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酒问青天 旭莲】恰似无情却有情 7
七
余火莲没有再次去追方旭,因为最近几日方离一直往他这里跑,一是打听方旭情况,二是觉得对自己过意不去,这一来二去的让方家人上了心,倒是动了许姻缘的念头,甚至有找皇上赐婚的想法。他一听皇帝赐婚脑子一下子就炸了,若此事被爹知道那还得了,到时候别说自己是否会受罚,说不定方家满门都要落个和杜青云一样的下场。
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可他赶去的时候听说方子庵已经去面圣了。
余火莲望着不远处高耸的皇城,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方旭有点无语,他都留了这么大的破绽了怎么这禁军还是无法拦下他,再放水就有点过了啊,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了,他却看到了因...
七
余火莲没有再次去追方旭,因为最近几日方离一直往他这里跑,一是打听方旭情况,二是觉得对自己过意不去,这一来二去的让方家人上了心,倒是动了许姻缘的念头,甚至有找皇上赐婚的想法。他一听皇帝赐婚脑子一下子就炸了,若此事被爹知道那还得了,到时候别说自己是否会受罚,说不定方家满门都要落个和杜青云一样的下场。
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可他赶去的时候听说方子庵已经去面圣了。
余火莲望着不远处高耸的皇城,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方旭有点无语,他都留了这么大的破绽了怎么这禁军还是无法拦下他,再放水就有点过了啊,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了,他却看到了因为冲撞了圣驾被押送而来的余火莲。两人瞬间战在一处不过几招便被禁军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也算走完了预定流程。
“方旭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牢门关上后这是余火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双凤儿眼就这么盯着自己,将自己收入其中。余火莲看方旭迟迟不肯开口,暗自叹息,这几日他偷偷找过喜鹊夫人打探方旭和李柏之间的事情,据喜鹊夫人所言他们不过是因为刘典之案有所牵连,倒也不像互有情愫的样子,他也几次探访并不见那李柏对方旭心怀思念,想来为她而弑父一事绝不是真相。
方旭其实真的想解释,甚至想问为什么余火莲也被关在天牢里,然而图纸在他口中,他实在无法开口说话。可这一切在余火莲看来便是方旭的确故意欺瞒,他几番思量之下总觉得方旭的目标就是铁矿山,弑父多半是借口,然而方子庵的确重伤,有什么目的是不惜用父亲的性命相搏的?
两人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方旭则被带去审问,火莲在牢中则看到了展颢留下的字,他咬破手指血染了这八个字,感受了展颢当时的绝望和苦痛,他无法想象爹当年在这里听着外面的鼓声,想着亲人一个个人头落地的时候是何种感觉,他想若是方旭目标是爹,他绝对不会让他伤害爹的,哪怕和他为敌。余火莲一愣,原来他竟然从未想过与方旭为敌吗?
片刻后余火莲被皇帝叫去问话,而包拯也在。想来方子庵也搞明白自己和方离不过一场误会,皇上还问了余火莲可有婚配,他想起爹那半块玉佩,计从心来谎称自家许了娃娃亲,虽然未曾成亲,却早被爹许了一生,他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甚至当着皇帝的面也敢立誓,皇帝见他的确早有婚约便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可冲撞圣驾总是事实,最终包拯要求余火莲将功赎罪,从方旭口中套出他所盗之物藏在哪里。
满身血迹的方旭被丢进牢房的时候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余火莲的腿上。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字。
【比干破心鬼神同泣】
“无意中看到,临摹了一遍。”
方旭总觉得余火莲看着那几个字的眼神很怪,可又说不上来,而此时有人落在天牢之外,用刀砍断了锁链。
“你们谁是方旭?”
方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里,驾车的是无间道的白衣人。
“余火莲呢?”他急急发问,对方却只顾驾车没有做任何回答。他出手制住对方跳下了马车。
余火莲醒来的时候则看到了钱富,钱富告诉他方旭已经前去铁矿山,还告诉他之前方旭被宗主封为左护法的事情。余火莲皱眉,方旭已经加入无间道了,爹真的信任他么,他其实多么希望相信方旭是真心投靠本门,可他也不会天真地真去相信方旭这样的人会投靠无间道,他和自己不同,他是个和他名字一样光明磊落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完全融进暗处的。
余火莲又问了边关的情况,钱富说之前得到消息,大辽党项一族背叛了辽主投靠西夏,冷清提出让宗主和大辽结盟被拒绝,宗主一怒之下撤销了冷清在铁矿山的职务,命他回总坛待命。
“冷清他想助辽人刺杀西夏皇族?”
“是。”
“他岂能如此糊涂!就算西夏的人要死,也不能死在宋境内,更不能死在无间道的人手里。如今不论是合作西夏还是辽都是在与虎谋皮,无间道不能做他国侵宋的一杆枪,更不能成三国纷争的导火索!”
钱富沉默,余火莲所言竟然和宗主所言基本相同,冷清坚持这是乱宋的最好机会,可宗主却执意不肯和西夏或辽合作,宗主要的虽是颠覆朝廷,却不想要三国混战,而如今听了余火莲的话,他想少主不愧是宗主所出,更是了解宗主所想。
“冷清是个聪明人,爹让他回总坛待命是给他时间想明白,等他明白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
余火莲站起身施施然往城里而去。
“少主这是?”
“回天牢。”余火莲懒懒地说。
方旭假意逃回边关,却偷偷潜回了开封府和包拯取得了联系。他将边关的一些事情和铁矿山之后可能会铸造铁钱购买辽兵器的事情告诉了包拯,也把对幽冥王的怀疑说了出来。
“你要展家的族谱?”
“小侄在铁矿山的一座山洞里看到很多棺木,里面的人都是头身分离,想来是被斩刑的,那些人都姓展,便想会不会就是展氏一族。”
“哦?”包拯皱眉,“我会帮你查,当年展颢一案你爹比较熟悉,你可以再去问问你爹。”
“好,包世伯,我想问问火莲怎么样?他又为什么被关在天牢里。”方旭之前不能说话所以没问余火莲,现在才忍不住问。
方旭忽然提起余火莲让包拯愣了一下。
“他没什么大事,他以为皇上要给他和方离赐婚,竟去闯宫回绝!我从没见过那么大胆的人,竟想劝皇上收回旨意!虽然他和你一起被劫出天牢,可他清晨便自己回了皇宫,本来皇上也没真怪罪他的意思,倒是他那个冲动的脾性,关他两天也就没事了。”包拯笑了,“他关着倒是方便,那小子精得很,我都快瞒不住他了。现在关他两天,你明天来这里我正好将展家名册给你。”
“那就有劳世伯了。”
方旭没想到余火莲竟然为了拒婚而闯宫,一时间不知道该为他捏把汗,还是该为他不肯娶小离而怪他。好在皇上不准备问责火莲,又一听包大人的话忍不住笑了,能让包大人这么头疼的人,也就火莲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皇上不再赐婚,他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祁姬情人节/12时】台首不胜酒力
他应当是喝得有些醉了。
散养狸奴舔了舔姬别情手掌心,他微微睁开眼睛,听到了不远处的扣门声。
酒香在亭廊四溢,姬别情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石桌下面放着一整坛酒。
祁进听见那猫挠门的声音,自行推门进来。他先是洗了洗水盆,给猫盛好水。严风打在后背。
姬别情看见一个蓝色的人影,背后长剑细峭,不知要戳穿谁的胸膛。
“你迟迟不来,我开了一坛新朋友。”姬别情道,“但它好像已经死了。”
祁进扶起他肩膀将他托靠在自己身上,难得一闻如此浓烈的酒气,紫虚子也不禁皱了皱眉。
“大哥今日唤我何事?”
姬别情拍了拍大腿:“就待一会。”
枯木新枝,檐上积雪足有一寸,地面上的也未化开。
祁进一路从华山冒着风...
他应当是喝得有些醉了。
散养狸奴舔了舔姬别情手掌心,他微微睁开眼睛,听到了不远处的扣门声。
酒香在亭廊四溢,姬别情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石桌下面放着一整坛酒。
祁进听见那猫挠门的声音,自行推门进来。他先是洗了洗水盆,给猫盛好水。严风打在后背。
姬别情看见一个蓝色的人影,背后长剑细峭,不知要戳穿谁的胸膛。
“你迟迟不来,我开了一坛新朋友。”姬别情道,“但它好像已经死了。”
祁进扶起他肩膀将他托靠在自己身上,难得一闻如此浓烈的酒气,紫虚子也不禁皱了皱眉。
“大哥今日唤我何事?”
姬别情拍了拍大腿:“就待一会。”
枯木新枝,檐上积雪足有一寸,地面上的也未化开。
祁进一路从华山冒着风雪赶来,路上也未曾停歇。如今见到姬别情却也不知道对方有何事,只是在一处歇息着。
“冷吗?”姬别情问道。
祁进摇了摇头:“周身内气护体,不会害冷。”
他在祁进膝盖上翻身,重新躺回地面那薄薄一层竹席上:“雪天路滑,没摔着吧。”
祁进轻笑道:“大哥哪里话。”
他看着姬别情醉眼朦胧,长发散落一地,还是没忍住问道:“大哥叫我来,所言何事?”
一封祁进亲启书信送至华山,对方邀他前来,他便马不停蹄。路上猜测是凌雪阁份外的任务还是吴钩台哪一部分物资短缺,可到了姬别情这处宅院后,也未闻到杀气和血腥味。
反倒酒香花香四溢,冷寂无声,雪落一层又一层,像是要把整个长安焕然一新。
“无事便不能叫你来嘛?”姬别情手放在眉宇旁,他的眼神倒还算有焦距,不似醉鬼那般。
祁进没再言语。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而且以应对姬别情的经验,他觉得说得越少越好。
可这气氛却也尴尬。他二人许久没如此亲密过,虽说姬别情经常在华山偷酒,然后闯入他房内呼呼大睡,一点不把祁进当外人。
那时祁进便和衣坐在一旁,等着温一碗醒酒汤。若是姬别情配合,他便检查下这人身上伤势,若是不配合……
他照样无法,等待天晴一把伞送对方下山。紫虚弟子下山必为师父采购结实又漂亮的伞。弟子们一把把伞从山下带上来,祁进便一把把伞送姬别情下山。
可现在他心跳的太快,姬别情就歇息在他怀中,时不时还动弹上两下。若是大哥非礼我呢,祁进脑子一团乱,若是我不小心非礼大哥呢?那该如何收场,日后该如何相对,他又如何……还有机会送对方下山呢?
杯中还有半盏,祁进端起酒杯想平复心情,手却被姬别情按住了。
吴钩台台首眼中烟波流转,花非花雾非雾,他面上好似还有几分视死如归。
“那个味不好,也凉了。”姬别情道,“进哥儿尝尝这个。”
他拽着祁进的衣领子直接让对方弓腰下来,自己则往上凑去。片刻犹豫,祁进没有反抗。
酒香味在唇边蔓延,姬别情的手不知是因冷还是为何一直在颤抖,祁进便扶住他的手腕牢牢抓住,欺身压了上去。竹榻太薄,地底寒意全爬上姬别情的后背,他就又把人捞起来在怀里,。
姬别情的手渐渐松开,很用力地重新抱住祁进,他微微睁开眼,看见紫虚真人双目紧闭,一副受刑的样子。
他觉得好笑,紧张缓解了大半,又在祁进嘴巴上蹭了几下。
“你别害怕。”他试图用手抚平对方额前皱纹。
祁进看着他未出一言,二人渐渐分开几寸,规规矩矩地在席上并排坐好。
雪比祁进下山那时还大了几分,嘈杂降落在他们身边。姬别情应是酒醒了,又露出祁进熟悉的微笑。
“我早就该这么做了。”他低声道,“我以为你觉得冒犯。”
祁进则往下咽了咽:“我决计不会讨厌大哥的。”
姬别情皱了皱眉,似是不太满意他这等回答。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一前一后往屋内走去。
雪一直下到第二日。
【祁姬情人节/11时】《您呼叫的姬别情不在服务区》
*标题和文没有什么关联
*我就是想看祁进哭哭啦
*有对游戏内地图场景及道具效果虚构
——————————以上OK的话——————————
姬别情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或许是因为下半张脸常年都遮着,单单露出的眼睛就显得格外吸引人。对于熟知他相貌的人来说,这样遮掩着的样子反倒是新鲜有趣;曾经祁进就很喜欢盯着姬别情出任务时的装扮看,一直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疑惑地转过来,或者不适应的躲闪才收回目光。
红色真是衬他。看够了的祁进心满意足地想,这样用红绸罩着脸的大哥也好看,衬得那双眼睛那样亮,像黑曜石养在水银里。
可是...
*标题和文没有什么关联
*我就是想看祁进哭哭啦
*有对游戏内地图场景及道具效果虚构
——————————以上OK的话——————————
姬别情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或许是因为下半张脸常年都遮着,单单露出的眼睛就显得格外吸引人。对于熟知他相貌的人来说,这样遮掩着的样子反倒是新鲜有趣;曾经祁进就很喜欢盯着姬别情出任务时的装扮看,一直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疑惑地转过来,或者不适应的躲闪才收回目光。
红色真是衬他。看够了的祁进心满意足地想,这样用红绸罩着脸的大哥也好看,衬得那双眼睛那样亮,像黑曜石养在水银里。
可是渐渐地,取下面罩,对着他露出整张脸,喊他“进哥儿”,要他凑过来看自己今天刚找到的新鲜玩意儿的姬别情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记忆中更清晰的是戴着面罩,目光沉郁的姬别情。直到有一天,祁进看着姬别情取下面罩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距离上一次他们这样平静地、不以刺伤对方为目的地说话已经有很久了,距离他上一次看见姬别情整张脸也有很久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姬别情拿面罩的手,心中轰的一声,怅然若失。他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对着姬别情的脸生出“陌生”的想法来——即使闹得再难看,互相对对方甩下过多么难听的言语,姬别情始终都是他用刀剜都剜不掉的一部分。祁进不敢去细想这份陌生代表着什么,只能像年少时那样专注地盯着姬别情的脸看,想将这张脸重新映到脑子里去。
姬别情注意到他的目光,偏过头,对着祁进笑了笑。祁进像触电一样移开了目光,但姬别情的目光却取而代之地长久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进哥儿,”他轻轻地说,“我好像从来都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就连祁进自己有时候都不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硬塞进了一个空壳子里,瞧着空壳子说话、走路、吃饭、说笑,心中甚至不能确定这些举动是否出自于自己的意愿。纯阳的生活日复一日,他也就日复一日这样糊涂地活;只有偶尔见到姬别情的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和姬别情说话,想要靠近他然后触碰他,想要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和他一起露出笑容。他的日子过得有些糊糊涂涂,但见到姬别情后就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哪怕是争吵甚至是动手也好,只有在和姬别情见面的时候,祁进才会突然找到活着的实感。
他有时候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永远按时定点收摊的小贩,和来来往往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在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的心悸一下。一年有四季变换,可树木会在一夜之间突然变色吗?下雨是自然天象,可为什么每次下雨就是一天,从未停歇?为什么即便他站在桥头,从天明观察到天黑也记不住一张往来之人的脸,为什么没有人对他这样长久的站立和观察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祁进开始置疑身边的一切。纯阳的弟子也好,下山时遇到的路人也好,那些以往习以为常的反应,那些从前并不觉得别扭的景象都让他产生许多怀疑:怀疑这些人中能够按照常理思考的只有他自己一个,怀疑这些人、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某人的傀儡——他们被控制着,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对于身边发生的异常和古怪也从来视而不见。仿佛只有他一个认为这一切都是诡异的,仿佛他的思考、他的诧异才是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祁进看着来来往往相似的脸,只觉得恍惚不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变成了这样的?
然而就在这么多傀儡一般的人里,只有姬别情,唯有姬别情是鲜活的、正常的。他会敏锐地察觉到祁进情绪的变化,问他“发生什么了,进哥儿”,和他说话时眼睛里面总是笑笑的,像细碎的星光。当祁进像看向他人一样长久地注视着他时,姬别情会在面罩下面皱皱眉头,凑近来摸摸祁进的脑袋:“怎么了,进哥儿?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是了,只有他的心脏在胸腔中鲜活地跳动,在这个世上,唯有姬别情和祁进两人是正常的,是没有被控制的。当被身边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弄到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才是精神失常的那一个时,只要看到姬别情,祁进的心就会重新安定下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大哥在呢。他扒着姬别情,简直就像扒着救命稻草一般,不管出自于何种心情都不愿放手,每次见面都恨不得和他再多说几句话,再多看他几眼,再多让姬别情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容。纯阳宫弟子似乎并不对他见了如此多次的凌雪阁台首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姬别情颇为高兴,就像从前,祁进还没离开前那样,乐呵呵地揉他的脑袋,站在他的身边:“进哥儿最近越来越黏我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终究和以往不一样了。要是从前的祁进流露出一二分变化,表露出点脆弱不安的情绪,姬别情哪怕是绝地三尺都要找出到底是谁让他家进哥儿不高兴了来;但现在,即便已经清楚地发觉祁进的情绪有异,他即使是焦急,也只能克制着心情试探性地询问。他们的立场不同了,因此想要向对方伸出手都要掂量再三;想到这儿,祁进就不自觉地感到有些许难过。
其实从前也是这样的。姬别情小心翼翼地关心,他再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妥帖地安放住对方的心意,思量再三才能回一两句话语。但直到最近,当他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样时,这种酸涩的心意才真正地冒出了头;祁进捂着胸口怔怔,直到姬别情第二次问“你还好吗,进哥儿”后才抬起头来。
“我没事。”他最终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天气冷了,树叶枯黄,未免有些触景伤情。”
纯阳宫的树木树叶都变成了黄色,风吹过时彼此摩擦着哗啦哗啦地响,却少有树叶从枝头掉落的。姬别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正靠着的大树:树冠完全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叶片泛着亮晶晶的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祁进的脸上,他正隔着一点距离,眼中情绪近乎急迫地看着他。姬别情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祁进的注视下垂下了眼睛。
“是吗?”他淡淡的,意味不明,伸手挡住了直照进眼底的阳光,“要到冬天了。”
冬天,冬天。冬天是祁进和姬别情都不愿意主动去谈论的季节;就是在这个季节里他们彻底决裂,因为不甘心,扯不断,分不开的情绪而做出了让彼此都后悔的事。先是姬别情将他们曾经联手犯下的弥天大错捅了出去,然后是他们进行了一场决斗;姬别情被祁进打败了,又被漫天的大雪埋在了厚厚的雪洞里。被发现的时候他全身的鲜血已经冻结了,四肢僵硬冰冷,脸上还微微带着笑。祁进没有亲自去看他,日后回想起这一天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惊心动魄。同时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没有亲自去看姬别情。
那是他的大哥,即使姬别情做出了再怎么离谱、再怎么让祁进惊怒不已的事,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他死。据说人的体温低到一定程度,即使躺在雪里也会感到温暖,姬别情彼时彼刻带着满身的伤倒在雪中,也会感到温暖吗?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看到将他从雪中挖出来的不是祁进,而是祁进派来的纯阳宫弟子,他是否会感到伤心甚至是愤恨呢?
这些情绪都不得而知了,一直以来,姬别情总是在祁进面前展现出强大、乐观,甚至是有些吊儿郎当的一面,此前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近乎绝望地捅出两人曾经做的事,在祁进面前声嘶力竭地质问已是姬别情的极限。在决斗后回到凌雪阁,养好身子后再次出现在祁进面前的姬别情再也没有表现出过脆弱,他依旧嬉皮笑脸地贴上来,仿佛两人的争端和相互伤害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依旧用熟稔的语气叫:“进哥儿!近来过得如何?”
彼时的祁进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就是姬别情,这就是大哥,他在争端中总是先一步认错,总是不愿意在他认定了要保护的人面前丢脸。而如今,在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有所异样后再回顾过往,祁进便蓦然惊觉那时不管是自己还是姬别情都十分古怪——大哥真的会在被他捅伤后毫无怨言,一点负面情绪都不表露出来吗?而他自己,真的会一点愧疚都没有,自然而然地认为大哥给他台阶下是正常的吗?
不对,不对,一切都很不对劲,他想。不仅是纯阳宫弟子,不仅是熙熙攘攘的过路人,他和大哥,或许还有更多的人都被操控了。
从什么时候起,从哪个时刻开始,他们的情绪就不由自己控制了?大哥发现了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的大哥还在被操纵着吗?
祁进不受控制地惶恐。他一边暗暗期冀着姬别情已经察觉了不对劲,现在和他的相处,对他微笑时都是出自真心,一边又难以自制地猜测或许现在的姬别情也在被控制中。想也是,他先是叛出凌雪阁,又在决斗时几乎没留情面,最后还只请了掌门师兄去给姬别情送药,应当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但姬别情却几乎从不对他展示出任何负面情绪来;许多次姬别情都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带着满腔的热情来找他,又被纯阳宫的冰雪轰下山去,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又怎么会依旧对他不抱有一丁点的怨恨?
若是现在的大哥是被控制着的,那么他要怎么做?他要想办法让姬别情清醒过来吗?他要面对一个清醒的、恨着他的大哥吗?
祁进心乱如麻。且不论姬别情是不是真的被操控了,他就连怎么让他人摆脱操控的方法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这种急心病持续到了下次见姬别情的日子,祁进比从前更认真地盯着大哥看,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姬别情由着他打量,见祁进的目光就差把自己的肝胆都看透了,忍不住笑道:“怎么了,进哥儿?你这是又发现什么东西了?”
他能对姬别情说些什么呢?祁进想,说“大哥,你有没有感觉最近怪怪的”,或者“你有没有感到自己像是被操控了?”听起来就相当可疑,要解释起来还得大费唇舌,自己怀疑的理由本来也不是多站得住脚。于是祁进只是回答:“我看大哥仿佛清减了些。最近很忙吗?”
姬别情不以为意地摆手:“和往年一样,临近冬天各式各样的人都跳出来了。我倒是没接几个任务,不过任务之间距离太长,来回跑了几趟,连腿都溜细了。别光说我了,进哥儿,我看你也瘦了许多——怎么,最近没好好吃饭?”
“可能是最近我总是在想些什么东西,无心饮食吧。”祁进笑了一下。姬别情没问他困扰着他的是什么,他也什么都没有解释;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姬别情就起身要告辞了。
“等等!”祁进连忙叫。姬别情回过身来,带着些许疑惑地看他。
祁进发现自己叫住姬别情也没什么要说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安和孤独,虽说纯阳宫里有那么多弟子,但真实可感的只有姬别情一个。他安静了一会儿,迎着姬别情的目光,顿了一下,问:“大哥,你能把面罩摘下来吗?”
“这有什么的。”姬别情笑了,摘下面罩,露出那张曾经祁进再熟悉不过的脸给他看,“我当你想说什么呢——这样行了吗?还是要再凑近点给你看看?”
他说着还当真向前倾身凑过来,靠近坐着的祁进,带着笑让他看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因为常年不见光,姬别情的脸瞧着很是细腻,与几年前相比几乎毫无变化。祁进看着就笑了,一本正经地道:“够了,够了。我会好好记着大哥的样子的。”
没得到意料之中害羞窘迫的反应,姬别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站直了身体,重新戴好面罩,对他挥挥手:“那么这下我是真要走了。别想太多,进哥儿,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回到凌雪阁——开玩笑的。”
留下这么一句几乎是触雷的话后,姬别情就不见了踪影。祁进愣了一下,追到窗口去看,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蠢,于是又转身坐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笑了起来。
那是大哥。只有大哥会说出那样的话,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让祁进这样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祁进松了口气:看来现在的姬别情并没有被操控,依旧是他本人。解决了这边的问题,他便决定徐徐查询身边人都被控制的原因;但查探一直没有进展。不管是寻找谁,祁进都能在对方身上察觉出一种微妙的不和谐;他有预感,找谁都不会有用,只有他自己——或许再加上姬别情才能将事情调查清楚。
但还没等祁进下定决心将自己察觉到的东西告诉姬别情,他就听到了姬别情的死讯。
那时候秋天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树木一夜间枯死,树叶扑簌簌地垂落,被埋在雪下再也看不见;祁进偶尔站在窗前,遥遥地望着那株姬别情常常倚的树:树叶已经全部掉干净了,枝条上积满了雪,如果是曾经年轻的姬别情大概会骗凌雪阁的小弟子们站到像现在的树下面,然后踹一脚树干后哈哈大笑着离开。想到这儿,祁进忍不住露出笑容。姬别情又去出任务了,他的行踪不难探查,但他的行动目标却鲜有人知,往往要等到人已经死了,江湖人才知道姬别情来到某地是为了什么。但这一次,姬别情的消息却在他完成任务之前就传了出来。
“紫、紫虚真人……”被抓壮丁的小弟子一路跑进重阳宫里,还带着喘地对祁进道,“人们都说,吴钩阁的台首,凌雪阁的那位第一杀手,‘焚海剑’姬别情,已经死了!”
在小弟子的目光里,那位总是看上去仙气飘飘,甚至有些冷漠的紫虚真人顿了顿,突然回转过身。他面色未变,但身体晃了晃,好不容易扶住椅背,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谁死了?”
小弟子不解其意。他们这些入纯阳晚的孩子们大多不知道祁进和姬别情之间的一段往事,只知道姬别情曾经打闹过纯阳宫,被紫虚真人打了个半死。既然这样,那这两人一定是世代的仇敌,在听闻姬别情的死讯后紫虚真人应当高兴才是;因此,虽然听祁进的声音有些古怪,小弟子还是继续说道:“‘焚海剑’姬别情已经死了!据说是被埋在雪坑里,活活冻死的……”
“——好了。”站在高位的人说。听他语气不对,小弟子立马噤声,小心翼翼地抬眼往上看;祁进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于是放软了声音,勉强温和道;“我知道了,劳烦你来告诉我这一趟。回去吧,天冷路滑,注意脚下。”
小弟子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在他离开后,祁进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缓缓地靠着椅子滑落,整个人没力气地倒在椅背上,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姬别情死了。
祁进从来没想过姬别情会死。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在他面前显得非常强大,或许是因为曾经姬别情在祁进面前受过极重的伤,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姬别情向他承诺过,说“大哥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他活着的时候恣意张扬,可死去的方式却那样安静,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能用那样的姿态死去,就连死亡的讯息都要经过一个小弟子之口才传到了祁进的耳里。
祁进从前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也不信命运,不相信轮回因果。他做事从来都只问自己的心,只要问心无愧,那么便无需担忧报应种种。但当听到姬别情的死讯,祁进还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决斗的雪夜,被他独自丢在雪地里的姬别情。
是不是那时候姬别情已经被他杀死了,直到现在才开始腐烂?
祁进想。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不应该的,姬别情不应该就这样毫无波澜的、安静地死去,死去的方式又是这样充满恶意。祁进忍不住回想那个雪夜,就像很多次深夜后悔的那样,后悔当时没有折返回去,将姬别情拉起来:如果那时他伸出了手,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窗外下起了雪。雪总是会下一天一夜的,等到明早起来,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大雪所覆盖,这世上的所有人又会按部就班地生活,没有人会记得姬别情死去了——这样一个对祁进来说举轻若重的人,对于这世上的其他人来说却就像是炎炎夏日滴到路上的一滴水,“滋”一声就没了声息。
祁进突然感到心中涌上巨大的厌倦感。如果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那么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姬别情为之努力的又算是什么?如果这世上真正能够主宰自己意志的只有他和姬别情,那他们生活了这么久的江湖不就像个笑话一样吗?
不知不觉间,祁进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的,听着自己缓慢的呼吸声,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几乎以为自己也要在这一刻死去了。
祁进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客栈门口。
不是城里的客栈,四周黄沙漫天,景色荒芜,地面枯草横生,连店家门口的招牌都被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他惊骇地后退一步,张望四周,只见店家的门边拴着好几匹马,小二正忙前忙后地给马擦身,搬出干草塞到食槽里。见他呆立门口,小二便极殷勤地迎了上来,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祁进尚搞不清楚状况,他摸一摸衣带,感到荷包沉甸甸的,于是道:“住店。”
店小二没看到祁进的马车,他也笑呵呵地没多问,一路将祁进引到二楼,问:“客官要用些什么?是在房间里用还是下楼去?咱们店今天来了一个说书先生,借咱们的地儿讨口饭吃,据说在京里是服侍贵人们的呢。”
祁进没心情吃饭也没心情听什么说书,他四下张望,见房间还算干净,有一扇窗户能看向街边景色,于是回答道:“我要睡一会儿,等睡醒再用饭,这段时间别叫任何人打扰我。”
等小二退下去,祁进坐在床上,这才有工夫考虑现在的状况。他刚刚匆匆一瞥,虽然还想不起这是哪儿,但也对此地算不上全然陌生,以前应该是来过。看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店外有那么多匹马,大概是一处驿站;只是还不知具体地名,去向小二打听又未免太奇怪。
祁进还记得,在来到这儿前他还在纯阳宫内,刚刚听闻姬别情死亡的噩耗,心神大震,万念俱灰,悲痛之下半晕了过去,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心念一动,祁进推开窗,只见窗外人流挨挨挤挤,许多人脸上都是一副朝不保夕的神情;再联想到店小二说的那个从京来,从前服侍贵人的说书先生,祁进心中就有了些数。
马嵬驿。
在长安之乱后,这里是无数长安贵人逃跑的必经之地,一来二去,不知为何竟然日复一日地发展起来,变得繁华热闹不少。他现在看到的应该就是长安之乱后的马嵬驿……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但有些地方却借机发展起来。祁进来马嵬驿的次数不多,因此一开始没认出自己到了这个地方。
但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也不算有太大帮助。对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儿、怎么回去,祁进依旧一头雾水。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愤懑,就像在第一次发现身边人都只不过是傀儡一样,像是和真实的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膜,虽然能够触摸,但始终无法触碰真实。
但在房间里坐以待毙总不是个好选择。祁进思量了一下,最终将窗户推得更大,看看四处无人,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落到街面上。
不管怎样,还是查探一番四周为好。他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应该是冬末春初的时候,草色枯黄,树木枝干灰扑扑的,天色极白,虽然温度依旧不高,但已经不会呵气成雾了。祁进在似曾相识的街道上行走,四处张望着,试图发现什么异样;但街上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这种“正常”是指祁进在发现身周人异样后的那种正常:每个人的面孔都模糊不清,没人对在街上闲逛,一身道服的他投来疑惑的目光。看来即使是莫名到了这种地方,他所感知到的古怪依旧适用;如果说纯阳宫弟子和他日常见到的人会被群体性控制还勉强说得通,但连马嵬驿如此多的人也是如此,祁进就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自己——和姬别情出了问题。
是精神问题吗?还是他们同时染上了什么毒药?祁进在察觉真相后一度感到荒谬可笑和难以言喻的虚无,姬别情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失手为人所杀,还是……
……还是姬别情先一步受不了这种虚无感,选择了结呢?
祁进不觉得自己的大哥会是那种脆弱的人。但他死得太突兀、太仓促了,让祁进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不过此时此刻,在看着来来往往相似的人时,另外一个念头突然出现祁进的脑海。
如果姬别情是被控制着死去的呢?
祁进很了解姬别情。如果姬别情真的和他想到了一起去,那么姬台首要做的事大概是闯入纯阳宫带着他一起离开,一直到逃脱控制的、自由的地方去;他的大哥不会选择了结,让他一个人与虚无感对抗。想到这儿祁进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但是在想到姬别情已经死去后,那点微笑就又扭曲成了愤怒。
即使是为了姬别情,他也要查清真相。
祁进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他根本没抬头看向对面来人,一路上已经撞到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嚷嚷起来,让他道歉或者责怪他的。祁进怀疑即使是自己当街杀人,这些人大概都会目不斜视地去做自己的事。
冷空气里有一种呛人的气味,并不像烟丝那样折磨鼻腔,而是直直地窜入喉管,冰冷的气息让人一大喘气就忍不住想咳嗽。祁进凭着一腔意气闷头往前走,忘了调息,没过一会儿就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发热。他吸进了不少冰冷的空气,最终终于弯下腰拼命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抬起头,只见正前方是个小小山坡,需要绕点路才能继续前行。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抬脚爬上小山坡,想借着稍高点的地势四处打量一番。但还没等动身,祁进便看到在山坡略靠下的地方,一株枝干极粗壮的大树下,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正倚着树身,双手抱胸地站着;他依旧穿着那身凌雪阁的打扮,下半张脸用红布罩着,似乎正百无聊赖地闭眼休息。但祁进知道,只要一靠近他,这个人就会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抽出武器;或许现在,这个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握住刀把了。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缓步靠近,就像担心眼前的是自己的一场幻想。但直到祁进靠近到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男人也没有睁开眼。
他感受到自己了吗?他知道是自己来了吗?
“……大哥?”祁进小心翼翼地叫。
姬别情睁开眼。一丝异样感划过祁进的心头;但很快,那点异样就被大哥还活着的狂喜充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大哥没有死,之前那个小弟子带来的一定是大哥出于某种考量放出的假消息——
“想要顺气丸?钱拿来。”姬别情说。
不管祁进说什么,怎么靠近他,甚至将武器抽出来指着他,姬别情也面不改色,像是没看见几乎戳到自己眼珠的刀锋般,只是爱答不理地瞧着他。还是祁进先不忍地收了剑,否则姬别情仿佛随时都会硬生生把自己撞到剑尖上。
“大哥。”他看着姬别情,满眼的恳求,“你别这样……”
唯独你。谁都可以变成被控制的另一个人,除了你,唯独你不应该变。
但姬别情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祁进在姬别情的眼睛里看不见自己的倒影,那里面黑沉沉的,像是没有光的水井。
“想要顺气丸?钱拿来。”他只会说这一句。
祁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掏出荷包,掏出银子,从姬别情那儿换来一小瓶顺气丸的。
姬别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他,就又回到了之前双臂抱胸,闭目养神的模样。祁进不死心地想和他再说几句话,但哪怕是他上手推搡姬别情,这人也再一言不发了;在他锲而不舍地绕着他说了无数句话后,姬别情终于睁眼,将脑袋转向祁进的方向,冷冷:“你没别的事可干吗?”
祁进只觉得眼眶一酸。他还从来都没听过姬别情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说话,即使是在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姬别情一上来就以他的大哥自居,处处照顾着他了;即使是在纯阳宫决裂时,姬别情的声音也是声嘶力竭的,他一开始觉得祁进是被哄骗了,后来千方百计也要带他出来,总是热烈而急切。
但姬别情从来都没有这样,像个陌生人一样,或许还带点敌意地对他说过话。祁进这一天下来经历了听闻姬别情死亡噩耗,陡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发现疑似死而复生的大哥,大喜后又大悲的过程,心绪跌宕起伏,现在已经是心力交瘁了,被大哥这样凶巴巴地一说,顿时生出许多的委屈来,眼圈一酸一热便开始掉泪。祁进垂下眼看几滴眼泪滚落到泥里,又想起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也不是那个一看到他委屈就着急,想方设法地要他开心的大哥了,又抬起手,用袖子把眼泪擦掉。
虽然面前的姬别情不知为何不再认识自己,并且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察觉不到异常和危险,只会说固定的话,但祁进直觉此人就是他的大哥。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界和之前那个世界有微妙的不同,单看姬别情这聊胜于无的隐藏手法就知道——如果在他从前所在的那个世界,要是姬别情敢在人流交汇,三教九流应有尽有的地方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转眼就会被人撕了去。一开始有人路过的时候祁进还想着要掩护姬别情,但姬别情只是大摇大摆地站着,路过的人就像是眼瞎一般地继续往前走了;比起他从前所在那个世界的异常,显然还是这里更荒谬些。
马嵬驿离纯阳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没有马匹,靠双脚步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况且祁进也怀疑即使自己现在去了纯阳宫,也不会有人认他就是紫虚子。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放着已经被完全控制,几乎是没了自我意志的姬别情不管——虽说这里的人看上去都不大机灵,但祁进也不敢堵那个万一。好不容易找到了没有死的大哥,万一他站在这儿再被仇家寻上来,那就万事皆休了。但姬别情可谓油盐不进,在买了顺气丸后他只说过两句话:“下周再来吧,我的存货不够了”和被祁进惹急了的“你没别的事可干吗”。
下周下周,等下周来我说不定就得又收殓一次你的尸骨了。祁进不由得在心中愤愤。他用袖子在湿润的眼睫上粗暴地擦了擦,还想抬起头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姬别情终于换了个表情;他皱起眉头,表情复杂,几次张嘴又闭住,最终只能道:“……你为什么要哭?”
祁进猛地抬起头来。他看着姬别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短暂地闪过一点光亮,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变成沉沉的死寂。为了将那点光找回来,祁进急切地一把抓住姬别情的衣袖,连忙道:“大哥,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进哥儿!”
“……别胡说了。”姬别情的神色突然冷下来。只是短短一瞬,他就将腰侧的刀抽了出来,直直地指向祁进的咽喉。祁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脑袋有些乱,在反应过来前,他只能顺着姬别情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差点就摔下了土堆。
在看到祁进立足不稳,用剑指着他的人另一根手指突然动了动。姬别情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他就又开口道:“你不是进哥儿。别让我再听到你这么说话。”
祁进好不容易保持平衡在土堆上站稳,听到这么一句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他也顾不得抵在喉咙上的剑了,手上更用力了两分,让姬别情更靠近自己,直到脖子上被刀锋刮出一道血痕:“我是进哥儿啊,大哥!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
脖颈火辣辣的痛,似乎有液体沿着紧贴皮肉的刀口流了下来。但祁进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死死地盯着姬别情的眼睛,反复地问:“你说我不是进哥儿,那谁是?你在这里将谁认成了我?你不记得我,我不怪你,但你怎么能将别人认作是我?”
或许是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姬别情的手一松,刀“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祁进听得分明,他讽刺一笑:“大哥,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让剑离开身体的。”
姬别情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和祁进对视着。就在这两人看着似乎有志于如此对视到天荒地老时,姬别情突然移开了视线;他蹲下身,将刀捡起来,转身向反方向大步走去。祁进愣怔一瞬,不顾脖颈的疼痛就追了上去,不依不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说话!”
但姬别情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他走得飞快,完全没有一丝要遮掩的念头,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祁进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见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便闭上了嘴,想看看这个大哥最终会走到哪儿去。
大约一刻后,在祁进的眼皮子底下,姬别情活生生地从空气中消失不见了。祁进连忙向四处张望,想寻找姬别情藏身的痕迹,但一无所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姬别情就这么人间蒸发般没了踪迹。
照理说祁进该觉得担忧甚至绝望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哥就这么又跑了,也不知道他明天会在哪儿,在这个陌生的地界,也不知道之后两人能否再相遇,他肚子里还有许多的问题要问——但奇怪的是,在发现姬别情消失的那一刻,祁进的心中只有一派平静。
啊,果然来了。他只是这样想。就像纯阳的弟子们一到时间就会集体不见,街上的小贩白天和晚上必定不是同一拨人一样,姬别情也一到点儿就会离开;但根据祁进的观察和推断,明天他一定会再次出现的,只是不知道姬别情具体出现的时刻。
自此,祁进便算是缠上了姬别情。他总算是体会了一把当年姬别情在决斗后哄着他贴着他,最终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是什么感觉;姬别情待他总是冷冷的,一提“进哥儿”三个字就持刀便砍。一来二去,祁进居然也从这个冰疙瘩的嘴里套出了点话:现在的姬别情和祁进已经完全决裂了,虽说也还有所往来,但不如他自己那个世界里两个人来得亲密(祁进忍不住沾沾自喜)。现在姬别情大概还在和紫虚真人闹别扭,一提到“进哥儿”,那一成不变的脸色就突然像是用浆糊糊上去的纸,一戳破就要流露出怒意。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是对大哥来说最重要的人。
这么一想,祁进便更增添了几分信心。他想要将姬别情从被控制中解脱出来,至于等姬别情挣脱了束缚后要干什么。祁进却一直避免去考虑。这个世界一共有两个“进哥儿”,等姬别情恢复过来会想起哪个,又会选择哪个呢?他是一定要带着这个姬别情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但恢复了自主能力,也恢复了记忆的姬别情会愿意吗?他会抛下这个世界的“进哥儿”选择跟祁进回去吗?
难以得到答案也不想得到答案,祁进索性先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先专心应对眼下的问题,姬别情已经认识他了,这些日子来祁进天天都到他身边,要突然说不认识才难。祁进没什么好办法,干脆用笨法子,每天跟完成功课似的到姬别情面前,跟他念叨两个人曾经经历过的事,将在那个世界,得知姬别情死后心里转过的念头都讲给他听。
“那时我是真想过干脆死了陪你的。”他坐在树下,对依旧闭着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姬别情喃喃,“我总觉得对你不住,大哥。一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从来没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回报你……”
“从前还在凌雪阁的时候,我总是想着要攒钱给大哥买这个,要努力修炼好不给大哥拖后腿,要配合着大哥完成任务,大哥待我这样好,我总要想办法回报才是。”
“后来叛出凌雪阁,我想,这次我不为着什么了,我只为了我自己的心。”
祁进抬头。春天渐渐地到了,冰雪逐渐消融,雪水顺着树的枝丫流下来,从打湿的树皮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天空变成了一种讨人喜欢的淡蓝色,牛乳黄的阳光落下来,只够将新生的叶片微微照亮。姬别情靠在树干上,看似面不改色地听着他说话。
“我现在也是为了我的心。”祁进继续,“为了我的心,我背叛了大哥一次;也是为了我的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大哥拉回来。哪怕是要费十年,百年……只要我还能走动,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来找你。”
“我对那个世界已经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留恋了。既然所有人都是虚假的,都是被控制的,对他们挂念也没什么用;但是大哥不一样。”
“……大哥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既然大哥答应了我要一直陪着我,那就不能变成像他们那样。这是你承诺过的,你不能反悔,我也不会让你反悔。”
“所以,我一定不会——”
祁进抬起头。他突然意识到雪水一直在顺着枝干往下流,将脚下的土地浸润成黑色,空气依旧冷凉,脚下的草芽没有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只是星星点点地出了头。祁进刚刚讲得入神,没留神就靠在了树的枝干上,虽然外袍被打湿了些,但头顶依旧是干燥的;姬别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挪了过来,朝这边弯下腰,伸出手帮祁进挡住了掉下来的水滴。
见祁进不可置信地抬头,一副呆愣的模样,姬别情突然笑了。在他的眼睛里,祁进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想要顺气丸?钱拿来。”他温柔地说。
见祁进呆愣愣地眨眼,姬别情叹了口气,又补后半句:“……进哥儿。”
空折枝
看预告感觉Way会死
瞎写点东西,算是Babe多年只后怀念Way纯bro情
ooc是肯定的
哪里写的不好别骂我,骂我就是你对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Babe不再是长胜将军,Charlie接替了Babe的宝座,Alan和Jeff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车队的发展更是上了不知道多少个台阶。
那天下着毛毛的细雨,雨艰难的想打湿人的衣裳。
Babe下车,给自己撑了把伞,慢悠悠地走着,他要去见了一个他见不着的人。
轻轻放下一束素洁的花,Babe自己却毫无顾忌的坐在花边上,直到自己感到饿了,才站起身离开。
“今天你怎么一个人来,那个男孩呢?”
“啊,他等等就来,阿姨,像以前一样。”
“好。...
看预告感觉Way会死
瞎写点东西,算是Babe多年只后怀念Way纯bro情
ooc是肯定的
哪里写的不好别骂我,骂我就是你对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Babe不再是长胜将军,Charlie接替了Babe的宝座,Alan和Jeff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车队的发展更是上了不知道多少个台阶。
那天下着毛毛的细雨,雨艰难的想打湿人的衣裳。
Babe下车,给自己撑了把伞,慢悠悠地走着,他要去见了一个他见不着的人。
轻轻放下一束素洁的花,Babe自己却毫无顾忌的坐在花边上,直到自己感到饿了,才站起身离开。
“今天你怎么一个人来,那个男孩呢?”
“啊,他等等就来,阿姨,像以前一样。”
“好。”
Babe往嘴里塞着食物,其实没有那么饿的,但Babe还是把桌上能吃的都吃了。
“那男孩不来了吗?听说他最近又赢冠军。”阿姨忙碌的擦着客人走后的桌子,不忘询问唯一还在的顾客。
“哦,他不会来了。”Babe轻声回道。
阿姨只觉得对方有事情来不了,就继续去擦桌子。
Babe第一次吃这么多东西,有些难受,把钱放在了桌上,就走出了店,没有管自己多给了很多钱。
“阿姨,他没有得冠军,他把冠军让给我了。”Babe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久到阿姨都忘了,原来一样的不是那些菜,来的那个男孩也没有得过冠军。
回到车上,今天要自己开车回去,可Babe一点也不想开车,他有些难受,可能是吃太多了,可能是自己等的人没有等到,他把这些都归结于阿姨上错了菜。
刚想到这,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Babe记起来了,他说过他不想去阿姨的小摊,他想去别的餐馆吃饭。
Babe忘了他欠了那人一顿饭,那个时候他好像还说什么一辈子,他不记得了。
“骗子。”Babe望向车窗外,天黑了,打开车窗,暖风抚过脸上,却没有泪水带来的温暖强烈。
Babe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播了过去。
“喂,您好,这里是……”
他还是记起来了,他说他要点到他破产,点到他身无分文。
“好,那就找一家那就去当地最贵的餐厅。”他应该不会生气了,可Babe转念一想他凭什么生气,明明自己潇潇洒洒走了,还骗自己那么久,Babe更希望他能愧疚自己一辈子作为补偿,所以生气的明明应该是自己。
“喂,您好您需要预约吗?您好……”手机里的声音还在询问着。
Babe挂断了电话,还好阿姨没打烊,店里还有人。
“你怎么又来了?”
Babe没有回答:“阿姨,我给我的好朋友打包份饭。”
Babe拿着东西回到了车里,这是他正正意义上独自一人,在这一天出来。以前有些人总会粘着自己,不过他还是想独自一个人承受自己的回忆。
“Way,阿姨的小摊还和以前一样香,餐厅我先欠着,等你自己来点,我先欠着。”
“Way我原谅你了,可能也就原谅你一会儿,我明天可能又不原谅你了。”
手机铃声不适时宜的响了,是Charlie。
“P很晚了,该回家了,你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吗?”
“好,我现在就回家。”Babe虽然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还是能一下听出他很难过。
“你哭了,还是我去接你吧,P 我不放心。”Charlie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会安全到家的,放心。”Babe强硬了一点语气,但还是带着温柔。
“好。”
Babe挂断了电话,他想那个自私的人肯定想和自己独处一会。
“Way你想要什么?”那是Alan曾经问过的问题。
一开始Way想的是能和Babe相爱,能再也不用听从Tony,他能拥有自己幸福的家庭。
后来,来了个“不速之客”。Way就想让那飘满饭香的夜晚变得漫长一点;他想要Babe还能像原来一样站在自己身边;他无非想要自己是Babe人生中重要的人。
仅管时间不对,但也算如他所愿。
【李卫辞官 乾傅】内人 一发完(独孤凌生日快乐(*^▽^*))
本文是 @独孤凌 的生日贺文,写得比较急,有些草率,希望被太嫌弃。
李小卫没想到自己靠胡诌都可以猜中那个玉玦的来历,转瞬就得到个价值千两黄金的宝贝,然而宝贝虽好,拿在手里实在烫手得紧。去到芙蓉会馆的时候虽然李小卫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对方财大气粗到将整个芙蓉会馆都给包了,门口还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各个都和一面墙似的。
进门的时候李小卫看到桌上还有未来得及撤走的糕点,茶杯虽收拾了却依旧可以看到桌上留着的水渍,可对方却说刚到此地无人来访,这是自家人留着的。
自家人。
李小卫的眼神忍不住飘了几下,最后定格在了内院。他心想......
本文是 @独孤凌 的生日贺文,写得比较急,有些草率,希望被太嫌弃。
李小卫没想到自己靠胡诌都可以猜中那个玉玦的来历,转瞬就得到个价值千两黄金的宝贝,然而宝贝虽好,拿在手里实在烫手得紧。去到芙蓉会馆的时候虽然李小卫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对方财大气粗到将整个芙蓉会馆都给包了,门口还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各个都和一面墙似的。
进门的时候李小卫看到桌上还有未来得及撤走的糕点,茶杯虽收拾了却依旧可以看到桌上留着的水渍,可对方却说刚到此地无人来访,这是自家人留着的。
自家人。
李小卫的眼神忍不住飘了几下,最后定格在了内院。他心想难道这个澹台宝还带着夫人来做买卖的不成?
“那倒是在下叨扰了,打扰了澹台兄和夫人。”
他看到对方一顿,暗道难道猜错了,可澹台宝在沉思了片刻后也不曾否认,只说无妨。
过了不久,会馆便有人上来布了酒菜,李小卫看看时辰正巧是晚膳时分,坐下用餐也没见这夫人出来,李小卫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却说不用在意。酒菜意外地精致,看得出是京城的口味,随着爹来到这江南,虽是山水养人,可李小卫总觉得吃食不够味儿,如今这京城的口味反倒让他很是怀念了起来。
两人一路从做生意聊到了海关道,最后聊到了海关道给自己父亲送的礼。李小卫本是想试探对方是不是海关道做的局,故而将老爷子描述得像个大贪官,却不知道对方却听出了另外的味道。
酒过三巡,李小卫开始说胡话了,意识朦胧间他看到有人在帘后伸出一只手,那个微胖的管家走了过去。等再醒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家。
“我怎么回来了?”
“有人抬轿子将你送回来的!”海菊无奈,只能给他端来醒酒汤。
原来是安排自己回来,李小卫想着澹台宝的夫人到是细心,想完转过头又吐了个昏天暗地。
皇上这边以为李卫同流合污发了大火,借着酒力立刻下令傅恒去捉拿李卫,傅恒看着满脸愁容的王普也皱紧了眉头,他们如今在江宁,并不便于行事,派大内侍卫去抓人未免不妥,可他看着醉意深重的皇上,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了。
“你们去捉了李卫来,越小动静越好,最好别惊动任何人。”他添了一句,“李卫也尽量别惊动。”
两侍卫领命,傅恒又要他们妥善行事,不用着急。人刚派出去,皇上已经发完了酒疯困了,他一手搂住傅恒的腰就躺到了床上,惊得傅恒显些叫出声。皇上醉了睡得很死,傅恒不敢动只能以僵硬的姿势靠在床边,皇上一手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膝头。傅恒无奈让王普出去,另外叫两个侍卫守在门口,随时等传话。
后半夜皇上醒了,发现自己靠在傅恒腿上,而傅恒则靠在床沿合上了眼。皇上一瞬间想起了李小卫的误会,其实他可以第一时间反驳的,可他听到李小卫误以为傅恒是他夫人的时候,竟然故意加深了这个误会。
皇上叹口气,心想若傅恒是女子,的确早就是他的人了。
皇上的叹气惊醒了本就睡得轻浅的傅恒,他见皇上醒了便急急要起来,可坐了半宿腿脚酥麻,差点摔在了地上被皇上伸手拉住,反而倒在了床上。
“奴才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是朕害你如此,朕恕你无罪。”皇上忽然想起了事情,“你抓李卫了吗?”
“人派出去了。”傅恒回道,“奴才让他们不惊动任何人。”
“快追回来!”
大内侍卫一来一去的终是让李卫摸清了门道,这次他不阻止李小卫折腾了,摆明了准备舍得这个儿子去套那狼。李小卫来来回回去了几次芙蓉会馆,可一次都没有见过澹台宝的夫人,沙俊昌那边又找他询问那澹台宝的来路,李小卫半真半假地扯了半天屁,倒是将浑水越搅越浑。
“阿兄的意思这澹台宝还带了夫人前来?”
“可不嘛?他护得可紧了,我一次都没见着。”
沙俊昌倒是整不明白了,若对方真是来探路的怎么还带家眷的呀?还是里面那人才是幕后之人?
次日,李小卫替沙俊昌带了见面礼去芙蓉会馆。他在桌上摊开那上等的织锦,每一匹都精工细作花纹精美,哪怕是贡品,都很少有这样好的货色,可见这海关道留私的东西真的不少,都快赶上内务府了啊。
皇上伸手摸过眼前的布料,蓝色的织锦配上精细的花纹,精致却淡雅,倒真是很适合傅恒,便笑着收下了。
“沙兄还让我带来了江南这里出名的裁缝给嫂夫人制衣,不知?”
“不用!”皇上自然不能让他们见傅恒,立刻就拒绝了。
“可这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不太好吧,沙兄一片好意。”
皇上心道莫不是这沙俊昌是来试探人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内人她喜欢自己制衣,从不假手他人。”
王普守在后堂看了一眼傅恒差点喷笑出声。
内人,傅恒几乎一瞬间便红了脸。
“啊……”李小卫道,“嫂夫人真是贤惠啊。”
李小卫走后皇上进了后堂,让王普将布料收好。
“既然送你的,便收了吧,晚些让造办处给你裁几件衣裳。”
“皇上,这不太妥。”
“就几身衣裳,并无不妥。”皇上沉思片刻,“和傅贵妃一同裁做便是。”
“谢皇上。”既已提到了姐姐,傅恒便不好再推脱。
本来李小卫看不到人就此作罢,可那老三沙俊普又有了新主意,次日便做东邀约李小卫和澹台宝去逛青楼。王普见主子要去青楼,立马就告诉了傅恒。皇上表示这是难得的会会那沙俊普的机会,立刻就去了,傅恒只能命四个大内侍卫就近保护。
可皇上这而一去就玩到二更都未回,人都派去保护皇上也无人打探消息,傅恒在芙蓉会馆急得团团转,一是怕皇上出事,二是恐他招惹了民间女子,回去无法向姐姐交代。
“我去看看。”傅恒说。
“哎呀,傅中堂,您可不能这么出去啊,若是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傅恒迟疑了片刻,去内屋拿了一件貂皮斗篷披上,将那貂绒的帽子戴上,那柔软却偏长的貂绒遮挡了他大半的容貌,只留下鼻子下方的小半截脸,一时间倒也不太好认了。此时门外已经落了小雪,傅恒取了伞便出了门,留王普一人留守芙蓉会馆。
李小卫看着眼前喝酒的澹台宝,他似乎对这里的姑娘很是满意,三人几番筹光交错各自试探,倒是彼此一场明争暗斗。酒过三巡,青楼里香风阵阵,连着脑子似乎都被这香气熏得不甚清醒了,皇上起来想在窗口吹些凉风,可一眼看去便呆愣了。傅恒独自执伞立在楼下,见他过来了便将伞移后抬起了脸,貂绒的斗篷其实看不清面容,可他哪怕不抬起头,皇上也知道那就是傅恒。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傅恒就这样立在下面看着他,不言不语,他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他似乎就是能品出其间的担忧和呼唤。
是啊,呼唤,傅恒他在呼唤自己,他立在那里应该已经很久了,细雪积累在伞面上,随着他抬起的动作洒落下来,沾在斗篷上,又在片刻后失了影踪。
他仿佛就这样等待了自己千年。
李小卫见澹台宝呆立在窗前有些疑惑,可他方站起来对方就回来了。
“时候不早了,在下要回去了。”
“深更半夜的不如就找两个姑娘赔了吧,还回去作甚?”
沙俊普早已喝多,抱着两个姑娘滚在了床榻之上。
“来日再聚,告辞。”
皇上也懒得应付一个酒鬼,他直直地走了下去,方到门前就有人给他递上大氅。李小卫匆匆从楼台边望去,只见有人撑伞立在澹台宝身边,她身量比澹台宝要矮上一些,从背后看去仅能看出对方修长的身段。
李小卫不知如何称呼,他灵机一动对着喊道。
“有劳嫂子了!”
前方的人一顿,可惜还是没有转过头来,只微微颔首。她为澹台宝执伞送他入轿,自己又进了另外一方轿子。
李小卫想这个澹台宝还是很在乎夫人的,要不然也不会夫人一来就急着离开这温柔乡,就像他一样,他忽然就很想海菊了,再不管沙俊普,摇摇晃晃地也走了回去。他有些羡慕澹台宝,自己逛青楼还有夫人来接,自己回去想必又要遭海菊白眼了。
三日后,李小卫本还想着再去拜访,却不想李卫为了推那小皇帝一把怂恿沙俊普去摸皇帝的底,沙俊普便让那江宁知府陈宝琨抓了澹台宝,不过半日就给关了站笼。王普和傅恒因为不能擅自捅了身份不能直接露面,而早被养肥的陈宝琨也无法使钱疏通。傅恒着急之下只能让王普跑那一趟。
“你将信交给他李小卫,若过两日还未救出皇上,我便只能露了身份了。”
傅恒提笔欲写,又想起李小卫估计能从之前的信件认出自己的笔迹,只能换了左手写字。可如何署名倒是难倒了他。王普在一旁也是急得团团转,反复催促下傅恒一咬牙便以澹台宝妻子的名义写了这封信。
李小卫看着手里的信,其实他也挺不好意思的,之前他打听害得两个商人死于非命,心想这次怎么也不能再害了这澹台宝,书信里用词句句客气,带着恳求之意,李小卫看着字迹纤细中带着不甚稳定的笔锋,心想对方定是边哭边写,倒是起了怜惜之意,找了岳小满商议。
李卫这里听了岳小满说的示意提示李小卫解决的办法,看着皇帝吃瘪他很是开心,竟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澹台宝为什么会有家眷的事情,自以为是那王普写的。李卫这么一激的确很有效果,后面的事情在他的推波助澜间进展极快,没过多久竟已经查到了九公的头上。
李小卫本来知道了九公这件事想去寻那澹台宝,可刚到芙蓉会馆就听到了楼上摔砸茶杯的声音,透着窗框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另外一个人影过分模糊,他看到那个模糊的影子一下子往下失了踪影,自然不清楚傅恒是在下跪劝解,全当是有人晕了过去。
王普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李小卫看到他衣角好像沾着点血迹,王普没顾得上李小卫只让一护卫去抓些药回来,然后回了李小卫老爷有事不便见客便把人打发走了。李小卫思维极为活跃,越是见不到他越是容易想,他回去找了海菊讨论,一路从夫妻相敬如宾联想到嫂夫人是不是怀了身孕之类的,听得海菊直翻白眼,最后一拍桌子让他闭嘴,叫他少想些那澹台宝的事情,不要最后惹一身麻烦。
李小卫摸不着头脑就被海菊一顿怼,可是几天后他开始想海菊为什么不早些怼醒他。
事情的最后,在整个江南官场闹得个满城风雨后,李小卫终于知道他这个叫澹台宝的朋友正是当今的圣上。他一想起之前自己的信口开河就脑袋疼,腰间挂的那个玉玦更是重于千斤不堪重负了。
圣上召见的时候李小卫跪在台阶前头都不敢抬起来,而那个他叫了快一个月的嫂夫人也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的瞬间脑子一懵,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完蛋了。人他自然是认得的,就是岳小满中口那个朝廷新贵——傅恒傅中堂。
“爹,我完了……”李小卫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摊成一滩。
李卫又将了小皇帝一军,正在思考怎么辞官为好。就随口问了他一句。
“我把傅中堂当做了皇上的媳妇,叫了他整一个月大嫂……”
“哦,大嫂就大嫂。”李卫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什么,你叫那傅恒叫了一个月大嫂????”
李小卫拿出傅恒给他书信,李卫不识得多少字,转手让岳小满看,岳小满看了几行挑起了眉头,笑了起来。
“这的确不能怪小卫了。”
岳小满将傅恒的书信念给李卫听,他听出傅恒是借由李小卫去救人,同时也给自己打个底,不过他在信里自称妾身,也是为了救皇上颜面也不要了。
“这字和那傅中堂的也不像啊。”岳小满疑惑。
“你认得的是傅恒右手写的字。”李卫把茶壶拿到左手上灌了一口,“你认得他左手写的字吗?”
岳小满一思量,这字的确笔锋不稳不甚熟练的模样,李小卫一听自己真的跑太偏,哪里是什么边哭边写,分明是左手用不习惯。
第二天元宵,李小卫本想带海菊去看花灯,可海菊却和石榴去玩了把他一个人丢在河边,李小卫暗自哀怨自己命苦,转头就看到了小皇帝带着傅恒猜灯谜,他立刻躲在树后偷偷张望,其实他也不曾好好地看过傅恒,如今他穿着便服站在乾隆身边,眉目清秀温和,举手投足又带着贵族特有的矜贵,这傅恒身量要矮皇上一小截,更显得他柔和秀美,倒是有一对璧人的感觉。
李小卫心道这傅恒不愧是傅贵妃的弟弟,听说姐姐是满族第一美人,怪不得有个这样清秀的弟弟,思绪如飞之下,他又想起那封傅恒以妾身自称的信,一时间倒是有些想入非非。一个发呆,被小皇帝看到了行藏,干脆邀约他一同赏灯,还给他封了个蓝翎侍卫。
家里刚想好辞官理由的李卫,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被儿子给套上了,还喜滋滋地准备回去种地呢。
至于事后傅恒找李小卫要回信件就是后话了,在此不提。
完
【把酒问青天 旭莲】恰似无情却有情 4
四
余火莲呆坐在屋前台阶之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浮云,天空很蓝,清澈幽远,那柔白了的云朵漂浮于其间,那样干净那样自由。他睡不着,他已经两天没睡了,只要一闭上眼,那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没想过让那么多人死的,从没想过,可这些人却是爹要他们死的。他始终不能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他依旧觉得他们无辜,明明是他们引诱人犯罪的,而这些死的人,极大多数是完全不知情的。他不敢去想,去想爹想要的未来将要践踏过多少如当日一般堆积的尸首,这之中会有多少原本无辜的人。
方旭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余火莲呆呆地看着天际,他坐在台阶上,蜷着身体伸臂抱住自己的膝盖,有那么一瞬间,方旭觉得他...
四
余火莲呆坐在屋前台阶之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浮云,天空很蓝,清澈幽远,那柔白了的云朵漂浮于其间,那样干净那样自由。他睡不着,他已经两天没睡了,只要一闭上眼,那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没想过让那么多人死的,从没想过,可这些人却是爹要他们死的。他始终不能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他依旧觉得他们无辜,明明是他们引诱人犯罪的,而这些死的人,极大多数是完全不知情的。他不敢去想,去想爹想要的未来将要践踏过多少如当日一般堆积的尸首,这之中会有多少原本无辜的人。
方旭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余火莲呆呆地看着天际,他坐在台阶上,蜷着身体伸臂抱住自己的膝盖,有那么一瞬间,方旭觉得他就像一个幻觉,只要风一吹便散了,了无痕迹了。
“火莲……”
“陪我喝酒吧。”余火莲说,甚至带着微笑。
两人便这样默默地坐在台阶上喝酒,无杯无肴,两人拿着酒坛碰撞了一下便开始灌酒,小小的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余火莲什么都没说,方旭也什么都不问,他从余火莲眼里看出了氤氲湿气,他心知火莲在难过,他也难过,那么多人命,转眼间便都没了,杜大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依旧回荡在他的耳际,他们明明都去了,却终是什么都做不了。直到夕阳落去天色变暗,他转过头,看到泪珠自余火莲眼角滑落至酒坛里,快得宛如错觉,他忽然很心疼,心疼他这压抑的痛,心疼这个人哪怕落泪都倔强得几近寂寥的模样。
余火莲已经醉了,他的脸变得通红,那粗鲁的喝法让他的衣襟都沾湿了,可他不在乎,伸手又去拿另外一坛酒。
“火莲,别喝了。”方旭伸手阻止他。
“这是我买的酒,你为什么还管我。”
余火莲伸手挥开方旭的手,可眼前的酒坛却好像变成了三个,他伸手一抓没抓住,又去抓,然后被方旭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干嘛,我就是想睡一觉也不行吗?”喝醉的余火莲却发起了小孩子脾气,可仅靠蛮力的他根本挣不开方旭的桎梏。
余火莲不想理眼前这个人了,他现在只想睡一觉,用了好大的力气推开对方,站起身准备往里屋走,可没走两步便整个身体软了下去,被方旭一把接在了怀里。方旭以为余火莲出事却发现他只是彻底醉倒了。
忍不住有些莞尔,方旭想不到余火莲喝醉后是这种模样,孩子气,还倒头就睡。他的酒量极好,虽然也喝了不少却要比余火莲清醒得多。方旭干脆一把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余火莲的床榻极为简单,不过一个枕头一床薄被便什么都没了,好不容易脱掉了余火莲的鞋袜把人放在床上的时候方旭也累得一身汗,酒醉的人睡得又死又沉,他放弃了帮余火莲褪去外衣了,只拿了薄被给他盖上,做完这一切方旭只觉得眼皮直打架,他干脆把余火莲往床里推了推自己也躺在了床上。
展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酒醉睡去的两人,地上横七竖八地堆了好几个酒坛,他想起来上一次余火莲醉酒已经是快五年前的事情了,他逼这孩子杀了他养了11年的老狗,然后煮了一锅肉看着他吃下去,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接触酒便喝得烂醉,几乎把内脏都吐出来,可哪怕如此这个孩子也不曾怪过他半分。
这次他本不想做那么绝的,可有些事要不是做绝了便无法达到目的,那杜青云也是不会教儿子,算不得冤枉。展颢弯腰从酒坛堆里拿出一坛未开封的,拍开喝了一口,然后抓着酒坛悠悠然地离开了春山书寓。
而一切,正刚刚开始。
李德禄带着圣旨进来的时候几乎被地上的酒坛子绊倒,这新科武状元在日上三竿后还睡着本身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他身边还躺着个御史中丞的公子,这让他如何开口宣旨啊。荒唐,真是荒唐啊。
包拯等了一个时辰没见李公公过来,便着了马汉前去查看,得到的消息几乎令他哭笑不得。于是只能亲自前往,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年轻人,包拯只觉得头疼,在他的记忆里方旭是多么得体谦逊的孩子,怎么才几天就变成了如此的模样,他一甩袖,命人拿水泼醒了那余火莲。
余火莲醒来看到了眼前的包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这脸比平日里又黑上了三分,正犹疑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包拯的时候第二壶的水又泼了过来,这水有点多,同时泼醒了一旁的方旭。余火莲惊怒之下猛地想要下床,可他并没有注意一旁的方旭,整个人踢到方旭身上绊了一下,几乎摔下床去,好在被一条手臂拦腰托住。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李德禄内心第二次怒喊。
余火莲不情不愿地下床领旨,甚至来不及穿鞋,好在昨日方旭并没有脱掉他的衣服,而防止了更深一层的尴尬,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锁门。方旭也立刻随他一同跪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原来是皇上将余火莲派给包拯做了护卫。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包拯看着余火莲桀骜不驯难服管教的模样,只能暗自摇头,只觉自己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又看了一眼方旭,他原本是指望方旭捋一捋这余火莲的怪脾气,可如今则暗自希望方旭别被这余火莲给带坏了。
余火莲拿着圣旨,努力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他并不想跪,可他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坏了爹的事情,待人走后他随手将那明黄卷轴一丢,起身伸了个懒腰。方旭看着圣旨被余火莲随意地丢弃,内心默默地流下一滴汗,终是见识了余火莲的桀骜不驯。
“方兄,我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了。”说罢还摆出了个委屈的表情。
方旭噗地一声笑了,他心道包大人也许也是这么想的。
余火莲坐下穿鞋,低头闻到自己衣襟上的酒味,便将外衣褪下,然后看了一眼站着的方旭。
“方兄还想看我换衣服吗?”
方旭摇摇手就表示要走了,他也困,回去补眠。
次日晌午
方子庵从没觉得心情这么沉重过,虽然为国为民他断不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可为人父母他终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快乐地过这一生,哪怕方旭是领养来的孩子,可他这二十年的感情却是千真万确的,若是方旭因此丧了命,他要如何向他那临终托孤的母亲交代呀。
掀开轿帘,方子庵正巧看见和余火莲一同从潘楼北街出来的方旭,两人并肩而行,如此青年才俊,那么美好的模样,不知道到了明天又会是何种情况。关起轿帘,方子庵的泪落在紧握的手掌之上。
日暮时分,包拯看着两本内容一致的译本,笑着摇了摇头,这余火莲比他所认为的还要难缠,马汉不明就里,包拯便告诉他自己一早就有试探余火莲之意,所以明明那晚他就在门外,也故意给他委任一日内查出账本上文字的内容。而如今,人试出来了,却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做事乖张,举止不羁,却又能做到滴水不漏。如此一来倒是将压力转嫁到了自己身上,余火莲这样的人会用、用好了,便能解决很多平日难以解决的麻烦。用不好,或者被别人用去了,便可能是社稷之灾啊。在皇上提到安排人接近无间道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启用余火莲的,比起温和谦逊的方旭,余火莲这种亦正亦邪的性子更适合做那事,可皇上却一口否决了,包拯心道也许是皇上还对余火莲不甚信任所至吧。
次日早晨,开封府外鼓声又起,御史中丞方子庵之子方旭弑父。
作者的话:算不算同床共枕有了肌肤之亲了(喂)
【把酒问青天 旭莲】恰似无情却有情 3
三
方旭觉得自己和余火莲一见如故,之后常常得了闲暇便去找他,而余火莲功名刚得,还未封得一官半职倒也清闲,一找几乎一个准。清明过后一月,方离伤势大好,方夫人才念叨着应该好好谢谢那余状元对女儿的救命之恩,方子庵也觉得在理,便让方旭邀余火莲来中丞府吃饭。
余火莲刚处理了冷清的事情,他本以为冷清背叛无间道投靠宰相王佑,却不想这都是展颢授意,而在此布置下,包拯也名正言顺地坐上了开封府尹的位子,想来之后便要想办法接近包拯了。余火莲有些头疼,这个包拯精得很,不好糊弄,之前的马脚他清扫了数日,好在赶在包拯之前扫清了痕迹,他也不明白爹为什么就那么在意包拯。
方旭声音传来的时...
三
方旭觉得自己和余火莲一见如故,之后常常得了闲暇便去找他,而余火莲功名刚得,还未封得一官半职倒也清闲,一找几乎一个准。清明过后一月,方离伤势大好,方夫人才念叨着应该好好谢谢那余状元对女儿的救命之恩,方子庵也觉得在理,便让方旭邀余火莲来中丞府吃饭。
余火莲刚处理了冷清的事情,他本以为冷清背叛无间道投靠宰相王佑,却不想这都是展颢授意,而在此布置下,包拯也名正言顺地坐上了开封府尹的位子,想来之后便要想办法接近包拯了。余火莲有些头疼,这个包拯精得很,不好糊弄,之前的马脚他清扫了数日,好在赶在包拯之前扫清了痕迹,他也不明白爹为什么就那么在意包拯。
方旭声音传来的时候,余火莲还穿着少主服饰,他急急脱下衣服丢入暗格之中,可方旭已经推开了大门,情急之下他按下了床头的机关按钮,猝不及防的方旭猛地撞在了合起的门上,痛得大叫一声。
余火莲匆匆收了东西打开机关,看着门外捂住鼻头的方旭。方旭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想念叨他为什么忽然关门,却见余火莲只着中衣坐在床上,甚至未穿鞋袜。
“啊……”方旭愣了一下。
“方旭,以后你进来能不能敲下门,我正在换衣服。”
“抱歉,我以后一定敲门。”方旭放下手,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别处瞟。
余火莲的中衣在情急之下被他扯松了系带,露出了大片锁骨,方旭心知两人都是男子也无甚特别,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好在他现在鼻头更红,倒是不显。余火莲换了一套白色衣衫,然后弯下身子穿鞋。方旭直到他穿完了才想起今天的目的。
“今晚想邀请余兄来我家赴宴,以感激对小离的相救之情。”
方府里杀鸡宰羊的好不热闹,方离在屋中挑了半天首饰却依旧没选中,倒是把丫鬟小芳也看急了。
“小姐,都要开席了,你倒是选一个啊。”
方离无奈选了个嵌珊瑚的簪子递给小芳。她的心里有些激动,自从上次一见,余火莲的面容总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以及那多日都未曾忘记的声音,她扭了扭发尾,含羞地低着头。
晚间方旭携了余火莲归家,余火莲带了几坛陈酿作为礼物上门,方子庵见他应对得体,说话稳重谦和,几乎无法将校场上那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到敢挑衅皇威的人联系在一起,而方夫人则是越看越喜欢,心里开始盘起了小算盘。
过了几日方母召了方家父子谈起余火莲,大有把方离许配给他的意思。方旭一听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一下子也无法想明白为何听母亲说来这婚事会这样不乐意,想来余火莲状元及第,的确算是小妹的良配,他说服自己妹妹出嫁自己舍不得,而强行将那奇怪的感觉压下。
“这,还是问过双方父母的意思才好,火莲兄他是独自一人居住,之前他向我提过父亲在外经商,这种事情不能我们家一厢情愿啊。”
“也是。”方夫人沉思了片刻,开口,“那旭儿要不你去打听一下?”
“啊?”
包拯有些头疼,那前开封府尹孙正气之子孙平又来开封府大闹了,要求包拯查出父亲下落。包拯其实已经调查到了冷清的头上,之前冷清刺杀孙正气被御香斋李柏无意中撞见,前日她在街上遇到了冷清,故来开封府报了案。包拯立刻着人调查鑫源钱庄,他怀疑这冷清背后还有人指使,要不以他一个钱庄伙计的身份,又怎么敢行刺朝廷命官,他本欲放线钓鱼,却不想此人胆大妄为,竟又劫持了孙正气,王朝他们已经追踪而去,可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报。
方旭正纠结着怎么和余火莲提的时候正碰上四大护卫抓人,一条黑影从街上掠出,身法奇快,方旭忙施展轻功追上。
冷清本欲去御香斋找喜鹊帮忙,却先遇到了余火莲。
“少主,属下被发现了!”
“怎么如此不小心。”
他听到远处有官兵骚动,还未来得及安排,一道白色的人影便掠墙而来。
“你是何人!”
余火莲情急之下向冷清出手,冷清本能后翻,披风舞动倒是正好遮了方旭的眼,让他没有看清自己的面容。冷清也是反映极快的人,他见人过来就化为黑球向余火莲撞去,在方旭跑来之迹一掌向余火莲拍去。
“你找死!”冷清一掌拍在余火莲胸口。
方旭伸手接住倒飞而来的余火莲,踢起一块石子砸在冷清的穴道之上,余火莲见冷清被制,忙弹出一块碎银解开对方穴道,又伸臂拦了方旭上前,一脚踢在了黑球上,将冷清送出了御香斋门墙。方旭本欲追去,却在看到捂腿倒在地上的余火莲后放弃了追去,上去查看余火莲的伤势。余火莲气运在胸硬是吐出了一口血晕倒在方旭怀里。
另一方面冷清赶回了总坛向展颢回报了孙正气一事,展颢见他败露了便安排了冷清假死撤去边关,还吩咐他灭了孙正气的口。火莲本欲寻冷清却撞到了他跳崖假死,他见孙正气还有气息便把人藏了起来。
包拯是何等精明的人,几番问询下余火莲是谎也编了,病也装了,终是给逼出了一场弥天大谎。他借着晕倒发了少主令,令喜鹊带人假装刺杀杜青云。这这场圆谎之举却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当他看到那垂髫幼子的尸体时,那种几乎要冲开身体的愧疚和愤怒几乎让他再次吐出血来。
长枪刺入胸口,血色飞溅,那漫天的红转瞬迷了余火莲的眼,那血色似乎就这样顺着他的眼流入了他的心里。
“火莲!”方旭伸手拉住杀红了眼的余火莲。
那手腕传来的热度让那血色消退了下去,余火莲忙稳住心神,平复了胸口翻腾的气血。他用力喘息了几声,抬头看到方旭眼里的担忧,他伸手按住方旭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告诉他自己还好。
“你保护大人,我去追。”说罢人便向贼人撤退之处掠去。
杜青云一家被屠的惨案终是惊动了圣上,仁宗皇帝得知后大发雷霆,他想不到在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丧尽天良,着令开封府尽快破案,同时又想到包拯的安全问题,终是想起了那新科的武状元。
“朕便将这余火莲给包卿做护卫吧。”
仁宗看着包拯一脸苦色,心知包拯属意方旭,可他觉得这余火莲虽然桀骜不驯,倒是的确有些本事,若让包拯好好调教一番,以他的那种胆识那种能力,日后定是能堪重任。虽然对这个年轻人只有一面之缘,可仁宗不知为何就是欣赏他,甚至还挺喜欢他。
两日后仁宗翻阅了包拯送来的案件整理,终于将矛头都对准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无间道。
“传方子庵来见驾。”
作者的话:这一章主要是过一下剧情,也让方旭和火莲谈谈恋爱(不是)
【把酒问青天 旭莲】恰似无情却有情 1
我来开连载啦~~因为怕写太长会坑,就稍微走快一点剧情,目标是不坑,我会努力的。走的是把酒平行线剧情,从故事开头开始写,希望能完结~~
一
暮春时节,寒意还未退尽,春色却早已蔓延,今年是个丰年,风调雨顺草木欣荣,而汴京更是向来繁荣,倒是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方旭从潘楼北街取了之前定的镯子,今日是娘亲寿辰,他特地寻了这泊来之物作为寿礼。本着时候还早,方旭便未乘马匹而选择信步回去。忽然,一丝香风沁入鼻尖,他抬头望去,那御香斋外的彩绸随风飘扬,色彩缤纷的模样。还未入夜,可那些小厮已经开始打扫布桌,准备开门迎客了。
大门开启的声音让方旭转过头去,却见御香斋对面...
我来开连载啦~~因为怕写太长会坑,就稍微走快一点剧情,目标是不坑,我会努力的。走的是把酒平行线剧情,从故事开头开始写,希望能完结~~
一
暮春时节,寒意还未退尽,春色却早已蔓延,今年是个丰年,风调雨顺草木欣荣,而汴京更是向来繁荣,倒是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方旭从潘楼北街取了之前定的镯子,今日是娘亲寿辰,他特地寻了这泊来之物作为寿礼。本着时候还早,方旭便未乘马匹而选择信步回去。忽然,一丝香风沁入鼻尖,他抬头望去,那御香斋外的彩绸随风飘扬,色彩缤纷的模样。还未入夜,可那些小厮已经开始打扫布桌,准备开门迎客了。
大门开启的声音让方旭转过头去,却见御香斋对面的屋子大门开启,有人在往里搬入一些家具物什,想来是有人要入住了。方旭看了看牌匾,上书——春山书寓。他笑了,心想青楼对面的房子倒是有个雅致的名字,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回府的时候正听到父亲的笑声,想不到父亲竟比自己还早一步返家,想来今年殿试进行得顺利,早早地定了魁首,也让父亲早早返家陪母亲过这寿辰。
“老夫为官几十载,倒是第一次见到余火莲这般的人物,也算了开了眼界了。”
余火莲?
方旭在默念这个名字,倒是个别致的名字,浴火的莲花吗?这莲本是水中之物,置于火中又如何绽放?怎样的父母会给孩子取如此的名字呢?
众人见方旭归来,便令下人布菜开席,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聚在了一起。
京城外无间道总坛
余火莲立在堂下看着展颢喂鸟,这只鸟是之前救下的,本以为已经无救,如今看来倒是恢复无恙了。
“你见到皇帝了?”
“是。”
他见到皇帝了,在他将那一箭对准宋皇帝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射出去,可他不能坏了爹的事情,以及……以及他其实并不想杀皇帝。今日一见这宋皇帝也是有胆识之人,他先露了骑射的本事,再将那一箭对准他,对方竟然毫无畏惧之色,甚至不曾从那座椅上站起。若非他和展氏一族的仇怨,他还真想夸一夸这皇帝。
“如今你已经是钦点武状元了,你对着武举有何看法?”
余火莲一愣,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提起这个。
“若非爹的命令,孩儿的确看不上这武状元的名号。”余火莲细细回忆这次武举种种,“虽然当今的皇帝要比之前重视选拔武人,如今武举倒是要求文武兼备,这虽是好事,可文武本不可同论,武艺高强之人策论不一定精妙,而策论突出之人骑射却也不一定精湛,两方协调之下让朝廷很多时候选出来的人实力平平,文不足以领军,武不足以杀敌。孩儿细细观摩本次举子,文武成绩相差甚远,以至于殿试之时都相差无几,想来若孩儿不曾参加,这皇帝如今还在费心选状元呢,这朝廷远不如爹会选人。”
展颢笑笑,余火莲侃侃而谈,眼里带光,却似乎对这皇帝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有一丝他都不曾注意的欣赏。
“本朝之前武试从不考策论,选出来很多都是勇猛的武将,却不懂得如何带兵,而如今虽然想要文武兼备,可朝廷极为重文轻武,对武举的要求高了,可对武官的限制依旧很多,以文入仕锦绣前程,以武入仕则要从那马前卒做起,若有那文武全才,又何必考这武举呢?”
“可保家卫国可不能仅靠那些文人墨客。”余火莲不屑。
“若轮杀人不吐骨头,刀剑则的确不如手里的一杆笔!”
“爹!”火莲心知展颢又想起当年的含冤。
展颢挥手,余火莲便不再说话。他打开鸟笼放那伤愈的小鸟飞去,却不想折翅之鸟已无力飞翔。
“你可不要让爹等回来一个折翅的儿子。”展颢拍了拍余火莲的肩膀,无视掌下那微微的躲闪。
余火莲是怕自己的,他一直知道,可他却不敢违抗自己,他想若来日他知道了真相,如今这眼中的孺慕和乖顺又会变成何种模样呢?
“那包拯也快来京了吧。”
“是,孩儿已经吩咐下去了。”
“此后你便住在春山书寓吧。”
“是。”
包拯比余火莲估计的更加难以对付,加上计相刘典刺杀一事出了马脚,余火莲不得不自己亲自出马。几日前对朝廷武人的不屑在遇到那白衣青年的时候有了不小的改变。余火莲收刀后斜压低身形,是随时可以出手的模样,而对面那人同样持一柄长刀立于林间,看似全身破绽实则找不到攻击的弱点。
若非立场相悖,余火莲简直想邀他喝一壶酒。
竹叶飘零,盘旋而下落在两人中间,余火莲持刀如同一支激射而出的箭,自上而下一刀砍下,方旭蕴力于臂横刀接下那一击。眼前之人长发被刀气所激荡而扬起,方旭盯着他脸上的黑色鬼面,却看到了对方瞳中的自己。自学成以来,他几乎从来不曾这样酣畅淋漓地和人打过一场,棋逢对手的兴奋几乎沸腾了方旭的血液,他如今就想看看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方旭化掌为钩一个下挑,除掉了那黑色的鬼面,发丝飞扬之下那人却掠到了石墙对面,钢刀破墙而入直取方旭面门,两人隔着一堵石墙交换了十几招,最后那一刀离开他鼻尖不过半寸,任是方旭也忍不住冷汗滴落,可当他翻过石墙却只看到一柄兀自颤抖的长刀,持刀之人早已不知所踪。
而此时,包拯的船也入了港。
“该死。”
余火莲匆匆起身,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不到包拯会用一个姑娘做饵,如今人被劫持而来放也不是带走也无用,倒是让他徒添了麻烦。
俯身将人抗在肩头,如今只能去见了爹再说了。
三日后,在包拯的明察秋毫下,方旭了了李典的案子赶到家里却得到了方离被劫持的消息,想不到自己那柔弱的妹妹会假扮包大人诱敌,他想起那些白衣人的手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妹妹有些三长两短,这要让二老如何自处。
“我去找小离!”
余火莲将方离送进医馆,他特地换了行头省得这姑娘认出他来。这郎中吃饭吃到一半被他拽来给人疗伤,吓得把脉的手直发抖,把了半天没把出个结果。腹部的刀口不深,他避开了要害刺的,可对方是个柔弱的姑娘家,他倒是真的有点担心。
“你再抖我剁了你的手!”
那老头抖得更厉害了。余火莲想起自己那处还有续命丹,心想不如再取一颗给她服下,威胁完大夫便匆匆动身了。
方旭本想去开封府打听下情况,却遇到了一个报官被赶走的伙计,那伙计说到一个受伤的姑娘倒是让他上了心,他打听了一下药铺的位置便匆匆赶去。进了门他看见的却是被锁在门柱上的大夫,正抖着手想要给床上的人喂药,他凑上去一看果然是自家妹妹,他接过药给人喂了下去,立刻吩咐人安排轿子把方离送回家。
“威胁你的人呢?”
“他……他有事离开,说,说如果我报官就让我全家不得安宁。”
老郎中说完后嚎啕大哭,方旭几番劝慰最后送了这人一家离开,自己准备在药铺等那人回来。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敢伤他方旭的妹妹。
【把酒问青天 微恶搞 旭莲】将误会进行到底
“等我找到那个轻薄小离的人,就把他五花大绑,丢进毒蛇窟!”
“噗!”余火莲一口气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火莲兄,你怎么了?”方旭伸手拍了拍火莲的背。
“没事。”余火莲摆摆手,“只是没想到方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本来还想把人大卸八块。”方旭用手做了切割的动作,“可小离说我好残忍。”
是很残忍,余火莲想。他想不到方旭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方离是极为宠爱的,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艳羡,艳羡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
“所以,当时方兄是想把我丢进毒蛇窟吗?”
方旭看着眼前的余...
“等我找到那个轻薄小离的人,就把他五花大绑,丢进毒蛇窟!”
“噗!”余火莲一口气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火莲兄,你怎么了?”方旭伸手拍了拍火莲的背。
“没事。”余火莲摆摆手,“只是没想到方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本来还想把人大卸八块。”方旭用手做了切割的动作,“可小离说我好残忍。”
是很残忍,余火莲想。他想不到方旭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方离是极为宠爱的,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艳羡,艳羡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
“所以,当时方兄是想把我丢进毒蛇窟吗?”
方旭看着眼前的余火莲,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自己,他硬生生看出了点无辜和委屈,立刻摆了摆手。
“火莲兄误会了,若是你,我想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我也不至于真的杀人啊。”
“那……若是我,你会如何?”
方旭被这么一问倒是难住了,他抓抓头看着喝茶的余火莲,脑子转了一圈后说。
“大不了就替小离摸回来。”
余火莲第二次喷出了茶水。
“啊?”这次余火莲真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摸回来?”
“那个人摸遍了小离全身,那我摸回来就是了。”
余火莲笑了,他觉得方旭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从没见过这样报复人的,甚是可笑。
“那方兄要怎么摸回来?”他站起身,低头挑眉看着方旭。
方旭抬头看他,余火莲的眼睛很亮,如此近距离看来好似有眼波流转,他知道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便也笑了,心想不如将这个玩笑继续。
“就像这样摸啊。”
方旭伸出手按在余火莲肩膀上,从他脖颈往下一路抚到了腰际。眼前人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他的手指沿着对方脊椎的线条一路滑到了后腰,余火莲的腰身在后腰处有极为明显的收紧,他的手放在上面,感受到了那凹陷的曲线,似乎是天生便适合被人托住的腰身。
“我又不是这么摸的!”余火莲被摸了一个汗毛倒竖,直接语无伦次了起来。
“你说什么!?”
余火莲心道要糟,怎么直接说漏嘴了。
“我,我的意思是,对方并没有对令妹做,做更过分的事情,应该是因,因为搜身,而,而不该是这样的。”
“有道理……”方旭想了想,表示认可,“那应该的确不是这么摸,那火莲兄觉得是如何?”
余火莲抓起方旭是手放在了自己腋下,然后从上往下摸到腰侧。方旭感受着余火莲手掌的温度,随着他一路下滑到对方的侧腰上,那肌肉的纹理似乎通过那布料传达到掌中,方旭忽然觉得心头有一些道不明的骚动。
“应该是这……………………样?”
碟子敲碎的声音引起了两人侧目,然后他们看见方离捂住了脸瞪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碟子里的糕点则和碟子一起阵亡在了地上,方离那原本白皙的脸已经染上了红晕,她急急地背过身去就跑了。
“你,你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啊?两人回过神才猛地意识到如果是多么尴尬的局面,方旭的两只手几乎算是握住了余火莲的腰,那细腰几乎两手便可完全纳入,而余火莲的手则还覆盖在方旭的双手上……,如此暧昧,又如此离谱,两人雷击般立刻分开,一时无语。
“糟了,小离会不会误会我们,我们……哎呀。”
方旭一把拉起余火莲就跑。
方离红着脸回到前厅,方子庵见女儿这么快就来了还有些疑惑,可好在他也有事想和方离商量,他和夫人都觉得余火莲此子不错,又对女儿有救命之恩,正好托付终生。如今看到女儿双颊染红,想是十拿九稳了,便开口询问了方离。
“不,不行!”方离听完连忙摆手,可她又不知如何说来,只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女儿,女儿和余公子并无那种,那种关系。”
方离心想若是被爹知道哥哥喜欢那余火莲,必是会雷霆大怒,可若一直瞒着又不知该如何启齿,便想着如何搪塞过去。正在方离一团乱麻的时候,她看到方旭拉着余火莲的手迈入了大堂。
“小离!”
余火莲一头雾水被拉了过来,他甚至没搞明白他们兄妹两个的事情和自己有何干系。直到被拉入大堂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局外人,不该凑这热闹。伸手甩脱方旭的手,竟然一下没有甩脱,对方的手如同桎梏一般扣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得不用些力气才挣脱。
余火莲对方子庵行了个礼便准备告辞。
方子庵见方旭拉了人进来也有些疑惑,目光忍不住集中在方旭拉住的那只手上,可一想人在此处倒是方便商议方离的婚事,想来方旭对余火莲也甚是满意。
“啊,余公子,老夫想问一下余公子可有婚配啊?”
问题一出,方家兄妹二人皆是一愣,然后状况外的余火莲更是疑惑。
“晚生不曾婚配。”
余火莲心想自己婚配与否和方子庵有何关系,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一下子便后悔今日来这方家给自己寻了麻烦,正烦恼如何拒绝这婚事,却不想方离先开了口。
“女儿不想嫁!”方离大叫一声,然后便匆匆回房了,留下了三脸懵逼的三人。
而兄妹二人和余火莲之间的误会,则就此开始了,甚至在此后有了更大程度的蔓延。
展颢看着钱富传来的消息觉得很疑惑,他自认为自己的局可算是天衣无缝,可不想那方子庵的女儿竟然没有爱上火莲,而火莲竟然也没有对那个方离动情,他不明白自己的设计里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虽然他见不得火莲过得好,可自己教出来的儿子他还是有信心的,至少他觉得攻破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心房应该可以手到擒来,可怎么就没成功呢?
算无遗策的幽冥王首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可当他发现火莲和方旭交集更多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的目的是拉拢方子庵,所以靠方离还是方旭倒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姻亲远比友情更为有用一些罢了,直到钱富某一天传来了一个令他也忍不住感觉到震惊的消息。
方旭竟然因为对火莲有断袖之情而杀伤了方子庵。
展颢用了好久才恢复平静,最后他想,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很是厉害啊。而作为主角之一的余火莲,此时则正在为了救杜青云一事伤透了脑筋。
方旭有断袖之癖的留言传出来的时候,余火莲只来得及抽了一下嘴角。说真的,他觉得方旭是个人才,可没想他妈那么人才,他本想和爹说能不能吸收他进无间道,可又觉得方旭这正大光明的脾性怎么也不可能被吸纳的,可如今说他竟然喜欢男子就有点荒谬感,余火莲就特别想看看方旭喜欢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可以让方旭这样正直无私的人动心。可他还来不及去中丞府,包拯和圣旨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他家,他被皇帝派给了包拯做护卫。
余火莲心想完蛋,跟着包拯以后做事更要小心了,要不然那只老狐狸随时能看到自己的狐狸尾巴,呸,自己又不是狐狸。可好在他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包拯给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外勤——追捕方旭。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为什么他看完《宋刑统》出来这个天下都不正常了?为什么包拯的表情那么奇怪?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和自己有关,可自己不知道。然后就看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方离。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心想这位小姐平时是不是看太多莫名其妙的话本了,脑补了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着哀怨,让他有一瞬间都要怀疑主角之一是自己了,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这想象力也太过分了,方旭怎么会和自己有这种事情?于是只能安慰方大小姐说自己会把她哥哥完整的带回来。
“你可千万要让我哥回来,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回去和娘劝劝爹,让他别走极端啊!”姑娘咬着手绢,含泪的眼睛闪闪动人地看着余火莲。
你们都要好好的什么意思啊?一起回来又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她的字里行间组合起来听着那么别扭啊??
余火莲看着方离一步三回头地看自己,决定现在就去追杀,不是,追捕方旭,立刻马上不带一刻拖延的那种。包拯看着他骑马绝尘而去心里暗暗祝愿余火莲知道真相后不会一激动打死方旭……
方旭你一定要坚强啊,包拯默默祝福。
至于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方旭有没有事,这大概纯粹要看阴谋和他的血缘哪个先被余火莲知道吧。在此之前不如和包大人一起祝福方旭哟~~
完
【水月灵镜 童家三兄弟】病 下
下
尹天奇四处看着水月洞天的风景,心道的确山灵水秀,怪不得能养出童氏三兄弟这样出色的人物。一进水月洞天,这里的风景便让他见之忘俗,倒是忍不住倾羡了起来,恨不能在此处流连数日。
“怎么,童战病了?”不想刚入得水月洞天便听到童战病了。
“之前太过乱来,现在被大哥和隐修一起押起来修养。”
尹天奇想起自己也砍过童战一刀,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有些诡异的画面。屋里三人坐在桌边,而童战碗里的菜则叠了老高,他看到童心他们和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
“天奇来了,快坐,那么远过来...
下
尹天奇四处看着水月洞天的风景,心道的确山灵水秀,怪不得能养出童氏三兄弟这样出色的人物。一进水月洞天,这里的风景便让他见之忘俗,倒是忍不住倾羡了起来,恨不能在此处流连数日。
“怎么,童战病了?”不想刚入得水月洞天便听到童战病了。
“之前太过乱来,现在被大哥和隐修一起押起来修养。”
尹天奇想起自己也砍过童战一刀,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有些诡异的画面。屋里三人坐在桌边,而童战碗里的菜则叠了老高,他看到童心他们和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
“天奇来了,快坐,那么远过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快来一起吃。”童战挥手招呼尹天奇坐下。
“童心你救救我,我真的吃不了这么多。”童战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菜眉头皱成了山。
“童战你吃太少了,所以才那么瘦!”说罢又夹了菜继续堆积那座山。
“大哥!”童战满脸求饶,他已经给月芽使过很多眼色了,可她就是不帮他。
“啊,天奇,这饭是月,啊,天雪亲手做的,你一定要尝尝。”
“哦?”尹天奇看了坐在一旁的月芽,“我长这么大倒是从未吃过天雪做的饭。”
童心也笑着坐下,另外取了碗筷给尹天奇,同时将童战碗里的菜给摘出来大部分。
“大哥你弄这样二哥也没办法吃啊。”他忍住笑意,“隐修说二哥脾胃本就虚弱,现在也不能吃太多,便放过他吧。”
最终童战不过喝了一小碗药粥,吃了小半童博夹的菜便再不动筷了,倒是笑着看着几人吃,这种几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这几年只在他还有尹仲剑秋的婚礼上有过,可惜当时几人都各怀心思也便不算尽性,如今他不能饮酒,倒是更有在家吃饭的感觉。
“天雪,你哪里学了这么好的手艺?”尹天奇啧啧称奇,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竟然已经可以做出如此佳肴了。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这几年天雪怎么过的他不是不问是不敢去问,如今这么一问到显得尴尬了起来,桌上的气氛也一时间凝滞了些许。
“天奇,你来水月洞天不会是找我们兄弟三个聊天的吧。”童战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开口转开话题。
“这……”尹天奇有些难以启齿,“我本是想邀童心去御剑山庄帮我一些时候的,可现在……”
尹天奇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想她估计又要骂自己依靠他人了,可如今御剑山庄百废待兴的模样,他确是觉得独力难支,甚至连个能说两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忍不住有些头疼。
“当初那五年童战你是怎么过的呢?”
话一出口尹天奇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心哪壶不开提哪壶。桌上的几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连童博都放下了碗筷。对于这一桌的人来说,那都是提不得的五年,那五年改变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不少遗憾永远无法弥补。灵镜告诉了他们童博和童心的五年,月芽陪伴了天雪那生不如死的五年,而童战,从没有人问起过童战这五年是如何度过的,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他人记忆中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模样。三人的眼光同时集中到了童战身上,他面对那视线不知如何应对。
“童心……”童战开口,却不想被月芽打断。
“我陪尹……我陪我哥去御剑山庄吧。”
月芽说的话让几人都楞了一下,当然最惊讶的还是尹天奇,他已经准备好被她骂了,可她却说要随自己回去。尹天奇看看月芽又看看同样惊讶的童战,忽然觉得自己来错了。
“童战还病着,要不你们当我没来过?”
“我说了陪你回去就陪你回去,还是你觉得我又要和你夺庄?”她看了一眼童战,眼底有些哀怨,“他有他兄弟照顾,他们两个也的确该照顾他了。”
月芽起身几乎是跑出了房门,童战想要站起来却差点摔倒,好在被童心扶住。甩头击散那令他晕眩的黑雾,童战自嘲地笑,他到底以什么立场去追月芽呢,她要的自己给不了,此生都是给不了的,哪怕这是天雪的希望,他终究做不到。月芽也好,自己也罢,他们心里的那个人都是天雪,月芽爱天雪,远超过她对自己的情,可他却不想她为了天雪的一句话而将一生浪费在自己的身上。
“天奇,让她和你回去吧,御剑山庄也是她的家,也许,也许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她会更好一些。”
第二日童战还是坚持送月芽和尹天奇离开水月洞天,童博便也一起跟着。月芽望着走在身边的童战,她想开口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她原本的确想陪着童战,可她渐渐却发现也许只是童战陪着她,童战总会在繁忙中抽出时间来看她,然后陪她聊天,他们之间能聊的只有天雪,可他和天雪的故事自己在那五年中已经听了千百遍。童博搬回来后,这种无言的尴尬越发的明显,她终是明了这里是童战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并不需要自己陪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和他息息相关,而自己才是那个突兀存在的人。
“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回来,水月洞天也是你的家。”
童战望着月芽眼神温柔,却让月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那里是她的家,有更多属于她的痕迹。”他看着尹天奇,“那是他的亲哥哥,他们曾互相一同走过了二十多年的岁月,远比我见过更多的天雪。”
童战自嘲地一笑,他和天雪之间的种种其实短暂得如同一瞬即逝的流星,其实无论是月芽,甚至是大哥,和天雪相处的时间都比自己和她要长得多,记忆里除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眷恋,更多的是她含泪的眼和一次次赶自己走的悲伤,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带给天雪什么快乐,可他却希望月芽可以过得快乐一些,这是天雪所希望的,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月芽伸手让尹天奇将她拉上马,她回头看了一眼目送他的童战,最终转过头将脸埋在了尹天奇身后。
尹天奇感受到身后那压抑的呜咽,默默地驾马前行。他不知道自己妹妹和童战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了解,他是希望天雪幸福的,可他也希望童战幸福,哪怕他们不能成为彼此间的幸福。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没入远方,童战才站立不稳地踉跄了一下,童博伸手将他扶在臂间。
“瀑布前都是水,隐修说你还受不起。”
童战转身才注意到自己的大哥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用他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飞溅的水滴,他的手在自己头顶撑开一方狭小的空间,将他护在其间。他忽然觉得好安心,他回身拥抱住自己的哥哥,将头埋在他的肩头。
“哥,我总是很笨拙呢。”
童博一下子也没整明白童战在说什么,他放下手拍了拍童战的后背,失去了遮挡那些细密的水滴落在童战的头发上,凝成一粒粒细微的水珠,童博忙拉着童战回了水月洞天。
两人都各自怀了一些心事,以至于在过活林结界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童博误踩了树,两人一下子被枝条缠住拉上了半空。柔韧的枝条缠在童战腰间将他带了上去,他看了下对面被斜挂着的童博瞪大了眼睛,然而哪怕是在原本童博的记忆里对活林结界的认知就很有限,更何况是如今的童博,眼看着童博就要使蛮力挣断树枝。
“大哥,你别……”
腰间的树枝的收紧让童战皱起了眉,话语也被打断,童博一见更是着急,用力也更大了。童战如今无法使用武功和灵力,眼看迷魂香就要出来,情急之下只能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在枝条上。
身上的束缚瞬间松开,童博一落地便看着童战从半空掉落下来,他忙伸出手臂接住童战,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去力道。
童博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粗重地喘息着,看着身下的弟弟,童战的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头发上也占着些树叶。看到童战喷出血来的时候他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恐惧感爬满全身几乎瞬间汗湿了衣裳。
“童战!童战你不能有事啊。”说罢他一把抱起童战施展了龙神功。
隐修本在摆弄他新种的药草,他折腾了三月的药草终于快长好了,然而在一声龙吟之后,一双鞋就这么踩在了他的药草上,隐修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碾在了这双脚下。
“隐修隐修,你快看看童战有没有事!!”童博焦急的声音响起。
隐修在心神动荡下看着童博紧张地抱着童战,童战嘴角还有血迹。
“怎么出去一下都能出事?”隐修匆匆把了童战的脉,却觉得没什么事,“把嘴张开。”
隐修看了一下,嘴角抽了一下。
童博见隐修不说话了,更着急了,几乎要哭出来。
“童战是不是没救了?童战是不是会死啊?”
“哥,我没事,真的……”
“你都吐血了!”童博不信。
“他就是没事!”隐修的脸猛地凑到童博眼前,满脸怨气,“他就是咬破了一点舌尖!要不是你用龙神功飞回来,等你们走回来他伤口都痊愈了!”
“真的没事?”
“真没有,之后两天童战你别吃烫的东西,放凉点再吃。”
童战嘴里还含着点血,不敢说话,只点了点头。
童博一放松,直接就抱着童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于是隐修剩下的一些药草也遭了殃,隐修发出了一声悲鸣。
童博被罚必须把药草救回来,童博委屈,可的确心虚。他蹲在地上看着那焉了的药草,一脸忧愁。童战觉得自己也算共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大哥,直到童心回来,他们才像找到救星一样迎上去。
童心用法力救活了药草,童博开心到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童心最棒了。”童战也很开心,无意间用上了当初和童心说话的语气。
“二哥你是不是以前也找我救过花花草草?”他觉得他有印象,可记不清了。
童战想起了那盆不知结局的寒鸦春雪,随便打了个哈哈。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了,若是让族人看到童家三兄弟窝在土边捣鼓几颗草也是一道奇景。他抬头望着夜空,才发现今天该是十五了,月亮正又圆又亮地挂着空中。
“大哥,我们去亭中看月亮吧。”
童博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把搂住童战的腰上了屋檐。
“这样看不是更清晰吗?”他放下童战,招呼童心上来。
【不知外面的星空会不会像水月洞天一样美。】
童战忽然问,“大哥,外面的星空和水月洞天哪个好看呢?”
“那当然是水月洞天好看啊。”童博说,然后又想了想,“不过在外面我也没怎么看过星空啊,可我想应该就是水月洞天的好看吧。”
童战笑了起来。
“哥。”
“干嘛?”
“童心。”
“嗯?”
“没什么。”童战撑着手身体后仰看着那些闪烁的星空,“就想叫叫你们,就是开心,就是安心。”
“你们又回来了,真好。”
有什么从童战的耳际一闪而过,童心看到了,却并没有说。他侧身拍了拍自己二哥的肩膀。
“我一直都会在,无论多久。”
童战回过身抱住童心,而童博则伸过手臂把两个弟弟都抱在了怀里,三个人就在屋顶上抱做一团。有流星闪过,留下星星点点,那光亮将兄弟三人的轮廓包裹在其间。
他们都回来了,无论有多少事情变迁,可只要他们还在一起,那便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全文完
终于完结了,希望大家能感受到甜甜的幸福哟~~
【水月灵镜 童家三兄弟】病 中 节日快乐呀
本来想分上下,然而话太多,就上中下吧。
中
隐修的药向来很猛,童战虽在发汗后烧就退了大半,可全身的骨头却好似被碾压过一般地酸涩疲软,无论法力还是真气都一点提不起来,整个人酸软地没有半点力气。这也太猛了,童战想,他甚至怀疑隐修是不是偷偷报复他了。
童心进门的时候看到童战扶着墙艰难地往前挪,这种简单的动作他如今做来那样难,几乎耗尽他所有的气力,童心过去在童战倒下前接住了他。
“二哥你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洗一洗……”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如今吹了点风更是难受。
“隐修说...
本来想分上下,然而话太多,就上中下吧。
中
隐修的药向来很猛,童战虽在发汗后烧就退了大半,可全身的骨头却好似被碾压过一般地酸涩疲软,无论法力还是真气都一点提不起来,整个人酸软地没有半点力气。这也太猛了,童战想,他甚至怀疑隐修是不是偷偷报复他了。
童心进门的时候看到童战扶着墙艰难地往前挪,这种简单的动作他如今做来那样难,几乎耗尽他所有的气力,童心过去在童战倒下前接住了他。
“二哥你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洗一洗……”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如今吹了点风更是难受。
“隐修说你会发汗,所以早有准备。”
地狱岩虽然名字可怕且在他们的回忆里总是带着一些无法彻底挥洒的阴影,可岩浆造成的地热则让水月洞天后山有不少天然的温泉眼,而童战房子后面过了桥便也有一处让他专用的温泉。童心一手扶着童战的腰,一手拉住他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不容易走到带温泉的山洞里,在平时几乎是转瞬即至的地方今天对童战来说则显得尤为艰辛,靠坐在泉水边喘了几口气,那汗水几乎让衣服又湿了一遍。童心伸手解开了童战的腰带,他瞪大眼睛看他。
“怎么,二哥你还害羞啊?”
“不是,童心,我可以自己来。”他伸手按住童心放在自己衣带上的手。
童心笑笑将手一背,童战伸手解开暗扣,可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很难拉下,不由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二哥,如果你又着凉了隐修可能开起药更兴奋呢。”
童战无奈叹气任由童心帮自己,步入温泉的时候药香沁入心脾,泉水的温热融入四肢百骸,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疲倦和酸软被一瞬间抚平了不少,他忍不住整个人舒服地发出一声低吟,童战低头看着泉水里那繁复的草药,心知隐修为他费了不少心力。
捧起水洒在童战身上,童心看着自己二哥,他的记忆还没有完整,可他知道自己回忆中的二哥不是这样瘦的,仿佛隔着那轻薄的皮囊就能清晰地看到那骨骼的形状,在他心智不甚明晰的过去,他眼中的二哥是高大的,让他安心又欢喜的,他总是一次次挡在自己的身前安抚自己,哪怕自己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自己的二哥永远本能地去保护他这个三弟,用这不算宽厚的肩膀想要为他挡去一切风雨和伤害。
童心解开童战脑后的发辫,那细细编织起来的长辫散开,化为卷曲的波浪一路垂在肩膀上和剩下的直发落在一处倒是有些突兀的模样。童心将卷发放在自己手心,笑着说这倒是和过去的大哥一样了。童战看着另一半那弯曲的发,扬起嘴角笑。
“长老说我本来的模样看着像一只随时会炸毛的豹子,显得不太沉稳。”童战说,“然后啊我就让小甲给我梳理一下,可显然我不该对梳着两个小辫的他抱有幻想,结果就成了如此,长老还觉得可以我便作罢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挺适合,适合二哥。”童心将童战汗湿的头发洗了洗,那卷曲则在水中变得和其他头发一般直了,一如二哥的性子,永远也学不会九转八弯。
童战身上的伤在草药和温泉的蒸腾下化为一些红色的印记,童心看到他左腕上的伤再到右腰,这是去救他的时候被赵云砍伤的,左臂是为了月芽被尹天奇砍到的,他知道最下面,在水中那看不见的地方,那左边的脚踝上还有一道伤,是被自己砍伤的。明明有了大哥的智慧,自己却依旧无法保护他,甚至还伤了他。
童心垂下头站起来,不想童战看到他眼里的内疚和无力。
“二哥你再泡会儿,我去给你取衣服。”
“嗯。”童战应了一声,然后趴在温泉边。
待童心将衣物拿过来的时候童战已经趴在池边睡着了,黑色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洒在他的背上一路滑到水下,那细细的水珠有些挂在了童战的睫毛上,仿佛那来不及坠下的泪。童心轻柔地将童战身上的水擦干换上干爽的衣服。他伸手将童战打横抱了起来,他的二哥就这样将脑袋柔软地靠在了他的肩头,那呼吸变得比之前绵长了很多,童心知道他是真的睡熟了。
过桥的时候童心看到了从桥那边过来的童博。他走过来伸手想要接过童心怀里的童战。
“大哥,就没几步路了我可以……”
话未尽,童心读到了童博眼里的坚持,他这个将智慧拱手相让的大哥如今则有了些孩子气,倔起来谁也说不动,他将手里的二哥交到大哥手里,换手的时候哪怕再轻柔也难免有颠簸,童战似是醒了,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见是童博便又合上了眼睛,这是童战对兄弟全然的信任和安心。
童博抱着手里的弟弟,觉得特别踏实。他来找童战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大块,他急忙四处找寻最后才在桥口看到了抱着童战缓缓走来的童心。一瞬间有种他难以理解的情绪在胸口发酵,他走过去,伸出了自己的手,直到童心将怀里的人给他,他才觉得那块被补全了,童战睁开眼看他复又闭上,童博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童心看着自己大哥的眼神,却好似还是当年的模样,那个他会惧怕,做错了事情便不敢直视的眼神。有一些他不敢明说的猜想在心里成型,他看着大哥抱着二哥离开,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童心想他过去的确过于愚笨了,竟是从未发现端倪,他的两个哥哥之间的羁绊远比所有人所以为的深,只不过还未有人勘破罢了。他摸摸鼻子,第一次觉得聪明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次日,童博捧着脸看着童战处理族里零碎的书简,他努力在不算完整的记忆里捣鼓着,可实在记不得过去的父亲有这样忙碌的时候。童战因为药性体力不济,他靠在软塌上细细批注手里的竹简。童博百无聊赖地拿起一个去看,一看之下啪地一身站立起来,倒是吓了童战一跳。
“哥?”
童战疑惑地看着童博翻看了好几卷竹简,还从他手里抽走了正在写的然后捧出了门。
天行长老带着新的竹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童博捧着几本竹简和门神一样站在族长门口,脸色还不那么好。木长老还来不及把书送进去,童博则把手里的几份竹简塞进了天行长老的手里。
童博就这么盯着几个长老半宿,把几个人都看得有些发毛。
“你们几个老人家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吧?”
“这……是。”天行很疑惑,不明白童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水月洞天也不过避世五百年,你们加起来都不止五百岁了吧!怎么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要童战一个人处理啊?”他说着拿出一个竹简,“童大妈家的鸡走丢了,童大叔家的狗咬伤了邻居家的猫。”
童博叉着腰,气呼呼的模样。
“怪不得童战都累病了,你们几个长老到底做什么的呀?也太依赖童战啦。”
他一句话倒是把几个长老说得一愣。天行想来了最初的时候其实那么多杂事是不用族长一一过问的,可童战继位族长的时候却让他们将所有事务都给他让他更快熟悉族内事务。他们本着童战本没有作为族长被培养过便也觉得如此做的确适合,便将所有事务都让童战一一处理也算是学习,童战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面的一丝不苟也让他们几人很是满意,久而久之倒是他们忘记了这原本并不是族长所必须做的事情。
天行将这些竹简递给了风长老,然后笑了。
“看来是我们这群老家伙们过分依赖族长了呢。”
说罢转身离去,之后送来的竹简显是精捡过的,童战看着一脸邀功的大哥,不知道要不要夸他,他自是不能用当初哄童心的口气和童博说话,总觉得奇怪。服了隐修的药他总是容易困,可能也不仅仅是药的关系,如今他几乎成了个闲人倒是更嗜睡了起来。他想他原本硬是要了那么多事情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得太多的空闲,那样容易胡思乱想,可如今他享受这种空闲,更享受兄弟们在身边的感觉,窗外阳光正盛,蝉叫声此起彼伏,而童战则在这样有些吵杂的蝉鸣中躺在软椅上安然入睡了。
【水月灵镜 童氏三兄弟】病 上
其实就想写三人之间温馨点的场面,要不要有爱情还在思考,文不会很长,暂时童战中心。所以病的只能是童战了。
天行长老说了什么童战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努力克制住打哈欠的冲动维持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正襟危坐。
“族长!”天行长老加大了音量。
童战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上去有些无辜的模样,天行内心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有真的要唠叨童战什么,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远比他们最初所以为的要好。在曾经的二十多年中他们一直是把童博作为继任族长在教导的,而童战不过是个偶尔会来捣乱的孩子,他就如同水月洞天那炙热的阳光,哪怕是倒影在水中都会发出热烈刺眼的金色潋滟,他就像...
其实就想写三人之间温馨点的场面,要不要有爱情还在思考,文不会很长,暂时童战中心。所以病的只能是童战了。
天行长老说了什么童战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努力克制住打哈欠的冲动维持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正襟危坐。
“族长!”天行长老加大了音量。
童战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上去有些无辜的模样,天行内心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有真的要唠叨童战什么,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远比他们最初所以为的要好。在曾经的二十多年中他们一直是把童博作为继任族长在教导的,而童战不过是个偶尔会来捣乱的孩子,他就如同水月洞天那炙热的阳光,哪怕是倒影在水中都会发出热烈刺眼的金色潋滟,他就像一只小豹子,舒展着肢体充满活力和野性。而如今,他坐在自己面前,腰杆挺直,坐姿端方,低垂的眉眼早就磨去了曾经的毛躁和张扬,倒是显得温婉宁静了起来。
天行想,这五年改变的又岂止是童博和童心,童战的变化可能比他们更大。其实今天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情,祭奠的流程很完整,祈福、占卜,童战都做得很好,只是下祭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拉掉了水长老的祭祀服,以至于在这里被教育作为族长的礼仪问题。
童战已经开始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结束这场令他惆怅的教育,还未开口,大门就被人踢开,童博像一阵风一样地吹了进来,童战的瞌睡虫也被这风给吹跑了。
“童战你跟我来!”
童博说完也不等童战应他就拽了童战的手臂往外跑,童战被他大力拽了起来,在天行长老开口前拉出了房间。不过刚出了门口,那因为久坐而姗姗来迟的腿麻让童战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下倒。
“童战你怎么了?”
童博拉着人忽然觉得反向的力道一大,回头看童战坐在了地上。童战的手还被他抓着,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他从上往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弟弟满脸疑惑。
“脚麻了……”他维持一个动作坐了快两个时辰,“我缓缓就好。”
可童博却一把把童战扛在了肩上就跑,吓得童战差点叫出声。
“大哥你干什么啊?”他的话被颠得断断续续有些滑稽。
“几个长老总不让我下课,明明我把书都背出来了可还要一句一句教我!!”
“那是让你理解。哎呀,大哥你放我下来!”童战被童博颠得头晕。
“童战你不是不能走路吗,他们会追过来的。”童博说着倒是稍微停了下来,“童战你好硌人。”
童战本以为童博会把他放下了,可不想童博只把他的身体往下挪了一下,换成手臂托住他臀部的姿势,他头的确不会朝下了,大哥的肩膀也不会颠着他的胃,可这种几乎算是抱孩子的姿势还是让童战瞬间胀红了脸。
“大哥你干嘛啊!”
话还未说完童博又跑了起来,童战不得不搂住童博的脖子防止自己往后摔,于是水月洞天的很多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童博以这种奇怪的姿势抱着他们的族长扬长而去。
一口气跑进童战的房间童博才把人放下,童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感觉现在全身的血液都留在了头部,实在下不去,还觉得越来越晕。童战扶着墙晃了晃头,让眼前那短暂的黑雾散开。
“大哥,你不想学和豆豆说啊,找我有什么用?”
“可豆豆也要我学习啊,我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做,还要用那么多时间听长老唠叨!童战你不是族长吗?你去和他们说我已经学很好的,不学了行不行。”
童战想你每天有什么事情可做啊,哪来的那么多事情。
“好好,我和长老们说让他们每天给你少安排点课。”童战无奈地笑了,觉得自己和童博真是反过来了。
额头上忽然传来一片凉意,然后童博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了。
“童战你发烧了!”
童博摸摸童战额头又摸摸自己,然后一把把童战拖到了床上把人按倒就跑出去找隐修了。童战伸手摸了摸额头,的确有一些烫,怪不得今天那么晕,他靠在床头,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忍不住合上了眼。
童博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画面,童战侧身靠在床沿闭着眼,那纱帐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上,暗影斑驳,水蓝色的衣服衬得他更为单薄,他就那样以一种无力的模样靠在那边,身形看上去如此伶仃,仿佛用力一碰就要碎了。童博的心忽然疼得他抽了一下,他摸了摸胸口,却又摸不到伤处,便急急地跑了过去。
“大夫你快看看他,快看看呀,童战你怎么了……”童博伸手想去摇童战,可之前的那种感觉还在心口,他竟不敢伸手碰他。
犹自在喘气的老者跑过去摸上族长的脉,却也惊醒了对方。
童战睁开眼看到童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这种小心翼翼陌生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看着老者给自己把脉,童战愣了半刻才想起隐修又去看婆婆了,人并不在水月洞天。
“给我开一副退烧的药便是,大哥我没事的。”他反过来安抚着还在喘气的族人大夫。
童博盯着童战喝完药,然后催着他去睡,他脱了靴子躺下,童博却拿了个椅子坐到了床边。
“大哥你不用留下的,去找豆豆吧。”
“不,大哥哄你睡觉。”
“哄我睡觉?”童战疑惑挑眉。
可片刻后他便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童博在把被子给他盖上后便一下接着一下地在他身上轻轻地拍着。
“童战乖,睡觉觉了。”
童战差点把刚咽下的药给吐出来,几乎要哭笑不得了,可他发现只要大哥在自己身边,就会觉得特别放松,特别安心,也特别开心。这种放松已经有五年不曾有过了,好在如今大哥和童心都回来了,那他是不是稍微可以偷偷懒了?想着想着,童战便在这几乎好笑的拍抚下睡了过去。
童心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有些诡异的画面,二哥睡着了,而大哥则趴在他的身边也睡着了,而一只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二哥,嘴里糊里糊涂念叨着乖啊什么的。童心笑了,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有趣。
然而童战这一睡便是一天没醒,那原本的低烧则变成了高烧,整个人处于昏睡的状态叫也叫不醒。童心几乎是用当初绑架人的速度把隐修拉马上带回去的。隐修晕头转向地跟着童心去到童战房间的时候那房间已经站满了人。童博、豆豆、月芽、还有那六个长老。
“你们干嘛啊!让开!都让开。”隐修挤进去顺便把人赶开,“童战没事都要被你们憋坏了。”
他伸手抓了童战的腕子,手下的手腕绵软滚烫,童战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惨白干枯。隐修皱着眉头把了半天脉,急坏了一旁的人。
“把出个结果了吗?你老说你照顾着族长,就,就照顾成这个样子啊!”脾气火爆的金长老第一个忍不住了。
“怎么!族长是我一个人的么?不管你们事啊?你们要是少让他受点伤能这样吗?他这几年本来身体就有些亏空,出去后更是一伤未好又来一伤的,我照顾得过来吗我?”隐修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火长老,“这五年他怎么过的你们看不到啊?早两年说了给他调理,他却把我辛苦熬的药都给倒了,能怪我吗?”
“所以二哥到底是什么情况?”童心打断隐修的牢骚。
“身体有点透支,需要好好养养,你看他这腕子。”隐修把童战的手腕拉起来,“瘦得一把骨头的。”
童战的手无力地蜷曲着,在隐修的手里露出那细痩的骨骼,青色的脉络那样清晰,又是那样嶙峋。
“那他怎么不吃药?”童博问,“童战也怕苦吗?”
“要养,就得先把这病灶都给发出来,他一听要病好几天就不肯吃了,我劝也劝不住,熬了药也给我倒掉,哎。”
童心一听心一紧,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他这个傻二哥是怕,怕有事发生时候的无力,怕病得什么都做不了,在他还有限的记忆里,似乎他这个二哥只要能睁开眼睛就算伤好了,没事了,死撑得厉害。
童战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身边聚集的人吓了一跳,他慌忙想要爬起来却一下没起来,好在被童心扶住才不至于难看地摔下。想要开口说话,可喉咙干枯地犹如火烧一般,月芽递了水过来给他,直到喝下大半杯水童战才觉得好一些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二哥,你睡了一天了你知道吗?”童心将童战扶在床沿,“吓得我去把隐修绑了回来。”
一天吗,怪不得那么口干,童战觉得自己好多了,没什么事情了。
“童心、月芽,你们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快回去休息,我没事了。”
“怎么没事,事情大了。”童博人未到声先到,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隐修说你不肯吃药,现在大哥我来看着你喝。”
童战看着眼前一碗浓黑的药汁,他觉得这气味很奇怪,不像平日里退烧的药,可又好像有点熟悉,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这次你两个兄弟都回来了,该听话好好养养了吧?”隐修插着腰进来对着童战一顿数落,“当初好好养养也不会搞得现在这么麻烦,把药喝了,乖乖听话养些时候,保证你和以前一样能上蹿下跳。”
童战想起来了,这正是当初被他倒掉的药。他看着眼前这乌黑的药汁,当初隐修让他喝了好好养身体,可也告诉他会好几日无力,也不能使用武功,他听了便没有喝,他不敢喝,他害怕喝,他害怕无力,恐惧无力,因为他已经受够了无能为力的自己。他帮不了大哥,也保护不了天雪,甚至看不住童心,他们一个个的失踪自己却什么办法都没有。他让自己每一人都沉浸在学习和练习法术里,他不敢得空,他怕自己一空下来就会乱想,就会忍不住出水月洞天去找他们,就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万一自己病的时候他们回来了呢?万一这时候族里出什么事呢?万一万一,他现在已经没有大哥了,他失去了那个会为他挡风遮雨的人,他必须要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要为水月洞天的族人们挡下所有的风雨,所以他怎么可以放下,怎么可以生病?
一颗蜜饯放在了童战面前,圆润可爱,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童博。
“这个可甜了,童战你乖乖喝了药,我给你吃蜜饯,就不苦了。”
童战忍不住笑了,抬手将药喝下,然后吃下了那颗蜜饯,很甜。童心坐在一旁看着他笑,他想自己如今的确可以松懈一下了。
月芽将药碗和粥碗都收拾了,她看着屋里的三兄弟,只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进去,她是一个外来之人,甚至还带着天雪的容颜活着,她没有陪童战经历过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他经历未来。童战很好,可他却不是天雪故事里的那个少年,或者说那个少年是只属于尹天雪的,她至今不清楚天雪说的是她的梦还是真实,童战对她很礼貌也很照顾,可他们之间却好像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墙,她走不过去,他也不会过来。她想天雪了,她觉得好寂寞,寂寞得想要哭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