手(他手里还捏着黄油刀!),另一手摁着自己的心脏,一板一眼地说:
“安东尼奥,如果这次你实现我的愿望,那么,今天晚上,我就实现你最糟糕的性幻想”。
贝多芬看着舒伯特,搞不清楚状况。
舒伯特扬起巴掌,扇了好奇心过剩的李斯特的脑门。
海顿老师笑到了桌子下面。
过了一会儿,萨列里语气平平地说,“莫扎特,我对你没有性幻想。”
沃尔夫冈一头撞在他丈夫锁骨上。他哭喊道,“你怎么没有,你为什么没有,你给我用力想!”
3.
每个人都有性幻想。区别只是一般糟糕,比较糟糕,和非常糟糕,程度问题而已。
所以如果谁要是自称,“我没有性幻想。”
喔豁。
那大概只能说明,他脑子里的东西,比性幻想还要糟糕那么一些。
毕竟萨列里老师是会怀揣着刀上门和死对头约架,结果约成妖精打架的人。
是大吵大嚷要毁了别人,结果却和人结婚的人。
是虽然自称痛苦,其表现形式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根本就暗爽了一把的人。
对这样的人才,你能对他的坦白抱有多大希望呢。
“我看确实不可信。”舒伯特说。
但舒伯特也说,“不过他要是说你弹得还不如一个幼儿园老师,那你是真的,真的不如幼儿园老师。小弗朗兹。”
李斯特大声地呲了一声。
迄今为止,萨列里大师唯一供认不讳的事情是,“我要将我的夜晚尽数献祭给杀人交响曲,我诅咒天下一切有情人。”
这首歌把达蓬特的心脏病都吓了出来。“原来你是这种人!”剧作家表明,这种不得体的歌词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结果这首歌成了当年的billboard top 50。
“杀人交响曲是一首怪里怪气的曲子。”贝多芬解释道,“但要说真能杀人,我绝对是不信的。”
“搭配沃尔夫冈的编曲风味绝佳。”海顿老师啧啧称赞。
“如果老师不匿名一定会被维也纳封杀。”
“被击毙在金色大厅门口。”
“他这么保守,其实我很可以理解了。”海顿老师说,“毕竟小安东尼奥一直都规规矩矩的。谁知道他内心如此狂放,万一他真的要去杀人怎么办。我对灯发誓”他指着酒吧的镭射灯,“他以前真不是这样。”
“你们不懂。”沃尔夫冈泪汪汪,一头栽倒在吧台上,“你们根本不懂他。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吧,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可言。”
“他哪样?”贝多芬一头雾水。
“要说偏执确实是有,要说反社会倒很稀奇。”舒伯特说。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结过婚?”李斯特反问。
所以说,如果沃尔夫冈、路德维希和舒伯特跳起来把小弗朗兹打了一顿,那纯粹也是他自找。
“到底老师是哪样?”路德维希坐回他的椅子,脚踩着李斯特不让他起来。
沃尔夫冈挥了挥手,忧愁地给自己又叫了一轮。
“他很诚实。”
“我们刚刚才一致通过他不可信。”李斯特说,“海顿老师还对灯发誓了,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说你们不懂他,”莫扎特抚摸着他的杯子,好似突然对着无机物充满至高无上的爱意,“你们没有研究他,他太好懂了,是最直白的人”
直白意味着坦诚,直白意味着诚实,直白意味着忠于自我。
什么是自我意识?
童年的自己对此毫不在意。合意的东西便大声说喜欢,不高兴就大发脾气。这是美德,却在年岁增长中消失殆尽。
从坚守不被理解的宝物,到为了迎合他人而说出谎言。此番转变,被谬称为“成长过程”。
沃尔夫冈.莫扎特的一生都在寻找“自我”,挑战权威。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投身于摇滚,被誉为自我意志集中体现的音乐形式。
而他的配偶萨列里,一板一眼的职业音乐家,以茱莉亚的教职和学生的成就为荣,不喜欢摇滚就直言不喜欢,嫉妒于自己所没有的天赋便直言怨恨,即使最后还是被这天赋所捕获与征服,也是磊落清白的。
他没有借口,不会转弯,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内心,于是才有了那些自嘲、憎恶和诅咒。它们是他爱与情欲的一部分,也就成了他的一部分。对此,他供认不讳。
沃尔夫冈欣赏这种特质,并坚信只有同样拥有这般特质的人才能真正理解他。虽然他们在表征上如此不同,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这是上帝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
但即使是这样,沃尔夫冈也相信,不同的人可以和解,就像不同的阶级之间的和解亦有可能。哪怕萨列里不爱他,他也是最理解自己的人。一个忠于自己的人,很难不对别人的自重而感同身受。
“我没听懂。”贝多芬坦言,“说这么长一串到底是什么意思?”
“噢,小路德维希,你不用懂,大概意思就是沃尔夫冈疯狂地爱着你老师,再别扭的人他也觉得很直观好懂。要是有什么机构能够颁发个‘研究安东尼奥.萨列里’的学位证明,他现在准能申请到最高学位了。”海顿揶揄道。
他又转向莫扎特。“太好了,小沃尔夫冈,我以前担心你会厌倦了和他离婚,现在我只用担心他哪一天被你惹急了,拿着他心爱的小刀和你同归于尽。”
“为什么这个话题这么cult,我们不是音乐家吗?”
“因为小沃尔夫冈是搞摇滚的呀。”
“不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李斯特在吧台椅下面翻滚,“说了这么多,那老师到底是有性幻想还是没有?”
沃尔夫冈突然推开酒杯,诈尸一样跳起来,跑了出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一晚上我都稀里糊涂的。”贝多芬说。
“简单的说。”舒伯特说,“他逃单了。”
沃尔夫冈挤开自己家的门,把萨列里撞在门上。
“你干什么……”
“你别说话,听我说。”他踮着脚,这么和自己的丈夫说。
萨列里不置可否,眨了眨眼。
“大师,我很爱你,你知道吗。”沃尔夫冈说,“而且这么站太累了,我建议我们到床上去细说——不说也没有关系。”
他是指那些不存在的性幻想。
“你没有也没有关系,我有,我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一想到我就高兴,一想到我就浑身发烫,一想到我就想要歌唱,上帝啊,我多爱你啊,我像爱我的生活一样爱你。你一定是明白的,因为爱只对爱之人才有意义,因为吃了蜜一般甜的莲子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离开了,他们只想留在那里,与食莲人待在一起,忘了回家的路。”
这么说着,沃尔夫冈笑了起来,“所以我很爱你,你一定是知道的。来吧,来吧。和我一起唱吧。”
他猜萨列里垂下头,开始舔他嘴角翘起的一块硬皮,大概是意味着同意了。
他没有猜错。
沃尔夫冈.莫扎特在没有提前说明的情况下,在他北美巡回演唱会的纽约场发布了新曲。
安东尼奥.萨列里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出现在沃尔夫冈的纽约演唱会上。
李斯特在五颜六色荧光迷彩,眼线,高耸入云的发型,皮鞭,手铐和choker之中发现了他的老师。
他惊恐地抱住了他的同门,画着迷彩,眼线,发型高耸入云,手拿皮鞭,带着choker,和同样打扮的舒伯特挨在一起的贝多芬。
“路德维希,老师!!老师!!钢琴师!!在纽约。”
贝多芬摇头晃脑,情绪亢奋,和舒伯特高举着拷在一起的双手。
他们跟着沃尔夫冈一起放声歌唱。
把八十八个场景中散落的音符尽数拾起,十指演奏同一个主题没有言语的五线谱。
交错重复的三度音程在此奏响,如歌般真诚,又比歌声更加张扬。
没有尽头而放肆深入的渐强音符,无人知道最终会去向哪里。
明明是全新的旅程,曲谱却了然于众人。
当《滚石》杂志如实记录这一场由钢琴演奏为主导的摇滚音乐会时,他们说,
“舞台一角的钢琴家,他的世界,又奏起新的序曲。
fin
原文:供认不讳
续篇2:神们自己【法扎】
注释:
1. FOB-Fall out boy
2.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贝多芬钢琴曲“皇帝”
3.大卫福斯特华莱士,《无尽的嘲笑》,自杀身亡
4.EMO,情绪摇滚,朋克的分支
5.“因为吃了蜜一般甜的莲子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离开了,他们只想留在那里,与食莲人待在一起,忘了回家的路。”原文出自《奥德赛》
6.“把八十八个场景中散落的音符尽数拾起,十指演奏同一个主题没有言语的五线谱.....”原文出自歌曲“Allegro Cantabile”
照旧,有参考和模仿。
也可能有注释忘记写。
谢谢大家。
前文的第三个番外:Young for You
前文的第四个番外: Guns&Roses
供认不讳【法扎】已完结
供认不讳
连载部分隐藏了,以下为全文。
萨列里/莫扎特
一个莫名其妙的au
目前出场人物设定: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沃尔夫冈 摇滚乐队主唱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迷弟1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迷弟2
歌德:剧本作者,损友
加斯曼:配乐导演
李斯特:钢琴学生,武斗派
全文15959字,致windqie。已完结
续篇1(已完结):如歌的快板
续篇2(已完结)诸神自身【法扎】
续篇3 (已完结)Young for You
1.
...
供认不讳
连载部分隐藏了,以下为全文。
萨列里/莫扎特
一个莫名其妙的au
目前出场人物设定:
萨列里 职业音乐家
沃尔夫冈 摇滚乐队主唱
海顿 摇滚乐队制作人
路德维希.贝多芬:钢琴学生,迷弟1
弗朗兹.舒伯特:钢琴学生,迷弟2
歌德:剧本作者,损友
加斯曼:配乐导演
李斯特:钢琴学生,武斗派
全文15959字,致windqie。已完结
续篇1(已完结):如歌的快板
续篇2(已完结)诸神自身【法扎】
续篇3 (已完结)Young for You
1.
“我不同意”。
萨列里咬着后牙。一个酒保明智地溜到侧边去了。
海顿把烟掐灭,“合同里没说我们要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象征性地给予你知情权而已。”
萨列里强调,“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好吧,那你躺下吧。”
“我永远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萨列里握紧拳头,从高脚凳上跳下来,“除非我死了。除非你们把我踩死了。你们这是对电影的亵渎,对音乐的亵渎,对整个电影配乐艺术的亵渎,对我的侮辱。我绝对不同意在我的电影里出现什么三流摇滚插曲。永远,不可能。”
海顿冲遥远地酒保挥了挥手,那人不得不带着假笑走回来替他续杯。在短短的三米距离中,年轻的酒保看起来已经盘算好了要买上三份人身意外险,最好是立马就能赔付的那种。
海顿漫不经心地看着酒保忙碌,一头卷毛左右摇晃。他嘟着嘴,“你一点也不可爱了。”
“闭嘴。”萨列里断喝:“我可不想被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叛徒这么说。”
“他们昨天才给我发了终身名誉教授的聘书。”
“那你马上就要成为第一个被除名的终身名誉教授了。”萨列里跺脚发誓。
海顿托着腮想了想,“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没有。你记错了。”
“你有。我可是你的老师。”
“我爸才是我的老师。”
“你爸早死了,然后他把你托付给了我。”海顿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他永远活在我心中。”萨列里捶了捶自己的心脏,“而你。在我心中早就死了。”
海顿撇了撇嘴,把第二轮酒喝了下去,懒得反驳自己的养子。
“哦哦,这样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要和你决裂!我要和你一刀两断!我要登报!要买一整个版面!总之,你说的话我以后一句也不会听,也不要指望我会付今天的账单。自打你和那脏兮兮的公司签了合同,把灵魂卖给魔鬼之后,我俩早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不是吧,你当真的?”海顿逗他。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那你和‘那脏兮兮的公司’的那两张还没来得及出版的室内乐专辑呢?”海顿在空中划出左右两个引用顿号的形状。
萨列里看起来退缩了一下。但他很快振作起来。
“那是不同事业部负责的。”
事实上,由于经济不景气,这两个事业部除了没有整合在一起,早就搬到同一层的办公室去了——他们好心地没有和萨列里讲。
有些人虽然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内心早就疯癫了。此人虽然有才,也难搞得要命,身上起码继承了五个以上古典音乐家的灵魂,又纤细又灵巧又虔诚,就是没法调和,伟大的灵魂们没事就在他脑中打架。再加上时时被他那神经兮兮的养父所调戏,精神永远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无论人们什么时候看到他,都得提防着这个神经衰弱的人从袖口里掏出把刀,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玩命自残。这就有点惊悚了好不好。
为了搞好保密工作,每当沃尔夫冈.莫扎特与他有男有女的乐团热热闹闹地翻滚进录音室,总有个录音助理神经兮兮地守在门口,生怕萨列里举着猎枪从天而降,把这群男男女女无差别扫射在录音室的隔音壁上。
这绝对不是什么和钉在墙上的消防器材一样的多余措施——毕竟一个人一辈子也很难亲历哪怕一次火灾。自打萨列里宣称和海顿“一美分关系都没有”后,他发脾气的点就像加速一千倍的维苏威火山,根本没法预测,一但爆发只能不计成本地搞难民安置,灾后重建的同时还得警惕着他二次爆发。
“你这样子比摇滚歌手还摇滚歌手,说你是搞严肃音乐的都没人信。”海顿老师说。
“滚。”萨列里啐他。
萨列里恨摇滚音乐。
他不恨jazz,不恨new age,不恨乡村,不恨blues,甚至不恨pop,但他就是恨rocknroll。摇滚是世界的敌人,是音乐界的撒旦。
至于朋克,愿上帝保佑,朋克赶紧完蛋吧,最好是明天,今天下午也完全可以。
因为海顿就是搞朋克的。
萨列里不知道他的养父和老师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是脑子被雷劈了,还是在酒吧被人灌了高浓度迷魂药。
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比普希金所谓的昙花一现还要突然,有一天晚上,海顿兴冲冲地冲进萨列里的房间,“我今天签了个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过几天我会带他来吃顿饭。”
“钢琴、小提琴还是指挥?”萨列里双手温顺地停琴键上。
“都不是。”海顿故作轻描淡写地回答。
但他暗中观察萨列里的表情出卖了他。萨列里警惕起来。
“他是个搞地下乐队的。”
“哐”地一声,明明架好的琴盖砸了下来。
“你再说一次?”
海顿没说,他拔腿就跑,被萨列里撵了三条街。
从那天起海顿就怪怪的,家里的正经乐谱以可以察觉的速度减少。
萨列里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偷换他的乐谱,但为了表达态度,他开始大肆在Ebay上进行补货。因为多次在下班时间要求送货,他们住的那个街区都差点被UPS拉黑。
直到有一天,萨列里发现自己的琴谱被人掉包成山羊皮乐队歌曲全集吉他谱。
他崩溃了。
“我不得不代表古典乐杀了你。”
萨列里举着水果刀站在门口,海顿正推门走进来。
“哦。”海顿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
“来来,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别管萨列里,他脑子有点毛病,还以为现在是十九世纪。”
海顿带来的年轻人在后面探了个头,乱蓬蓬的头发像一团炸开的雾,晃得人眼睛疼。
绝对染过。不是原装的。绝对。
(“真的是原装的啊,不要再拔了!!”莫扎特恳求道。)
“你好哇,萨列里老师。”
沃尔夫冈真诚地、笑眯眯地、甚至还带点讨好地说:
“太想见到你了!我读过你的弦乐四重奏。这真是,这真是太棒了!!!!!!!!!!!!!”
呃。
就在萨列里多少重拾了些人类必备的礼节,将要放下举起刀的手的时候,沃尔夫冈又兴致勃勃地说:
“就是在思想上不够先锋,但这没关系,我把它改成了一个摇滚组曲!你一定会喜欢的!”
后来,海顿不得不雇了个木工重新修他们家门框。
因为门上卡着一把刀,那人的小费比平常涨了三倍。
2.
萨列里拒绝来自于沃尔夫冈一切形式的说辞,特别是关于推销那个改编他原曲的贝司四重奏。话说为什么是贝司?这玩意和吉他到底有什么鬼区别?
这种义正言辞的庄严拒绝非但没能吓跑沃尔夫冈,更搞不定海顿。
究其原因,可以套用一句至理名言: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可能他们就是听不懂人话。
这对中途上车的师徒俩开开心心地把沃尔夫冈的破乐队包装出道,比性工作者重新穿上裤子从良还要简单——简直就荒谬!
在此之前,萨列里火速从家里搬了出去,任海顿在后面哭哭啼啼唧唧歪歪也没能拦住他的决心。
成果显著。他安静了一天。就一天。
隔天下午,海顿就带着他的破烂家当搞起非法入侵。
沃尔夫冈在窗子下面托着大师的腿,殷勤追问,“萨列里在吗?不在屋里?好好好,那我要使劲儿了,你进去一定要让给我开门哦。”
萨列里黑着脸,一声不吭站在他们身后的草坪上。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腿,一脚踢在沃尔夫冈的膝盖窝里。
“哎呀!”
海顿摔在窗户下面,他嗷嗷哭泣,“说好的永远都爱我的呢呜呜呜你骗我。”
沃尔夫冈蹲在海顿旁边,他倒是兴致不减,“老师你有萨列里小时候的照片吗?他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他穿过南瓜短裤吗?他有没有入选过教堂唱诗班?有吗?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梳小辫儿吗?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喜欢眨着水汪汪的黑眼睛不说话??”
老的哭天喊地,小的纠缠不休。
一个痛诉老无所依,一个满心赴汤蹈火。
“砰”,萨列里锁上了窗户。
十分钟后,一个警察从街尾走来,用警棍礼貌地把这两个莫名其妙搞起小型草地音乐节的朋克中青年请走了。
三个小时后,萨列里怨气冲天地赶来,为他俩支付了保释金。
总之,海顿就是个神经病,沃尔夫冈.莫扎特是神经病的好朋友小妖精。
即使从他身上踩过去,萨列里也不会同意他们俩染指自己正负责的电影配乐。
啊,艺术女神。萨列里歌颂你无上的荣光,你的神圣由萨列里用身体来捍卫。
"给我拿开。"他一巴掌拍掉沃尔夫冈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沃尔夫冈有点委屈地冲他挤了挤眼睛。“达蓬特让我来的。”
说起达蓬特,萨列里窝了一肚子气,能把他气到爆炸的那种。
此人是个编剧,萨列里原先还以为他颇有些才华和品味,承接了他好几部电影的配乐——有两部还拿了奥斯卡和金球奖双提名。
结果也是这人,有一天没头没脑跑来和萨列里说,“我和制片谈过了,希望加一点摇滚元素。”
“什么摇滚元素?”
“你不要担心,我知道你有你的节奏,我们已经和海顿谈好了。他们会尽量配合你。”
于是萨列里正式担心起来。
去他的海顿!
去他娘的摇滚!
这事儿呕得萨列里一连三天没进录音棚。中途海顿喊他喝酒,他去了(鬼使神差!),回来又多气了两天。
一直到第二个星期一早他在茱莉亚有门钢琴课,他夹着乐谱和满满的怨气出门。
“我觉得莫扎特挺不错的。”
课间休息,年轻的钢琴学生贝多芬托着腮,满眼都是小星星。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音乐界的瑰宝。”
“我看你是不想去日内瓦参加比赛了。”萨列里阴沉着脸,“从明天开始练新曲子。”
“你再这么逼我,我也想去搞摇滚了,老师。我最近开始跟莫扎特学贝司了。”
“那我宁愿你聋了!”萨列里厉声呵斥,“或是我聋了!”
“您一定听过他的《致安东尼奥》吧?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我都流泪了。沃尔夫冈.莫扎特是我毕生的偶像,我为和这样的大师……”
“致什么东西?”
“安东尼奥。您啊。”
“路德维希。”
“诶?”
“滚,滚出去。”
贝多芬在茱莉亚的花园里遇见了他的好朋友舒伯特。
“日安,你早上的课程结束了吗?老师还在吗?”
“弗朗兹,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课去看沃尔夫冈排练。他给我发短信说正在为老师的电影编主题曲。”
舒伯特抱着曲谱,温顺地冲贝多芬扬了扬下巴。
“这个先放在一边,”他斯条慢里地说,“老师举着折凳向你冲来了,你是不是躲一下比较好。”
还没等到贝多芬回头,萨列里老师的折凳“咻”地一声飞来。
“弗朗兹。”萨列里大步跑过来,一手拎起折凳腿,另一手揪着贝多芬的衣领,语重心长地对他的另一个学生进行现场授业: “要是有什么神里神经的妖精来找你搞乐队,什么都别想,拔腿跑!”
日后这位学生正式出道,遵循恩师的教诲,为艺术女神写下了不朽名曲《鳟鱼》。
其中有一段是这么唱的:
“风华正茂的青年人
站在金色泉水之边,
你们应以鳟鱼为戒!
看见危险,就得拔腿快跑!
姑娘们啊,你们缺乏心眼,
你们常容易受骗上当。
看清引诱者拿着钓竿!
否则,受苦而后悔莫及。”
这是舒伯特和贝多芬、李斯特无数次被沃尔夫冈忽悠着团购琴弦、拨片,临时被他抓去当免费伴奏,以及在威逼利诱下各种偷拍他们的老师后,终于顿悟的重要人生道理。
可惜,这首歌首演的时候沃尔夫冈和萨列里到里约热内卢度假去了。
3.
沃尔夫冈认识海顿是因为他闲来无事去了蒙哥马利高地音乐节。而一连三天海顿都在音乐节的草坪上扛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旗玩命往前赶。
去程沃尔夫冈和一个乐队拼了辆破车,因为没钱所以最后一天才赶到。
倒霉的乐队键盘手经不起这折磨,晕车晕得上吐下泻,在车站瘫成一条死狗。沃尔夫冈自告奋勇,键盘和钢琴想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结果他成了这个三十八流乐队的唯一亮点。到最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着看他炫技,好不容易挤到第一排的海顿老师惊讶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再来一个!”海顿在人群中大喊。
“安可!安可!”
沃尔夫冈在台上得意洋洋,鞠躬,一把夺过队友的贝司,窜到了音箱上。”
等到他摔吉他的时候(后来有杂志采访他为什么这么干,他解释到,其实他此前根本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摔吉他,但他就是手滑而已,当时他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这么疯狂),海顿老师终于按捺不住心情,在摇滚男女青年的推挤中给萨列里打电话,急于和他的爱徒分享这一天大好消息。
“我发现了一个天才!!!!!!!萨列里!!!!!!!!!!!一个真正的天才!!!!!!我的灵魂受到了冲击和震撼!!你听听听听!!!你真应该和我一起来!!!”
“吓死我了。”萨列里把电话扔到钢琴后面,示意贝多芬继续,“我还以为是狼呢。”
后来他知道海顿在音乐节上和一个业余键盘手一拍即合。
沃尔夫冈.莫扎特;在这之前,他是科蒂斯音乐学院的一名学生。
身为人师,萨列里深深地为此人的职业选择扼腕叹息。
沃尔夫冈喜爱音乐,音乐是上天赐给他最大的礼物。
他深谙音乐之美的艺术性与逻辑,分得清严肃和诙谐的界限,了解维也纳大师们的创作意图与传承,和每个致力于将人生奉献给音乐的学生一样,他每天都做大量的功课,读谱,练琴,为一场又一场的音乐比赛做充分的准备,去他父亲为他安排的一些权贵小圈子演奏会,给他的赞助人寄去漂亮的成绩单——直到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累了。
音乐厅有一千张软座席位,有一千个体面观众为他鼓掌;如果和知名乐团合作,他的唱片或许能够卖给全球的发烧友。
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一天又一天地追求更加精进的技术。一天又一天地按部就班。一天又一天地按照别人的期望生活。把自己的名字划掉,或写在别人的名字的后面,这是音乐家的本职还是禁锢?人一旦有所擅长,就必须在此道上囚禁一生?面对天赋,到底是该屈膝向它臣服;还是打碎牢笼,拿它换一张去向乌托邦的船票?
在音乐节的草坪上,海顿给了他一个答案。
虽然不足以让人信服,也勉强可以接受。
沃尔夫冈背着手站在窗前。
忆及往事,摇滚歌手满怀深情。
“C大调作品第K.265/300e,这是结局,也是开始。”
歌德停下笔,“C大调什么作品??”
“C大调作品第K.265/300e,钢琴协奏曲。”
“我听过吗?”
沃尔夫冈转过身,双手摊着,和歌德大眼对上小眼。
他大声嚷嚷,“这重要吗??”
歌德执拗地说,“重要。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情绪。”
沃尔夫冈皱着脸,想了一会儿,笑了。
“一首童歌。”
“一首童歌?你接着说。”
“把八十八个场景中散落的音符尽数拾起,用同一个主题,去演奏无法诉说的五线谱。”
“八十八个场景又是哪八十八个场景???”歌德又停下来。“请举例。”
“上帝啊,你怎么这么啰嗦。”沃尔夫冈急躁地揪自己的头发,“请你来帮我写情书绝对是一个错误。萨列里就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歌德气愤极了,把铅笔扔到沃尔夫冈脑门上,“我不干了。”
“重要的是感受!感受!你感受一下!我和萨列里的八十八个场景。”沃尔夫冈把歌德压在凳子上。
“我现在能感受的所有场景,全是萨列里举着水果刀追着你跑。”歌德阴沉地说,“这算一个还是八十八个?”
“动动脑子!!!!”
“这不公平!!!”歌德大喊,“你不能让我动脑子去思考你的那些破事,鉴于你根本就没脑子!”
四个小时后,友谊至少破裂了七次的沃尔夫冈和歌德转战到酒吧里。
歌德的手里还拿着铅笔,一边记录,一边喝酒。他的雇主坚持认为完成度是职业精神的集中体现,不然他就是个没有荣誉的人。
雇主本人则持续向记录者阐述他和萨列里的八十八个场景。
“我还是不明白。"
在据说是最后一个场景说完后,歌德说,“这听起来好像还是一件事。”
“爱本来就是一件事。”
“你竟然听不出来我在讽刺你?”
沃尔夫冈愤而拒绝给他买第二轮。
“你的这个八十八个场景真的很不符合常理。”
“喂!你今天下午起码说了一万次了!!!难道你写过什么符合常理的爱情故事?!瞧瞧浮士德见到玛嘉丽特后对梅菲斯特说了什么?‘你去!把那雌儿给我弄来!’这难道很合理?”
歌德耸了耸肩膀。“算了。和你争这个没意思。所以为什么要去搞摇滚?就算你不想弹钢琴,也可以搞编曲,搞指挥,搞乐理研究。有创造性的事情太多了。”
沃尔夫冈上下审视歌德,以一种怜悯又同情的眼神。
“可怜的小伙子。”
“你走。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你怕是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吧。”
“给我闭嘴。”
“好可怜哦。”
莫扎特发出嗤笑。
萨列里让人意外的一点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搞摇滚。也就是说,他发自内心不认可那些东西。
毕竟,他看起来性格阴沉,颓得要命,黑眼圈和胡茬相得益彰,孤僻冷漠,天生一把烟嗓,还有一个搞摇滚的养父。当然,他养父是半路出家,这可能有点影响。从内心里萨列里不是没抱过幻想,比如有一天他醒过来,发现一切都是一个过于逼真的梦。等他打理好自己,就能开着车去医院,把成功治愈脑癌(…)的海顿接回来。然后他们还可以过一些虽然不那么平静但尚且可控的日子。直到所有人都被岁月本身所吞噬。
这样很好,他对自己说,所有人都是这样,不需要朋克和过于刺激的人生,还有那些反常和别具一格。
但在他年纪稍轻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这么稳妥的人。那些为了参加大赛而研究每一个评委打分偏好的年轻学生们会发现,在同一场比赛中,因为给出极高值和极低值的总是同一个人;而一个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电影配乐,本来也是值得深究的反常事件。
在日内瓦,萨列里端坐在评委席,在第三轮遇见了年轻学生莫扎特,并给他打了全场最低。
那是真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早到萨列里根本不记得自己对钢琴学生说过什么。
他也没能记住莫扎特的脸,但这不重要。钢琴家可以没有脸孔,可以没有视力,但唯独不能没有天赋。
因此他由衷为年轻的莫扎特感到惋惜。
在维也纳的一天中,萨列里会见到寥寥无几的“差劲”,几个勉强算得上“优秀”,多数都平庸。
而莫扎特和别人都是不同的,反常的,在统计学上需要剔除的。
“你在消费自己的天赋,折服于技巧和媚俗。”
萨列里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如果他更圆滑一点,他会把这句话咽下去,毕竟他的评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现在的年轻人们又如此过于相信自己。
“这是首浪漫曲。”莫扎特冲评委们解释道。在萨列里的身后,跟着莫扎特来的指导老师正在向他比划手势,让他不要做任何无谓的解释。
事实上,就连莫扎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哪怕他在此处发表演说,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钢琴家从来不用雄辩说话。
可是他就是不能闭嘴。真是奇怪,明明演奏的是传世的庄严名曲,却得到了“流于俗套”的评价。
莫扎特想说话。他想提问。他想知道为什么。他问过自己,但他没有得到结果,亦或是他根本说不出他在疑惑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地觉察到,终于有人早于他得出了结果,而他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题面。
所以他必须继续发问。只有提问才会有答案。
“这是首俗气的浪漫曲。如果你一定要追问。”萨列里说。
这个人知道的。他一定知道。
“那么请您来演示什么是不流于俗套的演奏吧。”
莫扎特站在台上,僵持着,“如果您一定想要指导我的话,请来吧。”
萨列里耸了耸肩。
莫扎特坚持。
所以我们刚刚说过了,在萨列里年纪稍轻的时候,他根本不是什么稳妥的人。他异于常人,他值得深究。就像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故事和人生,也都有自己的暗潮涌动。然后,最终被岁月本身所吞噬。
只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
终于,萨列里叹了口气,默默站起来,走向舞台一角的钢琴。
C大调作品第K.265/300e,这是结局,也是开始。
舞台上孤独的钢琴家,把八十八个场景中散落的音符尽数拾起,用同一个主题,去演奏无法诉说的五线谱。
如歌的音符,渐强的情绪。
献祭的夜晚,纯洁的星辰。
缪斯沉默,阿佛洛荻臣服。
莫扎特感到困惑,对比让他痛苦。
我们弹奏,我们作曲,我们放声歌唱,我们在行走在体验人生的路上,哪怕一生都无法真正理解旅行的意义。
当我们去夸赞那些“美丽”、“精致”和“优秀”,我们只是在夸赞他们“美丽”、“精致”和“优秀”吗?
一百年前俄国音乐家写下辉煌的钢琴协奏曲,我们当真是赞美他执法娴熟和技艺精湛?
两百年前一位神圣罗马帝国的音乐家留下永远无法结束的安魂曲,我们就仅仅只会感叹那女高音唱得圆柔温香?
我们对世界、对工作、对天赋,甚至我们自己的存在,难道就真的像我们麻木理解得这么浅薄而不值一哂?
钢琴家的演奏,美妙而不寒而栗,就像灵魂上的尖刀,刺穿心脏。那里面有他对世界的坦诚与虚伪;对自己的认可与不接受;有他活着的意义,哪怕他并不能完全说出来,或是一句也不能够;但那首简单的钢琴曲,最终因为他的坦诚而产生了新的意义。
所有人都在向死的路上。所有人都走在理解自己的路上。大道相异,殊途同归。
一个人存在的全部意义,此刻涅灭如烟。
他的内心雀跃而又不安,充斥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旋律和词语源源不断地流淌,似泉水叮咚,又似熔岩爆裂,使他着迷而又失措。
他终于明白,那些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道路,那些毫无成就感的获得,那些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并不是上帝对他的仁慈,也绝非考验,而是残忍,将他断绝于真正的追求之外。
萨列里的出现才是仁慈,现在才是考验的开始。
与音乐相伴了二十五年,沃尔夫冈第一次理解了折磨、欲望和痛苦。美好的痛苦。
交错重复的三度音程停下,音乐家一生的故事,却在此重新奏响。
他的心不跳了。
他陷入爱河。
如果重新梳理时间线,不难发现,在这个古怪的故事里,沃尔夫冈.莫扎特先遇上的是严肃音乐家安东尼奥.萨列里,然后才是不太严肃的摇滚制作人弗朗兹.海顿。
沃尔夫冈本应顺应上帝的礼赞,成为伟大的钢琴家,指挥家,作曲家,或者任何与音乐相伴一生的人。
维也纳的音乐厅里,他的画像将永恒地悬挂在墙壁上。
但这已经不再可能。他登上了《滚石》的封面,还做了三页的访谈。
海顿看到编辑发来的访谈返稿——值得一提的是,全文都散发着和朋克完全不相衬的粉红泡泡——前所未有的牙酸和脸疼差点把老人家打倒在地。
另一方面,他多少还感到有些丧气。
“我还沾沾自喜自己挖掘出一个天才呢!”海顿冲沃尔夫冈嚷嚷。“你的人生导师居然不是我!”
“是你是你。”沃尔夫冈盯着自己的访谈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看这里,我就是这么形容你的。怎么样,激动不激动,开心不开心?”
“你不要骗我,萨列里一共出现了六次,我才出现了这么一次!我应该自己去日内瓦!是我向组委会推荐的萨列里!”
“噢,真的吗??”
“他那时候才多大!那么重要的比赛!!应该是我指导你!!”
“你想怎么指导我??”
“小安东尼奥的琴是跟我学的。起码你应该先爱上我!!!"
沃尔夫冈上下检视海顿隆起的腹部。
“我看吧。这种可能性很小。”他这么和自己的人生导师说。
从日内瓦回来,他父亲和赞助人的信差点没把邮箱挤垮。如果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只怕吼叫信能让整个柯蒂斯的学生都震成三级残障。
好在,这是个低魔的世界。沃尔夫冈给邮箱挂了三把锁,把钥匙扔在学校的喷泉里,堂而皇之地翻墙逃课了。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背弃音乐,但去向天堂之前,他总得看看有没有别的路。
这条路把他引向了蒙哥马利高地音乐节。
当海顿发现沃尔夫冈是一名受过良好训练的音乐学院学生,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挖到了宝贝。
等到沃尔夫冈掏出厚厚一叠乐谱,就着一把没调音的吉他开始唱歌,海顿极没有形象地兴奋地晕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海顿的紧急联络人萨列里出现在医院里。
“你是不是想死。想死的话痛快点。”
萨列里拉长了脸站在海顿面前。海顿缩在被单里装可怜。
隔壁铺位上,一个刚割了盲肠的三岁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
沃尔夫冈蹲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喝咖啡。
“摇滚歌手啊。”沃尔夫冈望着走廊顶上的白炽灯发呆。
“酷啊。抽烟!烫头!画眼线!喝酒!令人神往!”
贝多芬跟着萨列里一起来,也蹲在墙边。这家医院的基础设施实在是太差劲了。
沃尔夫冈吓了一跳,发现身边还有个人。
“你又是谁?”
“路德维希.贝多芬,里面那个死神是我的老师。”
沃尔夫冈往房间里看了看,“那是安东尼奥.萨列里?”
“不然呢?除了他还能有谁?”
沃尔夫冈一把握住贝多芬的手,“我真羡慕你!”
贝多芬拧起眉头,不置可否。“真的吗?我原来报考的是海顿,结果这家伙中途不干了,强行把我们转给了萨列里。”
他们齐齐从监护室门口探头,海顿正激烈地辩解什么,监护仪上红绿灯频频乱跳,十分吓人。
突然,萨列里一巴掌打过去,世界安静了。连小孩也不哭了。
“总之,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贝多芬挠了挠头。
沃尔夫冈于是得知海顿和萨列里复杂的关系。
“天选之子吗你。”他说。
4.
海顿老师确信,每一个睡梦的苏醒,都出于灵魂深处迸发的力量。
就在他这么极端不必要地拔高自己起床的意义,偶尔还会长篇大论讴歌生命、宇宙和神赐予他的一切的时候,萨列里十分不客气,要求他在三分钟内从床上滚下来吃早饭,不然就打开门,把永远饥肠辘辘且贫穷的钢琴学生贝多芬和舒伯特放进来。
“天哪。你们就不能有一天不在我家里吃饭吗?”海顿老师在餐桌上大声抱怨。 “先生们,你们是音乐家,你们不是猪。”
舒伯特细声细气回应,“我可不想被朋克老年这么说。”
“这可是你自己招的学生。” 萨列里端着平底锅从他们身后走过,
贝多芬眼里只有煎蛋,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天早上,带着demo的沃尔夫冈也坐在他们身边。
萨列里揪着海顿的耳朵,“怎么又多了一个。”
沃尔夫冈托着腮,一脸笑嘻嘻,“我可不是来骗早饭的,我亲爱的安东尼奥。”
贝多芬在椅子上松了口气。沃尔夫冈迅速抽走了他面前的盘子。
海顿老师大声叹气。“行行好吧!这才早上!你们就不能看在上帝的份上吗!!”
“您灵魂深处迸发的力量不足了吗?”舒伯特甜甜地说。
“什么灵魂的力量?”沃尔夫冈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能是饿的力量。”舒伯特吃吃发笑。
“我还需要些面包。”贝多芬强调。
海顿老脸羞红,拒绝和他们说话。
萨列里抱着臂站在餐桌后面,反复审视这些荒谬的音乐家,想要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沃尔夫冈身上。
“莫扎特,你到底来干什么?”
也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太过于严肃,严肃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要保持平静的脸,严肃到让一贯以插科打诨的学生们和海顿都无法忽视。像按下了静音的开关,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贝多芬和舒伯特在餐桌上交换眼神,在萨列里视觉盲区里,海顿疯狂地给沃尔夫冈打手势。
沃尔夫冈看不见别人,他羞赧地送出自己带来的乐谱。
“这是什么。”萨列里低垂眼睛,看着沃尔夫冈送来的乐谱本。
“我重新编曲作出的小样。如果你愿意地话,我也可以唱给你听。”
就在那本未知的薄薄小册子里,有漫长的提示部,由吉他和贝司交织演奏。
有男人和女人,歌咏着同样的爱和痛苦。
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和自己的华年,把一片片黑影接连着,掠过了每个人的身后。
还有萨列里的音符和莫扎特的天赋,将本属于一种特质的旋律,生生变幻了本来的模样。
那本乐谱里由他的心血和爱意谱就,致萨列里,致阿佛罗狄,致天上的爱和地上的歌,致新征程,致新的世界。
可过了一会儿,萨列里打掉沃尔夫冈久久伸出的手。他说。
“我不愿意。”
5.
萨列里告诉他的学生,“摇滚是和严肃音乐毫无关联的、下流的、亵渎的东西。”
也是他,在录音棚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巨人一样凌驾在达蓬特面前,“你们想都不要想。”
要说他是否真的尝试去分辨电吉他和贝司的区别,有的,他知道得很清楚。在内心里,他甚至承认这些当然都是弦乐器。
但他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大肆宣扬。他自有他的道理,哪怕再不合逻辑,他也拒绝反驳和挑战它,否则无异于否认自己的成长脉络和行径指南。
数十年间,他终于为自己博得了所期待的一席之地。不再是临时的替补评委,不再只能接手别人的学生,不再为了出名而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倘若一个人真的能够实现愿望,那么所有的改变都是值得的。就算不那么体面,或者不得不虚掩自己。时间会改变一切,时间也会永远地记住荣誉。只要有荣誉就够了,站在胜利的巅峰上眺望即可,犯不着再去挑战别的山头。
那张唱片凭空出现在他的卧室里,没有任何标注,只是静静地躺在唱机旁。
“看看你做了什么!”他冲海顿紧闭的卧室门嚷嚷。“你毁了一个天才。”
“我毁了一个天才??!!”海顿老师在门板后面叫嚣,“是我挖掘了那个鲁莽的年轻人!!”
“他本来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奏家,他只是年轻,只是缺乏经验。你明明应该引导他向着更高的地方去,结果你把他毁了!”
“是时候改改你对音乐的偏见了!年轻人!你的成功学真的那么正确吗!”
“你所谓的音乐让我的精神受到了污染!”
“这么容易就被污染了!看来你也没有你想象的坚定!”
“你们搞摇滚的没有一个神经正常!”
“呲啦”一声,在一条细细的门缝间,海顿老师探出头来,“安东尼奥,我们不是为了成功才来这个世界的。”
“什么意思?你终于老年痴呆了?”
海顿气绝跺脚,“你就不能把你的偏见往旁边,哪怕一秒钟也好,听一听别人的想法?”
萨列里说,“可以”。
结果,就在海顿准备继续辩论,萨列里又不客气地打断他,“一秒钟到了。”
“我们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一个答案能说明,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好人生。
它的前后被黑夜包围,太短暂了,一声叹息的时间足够消失殆尽。”
在蒙特利尔高地音乐节的草地上,海顿老师如是游说。
十分肉麻,却也真正发自内心。
如若沃尔夫冈不买他帐,那没关系,海顿老师兜里还有别的,哲学诗集古兰经,总有一款适合你。
在此之前,海顿以此作为自己离经叛道的注脚,却受到来自萨列里过于务实的嘲讽。养子气到极处,甚至要对他拳打脚踢。
而这番说辞用在年轻的、彷徨的、尚未入世的沃尔夫冈身上,则恰恰刚好,犹如一粒沙尘飞入阳光,混沌便有了集聚的支点。
在这粒沙上,沃尔夫冈的重构犹如蕊上炸裂的大朵艳花,核上长出饱满多汁的果实,每一条血管都被打开,灵感与激情奋力延伸至尽头,又发现那不过是无远弗届的未知领域。
他需要去学着接受自己横流的欲望,哪怕曾经畏惧它,逃避它,怀疑它,背离它,诅咒它。他也学着顺应命运,与虚无和解,与其中挖掘出更加直白的自身。
蒙命运女神眷顾,他将获得新生。无比真诚,痛苦也成了欢愉。
他曾演奏过那么多的奏鸣曲、四重奏和协奏曲,被寄予厚望“即将复兴维也纳古典主义时代神话的天才钢琴家”,也被评价过“流于俗套”,如今却只想当一个摇滚歌手。
还有,当他终于搞明白了砸吉他是什么一回事,他断然拒绝了砸、烧、或者其他的一切破坏吉他的行为。
在他的王国里,他将惟一的皇帝,自由的支配者,再没有什么能绑住他的翅膀。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挑战常规,质疑荒谬,用自己的手,焚烧镀金的樊笼,憧憬乌托邦直至末日,依靠癫狂前行。
可在这些之后,沃尔夫冈依旧记得,日内瓦色彩凝重的音乐厅里,萨列里的脸隐藏在三角钢琴的阴影后面。
“莫扎特,钢琴演奏家不应屈服于媚俗与技巧。”
他想获得萨列里的肯定,哪怕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而已。
7.
这绝对是个错误,天大的错误,足以写到自己的带锁笔记本,被自己带进坟墓的那种。萨列里心想。
如果时间倒转,果先于因,他会选择在海顿宣布要去搞摇滚的时候把自己的养父就地打死——根本不给他留什么去音乐节撩骚的机会。
自然,那之后也就不会把有大好前程的钢琴青年被这地狱来的梅菲斯特引上不归路,更不会一杠子插进自己的工作里,堂而皇之的指手画脚。
萨列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起点,他也不知道沃尔夫冈.莫扎特竟是如此将秘密藏在心底的人。
总有一天,关于他的秘密,沃尔夫冈会一一吐露。
但不是今天,今天是鸡飞狗跳的清晨,注定的宿敌埋伏在萨列里的巷口,酝酿一场狭路相逢。
“我不愿意。”萨列里说。“莫扎特,把它拿走。”
沃尔夫冈看着萨列里。
萨列里也看着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看着萨列里。
萨列里也看着沃尔夫冈。
诚然,我们曾在很多作品中看过年轻男士之间的互相瞪视,比如汤姆怒视杰瑞,比如超人大战蝙蝠侠。但这都不能贸然拿来比拟此情此景。
如果要一定拿什么来打比方的话,倒有些神似反过来的交警巡查酒驾——一个非要展示自己刚拿到手的驾照,一个意思有诈死活不肯接出来。
在这个档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海顿在桌子下用力踹舒伯特。
贝多芬发出了猪一样的惊叫:“谁踢我!”
“如果你另有老师,我是指,以一名教师严肃的态度引你向善的老师,我想给他写信,我对你的结果感到担忧。我相信你的老师曾经规劝过你,音乐从来不是这么娱乐至死的东西。你所谓的真挚情意,对我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萨列里双手抱着,平静地站在长桌前。
他相信沃尔夫冈听得懂这其中的意义。
这是必然的事情。
他听过那个狗屁倒灶的贝司四重奏,由沃尔夫冈所作,为他的学生贝多芬所推崇,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那首,《致安东尼奥》。
他只是不能承认而已。
毕竟,如果一定要强迫这可怜人承认,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战心惊。
他为自己没有的东西而感到深深的忧虑,奇怪的不安却又顺着脚踝而上。
它教人着迷而又失措,似薄薄的刀片划开心脏。
他感到害怕,深渊向他招手。
他的情欲如将闪未闪的街灯,沃尔夫冈是街灯下的人。
他和沃尔夫冈,不在同一个世界,没有同一个梦想。
那不过是些娱乐至死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此之前,萨列里从来不知道畏惧也可以如此迷人,痛苦也可以如此甘美。乐符似油,无论它以如何的载体去演奏,都像在同一条拨弦上流淌,是突破一切教条的新经典,是自成一体的新常规。
而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这些惊人的天赋,竟都不是他的。
那些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的拥有者,就这样轻飘飘地,将它们净数抛弃在正道上。
所有人都向往天堂,却没有天赋;唯一的天赋者,一意孤行,向着地狱而去。
他惋惜,他自卑,他嫉妒,他供认不讳,他无可奈何。
年轻的摇滚歌手为他所激怒,双眼晶亮,嘴唇上泛起新鲜的求胜欲望。
“请问您连一个音符都没有听过,怎么去评价一件作品??娱乐至死?谁会理会这些话,我的先生?如果不是你的偏见?”
萨列里摇了摇头,再不愿意和这盛怒的年轻人共享一方空气,这太过了,他随时都可以倒戈。
他拍起了手,以虚张声势的姿态,“很好,年轻的朋友,很好。你的反驳十分精彩,但愿你的音乐匹配得上你的抱负。”
他扭头就走。
沃尔夫冈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等一等,萨列里。”他恳求道,“你是音乐家,求你了。”
他终究还是把乐谱塞到萨列里手中。
“这是一个悖论”,配乐导演加斯曼说,“当一个音乐家的作品是浪漫的,诙谐的,活泼的,甚至有些轻佻的,那他还算不算是个严肃音乐家。”
这天下午,他和萨列里相约喝茶。
萨列里端着茶杯坐在一边唉声叹气,“这算是是什么问题,难道让我承认Mozart、Haydn和Mendelssohn都是不严肃的音乐家吗?发烧友能从维也纳举着钢琴跑来,活生生把我打死。”
加斯曼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看着萨列里笑,“那你为什么要歧视摇滚歌手,我亲爱的小托尼,难道他不是和你一样严肃的音乐人吗?”
萨列里想起海顿的梨花卷,和莫扎特金灿灿的头发,打了个寒颤。
他义正言辞地反驳,“这和那是两码事。”
加斯曼耸了耸肩,“我看这就是一码事。”
萨列里坚持,“我说是两码就是两码。”
海顿老师从窗台上探出个脑袋,“你看看他!他倔得像头驴!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加斯曼托着腮一脸笑眯眯,“你好哇,弗朗兹。见到你真高兴,要不要给你添把椅子?”
海顿老师哭了。“你先让他把茶壶放下。”
加斯曼回头,看见萨列里面色铁青,手里举着茶壶,“我刚续了水。”
加斯曼心想,到底是谁把他逼成这样。
加斯曼很满意沃尔夫冈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约一首主题曲。
这个“如果可以”,全称叫“如果可以说服萨列里不要因此而人道毁灭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试探性地和萨列里谈了谈。
“托尼,你看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断然拒绝。
萨列里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目送海顿哭着跑开,
“我还没说完。”加斯曼有些尴尬。
“那就别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加斯曼谆谆教导,“托尼,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看看你的作品,多么包容又温柔;看看你的学生,他们爱你。”
路德维希突然在钢琴前站起来。
舒伯特正和李斯特背琴谱。
舒伯特问他,“你干什么?”
贝多芬挠了挠头,“不知道,突然感觉自己好冷,小弗朗兹你是不是坐在空调开关上了。”
李斯特说,“你还是好好练琴吧,老师回来第一个检查你。”
贝多芬说,“闭嘴,你这个空有技巧没有感情的家伙,凭什么说我。老师说了,钢琴家不应该屈服于媚俗和技巧!”
李斯特反唇相讥,“那是他评价莫扎特,关我什么事?你这连技巧都没有的家伙!整个音乐学院就数你路德维希最媚俗!”
贝多芬蹬开琴椅,“我看你是想要打架。”
李斯特摔了琴谱,“来啊,谁还不是个武斗钢琴家。”
舒伯特穿过扭打在一起的同门,默默走了出去。
他出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啊,好想转声乐啊。”
无论如何,这就是他们对萨列里的爱了。
这一边,萨列里还在和加斯曼拉锯战。
萨列里说,“那都是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我不能让它毁了我的作品。总之,有我没他。我尤其讨厌你们跟着海顿瞎胡闹。要我说,这事全是他的错。莫扎特本来可以做一个很好的钢琴家。”
加斯曼眯起眼睛看着他,“托尼,你等一等。”
“干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这事全是海顿那个老头的错。我应该把他锁在家里看好。或者给他找个养老院。”
“不是这个。你刚刚说,不知所云的东西。这么说你还是听过了。”
突然间,三月的风灌了进来,带起雪白的窗帘,金色的灰尘在阳光中狂舞。
萨列里站在窗帷之间,哑口无言。
“你听过了。”
“我没有!”
“承认吧,你就是听过了。不然我现在就把海顿叫回来,把这事说给他听。你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加斯曼狡猾地说。
“不。”
“不要叫他回来,还是没有听过?”
等了很久,加斯曼听见萨列里说,“不要叫他回来。”
加斯曼大笑,“噢,沃尔夫冈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音乐人,我亲爱的,不是吗?”
这次,萨列里什么也没说。
加斯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为什么一定要排斥他?是心惊?还是嫉妒?别担心,我的孩子,这很正常。即使在我这个年龄,见到那些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也还是会暗暗心惊。恐慌、怨恨,我一样也不少。”
“我没有恐慌,也没有嫉妒,更没有什么怨恨。”萨列里咬牙切齿地说,“要真说的话,我倒是不满他不在乎这种独一份的天赋——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而他根本就不在乎——”
“那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加斯曼说。
那不过是别人的事情罢了。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了。多到每一个人都不敢自称是独一份的那一个,人人都想上天堂。”
“老师,你错了。”萨列里说,“他是独一份的,只有他是独一份的。”
他越说越快,“我们勤奋,是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界限,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悠然躺在睡椅上,那我就立刻完蛋。如有我对某一瞬间说,停一停吧!你真美丽!那魔鬼就会给我套上枷锁,丧钟敲响,一生就此断送。可这些人类的法则不适合他。”
“噢,安东尼奥。”加斯曼轻轻触了触年轻音乐家的手。
“他和我不一样,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根本就不考虑什么前途,因为他知道,即使砸烂了这一个,也会有另一个远大前程缠上。从这个大地涌出他的天赋,这个太阳照临他的人生。我也不想多管闲事,管他有没有远大前程,维也纳是否还有上下之分。”
萨列里咬着牙,眼圈发红,“你让我去和他合作,可我嫉妒得甚至想毁了他。”
加斯曼目瞪口呆。“你要做什么。”
萨列里撇了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安东尼奥!别做傻事!!!”
8
萨列里敲开门。
“莫扎特。我要不然杀了你,要不然毁了你,你选一个,我等着。”
沃尔夫冈僵在当场。
在他身后,歌德在客厅里,半瓶克莱因蓝倒在大腿上而浑然不觉。
“我当你同意第一个了。”
萨列里点点头,开始在前襟里摸索他早先藏好的刀。
“你等等!”沃尔夫冈回过神,“萨列里你先等等!”
他扭过头,向着还大张着嘴的歌德狂喊,“还愣着干嘛?没看见我有正事吗??给我出去!!!!!!!!”
接着,他又冲着萨列里嬉皮笑脸,“来吧。不要客气地毁了我吧!正面上我。”
歌德脚一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门撞上了。
被撵出去的歌德瘸着腿在楼下喊,“沃尔夫冈给我等着!我要去告诉海顿。”
即使这样,也没能让弥漫在房间里诡异的桃红色泡泡减少分许。
沃尔夫冈靠在门上,冲萨列里眨了眨眼睛,“来吧”。
特别奔放,特别不要脸。
萨列里打了个寒颤。
他瞪着沃尔夫冈,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对劲。那些原本奔腾在他血液里的忿怨与谋杀欲望渐渐平息,太阳自海平面落下,星辰渐起。星辰在沃尔夫冈的眼睛里,灼灼放光。
“莫扎特,你到底要干什么?”
沃尔夫冈一脸正义,“要干什么?不是你说要干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萨列里心想。我没说。我的刀呢?
“摸什么呀,”莫扎特一脸甜蜜,“我来帮你脱。”
他肯定有病。萨列里绝望地想。他的天赋来自于他的癔病。一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我为什么要和嫉妒一个神经病。我为什么会嫉妒一个神经病。”他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生气。胸中的复仇之火在地狱中燃烧,死亡与绝望将他包围。
今天他不把莫扎特弄死,就再不能当一个正经音乐家。
“来呀。”沃尔夫冈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来吧,吻我吧,把我纹在你的胸口上。”
肆虐的冲动如春潮涌动,层层叠叠,温暖的潮水淹没萨列里的头顶。
突然间,他看到了。
像在地面观测到的一场流星之雨,千百颗星星高呼他的名字投奔入怀,在那其中,北极星却在极北地高高升起;像轨道上见证的一场行星裂变,亡故的旧史诗,诞生出新的美。
“莫扎特”,他紧密贴着沃尔夫冈的嘴,“我想要作曲。”
他体内有一首绝望的歌。悲叹人生无常,光阴易逝。
那里亦有无数情诗。伸出双臂,向爱人奔去。
从一开始,快乐与痛苦,傲慢与偏见,嫉妒与羡慕,爱和恨,得与失,死神和光阴,本就一体。
他把莫扎特推在门板上。
“我将谱出交响曲。缪斯,天才与恋人,我诅咒你,我唾弃你,我憎恨你,我嫉妒你,我需要你。所有人都需要你,所以我必须占有你。对此,我全部供认不讳。”
他进入莫扎特的体内。那女高音依旧,“今夜是复仇之夜,我将此生献祭”。
“来吧,来吧”。莫扎特张开双臂。
在那之后,除了歌唱和呻吟,再无人言语。
9.
达蓬特揪着一页乐谱。他问加斯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透过录音室的玻璃,他们看着沃尔夫冈唱得正起劲。
海顿老师在他们身后上窜下跳,“我知道我知道”,他抢答,“《杀人交响曲》”。
加斯曼笑而不语。
达蓬特双膝一软,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狗屎啊!这根本不是什么交响曲,这是首黄色歌曲啊!!”
“不要有偏见。”加斯曼说。
“就是。”海顿说。
“其实还有更黄的。”
“据说录影带里出现了皮鞭。”
“我们的碟会大卖的。”
“上周六夜现场。”
“拿格莱美。”
“去里约热内卢度假。”
“气死维也纳。”
达蓬特一口血呕出来,一头栽在地上。
前往日内瓦比赛的前一晚,路德维希被萨列里锁在琴房里练琴。
“最后一晚啊,老师,难道考生不应该放松一下吗?”他抱着萨列里的大腿。
“不能。”萨列里冷酷地说。“严肃钢琴家从不休假。”
贝多芬以头跄地,愤愤不平,“这不公平,那他俩为什么在吃炸鸡?”
舒伯特和李斯特坐在屋子的那一头,两腮鼓鼓囊囊。
“因为我现在是个严肃歌唱家。”舒伯特说。
“而我还很年轻。”李斯特说。
下半夜,有人敲了敲琴房的窗子。
沃尔夫冈趴在窗台上,live show后的油彩还挂在脸上。
“咦。小路德维希还在练琴?你这样不行,太涩了,我看你拿不了奖,要像油一样滑。像油一样,你懂吗?”
萨列里沉默地把他拖进来。
“真像拖一条狗。”舒伯特低声和李斯特咬耳朵。
沃尔夫冈毫不在意。
“嘣”地一声,贝多芬用力砸了钢琴,“我要出道!我也要去搞摇滚。”
沃尔夫冈一脸笑眯眯,“本乐队不接受肖赛没有名次的键盘手。”
“音乐家不应该屈服于媚俗和技巧!”贝多芬振振有词。
萨列里叹了口气。
沃尔夫冈挨着萨列里,也大声叹了口气。
“路德维希,你这样不行。”
路德维希侧身子坐在琴椅上,看见他的老师和摇滚歌手肩并肩站在面前。
“总有一天,你将成为比我们都要强的人。”萨列里说。
“反正都是要死,随便好了。”沃尔夫冈说,立刻被萨列里瞪了一眼。他赶紧改口,“也要活到极限,你知道吧,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他胡乱比划。
“即使梦想让你感到乏味,也不要放弃。”萨列里说。
“当然咯,天赋这个东西你没有,所以也无所谓了,有它你没准还会觉得挺困惑的。”沃尔夫冈说。
“别听他的。你有天赋。”萨列里说。
“但你肯定还是会嫉妒的。因为别人也有。所以,随便啦。”莫扎特说。
“你给我出去。”萨列里指着门口,“现在。”
“什么话!“莫扎特正色道,“小路德维希,即使嫉妒,也要对自己诚实。”
萨列里看了他一眼,“即使痛苦,也要重新站起来。”
“毕竟我们是音乐的缔造者,我们是做梦的梦想家。”
“总有一天,我们将创造出新的世界。”
“尘归尘,土归土。”萨列里依次拂过学生的肩膀,最终落在沃尔夫冈手上。
“乐谱是归途,音乐即伊甸。”
End
续篇1(已完结):如歌的快板
终于写完了。
其实我只是想写最后一句话呀。
其中引用并篡改了原剧歌词、浮士德、颂歌、we are stardust等等若干作品。
结构参考了好几个我喜欢的写手和作家,当然,写的不好那纯粹是我自己的事。
谢谢大家放任我这样放飞!
【岁岁长相见·三愿/06h】五十弦(下)
接上
太轻了。
范闲怎么会有这样轻的时候,李承泽端着那一方小小的盒子淡淡的想着。
他记得范闲趴在他身上调笑的眼,他的头发一会儿卷曲密长一会儿又不过三寸。他也记得范闲亲吻他的样子,时而轻车熟路唤他承泽,时而红着脸,问他为什么不害臊。起初他以为他是做梦的人,后来他以为他是梦中的客,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才是梦里晃悠的蝴蝶。
这个世界天地辽阔,他只需多跨一步就能自由,他却无端被范闲绊住脚。
这个世界这样好又这样坏。
他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廊,铺天盖地的雪白像要吞没他,似乎有一只斑斓的蝴蝶飞舞于风雪中,恍惚间让他花...
接上
太轻了。
范闲怎么会有这样轻的时候,李承泽端着那一方小小的盒子淡淡的想着。
他记得范闲趴在他身上调笑的眼,他的头发一会儿卷曲密长一会儿又不过三寸。他也记得范闲亲吻他的样子,时而轻车熟路唤他承泽,时而红着脸,问他为什么不害臊。起初他以为他是做梦的人,后来他以为他是梦中的客,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才是梦里晃悠的蝴蝶。
这个世界天地辽阔,他只需多跨一步就能自由,他却无端被范闲绊住脚。
这个世界这样好又这样坏。
他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廊,铺天盖地的雪白像要吞没他,似乎有一只斑斓的蝴蝶飞舞于风雪中,恍惚间让他花了眼。很快他自嘲的一笑,下雪的时候怎么会有蝴蝶,当真是不合时宜,和他在这个世界一样不合时宜。
他想起了范闲,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过分的人,让他高兴又让他难过,最后还将他亲手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在南庆的时候,他求死之际,范闲也是这样埋怨自己吗?
这世界天大地大,怎么如此的空荡孤独。像是宫里亘古不变的十八道闸门,将人的心困在一个人身上,喜怒哀乐他都不受控制。范闲总说他待人只有三分真心,却没告诉他这三分真心疼起来竟然如此肝胆欲裂。
“你好?你是范慎先生的家属吗?”一声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李承泽微微抬头,一个清秀的姑娘用纱布蒙着眼睛,被护士牵引着走到他面前。姑娘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先一步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叶子,我的眼睛是范慎先生赠予我的,我是来谢谢他的。”
“哦。”李承泽把骨灰盒怼到名叫叶子的女孩面前晃了晃,“他说不用谢。”
叶子被他逗笑了,许久以后她轻声呢喃:“范,是个好姓氏,我有故人也姓范。”
李承泽却摇头:“这个姓不好,配上闲就更不好。”
“我觉得很好。”叶子反驳了他一句。
“你随意。”李承泽将骨灰盒放到女孩手里,“端好你的救眼恩人,我把他的灰送给你,撒着玩还是当化肥都随你,只要别把他关在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就好。”
“你呢?”叶子抚摸着骨灰盒,神情远超年龄般成熟,“你要寻死。”
“我想不明白一些事,可能需要死一死才能明白。”李承泽笑着说。
“什么事?或许我能帮你呢?”叶子问。
“我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情,配不配得上别人轰轰烈烈爱我一场。”
“你肯为他死,还不算有情?”叶子继续问,“你会想他吗?”
“应该会。”李承泽淡淡道,神情弥漫着一股倦色。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③”叶子笑了起来,“你分明用情至深。”
“可我心如磐石。”李承泽叹息。
“人非草木。”叶子反驳他,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向他的胸口,“跟着心走,不去计较得失,少些全衡利弊,多装些柴米油盐,情自然而来。”
李承泽歪歪脑袋:“我不明白。”
“哎呀,你没慧根,我的意思是,爱要大声说出来!”
李承泽失笑:“然后呢?”
“然后等爱蔓延成林,奉给你一颗会跳的心。”叶子也朝他笑。
“原来是这样……”李承泽淡然一笑。
“你还是想死?看来我不适合跟人谈心,还好大学选了理工科没去当心理医生。”叶子吐了吐舌头。
“我非现世魂,何必贪恋现世人。”
说罢,李承泽翻身站在医院栏杆前,在护士惊恐的神情中纵身一跃。
叶子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被刚才的情景吓破胆的护士小姐惊慌的探头看向楼下,却不见方才清俊的男子跳楼的踪迹。她正要问些什么,脑中却忽然混沌起来,她恍惚的问叶子:“叶小姐,我们站在这里是要找谁来着?”
叶子恍然大悟,却笑着说:“来找戈多。④”
“戈多是谁?”护士小姐不解的发问。
“是不该存在的人。”叶子将手放在骨灰盒的上方,擦了擦骨灰盒照片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觉得范闲这个名字怎么样?”叶子扭头问护士。
“有点讨嫌……”护士不好意思的回。
“真的吗?我觉得超不错呢。”叶子被护士牵引着走回病房,“枉我翻尽圣贤书起的名,一个两个都说不好……早知道就找庄墨韩给那臭小子摇个字了……”
——
他在异世大梦三生,醒来时却不过三炷香的功夫。
睡前点的熏香还没燃尽,丝缕香气在空气中攀缘而上,被照射进来的日光晒成通透的紫色。如梦似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⑤
梦里不知身是客,李承泽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不知道他是醒了,还有又入了南柯梦。
他恍惚间如梦初醒,起身急急朝外奔去,动作太急,带倒了案几上插花的小瓶。银瓶乍破水浆迸,瓷片飞溅上他赤裸的脚踝,刺出一块伤。他忽然感觉痛彻心扉,往来二十多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情难自禁。
“怎么了?”听到屋里的动静,范闲急急跑回屋内,却见李承泽打翻了一只花瓶,呆立在一片狼藉里神情恍惚。
他从未见过李承泽这样神情悲怆,那双总带薄凉的眼里蓄满了昨夜的雨,仿佛下一秒就要大雨倾盆。范闲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轻轻走到李承泽身边,伸手拥住了他:“做了噩梦吗?”
“是……美梦?”李承泽怅然若失,他望着范闲熟悉的面庞,伸手抚过他的眉眼,“梦里你总是哭,醒着也哭,睡着也哭。”
“我哭就是美梦了?”范闲一把抱起他,将他安置在塌上,他看到李承泽的脚踝被划伤了一道破口,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像是记忆里早已模糊的一条红绳,似乎还得有一只笨头笨脑的小猫才合适。
那是多久以前的梦?范闲有些不记得了。
他从箱子里抽出纱布,一圈一圈包扎李承泽脚上的伤口。下一秒,他感觉大雨落下,数不清的水滴落在他脸上。李承泽在哭,哭的那样伤心,他从来没见过李承泽在他眼前哭的这样失态。他总游刃有余,总玩弄人心,总高高在上看他人挣扎红尘。李承泽的眼泪太吝啬,血流成河白骨十里都换不回他的一滴泪——可是他如今哭的这样伤心。
“怎么了?”范闲温柔的攃他脸上的泪,“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哭。”李承泽抿着嘴唇。
“你没有哭,是在下雨。”范闲将他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雨怎么这么大,都把我们二殿下淋湿了。”
“我梦见你年少失怙,重病缠身,最后在病中遗憾而去。”李承泽抚摸他的额发,面容平静。
“……我。”范闲忽然一笑,“那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
“我以为那是我垂死之际的大梦一场,原来你当真来过。”范闲钩住他的手指。
“我也以为这是我的梦,可是你哭的那么真,我都忘了那是梦……”李承泽亚然,他紧(防屏)紧地握住范闲的手,怕彩云易散琉璃脆,眼前人再次回到枯槁的病床,数着指头去见阎王。
“让你难过了,对不住。”范闲搂着他的腰,亲吻他的发顶。
“……有人告诉我一句话。”李承泽把下巴搁在范闲的肩膀,“她说,爱要大声说出来。”说完这话,李承泽低声嗤笑,“好矫情,矫情的我要流泪了。”
范闲明白李承泽的言外之意,低头自嘲:“真的好矫情,在我们的文化里,爱哪里能直接说出来。”
李承泽却望着他:“你总觉得我待你不够真,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只喜欢你,非你不可。”
范闲一愣,心想是谁在梦里给李承泽上了一课,这可真是他的亲娘,立马盖庙!
“你的那个时带可真好,人人安居乐业,不论贫富,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唯独你不好,不可一世的小范大人怎么能英年早逝。”李承泽在他耳边呢喃,“我想你应该长命百岁。”
范闲笑着搂住他:“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救过一个落水的人,他抢我的房间,拿我当小厮使唤,最后怪人在我手腕系了一根红绳,他说万万年后我们会重逢。可是我睁开眼,医院里白苍苍一片,只有小护士在床头悲悯的望着我。我记得梦醒了,我却那样难过,我心想,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⑥
“现在呢?”李承泽顺着范闲凌乱的长发。
“是我荒唐,我早该从梦里醒来,我怎么能以为那是一场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李承泽轻声呢喃,“诗写的真好,教我甘愿做烂柯人。⑦”
“承泽,梦醒了。”范闲望着他的眼睛。
“是啊,梦醒了。”
窗外一只蝴蝶翩然离去,它的身影蹁跹起伏,它飞过高山,越过溪流,栖息在花朵上,沉睡在春风里。最终它停留在草坪上的女子鼻尖上。
女子从梦中惊醒,也惊飞了蝴蝶,她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怎么又梦到李云潜那个薄情寡义的王八蛋!”
她抬眼望着花园里茂盛的蜀葵花⑧,那里埋葬着赠予她眼睛的范姓男子。她笑着给花圃浇了些水:“谢谢你赠予我光明,愿你下辈子重获新生!一生幸福!”
蝴蝶飞啊飞,越过竹林,黑衣人与一群人厮杀。就在此时,竹筐里的婴儿睁开了眼睛。
他幼嫩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脑袋。他瞧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熟悉。竹筐在此时猛然颠簸,没有系好的红绳顺着竹筐缝隙飞出,落在了一汪血泊里。蝴蝶便落在那红绳上,久久不愿离去。
望着那只蝴蝶,他感觉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绳扣悄然崩断,只一瞬间,痛彻心扉。
似乎有属于范慎的某个东西被生生剥离踩碎,飘散在风中,再也找不回来了。
后来他遇上一个人,他脱口而出:“为何我看这位二殿下总是很眼熟?”
李弘成笑他:“你应是与他没有见过面才是。”
范闲摸摸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微羞的笑了出来。
李弘成望着他的笑容:“我知道你为什么觉着看二殿下眼熟了。”他打了个寒颤,“因为你们两个有时候都喜欢像娘们儿一样羞答答的笑。”
范闲但笑不语。
忽然,他余光瞥见一只蝴蝶从湖面蹁跹而过,他不由一愣。
李弘成好奇的问:“怎么了?”
范闲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河畔新丝令人倦。⑨”
只是那一只蝴蝶,无端有趣。
——
①“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出自李商隐《锦瑟》
②“是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出自京剧《锁麟囊》
③“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出自李商隐《锦瑟》
④“戈多”出自荒诞剧《等待戈多》意象角色名
⑤“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自《金刚经》
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出自李白《秋风词》,作者存争议
⑦“烂柯人”出自南朝梁·任昉《述异记》
⑧“蜀葵”又作梦花、端午花,花期在端午节前后,故此得名;在西方基督教中有“梦”的寓意
⑨“河畔新丝令人倦”出自猫腻《庆余年》第六章标题
后记:整篇文章构思来自李商隐的《锦瑟》,取题诗句其中的五十弦,是因为瑟一般都是二十五弦或十六弦,但范闲和二殿下前世的缘分是我眼中阴差阳错断了的琴弦,所以起名做五十弦。
人人都说《锦瑟》这首诗太晦涩,里面的情包罗万象,我想正是这样晦涩的诗配闲泽雾里看花的爱。他们的爱情一向是不真切的,是雾中花,水中月,情到浓时的一吻。他们正如《锦瑟》一诗,如梦似幻,飘渺无常,是那无端而断的五十弦。
祝大家端午节愉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