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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话

*祝我cp结婚一周年快乐,把我的意大利礼炮端上来!!!

*是床话文学,讲了点达哥年轻时候的故事(住口达哥现在也不老


钟离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衫子,光着脚踩着地板,从浴室回来,那时是夜里十二点,正是人定入息之时,钟离轻手轻脚,在去往卧室的一路上,随手熄灭了走廊的灯,他如同一支幽暗的曲,顺着他的到来,黑暗也就到来,对于躺在床上装睡的达达利亚来说,四下蓦地如此昏暗,先生便成了唯一的光源,钟离推开门,达达利亚轻轻睁眼,入目的是他唯一的月亮。


钟离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好漂亮的一双眼睛,与人的温存截然相反,先生有一双看似无情无欲的金色龙瞳,在幽冥之中,既冰冷,又瑰丽,他似...

*祝我cp结婚一周年快乐,把我的意大利礼炮端上来!!!

*是床话文学,讲了点达哥年轻时候的故事(住口达哥现在也不老




钟离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衫子,光着脚踩着地板,从浴室回来,那时是夜里十二点,正是人定入息之时,钟离轻手轻脚,在去往卧室的一路上,随手熄灭了走廊的灯,他如同一支幽暗的曲,顺着他的到来,黑暗也就到来,对于躺在床上装睡的达达利亚来说,四下蓦地如此昏暗,先生便成了唯一的光源,钟离推开门,达达利亚轻轻睁眼,入目的是他唯一的月亮。

 

钟离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好漂亮的一双眼睛,与人的温存截然相反,先生有一双看似无情无欲的金色龙瞳,在幽冥之中,既冰冷,又瑰丽,他似乎以为达达利亚已经睡着,一切动作都轻得微不可闻,先生在置物架那边驻足,解开白日里束起的黑色长发,发丝水一样的滑,随着钟离手上的动作,垂落几缕在他的下颌两侧,白净清凉,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达达利亚侧卧在床榻之一半,将这景色看在眼里,到底人年轻不耐,再也下不了性子蛰伏,钟离听见床铺那边儿传来了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循着声音送去目光,只见达达利亚在床上撑起半边身子,他睡在床的里侧,一只手掀开一角铺盖,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年轻人眨眨眼,好不惹人喜爱,他压低声音,像征求同意似的,悄悄话一般的询问让钟离忍不住轻笑。

 

他说:“我的好先生,快别弄你的头发了,快来和我睡觉,没有你我睡不着。”

 

钟离这才最后一次撩开自己的头发,他随手将梳子放在镜台,朝着达达利亚的方向缓步前来,很是自然地坐在床边,再轻巧地滑进达达利亚事先给他掀开的被子,达达利亚也不闲着,反应奇快,几乎在钟离身子沾床的那一瞬间就将手垫了过去,将钟离捞了个满怀。

 

“呼——”达达利亚抱住钟离,极为满意地长叹一口气,似乎方才说没有先生睡不着的话绝无半分虚言,他忍不住贴得更近,俯下去埋钟离的脖子,又粘人又缠人,还要嘟嘟囔囔。

 

“……先生……”年轻人肆无忌惮地撒娇发痴,一点也不知道脸红。

 

“唔。”钟离被他弄得一时无法招架,不由得喉咙里冒出一个短短的音节,闷闷的,在这幽夜,在这枕畔,在只有他们两人之间,仿佛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气泡,让人心里一沉,只得随着漂流,他依着达达利亚亲,也依着给他抱,达达利亚体温偏高,钟离刚刚钻进被子,身上还微凉着,这一上一下的温差宛如将皎白的月亮没入岩浆,迅速地沾染了体温,两人很快便妥帖地睡好,床笫之间蔓延开蕴着暖意的舒适,睡意便轻飘飘地浮上头来。

 

“你好烫……”钟离表达的是字面的意思,他在达达利亚怀里待得慵懒,说话的嗓音也沙沙的。

 

“烫到你了吗?”达达利亚嘴上这么问,却一点不松手,他反而用下巴去蹭了蹭他的先生的发顶,贴在钟离腰上的手臂,巡游一般,散漫入迷,“难道说先生是冷血动物,所以才嫌我烫?”

 

“我哪里冷血?”钟离一语双关,达达利亚怀里热得像一团火,钟离说话之间,肌肤相贴的地方闷出一层薄汗。

 

“是是是,”达达利亚笑着应和,“先生不冷血,先生疼我。”

 

“……油嘴滑舌。”

 

“那要分开吗?”年轻人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嘴巴上却故意这么问。

 

钟离心里明了,但也拿人没有办法,他又朝达达利亚靠了靠,青年身上的高热渐渐从一种侵略变为了习惯,钟离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慢慢觉得这个温度十分惬意,简直让人有些不舍。

 

“……无事,便这样罢。”钟离说着,窝在他怀里,微微阖上眼睛。

 

达达利亚见状,低声问:“欸,先生要睡了吗?”

 

“还没呢。”

 

“那先生跟我说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

 

达达利亚凑过去吻了吻钟离的耳朵,在他耳边说梦话似的,“我也不知道啊。”

 

钟离猜他是睡不着,打算陪他一会儿,便故意说:“那你跟我说说你之前的事情吧。”

 

“之前的?”

 

达达利亚有些奇怪,又说:“是什么之前?是来璃月之前,还是当上执行官之前呢?”

 

钟离还真没想到这里,就说:“都可以,我都想知道。”

 

“那……”达达利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了想,说,“那我跟先生讲讲我十七岁的事情吧。”

 

“哦?”钟离听到这,来了兴致,又睁开了眼,他问,“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说这话时,钟离的手不知觉地在抚摸着达达利亚,从背,到腰。

 

达达利亚被他摸得心痒,忍不住反手抓住钟离的手腕,戏笑道:“先生再这样摸我,我可就讲不了。”

 

钟离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好罢,那就不摸你。”

 

“咳咳,”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作为他重启话题的标志,“既然先生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说了啊。”

 

钟离笑他,“讲归讲,也没个正经样子。”

 

达达利亚没有反驳,而是接着说:“那时候我被老爸丢进愚人众,也就是刚进军队那会儿,整个人都忒嫩了,先生见了保不准就对我动歪心思。”

 

“是吗?”钟离回道,“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那时候你甚至没有成年吧。”

 

“就是未成年才好啊。”达达利亚在钟离耳边胡说八道。

 

“瞎说些什么。”

 

钟离说完,伸出手去,象征性地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脸。

 

他问:“然后呢?”

 

“嗯,反正就是,那时候军队里有个规矩,凡是初来乍到的新兵,都得替带自己的前辈暖床。”

 

“暖床?”

 

“看先生想到哪去了,”达达利亚说着挑挑眉,他十分双标,一边不允许钟离摸他,一边又说着话去揉钟离的后腰,摸得不亦乐乎,“就是字面意思,如果出去扎营,新兵必须要在睡前去帮前辈把被窝睡热乎了,再恭恭敬敬地请人来睡,据说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好不容易睡暖了被子,又得让给别人,自己回冰冷的床铺上,冻得半夜睡不着觉。”

 

钟离闻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至冬国的严寒,上一次去那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直到如今,钟离都还记得冬国那冷到彻骨的白雪。

 

于是难免有些心疼,不由得轻轻皱眉。

 

达达利亚看出先生心疼了,连忙说:“哎呀,也没什么啦,我身体很好的,那时候更好,简直身上就没有冷的时候,但是重要的不是这个,先生,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你说。”

 

“你知道,军队里什么也没有,就是男人多,男人一多,不是打架就是耍流氓。”

 

“你耍流氓了吗?”

 

“什么!”达达利亚没想到钟离会突然这么来一句,“先生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肯定是别人耍我流氓啊。”

 

钟离看他认真,忍不住笑了,“不逗你了,你说。”

 

达达利亚故意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说:“先生,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跟我一个战友,去帐篷里给我们队长暖被窝,他一个劲说话,我困了,都快睡过去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结果哪想到他突然把手搭我身上,问能不能摸我,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要不是外面太冷我不想动,我肯定把他揍一顿。”

 

“我竟不知有这样的事情。”

 

“有啊,可怕着呢,”他语气夸张,“先生,你怎么能笑!”

 

“有吗?”钟离笑着,躲开达达利亚看他的目光。

 

达达利亚抿抿唇,凑过去要亲他。

 

“先生,你应该吃醋啊!”

 

“是么?”

 

“对啊!”

 

钟离见达达利亚意外执拗,也不知是真是假,到底还是顺着达达利亚凑过来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好好地哄他。

 

“所以怎么了?他摸你了?”

 

达达利亚得到了吻,这才消停,说:“没有,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就又说了一遍,说他睡不着,问我可不可以给他摸一下。”

 

“你怎么说?”

 

“我啊,”达达利亚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说,“我看他挺有礼貌的。”

 

“你答应了?”

 

“没有啊,我跟他说,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钟离说:“你不肯便不肯,还戏弄人家干什么。”

 

“先生说什么呢?”达达利亚又委屈了,“我可是差点被人非礼,没打他算好的了。”

 

“好好好,”钟离赶紧顺毛,“还有呢?”

 

达达利亚又说:“还不止呢,之后我们营的军官,也算是顶头的上级,居然在晚上集合点名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命令我留下。”

 

“他要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达达利亚挑挑眉梢。

 

“不过,你不像是会……”

 

这下钟离话没说完,就被达达利亚打断,他说:“不,军队有军队的规矩。”

 

钟离讶异道:“阁下竟是守规矩的人。”

 

“毕竟才去不久嘛,还不想让爸妈知道我惹事了。”他顿了顿,又说,“我就跟那个人说,可以用手,再多不行了,他不答应。”

 

“……也算一桩奇事。”

 

“对先生来说奇,但是在军队里,一点也不奇怪,反正后来我挨了处分,那个军官也被我揍得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咯。”

 

“被处分了吗?”钟离这下完全站到达达利亚那边了,“好不讲理。”

 

“被罚扫了一个月男厕所,但是很好,之后没人找我了,而且,居然因为这档子破事,上头发现了我的战斗才能,没多久我就迁升调走了。”

 

“也算因祸得福吧。”

 

“也许吧,但是这种事我遇见不少,还有个战友是大学生来着,一个劲给我写情书……就说我……我想想,他写了什么来着,哦,他就一个劲写我的眼睛,什么海啊,宝石啊,都给他写了个遍,我当时知道这个事情,真他妈奇了怪了,我就很怀疑我是干什么来了,先生,我很帅是吗?”

 

达达利亚问得很随意,他看向自家先生。

 

钟离抬起眼睛,和他在黑夜里对望,说:“是,你很帅的。”

 

达达利亚心里动容,被钟离温和又认真的语调弄得耳根发红,在夜里突然柔情泛滥,声音也低了下去。

 

“……感谢我妈生得好。”

 

“是该感谢。”

 

“先生感谢什么。”

 

钟离声音含笑,学达达利亚说话,“先生什么都感谢。”

 

“你逗我。”达达利亚埋在钟离身上,说话闷声闷气的。

 

“哪有,”钟离自然地回抱住他,年轻人年纪虽小,体格可不小,这样抱着,有种很踏实的感觉,“不过,这么多人喜欢你,你就没一个喜欢的吗?”

 

达达利亚不知钟离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只喜欢你一个,达达利亚张嘴,但话还没说出,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改口道:“有的,我们营里那时候来了个女长官,那身手简直了,自从和她过了手,我就老是忍不住想她,还以为她是我初恋呢。”

 

“当时?”

 

“对啊,先生,你知道吗,她不仅打架厉害,长得还特别像我师父……当然,就是年轻貌美版的我师父……”达达利亚说完,突然跟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完蛋,这话要是给我师父听见我肯定完蛋。”

 

“达达利亚,”钟离突然喊他名字,“你还没说完呢。”

 

“哦哦,就我以为我喜欢她嘛,然后我同寝的战友就怂恿我去告白,我心想这有何难,就跑去告白,结果才知道,那是那群王八蛋骗我的,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女的,可没人告诉我啊,我他妈就跟个傻子一样,”达达利亚回想起自己的尴尬往事,不由得说个没完,“先生,你知道至冬的女人都是直脾气,火气大,军队里的更不要提了,没一个惹得起的,那时候还隔三岔五有人给我告白,我就拒绝啊,我肯定要拒绝的是不是,那时候我天天都忙着跟各种各样的东西打架,我就说不好意思,我没空也没这个想法。”

 

“她问我是不是嫌她不好看,我说没有啊,你很好看,我就是太忙了,她就说我满嘴鬼话,编也编不像样,我那时候心里也有点急,那好吧,我就说,就这么跟你说吧,像我们这种当兵替人卖命的,指不定明天就死了,然后那个女人,听完气炸了,直接给了我一耳光,我都没反应过来,先生,你能想象吗,当时我不管是跟谁打架,都没有遇见过这么防不胜防的袭击……”

 

达达利亚说了这么一会儿,钟离突然伸手,蒙住他的嘴,达达利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空气里一下安静了。

 

“你要是这么跟我说,我也打你。”

 

年轻人眨眨眼睛,好不无辜,末了还略略撇下眉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顿了顿,钟离轻轻叹一口气,这才松开达达利亚,“说了这么半天,怎么又不讲那个女孩了?”

 

达达利亚愣了愣,忽然睁大眼睛,说:“先生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我的……呃,初恋故事?”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朝着钟离倾身,作势要挠钟离痒痒般,钟离察觉有些不对,“……干什么。”但又没处躲,只得给青年带入怀里,细碎的亲吻,沿着眉的形状刻落下来。

 

达达利亚的手在钟离身上使坏,“先生该不会……”他一边贴着钟离耳朵说话,弄得后者痒得直躲,达达利亚把钟离搂得紧紧的,说,“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听到这里,钟离忽然不挣扎了,而是仰起脸,两人突然四目相对,达达利亚借着窗外的月光,对自家先生之美貌又有了全新的认知,一时间混蛋的事情也忘了做了,只顾着盯着人家的脸看。

 

“或许是这样,”钟离声音平静,“或许会吃醋的吧。”

 

“诶……诶诶?”

 

“所以阁下,”钟离说着,一只手捏住达达利亚的下巴,“何不讲完呢?我十分好奇。”

 

达达利亚被钟离搞这么一来去,脸差点烧起来。

 

“没……没有什么的啦,我那时候这方面没有特别懂。”

 

年轻人突然显露出青涩的一面,实在是可爱得不行,钟离缓了神色,松了手,不再逗他,而是反问道:“现在呢,阁下懂还是不懂?”

 

“懂,怎么不懂,”达达利亚重新揽住钟离,用额头去抵钟离的额头,撒娇似的说,“我当然懂了,要是喜欢上先生还不懂,那我干脆死了算了……”

 

钟离听见他又说死,眼神微厉,达达利亚立马住嘴。

 

“说错了说错了,呸呸,对不起嘛先生,别生我气,我是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

 

“可要长记性。”钟离说。

 

“好好,先生不喜欢,我便不说,”达达利亚抚摸着钟离的脸,又从脸摸到头发,简直像永远不会厌倦似的,“不过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后来她不跟我打架了,我心里就一下子空落落的,我以为这就是失恋,后来那几天我谁也不理,连架都没心思打了,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回白桦林去捡我的佩刀,那是至冬晴朗的夜晚……我想若不是那次,我永远也不会认真去想喜欢,不,爱是什么吧。”

 

“你看见了什么?”

“嗯……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还挺混蛋的,反正就是老惹事,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就像沾了奇怪的瘾一样,后来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心脏狂跳的,只有比上一次更加刺激、更加美妙的战斗,我就像为此而生的,如果不能体验这些,我真不知道我的生命里还有什么值得追求,总之那时候是真的很幼稚,我将这种寻找刺激的行为当成自己生命的全部,也不听我爸妈的话,每天都把别人和自己搞得一身伤,我母亲担心我,给我找了巫师要给我驱邪,但我……”

 

“嗯?”

 

“我差点把来家里的巫师打了一顿……”

 

“……你呀。”

 

“是吧,听起来真的很过分吧?可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甚至有些忧郁,一段时间话也不爱说,渐渐地,我打架我妈要哭,我不去打架,在家里躺着,她也时时抹眼泪,我受不了了,我想我爸也受不了了,我们都看不得我妈哭,于是在我快满十七岁的一个晚上,我爸把我交给了愚人众的长官。”

 

“你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道,但她没有办法,谁有我这样一个儿子都没有办法,后来我听我姐姐说,我妈在听说我爸把我送进军队之后,哭了一晚上,说对不起我,没有养好我……哎,我听了这个,心都要碎了,嗯……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我在白桦林里的事情,我记得我在被冰冻的河边捡到我的佩刀,在打算回去的时候,一抬头,看见满天的星星,那晚上天空只有那么清亮了,我头一次体会到安宁的好处,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可以结婚生子,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就过完一生的人了,我就看了好久,当时正在失恋嘛……哈哈,至少我那时候是这么觉得的,我稀里糊涂地沉浸在我所谓的失恋里,看见那些星星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是爱情……我的父母嘛……是很恩爱的,虽然他们也吵架,有时候还显得处处不合适,但是他们在一起一辈子,养大了我和弟弟妹妹,把他们都教得很好,很可爱,我觉得这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达达利亚望着天花板,说着说着有些出神。

 

“我就突然想起,大概是十五岁?我不记得了,反正有一次我闯祸,被我爸打了,我妈劝都劝不住,老头子气得够呛,打完我还一个劲骂骂咧咧,最后气呼呼去睡了,我妈就把我带到火炉面前,给我好吃的,跟我讲道理,说让我不要怪我爸,还让我要乖。”


“我那时候也很叛逆,骂我爸是个不讲理的老头,因为那会儿,我爸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早就跟帅沾不上什么边儿,而我当时太年轻,没法从那个日渐衰老的父亲身上去想象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我妈,我就一边吃饼一边问我妈,问她干嘛嫁给我爸,她就说我不懂,我说我懂,她又说,因为离开你爸爸,我就活不下去的,阿贾克斯……”

 

他说到这里,似乎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念出自己的名字,恍如做梦一般。

 

钟离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当时真的是个笨蛋,我还很疑惑,我说为什么,难道当时老爸威胁你了?”

 

“她说不是,只是用手点了点我的心口,说,因为爱让人觉得很痛,不管如何,待在你父亲身边的时候,我就不那么痛,或者就算痛,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达达利亚说起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声音里含笑。

 

“总之我妈真的是个又好、又傻的女人,我当时就又想到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没有让我觉得很痛。”

 

达达利亚翻了个身,面向钟离那边,他轻声说:“但是先生……”

 

他说到这里,才发现钟离没声了,就以为后者已经睡着,便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将钟离抱进自己怀里。

 

钟离浸泡在黑夜和温暖之中,感觉到达达利亚的心跳很重,一下一下的,带着钟离全身都淹没在这震动里,感觉到达达利亚在摸他的背,好像在哄他睡觉,还用下巴去贴钟离的额头,像极了小孩子对待自己心爱的事物。

 

他听见达达利亚在那自言自语。

 

“睡吧……睡吧,我的好先生……”

 

似乎是回想起了往事,达达利亚就学着他母亲的口吻,在那自顾自哄钟离睡觉。

 

钟离心里有什么简直都要溢出来了,回过神来,他已经回抱住达达利亚了。

 

达达利亚有些惊讶,被他抱懵了,没想到钟离还醒着。

 

“先生?”

 

钟离的脸贴在达达利亚胸口,声音有点闷闷的,他说:“你刚刚一直说话,我就没打断你。”

 

“啊……抱歉先生,我有些走神了。”

 

“你话好多。”

 

钟离抱着达达利亚的手紧了紧。

 

“哈哈,对不起嘛……”

 

达达利亚说着,察觉到钟离抱着他腰的动作更加用力,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呼吸也有点乱了。

 

“……先生,你没事吧?”达达利亚有些紧张,作势就要起身,但因为钟离抱得太紧,他只得用手圈住钟离,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痛。”钟离的胸口起伏着,他皱起眉,不明白是为什么。

 

“哪里痛?我替你揉揉。”达达利亚一边问,另一只手一边去抚摸钟离的身体,好像在寻找他感到疼痛的地方,他摸到手就问手,摸到腰就问腰,但是钟离都只是摇摇头。

 

最后他轻轻松开达达利亚,转而捉起达达利亚的手,将他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这里。”钟离感觉到达达利亚的手压在自己的心上,心跳变得更加明显,“这里痛。”

 

“……先生。”达达利亚只觉整个人都要跌入钟离的眼里,那金色在黑夜中,渐渐泛起了一阵金石般的亮光,与此同时,钟离的发梢也开始发亮,绮丽的金色神纹慢慢爬上钟离的手臂。

 

钟离几乎是贴着达达利亚的肌肤,翻到了他的身上,直起身来,长长的黑发落了满背,几缕发丝沉在达达利亚的手背,旖旎而绚丽。

 

神垂下眸子,那平静无波的金瞳之中,情欲的滋味悄然弥漫。

 

“阁下……拿走了我的心。”

 

达达利亚看得几乎忘了呼吸,都来不及去思考钟离所说的心,到底指的是神之心还是……

 

钟离也没有给达达利亚细想的时间,他的手抚上达达利亚的胸口,微凉的手指丝毫不差地点在某处,在薄薄的肌肤,在这血肉之下,在胸腔的黑暗之中,静静地躺着达达利亚的心脏。

 

他这一点,仿佛下达敕令般傲慢,神总是如此,神总是直接要自己需要的东西。

 

短暂的沉默之后,达达利亚听见钟离说。

 

“还给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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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距离伊甸星河9万米外的暴风眼陡壁上相遇,一眼万嫌。

 

Alef先在心底暗暗地行了个祈祷礼,期望这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家伙不要发现自己是谁。

 

但能够有本事进入暴风眼的屈指可数就那么几个长老,他又穿着霞色的斗篷,除非Caleb在暮土的这些年得了色盲,否则他不可能认不出自己。

 

他裹了裹被风刮得像粘了胶水一样紧贴在身上的斗篷,从里头抽出另一只胳膊,抓住身旁暂时避风的石壁突起,艰难地往前又迈了一步。

 

三两步的功夫,刚刚还落后于自己的黑色身影已经站在了狭隘石道的另一侧,与他并肩同行。

 

他们两都没有说话,呼啸的风声成为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动静,Alef很明确这几丈远的距离Caleb肯定看见他了,可他一言不发,又停在了身旁,实在是尴尬。

 

尴尬——这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竟要用得上这样贬义的词汇来形容了,好似往日多年的情分和相处都在弹指间不值一提,像暴风眼里从巨山上滚下的石块一样,砸在生硬的地面上碎成渣滓,又随着狂风刮去不知道哪里。

 

可能是距离让他们产生了生疏感,也可能是生疏感才让他们产生了距离。

 

掐指一数,这大约是他们在成为天空王国各大地域的长老后,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见面。

 

上一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应该是以挚友身份在暮土的不欢而散,还是以长老身份在加冕礼上的对看两相厌?

 

无论他们以前有何等重大的隔阂,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毋庸置疑。

 

说点什么吧,Alef的嘴唇被吹得干裂,他咽了口唾沫,暗地里自言自语。

 

Caleb开口了:“你走的真慢。”

 

行,Alef想,还不如不说话。

 

“你难道不应该与狂风搏斗,直接飞上去吗?”Caleb这样问他。

 

Alef轻而易举就被激怒了,不服输地抬起了下颚,对他炫耀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要知道,他以前的确是从这毫无道理可言的狂风中找到了把控方向的技巧,轻而易举躲开一轮一轮滚下的飞沙走石,竟连守卫的冥龙都能骗过去,投机取巧地窜进通往伊甸之眼的洞穴中。

 

只不过……

 

“但你要是飞了,Daleth一定会揍你。”Caleb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痛点。

 

没错,与他血脉相连的双胞胎哥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知道了他在暴风眼中一展雄风花里胡哨飞进伊甸的事,用深沉的兄友弟恭感情让他好好长了一次记性,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哥哥是文武双全。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天空王国最危险的地带,普通的光之子甚至没有进去的权利。

 

无论是源源不断的滚石,被砸上一下缺胳膊少腿;还是嗜血夺光的冥龙,若是在半空中被盯上,就只剩胳膊和腿了。

 

Daleth决不允许他出事,跟他三令五申,不许再在暴风眼中使用飞行的能力。

 

Alef 被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第一眼见面的五味陈杂在短短几句并不友好的言辞被驱散了个干净,他甚至怀疑Caleb追上他就是为了嘲讽他两句。

 

“这条路太窄了,两个人一起过不去,”Alef尽量维持着他一贯的谦逊优雅,冲着眼前让他牙痒痒的家伙点头示意,“您先请。”

 

冠冕堂皇驱逐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但Caleb就像没听见一样,倚靠着石壁对他伸出了一只手:“你到这里来。”

 

Alef不明所以:“为什么?”

 

Caleb没去看他的眼睛,有些游离地看了石头底又看了晦暗的天,最后落在Alef被风吹得零散的一簇发尖上,软趴趴落下时反而显得乖顺。

 

他说:“那块石头根基不稳,风大起来很可能会松动,不想死就到这边来。”

 

Caleb对他伸手的时候风刮得正大,绑得精细的龙骨辫垂在脑后也随风四扬,几乎要被吹散开,Alef牵住了他,就像牵住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锦时。

 

他想说一句谢了,半天哽在喉咙里也没吐出来,被反手抓着衣袖蹭着石块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原本该通过狭道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Caleb却仿佛忘了他们只是刚好在前来献祭的路上遇到而已,举手之劳变成了结伴同行,一前一后一路无话。

 

Alef的衣袖一直被Caleb紧紧拽着,生怕他在半路上被风吹走似的,带着他在乱石阵中穿梭,又躲过冥龙的巡视,如履平地走完每一次前来都心惊肉跳的长路,直到歪倒神庙的入口处,Caleb毫无预兆地松开了他,和牵紧的时候一样不讲道理。

 

他们正欲矮身穿过坍塌的神庙大门,从之后的密道往里去,忽然一声通天巨响砸在了鼓膜上,Alef回头望去,自攀岩而上的高高神庙入口看见他们方才过来时曾经待过的石壁竟被狂猎的风连根拔起,轰隆隆地滚下山去了。

 

Caleb没听到一般微微低了头,钻入了神庙坍塌后形成的石洞中。

 

猩红天光下风沙弥乱,阴森恐怖的冥龙只顾盘旋于上空,蔑视地貌的撕裂与改变,Alef看了只觉得惊心,被吹来的石砾迷了眼一般闭了闭眼,不敢再看。

 

幽深紧窄的石洞愈往里去就愈加寂静,将外头的喧嚣拦截于此,仿佛是庇佑的圣地,但实则是风暴前的宁静,走完这条灰尘遍布的甬道,他们就要面对真正的危险:伊甸之眼。

 

那里本是战争遗址,却因暗无天日而禁锢了太多无法解脱的光子灵魂,他们被迫停留在没有光的地狱中,风干石化,失去了回归天际融入星河的资格,而长老们带去献上的光翼则是拯救的唯一方法。

 

每每到了这里,Alef都是紧张的,但这次有Caleb一直走在前头,将注意力分散殆尽。

 

他看见了石壁上挂着的最后一盏用于照明的灯,此后则是无尽黑暗,一寸都无法再往里探究,当即知道再往前去就是进入伊甸之眼的结界。

 

庄重、还有一丝恐惧的情绪油然而生。

 

“喂你这家伙……!就这么进去吗?”Alef方才将十指合实呈以宝塔状预备祈祷,余光就看见身旁一身漆黑的人快速地踏入黑暗,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他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准备闭上的眼睛也睁大了,稍稍拔高了一点声音叫住还在往前走的人:“你进伊甸之前不行祈祷礼的吗?”

 

Caleb头也没回:“暮土还在等我回去,我的时间不多。”

 

“但这应该是献祭前必不可少的步骤吧?”Alef有些不满他急匆匆的态度,好像连好好说句话都奢侈,他上前追了两步拉住Caleb的斗篷一角。

 

Caleb走路的稳健劲道很大,把Alef一同拽得一个踉跄,而后才停下,回头用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望向他:“我从来没做过,‘必不可少’在哪里?”

 

“伊甸之眼里有牺牲的先辈陵墓,也埋葬着光子熄灭的心火,传说如果来者先行祈祷之礼以示尊敬,就会在献祭路上得到他们的指引和支持,更加顺利,反之可能困难重重。”

 

Alef郑重其事地说完自己的理解,然后不出意外地在Caleb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点好笑。

 

他怒了:“——你那是什么眼神!退一万步来说,传说有可能是假的,好歹得对迈入伊甸之眼抱有崇敬之意,毕竟先辈的牺牲和万千光子的心火囚困是真的。”

 

他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幽深的石洞本就人迹罕至,空响地久久回荡着最后一句话的尾音。

 

“不愧是霞谷的小王子,真是礼数周到,是我考虑不周。”

 

Caleb径自直前的脚步为听这个神话故事停留了太久,一脸严肃地回过头对他点头赞许,把对于Alef提议的郑重思考展现得淋漓尽致,一副有所学习的模样,一时间竟让以责备语气出口的Alef被唬住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把最后一句话丢在空旷的石洞甬道中:“那么,就有劳你在这里焚香祷告三日再进伊甸献祭,我先走了。”

 

……果然就不该相信!

 

Alef被噎了个瞠目结舌,颇有哑巴吃黄连的苦,恨不能马上追上去跟他争辩到底才好,亏他刚刚因为Caleb的态度端正而有些反思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恶劣,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用一脸正经来嘲讽别人的啊!

 

他忿忿地放下了合拢的十指,自言自语地小声赌气,即便他知道Caleb走进了伊甸之眼的结界,应该听不见了。

 

“万一传说是真的,迟早有你苦头吃。”

 

不过,有Caleb在他身前进入伊甸,为了追随而去,反倒让Alef每一次前来献祭的紧张烟消云散,甚至连站在这里——站在伊甸之眼的结界前,狂暴的飓风卷席声、坠落的红石雨磕在地面上碎裂噼啪声、时有时无的哭嚎哀泣,无一不在耳畔,Alef却再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

 

他心无旁骛,仿佛吃下了一颗比祈祷还要有效的定心丸。

 

Alef不敢再想,赶忙掀开霞色的斗篷,果断地跨入了涡旋的结界中,身形被吞吐落在了泥泞坑洼的伊甸之眼中。

 

分明是暴虐狂风,浓稠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吸进肺里都百般艰难,堵塞在每一寸喉管,干涩下咽获取生存的续航,其中弥漫的石质尘气在砂砾上更加鲜明的是血腥气味,好似每一颗碎裂的红石都是陈年的血污积淀而成,碎成腥稠的渣滓。

 

在这里,再优秀的飞行能力和再壮硕的体格都是虚谈,没有人能够躲避从各个方位无孔不入坠落的红石。

 

它们被称作雨:红石雨。故而它们拥有雨所拥有的一切特质,细密且不间断地从天空降临地面。

 

如果企图飞行,那么只会被劈头盖脸的红石给砸得狠狠摔在地上,更何况在这样昏暗无光的地方,没有光的给予,能够走到最后一块石像都是勉强的难事,怎么会有人傻到去挥霍正源源不断流逝的光?

 

说来也怪,红石看似块头分量十足,砸在身上却只能造成极小的伤痛,如同一触即碎的云母片,徒有虚表,不堪一击,成为前行路上的足下齑粉,增添视线与体力的双重消耗。

 

Alef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他可不是什么因心生害怕就退缩的花瓶,没有人会不害怕这样的场景,无论是狂风肆侵大地,还是不见天日的前方道路,猩红的天光下,远方的伊甸中心就像是一座喷薄的火山,飞沙走石更显可怖。

 

而通过神谕成为长老的他们正是即使心存畏惧,依然一往向前。

 

他裹了裹肩上不受控制被风吹开的斗篷,狂啸的风和源源不断的红石仿佛是游离于伊甸的亡灵,因饥饿多时而迫不及待地扑上前来,撕咬皮肉、啃噬筋骨。这条路还很长,风化散落于其中的干涸灵魂在等待一轮新的滋润。

 

普通的光之子收集散落于天空王国的光,用于填补自己的斗篷,倾注更多的能量以换取更加长远的飞行时间,而长老们收集光,则是为了一次又一次轮回般地将新生的光献祭给沉睡于伊甸的灵魂,祈祷他们获得解脱,有朝一日重返天空王国。

 

这是他们不容推脱的使命,不知疲倦地循环反复来到这阴森可怖的地方。

 

Alef只顶风往前绕过一个伫立的大石块,就在背风处看见了一簇如鬼影般漆黑的人形,险些吓得他一个趔趄,直至风刮出了他一尾垂在脑后的龙骨辫。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魂未定:“你怎么还在这里?!”

 

Caleb对于自己悄无声息停在这里把人吓了一跳的事毫无自觉,恶人先告状般地指出他的拖延:“你太慢了。”

 

Alef竟一时间被说蒙了,愣了一下才反驳:“这和我慢有什么关系?”

 

Caleb没有再回复,而是摊了一掌给他,Alef仅是一刻犹豫,熟练而自然地将一只手塞进其中,两只温度迥然的手在相触的同时紧紧地缠织在了一起,合拢牵紧,如牵连的纽带,在无依无靠的伊甸中相互扶持。

 

行云流水般的行动与言语上的针锋相对天差地别,而他们并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妥。

 

“等你耽误了太多时间,得快点了。”

 

他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迟来的解释,有力的手掌捏紧了Alef,将他带领着走出石块的庇佑,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Alef张了张口,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也不知是回应不了Caleb的解释,还是回应不了Caleb忽近忽远的态度。

 

他有些捉摸不清这个平日心思简单最好猜测的家伙,究竟是想生疏他还是想亲近他,他们应当以长老的身份秉公自持,还是应该……应该以其他的什么?

 

但是有一件事很明显:Caleb在等他。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跟着Caleb顺着巨大的石块往前走,先将距离最近的石像点亮,随着光翼从心火中的逐层剥离,Alef的手愈发冰冷,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但因他原初的体温就冰凉,这下更像是攥了一块冰块。

 

Caleb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一只手仍然攥得紧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因是临近结界口,这里还有早年散落的石块可以遮蔽些风与红石,愈是往前就空旷起来,只有满地泥泞的沙石在等着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挑战。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Caleb拉扯着他倚靠在最后一处石壁旁,无厘头地发问。

 

Alef将肩上的斗篷用一只手攥得更紧,尽量拉过头顶形成一张人工伞,将两人一同遮蔽,困惑地看他:“什么?”

 

Caleb:“你祈祷过进来是不是就没有红石雨?”

 

Alef:“别逼我在最感动的时候揍你。”

 

Caleb不以为然,他又把头转回前去,眯着如鹰般锐利的眼睛辨认继续前行的道路。其实他大不必这样小心,无数次的前来让他早已对这里的环境轻车熟路,从恐惧中获得熟悉感,但,Alef的手实在是太冷了。

 

不仅是体温上的寒冷,肌肉块也是紧绷的,捏在掌中像抓了一只骨架。

 

按理说Alef的驻守地在霞谷,那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四季如春,暖阳和煦,不说是炙热,他也该是温暖的,怎么比他一个身在暮土的还要阴冷。

 

“这不就放松下来了。”他轻描淡写地陈述。

 

一个“啊”字疑问音节还卡在喉咙里,Alef就被拽得猛地往前一坠,险些在怪石嶙峋的地面上绊一跤。

 

“走了,”Caleb声动即身动,力道不容置喙地拉着Alef先前走,“前面就不能停下了,抓紧我,速战速决。”

 

他太过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决然,Alef还没理解过来他所说的放松下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生拉硬拽地顶着不断坠落的红石雨前行。

 

什么是放松下来呢?

 

是指他因为固有频率每隔一周就要过来面对如此骇人献祭的生理恐惧,还是指他因为受了神谕成为长老后无法再重回往日天真烂漫的负重?

 

无论原因是哪一个,Alef都是在紧绷着的,他的神经挂在一条紧绷的弦上,直至被Caleb割断。

 

Caleb在关心他,这像是在伊甸中出现的幻境。

 

摔碎的红石黏连在地面上,化作粘稠泥泞的绊脚石,拖慢步伐,Alef踉踉跄跄地跟着Caleb往更深里走。

 

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Caleb在献祭路上的表现确实要比他更加优秀,他懂得掐准风向与红石坠落的频率,从最稀疏的部分见缝插针地往里走,而非自己独自来时的莽头往里闯。无疑,跟着Caleb是绝佳的选择。

 

呼啸的风声、碎裂的爆破声、若有若无的哀嚎依旧喧嚣在耳畔,但听觉在长时间的折磨之后产生了盲听的神经麻痹效果,仿佛静若无声,取而代之的是触觉。

 

Caleb领着他,不必再有以往的分神去探路,他便有了心思和空闲腾手揭起斗篷遮挡些,霞色的斗篷被一片血红殷得更为绮丽,而Caleb的黑色斗篷则在其中翻飞,张牙舞爪地往他脸上扑,仿佛真正的厉鬼。

 

红石落在身上少了,Alef就有了更多的力气,竭力将手臂往前举高,试图为Caleb也遮挡些。

 

似是觉察到了身后人的小动作,Caleb在从心口托出一片光翼点亮石封干涸的光子灵魂后,快速回头瞥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Alef正佝偻着腰躲在Caleb身后往前走,身前人骤然一停步一回首,他险些连鼻梁都磕上,干巴巴地掀着自己的斗篷,将两人勉强遮蔽于其下,面面相觑。

 

咆哮的风声卷去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但Alef却幻觉一般觉察到Caleb谈吐时呵出的热气。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头顶被风刮得猎猎作响的斗篷,他们停留了这么久,一块红石都没落在头上,旋即把头扭了回去:“少做这些无用功,注意好你要献祭的石像,我不会停顿的。”

 

Alef气得牙痒痒,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什么叫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可是他在全国度飞行赛道上拔得头筹斩获冠军的斗篷,赏脸掀起来给他挡红石,不说是千恩万谢的殊荣,也该感天动地吧。

 

他仍旧是寸步不离地跟在Caleb身后,赌气地将脚步放慢了些,两人之间拉扯的顿时只剩下被绷紧的手臂和两双交握紧密的手。

 

——欸?!手!

 

到了这时候,Alef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双目从观测下一个接近的石像转而落在了手上,他竟然还和Caleb紧紧地牵着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所有的触觉都觉醒在了这双牵紧的手上,他踏入伊甸时一贯冰凉的手脚、前行途中的心惊胆战、还有生而天性的畏惧,都在这双交握的手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Caleb的手是滚烫的,他的手不像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柔软,而是粗粝刚韧,如同饱经风霜的战士,只是捏在手心里,里头坚韧的骨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就是最佳的安神剂,成就值得交托一切的信任。

 

他怎么和Caleb牵上手的?

 

Alef绞尽脑汁想要回想起当时的缘由,可是毫无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Caleb向他伸出了手,他就牵上了。

 

一个点燃了Caleb光翼的石像与他擦肩而过,灼灼光点在飓风中坚定跳动,Alef一个惊颤,还没来得及献祭上自己的光翼,Caleb快速的步伐已经拉着他前往下一个石像所在点。

 

……遭了,又漏了一个,就不该乱想。

 

Alef恨恨地踢了一脚石块,反倒将自己绊得险些摔了一跤,跌跌撞撞向前两步,顿时把刚刚赌气拉远的距离又给缩短到了咫尺,绷紧的牵手再度垂在了身侧。

 

明明是再惊悚无趣的献祭,Alef也不知今天搭错了哪根筋,一直在后头状况百出,Caleb第三次停下脚步,回头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他这一回头,刚好可以看见如散落星系挣扎于黑洞吸引的石像有明有暗,明亮的是结合了两人光翼,较暗的自不必言说,显然只有一人的光翼附着其上。

 

Caleb肯定不会漏,那么是谁漏了显而易见。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Caleb的语气冷冽又严肃,神情肃穆地像是在命令手下的战士,“如果跟不上我的速度,你可以自己在后面慢慢献祭,或者上来,我背你走。”

 

每一个光之子从诞生就注定好了是什么样的人物,Alef要沐浴于阳光下,他的朝气蓬勃与霞光正相衬,他的矫健伶俐则是御风的绝顶高手;Caleb天生的沉着冷静则铸就了暮土最年轻最强大的战士,他的隐忍是面对冥龙出没与无边无际虚空死寂的最好帮手。

 

他冷声命令时将不近人情写在脸上,Alef的心凉了半截。

 

生疏,也讨厌。

 

但不明所以的什么情绪就要蓬勃破土而出的时候,Caleb的后半句话又将一切扼杀在苗头里,反倒造就了其他的什么萌发。

 

Alef:“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情起起落落就像过山车:听听、听听,这是在说什么东西?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但Caleb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原本交握的手掌骤然一松,温暖也随之离去,Alef下意识险些伸出手去继续去追寻他抽离的手,一只手尴尬地在空中滞留了一刻,畏畏缩缩地又收了回去。

 

他讨厌被放手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被丢弃,被分割,被排除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别走啊,背就背!”他在Caleb转身准备自顾自走之前喊出了声。

 

一簇心火在胸膛中惶然跳动着,明明只是简单地说一句话,竟和追寻把握一次即将失去的、曾经失去过一次的机会一样,有着差点擦肩而过的恐慌和珍惜。

 

Caleb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在喧嚣中的一声“嗯”几乎微不可闻,背对着他微微放低了身子,示意人上来。

 

Alef三步并作两步,故意报复似的跳上了他宽厚结实的脊背,一直被他捏举着的斗篷失了支撑,如一片飞掠的云霞拂过肩头,被狂风撕扯打开,落在Caleb的背上时像极了一只前来栖息的粉蝶。

 

他并没有很重,纤瘦的骨架也是飞行速度的优势,Caleb背着他向前走时一点速度都没有减缓。

 

失去了用于遮蔽的斗篷,毫不留情的红石就落在他们的肩上,蚂蚁噬心似的,唯独擦过脸颊时为直接接触的肌肤带来了真实的石头质感。

 

愈是往前,迅烈的红石和疾风就愈加可怖,甚至有将他们逼退返程的地步。

 

这里已经距离伊甸之眼的中心太近,也是最后的一段道路,Caleb有力的手臂拖住了他的腿弯,Alef也不自觉地用圈拢搂住了他的脖颈,彻底服帖在他的肩上。

 

Caleb的肩要比他上一次触碰到时结实太多,看来在暮土当长老让他变得更加自律和优秀,逐渐暗哑下去的心火跳动在Alef的胸膛里,压在Caleb的脊背上。

 

伊甸之眼的中心就是他们此次献祭之路的终点,如同喷发的火山般吞吐着令人畏惧的飓风和降落的红石雨,Alef跟随Caleb的移动将最后几片残存的光翼一并交给了枯槁的石像,看着这些被尘封却依旧坚守向前姿势的先辈石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Caleb居然能从震耳欲聋的通天喧闹中捕捉到这一缕叹气声,头也没回地问他:“怎么了?”

 

其实Alef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叹气,或许是在为牺牲的光子而感到触景生情的悲哀,或许是在为即使不能完成毕生夙愿也依旧顽抗致死而感到震撼,或许是在为他们、为自己。

 

但话语出口时,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忧愁也一并消融,他还是那个天马行空恣意骄纵的小王子:“Caleb,你要求背着我……是不是想用我挡红石雨?”

 

Caleb:“……”

 

Alef感觉自己身下的人动了动,而后骤然一轻,原本紧缠抱进脖颈的手臂也倏地抱了个空,他往前栽了两步跪倒在坑洼不平的红石碎屑中,惊慌如以往曾经历过的噩梦似的潮水般涌上来,他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然而理智先他一步告诉他:别丢脸。

 

所以Alef的尖叫卡了一半在喉咙里,给予了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回过神来看清当前的情景。

 

“Ca……”

 

Caleb收集来的光翼已经先他一步全部献祭给了路上的干涸灵魂,所以他身归故里,即入轮回,再度重生。

 

他经历了无数次终末步骤,只不过以往都是独身前来,无法看见自己的变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

 

Caleb健壮的身形如消散而去的一阵风,倏然凝聚成一簇幽蓝的心火,与身后献祭交错的莹莹石像交相辉映,又与无边昏暗天色外隐约可见的伊甸星河遥遥呼应,似承前启后的船舶,给予这些被永世困在伊甸风暴中的灵魂前往星河的机遇。

 

这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前来的目的,真正在付出的努力。

 

他们在拯救,每一次前来都是一次拯救,每一次都失败,每一次都充满希望。

 

如同取之无尽的希冀,以身作渡、魂引星河。

 

先祖不曾忘却天空王国的牺牲者,长老也不会放弃等待拯救的灵魂。

 

Alef按住了胸口突突跳动的心火,捂不住的光亮透过指缝,仿佛要将手掌灼伤,与此同时,他浑身如入云端般骤然一轻。

 

所有的喧嚣被擦拭一般消失无踪,只剩下“怦怦”的跳动声,还有另一个“怦怦”与他呼应。

 

“怕了?叫我做什么?”

 

Caleb的声音乍然在旁边响起,还带着嘲笑一样的尾音,并不是讽刺,是一贯的玩闹,他们常用的相处方式。

 

可惜这样的一贯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Alef快要怀疑是不是那都是他成为长老前做的一场假梦,他本也没打算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字节能得到回应,意料之外的有问有答反而让他张口结舌。

 

他慌张四望,只听得到声音看不见人影,明知此刻他们都无法看见神态容貌,还是忍不住拙劣地找着其他话头。

 

“……刚刚的事,我们得公私分明——都是你主动要帮我的,我可不欠你什么。”他理直气壮地申明。

 

Caleb先他一步进入重生之路,声音和心火都在消逝。

 

他先清淡地“嗯”了一声,沉稳的嗓音听上去逐渐有些虚无缥缈:“前面的路很简单,那你就自己走吧,我需要早点回暮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这个义务,Alef却莫名总感觉他像是在赌气一般。

 

赌气?不会吧?Caleb真的有这么幼稚?

 

Alef知道Caleb不会跟他计较这些,也没有想过他会应的这么干脆,就像之前三番五次停留下来跟他一路同行的人不是他一样,原本就难以揣度的态度这一下变得越发朦胧起来。

 

他有些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否有些言重——言重吗?哪里言重,这难道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原本无需斤斤计较这些你来我往的帮助与扶持,多一分付出少一分回馈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如今连同行的结伴都成了举足轻重的恩惠,生怕牵扯以地域为代表的长老身份,要迫不及待撇清关系,不敢亏欠。

 

这何尝不是一种时过迁境,物是人非呢?

 

Alef神思游离地望着远处浩瀚无垠的伊甸星河,他即将和无数牺牲与战死的先辈灵魂一齐渡入其中,再受光之巨鸟代表的神谕从星盘中剥离,重回天空王国,开始新的一轮重生,循环反复,不辱使命。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

 

此次伊甸之行仿佛是做了一场重回过往的幻梦,为他长久以来无法释怀的心结强行画上一笔并不完美的句号,亦是一种警告:他早已不是初生于天空王国、可以任性妄为的普通光之后裔。

 

他需得稳重端庄,以长老身份赋予他的职责为一生所尽的付出和所向。

 

Alef的心火之魂在短暂的停留后奔赴向了晦暗天光压抑后头的广袤星河,在最接近光之巨鸟的地方,他将会接受星河中沉睡的无数心火洗礼,获得充盈又新生的光,万物皆一体,一体衍万物。

 

他一路都没什么观赏路上风景的心绪,只顾顺着流转的风与星光快速地掠过幽深星空,去达真正的伊甸,如同在追赶什么即将逝去的宝物。

 

不过,不可能的吧?Caleb走之前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他要赶时间,那么着急地就要回到暮土,片刻都不愿停留,说是急着逃离他身边都不为过。

 

但是……但是万一呢?

 

就好比之前的途中,他一直在压缩行途的时间,也没有丢下他,不是吗?

 

明明只是在伊甸星河里走了一遭,他还是他,心火不曾改变,灵魂不动分毫,Alef却像是从中获取了致人坦诚的养分,他迫不及待就要在这并无旁人的虚空地域中抓住逃离一样的Caleb。

 

要和他们在天空王国自初生不久认识起那样,抛却长老的身份,抓住他。

 

远远地,伊甸的栖息地从辽远的星河中显露出来,Alef驱散了身旁萦绕的光点,急匆匆地踩上地面,往前追寻。

 

真正的伊甸是星河中的一方天地,万千星辰缭绕,月亮与其并驾齐驱,众多生物正是起源于此,长年累月地栖息着遥鲲,深幽鸣声悠长回荡,将伊甸包裹其中,在天空王国中抬头仰望可望而不可即的星光比比皆是。

 

要是往日,Alef定然是要趁这无人的时刻稍稍挥发些被压抑的天性,驻步停留片刻,但他此时只顾着往前追逐奔跑。

 

新生的光翼尚未恩赐到肩头,他无法展露傲人的飞行速度去加速,只能尽力迈开双腿,在凛凛繁星潆绕中向前跑。

 

而空幽的伊甸中入眼满是星点,再无他人。

 

这次Caleb真的没等自己。

 

Alef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足尖惊扰脚下郁郁葱葱的莹草。

 

他好不容易萌发与攒足的勇气骤然烟消云散,尽数泄了气,只剩茫然。

 

对于自己此番冲动的茫然,对于他们关系的茫然。

 

无边辽阔的伊甸除却一道尽头的天空王国传送结界在泛着莹莹白光,只有气喘吁吁的Alef,无厘头地折腾了自己一番,他今天第三次叹了气,一口气还没从喉管中完整挤出,乍然响起在耳畔的声音就如同石破天惊。

 

“在发什么呆?”

 

Alef浑身一个激灵,惊恐地转过头,入眼就是皓然直立的Caleb,褪去了平日尽数藏匿身躯的黑色斗篷,更显身段挺拔。

 

他明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之前攒了太久的话,脱口却是一句:“你不是说走了吗?怎么又等我,良心发现了?”

 

Alef说得理直气壮,心火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燃起来:Caleb竟还在等他!

 

Caleb倒没有跟他拌嘴,而是故作高深地抬起了头,不知在仰望什么。

 

这次轮到Alef疑惑了,他跟着Caleb的视线一起抬起了头。

 

在他们头顶的不只是万千星辰,入眼更是灼烈艳阳一般的明艳,绮丽明光勾勒出纤长尾羽,恍若要游丝太阳的光芒于星空之中,占据半边伊甸星空的翼鸟长翅缓缓开阖间如西沉晚日,光焰万丈地渐行渐远去了。

 

Alef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身边还在凝望的Caleb:“那……那是巨鸟吗?”

 

光之巨鸟是他们的灵魂起源,长老身份的神谕也来自于它,好比信徒见神,Alef不敢不崇敬,更是疑惑它为何会出现在伊甸。

 

Caleb转过头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难道你来的一路上就没发现巨鸟不在重生之路吗?”

 

Alef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狡辩:“……当、当然注意到了。”

 

Caleb显然是不信的,他一向率真,一点谎都不会撒,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可以说是入木三分,Alef更是明白这一点,赶忙转移话题,为自己找个台阶下:“那这和你继续留在伊甸有什么关系,暮土又不着急等你回去了?”

 

他语速极快,生病一样涨得耳根发热,看着Caleb从怀中取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翎羽。

 

他惊讶道:“……是巨鸟的羽毛?”

 

“嗯。”Caleb认可了他的猜测,然后把这片羽毛递到他的面前。

 

Alef小心翼翼地用双手伸出去接捧,生怕碰坏了这如同稀世珍宝的巨鸟翎羽。来自巨鸟身上的羽毛也出奇地庞大,轻飘飘落下填满了掌心,依旧熠熠生辉,上头的脉络根根分明,竟还暖洋洋地泛着温度。

 

他微微调转了羽毛的方向,从上头看见了一行显现的古老文字。

 

「长老身为天空王国之表率,需互爱互知,心无隔阂,霞谷与暮土的守护者因丧失其德暂被褫夺长老之格,困留伊甸反思行过,若非迷途知返,则永生不得出入轮回。」

 

Alef看完了这行字,字是落在眼里又分析入脑中,却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分析,和宕机一般动了动嘴唇,才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远处璀璨生辉的传送法阵,他从那里出去过数不清的次数,从来还没想过有朝一日被困住是什么情景。

 

Caleb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好心提醒道:“出不去,我试过了。”

 

Alef再抬头仰望,那抹夺目的光芒早已隐入星河,不知往何处去了。

 

他把羽毛递还给Caleb,得出了结论:“所以这才是你留下来的原因。”

 

而不是为了等我。

 

Caleb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将这片刚刚还觉得敬重万分现在又变得棘手的羽毛收纳进口袋,一时相望两无言。

 

Alef很快地避开了对视的目光,他实在是没什么想看的,或许从一开始答应和Caleb结伴同行就是错误的——他们的生存轨迹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唯独这一次稍有交集就要平添这么多的麻烦。

 

或许交集是错呢?

 

身为长老的职责心让他知道现在必须保持冷静,想到最好的对策,用最快的方法解决这件事,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他们该回的职位上去。

 

可惜他的大脑现在乱糟糟的,始终无法把那一段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文字分析解读,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一忘皆空。

 

Caleb看着没有披身斗篷的霞谷小王子就这样转过身去,他的骨架纤瘦,只保留了作为成年男子应该具有的特征,修长的四肢和矫健的肌肉层,平时披着斗篷倒觉得他身段完美,空荡荡的时候只觉得弱不禁风。

 

他知道自己不该用这样近似怜悯的形容来小看眼前这个天空王国的长老之一,更不能忘却他是飞行冠军的殊荣,但他无法控制词汇的涌出。

 

他的目光追随着这个高挑的身影,看着他走出去不远,挑了个莹草生长更为茂密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随后又翻身躺下,几乎淹没其中,像一具被埋葬的骸骨,荧光斑点地覆盖着满身莹草。

 

Caleb不是多话的人,唯一爱出声的家伙闭了嘴,他就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同盘腿坐下,掏出怀中的巨鸟翎羽细细打量,余光去瞥Alef平缓呼吸起伏的小肚子。

 

“我知道了。”Alef死气沉沉地在莹草地上躺了许久,才结束沉思,终于想到了最合理的分析。

 

他看了太久的星星,骤然扭过头去看Caleb时还满眼都是星光闪烁,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躺下的角度变化,他总觉得Caleb垂头看向自己时冷厉的面容线条要柔和太多。

 

“Caleb,我想巨鸟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之间无法产生‘爱’的话……就永远都不能离开伊甸。”

 

他说到“爱”这个字的时候,眼神不明地闪烁了一下,Caleb觉得那是光,也像是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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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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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卡 | 异地恋、 初见面具牵手任务吞没'、相互的情意取悦我多余的小心思心跳声'、本能  | (彩图)红石夺予受封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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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卡雨林的故事暂时不加入时间线,之后整理

菇菇从全世界路过,真的


⚙️ 这么看还挺多,看来写论文是真的痛苦

茉离💌

【龙卡】真心话大冒险

端午节快乐~点进来吃糖吖

双向暗恋的学生龙&卡 有菇雨元素

私设卡卡西和平菇莫得血缘关系 全文2.5k

文/茉离


“想说的话  要怎么能让你知道  拜托对我发射讯号”

——封茗囧菌《真心话大冒险》


“我说你们觉得我们中学能分到一个班吗?”雨林从一盘子被肢解的牛排中抬起头来,望着其他的六个人有些伤春悲秋。

“你发什么疯啊雨林。”卡卡西耸耸肩,颇为熟练地拿起手中满满一杯可乐如同喝酒一般一饮而尽,“咱们是七个人!七个人哎!能有两个就不错了还七个。”

“那我就祈祷我初中不要和你分到一起。”一直没说话的平菇突然发...

端午节快乐~点进来吃糖吖

双向暗恋的学生龙&卡 有菇雨元素

私设卡卡西和平菇莫得血缘关系 全文2.5k

文/茉离


“想说的话  要怎么能让你知道  拜托对我发射讯号”

——封茗囧菌《真心话大冒险》


“我说你们觉得我们中学能分到一个班吗?”雨林从一盘子被肢解的牛排中抬起头来,望着其他的六个人有些伤春悲秋。

“你发什么疯啊雨林。”卡卡西耸耸肩,颇为熟练地拿起手中满满一杯可乐如同喝酒一般一饮而尽,“咱们是七个人!七个人哎!能有两个就不错了还七个。”

“那我就祈祷我初中不要和你分到一起。”一直没说话的平菇突然发了话,站起身来去够卡卡西面前的披萨。卡卡西目光一凛刚想打架却被身边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了回去。卡卡西知道是龙骨,还是有点生气的那种,于是干脆乖乖坐在椅子上抿着可乐不再说话,二郎腿有节奏地摆动。

“你们谁想喝酒?RIO鸡尾酒,度数很低的,我在家和我爸喝过,我看到那边的饮料架上有。”云野发了话,但是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有的举动,所以一时间谁都没用说话盯着云野瞧好像发现了外星人。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那就不......”

“我喝。”龙骨突然发了话,右手在大理石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龙骨身上,目光里充满了兴奋——喝酒的班长会把班主任那个老太婆子气疯的。

“我也。”卡卡西举起手。

于是云野拿了三瓶酒给了卡卡西和龙骨各一瓶,卡卡西想去接的时候被龙骨凭空出现的手截了下来,于是卡卡西的手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龙骨的手,卡卡西以最快的速度拿起酒为自己满上不再说话。龙骨把冰蓝色的液体倒进杯里小口抿着,看着卡卡西如同喝可乐一样把酒当成了饮料,内心默默祈祷卡卡西的酒量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气氛有点沉闷。”纪律委员禁阁突然发话,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微微摇晃,仿佛自己在喝一杯陈年红酒,“我们需要活跃气氛。谁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看着巨大反差的纪律委员没有说话。晨岛把眼镜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擦一遍又戴上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想抽牌我们也没有牌,手心手背吧。”雨林想了想,其他人表示赞同。

第一轮雨林输了卡卡西提问。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大冒险。”

雨林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卡卡西,卡卡西笑眯眯地盯了一会雨林目光转移到雨林旁边的平菇身上,接受到平菇深沉的目光微微点头。

“那就,雨林去亲平菇一下啦~”

“老子tm的是女的你让我去亲男的!!!”雨林腾的一下站起来。

“哎呦你终于把自己当女的了啊~”

雨林拿起一个酒杯就要朝着卡卡西扔过去,却被一直坐在她旁边闷不做声的平菇往怀里一扯,于是雨林不可避免地朝着平菇怀里倒过去,顺便嘴唇不小心蹭到了平菇的脸。

“好了雨林是女孩子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她完成大冒险了。”禁阁看着情况要失控立即站出来,“下一轮。”

雨林从平菇怀里起来还是一脸懵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哭起来了把众人下了一跳。“我的初吻啊~~~~~~”“我也是。”平菇凑在雨林耳边小声地说,雨林脸通红地说去上个卫生间就出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六人。


第二轮卡卡西输禁阁提问。禁阁接受到龙骨炙热得能吃了人的目光不敢越界,于是就在卡卡西选大冒险的时候提出让卡卡西干掉一杯酒的请求。卡卡西眨眨眼睛看着杯子里晶莹剔透的粉色液体一饮而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好喝。”

“别喝了。”龙骨瞅着卡卡西亮得吓人的眼睛莫名有些烦躁,他起身把卡卡西拽着坐了下去。

“好,你说不喝我就不喝。”卡卡西小声地承诺,除了龙骨没有人能听到,于是龙骨心中微微一热。


第三轮的时候龙骨输了平菇提问。正好雨林回来发现被提问的是龙骨于是就凑到平菇耳朵旁边嘀咕了什么。平菇用同情的目光注视了一下被迫害的班长,后者微微皱眉。

“咳,那个.....龙骨和卡卡西亲一下,亲到嘴上的那种。”

火山爆发火山爆发,所有人都感觉班长身上的温度降了一个层次,卡卡西已经半醉,迷离的醉眼瞪着雨林,“雨林亏你还是个姑娘家,提这种要求你混蛋。”

“哎呦知道我是个姑娘家还让我亲男人,你们两个男的不行?”

“得了便宜卖乖。”龙骨冰冷的眸子朝着雨林刺了过去,雨林讪笑着不可置否。

不过这时候卡卡西已经开始行动,他晃晃悠悠地撑着桌子站起来,伸手在龙骨面前晃晃,“嘿,稍微低一下头,你比我高很多呐。”于是龙骨微微低下了头看着卡卡西扑扇扑扇的长睫毛喉结滚动了一下,就被卡卡西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地在嘴唇上啄了一下。


“咳咳咳。”禁阁看着失魂落魄的两人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都亲完了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喂。”

龙骨最先回过神来,锋利的目光瞥了平菇一眼,“卡卡西醉了我拖他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一把脸。”说完就把卡卡西牢牢扣在酒杯上的爪子扒拉开牵着迷迷糊糊的卡卡西就往外跑。

“班长你走反了,卫生间在那边。”晨岛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小声的开口。

“啊?哦,谢谢。”


“我说龙骨是不是也喝酒了?酒后乱性啊。”雨林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管它呢,咱们继续,我有龙骨电话,走之前晃一下他就行了。”


“你醉了。”龙骨把人拖到卫生间附近卡卡西却用手把着门死活不进。

“我没醉,我不要去卫生间,我没有脏。”卡卡西说着继续与门作斗争,“你松开我,我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

龙骨拖着人到了不远处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卡卡西一坐下就像没骨头一样往龙骨怀里倒。

“你醉了,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龙骨肯定的语气。

“我没醉,你别亲完了人就翻脸不认人。”卡卡西气鼓鼓地瞪着龙骨,不过水光潋滟的眼睛不小心就勾走了龙骨的魂,于是龙骨追随本能扣着卡卡西的后脑勺就亲下去。

卡卡西没有反抗默默地任他亲,冰凉的蓝莓味和酸酸甜甜的草莓味还有动人的鸡尾酒味在口腔中交融。


“明明是你醉了,一醉就恬不知耻地追着人亲。”卡卡西微皱着眉倒在龙骨怀里,趴在后者胸膛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龙骨望着怀里的人嘴唇一张一合像极了一颗夹心草莓软糖,眸子暗了一暗又要亲下去。

“干什么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走廊尽头没有人的。”

“好吧.....反正我们都醉了,第二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这个闷木头,我向你告白了听见没,我喜欢龙骨这个笨蛋。”

“我喜欢卡卡西这个傻瓜。”龙骨笑得眉眼弯弯,一瞬间的冰雪全都消融。


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说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可以向你随便举个例来证明

用大冒险或用真心话才能够代替  这句回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