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不掉的结局
每看完一本小说就感觉失恋了。
1. 夏习清忍了很久,才将眼泪忍在眼眶里,红着眼睛看着台上那个人,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笑。 周自珩也勾起嘴角,隔着人海望着那双追寻了十五年的眼睛,“不,反之亦然。”
“源于周自珩,属于夏习清。”
在星星碎屑的指引下,张牙舞爪的小玫瑰收敛起利刺,用黑暗换取月光。纵身一跃,陷入柔软宇宙。
永久落网。
——《我只喜欢你的人设》...
每看完一本小说就感觉失恋了。
1. 夏习清忍了很久,才将眼泪忍在眼眶里,红着眼睛看着台上那个人,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笑。 周自珩也勾起嘴角,隔着人海望着那双追寻了十五年的眼睛,“不,反之亦然。”
“源于周自珩,属于夏习清。”
在星星碎屑的指引下,张牙舞爪的小玫瑰收敛起利刺,用黑暗换取月光。纵身一跃,陷入柔软宇宙。
永久落网。
——《我只喜欢你的人设》
2.“云永昼同学,你愿意接受我……还有,我的未来吗?”
云永昼抬起头,那一瞬间,他们身边出现数不清的金色萤火,悬浮充盈了沉静的夜色。这光芒柔和了周遭的一切,轻轻晃动着,令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已经逝去的少年时代,还是七年后的尘埃落定。云永昼的唇角抿开笑意,“卫桓同学,我也喜欢你。而且……你的未来在这里,”
他伸出手指了指卫桓的胸口,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庞浮现出笃定的温柔。
“他已经是我的了。”
——《除我以外全员非人》
3.楚喻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下一秒,只听“砰”的腾空声,烟火在深蓝的夜幕下炸开来。刹那间,仿佛银河倒转,群星陨落。
陆时站回楚喻身边,两人肩并着肩,一起看烟火粲然。楚喻转过头,看陆时的侧脸被光照亮,星辰光焰纷纷落进他的眼中。
这一刻,楚喻肯定地想,我们的前方,光芒万丈。
——《咬上你指尖》
4.六月的花,绕着一中的铁栏一路攀登。热风吹过,跑道边的树荫聚拢又散开,蝉鸣持续不绝。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和这所学校正式告别。
“我走到了我想去的地方,祝大家也能走过去。”段嘉衍话音停住,笑了笑,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青春和恋爱。 一切都欢喜。
——《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5.“江池,我一直想,抱抱五年前的你。”五年前,江池怀着对叶阑无限爱和眷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了这个圈子。
这条路太长了,他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吃了一些苦,用了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才走到叶阑身边。而那些让他耿耿于怀,生怕影响到叶阑的小手段,在刚才,被叶阑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戳破了。
一年前,在叶阑身边抽枝发芽的那株树苗,如今终于可以安然的长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从此树茂枝繁。
江池攥着叶阑留给他的信,狠狠的按在胸口,嚎啕恸哭。
——《影帝》
6.乔司奇先哭了,然后所有人都哭了。那是宋斐第一次看见戚言哭。
湛蓝色的天空下,正开出一朵朵伞花,可花中央不再是救援物资,而是胸前绑着枪的战士。
尸潮爆发的第四十九天。
小雨转晴,立春。
——《丧病大学》
7.每一个点,每一处皮肤,事无巨细。池小池问他:“娄哥,在想什么?”
娄影说:“我想,我们今天可以在家里晒太阳。”池小池笑了:“好,晒太阳。”
窗外轻纱似的晨光掸落在二人身上,将浸着二人体温的被窝晒得发暖。两个人蜷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倦怠懒睡,像是两只相偎相依的猫。
——《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8.历史又翻开了一页。
独立年十八年,陆必行正式卸任,把第八星系平稳地过度给了新一任政府,在北京β星附近的一个人造空间站上建了新的星海学院。
林静恒依然是校董。至此,祸乱的星辰终于回归正轨。
人们生于信仰,毁于信仰。
人们在信仰的灰烬里重生。
——《残次品》
9.风铃响起,沈识檐领着孟新堂走下台阶,走过铺满秋色的院子,停在晚霞映照的院中央。
即使孟新堂曾偶然间听过这首歌,也不会对它的间奏有任何印象。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旋起的毛衣角、上面翘起的一层绒毛,还有他的指缝中,那尚未燃尽的思念。
你从风尘萧瑟中走来,我在秋意正深处等你。满身风雨,思念成城。
——《穿堂惊掠琵琶声》
10.唇角不停上扬,他问,“接吻吗?”回应他的,是季屿主动吻上的唇。
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的心都在这儿了,哪里还会舍得离开呢。
——《穿成omega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11.“想好了?”邵司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顾延舟的下巴,嘴角带了点的笑意,
“老流氓,下半辈子就这么供着我?”可不呢。
当然供着,求之不得。
——《一觉醒来听说我结婚了》
12.“司小南同志,你愿意接受周戎同志的求婚,从此正式和他结为革命伴侣,携手奋斗、共同进步、勇于尝试各种新姿势、定期咬一咬后脖子,以及每天都被他亲嘴挠耳朵动手动脚,每年一块儿顺应客观规律的发展,并担负起人类繁衍的重任吗?”
“好啊,”司南微笑道,“周戎同志。”
周戎将黄铜吊坠挂回他脖颈上,司南俯下身,在漫天雪花中与周戎接了个缱绻悱恻的吻。
戒指从领口中滑落出来,被细链吊在半空,晃荡着折射出明亮的光。
——《不死者》
12.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它总在固定的日子起风,固定的时间翻起浪来,固定的时候下雨,固定的系统所有的风景都是那样,云山雾罩,没有边界。
但这里不同。这里风遇山止,船到岸停。他身后的陆地绵延一亿多公顷,脚下的海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再往南,至多不过穿于云上,绕地而行。
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终,却能容纳所有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
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
——《全球高考》
13.片刻后,楼少帅侧过头,对上李谨言的眸子,神情微动,最终化成如冬雪融化的笑,低头,以吻封缄。
时光继续,岁月流淌,当年华老去,当华夏已今非昔比,只有这个冬夜,这句低语,会永远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凝固不变。
“遇你,是我此生之幸。”
——《谨言》
14.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手腕被人一把握住,然后他听到贺朝喊了一句:“老谢,跑——”
几级台阶不高,两个人索性直接往下跳。脚下悬空一瞬。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点点星光,以及街道两边那道无限往外延伸、延至天边的光。
——《伪装学渣》
15.“……”江停动了动嘴唇,手术后戴上的氧气面罩让他发不出声音,但严峫眼眶通红地微笑起来:“我明白。”
江停眼底也浮现出笑意。
纵使千疮百孔,年华老去,我还有你寻遍千山万水,踏破生死之际——再次相聚之前,谢谢你带我回到这人世间。
——《破云》
16.雨珠顺着伞骨垂落成帘,为伞下的少年隔出一方只属于他们的天地,任车来车往,灯光明灭,他们始终深情相拥。
南城的雨季从此记住了那一年的那两个少年。 他们在雨季重逢,他们也在雨季相拥。
他们两小无猜。
他们两情相悦。
他们将与子偕老。
他们也将,永远年少。
——《两A相逢必有一O》
17.“这戒指……”喻延戴好戒指,突然道,“我直播时也不摘。”
易琛看着满意,听见他这么说,挑起眉:“嗯?”“就是……我,”喻延舔舔唇,郑重道,“易琛,我也不藏你。”
易琛一怔,仿佛又听见了一道烟花响。这回,烟花盛放在他心头上,璀璨又热烈。
——《PUBG世纪网恋》
18.峰非笑道:“同学你旁边有人吗?”海秀眼眶发红,笑出来,摇头:“没有。”峰非坐了下来,他坐在海秀的右侧,恍惚中,海秀感觉自己回到了一年前。
唯一不同,身边的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恋人了。是风雨无阻,要一起走下去的恋人。
——《想起我叫什么了吗》
19.夏知许跟在后头抿嘴笑着,想起来些什么,把刚戴上的戒指取下来,对着快要消失不见的夕阳看了一眼光滑的内圈,不出所料,里面果然刻着一行小字。
My little sun.
“说起来,纠缠态会维持多久?”
“大概是结束于两个粒子消失的时刻吧。”
“那如果不消失呢?”
“就……一直纠缠下去呗。”
——《BE狂魔求生系统》
20.风雪散尽,征程漫长。
深蓝色警服外套随风扬起,两道身影并肩而行,走向烈日苍穹下灿烂的国土与家乡。
——《破云2吞海》
21.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在附中,只是放了一场悠然长假。
三号路依然长得没有尽头,梧桐荫还是枝繁叶茂。人间骄阳刚好,风过林梢,彼时他们正当年少。
——《某某》
22.“我们不需要什么纪念日,”顾飞说,
“我们要纪念的不是按日子来算的。”
“嗯。”蒋丞看着他。“我们得按一辈子来算。”顾飞说。
“啊,”蒋丞笑着点了点头,“一辈子。”
——《撒野》
23.这一刻,他仿佛听到多年前自己即位时,那对师徒在通天塔上悠然吟响的曲声,那曲声穿过岁月的漫漫长河,在如今的薛掌门身后如雪吹散———
我访古人明月下,灯花人面相映红。一朝凤雏啼春晓,万顷河山清平中。总角藏酿君莫饮,经年归来与兄逢。
………
人生何必常相伴,遥以思寄东风。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4.“是你一直在用神农的话提醒我,也是你找回了镇魂灯真正的灯芯。”昆仑君小心地把沈巍抱了起来,“怎么现在不明白了呢?”
“镇生者之魂,安死者之心——只要镇魂灯还一直烧下去,混沌虽然存在,就永远不会作乱。”
他话音落下,那高过大山的树冠突然化成了千万点细碎的水珠,散落到每一个角落,被大封破裂折腾得满目疮痍的大地恢复了本来面目,长出初春时节容易被人忽略的嫩绿来,地上的凡人们也不会记得发生过这样一场暗无天日的浩劫。
第一缕天光方才刺破乌云,原来是天亮了。
——《镇魂》
25.余邃起身看向时洛,两人对视,眼中都带着万千星光。
我能为你毛头少年一般,在世界赛上同另一整个俱乐部的人打一场亿万人见证的删号战。
我也能为你跋山涉水,一步步走到你身旁。我还能为了你,洗尽心口的尘和霜。
——《FOG电竞》
26.初夏特有的暖烘烘的清香。 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在刹那间戛然而止,然后永远凝固在了奔流的时 光中。
不论世事如何沉浮,不论未来如何变化,这一幕的所有细节都会 永远鲜活如初,永不变色。 韩越抬头望向天空,朝阳是那样蓬勃和耀眼,刺得他眼睛微微眯了 起来。
“真是生命蓬勃的季节啊,”他喃喃着道,随即笑了起来。
“夏天真的到了啊。”
——《提灯看刺刀》
27.小辰,你看,我想你想得都出现幻觉了。
“陆风。”
手抖了一下。细长的血丝沿著伤口慢慢渗了出来,我紧紧盯著手指上的血迹,手有些发抖,不敢转头。 不奇怪的,以前我也常常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实在太想念他,因为……
“陆风。”
……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回过头去。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双程》
28.“戚先生,福多顺意。”
“多多,四时平安。”
两手相牵,彼此的指尖还沾着一层粉笔末,戚时安和沈多意离开了教堂,一直向前走去。教堂的门关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已落幕。始于恍然一瞥,也始于别后重逢。
一眼入心,十年不忘,百般追逐。千言不说自明,万回与他心动。
“这条路好长啊。”
“那就慢慢走。”
余生路长,一同看月落又重生,灯灭灯再红。
——《安知我意》
29.细碎的时光像是拼图,在脑海里编织成一幅完整的画。
陆衔洲扬声:“乔烬。”乔烬回过头,逆光将他笼了一层光圈,有些看不清表情,但声音轻快,
“嗯?”“走慢点,师兄跟不上你了。”乔烬朝他遥遥伸出手,“牵着,就不会丢了。”
陆衔洲走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好。”
牵着,就不会丢了。陆衔洲往身后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两人缓步往山下走。
——我于苦海扬帆,直至遇见你。
乔烬。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30.他们能给彼此的太多太多,不只是一起飙车,一起吃饭,一起上床,更多的还有互相成长。以及那一句,这辈子只会对彼此说的“我爱你”。大过于生命的,实践于生活的。“我爱你”。当生活被爱意充斥,两个人的世界变得如此妙不可言。
今年的应与将,仍然是贺情的望祈与春色。岁月翩跹而过,互相只会越来越爱,有增无减。
还好,南下的春风年年都来,身边的人年年都在。
那是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日的贺情。
他和他的爱人,在二十年后的十一月二日,于成都相遇。
——《好生开车》
31.在舰队前方,法布拉斯要塞缓缓沉寂,金色的恒星正从它身后露出巨大的身影。
恢弘的光珥伴随着恒星风飘向四面八方,将广阔的星域照亮,它的光热将发散到大半个双子座星系,甚至笼罩数光年外那遥远而熟悉的白鹭星—— 天穹尽头,月落日出,夜幕渐渐隐没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黎明终于在此刻破晓。
——《银河帝国之刃》
32.人们常说时间才是最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最终都会过去。
我只能慢慢向前走,也许很多年以后,再回忆起今天的种种,那时候,心里或许已经有了别人。或许还在等,可是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
又或许,他已经回到我身边。
你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都行色匆匆,遇见了,淡漠的看上一眼,谁也看不穿别人身后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是不是住着这么一个人。
——《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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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我真的哭了。
【薛蒙生辰快乐07:00】奉命撩人by巫山殿洗床单弟子
-梅采花贼X薛小统领
(序)
死生之巅薛少主近日里被困幻境。
那幻境邪乎,解法更为邪门,竟是要解阵者亲身以魂入阵,取得被困之人三千情丝,方可化解。
换句话说,就是要有人进入幻境,使出百般手段让薛少主爱上自己。
荒谬,可笑,庸俗不堪。
阵法大师晚夜玉衡在这儿碰了壁,一甩袖子做出这三个词的批语。
死生之巅上一片愁云惨淡,谁不知道他们薛少主当年被那酒色葫芦吞进腹中,看到的心爱之人是他自己?
难道果真要他们去这世上找个,与薛蒙一般无二的女子出来吗?
死马当活马医,梅家大师兄也是薛正雍在一筹莫展之际寻来的,算是专业对口。
梅含雪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梅采花贼X薛小统领
(序)
死生之巅薛少主近日里被困幻境。
那幻境邪乎,解法更为邪门,竟是要解阵者亲身以魂入阵,取得被困之人三千情丝,方可化解。
换句话说,就是要有人进入幻境,使出百般手段让薛少主爱上自己。
荒谬,可笑,庸俗不堪。
阵法大师晚夜玉衡在这儿碰了壁,一甩袖子做出这三个词的批语。
死生之巅上一片愁云惨淡,谁不知道他们薛少主当年被那酒色葫芦吞进腹中,看到的心爱之人是他自己?
难道果真要他们去这世上找个,与薛蒙一般无二的女子出来吗?
死马当活马医,梅家大师兄也是薛正雍在一筹莫展之际寻来的,算是专业对口。
梅含雪想了想也就应下了,成啊,在情爱一道他还未曾有过败绩。
只是入幻境前他还有个不情之请。
(一)
“大哥,你看咱们这是在个什么地界?”
“不知,上下修界均未曾听闻。”
这正是初入幻境的踏雪宫大师兄,只他形单影只,却是不知在与谁交谈,场景颇为古怪。
此刻他正手摇折扇,溜溜达达从青楼楚馆的香粉堆里走出,踏上了盛京的街头,谁知迎面便是一队巡街的衙役官差。
“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梅含雪瞧的稀奇,收扇掩唇避到一旁,“大哥,你瞧那领头的是不是咱们薛少主?”
“是,他本是御前侍卫,被派来追查近日里冒犯了准皇子妃的采花贼。”
“那好办,我们去替他捉了那小贼便是,大哥可知那采花贼人在何处?”
“……那采花贼就是你。”
“谁?”
“你。”
“……?”
梅含雪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二)
近日里开封的欢场女子个个都在一夜之间生了骨气。
谁不知上头派人要替圣上查办梅花盗?可人人都噤若寒蝉,绝口不提那梅公子的行踪半句。
循着线索赶到那采花贼昨夜住处的薛侍卫扑了个空,在那青楼的娇娘子口中又半句真话也没听着,一番功夫全打了水漂。
最后这俊俏的年轻侍卫只得攥着被扯得松散又沾染了香粉的领口,忿忿然带人撤出了这腌臜地儿。
这胆敢采撷了官家女子——准皇子妃的采花贼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贼,江湖人称梅花盗,每每以梅花相赠品评美人而不采花,是谓贼却只偷心,是江湖儿女、楚馆美姬乃至闺阁小姐都喊一声梅郎的雅贼。
青楼女子谁若是叫那梅花盗做了入幕之宾,准宣扬得上下皆知:“梅郎昨夜对我真真是温柔呢!”
薛蒙也正是因着这点,才能如神兵天降,想打那小贼一个措手不及,却是连那人衣角都没摸到半分。
“薛小统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窗扉轻响,一颀长身影倚窗而立,深色面巾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只剩双浅绿色的桃花眸呈着月光,笑意盈盈,“这般美人眉头常锁,梅某可是心疼的厉害。”
长剑出鞘,薛蒙没半点迟疑,挥剑便砍,那御赐的宝剑入木三分。
“小贼,你竟敢找上门来?!”
漏夜前来撩人的梅含雪见这架势也是背后冷汗涔涔,险险避开这一剑后腾跃而出,落在这薛府的屋檐上给自己顺气,这薛少主真是在哪儿都不好惹。
(三)
上下修界谁人不知梅大师兄不常出手,打架还靠女人?
需知梅含雪所修攻于阵法一道,他大哥才是两人中的剑修,平日里的武力担当,入此幻境他一无灵力,二没有法器傍身,这番踏着青瓦在薛小侍卫的剑下边逃边打,梅含雪来来回回走了数招已是力有不逮,却还是嘴皮子不停:
“有话好说啊薛大人,舞刀弄枪的多伤和气。”
“哎哎哎,薛大人就不想知道梅某人今夜前来所为何事吗?”
“刀剑无眼啊大人,若是一个不好,薛大人还怎么向陛下交差?!”
飞身而刺,薛蒙的一双星眸里染着薄薄怒意,恼这小贼滑不留手还喋喋不休,“闭嘴,你大可束手就擒,免得被我打断了狗腿!”
那可不行,万一你绑了我直接给送到了御前,我还有什么活路?
梅含雪心中腹诽,狼狈躲闪间却不小心慢了一拍,剑光自颊边掠过削下一缕断发,也挑下了那张挡脸的布巾。
“大哥救命!顶不住啦!”
(四)
那块遮脸的黑巾被挑落,薛蒙一喜,顺着剑势逼近,急急去看这小贼偏过头去的脸。
江湖盛传的花间雅贼该生了张什么样的脸?
夜色下这人的脸上五官深邃,如被江南最巧手的工匠细心雕琢,高鼻深目的眉眼里呈着异域的风情。
“外、外邦人?”薛蒙微愣,却是只这片刻停顿,面前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眸中凝起了寒霜,浅色剑眉蹙得凌厉,连嘴角都下撇出了个危险的弧度。
气势陡然一变。
只见刚才还一味退让的人以指为刃,牢牢夹住了薛蒙的剑刃,不让他再寸进分毫。
“不是。”
薛蒙与这背着月光的人对视一瞬,竟是觉得仿佛看到了一捧昆仑的霜雪,那头半长的金色卷发也被染上了月华,看上去庄重肃然,哪里还有半分采花贼该有的风流模样。
他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梅寒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不是外邦人。
“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梅花盗前来!”
梅寒雪见薛蒙的敌意稍减,也松手让他收了剑,“也不是假扮。”
他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梅花盗。”
“噌——”
薛蒙的剑又拔了出来。
(五)
梅寒雪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一剑迎面刺来,只得折了梅枝为剑,迎上薛蒙的凌厉攻势。
薛蒙的剑大开大合,梅寒雪恰恰相反,勾缠挑刺间透着股密不透风的严谨,却是迅疾如风。
数十个回合下来,薛蒙终是被挑飞了武器,梅枝轻轻巧巧抵在他的喉间,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也上下晃动了一下。
“你还是更适合用刀。”梅寒雪评价。
薛蒙只觉得受辱,咬牙别过了脸去,“你走吧,今夜是我输了。”
梅寒雪收了那梅枝别在腰间,微勾了下唇角问,“不打断我双腿了?”
“下次再让小爷碰上你,定要拿了你回去发落!”薛蒙怒喝,却是眼前一花,面前人的眉眼柔和下来,桃花眼笑的弯弯的,连刚才还刚正挺直的背脊都放松了。
“不打便好,我今日来寻小薛大人确有要事。”
梅含雪好说歹说,信誓旦旦地发誓那位被冒犯了的官家贵女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你瞧我这样貌,找哪家的美人不好,何必挑这等订了亲的姑娘糟蹋?”
薛蒙:“……”
这人走后,薛蒙发现那枝梅花竟不知何时被插在了自己的腰间,正恰恰是印了那江湖传言:“梅花盗折梅赠美人,是谓此美上佳。”
这之后的第二天,梅含雪发现街头巷尾已经贴上了他的通缉画像。
“含雪,他怕是恼了你。”梅寒雪淡淡地讽。
梅含雪轻轻地叹,“这薛少主……”
昨晚还花前月下,怎的第二天就一点情面也不给。
(六)
最难消受美人恩,梅含雪一连几日换着青楼在花娘的房里猫着,秦楼楚馆这等下九流的地方难以查探,倒也方便他待着。
白日里陪美人写诗作对,饮酒作乐倒是不敢,他还没忘自己被薛家伯父请来是为了什么。
到了晚上,梅含雪便又白纱遮面,各处查探那所谓“梅花盗唐突官小姐”的案子去了。
他要去弄清楚,这梅花盗当了那么多年的“雅贼”,怎的偏偏冒犯了皇家的姑娘?
这日房中女子着一身轻纱薄裙,挽着柔媚腰肢献舞,梅含雪含笑替她抚琴奏乐,却听屋外有厉喝摔砸之声,门被“哐”地踹了开来。
柔媚舞娘花容失色,瑟瑟缩缩的迅速在梅含雪怀里找好了位置,门外薛蒙放下那只踹门的脚,不顾老鸨阻拦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入眼的景色美极,看起来郎情妾意。
“薛大人怎么来了?”梅含雪心中懊恼,慢腾腾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肩膀,不着痕迹将她扶起坐远了些。
薛蒙狠瞪了这人一眼,骂一句“荒淫无耻。”
待亮明身份将闲杂人等赶出去,又关了房门,薛蒙才将手里的纸张“砰”的一声拍在了梅含雪的面前。
“姓梅的我真是小看你了!”
那是一纸信函。
这天一早便有城中百姓聚集在顺天府衙外的告示牌下张望,那原本贴着梅花盗画像的地方被钉上了一张挑衅般的信函,绽着艳丽花朵的梅枝入木三分,纸上的字迹笔走龙蛇:
近来听闻宰辅二千金美名,梅某还未曾见识,特以此为帖,择夜过府品评一番。
这宰辅家的二小姐自然指的就是前些天传出被梅花盗轻薄的那位官家小姐,原本订下与皇子的亲事也因此作废。
现在梅含雪这一纸拜帖说:他连二小姐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声明唐突轻薄了,此番听说了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就要真去采个花坐实了传言才行。
明晃晃的在打皇家和宰辅的脸。
(七)
薛蒙这会儿来也是为了这事。
他早已查明了梅含雪藏身之所,只按兵不动想先探探这案子是否真有什么冤屈,却还是看不下去这梅花盗的放肆行径,孤身前来。
他未着官袍,腰间连柄剑都没带:“你若是敢去,小爷带着的精兵一人一箭都能将你射成个筛子!”
梅含雪朝背后软塌上一靠,桃花眼微挑着去睨这俊俏青年,“大人心善,这是要保草民一命?”
“哼,”薛蒙也拉了张小凳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饮着,“谅你也不敢真去。”
“小薛大人这是信采了花的另有其人了?”梅含雪视线下移,只看着薛蒙一口一口喝干了杯中茶水,又还嫌不够似的给自己添了一杯,“可惜,恐怕得辜负大人一番美意了。”
“我不仅要去,还是今夜就去。”
薛蒙用看疯子的眼神瞪着梅含雪,恨恨骂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我信不信又如何?你若是真有什么冤屈,小爷我自会查个明白。”
“但你可知,若真这般意气用事的上门做贼,那就是挑衅官府,藐视皇权,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今晚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薛蒙虽是板着脸骂人,却字字都在规劝。
一双严肃认真的黑眸瞪过来时熠熠生辉,衬得五官越发鲜活,梅含雪喉结微动,好心相劝:“小薛大人,我劝您开个窗。”
“怎么,你还想跳窗逃了?”薛蒙非但不听,还防贼似的将那窗上的锁扣插紧了去,“你若是不肯听劝,就别逼我把你捆了丢这屋里锁上一整天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回去,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襟道,“你还会抚琴?弹首来小爷听听。”
大有一副当个青楼恩客,在这和他耗的模样。
梅含雪摇摇头,抬手拨弄琴弦。
“含雪,我帮你制住他?”梅寒雪传音问弟弟是否需要帮忙逃出去。
“不用,大哥看着就是。”
(八)
明明是清泠泠的琴曲,平日听来合该平心静气,薛蒙却觉得心中那股烦躁愈盛,沁凉的茶水入喉也不能减轻几分。
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时,人已经不自觉斜靠上了一边的妆台。
面前端坐抚琴的人正抬起眼来,浅绿色的桃花眸笑得含情。
“怎么……”
薛蒙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软绵,手上的茶杯也像是拿不住了般从指间滑落出去,碎在了地上。
“小薛大人,”梅含雪觉得这趟入幻境来的还挺值,“你的父母有没有告诫过你,花楼里的酒别乱喝,花娘房里的东西别乱碰?”
这些本是那花娘准备着,想留梅含雪过夜用的,梅含雪一点没事,倒祸害了旁人。
薛蒙哪还听的进去这些,他鼻间全是女子甜腻腻的香薰味道,口舌生津,身上燥痒,双眼迷蒙间竟是连妆台也靠不住,就要从坐着的矮凳上翻倒下去,被梅含雪伸手接进了怀里。
“难受吗?”梅含雪问。
“难受……”薛蒙将脸埋进了这人怀里闷闷答。
“要我帮你吗?”梅含雪觉得自己也被这薛少主闹的心痒,是真的可爱。
“嗯……”
“那你得答应我件事。”
(九)
这夜,宰辅大人府上灯火通明。
薛蒙带着五十禁军将那二小姐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宰辅备了茶点,亲自来到小院外作陪,薛蒙落座,瞥了眼角落里那个悄悄退走的“下属”,眯了眯眼,最终还是转回了脸去假装不知,只那一双黑眸里有火在烧。
“听闻二小姐您很是仰慕梅某,可当真?”
那王二小姐哪里料到闺房之中竟会毫无察觉的多了一人,一声惊叫已经到了嘴边却被生生捂回了肚子里。
“无意冒犯,只是有些事还望小姐解惑。”
梅含雪绕到面前,将那张风光霁月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要不怎说长得好看总有些优势,外头丫鬟听见动静来询问时,这位王小姐已经分外配合的
回了句:“我要歇下了,你们也不用在这儿侍候。”
“小姐倒是好胆量,就不怕我这等登徒浪子借机做些什么?”
那王二小姐识趣,福了一礼回道,“常听闻梅公子是个雅贼,小女子信的过您。”
“哦?”梅含雪轻笑一声,一撩衣袍坐在了窗前的矮榻上,边还在手里攥起一只茶杯赏玩,“二小姐既然知晓,何故放出消息,自毁清誉?”
他近日查探,这儿哪里来过采花贼,就连个冒充梅花盗的小毛贼也无,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罢了,叫无故背锅的梅含雪不甚欢喜。
那二小姐一听这话,眼泪说掉就掉,扑簌簌的止也止不住,声泪俱下的讲述了一个郎情妾意却奈何皇权在上,非逼着她抛下有情郎嫁入皇家的故事。
“所以你不惜自污?”梅含雪的声音沉醉温柔,嘴角却向下撇着,“二小姐,您这样的聪明女子,不会不知此番就算嫁了心上人,他家中人也不会再爱重小姐了吧?”
况他听说这王宰辅府中,可是刚拒了一门向二小姐提亲的人家。
“若是还有什么隐情,不妨说了,梅某也好帮小姐一帮。”
(十)
见王宰辅去歇下,薛蒙向不远处的一名随扈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
“两炷香,梅公子完事儿的可真快啊。”
薛统领咬牙切齿,他平时难得说这些粗鄙暗语,此刻却不想对这绿眼睛的“属下”客气。
“自然比不得薛大人,”梅含雪与薛蒙挨的极近,声音低沉暧昧,“大人可是缠了草民足足半个时辰才肯罢休,草民佩服。”
“你——”
“今夜还得多谢薛大人相助了。”梅含雪笑得像是偷了腥,而恰好这儿有个知道他究竟偷了什么腥的薛蒙。
又想起午后在花楼里这人如何趁人之危,薛小统领的一张脸羞恼得几乎红到耳根。
他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梅含雪也只是在帮他,可这口恶气叫他怎么压得下去?!
“无耻之尤!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夜是个平安夜,什么事也没发生。
禁军在往后的几天里又坚持把守了几个晚上,却是连梅花盗的影子都没瞧见,兵士都道是梅花盗只是虚张声势,谁能想到这人早在第一天他这个“吃里扒外”的侍卫统领掩护下,无声无息在这相府走了个来回?
而就在禁军撤出宰执府的第二天,王宰辅家的二小姐竟连夜与人私奔了。
一个闺阁之中的娇小姐如何逃出那深宅大院,只能是有人相助。
“又是你干的好事?!”
薛蒙指着这些天来总往薛府里蹿的采花贼的鼻子怒斥。
梅含雪从房梁上下去,笑得还有些自豪。
王二小姐那日还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求娶二小姐的这位皇子非娣非长,上面的太子早已册封,竟还对皇位虎视眈眈,是个准备造反的主,与当朝宰执结亲也是为了将王宰辅拉到自己的阵营。
可这王宰辅,二小姐他亲爹为人长袖善舞又滑不留手,在通过学生知道了这位皇子的野心后是决计不想上那贼船的,奈何他也不想得罪了人,万一这位就造反成功了可开罪不起,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假称女儿被梅花盗轻薄,入不了皇家的眼,便能顺顺当当的做个被退婚的受害者。
这二小姐心中也是不愿嫁给那劳什子皇子的,她早已了恋慕之人,原本是门第不够高攀不起他们家,现在倒好,正有理由下嫁。
可王宰辅怎么会答应,他怕女儿转眼嫁入别家会遭那皇子记恨,恨不得将她送进庵里去当尼姑一辈子不嫁才好,竟是直接拒了二小姐心上之人的提亲。
这才有了二小姐请梅含雪帮她私奔的事。
梅含雪却没有打算将真相合盘向薛蒙托出,他只是又将这王小姐那日声泪俱下的爱情故事讲了一遍给薛蒙知道。
“这王二小姐倒是个性情中人。”薛蒙赞叹,一时也忘了要将这小贼赶出去。
“是啊,”梅含雪倚靠在回廊的红柱边笑着附和,“不过我倒觉得,薛大人才是真性情。”
“放任我这逃犯在外那么久,大人还不打算绑了我去交差吗?”
梅含雪说着还伸手平举,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薛蒙看着他这模样微愣:“你此番冒险不就是为了洗刷冤屈,为何还要来认罪?”
他早打算将调查的结果呈至御前,还这人个清白了。
“况我的剑法也不如你。”这句话是被他别过脸去小声嘀咕出来的。
梅含雪听了便乐,凑过去将胳膊往薛蒙的肩上搭,被这人瞪一眼拍掉后又锲而不舍地黏了上去,“旁人的眼光我何曾在意过。”
他边说,已经俯身将唇贴靠近薛蒙的耳边,语带缠绵,“我上下奔波本只是想叫薛大人知道,梅某不是那等无耻淫贼,现在薛大人信我便好,可别再为我吃了皇上的挂落。”
什么只是想叫薛大人知道?什么叫为了他吃挂落?
薛蒙的一番好意被曲解出了情义,气红了一张俊脸“噌噌噌”退走丈余。
“谁是为了你?!你这登徒浪子,说话好没规矩!”
“拿我当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哄骗吗?!”
见梅含雪不为所动,眼中仍是副“莫要嘴硬”的宠溺,薛蒙的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
“就算这次王小姐的事是冤了你,你这采花小贼又能干净到哪里去?!我这便绑了你去见官!”
(十一)
江湖人称梅花盗的梅公子,终是被气疯了的薛统领绑了手脚,送到了御前。
坊间花楼的红娘子哭倒一片,一是为风光霁月的梅公子含怨被捕,二却是梅含雪的一句告别:“梅某蒙此不白之冤,决定痛改前非,今后啊,万花丛中只取那一朵。”
消息传了满京城,薛侍卫不曾去酒肆闲谈,却从薛府小厮的口中听得了一两句。
“万花丛中取一朵?”薛蒙将药碗“哐”得放到床边的矮几上,撑着腿坐在床沿上,“梅公子好雅兴啊。”
床上人嘴唇苍白地苦笑一下,抱着瓷枕趴出了一副虚弱无力的憔悴模样,“薛大人既看不上我这等采花小贼,我便不当了。”
那双碧色的眸子宛若呈着真挚的许诺。
薛蒙“啧”一声,手指微动,还是端起了药碗,亲自舀一勺送到梅含雪的唇边。
金发从额间滑落,梅含雪费力的从侧面撑起身体,喝药时看着薛蒙的眉眼弯起。
前日这人被送到御前时呈上了那二小姐的亲笔信为证,后又关起门来也不知与皇帝叙了什么,一刻钟后竟没有因触犯律法获罪,只是仍领了八十大板作为藐视皇权的惩戒。
于殿门外行刑的梅公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突,仍是一声哀嚎也无,只抬起眼来与监刑的薛蒙四目相对,浅绿色的瞳仁随着刑罚一下一下地震颤。
在最后一大板落下后,他甚至死要面子般的将眉眼弯起了个浅浅的弧度,才肯垂下头颅昏死过去。
若不是梅含雪为了让他对陛下有个交代而凑上来束手就擒,也不会挨了这一顿打。
明明也是抱着给这人一个教训的心思,平时在宫中看这档子事眉毛也不会动一下的薛蒙,这次终是觉得心上揪紧、过意不去,一卷草席将人拖上了回府的马车。
床上的人喝了口药见薛蒙走神,又不甘寂寞得邀功。
“那也不是假话,我近日里……咳…可真的只采过一人。”
梅含雪说这话时仰着脸,视线直直地望向薛蒙,那眼神怎一个缱绻了得,看得小薛大人“腾”得从床沿上跳了起来,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觉得这狗东西是在对他耍流氓,可他没有证据。
最后只得涨红了脸摔门而去。
(十二)
这日后,薛蒙没有再来看过住在薛府侧厢房中的梅含雪。
直到梅含雪自个儿养好了腰背上的伤下地寻人,才瞧见了日理万机当差回府的薛侍卫。
“习武之人怎有你这样娇贵的?”薛蒙进门便解了佩剑交给小厮,见到朝他走来的梅含雪却是连对视都不肯,只边端了凉茶呷着,边连声嘲讽,“一点皮外伤,你也能养上十天半个月才下床?”
“十天半个月了,薛大人可有思念在下?”
薛蒙被茶水呛了一口,抬眼去瞧这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脸面说出这番惊人之语的。
只见梅含雪一条长腿曲起地斜靠着门框,额前的金发被拢到脑后,露出对淡色的逸眉和他那双明媚含情的桃花眼来。
又恰逢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将他整个人包裹,沿着梅含雪隽秀立体的五官勾勒出淡淡的金边,叫薛蒙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像是想要说服自己,薛小侍卫还没多加思索便已开了口,“我没有龙阳之好的!”
“巧了,”梅含雪挑眉,“我有。”
薛侍卫失手摔翻了茶碗。
(十三)
养好了伤的梅公子在当天就被赶了出去。
这晚,薛蒙房里的灯灭了,人却是睡不着。
那人该是去他的哪个相好那儿了吧,薛蒙又想起了那日破门而入时梅含雪佳人在怀的模样,他本就是多情种,又何苦来他面前装作深情取乐?
窗外是风吹动枝丫的簌簌声响,辗转难眠了大半宿的薛蒙终是烦躁地披衣从床上起来,踏着夜色来回廊上闲逛吹风。
院中的梅花还在开,泠泠月光下附着层霜雪般的温润颜色,似也脱了媚俗,薛蒙却是看不入眼,盖因那梅树下竟靠坐了一人。
那人曲着一条腿正在闭眼休憩,身披月华仿若梅花化作的精怪。
大概是因察觉了旁人的靠近而被惊动,画中走出的精怪那双浅金色的羽睫轻颤,抖落了一小滴晶莹的露水,落在阴影中的碧玉之上。
曲折回廊上赏景的人没动,他早在不知觉间忘了呼吸。
树下那人转过了眼,平静的碧绿湖面上泛起波澜,如同绝佳的戏子,那双桃花眼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便染上了情义,一个笑容也在刹那绽开,又成了平日里的那副撩人模样。
“怎么这时候就起了?”梅含雪撑着树干站起来,将姿势改为斜靠。
薛蒙没回答,只走下了回廊发问,“你怎的还不走?”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是难得的平和,似是无奈于此人的无赖。
“我无处可去,”梅含雪见薛蒙挑眉似是不信,又补充道,“我都放出了话去,要万花丛中取一朵了。若是去找那些个姑娘家收留,怕叫人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我往后的钟情之人呢。”
梅含雪说这话的样子竟带了些尴尬的羞赧,像是只无家可归的犬,蜷在好心人的门廊之上借宿一晚,见主人家开门便卖力的摇着尾巴,祈求着被收留。
薛蒙想起了传言里梅含雪宣称不再做采花贼,没想到竟是有几分真心。
“罢了,进屋吧。”
他摆了摆手,却不习惯直白的表达好意,只咳嗽了声昂起下巴,用施舍般的口气留下了“改邪归正”的江湖人士。
“你既是诚心改过,府里也不差你一口饭吃。”
“但我之前救你帮你,是敬你的江湖风骨,梅公子也莫要会错了意,随便开那种浪荡玩笑寻开心。”
“我不是供梅公子品评偷心的花楼女子!”
最后一句话薛蒙说的咬牙切齿。
(十四)
“我从未将你当作那些女人看待。”
那晚梅含雪拽着薛蒙的手这样回答,眼里的缱绻情义宛若实质,薛蒙却认定了这就是他平日里的“偷心”手段,就算是涨红了脸也不肯上当。
“你这死性不改的东西,不准这样看小爷!”
而后的日子里梅含雪也没去找什么正经营生,反而要去抢府里为数不多仆役们的饭碗。
晨时充当车夫送薛蒙去当差,偶尔钻进厨房亲手给薛蒙添菜色,连晚上小厮沐浴搓澡的活计也要抢。
他甚至在薛蒙御前当差的间隙里神出鬼没的从皇宫内院里冒出来。
写着情诗的落叶,被翠鸟衔来的花笺。
薛蒙被这一出出弄得脑袋上青筋直跳,偶尔瞥见坐在高高屋檐之上的身影刚要怒喝,却又在下一秒不见了踪影,只看清了那人朝他轻眨的碧玉眸子。
平日里跟在薛蒙身后的小厮这些日子以来清闲不少,在梅含雪日复一日的往自家主子跟前凑中终于领悟,这梅公子大概不是想抢他们的饭碗,他是想抢他们薛府未来女主人的饭碗啊!
别看他们薛大人得了皇帝的赏识,连府邸都是御赐,可家中无父母操持,薛大人又忙于手上的事务,整个府邸除必要,连多余的仆役都没有,眼看大人年岁渐长,却是连相看姑娘的心都没有。
自小跟着薛蒙的小厮就这么忧心忡忡得和自家主子提了这事。
薛蒙的反应极其敷衍,倒是梅含雪听说了这事儿凑了上来:“听说薛府要找女主人了?”
薛蒙本无意娶亲,见梅含雪过来倒是把否认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是啊,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他说这话就是想让这没皮没脸的人知难而退,别再无端端冒出来撩动他的心弦,却没料到这厮只愣了愣神,又弯起了他那双含情的眸子。
“那你瞧我这样的成吗?”
“………………”薛蒙手中的书卷“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也没心思捡,只一巴掌拍在案几之上,朝这不知所谓的人怒吼,“成个屁!你他娘是个女人吗?!!”
“不是女人,那我来当个男主人怎么样?”梅含雪跟他打商量。
薛蒙“噌”得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手中折扇一个来回便被御赐宝剑捅了个对穿,幸而薛府的宅子又大又宽敞,梅含雪和薛蒙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也不用担心磕着碰着,跑在前面的人边躲着剑招还嘴巴不停:
“薛蒙蒙我是认真的啊!”
“你不是没有感觉的吧,不然那天也不能就让我给伺候爽了。”
“我心悦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府里人虽少,但不是没人,屋外门房、厨房厨娘、烧水小厮,一个个捧着下巴正探头探脑得听自家主子的风流事。
薛蒙丢不起这人,丢了剑叉着腰就指着梅含雪的背影骂:“你给闭嘴!!趁人之危!无耻小人!”
“你以为我会像那些姑娘一样,被偷了心转眼就被大名鼎鼎的梅花盗抛弃?!”
“梅含雪,你想得美!!”
(十五)
这些天里梅含雪缠薛蒙没先前那样紧了,休沐日里在府中都瞧不见他的身影,薛蒙当他是终于厌烦了这游戏,虽是遂了他的愿,却眉目不展,撑着下巴扒拉着碗里米饭出神。
“果然是戏弄于我……”
被人惦记的梅含雪倒也冤枉,他近些时日常往外跑是去了那位求取宰辅千金不成的皇子府中。
造反不易,他要去当一助力。
那日是万寿节大宴群臣,薛蒙身负要务,恐今晚都不能回府了,边挂上佩剑便边与小厮叮嘱一番,旁边梅含雪挑了几样他惯常爱吃的点心,用油纸包好塞进了他的怀里。
“我是去当差,你这是做什么?”薛蒙嫌弃。
梅含雪促狭一笑:“我瞧你上回还羡慕人家下属,家里有媳妇给他准备吃食呢。”
“谁他娘羡慕了?!”
虽是这么说,他倒还是将那油纸包塞进了怀里。
一个人久了,薛蒙竟是舍不得放下这点熨得他胸口发烫的温暖,压了压禁不住要勾起的嘴角,背过身去就要上马,却被身后的人扣住了手腕。
“又有何事?拉拉扯扯的我当差得迟了。”
“薛子明。”梅含雪极少这样认真的叫薛蒙的字,这会儿三个字显得格外郑重,待薛蒙疑惑转回眸来看他,梅含雪却仍笑得一派风流,刚才的气氛仿若错觉一般。
他笑着说,“薛蒙蒙,我是真的心悦于你。”
晨光微熹,薛蒙猝不及防又听到了一声“心悦”,心下都漏跳了一拍,待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中了梅含雪的“圈套”,一时恼怒,涨红了脸甩开手,再不留恋地翻身上了马。
“笑话,一介采花贼的鬼话,我岂会信?”
(十六)
这日原是红霞满天,却是在座下皇子拔剑而起,兵戎相向时彻底被染上了刺目的红。
“保护陛下!保护太子殿下!!”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嗓音尖利,在下一刻就被叛军割破了喉咙。
来赴宴的大臣和命妇们被挟持着,抖若筛糠。
他们被包围了。
薛蒙握着剑,颊边已染上飞溅而起的血迹,仍死死护卫在上首的皇帝与太子身前。
耳边是一道极近的兵戈相撞之声,薛蒙踢翻了面前的叛党回头去瞧,正巧撞进了“梅含雪”那双带着霜寒冷意的碧眸。
“薛大人这剑法倒是没有丝毫长进。”
薛蒙还是第一次被姓梅的这般嘲讽,一时的怔愣早被抛到了脑后,怒喝一声,提剑便与“梅含雪”并肩而上。
晚霞欺天,血花飞溅,梅寒雪捡了柄死去兵士的铁剑,将薛蒙的背后防护的滴水不漏。
就在他们死伤过半,眼见着就要被反贼冲进来伤到皇帝时,殿外的喊杀声响了
“你早就料到了?!”造反皇子用剑遥遥指着上首的帝王,不可置信,“你竟早就知晓了我要逼宫,请君入瓮!!?”
老皇帝已是疲累至极,这才冷哼一声,放下了心。
早在那次密谈他便得了梅含雪的提醒,只这次事发突然,外头的大将军接到信号便带兵前来护驾,终是用御前侍卫的死伤拖延到了援兵的到来。
“反贼尔敢,还不束手就擒!”
皇子见状也知自己此番已然败北,竟是突然暴起,一柄宝剑直直向太子的方向刺去。
“护驾!!”
薛蒙的动作比那喊声还快,几步已冲至太子的身前,竟是要以身挡了那逆贼的反扑。
地转天旋,血花迸溅。
薛蒙只知自己在危急时刻被人护进了怀里,镶金宝剑当胸而过,“梅寒雪”的双手死死抓住了胸前的剑刃,没让它再往前进半分。
“梅含雪?!”薛蒙被狼狈得压在地上,眼里落入了身上人的鲜血,血红了一片。
他猛地抓起手边的长剑砍下了那发疯皇子持剑的手。
大势已去,惨叫着的皇子被前来救驾的将军押在了大殿中的地板上。
那柄从梅含雪的背心穿刺而过的长剑早带着扬起的血花被拔出,薛蒙颤抖着手去堵那血窟窿,却是怎么也按不住那狂涌而出的鲜血。
“谁让你上来挡的?!小爷那是护驾,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薛蒙气得发晕,眼前全是血红,却是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他将面色惨白的梅含雪搂进了怀里,大殿上那些天潢贵胄正在处理他们的家事,却是没人再管薛蒙要将这胆敢私闯皇宫的小贼带去找军医的。
被半拖半抱着,梅含雪将头从薛蒙的胸前抬起,桃花眼里的寒霜早就化作了春水,他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厮杀留下的干涸血迹,唇被鲜血浸染得艳丽,额边是根根暴起的青筋,已然是到了生死的边缘。
“薛蒙蒙,别跑了……来不及的。”
薛蒙的手臂抱得更紧,“你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到了”
梅含雪听了这话,却是在薛蒙低头的片刻笑开了,只是这次的笑狼狈的很,一点也不如往日撩人,却是叫薛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心痛难当,“我会救你的,你别睡!”
“薛蒙……”梅含雪抬手,想去擦薛蒙颊边那些沾染上的泥灰和泪痕,却发现自己也满手血渍,越擦越脏,他叹了口气。
“薛子明……我心悦你,你现在信了吗?”
薛蒙的眼眶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开始涌出泪来,随援军到来的后方军医就在眼前,他几乎哽咽着喊大夫,边还恶狠狠的对怀里人道,“你这狗东西怎么这时候了还惦记这个?!”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
“等你好了、等好了我才能告诉你,不准睡!”
却是再无人回应。
军医战战兢兢查探一番,见这御前侍卫的面色惶急,踌躇良久才抖着手回禀:“大人,他……此人已咽气了。”
“怎么可能?!他方才还好好的,他方才还在和我说话……”
推开杵在一旁的军医,薛蒙将脸贴上了怀里人血肉模糊的胸膛。
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落在梅含雪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上,薛蒙费力眨着眼,想要在一片朦胧血雾中重新看清这个人的脸。
明明晨时出门,这个人还在对他笑,怀里的糕饼还未吃完,他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梅含雪!我信了……”
薛蒙哽咽:“我信你……你醒醒啊……”
(十七)
此番事罢,薛小侍卫便丢了魄。
他宁肯日以继夜地办差也不愿回府,只因府里处处都是那人的影子。
待不知何时想通了策马回去,却是连这人昔日的影都找不到了。
“那柄折扇呢?”
小厮不明就里,他们大人从不附庸风雅,也不爱拿这些个山水折扇把玩。
“那日被我一剑刺破了那柄折扇呢?!我收起来了的,你有没有瞧见?”
那是当日被梅含雪用“女主人”的话题激怒,他提剑弄坏了扇面的,却是没扔,收起来想着日后赔他一把类似的。
“小的、小的以为那东西坏了,便……”
小厮的话未说完,薛蒙却已经颓然坐了下来。
说来也是可笑,坊间花娘尚有梅公子的诗词曲谱当个念想,他这里竟是连个念想都无的了……
“嗤……”
他嘴角的笑止不住,笑得眼眶发潮。
梅花盗,果真是偷了心,便将人抛下了的。
此去经年,薛蒙早过了议亲的年龄,还是未往府里迎过什么女主人。
小厮看得着急,却是见自家大人又在侍弄院中的那树梅花。
薛蒙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之人,没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只是偶尔入宫赴命,总会抬头往那宫墙之上寻一寻,回到府中,也偶尔会从梦中惊醒,逛到院中去看一看。
只道是“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①”,眼前廊阑依旧,却再也不见那月下的人。
梅寒雪收了手中幻境,禁不住问:“你这样算计他,不怕出去之后他知道了怪你吗?”
梅含雪正看着手中的百缕情丝出神,听闻大哥这话也笑得有些牵强,“如若不是这样,哪里来薛少主这般真心?”
他说着收了手里的丝线,朝自家大哥点点头,往下一个幻境去了。
十日后,下修界死生之巅。
“含雪啊,你和寒雪既然为薛蒙解了这困阵,就是咱们死生之巅的恩人,留下用顿饭,待蒙儿醒来,休息几晚再走不迟啊?”
儿子有了苏醒的迹象,薛正雍欢天喜地,定要拉这两人留下来盛情款待。
梅含雪却是不肯,在这结界中与薛蒙相处了几个幻境,便算是骗了他几次真心了,哪里敢在这儿待着等薛蒙恢复。
“尊主!少主醒了,少主醒了!您快来看看啊!”
有死生之巅的弟子报喜,薛正雍忙急匆匆到后头看儿子去了。
“在幻境里情深似海,我道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呢?怎的现在人醒了不敢相见?”梅寒雪笑自家弟弟没出息。
梅含雪想想自己在幻境里都做了些什么,还是抱住自己的胳膊,打算从长计议,“咱们还是快走吧,我怕薛少主出了幻境不认人,要拿龙城砍我。”
话未说完,就听门外一声怒喝,只着一身中衣的薛少主已经提着龙城杀上了门。
“梅含雪!你有本事来撩人,你有本事别跑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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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两周年主题活动##花开花落人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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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明明你就在那里,就在本座眼前,可是为什么本座觉得,你离我那么远?
好喜欢前世怨侣(;へ:)前世是我永远意难平!二周年快乐!娇娇加把劲,争取三周年的时候实现三年抱俩。
#二哈两周年主题活动##花开花落人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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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明明你就在那里,就在本座眼前,可是为什么本座觉得,你离我那么远?
好喜欢前世怨侣(;へ:)前世是我永远意难平!二周年快乐!娇娇加把劲,争取三周年的时候实现三年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