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祺我】别惦记你那狗替身了
我是无可替代的替身。
原因在于比起替身,我是上身。鬼上身。可以让各位金主死掉的白月光们直接借尸还魂。
“无需模仿,无需相似。她相当于是直接变成了那位。魂穿,魂穿您懂吗?”经纪人琳达搓着手,对面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心理活动的男人殷切道,“灵魂直接上身,您不会觉得有一点膈应的。她是天生至阴体质,招鬼很有...”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他指向自己。
虽然是一样清冽的声音,但这句的语气陌生又残忍,和他在电视综艺上呈现出的和煦温柔的形象完全悖逆,竟禁不住让我和琳达都鸡皮疙瘩顿生。 ......
我是无可替代的替身。
原因在于比起替身,我是上身。鬼上身。可以让各位金主死掉的白月光们直接借尸还魂。
“无需模仿,无需相似。她相当于是直接变成了那位。魂穿,魂穿您懂吗?”经纪人琳达搓着手,对面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心理活动的男人殷切道,“灵魂直接上身,您不会觉得有一点膈应的。她是天生至阴体质,招鬼很有...”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他指向自己。
虽然是一样清冽的声音,但这句的语气陌生又残忍,和他在电视综艺上呈现出的和煦温柔的形象完全悖逆,竟禁不住让我和琳达都鸡皮疙瘩顿生。
马嘉祺抬起眼睛,安静地凝视我。
我几乎看过他参演的每一部影视剧、每一部综艺,曾无数次与这双眼睛隔着屏幕对视。我本以为自己对他知根知底,此时才真正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绝不只是演艺圈咖位。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站在面前,被那样的视线打量,仿若赤身裸体。
“想来傍我的人里,比你长得像,比你演技好,比你会巧言令色骗人的,大有人在。”在寂静的房子里,他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穿着柔软的睡衣,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但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刺进耳朵里,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好奇原因,而不是充满讽刺意味的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你呀?”
“琳达。”我咽了口口水,提高声音,“你先走。我证明给马先生看。”
琳达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马嘉祺送客的微笑时瞬间噤了声。走的时候捏捏我的手指,低声叫我好好表现,以后是被封杀雪藏还是扶摇直上,就看这一搏了。
深呼吸一次后,我关掉了客厅所有的灯。
马嘉祺只是好整以暇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低头看起了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在等待马戏开演的观众。他随口问了一句,冷笑的气声转瞬即逝:“就在这里吗?”
...虽然不知道曾经他经历了多少辣眼睛的事情,但很明显我们理解的应该不是同一件。我看了他一眼后拿出了一杯香薰蜡烛,刚准备点燃就被他喝止了。
“别在这装神弄鬼。”他的耐心比我想象中要少,此时已经难掩厌恶之色,站起身来,“蜡烛里加什么东...”
“只要是蜡烛都行。您不信任我,您家有的话就用您的。”我第一次敢于打断他,抬高声音,其实心都在颤抖,“以及,再给我一样那位曾经用过的东西...就行...就行了。不麻烦的,也不是在装神弄鬼。如果您过了今晚,还觉得我是浪费您时间了...”
“那么不麻烦您说话,本来也已经是被公司放弃的人,我会认输,不再拍戏。”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颓然下来。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我身边擦过去,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果然还是失败了。
我慢慢收拾着包里的东西,感觉浑身的力气和廉耻心都被抽走了。
正要往玄关处走的时候,门轻轻开了,微弱的烛光在昏暗中明灭。马嘉祺举着蜡烛,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对面楼狗仔的大炮怼着拍呢,我被拍到反正是不会被曝,就不知道你了。”
我立马连滚带爬地捂着脸冲进房间。
然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算不算比起刚刚有所进步,起码他变相提醒了我,抬头对上那双眼睛,马嘉祺顺势把蜡烛塞进我怀里。
低温情趣蜡...
当我把没撕完的包装眯着眼睛仔细阅读完后,我突然有点后悔了。这人私底下玩...玩挺大哈...居然混字母那旮沓...
“还要一件她用过的东西是吧?”他问我。
我痴呆地点点头。
铃铛的声音脆生生的,摇得人晕头转向。马嘉祺拿着它晃晃,然后转过身来。
“狗...狗项圈啊?哈哈。”我干笑两声着从他手里接过,心里已经有苦难言,泪流成河。这人是真的野啊...我今晚要是能活着回去,我高低在某瓣建八百层楼扒下这禽兽人设的人皮...
“不可以吗?”他认真地反问我。
“可以。”我哽咽,“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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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我吹灭蜡烛的那一瞬间闭上眼睛,心里喊着她的名字三遍后再睁开,就可以了。”
马嘉祺听见她这么说。明明声音已经在颤抖了,然而盯着他的眼睛却依旧破釜沉舟很坚决。
“好吧。”他说,然后把抽屉里露出一半还没用过的生日蜡烛塞回去。
本来是想用这个的,但...等会儿还得插在冰箱里的蛋糕上给自己过个生日,不是百度百科上的生日,提前用掉就没了。只好把制作人送自己的蜡烛拆了用。他们好像很喜欢送这些蜡烛啊,皮鞋啊,还有一些皮质的武器给他。
挺怪的。
这女的也挺怪的。
说什么能让灵魂回来啊...要不是看在她发了那种毒誓,眼神还很像的份上,他绝对会把她直接请出去。
她握着项圈念念有词后,蜡烛被吹灭,房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尽管不信,但马嘉祺下意识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起那个无比想念的名字,本该陪他一起度过这些时间的...
三,二,一。
马嘉祺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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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马嘉祺已经走了。
琳达被传唤来接我,扶着我往外走,时不时打量我的脸色。半天才憋出一句:“怎么样?”
没有被上身时的记忆,我只能凭现在身体的感受回答。
我面色惨白,生无可恋:“头痛,下巴痛,喉咙痛,手痛,膝盖痛,腰痛,手上有蜡烛的蜡印,枕头上有好多头发,他是不是薅我头发来着?本来就没剩多少了...我好想死...”
琳达默不作声帮我擦掉嘴角奶白色的痕迹,过了半天,突然嗷的一声一瘪嘴哭了出来。
“我的巧巧...你受苦了啊...是姐没本事,让你遭罪了哇啊啊啊啊——“
“没事...咳...”我声音嘶哑破音一瞬,她哭得更厉害了,“呃,没事。”
我顺着她的背:“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没有。“她抽噎,“只说让我来接你回去,其他什么都没说——混蛋!”
“我们已经尽力了。起码没让狗仔来接我回去,脾气很怪的变态一枚,没惹怒他能活着回去就谢天谢地了...”我颤颤巍巍扶着他家餐桌坐下,抽了张便签写了点东西后就和琳达走了。
外面的太阳依旧很好,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明媚。大厦外擦玻璃的工人像蜘蛛侠,每一个同我擦肩而过的上班族都让我觉得那或许曾经是我应该过的,忙碌但安稳的人生。但或许从一出生开始我便不可能特别安分,无论是这种给我带来无数困窘和恐惧的体质,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家庭背景依旧想要做演员演好戏的这颗心,种种兰因絮果,累积到最后,注定了我此时从自己想要抱的大腿家出来,依旧和进来前一样,身无分文,凋敝残败。
——我要是他就好了。
不仅家世不错,哥哥在国外读书,自己也争气。在这圈子里闯荡出一片天地,有实力,也有人气。作为演员亦参股了公司,顺风顺水似的,财源滚滚,左右逢源,能有所选择,拍自己想拍的戏,还能提点后辈,跟他关系好的,想必被推荐一两句话就能出点儿头了吧...
你说世界不公平,它其实也是公平的。
只不过它的公平仅限存在于某些上层人之间。而对于我们这些无名鼠辈,谈公平?不如先谈谈酒瓶,谈谈文凭,谈谈你下跪的水平。
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琳达到公司就下车了,临走前叮嘱了我几句,大意是不要轻生,就算做不成演员了,也还能去...呃...去当个艺考老师,去当个培训班老师?那最近老赚了...
我乖巧地微笑点头,让她放心,然后厚着脸皮在微信收了她给我打的五百块钱,目送她进公司后,让司机继续往家开,脸才瞬间垮下来,叹出一口气。
“你...你你是那个...那个什么...?”
的士司机付款的时候,突然激动起来,“...明星儿对吧你是。我见过你这张脸!”
“哎哟,”我也激动起来,抽出包里仅剩的一百块拍在他手里,“大哥有眼光!只可惜我这几年一共就拍了四部戏,两部碰上了偷税犯罪的没给播,一部我个群演只有五秒钟镜头但戏被骂了抄袭但百度百科上有,于是我连带着也一块儿臭了,啊,还剩一部倒是万事太平...”
“我看的就是那一部!”大哥担心我把一百块收回去,当即拍板。
“是耽改——还没能播呢。”我皮笑肉不笑,“我演女五号,俩男主养的孤儿。死在第一集。”
“耽...丹...丹啥玩意儿...”大哥倒腾了半天嘴皮子,最终放弃,很尴尬地笑起来,“哎呀妹子,总之你这张脸一看就是大红大紫的命啊!出镜少不要紧,再熬熬,你很快就会出名啦!”
我热泪盈眶,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哥您比我公司老板还会画饼!我也天天撕着日历等呢!借您吉言了!出入平安,出入平安嗷!”
最后我俩连忽悠带比划把彼此聊得热血沸腾,笃定对方未来会大有所为。很明显我是被折腾疯了闲的,而他是被那得开半天车才能赚到的一百块钱乐的。
回到家里,我才彻底卸下所有防备,疲惫下来。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用最后一个月的分成买了一桌子高热量垃圾食品,抱着无人在意但的确这次要完蛋隐退的心态开始暴食,举起鸡腿和全家桶还没能啃一口,就看着刚开播几分钟的喜剧烂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吗的,演这么久了...”我痛哭流涕,撕下一片鸡肉,“一个能笑的梗都没有?!”
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一惊,鸡腿都吓掉了。抖抖索索拿过来看——10086温馨提...
“去死吧!”我捡起地上的鸡腿,继续痛哭,“这世界上只有想我钱的人会主动找我吗西八!”
手机像是通了灵性一样,又震动了一下。
我瞬间停止了哭声,面无表情摁了暂停键,然后把手机往身后的垃圾桶一个远射,命中。
想着“这么好的空心三分球特么的只有老娘自己看到”后作势借此连接感情继续鬼哭狼嚎,发现一时间有点接不上情绪,哭不起来了,只好继续吃鸡。
直到最后,这烂片开始上价值煽情了,我才如它所愿再次流泪。
不是被感动哭的,是被创哭的。
“喜剧片再敢不好笑还有勇气给我结尾营造春节大团圆‘我们一起包饺砸’气氛的话...我一定和导演同归于尽...”我咬牙切齿,一抹手上的油,准备去垃圾桶找手机在某瓣上给它狠狠打低分还要写八百字长评痛骂时,我才颤抖地发现——
刚刚琳达给我打了四十八个电话,发了五十三条微信...
没敢看微信信息内容,我立马抖抖索索给她回拨——我是不是要完蛋了?我又被公司坑了?被拍了吗?什么被拍了?我要死了?
“喂,琳达...”我气若游丝。
“喂,巧巧?!你终于接电话了!谢天谢地...我差点要杀去你家生怕看见你的尸体!”她的声音比以往要年轻许多,仿佛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其高昂的状态,“你现在可不能死,现在死就太亏了!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拍广告,拍综艺,拍戏去!”
我愣了很久,想起自己刚刚吃的炸鸡。从柜子深处拿出催吐的塑料管,一边发呆一边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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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坐在化妆室里任专业的化妆老师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一边上妆的时候,我还是呆滞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在做什么?
忍不住想起琳达和公司那资本家说的话。说了些什么,公司其实一直都很看好你啊,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们也是替人干事的,没有办法。上头有人要塞和你撞型的女儿进来,你还不小心和人起过冲突,所以暂时让你休息了一会儿(指快一年没有任何资源)嘛,你也要体谅一下...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显晟娱乐那边说和我们这小公司有合作意向,前提是...
你这丫头,啧,有点能耐嘛!怎么攀上的?
男上司嘴永远是如此臭,被琳达看了一眼才收声。尴尬地笑了几声后,把他们那边送来的几份企划书递过来。说是那边的要求,送到本人手里亲自看,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才行。
走出去的时候,手指和脚趾都是麻的,整个人天旋地转,脚步虚浮,仿若云端。
还是很难相信,这如同娱乐圈爽文里剧情一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显晟娱乐,和我八杆子打不上关系的大企业,但某人参了股,举足轻重。
虽然想起那天晚上堪称是恐怖故事的经历,我依旧像狗一样感激涕零,甚至想和他道声谢。不为别的,就为,照我之前的境地,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并非平等交易。
他从未应允过若真的让他满意能给予我什么,而如今却做到这个程度。哪怕不能大红大紫,只要有活干,起码能吃上饭,拍上戏。但这货也很奇怪的是...
虽然帮了忙,意思好像也有要求,但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而我也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我们依旧是曾经‘他在屏幕内,我在屏幕外’的关系,只是而今我看见他在综艺里温柔微笑的脸和骨节分明的手,身上总会隐隐约约开始疼痛...唯一庆幸的一点竟然是自己不曾留下过什么可怕的回忆,不然可能以后都不能直视他的所有影视剧。
“顾老师,这广告还有五分钟就要开拍了。脚本...”
“顾老师?顾老师!”工作人员有些胆战心惊的声音。
“啊...啊?”我猛地从回忆中醒神,从未有人叫过我x老师,浑身都起了一遍鸡皮疙瘩,立马站起来,“脚本都看过了!看过很多遍了,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
“那就好,没事没事!您继续休息。”我俩连连鞠躬,把彼此都吓了一跳。
我惊吓于他对我过于客气的态度,他惊吓于我过于谦卑的举止和言语。其实从我到之后现场的整个气氛,和所有工种的工作人员对我极尽礼貌又极尽疏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其实是被‘打点’过的。就不知道那位大佬用的是什么说法了...
五分钟后跟镜头走了一遍,是剧情广告,和我拍的还有一只布偶猫和一只大金毛巡回犬。虽然很久没对着镜头念台词了,还是和动物一起搭档,难免有紧张。自己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看着监视器后的导演和摄影脸上意外的表情,似乎是惊喜,又似乎是感动...整个片场的氛围都隐隐躁动起来。
“还行啊好像...”
“怪了嗷,嘶。”
“我已经连拍三次资方塞人的片子了...本来看那些僵硬的脸,我都已经麻了,完全没抱任何希望来着,这次真是没想到...这演员全名叫什么来着?”
“顾老师,我们再来一条这场就结束,换衣服下一场可以吗?”工作人员问。
“多拍几条吧?我感觉效果不是很好。”我战战兢兢绞着衣服,眼看着导演又一次要开始感动,我急忙继续问,“对了导演,我可不可以再多嘴问一句?”
“你说你说。”
“一个宠物服装店广告...为什么我人...人要换八套衣服啊?”看着他们脸上一瞬间一言难尽起来的表情,我以为被误会了,立马摆手,“我不是嫌换衣服麻烦也不是累了,就是单纯觉得广告的中心应该集中在宠物身上,广告时长又不长,而且...”
“甚至还有旗袍和古装,这,这脚本的编剧还挺跨越时空、天马行空的哈。”我擦掉额头上的一滴汗,立马有化妆师跑上前来给我补妆。
“这个嘛...”导演和副导面面相觑,只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虽然人有八套衣服,但狗也有八套呀!这就是广告的新意所在了...”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决定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毕竟现在可能顶着马嘉祺的名字,我要是做错什么了,保不齐连带着他一起被人骂。
拍到后面进入状态了,几乎可以在三条之内拍出我和导演都满意的镜头。在圈子里也混了两三年了,基本的人情世故,察言观色还是做得到的。其实本身我的能力算不上一流,但却远超于导演曾经合作过的那些靠关系塞进来的演员们,又加上这是我得以接到活的第一次拍摄,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态度很谦卑,故而被他另眼相看了几分。
本来心里还有些怯场的,被棚子里的工作人员左一句右一句夸的有些晕头转向,傻呵呵笑着去换了倒数第三套衣服,出来后,感觉气氛有些许变化,原本坐着的导演都站了起来,其他工种的工作人员也都没了放松的微笑,肌肉紧绷地干着各自的活儿。
直到我站到镜头前,眯起眼睛,才发现不远处坐了个人。那好像是...
“...卡!”
导演突然出声,然后笑了两声,有些生硬,“先休息一下吧顾老师?”
我察觉到那人是谁了,立马也浑身僵硬起来,“不用了导演,刚刚不是才休息过了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人,丝毫没有动作,表情也没变化,只能应下,对剧组高声,“好,既然顾老师这么敬业,咱们就抓紧点把剩下的部分赶快拍完,早点下班,都机灵点儿啊!”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尽可能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深呼吸后,忽略镜头外那直直凝视着我的视线,看向镜头。
一场拍完,后背的汗已经几乎渗透进布料里。检查片子换景时,我颇为担心,问服装师:“衣服都是找品牌借的吧?我这弄脏了是不是要...”
“不用不用。”服装师口罩上的眼睛瞪大了,摆摆手,“是您的衣服,按您尺寸做的。拍摄完后您直接带走就好。”
...?
卧槽?!
我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向远方那尊端坐的塑像。看见有些模糊的像素中,他隐约是挑了个眉的。这回再不过去真说不过去了...我捧着衣服和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朝他小跑过去。
“马...”看见他幅度很小地摇头,示意我看看环境再开口,我到嘴边的‘先生’两个字咽了回去,恐惧地吐出两个字,“呃...嘉,嘉祺?”
他愣了一下,分明也因为不适应而感到表情扭曲片刻。
继而出于演员的本分,似乎不是很情愿但又实在伸出了手,朝我微笑:“巧巧。拍得怎么样?”
我恭恭敬敬两只手握上去摇了摇,像临时接见领导激动的务工人员:“很好,很好。”
“这身衣服...”马嘉祺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但被我握着的那只手却很忙,抽出来又抓住我的手指,大概是在教我正确的秀恩爱方式,特意加重语气,“挺适合你的。”
我盯着我们十指交握的手,感觉手心开始出汗,全身都散着热气,CPU高速运转的老台式电脑一样:“哈哈,您喜欢...你说好就是好,我也很喜欢。”
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虽然都好像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这工作可太工作了,但实际上这位先生的瓜现场吃的确是第一次,本就对视线格外敏感的我和他,如今感觉已经被暗暗的偷瞄射成筛子。
他突然站起身来,凑近我的耳畔:“能不能自然点,刚刚对着镜头不演挺好的吗?”
——哎哟呵!质疑我的专业了嘿。
他先跟我放下了架子和伪装,我也一下松弛下来,但感觉有苦难言:“哥,我也不是不想演。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您对外说的我俩是什么关系我拿捏不好这个分寸啊。这几天您也没来找我我都在餐桌上留了联系方式了,我还以为自己凉透了呢没想到您...”
“停。”他扶额,“别在这儿写小作文。”
“所以您到底说的什么?”我抓狂,“情人?干女儿?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顾巧巧,你私底下都在看什么?”他惊愕地推开我一点,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痛心疾首。
“啊啊...”我自知失言,欲哭无泪,恨不能扇污秽的自己一巴掌,“抱歉马先生。”
原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
“我当然和他们说你是我的狗。”
马嘉祺认真地看着我。
我:?
“你不愿意?”他作势要走。
“我超——”我迅速扬起一个笑容,从善如流拉住了他的手臂,“愿意的。荣幸之至。”
我超啊。
...我说那些人怎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呢...
要我我都多看自己几眼,我在现实生活中还没看见把这种关系摆台面上来说的人。诡计多端的s。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马嘉祺满意地停了下来。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膝盖,“怎么样,好点了吗?那天晚上好像都青了。”
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需要上网去搜索一下相关知识或者在之后能利用一些规则或法律保护自己的我,在这句话之后,被四面八方更汹涌的视线一下戳穿了肺管子,咳嗽起来。
“你问这个干嘛?”我有些绷不住了。
马嘉祺脸上满意的表情戛然而止,非常无辜:“我给你接了个综艺,要跑跑跳跳。”
“好了,完全好了,一点问题没有!”我立马立正。
“我也要去。”他看了一眼表,“到时候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到时候一定听你的话,不会抢...”
“不用。”他说,“你离我稍微远点,自己争取好好表现。我不会送佛送到西。一切看你造化。”
马嘉祺今天的眼睛不似屏幕里平静温柔,也不似初见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很近很近,近在咫尺,鲜活而真实。
我颇有几分讶异。倒意外地觉得这人没有想象中那么专横。像是把我和那位白月光分得很清,可我又实在借了她的光。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他帮我至此,开始愈发的惶恐起来。
我一咬牙问:“我需要为你做什么?什么时候来见你,你有空,我都行,只要你不怕...”
马嘉祺只笑:“暂时不用。你活着就好了。”
活着...
是什么时候需要我的命吗...
我两眼一黑。
“虽然可以借尸还魂,但是有时间限制,顶多到蜡烛熄灭为止。”我凑近他,很小声又语速极快地补充道。
偷瞄了一眼他意味深长的思索状,我咽了一口口水:“当然了,您要是把蜡烛定制得很长很长,那的确也可以延长时...”
“噢!还能这样啊。”他恍然大悟。
...我就不该提!
“那我会有什么报应吗?”马嘉祺平铺直叙地问。
“...不会。”我垂下眼睛,“但要提醒您的是,世间没有万全之策。本来她可以入轮回投新胎,却被我召回来。如果继续下去,两个灵体很难长期共用一个皮囊,最终二者只会留下其一。”
“所以...要么是她有一天会消失,要么是你?”
他眉心一跳。
“是的。”我看向远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重新拥有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永远失去她。愿不愿意赌,在您。”
“你看起来有些...”他慢慢打量着我,沉思,“难过。”
“是的。”我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垂下眼睛,“因为我知道您会如何选择。”
“活下来的机会与能够大红大紫,拍上好戏的机会相比,孰轻孰重?”
“当然是活下来。”
“那你既然说,知道我的选择可能致你于死地,为什么来找我,又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
马嘉祺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想寻找一个答案。他的声音轻柔如过往,却又似凉蛇一般缠绕着人,轻易使我感到窒息。
“因为...”我抬起头,直视他。
--
三年前。
“欢迎各位来到由OVVO手机冠名播出的‘百味品尝官’!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十七位艺人朋友参与节目的录制。本期的主题是‘来自深夜的热量诱惑’,嘉宾们将自行成组寻找并品尝来自夜市那些令人口水直下的夜宵小吃。”
马嘉祺拿着GoPro慢慢悠悠走在已被清场过、此时只剩下商铺的夜市里。按照剧本安排,他今天和即将上线的新剧女主需要成组结伴做一些‘互动’,为新剧造势。
尽管在官宣选角的时候,两家粉丝因为谁是一番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但因为这次剧本和导演都是一等一的好,演的时候状态也不错,希望能获得好反响。然而开播期间会撞上另一部鲜肉小花强强合作的甜宠剧,不得不在其他方面多花一点心思。
“我之前也和你之前想的一样。”女主秦思在拍摄间隙补妆时抽空用勺子把一瓶酒撬开。尽管上一秒在镜头里还是笨蛋美人她肌无力,把玻璃酒瓶自然而然地递给马嘉祺让他开,结果下一秒喊了休息就实在懒得等,自己开始对瓶吹,“剧好的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宣传通稿那么多,反而惹人烦。现在就不行了...”
“得宣传啊,得营业啊。好剧没宣传,在这改朝换代的时候,一下就被刷下去了。不营业谁看你啊?你不爱营业多的是人营业。你就干这行的,不给观众看点儿什么,不自己上点心跟着追自己演的戏,你自己都不爱,谁爱!”她喝了几口就情绪高昂,一拍桌子。
马嘉祺看见她圆润干净的指甲,笑,“我和你炒作,你女朋友会不会杀了我?”
“不会。”她也笑笑,把头发扎起来,向他挑眉,“她知道我很会演的。剧里cp甜甜蜜蜜,人观众给我们演进去了,生活那么无趣,看俊男靓女谈谈恋爱惹谁了?她自己也嗑。”
秦思带着痴汉的微笑点开相册向马嘉祺展示她女朋友的照片,每一张都这可爱吧,这多好看。哎哟我可想死我宝宝了。他看得一愣一愣,感觉她脸上的幸福表情很难作假,但这种幸福,似乎自己从未体会,也没有想要尝试过的欲望。
“还有一分钟准备开拍了——”
综艺那边的工作人员大喊。
“累吗?”马嘉祺问秦思,“本来只想演戏的吧。在学校也没教这么多,私底下也得演。”
“累...累啊?”她一愣,关上手机,又开始笑,“干哪行不累?有钱赚就得了呗。等会儿你记得喂我吃东西——烧烤你要吃什么来着?”
“...苕皮。”马嘉祺也笑起来,“有不记得的就网上搜也成,他们会剪好的。”
“嘿,你是个挺有劲的人。”秦思把酒瓶往椅子下一塞,“咱们其实可以做朋友。”
“嗯嗯,改天约饭。”他也把酒瓶盖塞进去。
摄影机上的红点开始闪烁,两人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秦思捂住话筒,笑得很娇羞,靠近他耳朵,“一二三四五啊啊说什么好,反正镜头只拍得到我在和你说悄悄话——改天是哪天?”
马嘉祺也捂住话筒,凑过去配合她,画面般配又养眼,“你知道我只是在客套,干嘛拆穿。”
节目海报的摄影师哐哧哐哧摁闪光灯,导演在镜头后十分满意,到时高低买三四个热搜。至于其他的虾兵蟹将嘛...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有镜头,拉来凑数的,有些连名字都记不清。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现在的小演员为了红真是不择手段...
马嘉祺这边的拍摄刚刚结束。他其实没吃多少,主要是秦思在吃。对着镜头一脸幸福地吃那些油滋滋的烧烤和麻辣烫,但镜头一关,经纪人又马上走过来拿纸巾让她吐出来。吃一半吐一半的,浪费在所难免,秦思看见马嘉祺的目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他挥手道别,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看见另外几个人一组的嘉宾还在拍摄,三个男生两个女生,似乎是在起哄其中一男一女比食量。
盘子里剩下的鸡骨残渣已经堆成小山,说明他们可能吃了很久。炸鸡是一只整鸡,旁边奶白色的酱料看起来油腻又恶心,而他们却吃得一脸享受,每一口下去都要发出嗯的声音来作出反馈,对着镜头的表情也永远是带着笑意的。
男生已经吃不下去了,拿纸巾堵着嘴,似乎随时都可能吐出来。而女生很小的一张脸,几乎全部埋了下去,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一只嘴里可以藏整个冬天的松鼠。
“巧巧——太厉害了!天哪,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吃...”
“她一张嘴可以吃一整个鸡...”其中一个看热闹的男艺人笑了半天,才恶趣味地补完那个字,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腿。”
“他一个大男人完全吃不过你。我们组的收视率全靠你的吃播了...再吃点儿,再吃一只!”
“再一个!再一个!好吃到流泪了吧!”
欢呼声如同噩梦中萦绕的单调旋律,已经不似人声,随着冬天的风一起刮过来,将周身缠绕。她机械性地张开嘴,咬下,咀嚼,下咽。炸鸡已经冷却,脆脆的鸡皮在没有完全咀嚼破碎后如同火热的玻璃泡在油里,生硬地擦着喉咙滑过,落进胃里,黏腻的奶油酱全部粘在嘴边,甚至头发上。她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顾巧巧,你这个月已经吃到九十八点八斤了。你看看和你同身高的女演员...”
“演员就得瘦,不然上镜不好看。我是在认真劝你。”
“杀青快乐!宝宝好帅!合照左二女生是谁啊...好胖...”
“那些催吐的管子怎么又买了?”
“不要每次暴食就用你心情不好来当借口!心理承受能力差就不要来吃这碗饭啊!”
“进食障碍?心理有病要去治,你就是太清闲了,钱,钱没赚到;戏,戏拍不上。废物。”
“...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想好好拍戏吗?
不是想好好赚钱吗?
不是想成名瞩目吗?
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包括同行的、不怎么熟悉的演员嘉宾,摄制组的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不只是镜头,还有镜头后那些或怜悯,或冷漠,或调侃的视线。哗众取宠的小丑一般,他们喃喃的话语千千万万,最后只有一句,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因为你只是臭鱼烂虾,只是无名小卒。就算再努力,再猎奇,也只是用错了方向。
眼前模糊一片,是眼泪。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发生在录制的时候。顾巧巧只能低下头,笑着咽下去刀子一样的东西时顺便快速抹掉。她惶恐地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可以吐出来。”
面前出现一张纸巾。
所有的视线、喧哗、起哄的声音,风声,消失了。全都消失了。
全都,噤若寒蝉。万籁俱寂。
在自己最狼狈、最六神无主、最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时刻,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那双眼睛有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那五个字是至高无上的指令。
...
马嘉祺合拢纸巾,又抽了几张递给她让她擦嘴擦脸擦眼泪。转过身来,很自然也很得体地做手势示意摄制组先关掉摄像机。其他几个嘉宾看着他,都有些傻了。连导演也走过来问他是否认识她。他摇摇头,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说她边吃边哭,你们看不出来是因为觉得不会播,他看得见。别这样对人,挺没劲的。
在顾巧巧的记忆里,这是在几天没吃下东西后猛地报复性进食,回去又要熟练地把长长的塑料管塞进喉咙里,挤压胃部催吐前的一次悬崖勒马。是意料外的救命之举,是摇摇欲坠时的一只手,是‘那人明明可以...但却...’的一段恩情。
而在马嘉祺的记忆里...
“因为...嗯...你还记得,有个节目叫‘百味品尝官’吗?”
“啊,吃夜宵的那个?记得。”
播出的那天晚上果然上了三四个热搜,其中两个都和马嘉祺秦思有关。还有一两个是他的单人热搜。他在节目播完后发了一条剧宣的微博,艾特了秦思。超话和双人站一夜拔地而起,之后又多了很多双人直播和杂志的拍摄,忙得像只脚不沾地的猫。关于他为一个不知名小演员出头的事情变成了其他参与其中的嘉宾能与其攀上一点关系的美谈,工作人员也对其人品赞不绝口,而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呢?那个节目和你来找我的原因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我发了一会儿呆,笑笑,“没有关系。我只是突然想到。”
【巧巧...我上次给你接的那个商演后有一场聚餐,有几个公司老总会去,你要不要去试试?】
【算了吧,琳达。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我总觉得你在想着什么。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非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我看了你很多作品。在那之后,我看了你的所有电影,综艺,电视剧。”我慢慢吐出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
【...他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人,巧巧。你看今天的热搜。】
【那都是网上传的,我从来不相信。你又没接触过他本人!】
【他现实生...他现实生活也这样!他在找女人,你懂吗?那种女人!他一直没有固定的伴侣...】
【哪种?】
【你什么意思?】
【他在找一个影子...?】
【琳达,让我去吧。最后一次。再试最后一次。】
我想,自己或许能有一天能更靠近你,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有些哽咽,但我想对他说。
我想告诉他们,你是一个怎样好的人。我想自己亲眼看看。
——可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啊。
我让你失望了吧?
马嘉祺笑了笑,指尖碾碎了烟纸。
我说不出话来,他的好也罢,坏也罢,我都只看见了一些碎片,一些侧面,以这样卑劣的方式靠近他的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他那样深爱的白月光一样,得到他的全部。
...
“顾巧巧,巧巧?”
“顾巧巧——”
“说话。”
回过神来,刚刚与他的对白都只在脑海中进行,单方面的了解甚至让我可以猜到他的回答。而现实中的马嘉祺还在等我那个答案。我要告诉他多年以前的一次没有记忆的举手之劳,告诉他一场单箭头的兵荒马乱和一厢情愿,告诉他自己可笑又幼稚的真心吗?
——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说真的。”我摊开手,无辜地望着他,“来找你又告诉你这些的原因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能带我摆脱困境。”
“死掉也没关系?灵魂被取代也没关系?”他看起来有一点点生气。
“有关系。”我揉揉鼻子,瓮声瓮气,“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得保证我死后你会照顾我父...”
我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良久。
直到工作人员唤我去拍下一场,我才也转过身去,朝他相反的方向,沉重地走去。
——明明似乎一切都在按我幼稚的预想中行进,当真正鼓起勇气靠近他后,得知自己可能被放弃时,我依旧,感受到了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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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想起今天自己给顾巧巧安排了份拍宠物服装店的广告。刚好上午的戏拍完,反正有空,就叫人开车过来坐坐。他是知道那套人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的。只是工作人员倒还好,但那位姓齐的导演也不是什么一味忍受烂演员的导演,有天赋,也有实力。只可惜近几年一直出不了头,接了一些资本想拍的东西,倒是总听说在片场发脾气。
虽然顾巧巧面上好像是借了他的光才能拍这些,但人是很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上应得好好的,真想弄她的话照样会在某些吃了苦也没处说的地方使劲儿。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份‘宠爱’究竟到什么程度,又会到什么期限。他总之是不会明说的。让她自己挣扎去吧。
然而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自己,也适用于她。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是这么说没错,结果还是想过去看看,给她撑撑场子。而她同样也是,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之后,他时常对着空气发呆。
有时会在心底下意识像那晚一样呼唤六斤的名字,然后在第二遍时猛地惊醒。
一开始的确是十分惊悚的。毕竟一个人突然跪下,手和膝盖都着地,像小孩子一样朝自己扑过来,和刚刚畏惧又礼貌的姑娘像完完全全两个人一样。无论是望着他先前只有几份相似,此刻却已经是百分百亮晶晶的黑眼睛,还是原先抗拒的神色和肢体,此刻却已经趴在了自己膝头,头发柔柔软软洒下来,试图去蹭自己的手心。
连滚带爬的人轮到了马嘉祺。
只能说,幸好没被拍到也没被私生看到,不然自己这回就糗大了。
他绝望地大喊:“你有病吧!”
表演课上敢情模仿的是狗啊!学得还这么像,也太可怕了吧!
——到底怎么知道他想找回来的白月光不是人而是狗的啊!到底谁泄露出去的?明明这只有自己知道啊?!
有些动作小狗做可能是可爱得恰到好处,可放到人身上,真就多少沾点变态的了。马嘉祺本来已经崩溃地打算打电话给她经纪人说她狂犬病或精神病发作叫她赶快把她弄走的,直到他听到她因为他的疏远,望着窗外的月亮,开始嘹亮的狗叫,哀转久绝。
他飞扑过去,捂住她的嘴:“祖宗,祖宗。你赢了。别叫了行吗?这附近到处都是...”
她不听,也不咬他,叫得更惨了。好久没听到这叫声的马嘉祺又一次恍惚了——这人学口技的吗?怎么能那么像...
“楼上的!大半夜能不能别打狗了?叫得怪可怜哟!我们还要睡觉的嘞!”
楼下的老太太伸出脑袋用方言大吼。马嘉祺以前在电梯里遇到过,人本来手握三套楼操着一口港普加英文的优雅阿婆,现在直接被气到重返老家屯儿。
马嘉祺欲哭无泪。
感觉照她这势头叫下去,喉咙明早起床就得八级残废。
“六斤也没有这么叫过啊。”他放弃了,躺在床上,喃喃。
声音突然停止了。
马嘉祺噌地一声坐了起来。从她能发出嘹亮的狗叫开始,其实他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扯淡了,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本不该这样轻易地相信这种童话来上当受骗的,但是...
“六斤?”他轻轻喊。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睛润润的。
“六斤。”他伸出手。
她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朝自己靠近。
马嘉祺曾经看过一个视频。是一个气球好像承载着离开的小狗的爱回来看主人一家,主人呼唤它的名字,它就慢悠悠飘过来。飘进主人的怀抱里。它停留过主人的皮鞋,那是小狗曾经最爱趴的地方。它停留过自己的玩具,小窝。它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转悠,就像它曾经一样。但室内一直无风啊,而主人们都在擦眼泪。他们是知道,是它回来了的。
在仪式开始前,其实他一直很想问顾巧巧一个问题。那就是...
——只有人才有灵魂吗?
但他怕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就会让她有所警觉,是提示,同时也是自己的认输与相信。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其实有没有,他心里有答案的。
或者说,他心里有且只有一个坚信的答案的。
这个答案无关乎年纪。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六斤和他一起成长的时间超过一半岁月,但他们分离绝对不止这么长。哪怕在外地工作,哪怕它不在自己身边,他也依旧感觉很心安,因为他知道它始终在那里等着自己,也只有自己。
马嘉祺或许会担心任何人不再爱自己,而唯一从未怀疑的是,他的小狗会不爱自己。
他闭上眼睛,看见它在这间大房子里转圈。其实它从未在这间自己独立后有钱了买的房子里撒欢儿跑过,它老了,鼻子周围一圈白色,像圣诞老爷爷,跑得也没以前快。但它很开心,因为又一次见到自己了。
他不是不想再买一只,只是去宠物店后,看到那些漂亮的小狗,都仰着脸,尾巴像直升机要起飞打着转,都殷切得很。它们都是那么年轻、活泼。但在大概十五年后,这场生命也将迅速衰弱。那时,自己四十五岁。
而他笃定自己,已经不能再经历一场离别。
于是他总是感觉心里是空了一块的。有父母、有朋友、有粉丝、有钱。三十而立的他有了一切,但这种空洞自六斤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形状能如此契合进那个缺口去填满。
父母会老去,缔结于血缘亲情的爱是无理由的,他们和他似乎都永远无法选择。
朋友会散开,地位与生活状态的差异轻易断了联系,尔虞我诈,真真假假也让他疲惫不已。
粉丝会离去,因为风言风语,因为喜好转变,因为日益变化的样貌,因为他展现给外界的一切,又或者单纯只是累了,他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对物质财产的绝对占有是唯一近似于这种拥有小狗的安稳的东西。只可惜它是死的,也永远与更加可怕的欲望相连,如果强行把它塞进那块地方,只会让心产生排异反应。
他想要那种赤诚的、唯一的、纯粹的爱。
而且,是他给予它恩惠,他能看得见它对他的依赖,他能觉得自己付出的是时间、金钱、食物、庇护所,而它给予他对等的、有条件的爱,这种能给予他强烈安全感的东西。他需要这个。有点可怜,有点卑微,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他需要‘被需要’。
而从前别人介绍给自己的人,没有一个能给予他这样的‘被需要’。她们似乎只想被自己踩和鞭笞,但是他又不会这样对小狗...他认真地思考,难道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人太复杂,而他只能接受心思单纯的狗吗?
想不明白。
就要放弃的时候,她出现了。
“真可怜啊。”他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头发,一时没想起她的名字,顿了半天,“顾巧巧。”
而她似乎早已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只是像小狗一样听到声音试图理解会歪脑袋。马嘉祺看着那双眼睛里天真的愚蠢,竟然没忍住,笑出声来。于是她也开心起来,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又凑过去扑他。
演技也好,真上身也罢。
马嘉祺垂下眼睛,看见她膝盖上的淤青,红肿的手掌,和撕咬地毯后破皮的嘴角,有些失神。
为了能生活,能工作,做到这一步,真的值得吗?作为人的尊严,自己的身体,就这样抛弃了吗?是得有多绝望,才能愿意将主导权完全让出,而什么承诺都没给予的自己,大可以用之即弃。这是下下策。而自己在最上层的地方待久了,已经忽视了社会法则竟残忍至此。
完全走投无路的人,是最需要拯救,也会最珍惜拯救的人吧...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喂,你有没有看过《狼少年》?”他问她。一部电影。里面的主角就像她现在这样,不会说话,到处乱爬,野生的小兽一样,原始又荒诞。但你要说看久了吧,还真有点可...
“可...可笑。是可笑好吧!”他猛地一敲自己脑袋,自我催眠,“想什么呢...”
她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笑。原来小狗咧开嘴果然是在笑吧...
意识到自己已经接受这个设定的马嘉祺扶额,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而此刻他已经任她靠在自己膝盖上很久了,听到手机定的生日闹钟响了,才拖着麻了的双腿往厨房走去。
她跟着自己出来了。马嘉祺试图让她恢复两脚兽状态,但是只能扶着她走,不然她随时又要哐铛一声砸地上。女孩子的手很软,因为到处跑所以身上都是温热的,牢牢靠着自己的时候有温度传过来,一颗心脏的跳跃显得近在咫尺。
他点燃生日蜡烛,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往年都会觉得这歌声很空,填不满这个房子所以不唱,今年唱了,她跟着嚎几句,其实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只是她还伸手去抓蜡烛,被烫到嗷呜嗷呜叫到他黑着脸拉她去凉水下冲了几分钟。然后吹灭,挖蛋糕。自己虽然很喜欢吃,但一整个也是绝对不敢吃完,会浪费的。刚准备习惯性把剩下的一大半扔掉的时候,看见了她明亮的双眼。
...
“可以了,你不要再吃了。”马嘉祺黑着脸拎起她沾了奶油的头发,抵住她的额头阻止她往蛋糕里扎根基层,被满脸奶油的人咬到手之后又一次陷入崩溃,“你是女明星啊!这样暴食又减肥伤胃...”
能擦干净的就擦干净了,光是擦头发就已经让他累了。马嘉祺强打起精神睁着半只眼睛用毛巾捋发丝,嘴边还有,困得够不到了...果然神不让狗吃奶油蛋糕是很正确的。
第二天依旧醒得很早,没敢回头看,马嘉祺感觉脑仁一阵一阵疼,有时回荡着狗叫,有时回荡着自己破防的哀嚎,报复性回到公司工作麻痹自我,不敢仔细回想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心理阴影的回忆,怕皮鞋给自己脚趾抠破。但摸鱼的时候依旧鬼使神差上百度搜了这人的资料。
顾巧巧,女演员,二十三岁。
年轻气盛...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吗...吧?
演过...呃...演过...
马嘉祺的光标在那四部剧上来回滚动。好,一部都没水花儿啊,那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搜了一下,脸更黑了。两部下架了,一部开分只有四点多,一部压根没播,只有预告。预告里她就两秒钟镜头,一个傻笑。
度娘说这人来自青萍电影学院,好学校。当年艺考排名也不错,重点班,同班的几个同学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艺人。参加选秀的搭上了末班车去唱跳成团了,参演网剧的吃上了女强男弱的甜剧红利炒真人rps炒得风生水起,为数众多的糊咖里,唯一出类拔萃的品格是犟和疯的。脑筋转不过来,只想拍自己想拍的好本子,但实际上没流量没热度的话,甚至不会有戏可拍。连温饱都做不到的话,还谈什么狗屁追求。看情况像是和公司关系没搞好,家里没钱没背景,想出头靠运气,难。
马嘉祺关了网页,头痛了二十分钟。
他和之前的几位女士相处不超过两天,因此谈什么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对他而言还是太陌生了。他顶多知道怎么给别人当经纪人和老板。
于是没找她的那几天里,他都在找资料谈合作,找了几个商务,根据她公司之前的人设修改了一下后跟合适的综艺对接了一下——虽然有几年没亲自带过艺人了但是真的上手起来,以一种‘这是自己人’的想法挑挑拣拣,感觉仿佛回到了在超市里给六斤挑罐头顺便充实家里的冰箱的感觉。容易被认出来,都是外卖快递,好像已经很久没能逛过超市。
有时候甚至等现场布景的间隙他都不玩消消乐了,坐在椅子上生疏但聚精会神在刷手机。旁边熟悉的演员朋友凑过来看,吓个半死,这货居然在逛某宝购物,逛的还是女装区。顾巧巧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造型才行。要是古装或者民国造型好看,说不定会有导演看中。
曾经碍于六斤的性别,严重限制了他的发挥。勇于尝试与探索新鲜事物的理想主义者加之被采访问过无数次确切无疑的女儿奴于是一往无前,开启了奇迹暖暖模式,每一件衣服都觉得可以给顾巧巧试试——总不能他自己试——这事儿毕竟挺有意思。
所以,那换八套衣服拍的广告实际上就是他安排的,他就是想看看这些衣服在她身上究竟是什么样子,把自己设想中构建的奇迹巧巧放进屏幕里,看看观众会不会买账。
偶尔疲惫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困惑,明明就见了一次,虽然那一次堪比一年...他需要好好消化,但她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的表现,的确从某些奇怪的方面震慑且让他记住了她。
比起说更多的是对曾经的陪伴宠物的移情,说是他对这种完全超乎他日常生活所能接触到的离奇人格的好奇更为合适一些。总之马嘉祺的确很想知道,这种人在这个圈子里,究竟多能掩饰自己的不正常,又多能为所谓的正常折腰。
这种过于强烈的求知或探寻的欲望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坐在片场认真地盯着她拍摄的时候,马嘉祺觉得自己像人类观察员,就差抱个本子记录。直到她真正过来和自己讲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心里的确是有点失望的。
——并不是多奇怪的人。
也只是个很用力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然而她在听到自己说对外宣称他俩关系是‘她是他的小狗’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表情十分精彩,试图扇形分析一波的马嘉祺没能捕捉到全貌,后悔,但莫名其妙心情愉悦起来。
之后他看着她一脸担惊受怕地向他科普上身的事情。哪怕再恐惧,再不愿意,也依旧告诉他自己这特殊的体质,可能带来的结果。
“只有人有灵魂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的想法问出口了。
还没来得及后悔,他听见顾巧巧一点犹豫都没有,回答得很快。
“万物皆有灵。”她说。
马嘉祺看着她漆黑的眼睛,从里面看不见一点六斤的影子。他想,如果不是他,如果是别人,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白月光存在。那么她的皮囊里,就可能真的会有两个完整的人类灵魂。那么,那个人望着她的时候,究竟是在望着谁?抛开皮囊,只看灵魂的话,两个人...真的还会像从前那般相爱吗?她真的,不会被当成一个容器,一个牺牲品吗?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是有一种情绪如悄悄侵袭的冬夜慢慢将人包裹,是走在一条无比熟悉的路上,突然踩空的惊惶。它叫后怕。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想问她,究竟是为什么愿意做到这个程度。
究竟是只有他可以,还是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轻易地让她愿意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将自己的身体拱手相让。
他想知道这个。想知道她选择他的原因。他想听,自己是唯一的退路。
“我也不知道。说真的。”她摊开手,无辜地望着他,“来找你又告诉你这些的原因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能带我摆脱困境。”
...说到底就是谁能救她,她就可以如此吧?
小狗在哪儿都能活下来,谁给它吃的,谁就是它主人。不是吗?
马嘉祺莫名有些烦躁,没再多说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坐上车后,助理和他关系好,想开开他和顾巧巧的玩笑,他声音很生硬地回了几句,车内气氛降到零点。
“以后别再和我提她。她公司那边照旧安排好,但你记着,我和她之间没有私人关系。那个综艺节目合同已经签了就算了,毁约不好。那之后她参与的项目我不参与。”
助理讷讷点头。然后接到广告导演打来的电话,马嘉祺揉着眉心示意自己头痛,不想戴耳机,让他公放,声音在空荡的车厢内回响,格外突兀。
“马老师,您未婚妻专业能力很强,非常感谢您将她引荐给我。之后我这边还有一个影视剧的拍摄想邀请她来...完全是出自我个人意愿,与您无关,也不需要您为剧组注资,不知道您...”
助理屏着呼吸,听得毛骨悚然,偷偷打量马嘉祺的神色。
上一秒说完‘毫无关系’,下一秒就‘未婚妻’,这不纯纯撞枪口上了嘛,导演,R.I...
“行。完全可以。我们这边会空出档期来配合您。”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而清冽,手指在车椅扶手上敲击,“是我该谢您,齐导。谢谢您愿意相信她。如果需要,我也很荣幸参演您的戏。”
助理傻了,下巴快掉到胸上。
“哥...你...?”他神情恍惚。果然恋爱中的人都喜怒无常。但这货真的在恋爱中吗...
“怎么了?”马嘉祺挂断电话,不咸不淡,“有好机会不上,王八蛋。”
“不是说不管她的事儿,没有私人关系,也不参与她参加的项目吗?”
“小季。”助理愣愣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但看起来有些陌生的脸,微笑的弧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有些话听听得了,真当回事儿了?”
更何况,这是她应得的。
他会给。但能不能抓住,全靠自己本事。
慕强批的是这样的。首先,争气。给自己,给把全部筹码推向你的人。
助理看见马嘉祺望向窗外,轻轻哼起了歌,心情好转的速度如同青萍太阳雨后放晴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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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我们都忙于工作,不常见面。我曾提心吊胆,害怕他会在那天晚上之后迫切希望见到白月光的心愈发强烈,便总是支使我过去借尸还魂,好在没有。
随着我一点点拍了有效出演和播放的戏,随着综艺、广告,各种各样的通告如愿完成,知名度、口碑和人气也一点点起来,比起默默无闻的透明时期,周遭嘈杂的声音愈发多了,我有时也像他一样忙得像四只脚不着地的猫,也半夜睡不着,也很难对着熟悉的人完整吃一顿饭。然而比起痛苦,充实是更多的。只要有时能和他呆在一起,心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我还在试图理解马嘉祺这人。
他似乎孤独。会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但只是说自己睡不着,便不再说话了。我只好绞尽脑汁自顾自讲自己最近拍戏的生活,把有点意思的都记在备忘录里和他讲,讲到自己难以抵抗困意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人一直就没有挂电话。
我:?这几个小时您睡着了吗?醒来我手机都发烫了。
他:完全没有。你睡觉磨牙打呼还讲梦话,太吵了。
我:那你怎么不挂电话啊?!
他:我听你睡觉呗。
我:假装是自己睡的是吧。
他:嗯。你睡眠挺好。
也会偶尔叫我去他家,但什么也不做。不点蜡烛,也不戴项圈。只是吃饭。他做菜比较清淡,煎炸油腻的基本不碰。减脂期会配合琳达一起督促我,然而从不走极端,该吃还吃,最多看着我在跑步机上每天跑一小时,有时扔飞盘,有时打网球。
...
又似乎不孤独。我总能在真真假假的热搜上看见他被拍,和朋友出去散步,和家人一起吃饭,都被说是神秘女友曝光,标题党总令我胆战心惊。不过第二念头又一想,可能自己也未必是他唯一的...狗。被爆的也不一定是我,便放下心来。但出于本分,我总会问一句,以免他公司需要公关,但我在睡大觉没看见。
我:【转发链接:爆!马嘉祺携同神秘女友甜蜜江边游】
他:我妈。【合照】最近有新戏要上,在造势。澄清已发,勿念。
我:阿姨很美。
他:已转告。
我:【转发连接:惊!O社拍到马嘉祺和一位身材娇小的友人深夜机场会面?】
他:...公司新签的弟弟。人家只是还没长到一米八也还没举铁...未成年坐飞机我不放心...【图片】【图片】澄清第一时间工作室就发了。
我:弟弟很帅!
他:?
我:呃...那当然还是旁边的哥哥更好看一点!
他:哥哥知道。
我:今天晚上不要打电话,我要早睡,明天夜戏。
他:那位是秦思,有女朋友。
我:?好端端说这个干嘛?
他:...是剧组聚餐,我本来不想去的。
我:啊?
他:别生气了。
我:我...我该生气吗?
“所以你只是今天没看微博。”马嘉祺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他安静地凝望着我,然后从门口挤进去,“而我半夜坐飞机回来找你解释。”
“你赢了。”他坐在沙发上,从旁边抱起我的猫当作毯子,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错了。”我连忙走到他身边,“真错了。你天天被人盯着,出去应酬还被造谣,很累吧?我还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有钱赚就得了。”他闭着眼喃喃,“你道什么歉。你一直做得很好。”
“我好像...没能为你做什么。”我颇有些不自在,我从未觉得,自己能是被人特意记挂着,他甚至有义务要向我解释什么的人,“我没觉得自己哪儿做得很好。”
“作为演员。好好演戏;作为孩子,孝敬父母,上交工资;作为公民,老实交税,遵纪守法。”马嘉祺慢慢说着,睁开眼睛看向我,“有些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觉得自己该感谢我,是,的确该感谢我。但我告诉你的是,你不烂。我才救你。”
我一时说不上话来,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悸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只喃喃,“你是...喝酒了吗?”
“活着就够不容易了。还要爱点什么。”他捂住脸,轻轻笑起来,“天哪...真要命。”
我凑过去,果真闻到淡淡的酒气。
——忙得晕头转向,我那天没怎么看手机。并不知道,那个晚上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和秦思的事情,有人做幕后推手,要用他们来压其他敏感事件。这次舆论排山倒海压过来,连带着几年前的综艺,两人在剧宣期间炒cp的互动,全部被翻出来,放大,放慢,过度解读。从偶尔拍照的背景,到手势,到发微博的表情,时间,一切巧合全都变成了他们相爱的证据。
粉丝一致对外,他已经三十岁了,虽然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尽快找到另一半,不再那样孤独,但说失望脱粉的不是他谈恋爱,不是说演员不能谈恋爱,而是说他偷偷谈恋爱还要秀恩爱,把对粉丝的营业全都看作对嫂子的示爱。澄清发了也不信,他连夜飞回来,其实也是为了回公司开会。
说他假,说他虚伪,说他背地里什么都来。在互联网想恨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流言蜚语的浪潮,一人一口唾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认真你就输了,不过图个乐子,生活够不如意,我骂你几句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成熟的艺人,早年间或许还会有所膈应,但如今,这些其实早就很难伤害到他了。只是,他偶尔会想,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都不再喜欢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存在,它如同非条件反射一样难以抑制。对自己的回应,永远是——我不会离开你。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原因是...
“今天是六斤的生日。”
他抱着我家的猫,一脸认真地对我说,“我还没给它过生日。”
“谁...谁?”我困惑。
“六斤。”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指向我,“你。你让她回来。”
“六...斤?”我艰难地重新念了一遍,cpu飞速运转,大脑快要冒烟,“哪个女艺人姓六?不对,哪有艺人姓六...六小龄童?”
我怀疑河南人有口音。白月光应该叫刘静。
马嘉祺在我房子里寻找蜡烛,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狗项圈——我真服了这人。然而蜡烛没找到,倒是找到了我催吐用的管子。他严肃地问我那是什么,我说那是吸管。
“没有那么粗的吸管。”醉鬼在某些时候眼神格外清明,所以我认为他很多时候都是在装醉,但愿长醉不愿醒,假装自己醉了可以说平时很多不能说、说不出口的话。马嘉祺凝望着我,将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从未如此温柔。
“我知道是你。”
就这一句话,我便开始嚎啕大哭。
是因为今天复盘过去那个吃夜宵的综艺被唤醒了记忆也罢,还是过去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认出那个使尽浑身解数在这个圈子里留下来的小丑也好。这么多年,我总算能站在他面前,说出当年没能说的谢谢。
“你永远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狼狈了。恭喜你。”他轻轻说,“从容地继续走,怒视他们。”
“嗯。我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把那些管子扔进垃圾桶,“和你一起吃饭,我也已经很久,没再用过这些。”
...
烛光明媚。
“这是你第二次呼唤她。”我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不再有任何负担和悲哀,“你还记得流程?”
马嘉祺点点头,“还能有几次机会?”
“大概...”我慎重地考虑了一下,“三次。不过你要是想...”
“那你做好准备吧,因为我以后...”他打断我,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
时间似乎没过去多久。
我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他一下下摸着我的头发。特意给那位买的蛋糕放在桌上,依稀可见是一半小狗的形状。还有另一半...呃...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奶油沾了一手。
我又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沾了一手。
原本另一半在我脸上,现在我们俩平分秋色。
我惶恐地坐直,假装自己没有把奶油不小心抹到他脸上。
“顾巧巧?”马嘉祺似乎在强忍怒气。
“...嗯?”我颤颤巍巍,掐起了嗓子,“不是,嘉祺,你认错人了。我还没走呢。”
“那好吧。六斤?”他喊。
“哎,我在。”我答。
“你当你siri呢?”他笑出声,“她可不是这么叫的。”
“那是怎...”我后知后觉看见蛋糕上早已熄灭的蜡烛。是马嘉祺吹灭的。他让她走了。
“我教你,你跟着学啊。”他认真地掰过我的头,我听见脖子清脆一声响。
“汪。”他说。
“汪...?”我迟疑地跟着学。
“汪。”他点点头,但挑起了眉,明显不满意。
“汪!”我立马跟上。
“好狗。”他认证。
“六斤就是这样一条好小狗。一条棒棒的柴犬。”
“...你在...整我是吧马嘉祺?你的白月光——他妈的是只狗?!你从头到尾都在...”
“哎呀呀,这就叫全名了。你之前叫得可不...错了。我错了。我明天还要拍戏,蛋糕不能拍脸上,太浪费了。”
撕扯打闹了好久,我扑在他身上,望向他的眼睛。 我们突然安静下来。
“所以,你以后还想见它吗?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的皮囊,可能不太合适一只狗的灵魂...当然了,我不是说它配不上啊,只是说有点违...”
马嘉祺拧住我脸上的肉:“不见了。不用乱想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寻...”
只是因为没有一次得体的告别,一次正式的,让他能接受的,离别。
“而我今天,”他慢慢笑起来,眼睛里的泪意又一次浮现,“总算和它说过再见了。”
“放它去投胎吧。它要是还想做小狗,就还做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小狗。”
“要是不想做,做演员也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他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那我呢?”我问。
我们想对彼此说的话,其实都不是对此时此刻的彼此。
我想对过去心中近乎完美的、虚假的那个偶像,那个雕塑,那个随口救了我的人说谢谢。
他想对寄存在我身上的专一爱着他的那只小狗,那个曾经,那份一直填不满的孤独说再见。
“那我们呢?”他问。
“所有爱恨情仇清零了,试试重新认识后相爱?”我笑笑,“你觉得怎么样。”
微凉的唇瓣是风吹清醒的酒气,他捧住我的脸,轻轻吻下来。
“不怎么样。”他说,“现在就爱吧。”
【完】
爱人错过
1.1w字
律师马嘉祺X一心追随江莱
“我在医院”我凌晨一点给马嘉祺发了一条消息,不出意外的石沉大海,陈佳陪着我坐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还时不时嘴我几句骂我恋爱脑。
“我不是”我这么慢悠悠的回答他,因为我一开始来到郑州不是为了谈恋爱来的,起初的理由十分简单便是来旅游。
陈佳懒得跟我掰扯,调侃我几句就拿着我身份证去给我急诊缴费。......
1.1w字
律师马嘉祺X一心追随江莱
“我在医院”我凌晨一点给马嘉祺发了一条消息,不出意外的石沉大海,陈佳陪着我坐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还时不时嘴我几句骂我恋爱脑。
“我不是”我这么慢悠悠的回答他,因为我一开始来到郑州不是为了谈恋爱来的,起初的理由十分简单便是来旅游。
陈佳懒得跟我掰扯,调侃我几句就拿着我身份证去给我急诊缴费。
我坐的位子靠医院的窗边,入冬的节气寒气入骨,陈佳知道我受不了寒早已把窗子关紧,但在十二月的天气,关紧窗户并不能给我带来实质性的安慰至少心里不太行。
窗外飘着小雪,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是今年郑州第一场雪,倒是来得格外晚,郑州本来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将迎来冬季第一场雪,今年却迟迟推到了十二月份中旬。
“江莱,看什么呢?”陈佳提着大袋小袋朝我走来,窗外的小雪不仔细看着实看不出来,陈佳弓着腰定睛望了好一会儿才不以为然的收回视线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我的腿上。
陈佳性子比我要大大咧咧许多,在我旁边翘着一个二郎腿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说我这次的行为多么的离谱,医生多么的紧张。
我受不了揉揉眉心轻声说道:“不至于,我一没割腕二没服毒,只是肠胃炎犯了。”
陈佳忍不住白了我一眼,“所以扛不住冻还要赶在人家12月生日的时候借旅游的名义跑来见他,就因为别人约你吃个晚饭中午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你明知道你胃不好的。”看陈佳那副样子就差给我鼓掌赞叹我自我洗脑能力过去强大。
我自知理亏不想再搭理她,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愣神,今天好像就到马嘉祺生日了,本来我想打开微信给他发一条生日快乐,却还是收了手,退出微信之后把手机把手机反扣,“我有点困我先睡了,改天请你吃饭。”
“等会儿吧,我给你点了粥一会儿就要到了,吃了再睡。”陈佳没答应,强行让我和她尬聊,把我从困意中扯醒过来。
“你不是和他发消息了吗?没回你?”陈佳把热水袋放在我的手掌下面,自己又去接了一个热水袋来回在手心中翻滚。
见我摇头她也只能撇嘴暗自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他不值得你这样。”
此话说完我的心情又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陈佳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惹得我又开始难过,马上转了话题,“你外卖好像到了,我去门口拿,吃完你早点睡吧。”
吃碗粥之后我的困意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更在意的便是马嘉祺的那条消息到底该如何回复我,他回复我什么,我又该如何回复他。
陈佳不想催我睡觉就陪着我一起熬,凌晨五点那会儿陈佳实在熬不住,环着双臂头一歪就睡着了,在我上眼皮和下眼皮来回打架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马嘉祺的消息来了。
“?”
“定位”
对于马嘉祺来说我确实有点像那个舔狗,不是对于爱情,而是我本能对他产生了依赖,甚至超过了爱情。
就比如我一个小时前还难过伤心我与马嘉祺是不是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但现在他的两个消息却让我马上想要诉苦告诉他我为他我有多难过。
我把定位发给他之后,他没在给我下文,六点多抽针时陈佳也醒了,但马嘉祺却始终没来。
陈佳说要把我送回酒店,我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等一下,陈佳还挺疑惑我接下来是不是有事情要做。
心里的理性不断提醒我马嘉祺已经鸽了我一次,一个小时他都没赶到医院保不准鸽了我第二次,但感性又占据了我的右半脑,江莱你再信他一次吧。
后来,我选择了感性。
陈佳恨不得马上拉着我就往车上走斩断我一切的念想,但看见我充满雾气的眼睛,她还是缓缓放下了手,抬起手给了我一弹指骂我恋爱脑就走了。
凌晨的小雪不知不觉变大,医院门外的早已铺起了一层白地毯,道路两旁的雪松上挂满了雪花,郑州的冬天好像从这刻起才到来。
“滴—滴—”
喇叭声把正在望向天空感受雪花降临脸颊的我拉了回来,一眼瞧去就是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奥迪和正在慢慢摇下车窗露出正脸的马嘉祺。
“江莱,上车吧。”
车上开足了暖气,刚刚摇下车窗灌进去的冷空气没过一会儿就散了,但马嘉祺没着急启动车子,骨节分明比女生还白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所以我像个木头一样呆坐着等他先开口,差不多十分钟也只是讪讪换来一句“去哪?”
我微愣却也只能苦笑,“好样的。”像是感叹他的行为让我过于不开心,没等他回复什么转头拉上安全带道了一句“十嘉酒店谢谢。”
一路无言的状态下太过压抑,老天像故意与我和他作对,一路上遇到的都是红灯,好不容易把我送到十佳酒店,我却一下子不想下车,不想和他就这样带着误会遗憾下去。
怪可笑的最后还是我低头,放下安全带我就呆坐在副驾驶上,眼泪好像要决堤似的,我微微低头,轻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没想到我会哭,一瞬间手忙脚乱凑过来把我前方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抽纸递到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准备抽纸,抬起的右手上面却还有明晃晃的针孔,最后狠心咬了牙把一整包纸抢了过来朝他身上扔过去。
“你一点解释都没有吗?”我不是一个温婉的人,心急了便喜欢咄咄逼人,等我意识到事态却也不想低头道歉,只能继续把头低下看向我的大腿。
我好像听见了马嘉祺在叹气,抽纸的声音刚落,马嘉祺的手拿着几张纸又重新伸了过来。
“那就解释,约你吃饭是因为你表达的很明显想见我,是你觉得见不到我你会遗憾,是你说想理清楚我们的关系,我没来是因为被临时拉去给我庆生的惊喜派对,吵架不理你是因为我没有任何义务去顾及你的情绪你却要我一次又一次放下自己的事情去考虑你的想法,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在过生日我的手机没电,来找你是因为你来到我所在的城市生了病进了医院,地主之谊朋友之情我需要帮你,仅此而已。”
“阿莱,你上车的时候我有想跟你解释,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简单了,就是朋友只能是朋友,我们不需要理清关系了,我们不需要解释什么了,没那个必要。”
马嘉祺的话一字一句戳在我的心窝子上,我只能无奈摇头任凭眼泪像倾盆大雨落下,之后扣动车门把手的时候早已卸了力,我好像失声了最后打开车门的时候连一句好声好气的告别都说不了。
“我没想过我们的关系会如何发展,但是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马嘉祺你说过的,没人会让我难受你也不行。”
“没人会让你难受,我也不行。”
这是马嘉祺12年与我相识说的话,那时候我刚上高中,他是我的同桌,我社恐很难快速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马嘉祺不一样,在我前后桌名字还没认清楚的时候,马嘉祺早已熟练的和他们打成一片。
“江同学,你一会儿上台的自我介绍准备好了吗?”马嘉祺在整个班混了一圈回来重新坐在我的身边,又自来熟的与我搭起了话。
“大家好,我是江莱。”
他似乎在等我的下文,过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后续,那双像葡萄的亮晶晶眼睛就盯着我质疑我就这么结束了吗?我望着他很真诚的点了点头。
“那我抄你的,我就说,大家好我叫马嘉祺。”他单纯的跟我开玩笑,我确实被他逗乐了露出了我的标志性虎牙,同时我的心也在怦怦跳。
“大家好我叫马嘉祺,来自郑州,一些原因来到了南方城市上高中,可能未来有一天我就会回去,所以且行且珍惜,谢谢大家。”
他没有抄我的介绍模版,我却知道了他来自郑州,他插着兜慢慢从讲台下走下来在我旁边落座,我忍不住凑过去问他,“你来自北方?”
他淡定的点点头说对啊。
“北方每年冬天真的会有很大的雪吗?”我只在一些有限的社交媒体上看见过北方的鹅毛大雪,可我却没有经历过,对此我真的无比向往,早在上高中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以后的大学一定要往北方考。
“会下很大的雪,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我的家乡看一看。”
马嘉祺长相过于清秀,特别是他那双丹凤眼尤为勾人,江南水乡养下来的男生皮肤都没马嘉祺的好,但是他身上又保留着北方男生爽快大气,体格也是男生中的佼佼者,算是完美的踩在了青春悸动期女生的点上。
他的文科成绩好到不行,理科成绩烂的一塌糊涂,他对此不以为然,每次我劝他要好好均衡起来的时候他只会不在意的摇头,“我家人以后给我定的方向就是律师行业,理科成绩看的过去就行了。”
偏偏我是女生理科中较为突出的,老师为了让我们两个互补一直把我们的同桌维持下去,马嘉祺和人玩得开我慢热却也不是一个冷淡的人,我和马嘉祺的关系也逐渐变成了很好的朋友,这样我也就成了那些青春悸动期女生的眼中钉。
“诺。”马嘉祺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在我的桌子上,我桌上摆着没盖鼻帽的黑色碳素笔和摊开的化学习题,我正在闭目养神,听见马嘉祺的声音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子,结果一包冰牛奶盖住了桌子,化开的水晕了整个习题。
马嘉祺似乎也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卧槽”连忙拿起来放到他自己的桌子上,“江姐,我错了。”
晕开的黑色碳素笔已经不能用了,化学习题中间被黑色污染了一大片,我气愤但看见马嘉祺那么快速的道歉,我不好指责只能指了指那本饱受摧残的化学习题。
马嘉祺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他懂,便拿着我的化学习题跑到了外面的横杆上摊开来晒,马嘉祺就像我化学习题的门神环着臂站在一旁守着我的书。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冲过来够着窗子同我说话,“我桌子上那袋冰牛奶,小卖部最后一袋了,你不是喜欢喝牛奶吗每天看你喝,赶紧喝了。”
“暗恋你的妹子要是知道,我真的会死得很惨。”我开玩笑这样跟他说,他不以为然说怕什么。
“没人能让你难受,我也不行。”
其实我不喜欢喝牛奶,但因为妈妈从始至终贯彻着每天一杯牛奶长身体,所以早晨妈妈都会在我的背包里放一袋牛奶,我有想过要不要把牛奶悄悄丢掉,可最后我还是不想辜负妈妈的心血,所以日复一日的喝着纯牛奶,我不知道马嘉祺会记得,我也不知道马嘉祺会说没人能让我难受。
但我知道,我喜欢马嘉祺。
陈佳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自然知道我与马嘉祺之间的小九九,她曾鼓励我让我追求我的爱情,我从小到大的性子都是怂到骨子里,把这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蒙混过关。
高二上学期我们就将迎来分班,这是我与马嘉祺都知道我和他必然分开的时间,第一次预填报我报了文科,这是我十七年来干过最疯狂的事情,我费劲心思劝说我的妈妈我会好好学文科,让她支持我,可最不支持我的人我没想到是马嘉祺。
“发什么疯呢?”马嘉祺是头一次在我面前冷脸,在我轻描淡写和他说我要选文科的时候。
“你理科成绩进个实验班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文科顶多就是普通班的中间,疯了要选文科?”
他的质疑我没法反驳,因为我确实疯了。
最后我还是选了理科,他选了文科,理科实验班与文科实验班中间隔了一条大走廊,走过去都要花个六七分钟,他离开我这件事我清晰的感受着却无能为力。
一开始马嘉祺与我还会简单的通过微信聊聊天,后来聊天的次数逐渐下降,我知道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也慢慢尝试把整个人丢进题海从而忘记马嘉祺的存在。
同班同学几个女生走进来的时候正在说起这个话题,“卧槽知道吗,马嘉祺谈恋爱了,和那个文科班的宋凉婷。”那时候是高二的酷暑时期,班里的风扇噗嗤噗嗤的转悠,有时候我甚至都听不太清老师讲的课,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的再轻都能飘进我的耳朵。
“江莱。”有个女生跑到了我同桌的位子坐下,那是原先班级的生物课代表,知道我与马嘉祺曾经玩的多好。
“你知道马嘉祺谈恋爱了吗?”女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了我花将近一个学期试图放弃的人,我淡淡的摇头,把拒绝聊这个话题写在了脸上,女生看得出来不好再问,只能拍拍我的肩膀,“我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
“怎么会,我又不喜欢他。”我尽量说的自然,好让我还没开始暗恋就已经宣告失败的感情变淡。
我开始认清事实,我不过是马嘉祺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因为我曾经是他的同桌,所以我相对来说比较特别,但不是最特别。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考的格外出色,放成绩那天年级前十的位子终于我占了一个,妈妈甚至比我更高兴说要带我出去吃好吃,我点头表示同意,把年纪成绩单转到了文科班,马嘉祺没有考好,原本霸榜文科第一的马嘉祺这次一下掉到了年级三十。
点开他朋友圈才发现关于宋凉安的消息早已不见,我没有忍住给他发了一个问号,妈妈刚准备让我出去吃饭的时候,他才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江姐,出来吃烧烤我请你。”
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个发定位,换好衣服出门就和妈妈说我要和朋友吃饭没等妈妈回话我便拎着包出去了。
我到的时候,马嘉祺已经坐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马嘉祺身上的气质和烧烤摊着实不搭,就像天使落入凡尘一样,一瞬间让我感觉马嘉祺好像和我没什么区别,他也在为情所伤,也爱而不得。
“马嘉祺。”我走到他对面的座位放下包,马嘉祺抬起头朝我递了一瓶啤酒,我不能喝酒没有接下,他只能收回手。
“江莱,我高三要回郑州了。”他就这么拿手臂撑着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我。
这是我没想过的,我只觉得他因为宋凉婷而发挥失常所以变得不开心,我没想到他是直接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可是他早在高一就打过预防针,他迟早要离开的。
“那你为什么难过呢?你考试没考好?要回郑州了?还是和宋凉婷吵架了分手了?”
马嘉祺笑着看我,甚至还有心情跟我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江姐了解我,完美戳中我的痛点。”
因为这也是我的痛点,我希望你年年霸榜文科第一,我希望你永远待在南方,我甚至希望你和宋凉婷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这话我没跟马嘉祺说,我就坐在马嘉祺对面听他慢慢诉说一些他扛不住的事情,他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兽呜咽。
就这样,马嘉祺回到了郑州,但对于我而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他重新联系上了,微信的聊天记录一次一次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没有彻底失去他。
高三的生活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压力,但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陈佳知道我与马嘉祺重新有联系还尤为惊讶,看我高三成绩稳步提升还以为我封心锁爱一心只读圣贤书,我没告诉她,我为了靠近马嘉祺我才如此努力。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妈妈格外开心,嚷着要请亲戚阿姨吃饭,在饭桌上大姑妈问我想报到哪里,我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回答北方,对于北方的执念经过高中三年的洗礼并没有减弱,甚至在我心里愈演愈烈燃起了熊熊烈火。
“阿莱,你的身体受不了北方天气的。”妈妈在饭局结束之后拉着我单独谈了很久,苦口婆心劝着我不要报学校报到北方,从小到大一直听妈妈话的我这次倔脾气拉也拉不回来,我无法把第一缘由告诉妈妈,只能换了个角度表达我对北方的向往“妈妈,我想看雪。”
报志愿那天我在网上搜了许多法学专业大学排行榜,妈妈无意看到我的搜索记录还以为我要考法学,我曾想过与马嘉祺从事同一行业,但那些公文条例对于我而言真的太困难,并且我的成绩就算学了法学也无法与马嘉祺并肩,我只能尽全力往他有可能去的地方靠近。
造化弄人我所在的教育城市高考截止志愿填报要比郑州早两天,在我要提交志愿时,郑州的填报志愿服务才打开。
我旁敲侧击的向马嘉祺打听过他要报到哪里,马嘉祺只一句法学院就那么几个录到哪个去哪个,他的随意让我连续几个晚上无法安然入睡。
法学院好的都集中在北京,我一连报了三四个北京的普通一本,把我的未来孤注一掷的放在了那里。
那日我还发了一条文字朋友圈“我拼命想把你装进未来。”马嘉祺若你能看懂。
马嘉祺在录取结果下来的那天说他来到了重庆读了西南政法大学,我却去到了和他相隔几千公里的北京,他惊讶我受不了寒居然会跑去北京,我同等惊讶那么高的分数到底经历了什么,使得他又重新回到了南方。
“就报了西南政法大学,以后想做刑事辩护刚好这个学校王牌专业是这个便去了。”
我没在理会马嘉祺给出的理由,关了手机蒙在被子里便是嗷嚎大哭,原来你费尽心思想把一个人装进自己的未来,可那个人的未来里就没有你的存在。
马嘉祺与我还是没有断了联系,但高考志愿这件事情的打击无疑把我对他残存的爱意碾的稀碎,但无可否认他是我心里的白月光且永远。
大学生活的错综复杂让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比如刘耀文。
我三四年的感情倾注在马嘉祺身上,导致别人对我的感情我感受的过于迟缓,之后还是我的舍友点破“江莱,真的没发现吗?刘耀文喜欢你啊。”
陈佳知道之后三番五次的对我进行洗脑,让我放下马嘉祺去感受一段新的感情,去重新开始不为谁的生活。
刘耀文作为对象是极其合格的,我不耐寒便学着给我织围巾,我不喜辣就算自己重庆人夜耐着性子陪我吃甜食。
“莱莱,受不了寒怎么跑来北方了?”吃火锅的时候,刘耀文从清汤锅里捞起一片羊肉放在我的碗里,看见我就算在室内还是裹成一个球忍不住发问。
我不能告诉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只能说自己爱雪。
“那你应该去我老家重庆的,你知道不重庆冬天没北方这么冷,要暖气有暖气,还能看到雪,贼舒服。”刘耀文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之后还是憨憨一笑,“当然你要是没来北京,我就没办法认识你了。”
重庆这个地名词我习惯性的按在了马嘉祺的身上,摇摇头不在意的说了一声,“我讨厌重庆。”
刘耀文于我而言是不同于马嘉祺的存在,刘耀文热烈张扬,想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是他的,可我完完全全复刻了马嘉祺的性子,我喜静不爱热闹,人群多的地方我就习惯躲起来,为此我和刘耀文吵过不止一次架,他总觉得我不真爱他却又揪着他不放。
又一次吵架之后,我已无心拿我为数不多的性子去哄他,想着好聚好散,分手的话还没有输入完,那边的消息就先发了过来。
“江莱,我们分手吧。”
我不是很难过,毕竟这段感情远比我想象的结束顺利,我删除了朋友圈许多关于刘耀文的消息,最后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好聚好散。”
室友看我分手这几天不哭不闹向外人传的那样我或许并没有对刘耀文上心,但毕竟是我的室友话语婉转的表达我不能辜负刘耀文,可我知道的,我对刘耀文真的做到了百分百用心,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我刚想和他们说那些大哭大闹的戏码都是小孩子玩的了,我不爱。
马嘉祺的电话先打了过来,还没等我说话,马嘉祺就急吼吼的说道:“江莱,你看看窗外。”
外面下雪了但不大,乳白色的晶花掉在了宿舍的阳台上,室友跟着我的举动一起站在了阳台上,一起惊呼北京的雪今年怎么来的那么早。
“北京下雪了。”我在电话里这么说着,那边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我没挂电话只是站在阳台上望着雪花一片一片洒下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呆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北京下雪了?”
我无法形容当我听到电话那头轻飘飘的一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我是什么心情,我没在犹豫快速换了衣服就往学校门口狂奔,等我走到学校门口时,马嘉祺就站在雪里似乎看见了我,微笑着朝我挥挥手。
算起来我和马嘉祺两年没见,他曾经的清秀蜕变成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就像这北方的天气,让人挨着就觉得刺骨,但是他没丢掉他骨子里的温柔,丹凤眼因为笑意微微眯起,倒是变得格外勾人。
“怎么来北京了?”我站在他面前喘着粗气,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才说完。
他见状走到我侧身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来北京处理一个事情,看你朋友圈好像分手了,怕你难过顺带来看看你。”他永远是这样,出于律师的本能永远细心的发现每个人发生的事情和暗藏的情绪,却又出于调皮捣蛋的天性跟我开玩笑问我道:“我贴不贴心?”
“贴心。”我笑着打掉他拍在我背上的手,“走吧请你吃烧烤。”
北方的烧烤我一直吃不惯,但左思右想马嘉祺是正宗的北方人,还是带他去了一家正宗的北方烧烤店。
我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的时候顺带要了两瓶啤酒,马嘉祺还特别惊讶我会喝酒了,我笑着望向他,“不会就学。”
“什么时候会喝的?”
“大一吧。”那是我决定放弃马嘉祺准备奔向刘耀文之前,陈佳对我的最后一次洗脑。
“喝醉了吧,喝醉了然后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是要一直回望过去还是面向未来。”陈佳一拍桌子要了一瓶啤酒看着我咕嘟咕嘟喝完,“现在呢?你怎么选。”
我选了刘耀文。
马嘉祺这几日一直以为我沉浸在分手的悲痛中,美名其曰要我带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到处转转,却早已做好了游玩攻略拉着我玩了好几天。
走的那天我送他到了机场,他在登机前就像对待小孩一样揉了揉我的头,把我刘海弄的飞起,“江莱,难受了一定要跟我说,不管因为什么,我一直在。”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马嘉祺,最让我难受的一直是你。
我和他隔着的几千公里永远是不争的事实,但重新联系起来之后,我却还是抑制不住那颗为他砰砰狂跳的心脏。
剩下的大学时光,马嘉祺确实做到了一直都在,他在北京的律师实习格外的多,时不时就要飞来北京一趟,处理完事情就马上要飞回重庆。
“你准备考研吗?”马嘉祺在机场休息室里等待登机的时候提了一嘴。
“嗯,就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了。”辅导员在不久之前就说过我的成绩考学校的研究生完全不是问题,我懒得去适应其他环境,留在北京继续生活也挺好。
在报考研志愿的时候,妈妈身体的噩耗却突如其来的席卷我整个人。
“阿莱妈妈想你。”妈妈在电话里沙哑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放弃北京的考研回南方,住院看病的那段日子忙的让我直接错过了考研时间,妈妈内疚说毁了我的生活,我难过却也只能一边一边说道“妈妈我回家了。”
妈妈的病是线粒体病,医生说这是小概率遗传病,拉着我去做了全身检查,我偏偏完美的踩中了小概率事件。
“你没考研吗?”马嘉祺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医院的走廊感受妈妈在病房里收到的折磨,我无力到只能小声抽泣。
“马嘉祺。”
“嗯。”
“马嘉祺。”
“在。”
“马嘉祺,我回家乡了,以后都不想出去了。”
他骨子里的温柔发挥到了极致,声音放的急轻问我怎么了,我病了这三个字重的我实在说不出口,“就是不想出去了。”说完我便把电话一挂,抱着头在医院哭了起来。
妈妈的病治不好在来年冬天远走,而我也被马上安排进了医院进行治疗,陈佳不知道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我突然身体不好一直在治疗,本来想看我却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
我的身体从诊断出来一直治疗却还是日渐糟糕,爸爸的积蓄好像不能接受我这么耗下去。
“宋医生,我不想治疗了。”
宋亚轩查我房的时候听我这么说皱眉以为我治病治抑郁了,刚准备关上病历单坐下来好好陪我唠会儿天安慰安慰我,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我说。
“你跟我一样的年纪,你想说的我都有考虑,但是我总归活不下来的,年复一年的隔一久就来医院打个卡,我受不了我的家庭也受不了了。”
“你放弃治疗,你的直系亲属要同意。”宋亚轩没在出口安慰我,只是把简单的原则讲给我听。
爸爸肯定不会同意,不然我也不会要宋亚轩帮忙,宋亚轩知道但私心却想我能活多久活多久。
“我想见一个人,趁我还能走还能跳还能讲话的时候,我不想坐着轮椅脸变得畸形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希望你能懂。”
宋亚轩最后帮了我这个忙,让我成为了线粒体病为数不多的“治愈”患者,爸爸高兴的说要去买一张彩票,我说我去郑州办点事情回来就陪他买,他还兴冲冲的帮我买好了机票。
我与马嘉祺算起来三年没有联系,我不好直接找他,便转了个弯让陈佳陪我去郑州旅游,陈佳见我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高兴的把郑州的所有行程定的满满当当。
“给我留半天的时间。” 我暗戳戳的把我的小心思表达了出来,陈佳懂我只能像老妈子一样,“不要留遗憾。”
“马嘉祺。”
“我在郑州,见一面吗?”
微信发完消息我和陈佳就坐上了去往郑州的飞机,下飞机刚打开手机就看见了马嘉祺的那一句“好。”
身体疾病在冬天被逼的无限放大,陈佳只以为我没好全,把一些户外的项目统统取消,宁愿我和她一起窝在酒店追剧。
最后我还是没如愿跟马嘉祺说清楚我爱了他九年,那天在车上的对话也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提醒我,我与他彻底成为不可能,我要带着遗憾走过为数不多的日子。
我在郑州没待满一个星期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天气,便急忙打道回府,在郑州吹寒风的这几日让我身体彻底垮了下来,就连我重新去到医院见到宋亚轩,让他开诊断书的时候,他都忍不住骂了我几句。
“你以前可能还有救,你现在完全没有了江莱。”宋亚轩把诊断书递到我的手里顺带还带着一个轮椅,“下个月你就应该坐在这上面了,下一年我应该就见不到你了。”
我平淡的像早就知道这个事情,跟他道完谢就一个人回了家,把轮椅折叠好靠在了冰箱一侧,准备好的水果刀削了一个好看的平安果来纪念即将到来的平安夜和我即将结束的生命。
宋亚轩说早了,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天就见不到我了。
马嘉祺收到江莱自杀死亡信息的时候,是在准备打一个小姑娘刑事案件的头一晚,小姑娘被校园霸凌导致自杀了,马嘉祺道了谢问了江莱的安葬时间便挂了电话准备明日的法庭判决,这是他作为律师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法庭判决被告处以三年有期徒刑,马嘉祺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拾桌面上的公文出了法院便看见了原告的家属,他们跪着向马嘉祺道谢还了女儿一个公道,女儿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马嘉祺平安顺遂。
他安抚好家属然后回家收拾行李往江莱的家乡赶,距离江莱的葬礼还有一天的时间,马嘉祺回了老学校看了一眼老师,老师也收到了江莱死亡的信息,看见马嘉祺更是憋不住这几天郁郁寡欢的情绪哭了出来,“嘉祺,阿莱这个孩子不应该就这样结束的。”
马嘉祺从学校出来又去赴了陈佳临时的约,陈佳就坐在一家咖啡店等着马嘉祺。
“江莱自//杀走的。”陈佳这几天因为好友的死亡已经哭的脸全部充肿,提起这件事情陈佳的眼泪又抵不住开始往下流,马嘉祺只是轻嗯了一声,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但是她主治医生告诉我她早就病了,在她大四的时候她妈妈被确诊线粒体病,这种遗传病江莱也有。”
马嘉祺不知道,捏着咖啡杯的手轻抖了一下,最后干脆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叉放在了大腿上。
江莱的葬礼办的很简约,一些他此生重要的人都来了,马嘉祺还看见了江莱大学时期的前男友刘耀文,黑色衣服白色花算是体面的送走了江莱最后一程,陈佳陪着江莱的爸爸站在门前招呼,马嘉祺上去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只能说节哀。
马嘉祺没想过江莱经历了那么多更没想过江莱会这样结束灿烂如韶华的生命。
就像江莱永远不知道,宋凉婷是马嘉祺从小到大的青梅陪着从郑州来到了南方,马嘉祺高二一整年的盘旋选择最后高二结束选择了江莱。
马嘉祺因为江莱曾经在朋友圈吐槽这世界有没有冬天不冷但能看雪的地方,同学在下面回复重庆之后江莱回复的那句“真的吗以后一定要去”所以高考报志愿只填了重庆的西南政法,只要他在南方她也在南方,就算异地恋马嘉祺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更江莱在一起。
马嘉祺看见江莱分手所以急忙赶完手里的论文背着包就去了北京见她,他没有在北京实习,他去的每一次只是因为江莱。
江莱想考研究生,马嘉祺便放弃了学校的保研,重心全部移到了北京,就算不熟的环境从头再来,只要江莱在,马嘉祺便在。
江莱要去郑州,马嘉祺是激动的也是极其难过的,他知道朋友为他举办了派对,他故意鸽了江莱前去赴朋友的约,再一次和江莱和好意味着他们要一年一年的重蹈覆辙,断了重新联系在断联系。
马嘉祺困在九年出不来,他不可能出来,他自私的想再和好,把江莱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他留不住,江莱永远离他很远,永远会抛弃他。
马嘉祺辞了职,重新回到了江莱的家乡当一个无业游民,他逛了江莱曾经的小学,逛了江莱曾经中学,去了江莱小时候烧香拜过的寺庙,烧了一炷香许了一个愿“愿江莱下辈子平安顺遂”,去了一座江莱爬过的山,然后站在了山顶朝着天空挥了挥手。
“江莱。你等等我。”
马嘉祺的江莱永远没有将来。
江莱的马嘉祺永远没有归期。
祺我/锁爱
“王妃你快看!”
本还在倚在美人榻上发呆的我,被婢女的呼唤声拽了回去
我起身,披上外衣走到门外
远处似乎燃起了大火,浓烟直直地冲向云霄,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吵吵嚷嚷的人声
我蹙眉,拢紧了外衣,往下下了几层阶梯
“那是...”
“街上!”
婢女一答完,跟在我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的下人们全乱了
“街上怎么会有火?莫不是?”
我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高墙外的火光
“双喜!你叫人去角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去找王爷!其余的人回到自己的住所,没有我的准许,不许随意行动!”
“是!”
说罢,我转身将要上楼梯,却听见人来报
“王妃!王爷他好像已经出去了”
“...
“王妃你快看!”
本还在倚在美人榻上发呆的我,被婢女的呼唤声拽了回去
我起身,披上外衣走到门外
远处似乎燃起了大火,浓烟直直地冲向云霄,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吵吵嚷嚷的人声
我蹙眉,拢紧了外衣,往下下了几层阶梯
“那是...”
“街上!”
婢女一答完,跟在我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的下人们全乱了
“街上怎么会有火?莫不是?”
我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高墙外的火光
“双喜!你叫人去角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去找王爷!其余的人回到自己的住所,没有我的准许,不许随意行动!”
“是!”
说罢,我转身将要上楼梯,却听见人来报
“王妃!王爷他好像已经出去了”
“出去了?”
我脸色大变,如果已经到了要他带兵出去的情况,那么,很有可能是大内出事了
“王爷是一个人出去的,还是带人出去的?”
“....嗯...王爷是带了小段哥哥那几支队伍出去的”
“坏了...”
和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闹兵变了...
除了主屋内的几个人,其他的全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我与他们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人来报
“王妃!王妃,死人了!死人了!”
“什么?你说清楚!”
“刚刚洪南让我在角楼那等他,他一个人去角门那看,结果我等了好久,不见他来,我便想着去寻他,结果,结果突然闯进来一伙穿着当兵服饰的人,洪南就死角门那,我偷偷溜着进来的”
说罢,我顿感心慌,身后早就乱做一团了
“他们往哪去了?”
“往,往正门去了”
正门?坏了坏了,如若他们给同伙开门,那全府的人都要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王妃...”
我脚下一软,向后退了几步
“王妃,这时你可不能倒啊...”
我强撑着问道
“王爷可有在府里留人么?”
那双喜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没了,我前去看的时候,大门开着,我问了守门的那几个,王爷带的是留在府里的全部兵力,剩下的...只有那些常年干杂事的家丁了”
我听完,眼眶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借着婢女的力才勉勉强强站稳
“哈哈哈哈哈...”
我苦笑着,他可真会啊...
“王妃...”
我甩开搀扶我的那只手,对他们命令道
“去!通知所有人,叫他们挑一把趁手的武器,一定要把自己保住了!”
说罢我便瘫坐在地,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马嘉祺你可真行啊...我真是,越来越厌恶你了...
亥时时,我听到了大门处木头断裂的声音,守门的家丁还来不及逃跑,就被乱箭射杀了,我忐忑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府里的家丁都是些常年干杂事的,虽说可以搬得动重物,可与这些在战场上杀人惯了的相比,他们就像是一碟下酒菜
叛军们丝毫不给我们反应的机会,举起刀来就砍,可有勇气的家丁能有几个,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王妃快走!”双喜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护着我离开
火光之中,我看见了被利刃敛起的一道道鲜血...
我不知皇宫内是否是这样的场景,但我知道,这里很快就会变得尸横遍野...
我忽然停下了,一直注意后边的双喜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我身上,阿鸢拉着的人突然拉不动了
他们双双回头看我
“王妃你怎么了,快走啊!”
我低头,默默挣开了握着我的那只手
“王妃...”
“我不走了...”
阿鸢脸色大变,握着我的双肩问道
“王妃!你不能这么任性,这是关乎性命的事!”
我冷哼了一声
“性命?你我的性命于他来说重要吗!”
我侧身,看向那浓烟滚滚的皇宫
“他在朝中力反旧臣恢复旧制,结下恩怨,参与党争,就如同他今日这样,他完全没有想过我的后路...”
“在皇宫里,才有他真正想保护的人”
“你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转身,与他们背道而驰
“王妃!”
阿鸢还不死心,她相信两个人肯定能把一个人带走的
“双喜你快来帮忙啊!”
阿鸢拽住我一边手,想把我拽走,我看着欲上前帮忙的双喜
“你们今日谁敢带我走,就是对不起我!”
“双喜...你带着阿鸢从后院墙角的狗洞钻走,走得越远越好”
双喜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
“双喜!你还对得起我一直资助你弟弟妹妹上学堂吗!带走!”
我再次挣开了阿鸢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越走就越亮堂,越走血腥味就更浓,声音就更吵嚷
我有些佩服今日的自己,以前被长宁欺负,被他漠视,在皇宫里寸步难行的时候,我都不曾像今日赴死这般有勇气...
马嘉祺一行人来到皇城外,守城将领迟迟不肯开门,正与之周旋着,马嘉祺忽然想到家中
马嘉祺向身侧低喊了一声
“小段!”
“王爷什么吩咐”
“家里可留有人手?!”
小段回头望,思忖了片刻,有些恐慌
“坏了!王爷,家里没留人”
马嘉祺拽紧了缰绳,低骂一声“该死...”
“小段,你领两队人马回府,快去!”
小段闻言正要行动,却又回身来
“王爷,我走了,您...我有些不放心”
马嘉祺此时正着急上火,此次察觉情况太迟,出门又太急,整军时只想着大内,现在出来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才发现没顾及家里
“你快去啊!务必给我保证王妃的安全,若是她有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回来见我!快去!”
“是!”
马嘉祺手握缰绳,此时他恐怕已经无心作战了
小段领人回府,在途中,遇到了已经逃出来的阿鸢和双喜
“双喜?你们怎么出来了,王妃呢?”
小段边下马边急切地询问道,只见阿鸢哭着,如烂泥般缓缓地瘫坐在地,双喜也是一脸愁闷,小段边猜到了个大概
小段重新上马,留了几个人下来,随后全力奔向汝阳王府
王府的牌匾倾斜着挂在已经破烂的府门上,所见之处都是姿态各异的shi体,一行人警惕地踩着鲜血往里走
“副将,东门没有人”
“西门也没有!”
“副将!王妃在这!”
在小段走后不久,马嘉祺一行人闯进了皇城,在作战时,马嘉祺有些心不在焉,受了伤,在叛军首领被射杀时,马嘉祺彻底待不住了,等到宣布大捷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他的人影了
皇宫大殿内,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妙龄女子有些不甘地望着窗口外
马嘉祺心急如焚地出了城门,就看见自家小兵在门外侯着
“怎么样了?王妃呢?王妃还好吧?”
小兵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有些吞吞吐吐
“说!”
“王妃她...她中了箭,现在副将还在找医师,情况很不好...”
“该死!”
马嘉祺双脚一蹬,拉着缰绳直直往前冲,他心里想的都是她中箭却没有医士,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面孔紧绷着,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在战火绵延的废墟里一家一户地找着,逢人就问哪里有医士,也许她到死,她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片荒芜中为她寻找医士
马嘉祺拽着医士来到府中,其余的士兵已经开始收拾残局,马嘉祺看着堆在府中的那两堆尸体,血水弥漫的惨景,心中懊悔不已。马嘉祺扯着吐了两回的医士来到主屋,却发现已经有医士在救治了,马嘉祺心中的恐慌减了一分,他好似有些体力不支地瘫坐在门槛处,他虽有些虚脱,却还时刻关注着屏风后的情况。
他虽久经沙场,见过无数鲜血淋漓的场面,他连杀人都不怕,可如今,看见不断从主屋端出去的一盆盆鲜血,他却有些心慌了
这一天一夜算是他活了20年来最难熬的时刻了,有两次医士要中途放弃,那两次,他一次拿着刀威胁医士继续,还有一次,是他闯进屏风后,见着了她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当即跪在医士面前,哭着给他磕头,求着他救救她,最后箭是拔了出来,可她也只剩了半条命...
马嘉祺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旁,一会给她掖好被子,一会喂她喝水,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了,衣服也换了崭新的,可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有些不敢回忆
我被梦中的场景惊醒,却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伤口,马嘉祺听到了声响,赶紧从一旁的美人榻上扑到我的床榻边
“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哪里还疼?”
我半眯着眼,我还没有力气全部睁开,我也不知道嘴里发出了什么声音,没一会又昏睡过去了
马嘉祺见我又睡过去了,着急忙慌地叫来了太医
“哦,没什么大碍,王妃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要好好调理,房屋周围要静,切不可发出什么突然的声音,会惊扰到病人”
“好...”
我又躺了几日,阿鸢和双喜也回来了,只是有些恹恹的
“怎么了?”
阿鸢搭在前边的双手不停地“互殴”,面色也有点纠结,我看出来她有话要讲
“王妃!我对不起你...”
阿鸢突然跪在我的榻前,我有些不明所以,赶紧让她起来
“你说清楚些”
“王爷...刚刚把我叫走了...”
我蹙了蹙眉
“嗯,然后呢”
“他问了我,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问您,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冷哼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异常?”
我看向阿鸢,她有些纠结
“还有吗”
“我觉得实在气不过!就把您...那时说的话说了出来...王妃...对不起”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拉到我的榻上
“这有什么,说就说了”
其实前日里,小段也曾来和我解释过,可我没心情听,我一猜,就知道是他特意叫人来说的
说不说,也都无所谓了...
养病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周围静悄悄的,挂在廊上的那只鹦鹉,也被他叫人撤走了。我看着桌上堆满了他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和解闷的小玩意,他此时对我,竟比以前好些,他们每次和我说“王妃,王爷对你可真好”我都觉得像把刀子刺进我心里
我是建国将领的孤女,小时便送到宫里,养在皇后膝下,而皇后有一女,封号为长宁,是宫里五个皇子中唯一的公主,年纪又最小,受尽宠爱,便越发无法无天,我被塞到皇后宫里,她自是对我百般刁难,她成日里与马嘉祺一行人混在一块,我没人玩,就缩在寝宫里。长宁经常与马嘉祺出双入对,她似乎是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常常在马嘉祺面前故意羞辱我,也许是心里积累的怨恨多了,心理也有些扭曲了,曾在无数时刻,我幻想着掐死她,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可现实里,我却是懦弱的
到我16岁时,长宁15岁,圣上考虑要给我们婚配,那时圣上本是想把长宁许配给马嘉祺,可我忽然鬼迷心窍了,自己向圣上提亲,圣上看在我一家都是为建国死在沙场上的,我又孤苦无依,他无以为报,只能暂时牺牲自己女儿来成全这唯一的心愿了。为此,我还遭到了长宁的报复,她差点毁了我的清白,在关键时刻被马嘉祺阻止了,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渗着血,却还对他露出笑容。马嘉祺对这桩婚事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展开,在我们成亲时,来的人屈指可数,多半是怕得罪了皇后,我脸上还有着淤血,手持团扇迟迟不敢放下,拜堂前后,他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我,我坐在床榻前,双手拿着团扇早就酸了,有些奇怪的脸庞上淌下一股热流...
我曾经认为,我可以追逐我的幸福,到此看来,也只是我幻想的幸福,与他成亲后,与我为敌的女眷似乎越来越多,各家婚宴聚会都不会邀请我,她们嘲笑我在家烧冷灶,我早就沦为全都城的笑柄了,我与他说话,不超过五句。我讨厌这种不冷不热的感觉,他若是不喜欢我,他可以说,可他偏偏不说,他带我去正宴上,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待旁人,倒比对我好一些。每每去了宫宴后,皇后都会特意把我叫走,马嘉祺明知道皇后会干什么,我说我不想去,他却淡淡地回应我
“皇后好歹养育了你半生,你去跟前听听训怎么了”
我松开他的衣角,跟着侍从去了,没走几步,我就听见那到令我恐惧和憎恶的声音
“阿祺哥哥!”
他们俩...还真是,郎才女貌阿
我在皇后殿里任由皇后辱骂我,他在殿前,与他的长宁说说笑笑...
想到这,我如疯魔了般大笑起来,桌上的各种东西被我推翻在地,我疯狂地踩着它们
“恶心!恶心!”
我将纱布胡乱扯下,扯到伤口也不在意,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再次裂开,鲜血弄脏了我的衣襟
“王妃疯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疯了,你可别乱说,王爷就快回来了”
“哎呀是真的,小雅姐姐他们说听到王妃在大笑,然后就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赶过去的时候,王妃已经把伤口给扯开了”
“哎哟,莫不是...👻上身了?”
马嘉祺心急火燎地从军营里赶来,就看到下人们围在一块说着话,马嘉祺眼底发狠,对侍从说道
“去把她们的嘴巴给我撕了”
主屋还在被下人们收拾着,却还是看得出这里曾一片狼藉
马嘉祺来时,医士正要走,马嘉祺轻声询问如何了,医士却摇摇头“造孽啊...”
马嘉祺坐到她床榻边,细细地看着她,确认她还有呼吸之后,又叫来了刚刚来过主屋的人,要询问个清楚
“他们都说,王妃疯了...”
“滚蛋!”马嘉祺将白瓷杯砸烂在地,四溅的碎片足以看出他的威力有多大
“主屋周围有什么异常,是不是刺激到王妃了?”
“没有...可,可府里的老人都说,王妃是见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毕竟,毕竟王妃是死里逃生来的,府里又死了这么多人,怕是生前受过王妃苛待的都过来”
“无稽之谈!王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人都不曾多见,若是谁再敢造谣,拉出去给我乱棍打死!”
“是是,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马嘉祺嘴上虽说不信,可触及她的,他还是要小心些,那天夜里,马嘉祺让人把主屋给围起来,有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守在这,还怕什么牛鬼蛇神
那天晚上,她梦魇了,可任马嘉祺怎么叫也叫不醒,他怕扯到她的伤口,只好摁住她乱动的身体,俯身时,他听到了她的呢喃,也见到了挂在她脸上的泪水
“害怕...害怕,我不敢了...不敢了...”
马嘉祺皱眉,望向她时,眼里带了些心疼
“不怕,不怕,我在...”
伤口再次裂开又愈合,前后总共半个月,马嘉祺没在窝在书房,出奇地频繁往主屋跑,我不知是否是仗着自己是病人,或是与那段记忆过不去,我不想见他,即使他没对我做什么,但我还是恨他,一连好多天都不让他跨过那道屏风,可他好狡猾,我不让他见面,他就坐在屏风后,给我讲外边发生了什么趣事,街上又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南曲班子又有什么新话本了,我不应声,他也不恼,撑着膝盖起身,拍拍袍子,笑着对我说“那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好,我好讨厌他的好,为什么以前我想得到,他却一个正眼也不给我,可现在,我想走了,他却又这么温柔
马嘉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夜里刮起了风,院里的梨树被刮得沙沙响,我让马嘉祺把那些人撤了,我说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我踩在凳子上,嘴里唱着皇后曾经给长宁唱的童谣,我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得可怕,我将白绫挂在梁上,眼里冒着泪花,死死地打了个结
“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心如水...气如绵...不做神仙做圣贤”
我低垂着眼帘,手里紧紧地握着已经打好结的白绫,我沉默了好久,眼里蓄满了泪水,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了泪...
马嘉祺虽把人撤走了,可终究不太放心,坐在榻前思来想去,到底要不要去,可他又怕她本就不愿见他,她这么一去,她又生气扯到伤口怎么办,可心里却想得紧。经过一番纠结过后,他静悄悄地去了
他将房门轻轻地推开,月光争抢着冒进主屋里,映照出一道长长的人影,将一人脸上的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他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眼里只剩震惊和惊恐
“闻瑶...”
他站在门槛处,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一只手缓缓地伸向她,一只手在背后扶着大门
他眼眶红的吓人,仿佛眼里含着的不是泪,是血,他声音害怕到发颤,他在放开扶着大门的手后,脚下竟还在发软,他踉跄了一下,站在高处的那人始终没动,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她再有一步动作
他咬着颤抖的牙,呼吸也像是停止了般,他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阿瑶乖,阿瑶别乱动好不好...”
“乖...”
他停滞了一会,调整了呼吸,然后一个箭步踩着凳子将她扯了下来,俩人双双摔倒在地,他死死地抱住她,抑制了好久的声音也终于放了出来
“你干嘛!你不能这样知不知道...不能这样...”
他紧搂着她,泪水不断倾涌而下,而她就如一具死尸般,呆呆地不动,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
我记得他哭了好久,我却不想理会,心里的仇怨已经侵蚀了我的心。我后来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了他在讲话,我闭着眼笑了,我在梦中嘲笑了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我求求你,别这样...”
我察觉到我好似变得我也有些不认得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我常常被过往的记忆支配着,我变得痴狂,疯癫...
我开始喝酒,找面首,我变得轻佻,放置很久的胭脂水粉我也重新捣鼓了起来,我与之前,大不相同,阿鸢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些陌生
他对我越好,过往的记忆就越清晰,那些惨痛的,屈辱的感觉就越深刻,他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就仿佛只是昨日的事
“下个月是你生辰,可有想要的,哥哥给你弄来”
我手里摆弄着一枝梨花,听到这陌生的词,竟有些愣了神
“生辰...”我喃喃自语道
“生辰...”
我忽然起了身,蹙着眉,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我自顾自地走出了门
“生辰?要给我过生辰...”
“诶阿祺哥哥,我偷偷找来了神婆,你猜猜,我要许什么愿望?”
“不知道”
我捂着突然刺痛的脑袋,脑海里闪出模糊的画面,耳边一直围绕着熟悉的声音,我忽然想不起来是谁
“呐神婆!我要你,让她!她,在19岁生辰那天,滚去和她的爹娘,不要再来抢我的母后”
画面里的人嚣张跋扈地指着缩在角落的那个女孩,她们好似同样年纪,看衣着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她却为什么稍显狼狈呢
“尊贵的小郡主,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我略施法术就可以了”
我不断捶打着脑袋,耳边发出轰鸣,我看清了那些人的样子...那个跪在角落里的人...是我啊...
“阿祺哥哥,你看这样可好啊?”
“好,长宁喜欢就好”
这是长宁的15岁生日宴...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他们俩高高在上,亲昵地坐在一块。
我恍惚地走回了府里,混乱的思绪已经占据了我的脑海,我完全忽略了身后那急促的脚步声
“李闻瑶,你够了!”
我被一道狠力扯歪了身子,我疲惫地抬起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马嘉祺为着她,不敢惹她生气,任由她任性,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手里,可她竟然背着他去找面首,而且不止一次,他为着这件事,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想着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可没想到,她今日又再一次跑了出去,他忍无可忍
“你别再任性了”
这几个字,他几乎是要咬碎牙齿才说出来的
我盯着他姣好的容颜,他如今怒发冲冠的样子,还真与之前那副样子大相径庭啊
我一点点地掰开他拽着我的那只手
我真的受够了...
马嘉祺见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她眼里没了光彩,只剩下暗淡,她周围的生气已经散光了...
马嘉祺见她要走,赶忙又拉住她,只不过这次力度小了些,语气有些卑微
“你什么意思...”
我被他拉着,只能站在了原地,我叹了口气,此时我脑海里都是那天宴会上的场景
“我不玩了”
此话炸裂在俩人的空气中,马嘉祺瞳孔一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牵着她的那只手也有些微微发颤
“你玩我?”
“对...我就是玩你,你不是不爱我吗,那我们就写了和离书来,正好成全了你和长宁”
马嘉祺见人态度很决绝,也顾不上她去找面首那件事了,他姿态放得很低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要去找长宁,你别,别这样...”
我见他来到我跟前时的那卑微模样,仿佛就跟我当初向他求救的那个样子,我才发现我过得有多么窝囊
我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前后情绪的变化,像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我极力地忍住泪水,咬着的唇在发颤,我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我哭,可他却忽然从背后抱住我,我用力捂住的声音还是有一些不小心冒了出来
“你别走,别走,我改,我都改...”
他在我耳边说得让我心软,可他们对我的伤害,怎么能就这样一笔勾销,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这不公平!
我转身将他推开,我又哭又笑,凄惨的苦笑声回荡在阴森森的廊上
马嘉祺有些失语地看着我
“阿,阿瑶?”
“哈哈哈哈哈...”
我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疯了,真是疯了...
“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哈哈哈哈哈”
马嘉祺惊讶地半张着嘴巴,摇着头看着我
“阿瑶,阿瑶你别这样...”
我笑得虚脱,无力地靠在朱漆柱上,一些不听话的发丝贴在我的脸上,我此时看来就是个妥妥的疯子
“马嘉祺,你说,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对吧...”
马嘉祺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要你去杀了长宁!”
马嘉祺先是震惊了一会,又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
“我要你杀了长宁!”“怎么...不敢了?心疼了?”“哈哈哈哈哈...”
马嘉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痴狂的人,嘴里念道“你疯了...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我猛地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我看着他笑,像个魔鬼,他此时怕是已经失望透了吧,他抬着头,咬着牙,下颌紧绷着,不看我...就像当初一样...
“哈哈哈哈哈...王爷忘啦?”
我轻轻地推开他,迎上了他略带疑惑和丝丝怨恨的眼神
“王爷真的忘啦?”
“那天是她15岁生辰,她找来了神婆,她向神婆许的愿,王爷真的忘了?”
马嘉祺皱着眉,低下了眼,仿佛在回忆中摸索
“阿祺哥哥,我许的这个愿好不好啊?”
他记得...那时...长,宁...
“我要让她在她19岁生辰那天滚去和她爹娘”
马嘉祺猛地抬起头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又笑了起来
“阿祺哥哥?你想到啦?”
我捂着嘴,矫揉造作地笑着,我忽然心情很好,我在廊上转着圈,小跳着,嘴里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害怕那个神婆,我曾经试图逃跑,可最后又被她们给抓了回来,你们在殿内欢声笑语的时候,那个神婆正在给我下诅咒,她让我吃了毒虫,让我喝了奇怪的药水,把我绑在月光之下,说,我会在19岁生辰那天...死掉”
“怎么样,阿祺哥哥...好玩吗...”
马嘉祺看着此时陌生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
“那,那只是民间的把戏而已,不能信”
我勾了勾唇,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对...把戏而已...不能信”
我背着手,继续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马嘉祺在原地纠结了片刻,又追了上来,他拉住我的手,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我去把她找来,给你解除诅咒”
说罢,他好似就要行动,我将他拉回来
“那神婆早在年前就死了...”
“死了?”马嘉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对啊,被杀啦,真是太巧了...”
马嘉祺被一连串信息轰炸着,从来不信鬼神的他,此时也被这巧合给绊住了脚
马嘉祺看着如今仍然强颜欢笑的她,他却无能为力
她抬起头,俏皮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
“叛军围城那次,你救与不救都无所谓了,我该死...”
马嘉祺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忽地,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着问他
“马嘉祺...下个月初七,是我生辰...你记得的吧?”
马嘉祺瞳孔颤了颤,有些底气不足地低下头,双手偷偷在身侧握成了拳
我见着他这样,就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生辰是何时,我有些失望,脸上的笑慢慢地垮下,认命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转过身后,他心虚地抬眼注视着她,余光之中,他看见了她失望的样子,他有些害怕她质疑他是否真的爱她,他现在是真的努力去学啊...
可嘉祺啊,我忘了告诉你,真正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学的...
自那日后,她终日躲在房里,不见光,也不见人,就像发生兵变之前一样。与之不同的是,她娇气了许多,常常撅着嘴,眼里憋着泪,忍着不哭,手里扯着自己的衣袖,他去抱她,她也是乖乖地靠在他肩头上哭,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她经常梦魇,醒来后,人经常不在床榻上,每次找到她,都是缩在没人注意的小角落,众人劝她,她也不肯出来,马嘉祺看见她这副模样,心已经死了一半了...他好像看见幼时的那个小闻瑶了
她生辰那天,马嘉祺就守着双眼通红的她,他怀里抱着她,小幅度地摇着
“我们今天不出去好不好,等过了今天,我带你搬去洛阳,好不好?”
熬过今天就好了...
马嘉祺低头去看她的反应,她只是懵懵懂懂的抬眼去看他,好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马嘉祺的心突然一阵刺痛
她好像,病了...
马嘉祺把人哄睡后,悄悄地出了屋子,他要给她煎药了,尽管她每次都不愿意吃。马嘉祺不放心旁人来煎药,怕有人起了歹心,到时他该怎么办。马嘉祺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汤药溢出了锅外,滴到柴火上滋滋作响,马嘉祺反应过来,下意识间就直接上了手,手顿时就被滚烫的器皿烫伤,马嘉祺来不及处理,用湿布将汤药端了下来,马嘉祺看了看火辣辣的双手,心里怨怪自己的鲁莽,这可怎么给阿瑶喂药阿...
马嘉祺走后没多久,我就起来了,其实我根本就没睡。窗外刮风了,那令人陶醉的梨花香真是诱人啊...我掀起被子,没穿鞋,直直地被吸引了出去,我兴奋地来到梨树下,风刮得空气里都弥漫着梨花的清香,洁白的花瓣也散落在空中,别提有多好看了
马嘉祺端着药回来后,就看见她穿着单衣光着脚踩着院内的小石子上,他着急得汤药撒出来了一半
“闻瑶!”
他大步跨进屋内,给她拿了鞋袜还有披风
他轻柔地给她披上披风,给她套上鞋袜,嘴里却还在教训着她
“别看现在是四月天,你这身子,可禁不起折腾,怎么能不穿鞋就出来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马嘉祺给她穿好鞋袜,站起身,就看见她还在傻傻地看着这梨树笑,他有些心疼...
马嘉祺陪了她好一会,怎么哄怎么劝她都不肯回屋,风越大,她就越高兴,满天都飘散着纯白的梨花瓣,她兴奋地转起了圈,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指着天上的花瓣,披风掉了,梨花落了她满头,她忽然停了下来,她张开她的手
一滴,两滴...她笑了...
“闻瑶!”
马嘉祺惊慌地搂住向后倒的她,她嘴角忽然冒出的鲜血把马嘉祺吓了一跳,他用手去擦拭流出的鲜血,很快,从一点点变成她满口腔都是,他真的慌了
“太医!叫太医...”
马嘉祺看着毫无征兆就吐血的她,想起她说的那个诅咒...
“不可能,不可能!”
马嘉祺一手托着她的脸,而那只手,也早已覆满了她的鲜血
忽然,她抬起她的一只手,向他的脸颊靠近,马嘉祺也顺从地贴上去,紧紧地握住
她说话时有些含糊,嘴里的血也是争相涌出
可他还是听清了
“骗你的...其实根本没什么诅咒...只是我...我想离开了...”
马嘉祺微微怔了一下,呆滞地摇摇头
“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你到底要离开我几次!你才能不恨我!”
她没有搭理他的话,她还是笑得那样温柔
“你说...若是这次我不死,长宁郡主会放过我吗?我本就无人可依...到时谁来救我?”
说完,她感觉有些累了,尽管马嘉祺还在控诉她,她睁眼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马嘉祺注意到她的异样和她越来越无力的手
“不...不,我不说了,不是你的错,不怪你,阿瑶,阿瑶!”
“阿瑶你别睡”
她的手随风重重地落下,花瓣落了她满身,她没了呼吸...
马嘉祺只觉得无措,他抱着她,不敢离开半刻,可他望着周围,没有人能够帮他
“帮帮我...求求了,救救她!”
“我说好了,要带她去洛阳,来人呐”
她在飘满梨花的院子里服毒自尽,他跪守在床榻前一夜青丝变华发
早年,她渴求爱,渴求关注,没能如愿。如今,她要自由,却遂了她的愿了
京城里流传着各种留言,唯一让他们不相信的,是汝阳王一夜白头
马嘉祺找来了易容的皮子,将那黑发套在自己头上
他带着她的怨恨,走进了皇宫里...
这一路上,有路过的小宫女频频回头,都在可怜那位去世的王妃
“啧啧这才刚走没多久啊,就跑来和长宁公主了?哎我听说啊,汝阳王本是和长宁公主是青梅竹马,这位王妃是自己提的亲”
“啊...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见自己的相好吧”
“谁管呢...”
长宁早就守在了殿门外,为了他,她硬是错过了花嫁之期
“阿祺哥哥,你可来了,那个小贱人终于死了,这样,她就不会烦着你啦~”
马嘉祺僵笑着,被人迎进了屋内
马嘉祺刚一坐下,长宁就过来拨弄他的头发,行为看似很亲昵
“哈,我就说嘛,哥哥怎么会因为她一夜白头啊,我看就是那些王公贵女们话本子看多了”
马嘉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装出一副散漫的样子
“对了,长宁,李闻瑶死之前,嘴里还一直说着,害怕,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吗?”
长宁兴奋地点了点头,又摆弄着裙摆,有些可惜地说道
“唉,可惜了我今年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还没送出去她就死了,唉,可惜啊”
马嘉祺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又紧了紧
“礼物?什么礼物?还每年都有,难道长宁要自己独吞着乐趣不和哥哥分享?”
“这个啊~阿祺哥哥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放去咬她的那只小狼狗?”
“嗯...”
“那只小狼狗在你们新婚的那一天,被我杀啦,然后你猜猜我送到了哪去?”
“哪?”马嘉祺此时浑身冰凉,双手在发颤,连同声音也不例外,但为了不让她看出异常,只能抑制住
“阿祺哥哥你可不能怪我哦,谁让她死皮赖脸抢走了你”
“嗯...”马嘉祺强颜欢笑着
“我在你们新婚夜里送到了她手上,结果不出我所料,她还记得那只狼,可谁知,她竟疯了般拿着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向那只狼,给它戳了上百个洞呢,她可真狠心”
长宁低头嘟囔了一会,又突然笑起来,絮絮叨叨地给马嘉祺讲这么些年,她私底下对她做的事
马嘉祺走出宫门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整个人气息奄奄,有些神思恍惚,靠扶着宫墙才勉勉强强出了宫门,小厮来迎时就看见了他的外袍脏兮兮的,而马嘉祺更是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好似没了力气,他呆呆地盯着地面,心里难受得干呕了起来,他不停地捶打心口处,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么恨他
怪不得!
起初,她拽着他,嘴里恶狠狠地说让他去杀了长宁,他只觉得她疯了,可此时看来,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他生在重臣家中,从小就知道如何阿谀谄媚,要对什么人奉承,于是他便把目标转向了深受宠爱的长宁郡主,把她哄得非他不可,这样,他做不到的,她也许撒撒娇就能弄到手,可对于他们的恶作剧,他不屑一顾,甚至不与他们为伍,没有制止,也没有施以援手,他们还在玩闹的年纪,他心中已经有了宏图大志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
他若是以前能够帮帮她,护着她,她是否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疯魔的样子
因为他,她痴了
因为她,她疯了...
他是杀死她的帮凶
马嘉祺熬了好几个月,他苦苦找了好久长宁手上的把柄终于成了处决她的砍头刀,七条无辜人命...
“阿瑶...我给你报仇了...”
马嘉祺在最后一刻才把所有事情搞清楚,她恨长宁,嫁给他,一半是带着报复,一半是带着期望,可他却将她这一份期望给亲手掐灭,他曾经无视她的求救,造成了她只能忍气吞声,举步维艰的场面,也成了纵容他人欺辱她的一把好手,长宁本就心狠手辣,而她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求那缥缈的未来,可他的漠视,冷淡,让她更加无助,是他一手将她推向深渊,等他忽然想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已经来不及补救了,她恨他,恨得入骨
其实,她是有羡慕过长宁的吧,她渴望得到爱,属于她的偏爱...
那年冬日,他顶着一头华发跪在她墓前
带着对她一生的愧疚,去了洛阳...
他要在洛阳,等他的小阿瑶...
祺我|两隔
*「野渡生」联文
*2.1w 请耐心阅读
*古风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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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的驸马。
0.
今日初五,我回了大内。
依着祖制,除夕父皇须大宴群臣,并行封赏,以示“君臣一家”,初一才是真正的家宴,后妃携公主皇子一同到母后的坤宁宫去,大家和和美美地用一顿午膳,这一日已分府的王爷、已许了驸马的公主也皆可进宫来,并须得赶在宫门下钥前再出宫,若有得父皇青眼者,譬如太子哥哥,照例是要同太子妃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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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的驸马。
0.
今日初五,我回了大内。
依着祖制,除夕父皇须大宴群臣,并行封赏,以示“君臣一家”,初一才是真正的家宴,后妃携公主皇子一同到母后的坤宁宫去,大家和和美美地用一顿午膳,这一日已分府的王爷、已许了驸马的公主也皆可进宫来,并须得赶在宫门下钥前再出宫,若有得父皇青眼者,譬如太子哥哥,照例是要同太子妃嫂嫂并我那小世侄在宫中留上一晚的;此后七日乃朝假,封了玺,群臣相互走动、三五约着小酌,父皇偶尔也会出宫微服私访,待到初七开朝,日子又如往常般过下去了,而几日后的元宵宫宴,便只有颇得恩宠的臣子及王爷公主有福分前往了。
父皇膝下如今有十一位公主,我排行第五,虽非嫡出,也未占得长幼之势,但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五公主乃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故而无论是初一家宴毕还是元宵宫宴,我总是能被留下来的。
我的母妃尹贤妃是宫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不过父皇的恩宠却让她玉减香消,早早地抛下我去了,倒也替我赢来了父皇母后的疼宠与可怜。最亲的母妃既已不在,这宫中也并无旁的人教我牵挂着了,故而在宫中多留一留的特权于我来说,其实并未有多少恩宠的意味所在。
但初五的日子,我是不该回去的。纵使父皇牵挂我与驸马,也应当是召我二人入宫,或是摆驾淯(yù)阳公主府,到府中再见一见我;若是我思念父皇母后思念得紧,差小黄门递个话,大致也能名正言顺地进宫去。但我既未得父皇诏见,更没有向宫中递折子要入宫,这般莽撞行事,实在有违法纪。
不过我想父皇如今是不愿摆驾公主府的;至于驸马,我亦不知父皇会不会牵挂他,会不会想见一见他。
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的驸马。
1.
我赶到御书房时并未见着父皇,门关得紧紧的,符公公立在门外,同陈淑仪正见礼。我凑过去偷听他们谈话,听到陈淑仪柔声问符公公陛下去哪里了,她炖了汤,想进献给陛下。
符公公只是笑着打马虎,道,“陛下此时不在御书房,正月天寒,娘娘且把汤留下吧,待陛下回来,咱家定向陛下多美言几句。”
陈淑仪不依,汤不放,人也不肯走,几番来往,符公公冷了脸:“淑仪还请慎言!探听天子行踪,这可是忤逆之罪!”
唉,符公公还是老一套。我看着陈淑仪放下汤灰溜溜地走了,深感自讨没趣,正准备去坤宁宫找母后探探消息,却见符公公招手唤来了徒弟小全子,让他把汤处理妥了——他叹了口气,说,“陛下去看淯阳公主,想必今儿是赶不来御书房了。这汤你当心些,别教那些个洒扫的丫头瞧见了。”
这倒是稀奇,父皇竟舍得出宫来看我了。我想他既然愿意登公主府的门了,想来心中芥蒂应当少了许多罢!思及此处,我又高兴起来,匆匆往我的公主府跑。
待我跑回公主府,却见大门前吵嚷得很,把路都占了一半。为我建府一事上父皇十分上心,甚至不肯将此事交由同样十分疼我的太子哥哥来办,他将公主府建在太平坊①,距朱雀门②极近,且邻着御道③,十分僻静,而太平坊又距西市④不远,亦能供我闲暇玩乐。我这公主府占地甚广,且因着天家威严,平日里商贩都不敢聚集叫卖,这样寻常百姓齐聚家中的日子,我的公主府前竟能有如此多的人,真乃奇事。
【①太平坊:古时坊市之一,位于朱雀门街之西第二街街西从北第一坊,在皇城外南面偏西,北抵皇城。
②朱雀门:是皇城南城墙的正门,处于皇城中轴线上,直通天街,只有皇室及官员可以通行。
③御道:专供皇帝行走的路。
④西市:国内外贸易的主要场所,十分繁华。】
我躲过乔装的御林军,往最前面挤过去,终于看到了父皇,他穿着大麾,虽是微服,却依然可见威严之态。不过此时他正皱着眉,手中还握着根御林军的马鞭,就威严得有些吓人了。
我再往前看,却看见一个人跪在地上。他素服素冠,瞧着极为清减,前日京城下了场雪,此刻化了冰,脚底就升起簇簇的冷。可他好像并不畏那严寒,亦不在乎一身素袍是否会被雪水脏污,只板板正正地跪在那里,额头抵在手背上,都被冻得红红的。
我喜滋滋地想,一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平头百姓冲撞了公主府,正巧叫父皇见着,要为我出口气了。我将来龙去脉想清楚了,便站到父皇身旁,叉着腰同他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朕来公主府,是想看看淯阳,你来是想做什么?”父皇沉声问道。
我想父皇真是老糊涂了,在外微服私访,怎么能自称作朕呢,明明连符公公都没带,万一遇上刺客了怎么办?
我转身数起御林军的数目来,看若是遇上行刺,父皇带的人手够不够护着他全身而退。正用心数着,身后那人回了话:“陛下亲临,臣既是臣子,亦为……子婿⑤,自然要来迎一迎。”
【⑤子婿:也是女婿的意思。】
这声音很是耳熟。
我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将将转过身来想要再看一看他,就见他抬起了头,正是马嘉祺,他轻轻地说,“臣也思念公主,也想……见一见公主。”
原来马嘉祺也会思念我,也会想见我。
“放肆!你也配提淯阳?!”父皇大喝一声,马鞭嗖嗖地就甩了过去,打在马嘉祺的手边,溅起几点冰碴雪沫。我大骇,而马嘉祺连抖都没抖一下,依然垂着眼跪着。
“别打他别打他!”我想握住父皇拿马鞭的手,却很徒劳,眼泪立刻就涌出来了,“您答应儿臣,不会为难驸马的……您这样待驸马,驸马又要记恨儿臣,不愿意来尚儿臣了……”
我这样可怜地哭着,可父皇听不到我的哀求,马嘉祺也不是我名正言顺的驸马,我知道这样的诘问对于一个为女儿而哀恸的父亲是很不孝的,也很无力,因为纵使马嘉祺有意,他也再尚不了我了。眼看着鞭子又要落下来,我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只好扑到马嘉祺跟前,以期为他挡一挡鞭风。他消瘦了很多,眼睛也黯淡了,我难过起来,明明只是三年没见他,他就过得这样不好,肯定是父皇还记着仇,百般刁难他。早知道如此,当时缠绵病榻,我就不跟父皇讨那个让他继续安安稳稳做官的恩典了,就该免了他的官,让他远了京城,做个平凡人的。可他又说思念我,我咬起嘴唇来,我原以为他不会想起我来的,这样一看,又觉得可惜起来。
我思绪万千,却看马嘉祺抬起了脸,他定定地看着父皇,他的眼神里蕴着好多东西,可一刻都没在我身上停留,我直起身来想看清楚,他却闭了眼睛,我看见一滴小小的泪从他眼睫滚下来,他说,“是臣愧对公主。”
唉,我到底还是没替马嘉祺把他的前程料理干净,可见我真是一个很没用的公主。本公主空得父皇母后的宠爱,可一来没等到我的心上人、我的驸马来尚我便薨⑥了,二来我也没能凭借着父皇母后对我的宠爱让我那尚未上皇家玉牒⑦的驸马余生顺遂,真是死得可惜。
【⑥薨:称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也可以用于皇帝的高等级妃嫔和所生育的皇子公主,或者封王的贵族。
⑦玉牒:历代皇族族谱。】
侍卫长护着发了好大一通火的父皇进了公主府,留下马嘉祺还跪在那里。我知道以他规言矩步的性子,未得我父皇赦令,是断不会起身的。我只好陪他一起待在那片冰天雪地里,他那样消瘦,衣衫又单薄得很,我知道他一定冻得很难受,只好使劲把手塞进他手里,可也只是徒劳。
我只是一只鬼,温暖不了人的体温。
我好难过,原来我的死,也会是一件令马嘉祺如此难受的事。
2.
我是十六岁那年遇见马嘉祺的。寻常公主到了这个年纪,多半已经由父皇母后择好了驸马,譬如芮修仪娘娘的大公主,芮修仪母家式微,她又只生养了大姐姐一个,就没在宫中留着,将一及笄就被送去了公主府。我当时年岁尚小,只被允着参加了芮修仪在如意轩送她出降的仪式,没能跟去宫外看个热闹,甚为可惜。若是得宠点的公主,譬如我四姐姐,她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外祖又是刑部尚书,掉几滴眼泪、哭上一哭,自然就能在宫中多待上几年再嫁。不过她出降之时我虽已大了一些,但也没能跟去宫外,因为那日早晨我们一起去她房中为她添妆时,四姐姐她吓唬我,说待她今日一走,下一个要相驸马的就是我了,那时她语气促狭,捏着我的脸道,“小五也是要嫁人的人了,以后要跟着徐嬷嬷好好学礼数,可不能堕了我们天家威仪。”她笑着说完,又拍拍我的手,竟落了泪。
徐嬷嬷是掖庭的教习嬷嬷,我曾见过她教那些初入宫的宫女礼仪,若是做错了,是要被打手板的。我想这真是太可怕的事情了,四姐姐都哭了,想必她也被徐嬷嬷折磨得非常惨罢!我想及我的以后,想到我不仅要精通琴棋书画,还要挨着手板学礼数;我吃这么多的苦,居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被父皇母后送出宫去、扔到公主府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日子,立时便觉得做公主也是件很辛苦的事,至于驸马,看起来更像是个不详之人了——若不是为了他,我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呢?!我一时难以自抑,便抱着四姐姐的胳膊同她一起大哭起来了。
后来我便被架走了,母后看我哭得满脸的鼻涕和眼泪,哭笑不得地让惠宜姑姑先把我带回坤宁宫,免得把四姐姐的凤凰嫁衣哭坏了。惠宜姑姑抱着我走在宫道上,夸我重情义,“四公主平日待小公主那般好,小公主为此事心伤,真是姊妹情深。”
我拽着惠宜姑姑的袖子哭,边抽噎着同她讲,“小五不要去公主府,也不要劳什子驸马,呜呜呜……”
就这样,我什么都不懂时说的一句稚语,却被父皇母后当了真。本来母后同我母妃在未进宫时就是手帕交,加之怜我幼年失恃,本就疼爱十分,且母后并没有嫡公主,听惠宜姑姑讲了遍我在宫道上嚎啕大哭的可怜样子,心疼得很,当夜便同父皇议定了:要把我先撇过去,让后面的妹妹们先相驸马。
后来六公主相驸马,她母妃只是个贵人,许多事上做不了主,母后心慈,便揽了这相看的苦差。我已及笄,早已看不上翻花绳喂兔子之类的消遣,母后既没空管我,我没事便往宫外跑着玩。
那日正逢张金榜,状元领着诸进士打马游街,我听父皇说这才不是打马,这叫“夸官三日”,打头三人就是状元、榜眼并探花,一行人要浩浩汤汤看了金榜、入殿拜谢,再回到家中,一路十分热闹。我便在长安门旁的茶楼订了临街的雅阁,等着评判一番这群日后要入我父皇朝堂的书生。
马蹄携着尘土到近旁时,我一眼便看到了马嘉祺,他长得真真是太好看了,俊雅十分,像我在话本上看的风流公子;他穿了身青衣,骑在高头大马上,虽是书生,却并无文弱之态,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他的脸也同手一般瘦削,也许是逢了喜事,眉眼倒是柔和,冲淡了原本的冷肃之气。
我看得呆了,捧着脸立在窗边,看马嘉祺愈来愈近,我遥遥指着他问陪我一起出来的小茹,“这是第几名?”
小茹自小在宫里做宫女,自然不识这读书人的规矩讲究,她同我告罪,说奴婢不知,问我可是有异。
我很认真地冲她点点头,“确是有意。”回答完,又忍不住把视线再转回街上,我的手还指着马嘉祺,眼睛也看着他,评说道,“他若是穿红衣,定然要更俊朗些。”
许是我指得太明晃晃、看得又太直勾勾了,马嘉祺朝我抬起脸来,轻轻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很柔和的,他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好像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也只为我这一瞥而笑——我愣在原地,尽管他已很快地低下头去了。
那时我想,不必麻烦母后为我相驸马了,我已自己择好了如意郎君;只要有马嘉祺与我一起,只要他能这样看着我、这样对我笑,那离开父皇与母后、被绣花针扎到手,甚至挨徐嬷嬷的手板,我都心甘情愿——只要马嘉祺做我的驸马。
时至今日,纵使已魂归黄泉,我仍是这样想的。
3.
父皇于我的教养很是上心,故而我虽养在深宫,骑射功夫却不逊色于皇兄弟们。看着一行人往禁宫去面圣了,我立时跑下茶楼,我的马车就等在路边,因是微服,也就没带公主仪仗,只一架两匹马拉着的红木马车。这倒便利了我,我飞快解下一匹小马,不顾身后小茹和侍卫惊慌失措的叫喊,飞一样踏着滚滚尘烟往禁宫里赶去。我笑盈盈的,边紧着缰绳边回头冲小茹扬了一扬我的金令牌,冲她大声喊道:“我有要事同阿父相商,先行一步!”
这小马虽不比宫中为我精心养护着的那只小枣红马,但本公主骑术了得,自然是何种烈马都能骑得风驰电掣。城门处盘查的陈将军是幼时教我拳脚功夫的,见我一身男儿装束,又跑马跑得气喘吁吁,一时竟惊得忘了让部下让开些,我急急勒马,小马长长嘶叫一声,惊得一圈将士纷纷散开,随陈将军一起下跪行礼:“叩见公主千岁!”
“免礼免礼。”我喘着气,一下一下地拽着缰绳问道,“状元郎走到哪里了?他们几时进了城门?”
陈将军拱手道:“还未入城……”这便不急了,我正欲跳下马来同我这恩师再闲谈几句,冷不丁回头一看,却瞧见不远处几十人往这边纵马而行;我再定睛一看,领头三人十分眼熟,其中一人正是一刻前我看得发愣了的准驸马;于是我只好再把预备下马的那条腿翻回马上去,指着马嘉祺急急问陈将军:“恩师可知此人是何等名次?”
陈将军愣愣的:“回公主,当是……探花郎。”
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瞧着那高头大马离我愈来愈近,我再来不及同陈将军寒暄别的,匆匆朝他一抱拳:“谢过恩师,淯阳还要去见父皇,今日礼数不周,改日定好好拜谢!”
而后我一路疾驰,进了内宫不得纵马,我就下了马拼命朝御书房跑,当值的小太监不敢拦我,我一头撞进去,气喘吁吁地扑到父皇的御座前,因为体力不支,只好先行了一记跪拜大礼:“儿臣淯阳,参,参见父皇!”
父皇原本正襟危坐等在殿中,是为了接见新科进士们的,结果猝不及防,连滚带爬地摔进来一个我,他也吓了一跳,“小五!好端端的,怎么做男儿装束?”他蹙起眉头,“可是又瞒着你母后偷偷溜出宫去玩了?”
“好父皇,好父皇,此事小五改日再同您说罢!”我从地上爬起来,没骨头一样爬到父皇的御案前,一眼就看见父皇御笔朱批的金榜名册,我扒着名册数,探花郎,第三名……
马、嘉、祺。
原来他叫马嘉祺。
好好听的名字啊。
我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了:“父皇容禀,儿臣十分心悦探花郎,望父皇成全,赐婚于我!”
父皇十分不解,分明两年前我还哭着不肯嫁人,如今却扑在他面前求嫁心切,非常无奈地把我先揽了起来:“小五莫急。”他教我藏在殿内那根廊柱后面,待他接见完了新科进士,再携我去坤宁宫寻母后,好好商议此事。
我扯着父皇的龙袍:“就是一身青衫、模样最俊秀的那个!您可莫要看错了,也莫要为难他,别把他派出京去做什么地方官……”
“小五真是急糊涂了,榜眼探花皆授翰林院编修⑧,何来外派之职?好了,你且安心躲着去罢。”
【⑧翰林院编修:榜眼、探花二人,封授为此职,正七品官职。】
外面符公公已经开始尖声唱名了,我在廊柱后躲好,又探出头来唤父皇,“父皇!你多留驸马一留,容儿臣赶去同他讲两句话,好不好?”
父皇脸色一黑,低斥一声,“哪里来的驸马?无法无天了!”
但我知道父皇肯定是答应了。我嘻嘻一笑,终于好好躲回柱子后面了。
面圣的流程无趣又冗杂,我看着马嘉祺上前谢了恩便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了,谢天谢地,小茹这个聪明丫头竟已带好了宫人在御书房后等着我,我着急忙慌的,让她快快帮我梳洗,快快变回淯阳公主。
马嘉祺由符公公从御书房领出来时,我已不知将颈子上那只长公主姑母送我作十五岁生辰礼的项圈转了几圈了。符公公见到我,笑眯眯地行了礼:“老奴见过五公主。”马嘉祺看他行了礼,也跟着向我行礼,他拱手的样子不急不缓,十分周全,符公公甩了甩他的浮尘,小声同我说,“陛下吩咐过,一刻钟后公主便得去坤宁宫了。”
“本宫知道了。”我挥一挥手,他们就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我和马嘉祺。“你抬起头来呀,”我说,“我又不是父皇,没那些不能目视的规矩。”他低低应了一声“遵命”,可仍然一副克己复礼的恭谨样子,头抬起来了,眼睛仍垂着,我没办法,只好弯下腰去捉他的眼,他躲闪不及,万般无奈,终于抬起眼来看我了。
我急急说道,“我是五公主,因钦天监测算说我命里缺水,父皇便赐我封号淯阳。我就住在梧桐殿,因为我母妃最爱的就是梧桐,且我排行第五,父皇母后都唤我作小五(梧),你若乐意,也可唤我一声小五。”
马嘉祺十分迷惑地答道,“敢问殿下,同微臣讲起这些,是所为何事?”
“自然是我心悦你,想要你做我的驸马呀!”我喜滋滋地为他解惑。
马嘉祺僵了一下,随即拱手道:“臣年纪尚轻,尚不宜婚配。”
“怎么会呢!”我同他理论,“人言成大事须早成家,我知道你如今一举考中探花,是很想有一番作为的,故而就得早早成家啊!”
马嘉祺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无声地看着我。他的眼珠很亮,很黑,像父皇御书房桌案上那方由外邦进贡的墨砚。停了一会,他才又回答我,“臣确是无意于儿女情爱。”
我急得拍手,“你怎么满脑袋的情情爱爱呢?你于宦海沉浮,别的不说,自然需要一个得力的岳家助力,方能走得长久顺遂些,娶妻自然不只为情爱,亦为前程啊!”我搬出他们读书人的道理来劝他。
马嘉祺依旧看着我,不急不慢地说:“可公主于臣,是不能娶的。”
……我方才记起来,我是公主,我是君,他是臣,历来只有驸马尚公主,却没有他来娶我的道理。寻常男儿娶妻能得岳家助力,可他若尚了我,从此官途便断了。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调转话锋,“那你这样用功,可是家中二老有什么心愿或嘱托,须得趁早完成的呢?”
马嘉祺作了一揖,“确有一桩。臣乃家中独子,家严家慈寄望臣能一心上进,官及三品再论婚姻之事。”
这件事情却是我可以跟父皇求来的了,我又拍起手来,“这个好办!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你做我的驸马,不过区区加封,我求他一求,二品也使得!”
马嘉祺微微愣了一下,复正色道:“臣所求的不是区区品阶。臣身份低微,万不敢借着公主千岁之名造次。”他犹豫了一下,又作了一揖,“官位一事,还是由臣自己来挣吧。”
四姐姐跟我说过,他们读书人确实都是这般做派的,我去四姐姐府中时,我那四姐夫也常这样文绉绉又很礼貌地同我对谈。我也知道对于心悦之人,是万不得使我那刁蛮脾气的,于是很好脾气地挥了挥手,“也好,那你便自己用功罢,免得日后你被那些酸腐文官编排。不过你要多久才能位及三品呢?”
马嘉祺立刻朝太极殿的方向垂身拱手:“臣不敢揣测圣意。”
他实在是太恭谨了,“什么圣意,我父皇自然很是中意你。”我满不在乎,“现在你知道你颇得……圣心了,那么要多久才能位及三品呢?”
马嘉祺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肯回答我了:“约莫三五年吧。”
我立刻掰着手指数起来,“若是三年……那我便十九岁了,”我有点勉强地说,“也不是太晚吧……可是五年不行!四姐姐她们一定会笑话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我很急切地揪住马嘉祺的袍袖,把他吓了一跳,“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好好用功,三年,三年之后你位及三品,可得来向父皇求娶我!”
马嘉祺有点无奈地说,“是尚你,不是娶。”
我喜滋滋的,好像三年在这一点分秒里转瞬即逝,马上我就能和马嘉祺成亲了:“好说,好说!只要是你,我都乐意!”
那日我高兴极了,全然不顾头上那支琉璃钗其实插得有些歪了,绣鞋也换得匆忙,与我那身黛蓝裙衫并不算相配,更不要提小茹忘了为我擦些口脂,整个人就又显得年幼了些,显得我的话更做不得数了些。
只是如今我才记起,那日我做男儿装束,着的竟也是身青衫。
4.
马嘉祺在公主府外跪了好久,久到我想他若再跪下去,怕是腿就要断了,府门才终于开了一条缝,父皇身边的小内侍闪身出来,搀住了马嘉祺,高声道:“侍郎何苦呢!如今尚是年节,若是中书省有要务,着奴才们送个折子就是了,万不敢劳累您大驾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里来的折子,明明是马嘉祺想见我!我正要斥他黑白颠倒、瞎说一气,小内侍又伏下身子,低声劝说道,“咱家明白侍郎想求陛下原宥,可也得看是什么时候。这可是淯阳公主府,侍郎就听咱家一句劝,趁着眼下陛下还在府中,快些回去罢。”
马嘉祺沉沉地叹了口气,踉跄着起了身,“原是我思虑不周。”他朝小内侍拱手,一旁的家仆满脸担忧地搀着他,“多谢公公提点,是臣太过莽撞,冲撞了陛下和公主。中书省不过几件庶务,既如此,便待年节过后,臣再向陛下秉明罢。”
我想父皇带着乌压压一群人聚在我府里,虽然父皇好久不肯来看我,但我毕竟死了,他在府中待着,还这样久,又和马嘉祺吵了架,肯定不会是什么和乐气氛。略一思忖,我追去马嘉祺的马车,打算先送他回府。
我上了车,坐在马嘉祺对面,以为他要处理一下腿上的淤伤了,结果这个呆子居然从一旁的箱笼里拿出一叠文书,就着颠簸看了起来。
我都死了,就算位及三品也尚不了我,他这样用功做什么?我正要心疼,猛然记起他如今是中书侍郎⑨,正四品的文官——我生起气来,明明那时我们说好,三年后他位及三品,要来迎我入公主府的;他这样天资英才,现在居然还是个中书侍郎,肯定是没有好好用功。
【⑨中书侍郎:古代官名,是中书省的长官,副中书令,帮助中书令管理中书省的事务,正四品官职。】
我又忆起我同他商议婚约的那个下午,同马嘉祺有关的一切我一直都记得十分清楚,纵使此刻心酸,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时不过是我对他胡搅蛮缠,他无奈应对,至于应允承诺什么的,他并未给我,一切不过我自作多情罢了,他本就没亲口说过心悦我、要娶我。
“不想娶我就算了!”我难过极了,跳起来大声朝他嚷道,“装什么假用功!我父皇最讨厌你这样,”我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眼下这光景,只好囫囵道,“你这样的臣子!”
待话从口出我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我父皇就是讨厌他,我死了,父皇难过,又没人可怪罪,就只好讨厌他了。
这么一看,倒是我误了马嘉祺的官途罢。我有点不好意思,又装作娴静地坐了回去,同他道歉:“都怪父皇说话不算话……我知道你是很委屈的,不过你也莫要埋怨他,都怪我走得匆忙,惹他心伤了,他才那样生你的气。今晚我便给父皇托梦,教他莫要心存芥蒂,不再扰你官途了。”
马嘉祺自然是听不到我朝他发火又讨饶的,他静静地看完了一叠文书,到了府门口,就一瘸一拐地下了车。府门上贴着“恕不回拜”的纸条,有家婢迎上来,说要帮他上药,我嘟哝,“男女授受不亲,真不讲规矩。”马嘉祺扬了扬手,吩咐她把药送到草堂里来就行。
马嘉祺的府邸从前我也来过几次的,那时候我多是直奔正厅或是书房,借着公主的名头叫马嘉祺出来见我。不过三年没来,怎么还多出一个草堂呢?我纳闷,先奔去卧房看了看,确是一人的起居,十分齐整,“谅你也不敢娶妻。”我心满意足,又摸去东南角的草堂,门口摆了佛龛,香案上烟云袅袅,马嘉祺刚供完线香,正从草垫上起身。
“你这中书侍郎也不忙嘛,竟有闲情逸致礼佛了。”我自觉无趣,在堂中乱转,这草堂并不算大,陈设亦是简朴,我摸摸床上的被褥,不过薄薄一条,房中亦无炭盆取暖,也不知马嘉祺为何要在这般数九寒冬的日子里待在这里。
马嘉祺已坐在桌前,执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我凑过去看,是卷未完的画轴,他正凝神运笔,不过只添了寥寥几笔便停了,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画轴顶头一行小字:九九消寒图。
……这算哪门子的九九消寒图⑩啊,马嘉祺到底懂不懂此中意趣啊?
【⑩九九消寒图:一种很有传统特色的、好看的日历。从冬至那天算起,以九天作一单元,连数九个九天,到九九共八十一天,冬天就过去了。形式多种,有书法(写九,九天一字)、画圈(涂圆圈,一天一个)、画寒梅(画九,一朵一天,九枝九朵)等,这里指的是画九。】
我又端详这幅图,觉得实在画得难看极了,且教人摸不着头脑。从前我在宫中画九,都是内务府描好了寒梅,再送到我殿中,我只需每日晨起时提笔拣个鲜妍颜色涂上就够了。可眼下马嘉祺这幅,寒梅枝子没提前描好不说,瞧着也奇怪,我瞧了许久,这画不像寒梅,倒像座城门。
能将寒梅画成城门,马嘉祺这画技,着实堪忧。从前我缠着他要他给我画副小像,他总说不合规矩,不肯动笔。如今来看,幸好他没画成,不然得把我画成什么样子啊?
5.
天色将晚,京城又下起雪来。我想马嘉祺画消寒图时肯定没有用心,不然怎么会一场雪将要化,就有一场新雪再覆上来。
算了,也不能都把事情怪到他头上,毕竟冷暖一事,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我往宫中赶去,路上经过四姐姐的府邸,便顺道进去看了看她。许久未见,四姐姐还是我送她出嫁时楚楚动人的模样,我曾听德妃娘娘同母后提起过,四姐姐的驸马对她很是尽心,如今她们二人同心同德,我瞧着也为他们欢喜。待看够了,正欲继续往宫里去,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孩童的稚语:“娘亲!”
呀,四姐姐都有小郡主啦!我看着小粉团子噔噔噔跑进来,撒着娇让四姐夫抱起她来又坐上四姐姐的膝头,忍不住问她,“你叫什么呀?”
小粉团子没有理我,看起来她不是那种可以听到鬼说话的小孩。四姐姐摸着她的脑袋,很是感慨地说道,“这黏人性子到底是跟谁学来的……”还未说完,四姐姐就先抿了唇,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还能跟谁学,”四姐姐笑了笑,“除了你那淯阳姨母,谁还养得出这样娇气的性子。”
哎呀,好端端的,好不容易我来看四姐姐一趟,她又哭起来了。四姐姐这样心伤我是很能理解的,往日在宫中一众公主中就是我们两个最亲,幼时我闯了祸,总是先寻她的庇护,其次才是太子哥哥和母后。四姐姐平日里最重仪态,我去了的消息传出禁宫时,她拔了大婚时父皇赐给四姐夫的昆吾剑,硬生生把得了口谕要往宫里去的马嘉祺拦在城门口,叱他无耻薄情。幸而马嘉祺身上还有那一道要面圣的口谕,加之我那匆匆赶来的四姐夫搬出诸多道理来好生劝慰,四姐姐才扔了剑,只斩了马嘉祺一缕青丝,以泄恨意。后来这事被御史台参给父皇,父皇虽然心中伤痛,但也不得不碍于皇家体面,罚四姐姐在她府中禁足半年思过,还夺了一年的俸。
我明白四姐姐不喜马嘉祺,可马嘉祺其实也没做错什么,我死了,他明明与我并无伦常姻亲关系,却被父皇急召入宫;他从未不利于我,却要被四姐姐拿剑指着,还背上这么多人的怨怼。都怪我没同四姐姐讲明白,也怪这四四方方的内宫规矩这样多,不然那时的四姐姐若是得知了内情,恐怕御史台要父皇治的就是她未解剑入宫的大不敬之罪了。
我想告诉四姐姐我不怨马嘉祺,想让她别再难过、别再哭了,可我又喊又叫,他们三人谁也听不到。我很无奈,只好变回安静的淯阳,同空气说我改日再来,然后继续往宫里赶去看父皇母后。
母后心里惦念我,殿内还点着线香,殿门后搁了铜炉,堆着烧过的纸钱。我赶在父皇前面跑进殿时她刚念完经文,香炉前挂着画师给我画的小像,我知道母后是在想我。我素来不喜烟熏火燎的味道,除开每年不得不去的奉先殿⑪,我只召过一次慧空大师,诚心诚意地奉香求愿。但我还是急急跑到案边,我站在那几条袅袅的烟云里,想把母后拉起来。我虽不能拉动她,但她也起了身,因为父皇来了,他们要一起用晚膳;“小五府上可好?仆婢够不够用?今年下了几场雪,天寒地冻的,可得叫他们仔细洒扫着,庭院内室都得费心……”母后边念叨着边传人摆膳。
【⑪奉先殿:位于北京紫禁城内廷东侧,为明清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
“小五那里一切都好。”父皇安慰母后,“都是你从内务府精挑细选的,主事的又是从小跟着小五的老人了,不敢不尽心。”
“那便好。”母后放了心,又试探着问道,“我听陛下身边的小内侍说,陛下此行,遇上中书侍郎了?”
父皇捏着金箸不做声。我小声插话,“母后怎么这么生分啊,马嘉祺好歹也算半个驸马吧。”
“他去看小五。”父皇突然说道。
“可臣妾听内侍说,陛下把人拦在府门外,还罚他跪了两个时辰。”母后有点责怪地看了父皇一眼,“臣妾知道陛下心疼小五,可此事到底不怪中书侍郎,不宜如此迁怒于他。且他去看小五,也是一片痴心,何苦如此为难?”
父皇哼了一声:“朕看见他就来气。”
母后笑了一笑:“可嘉祺毕竟是小五自己择定的驸马,若是小五泉下有知,指不定要怎么怨恨她父皇呢。”这话说得极合我心意,我连忙附和,“就是就是!父皇这叫公报私仇,非明君所为!”
“罢了,”父皇揉了揉额角,“此事是朕失了分寸,以后便不拦他了。”我正高兴父皇做出的承诺,想再让他说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九鼎的话,却听得他沉声问母后,“鲜卑可有消息?”
母后回答:“派去鲜卑的使节前几日来报,说是不得王后待见,太子亦不相护,如今还怀着身孕,颇为艰辛。”
父皇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淡淡说了句,“端看她自生自灭吧。”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在她被归到母后名下、赐封号作朝阳公主、送往鲜卑和亲之前,我应该叫她宁阳,或者说,八妹妹。
6.
仍是我十六岁,那年四月里,鲜卑族太子来朝觐⑫。父皇赐了宴,并留他在京城小住。这太子我只在大宴举杯时遥遥望过一眼,并无什么印象,平日里都是太子哥哥作陪,我依然毫无拘束,仿佛京中没有这号人。
【⑫朝觐:指附属国向中央政权朝贡和拜谒,以表示对帝王的尊拜和臣服。】
待到宴后第五日,我在御花园喂我的小白鸽,想它快点把翅膀长结实,好帮我给马嘉祺捎信。我正劝它再多吃点,听到七妹妹盛阳愁云惨淡的声音,“我不想去和亲……”
自四姐姐成亲出了宫后,我除了时常跑出宫找马嘉祺、在宫里截马嘉祺之外,偶尔也会和七妹妹玩一玩。她是宋昭容所出,虽不及我在宫中横行霸道,但性子也算活泼,故而也勉强能和我玩到一处。我循着声唤她,待她走过来时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位八妹妹。
这八妹妹我并不熟,我听惠宜姑姑说,她母妃怀她时母家做了恶事,被父皇厌弃,且钦天监有言,道此女及其子不详,本该一尸两命,待生产时发现是个公主,父皇不忍,便将其贬作庶人,丢在一处僻静宫室,也没有嫔妃乐意养被钦天监断言不详的孩子,所以也就仍许她母妃养着,总之在宫中是不怎么受待见的。
我问七妹妹,“什么和亲?”
她们两个一起给我行了礼,七妹妹告诉我,是鲜卑的太子,她神秘兮兮的,“鲜卑日益强盛,太子又尚未娶妃,宫中有这么多适龄的公主,自然要选一个去和亲,以固邦交。”
我觉得她讲话一套一套的,真应该和太子哥哥一道去御书房习课业。和亲一事我并不在意,我早早跟父皇说了要选马嘉祺做驸马,父皇最疼我了,自然不会驳了我的愿;再说了,父皇的十一位公主里,我可是最好看的,总没有让最好看的公主去和亲的道理吧!
“满宫何人不知父皇母后最宠淯阳姐姐,此等苦差自然落不到淯阳姐姐身上。”七妹妹说,“可六姐姐前几日也已得了赐婚圣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呀!”
我使劲想了想,隐约记得宋昭容母家并不算落魄,且宋昭容还生养了两个皇子,也算劳苦功高,总不至于护不住一个公主罢?要我来看,还是八妹妹更应该犯愁。
但这话我没有说,因为我的小白鸽突然飞起来了。我把它扑到怀里往我的梧桐殿跑,同七妹妹作别,“总还有郡主什么的……此事改日再议!我先回去给驸马写信!”
待我把信写好了,小白鸽又不会飞了。我只好赶着去找太子哥哥,请他帮我送信,这几日他已十分习惯我的差遣,因为他领了父皇的命,和马嘉祺等一众青年才俊一起接待鲜卑太子,所以日日都能见到马嘉祺,日日都能帮我送信。太子哥哥接过我的信,笑我怎么每日都有一车轱辘的话要同马嘉祺说,我不理会他的打趣,问他鲜卑太子真的要和我们和亲吗?
“何出此言?”太子哥哥很惊讶,“定是宫中又有宫人乱嚼舌根。”他同我解释,“我问过了,父皇无意和亲,鲜卑太子也无意求娶我朝公主。”他解释完,又开始打趣我,“你一个早就相好驸马的人,凑这个热闹做什么?不过前日鲜卑太子倒确实同我问起你,赞你容色倾城,当得起父皇的宝珠。”
“那,那是自然。不过你告诉他没有,我已经有驸马了,可不能对我有意!”我急急道。
“你皇兄可不是那知情解意之人。”我扭过头,是我那太子妃嫂嫂,她含着笑,捏了捏我的脸,道,“还是探花郎插的嘴,说我们淯阳倾城之姿,才貌双绝,深受皇恩,还说皇后娘娘不舍你出嫁离宫,特留你在宫中多呆几年呢。”
我捧着脸,“哇。”然后我就骑上马去找马嘉祺了。我喜气洋洋地在小角亭拦住他,“听说你说我是倾城之姿、才貌双绝?”
马嘉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垂着眼回答我,“公主千金贵体,天人之姿,自然当得起。”
“我当然知道啦。”我喜滋滋的,“你也不想我嫁去鲜卑对不对?所以说这些话提点鲜卑太子别打我的主意,”我冲他笑,“我说得对不对?”
马嘉祺往后退了退,有点结巴地说:“公主真是……”
我一时得意,他愈退我便凑得愈近,“你也觉得我很聪慧吧?我其实很聪明的,”我同他认真解释,“你是探花,一榜三甲的才子,我既择了你做驸马,定然也笨不到哪里去嘛。”
马嘉祺不肯再理我了,留下一句“圣旨还未下,公主还是少叫臣驸马,有碍名节”便匆匆走了,我大喊让他等一等,还未为他抚琴以证我确实如他所言般“才貌双绝”,他也不听。
鲜卑太子并不想和我们中原和亲,既已通晓此事,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不过和亲一事兹事体大,且朝野内外总有狼子野心的在盯着,故而太子哥哥叫我不要声张,我自然乖乖应了,毕竟不和亲是板上钉钉,纵是七妹妹担心,也只是担心一会罢了,待到鲜卑太子离京,她便又能放下心来了。
不过鲜卑太子待了半月有余之时,西域都护府却突然受诏遣人归了京。来京的是位少年将军,叫李哓。七妹妹眉飞色舞地同我们说,他是兵部尚书之子,从小跟在龙武将军身边,前几年被送去西境领兵历练,如今回京是来受圣上封赏的。
我问喜气洋洋的七妹妹,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呢?
她答我:“这李家哥哥原是我姨母家的长子,久未归家,很是低调。这几年姨母甚少来往宫中,我也是糊涂了,竟等到李家哥哥进了京才记起这回事。”
我已大致明白这件事,若父皇真的不欲与鲜卑和亲,又在这档口召来西境戍关的将军行封赏,便是借此举让鲜卑太子明白,我国不愿做和亲的低声下气之辈,亦不惧鲜卑强攻。不过在七妹妹眼里,便是骤然有了撑腰之人,有了不去和亲的筹码。这点想必宋昭容已同她分说明白,不然她不至于如此欣喜,也不至于自降公主身份,如此亲密地唤一个还未正式授官的官家子弟作哥哥——若是我没记错,她的姨母,兵部尚书的大夫人,应是几年前才得了嫡长子。
“那当是极好……”我随口应承她,“那这几日小李将军待在京中,你可要同父皇讨令相陪。”
我们二人谈天时八妹妹也立在一旁,虽也是公主,但到底身后没有家族与母妃支持,纵使在公主中也是最不打眼、最为低声下气的一个。我想了一想,约莫此时在她眼中,要去鲜卑和亲的便只有她了,无论宫中再无人疼爱牵挂,远嫁离京也是不好受的,如何架得住七妹妹这般喜气洋洋地四处呼告。我低声提点七妹妹,“你也莫要如此张扬了,当心父皇通晓此事,斥你与宫外相通、妄议国事,少不了要抄书罚跪的。”
7.
兵部尚书府的请帖送到我殿中时,倒是令我实打实地吃惊了好一阵。我拦住送帖子的小内侍,“可是送岔了?我是五公主淯阳,我这里是梧桐殿,可不是盛阳公主的住处。”
小内侍答道:“自是没错的,七公主处也有请帖,尚书府管事特地叮嘱奴才,说是两位公主都得送到呢。”
我只好收了请帖,细细端详起来。这请帖颇为精致,描金钩银的,怎么看也得一两银子一张。“兵部尚书府请我去赏花宴,这是作何意呢?”我问小茹。
小茹说她也不知道。“不过奴婢瞧着尚书府这做派,倒是阔绰非常。七公主算是本家人,本不必铺张。他们如此盛情相邀,怕是对公主您有所图。”
我很凝重地点点头,“可我也没有什么让他们图谋呀……”手边还放着新制的墨块,这墨块费了我好些功夫,内务府的王总管一日三次地过来,指点我如何把竹叶磨碎了混进墨里。我丢了请帖,很小心地抓起那块墨,把它装进锦盒里,同小茹说,“那便去罢,正好出宫去给驸马送我新制的竹叶墨。”
待到了尚书府,我方明白这请帖为何也要送我一份。李哓跟着我们一道游园赏花吃茶,设宴时桌案也摆在我下首,想来是对我有意,且同七妹妹通了气,邀七妹妹笼络亲戚情分是假,哄我来相驸马才是真。我仰头饮尽杯中清酒,同小茹低声说,“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已有心悦之人,探花郎已是父皇默许的驸马了?”我很失望,“本公主还以为此事在京中乃人人皆知之事呢。”
小茹为难道:“此事皇亲国戚自然通晓,可您到底是公主,总不能赐婚圣旨未下就冒出来个驸马,惹得世人闲话的,底下人的口风,陛下和娘娘都为您仔细着呢。不过有七公主在,尚书府定然已经得知此事,如此行事,怕是以为自己得了圣眷,要搏一搏呢。”
我很不屑,回宫时李哓赶来相送,我一言未发,撩开车帘进了马车,留小茹为我善后。他说要送我些西域带来的小玩意儿,还言我久居宫中,定然喜欢这些新鲜有趣的事物;小茹不愧是跟着我一起长大一起泡过尚书房的丫头,当下便姿态十足地驳了他:“公子此言甚是不妥。我们公主乃圣上和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公主,平日里养在皇后娘娘宫中,吃穿用度一应是最好的,玩乐上自不会短着公主;且公主府早已建好,就临着这商贾往来的西市,如今市面上的玩意儿早已玩得厌烦了——至于公子这一匣物什,男女、尊卑皆有别,亦不合宫制,还请贵府收好吧!”
我躲在车上乐不可支,直夸小茹能说会道,赏了她两个我最爱的桂花饼吃。
等回宫路上,正遇上太子哥哥回东宫的车驾,就免不得小叙片刻。太子哥哥得知我是从兵部尚书府来,神色欣喜,“可带着宁阳去了?”
我摸不着头脑:“未曾,帖子只递到了我和七妹妹殿里。”
太子哥哥说:“若是下次尚书府再相邀,你记得带上宁阳。李家在西境势力日益强盛,那李哓再过几年便要封都护接管西域都护府,父皇有意让李哓尚宁阳,以保李家忠心,护卫西境。”
我略一思量,立刻答应下来。宫中皆知宁阳公主身份尴尬,不比寻常公主尊贵,可毕竟是皇家女儿,嫁娶一事上亦不能轻贱,故而婚事上虽越不过我们几个姐妹,又须得略高于郡主们,很是令父皇母后头疼。如今要许给李哓,此等出身若放在往日本该指个郡主便足矣,瞧着委屈,但李哓日后要入主西域都护府,地位自是水涨船高,届时再尚了她,一来给了她应有的尊崇,二来尚公主需居虚职、放兵交权,父皇便能不费兵卒、不寒李家人忠心地将权柄收回,再培植下一位将军,可谓君王制衡的好办法。
故而往后兵部尚书府再递帖子进来,我总带着八妹妹。此事于我其实颇为为难,我虽受父皇母后宠爱,但随着年岁渐长,被允着出宫去见马嘉祺的次数便愈来愈少。如今好不容易能出宫了,偏偏还担着看顾他们二人的职责,皇家又重名节,无法留她一人与李哓相处,自己跑去翰林院寻马嘉祺;这李氏一族亦十分难缠,我将八妹妹带着已是父皇有意嫁女的信号,可李哓却对八妹妹并不上心,仍一副对我死心塌地的模样。如此一来,我在尚书府便待得分外难捱。
后来京中传言渐起,言李家将尚公主,这倒不错,但这流言却模糊,并未言说尚的是哪位公主。我并不在意,反正此事是父皇说了算,又不是旁的人说几句嘴就能定下的;不过这李氏确实心思叵测,明知尚不了我,还要在细微处混淆视听,争这点名分,我是十分看不起的。
8.
此后时日无多,也没什么趣事,我被尚书府的事绊着,也见不到马嘉祺。细细数来,最后一次见他,当是立夏那天,我在宫门口遇上他的车驾。
那日我们从尚书府回宫,正巧马嘉祺帮着太子哥哥理完了事务出宫,我许久没见他,欣喜得很,故技重施从马车上解了匹马下来,吩咐他们先带着盛阳和宁阳回去,我同驸马说一说话。
立夏是有斗蛋⑬的习俗的,幼时母后会亲自取五彩棉线,并着金银丝线打成小网兜给我装鸡蛋,如今我已及笄,不再做孩童的游戏,但母后殿中滚好的鸡蛋照例是有我的份的。片刻前我在尚书府闲来无事,同仆婢讨了点水彩,在蛋壳上描了只小小的狸奴,此时见到马嘉祺,就等不及要跟他献宝。
【⑬斗蛋:立夏这天,家家户户会做清煮鸡蛋,放在丝网袋里,挂在孩子颈上。孩子们三五成群,进行斗蛋游戏。】
我把那只蛋捧到他面前:“喏,送给你!我今天下午将将描好的,你可要好好护着它,别拿它去跟别的蛋斗,碎了就不好看了。”
马嘉祺轻轻一摆手,身后的小厮上前来把蛋接了过去,他垂着眼问我,“公主是从尚书府来?”
我答他:“是呀,最近出宫都是去尚书府。那块竹叶墨好不好用?我废了好大劲才磨好的,师傅说竹叶清香,我就用了一箩筐的竹叶,你闻着如何?可盖住墨臭了?”
他顿了顿:“臣还未用那墨。”
我有些不解:“你不喜欢吗?还是不敢用?这墨并不贵重,你也不必惶恐,我送你的,又作不得御赐之物,不必如此珍重……”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朝我拱一拱手:“尊卑有别,公主还请慎言。公主久久为归,陛下与娘娘该心急了,还是请公主早些回宫罢,臣也该回去了。”说完便转身登了车,留我在原地十分不解,我小声嘟哝,“若是舍不得,那用完我再磨就是了呀。”
我骑着马慢吞吞进了宫门,刚走到御花园,有个眼生的内侍拦住了我,向我行礼,说八公主有请。我未曾去过八妹妹殿中,不认得殿中侍奉的人也属寻常,是以未曾上心,便随他领着去了。
因着不受宠爱,八妹妹住的宫殿很偏,我走了许久眼前才有一点亮光。八妹妹站在殿门前等着我,我正欲招呼她,问她何事邀我前来,身后却探上来一方巾帕,牢牢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灌在黑暗里,难受极了,只听见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对我说,“姐姐,可我也不想嫁去鲜卑。你有探花郎做驸马,有少将军死心塌地,可我有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姐姐高枕无忧,为什么就不肯分些给我,还要教我看着你受尽宠爱呢?”
……
那帕子应是浸了蒙汗药,我睡了很久才醒过来。我看到母后泪水涟涟的脸,她攥着我的手,见我醒了,急急来抚我的脸,语音哽咽:“可有什么不适的?”
我一头雾水,不知怎么答她,开口却是满嘴发苦,嗓子也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小茹也扑到床边来攥着我的手大哭,“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看顾好公主,才教公主被八公主掳了去……”
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话并不是我的梦。是八妹妹掳走了我,给我灌了药。她恨我,恨我是父皇母后的宝珠,恨我受尽所有人的宠爱,恨我已有驸马,还得李哓倾心,我本好意,她却以为我是为炫耀才处处带着她;她拿不到毒,便想借着剂量害死我——一味药材无论多么名贵养身,过了剂量便也胜似砒霜。她灌了太多,又无人疑心到她身上,等御林军找到我时,已过去两日,药早已渗进肌理。满殿的人守了三个日夜,太医院张院正受父皇急召,为我催吐施针,方把我救了回来。
太子妃嫂嫂来看我,道父皇震怒,此事有损皇家体面,其中内情不便声张,可父皇硬是不肯用寻常禁足揭过此事。宁阳不想和亲,他便下旨将她归到母后名下,封作嫡公主朝阳,送去鲜卑永世修好。至于七妹妹,母后理清来龙去脉后便秉了父皇,下旨命她下嫁于李哓——我朝表兄妹结亲也算寻常,更何况她那样把李哓当作靠山,不妨指着他做一辈子的靠山罢!
鲜卑太子已于我昏迷不醒时携宁阳离京,我没能再见她一面,我想此生也再见不到她了——纵使父皇母后宽慰我,太子妃嫂嫂日日来陪着我,张院正煎出一副又一副的补药,我也知道,此番是伤了根本。当时拖了两日,再猛的针也逼不出多少药来了。我虚弱得很快,我爬不起来,下不了地,也出不了宫,再像往常一样去看一看马嘉祺。
阖宫闭紧了嘴巴,宫外无人知晓淯阳公主已缠绵病榻。整个太医院都扑在梧桐殿,院中覆的药渣枯死了三棵梧桐,父皇心痛极了,心痛他最宠爱的女儿也要像这满殿的梧桐一样,无声无息地枯萎了。他是天子,富有四海的帝王,却留不住我的生命,他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往日我总求着他应允我,应允要常来看我,应允我学骑射,应允我出宫,应允他把马嘉祺留在京城,如今我只剩一个心愿,却要他来求我了。
“小五不是心悦探花郎么?父皇这就下旨为你们赐婚,往日你总没规矩,一口一个驸马,待旨意一下,父皇再也不斥小五没规矩了,好不好?”
我缩在锦被里,偏着头,眼泪就顺着往里面流,“驸马说了,要等到做了正三品的官才肯来尚儿臣呢,父皇若下了旨,要惹得驸马不乐意了……”
“他敢!”父皇也红了眼眶,“他若是敢不尚朕的小五,朕也叫他做不了官!”
“往日种种,父皇就当是儿臣一时新鲜,犯了场浑,还请父皇收回成命罢。”我的眼泪流不尽,只好闭上眼睛,父皇拿我没办法,只能作罢。
我是很喜欢马嘉祺的,喜欢到只想他来做我的驸马。但靠着权势、捏着前程强求一个人爱我,实在是太卑鄙的手段了。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想着他做我的驸马,和我的名字一起刻上皇家玉牒,可我没有那么好的命,等不来和他和和美美、长相厮守了。
父皇为我修的公主府气派又漂亮,但马嘉祺一个人住在里面,一定会难受的。
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他难受呀。
我走的那日,是个好天气。
太医院拿药吊着我的命,从夏天吊到了秋天,父皇母后搬空了库房,也只多留了我三个月。那天真是好大的阵仗,父皇停了朝,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都进了宫,和母后一起守在我床边。
我问父皇可否将正在皇祖母宫中做法事的慧空大师请来一用,父皇允了;我早已出不了殿门了,只好勉力支持着倚在床头燃香求愿,最后让嫂嫂代劳,将香奉了出去。
做完了一遭,我又倒回榻上,我同父皇说,“儿臣此番求愿,求的是探花郎余生顺遂,无灾无难。也请父皇……莫要苛待了他。”
母后已然哭成了泪人,倒在嫂嫂肩头。我转向太子哥哥,道:“小五不孝,此番,此番要赶在最前面走了。”我艰难地喘气,“哥哥要多看顾父皇母后,也要保重自个儿身子。小五还等着,等着哥哥日后封我,作,作长公主⑭呢。”
【⑭长公主:皇帝的姐妹为长公主,多为皇帝登基时加封,也有死后追封。】
我努力仰起脸笑起来:“不知道哥哥,能原宥小五,走,走得这么早么?”
9.
我同八妹妹的渊源,便只有这些。她害了我,却也害了自己,余生都要在嗟磨中度过。事到如今,我也并不怨她了。我趴在母后身边看着惠宜姑姑为他们二人布菜,这饭用得简单,一席只十二个菜式。母后先执了金箸往白瓷盘里夹菜,然后她起身,把白瓷盘搁到佛龛前的香案上。
我立时便明白了,这菜是留给我的。母后小厨房的厨子烧糖醋里脊烧得好,最合我口味,我在香案前看了许久,看得口水直流,可惜吃不到。我掰着手指头数,数我故去了几个月,数到眼下,将将到二十七个月的头。
那厢父皇正小心跟母后提起,“过了正月,这殿中的纸钱便须得撤了。”母后并未立刻言语,只紧了紧广袖中的手,才缓缓答道,“臣妾省得,自有分寸,陛下不必忧心。”
我在一旁叹气,母后哪里是“自有分寸”呢,我已故去二十七个月⑮了,她贵为国母,殿中仍为我燃着香烛纸钱,我的小像也仍挂在显眼处,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悼念着我,可我甚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亦未归到她名下,玉牒上真正属于她的女儿正远在西北苦苦挣扎,她却不顾阖宫的眼光,要为我守满二十七个月。
【⑮二十七个月:古代守丧制度中,子女为父母、父为嫡长子、妻妾为夫、夫为正妻需守满三年,并由情况不同划分不同的守丧规格(此处注释有简略,若有兴趣可自行前往百度百科查阅),而丧期名为三年,实则守至第三年初即可,即守满二十五个月即可结束,若对亡者过于留恋,也可服至二十七个月。】
自此瞬起,殿中气氛便一路沉了下去。我待着委实难受,也不忍看父皇母后再为我心伤垂泪,十分狼狈地躲了出去。已至夜深,我亦无处可去,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再去马嘉祺府上瞧一瞧他。
自我故去,虽将满二十七个月,但除却今日,我从未踏足过马嘉祺的府邸。诚然我极思念他、极想见一见他,可从前我缠着他,如今父皇刁难他、四姐姐叱骂他,无论如何,都是我扰他清净,使他命途磕绊;所以我便长久地以为,他应该是不乐意再见到我的,以致从不敢去看一看他是否安好。今次他在我府门前同父皇陈情,说思念我,也想见一见我,我才决意再去他府中看一看他。
却是不巧,待我翻过下钥的宫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马嘉祺府上时,已是夤夜,府门口值夜的小厮早就掩了府门安置下了,门口的火烛许是被撤下了,只一扇光秃秃的门扉,瞧着很是冷清。白日里我忙着追马嘉祺的步子,未曾细瞧,眼下才觉出不对来:这门上竟连副对子都没贴。我盯着那张“恕不回拜”的纸条子看,想了许久才恍然记起这条子的意味——居丧时不得访友,年节时须在门上张贴此条。我讶然,马嘉祺似是没有兄长姐妹的,难不成是双亲?我朝法度严明,无论几等品阶,遇此种情形皆须解官居丧,且丧期还要住在墓旁的草棚中。可马嘉祺还好好地做着中书侍郎,几个时辰前我还亲眼见他进了府;我犯迷糊了,这丧究竟是守还是不守呢?
我疑惑得紧,匆忙寻了处矮墙翻进院去,院中一片漆黑,我摸索着进了卧房,发现此处与我白日里来时无二致,十分齐整,俨然是无人造访;我立在院中看了许久,方看见东南角草堂里透出一点烛火的光。我想马嘉祺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好好的屋子不住跑去住草堂——
——对了,草堂。我有些愣神,难不成他真的在为人守丧么?
草堂里只燃了两根香烛,一盏青灯。堂中灯影摇曳,马嘉祺卧在榻上睡着,我借着暗暗的火光看他,他睡得并不安稳,眼眉间拢着愁绪,眼底也俱是青黑,手里还攥着几页纸,密密麻麻不知写了什么。我探身过去看,还未看清字迹,先闻到一股竹叶的清香。
这竹叶香气极重,除了我,再无旁人能有此手笔。我很高兴,无论这几页纸上写的是什么,总归是马嘉祺拿我送他的竹叶墨写的,他用着我为他制的墨,那提笔蘸墨之时是不是也会想起我呢?这样想着想着,我又后悔起来,区区两块墨锭,又能用多久呢?早知道我活不长,便多制些了,最好够马嘉祺用一辈子,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都记着我了。
不过看他这副样子,想必记着我也让他不好受。两块就两块,还是快快用完,快快忘了我罢。
这灯烛燃了一夜,支持到现在,光亮已大不如前,纸上字写得挤挨,读来颇费心神。我趴在床边,就着马嘉祺的手辨认了许久才谨慎地做出推测,这字句,当是马嘉祺誊的哪本佛经。
真是稀奇。我耐着性子看下去,直看得眼前阵阵发黑,堪堪瞥到最后,已然怀疑自己将要得道升天之时,眼前却突然闪过分外熟悉的两个字。
似是……淯阳。
我扑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可那一点边角正正被攥在马嘉祺手里,周遭字句皆变了形,极难辨识。我灰心不已,勉力支着发酸的脖颈,目光扫过门前的佛龛,突然福至心灵:如此种种,莫非马嘉祺不是信了佛,而是同母后一样,在……悼念我,为我守丧?
如此一来,一切便说得通了。我与马嘉祺,既未行夫妻之礼,也没有婚书旨意,在世人眼中,他便算不得我的驸马。既无夫妻关系,那么他便无权为我守丧,更不提解官一说;且我葬在皇陵,非皇室中人一概不得入,墓旁草棚这一条,便也只能改至府中了。我每每见他,他总是素服素冠,原是丧服。
我一时恍惚,说不出是欣喜还是难过。是父皇母后命他这样做的,还是他自己决意如此?我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和腕子,感觉还是难过多一点。
10.
正月一过,我的丧期便算是过去了。母后殿中的小像与香炉一应撤了下去,我觉得此举甚好,母后不必日日看着我的小像,当不会再那么地多地想起我了,她平日操劳,当保重凤体,不应如此为我心伤。
父皇在初八便复了朝,继续为国事操劳,仅正月三十那日停朝往皇陵去,看着宝华殿诸人为我做了最后一场法事。马嘉祺是臣子,自然也要日日上朝去,他府中生气匮乏,待着十分无趣,可我又实在好奇那幅未完的九九消寒图,是以每过一九便从皇陵出来一次,去他府上凑那幅图的热闹。上回去他府中已是七九,那幅图描得已颇具规模,描完了城门不说,还描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并着马蹄下绿草茵茵。我回皇陵后想了许久,始终未能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想借画言志?可这画上景致描得又不甚精细,这白马究竟是往城内去还是城外呢?我很犯难,马嘉祺到底是辞官归乡还是志在首辅啊,就算我能同父皇托梦,也须得弄明白他到底什么意图啊!
今日我过府看画,马背上却多了一个人。不过马嘉祺这段时日瞧着倒是颇为繁忙,这人只是寥寥几笔,仅勾了个形出来,并未涂色,更不提面容几何了。我看着那片小小的空白,只觉得脑袋更痛了,他要画自己么?可就算把他自己画出来了,我还是不知道他所思为何啊?我看他执着笔满面踟蹰之态,忍不住央求道:“你多画几笔,画一画这城中景啊!”
我在皇陵左等右等,堪堪等到九九那日,天还未破晓便动身往马嘉祺府上赶。也是巧了,正赶上休沐,马嘉祺不必赶着去上早朝,若是更凑巧,没准还能碰上他提笔画最后一点呢!
我来得过早了,马嘉祺正在花厅里用饭,我立在一旁等啊等,好容易等到他饭毕,以为这就能描图了,他又慢条斯理地焚香净手,给佛龛换了新的香烛,之后才踱到案边。我看他缓缓展开那卷轴,发现那人已添上了颜色,是一袭清淡雅致的青衫,是个勒着马回头望的姿势,戴着顶小小的银冠。只是仍缺眉眼,想来是今日要添上的。
于是我便施施然等着了,这画幅并不十分大,加之有城门有骏马,如此一来,这人在画幅上占地便小了,是以并不算难画,只需勾上几笔,勾出神韵即可。可马嘉祺那画笔在空中挪啊挪,放下又抬起,我看着心急,不再围在他身边干等,改为在堂中乱转,顺着转了数十圈,转得头发昏了就再倒过来转,如此磨蹭着,直到头怎么转都昏沉了才趔趄到案边去看。
好端端一幅图在我眼前直打转,我跌在案上,那画中人就撞在我眼前,我眯起眼睛,头昏得轻一分,眼前便清明一分,最后终于看清了那人。
是张极清丽的脸,明明束着男子的发冠,面容却作女相,虽画得奇怪,瞧着却很合衬。我定定瞧着这人,他勒马回身远望,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知他在望什么,又因何而笑。
这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熟悉。
笔又伸了过来,这次是朝着画轴边去的。我愣愣看着那笔在我脸侧轻颤着挪移,待写毕了,笔杆挪开,我终于看到马嘉祺写了什么。
他写:吾爱淯阳。
我终于明白了,这图是给我的,画中的小公子亦是我。我终于明白这熟悉感为何而来,他作九九消寒图,八十一次落笔,原是为了画我初初见他那日,我于城门处打马,勒马遥遥望他那一眼。
原来不是我一厢情愿。
原来他也在第一眼便记住了我。
原来……他也是愿意做我的驸马的。
我仰起头,我的驸马低着头,他的眼睛穿过案上怔愣的我,凝住勒马回望他的我。好像过了很久,我终于看见他的眼泪,从他那双细长但温润的眼睛里迟缓地流下来。
End.
-感谢大家读到这里,吉利的日子写出这样一篇文,先跟大家道个小小的歉。同时也祝大家新年快乐,兔年大吉,顺心发财。
祺我|无望之臣
*架空
*古言
*BE
“她望月,似见玉簪皎皎,哀思随风,无言。”
-1-
我骑在马背上观看远处猎场的暗流涌动,显然谁都想争得这次头彩。
宋亚轩拉动缰绳往我这走了些,打趣道,“那撮人里头,说不定有你未来的夫君呢。”
我只后悔我没抄根棍子狠狠敲打他一番。能混到此处的,那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精,若是被人听了去,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弹劾的奏折得多上几本。
我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嘴上没个把关的,小心又被家法伺候。”
储君之位的纷争已有许久,有的皇子天资平庸,有的皇子母族势弱,最后无非是要在晋王和亓王间分出胜负来。
这晋王为中宫所出,是...
*架空
*古言
*BE
“她望月,似见玉簪皎皎,哀思随风,无言。”
-1-
我骑在马背上观看远处猎场的暗流涌动,显然谁都想争得这次头彩。
宋亚轩拉动缰绳往我这走了些,打趣道,“那撮人里头,说不定有你未来的夫君呢。”
我只后悔我没抄根棍子狠狠敲打他一番。能混到此处的,那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精,若是被人听了去,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弹劾的奏折得多上几本。
我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嘴上没个把关的,小心又被家法伺候。”
储君之位的纷争已有许久,有的皇子天资平庸,有的皇子母族势弱,最后无非是要在晋王和亓王间分出胜负来。
这晋王为中宫所出,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公子如玉,听说他自从婚配后同王妃琴瑟和鸣,同下人也甚少生气过。尊师重道,孝字当先,又一向好善乐施,是个仁义君子,就是少些君主霸道之气。
而亓王是贤妃所出,后来贤妃病逝之后他就被指到了皇贵妃这,皇贵妃是贤妃的胞姊,所以七岁之后他是在自己姨母膝下长大的。
他名声和风头虽不及长兄之盛,却也素有文武双全政才颇丰的贤名,也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
亓王最征得名声的那场仗是和我父亲一起打的。
那时我父亲统帅的队伍连续经历几场鏖战而修整不足,粮草更不是很齐备,所以这场仗一开始打得格外坎坷。父亲腰腹中了箭后,军中仅仰靠着他培养的几个部下苦苦支撑着。
正当军中群龙无首时,亓王向陛下自请出征。
亓王本是初生牛犊,将士战场经验丰富自然看不上这样的矜贵王爷,没人信服他。谁知他军威立得也快,指挥几场计谋不废半兵半卒就偷袭了敌军的大半粮草还离间了敌军的两位将领,使得军心大振。
因为其中得我父亲帮衬助力不少,所以亓王在庆功宴上敬了茶认了我父亲作恩师。
听说当他当时旗开得胜班师回朝之时俨然杀成了地狱修罗的模样,领赏之时即使卸下盔甲和武器,那种被鲜血染就的煞气还是压都压不下去。
所以不少人觉得若是日后晋王继承了大统,亓王是留不住的。如此锋利的刃,没有人把持得稳。
亓王尚且还没婚配,未来身边的佳人是何氏族,似乎就是定这天下乾坤的核心。
西南猎场便是引子,像温妩珏这样的将门贵女被请来便是盘中珍馐。
结成姻亲,既是帮皇族把握住像温舟荣这样曾多次平定边关开拓疆土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也是让久居深宫的皇子手中有可号一方将士的兵权,好使角逐继承权的赛程有更多看头。
温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发妻又离世的早,他担心温妩珏没人照顾教养,便常年托付给结拜兄弟宋侯一家寄养照看。所以温妩珏和宋亚轩自小一起长大。
宋亚轩的父亲是掌管京中禁军的一品侯,他虽尚且只是个闲散公子,不曾上过战场,也自有人想要拉拢他。
在外界看来,犬子和虎女,两个父亲凑在一起恰好攘外安内。不少人眼红,也不少人畏怯。
宋亚轩把耳根子凑近了些,“哎,说真的,你到底会属意什么样的郎君啊?”
“忠贞不渝,”我不免讥笑自己的天真,“很难吧。”
“若是只要找一个不纳妾的男子并非难事,但也只是迫于我父亲的权势罢了。不如找个文弱书生,三年病死,到时我成了寡妇不再嫁,反倒被称为贞洁烈女,说不定还能当个教书先生,被邀进富贵小姐的闺门,侃天说地。”
宋亚轩嗤笑一声,“还说我呢,这些疯话,你只敢在我面前说。”
“咱俩也比一比?往前绕过那棵柳树,看谁先回到原处。”
宋亚轩摆摆手不接招,“别,赢了不光彩,输了不体面。”
“有什么不体面的,我的骑术只得了你父亲随口提点几句。你才是正儿八经的亲传弟子,切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丹凤眼侧目一掀,挑衅的意味自然就上来了。
他望向终点思量了片刻,“成,一会儿别后悔。”
无人不被鲜衣怒马少年郎之间的嬉耍较量吸引住目光。温妩珏控住缰绳策马疾驰,恣意潇洒。
我耐心地跟在宋亚轩的马后,等待一个在内圈反超他的时机。
正是初晴的清晨,日光扑朔濡雾,两人驰骋在沃野千里,马蹄掀起微湿的泥土和青草。无论是高高束起的发髻还是轻便精巧的骑装,皆是锦上添花的外在巧饰,却都压不住少女自身的神采奕奕。
就在约定好的拐角,我上半身往后仰,紧紧牵拉住缰绳,马儿受力高高抬起前马蹄,嘴里嘶吼一声。就在宋亚轩降速回头察看我境况的那刻,我又突然拍马抽鞭,不顾一切地冲向终点。
宋亚轩只比我迟半只马身到达,“又耍手段,还次次不一样。”
我笑着摘掉手上的护具,“兵不厌诈。”
眼瞧着几位贵人连同圣上都得了兴致,笑意盈盈地往我们这处过来,还没等小厮提来马凳,我便自顾自翻身下马了。
这一跳,没成想刚好踩住一块低洼,土地松软站不住,脚步一滑险些跌倒,幸好亓王殿下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当心。”马嘉祺隔着衣袖托住我的手腕,见我站稳之后很快松开手。
我向亓王殿下低头道谢,又和宋亚轩一道给众人行礼。
“瞧瞧,几月不见,妩珏和亚轩如今都是出类拔萃惊才艳绝的小辈了。今日既是妩珏胜了,便把库里的那只玉如意赏给她吧。”
待我谢过君恩后,晋王又适时开口。
“父皇往日一向偏心也就罢了,今日儿臣可要给亚轩也讨个彩头。他虽没温家姑娘机灵,骑术倒是大有长进了。”
圣上把手背在身后,“行啊,那就由你赏,从你的私库里仔细挑些玩意儿。”
父子俩打着趣儿,温馨和谐,亓王倒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才晋王几次想射下盘桓在天空上的老鹰时,他可是连弓都没有开,存心把猎物拱手让人。
直到他们要回中心猎场,马嘉祺刻意借着巡逻的理由从队伍里落下,过来提醒我几句,“西南边境近日大雪纷飞,令尊轻装出行,想是不曾多备些过冬的东西。若是你有些想夹带的东西,交到亓王府会快些。”
“多谢亓王殿下关心,小女明白了。”
我目送着他离去,身型颀长步履稳健,又想起父亲的那句评价。
“亓王殿下是枭雄。”
我有些不解,专横野心,何以见得。
怀珠韫玉,虚怀若谷,这才像他。
-2-
来年二月,春节刚过去,我被指给了亓王做侧妃,择了个相近的良辰吉日成婚。
朝野哗然,人人都以为陛下一直以来属意的人选是温润的晋王。这下,很多人押错了宝,只能见风使舵及时补救,首先就在这贺礼上大做文章。
温家一向冷清,立着的牌位比活人多,如今登门拜访的人都快踏破门槛,赶到门口才想起这家一个老子,常年杵在沙场,一个小姐,素来养在宋家。上门拜谒的人们只好在日落前掉转车头,往城里另一处赶。
宫中差了几号人来量喜服的尺寸,侯夫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入夜,她把我唤到她的房内,和我说了好些体己话。
“宅院里的那些事儿本就难以一言蔽之,如今你要踏进这世间最怖人的深窟,干娘更是夜夜难寐。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成了亲生的女儿。”
“妇人之间的迂回推拉之术你恐怕是不屑于学,总之你只记得两点,万紫千红无非傍着一棵大树,一瞬的争奇斗艳总比不过一世收敛意气不败不落。另外则是,人心最是无常,防人之心要有,也要容人之过。”
我缩回那双被她小心捂着的手,站起身,郑重地跪下,泪眼模糊,“这些年珏儿承蒙两位厚爱了。不能留在您和干爹身边尽孝,还请受女儿一拜。”
侯夫人见我头还要往下磕,赶忙将我扶起来,用手帕抹去我源源不断的泪水。
她拍拍我的背,“好啦好啦,再哭明天眼睛都睁不开了。宫里这段时间常有人来,看到你的泪容,恐是要生出误会来了。”
成亲的前一日,父亲连夜快马加鞭赶来,胡茬都青了好些。
温家贴满了喜庆的装饰,我凝望着那些红缎扎成的花,恍惚间,满目只剩下了红,血淋淋的。温热的颜色此刻变得森冷,像是迫不及待地张开血盆大口要骨碌碌吞下鲜艳的少女。
我缄默着,走进祠堂里,给母亲上了炷香。
我和父亲这些年来聚少离多,面对我,尤其是即将出嫁的我,他多少有些笨拙。
飧时,父亲给我斟了杯酒,眼里满是慈爱,“我带了这些年的兵,拿剑比拿书的时候多多了。要咬文嚼字可要难上好一会儿。你就记着,温家不求荣华富贵。遗世独立,但求不愧于心。”
这件婚讯不日就传满了城Z出阁当日,六礼行至亲迎,除了亓王府前来接亲的人以外,许多百姓也自发夹道迎着新娘从将军府出来,队伍一路漫到齐王府。
“妹妹,保重。”吉乐的声音快要盖过宋亚轩的话,可是我还是听见了。
“哥哥。” 我回头,第一次这样叫他。
隔着红盖头,却胜过千言万语。
轿帘放下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又麻又冰。这些日听的体己话多,不外乎是告别,也都是不得已把我往外推。
聘礼,买卖,喜宴,祭坛。嫁,剖,娶,换。
揭开盖头的那一刻,我闭着眼,眉心微蹙,神色悲切,俘虏赴死一般绝望。我知道这是不敬,多令人生厌,所以我更加怨。
屋子里一下静下来,我似乎听到许多人脚步撤去的声音。然后,有一只手贴上我的脸,我睁眼,马嘉祺正用拇指轻轻擦去我的眼泪。
他和我说话,我微歪过头,似乎没听清。
他说,“这只是你的新家,你什么也不会失去,别怕。”
夜里我起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不想他睡得这样浅,还是随着我醒了过来。我就这样僵坐着,不知道该缩回被子,还是当机立断。
他在夜里盯着我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大约是也还没适应新婚夫妇同床共枕的日子。他半支起身子,掀开帘子,让烛光透进来。
他轻声细语地问我,“是还有些不舒服吗,要我帮你看看吗?”
“不是……”他如此认真审慎,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起夜,叫小荷来就行了。”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他了然,下床把我和他的外袍拿了过来,他帮我披上,又穿上自己的,“外头刚刚落雨了,又黑,我陪你去,一会儿在门外守着等你。”
雨夜,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我扯住他的外袍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3-
转眼就到了归宁的日子,我以为只有父亲一人在温家。进门才发现干爹干娘都来做客了。马嘉祺随我一个个叫过长辈,我这才发现他应该是提前知道的,回门礼都备了两份。
“是亓王殿下心思细,知道你心里惦念着我们呢。可惜亚轩今日有事去了禄山,不过你们俩总有机会见到面的。”
说是回门,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板正的仪式。我借此机会整理了小时候的一些物件,又帮着看看父亲这次的随身行李还少些什么。
“这个鲁班锁,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其余的我都解开了,就这个,我当时怎么也解不开,差点就要找东西砸开了。”
他接过去端详一阵,“我帮你瞧瞧?”
“不用了,就留着这个宿疾罢。留着它,至少我还能记住一些事儿。”
他把我拢进怀里,抬手缓缓抚过我的额发,“以后就交给我们的孩子解开吧,当作祖母送给他们的礼物。我想,岳母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们过去几日是不曾聊以后的。
刚成婚的那阵子,我们总去策马,就这么从春一直跑到了夏,我终于闹脾气再也不肯去了。不怪我娇弱,实在是热腾腾的辛苦,没几柱香的功夫,一早上精心打扮的模样就一团遭了。都已经为人妇了,就是真喜欢这些,也不能一点脸面规矩都不顾。
见我马场跑厌了,他又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京郊的一片花海,下了朝就领我往那跑。
扶着我下了马车,他顺势牵住我的手,同我一起缓慢地逛着,手里还拿着我的团扇。
见状,我实在忍不住打趣他,“殿下此时此刻,特别像那些纨绔世子,平日只知道戏耍玩乐,拿着花扇说诗文。”
马嘉祺捏了捏我的手心,“没良心,这不都是怕你闷,才变着法子来讨你欢心吗?”
“殿下,我走不动了。”
他顺从地弓下身子,眼带笑意,“上来,我背你。”
马嘉祺回头,瞧见肩上的女孩顾盼生辉,缓缓勾起了嘴角,心中开始盘算着一件礼物,好装饰在她的乌发上。
我没察觉到这些,我的头侧着伏在他的背上。龙涎香的气味在他的衣衫上没有那么沉,催出困意。花海里静悄悄的,只剩蝉鸣。蝴蝶也停在我的指尖。
他很快就是储君,是太子,是这锦绣河山未来的主人。但于我到这些年华,他只是嘉祺。
季夏的热浪像天地间支起的巨炉,烈日毒辣,人肉快烧成柴火,我把脑袋搁在窗户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庭院里扫洗的婢女香汗绵绵。
马嘉祺从我身后贴上来,唇就缱绻地贴在我耳侧。
“小姑娘家家的,看什么呢?”
“热得要命,别粘着我。”我不耐烦地推开他。
他顺势一倒,右手支着脑袋也不恼,“这寝殿里都快被冰摆满了,你夫君都快冻得感染风寒了。”
“你还是觉得热,你怎么这么燥啊?”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凉凉的手开始试图作乱。
我冲他歪头一笑,踩着他的手下了塌,“我去弄点荔枝冰吃。”
只听他倒吸一口气,刚反应过来想抬手捉住我就看见窗外的我提着裙摆往小厨房去了。
我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两小碗荔枝冰,欣喜铺满了脸。我把荔枝冰放到小台子上,抬眼悄悄观察他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地回了我一眼,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古籍翻看起来。
我细嚼慢咽地吃完我那一碗后,又把他那只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他无动于衷,目光不曾从书上撤开。
“还加了花蜜的,你不试试看吗?”
他没反应,我就把他那碗也挪到了跟前。他用食指指节敲了敲茶几警醒我,“可别贪凉了。”
我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得替我分担些。”
马嘉祺有些无奈,刚就着勺子吃掉些,我下一勺就紧接着递来了。
他挑眉,“这算福还是难。”
“天降横祸。”我也不喂了,把勺子放回原处。
他托起我的手腕再舀了一勺喂进自己的嘴里,随后俯下身子攫取我的唇,冰凉的甜味在唇齿纠缠中而逐渐变得温热。
“先前你那叫赐福,而我这算谢恩。”
-4-
晋王府一早递了邀帖来,再过五日便是他女儿的周岁宴席,我已经提前备好了长命锁。
说起来,我和晋王妃从前在闺中还是旧识,她过去好摆弄一些茶艺花道,所以我还特意买了些花茶,打算借此机会同她好好叙叙旧。
到了当日,马嘉祺临时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想来一时赶不及,往返麻烦耗时,不如到时候来接我时顺便瞧瞧小郡主,多少走个过场,免得惹人口舌。
若不是这一切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如今察言观色过头了。晋王等着女儿抓阄,无疑有些兴致缺缺。
最后小姑娘抓了个算盘,还是机灵的客人说小郡主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日后还要晋王妃这个做母亲的好好调教,气氛才缓和一些。而晋王妃也像心事缠身一般,只是勉强地笑了一笑。
小郡主被嬷嬷抱走了,晋王妃看见我来了,便忙里偷闲,从宴席那拿了小酒盅,给我和她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两人寻了一处人略少一些的地方碰杯,还没能我说出吉祥话,她便自顾自一饮而尽了。
“怎么喝得这样急。我今日还带了一些花茶给你,我们得好好品鉴一番。”
“现如今哪还有心思品茶。”她兀自自怨自艾地感叹了一句,似有些醉了。
“他惯是最会装腔作势的,我父亲接连被贬,我又没能生个皇长孙出来。眼见朝野之争无望,对我惺惺作态就算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
她给自己又倒满一杯,“见笑,我有些失态了。”
我扶住她的胳膊,确认四下无人,“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你的女儿着想,这些话以后都不要再跟别人说了。”
马嘉祺来晋王府接我时,我已无心于作为侧妃那些仍需要虚与委蛇的体面和周道,只是想着晋王妃的话语。在这个世道,女子负着无数的枷锁,一生受制于家族,丈夫,甚至是自己的子女。
转瞬即逝的宠爱,或许连半点真心都不愿掺。所看到的,一向只是其父族的势力和荣耀。这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话本,出阁前的风光体面想要维持下去,只能依附于夫家的态度。
就像荷花下头陷着的永远是淤泥,就像浮萍飘飘无根。马嘉祺会是例外吗,我此时此刻并不明了,可我也别无选择。
“怎么一场宴席下来魂都跑散了。”马嘉祺掐了掐我的脸蛋。
我有些迟疑地想着措辞,“晋王,似和传闻有所出入。”
马嘉祺顿住脚步,面色一凛,“他为难你了?”
我主动拉住他的手,“那是没有,我只是刚好与晋王妃多聊了几句,一时有感而发罢了。也不全对,想来是我自己添油加醋了。”
“你啊,成天照顾这个,念着那个,还是多想着自己吧。”
“一辈子这么短,光自己好不算好,我是盼着身边人都好好的呢。”
上了马车,我的身子半倚着马嘉祺,他抬手用指尖描摹着我的眉眼,复又划过鬓角,划过耳垂。
像是在游刃有余地摆弄一件装饰品,令我有一刹那慌神。他随时可以抽离,而我只能是温妩珏,我的这具壳和我的心意早已粘合在一起。
很快就是宫中的年宴,我久违地见到了宋亚轩。或许是一别几月,我又有了新的身份,我们不再像小的时候那样争锋相对,反而变得约束客气了起来。
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暖上手,马嘉祺又和我闹上了,“我比宋将军年岁要长,怎么不见你唤我哥哥。”
”你是我夫君啊。”
“新岁了,叫声好听的。”
我把手臂搭上他的肩,“嘉祺哥哥。”
他干脆把耳朵对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谁料我眼睛一眨,嗲声嗲气地说,“嘉祺哥哥啊,我饿了。”
他的嘴角一下子垂下来,有些无奈,但还是听从任命去小厨房给我弄吃的。
桌上摆着点心,外头的爆竹声还接连响着,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小木匣子。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金步摇,我想要是簪着它在马背上迎风摆动,应是很美。”
可惜的是,自从戴上了这支金步摇后,京中下了许久的雪。
再之后,我们就不得空去马场了。
-5-
宫中的风声,我年后也听到了不少。红墙玉雪,我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支梅花,静静地听着落雪的声音。马嘉祺来时,拦住人通报,他脱下外袍,和我一起听了好一会儿。
见天色渐暗,我自顾自把窗户合上,转头看他,有些嗔怪。
他就这样不言语,故意磨着拖着,贴着我的掌心又勾住我的手指,“怎么手脚总是这样冷。”
我甩开他的手,他微微皱眉抬眼瞥了一下我,很快又恢复了自若的神色,“皇太后今日给我赐婚了,就在册立皇太子仪之后。”
我继续装模作样地笑,扮演贤妾的角色,“那就恭喜太子殿下。”
他正色,“崔太师的孙女,崔瑾瑾,会是日后的太子妃。”
我抬头望着灰蓝的天空,落下白茫茫一片。
我有些喑哑了,“你放心,我会敬重她,不会节外生枝。”
红墙里头除了阴谋诡计,就只剩被割得方方正正的天,豆蔻年华的少女谜语一般的心能被锁住,满园春色亦能被关住修剪,连泪花也要被剪了。
崔太师是太后的嫡兄,又是辅佐过两任君王的肱骨之臣,说是朝中的支柱也不为过。崔瑾瑾成了人人艳羡的太子妃,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
京中世家的弯弯绕绕与盘根错节,早就缠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代的利益捆绑,在皇家跟前也不过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咬的时候狠,分开皮肉的时候才干净。
谁成为太子向来不重要,太后只要确保未来入主中宫的是崔家人。
崔瑾瑾端得一副标准的贵女架子,入东宫不久就着急着把上上下下规训一遍。日日唤我去品茶,其实耳朵都要被那些戒理磨得起茧子。
又听了一天的胡言,眼见着马嘉祺要来这用晚膳,她早早找借口把我给弄走。
小荷上前搀住头重脚轻的我,“只是做了太子妃而已,俨然把自己当成未来中宫的主人了吗。”
我深叹一口气,“把你这些闲话收回去。这是东宫,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台。况且深宫自是牢笼,是否有凤来仪,于没有分别。”
自先帝因时疾驾崩后,马嘉祺就顺利成章地继承了皇位。崔瑾瑾如愿作了皇后,而我成了淑妃。
这里比东宫更令人生厌,人人垂着头,脖子要梗到地底,没有耳朵没有眼睛,就这样步履匆匆穿梭在三宫六院,宛若行尸走肉。满宫满院飘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起了霉的樟木箱里头返潮的书。
御花园的各色花朵在不同时节盛放,一茬茬开得快败得也快。我堪堪记住她们的名字,封号,什么贵人什么嫔,生辰喜好闹得我眼花缭乱。马嘉祺既要防着前朝的明枪暗箭,又要哄着枕边的群芳争艳,着实辛苦,自然也不大有时日看我。若是来了,便是快要被烦心事压疯了。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我的寝殿,揉着眉心,疲态尽显。
我替他揉肩,他搭住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我多怀念你刚到晋王府的日子,陪着你的时候,我好像怎么也不会累似的。等着,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去策马。”
不知想到什么,他忍俊不禁,“我先前几次想给宋将军赐婚,他是次次不答应。你说,他的心是不是早许给谁了。”
我出其不意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许给你啦,在你还是英勇神武的小亓王的时候。”
他转过身来想要继续逗我,我缩了缩脖子,掌事太监适时提醒,“陛下,左相还在等着呢。”
他无奈起身,整了整衣袍。
他抬手,侍从把食盒递了上来,“荔枝冰,加了花蜜了。”
那日他没再来,现如今他身边再不缺侍寝的人,雨露均衡也成了控局的手段。
我幼年的时候去过一次江南,南方许多地儿毛竹比树多,于是当地的居民们会提前砍好一段段竹子以便于冬天烤火取暖。火里还可以煨些番薯或者是土豆,叉着树枝上烤年糕也是一种,老老小小一边等着一边闲话家常,和谐自然。
这些倒也不是我如今真正感受到的滋味。
我记得水分尚足的竹筒往火上一放,会有一阵噼里啪啦像爆竹一样的声响还会灵星炸出火星来,但火只要炙烤得够久,竹子也会烧成乌黑的炭。
我现下的心境便是如此,脆生得紧,麻木不仁,不见原貌。
我以为我已经认了,谁知就是这个时候我被诊出了喜脉。我喝着安胎药,很难想象自己小腹下此时此刻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是马嘉祺的第一个孩子,他站在月色下笑意如何都止不住。
他怕扰着我读书,便独自在门前来回踱步。实在是太喜悦,他掀开帘子大步走进屋,“你说,是个小姑娘吗。依我说,男孩女孩都好,都好。”
我从这美梦中惊醒,眼前只剩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崔瑾瑾。猎场里那匹白色的马驹,是我刚入府时常骑的那匹雪临,我怀有身孕不宜骑马,所以只是上前抚摸了一下马身,谁知马儿突然受惊,冲撞于我。
我看着崔瑾瑾,恨到极致时整个人像堕到冰层里似的无法动弹,“为何?究竟是为何?”
崔瑾瑾坦然面对我的质问,“陛下,臣妾认罪,无话可说。”
“皇后崔氏,即刻软禁中宫,拖下去,听候发落。”
我撑起身子,“为何不废后,为何不杀了她?”
“你猜我生母当初是如何病倒的,后宫的尔虞我诈,我也清楚。 ”
“所以陛下是想要舍卒保车,是吗?”我步步紧逼。
他把被子给我重新掖好,“给你晋位分的诏书已经派下去了,等你身子好些再受册。”
我俨然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恶鬼,“臣妾难道要指着陛下施舍的那点君恩,感恩戴德吗?”
“放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沿,“温舟荣如何教养的女儿,竟让你如此口出狂言!”
“臣妾自小没有父亲教养,臣妾的父亲眼下还在边疆守着呢!”
他的背似乎也要垂下去了,“你早些歇息吧。”
我从前望着他,万般柔情。
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6-
三年孝期一过,他堪堪坐稳位置就想卸磨杀驴,将朝中几位重要的旧臣血洗干净。但他迟迟没对晋王下手,我猜想他可能是想等待时机连根拔起。
谁知这场雨就这么淋过来了,贪污军饷勾结外党的帽子被扣到了宋侯和我父亲的头上。宋侯被削去爵位,宋亚轩被贬去了江南。父亲被撤了职位和军权,交由刑部彻查。
我知他多疑,更忌惮宋温两家之间的情谊。可我不知道情爱、忠心,在他这里竟都换不回一点信任。
“臣妾自请入寺修行,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不问红尘。只求让父亲免受牢狱冤苦,安然卸甲归田。”
他敛目,似在取舍,最终还是点了头。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开心吗?”
“亓王府的明月若有真心,那就很好。之后的事,不计较了罢。愿君千古,万寿无疆。愿国长盛,举世无双。”
走出大殿,“小荷,你说父亲戎马一生后悔吗,没时间陪在妻女身边就罢了,连母亲病逝那天都没能回来。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帝王无情啊。”
“你已经成家,也满了二十五岁。如今我入寺修行,你就出宫过自己小家的安生日子吧。”
他在我离开之后走进寝宫,一切如旧,金步摇就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
宋亚轩休沐的时候同严浩翔一起来寻过我,这事倒是稀奇。严浩翔是马嘉祺的内阁大臣,许多事多有筹谋,却不知为何近来宋亚轩与他私交甚密。
我看宋亚轩欲言又止的模样辛苦,让他讲出来。他犹豫了半晌,说崔瑾瑾一直被软禁着,形同废后,陛下自从把凤印交予德妃之后再无何指示,朝中多有微词。
宋亚轩又问我,离宫许久,念过他吗?
我说,“其实已经许久没想过了,但前天梦里梦见他在给我兜柿子吃。”
严浩翔走之前同我说了最后一件事,“从前的许多事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你要回宫,也有法子。我见陛下哀困许久,所以私心想来问问你的意思,要是只给陛下带句话也好。”
我淡笑着,双手合十,“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再求一份荣华不算无所求。留在这,见苍生何尝不是见一人。”
严浩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阿弥陀佛,积雨之后山路湿滑不便行走,施主还是快快请回吧。”
同严浩翔走出寺庙,宋亚轩抬头看看雨帘后的菩萨像,低叹一声,“从前的贵妃娘娘,今年也就二十四岁啊。”
那日梦里的马嘉祺和我并不相识,帮我捞完柿子之后他问我是哪家的姑娘,我不愿再搅入乱局,胡言说自己是瑶台仙子。
他说,那我下世努力修行,成仙之后去瑶台找你。
多好啊,这梦。
若是庄周梦蝶,马嘉祺醒来应该后悔自己讲了这样伪善的话。
可千万别是真心,恐怕我又会被花言巧语哄得后悔不已。
祺你/玫瑰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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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需求是见不得光的。
游走在灰色地带,满足不受法律保护的特殊需求,违背原则上的道德,不归属于全然的黑但是也绝不清白,能独得一方寂静与安稳,马嘉祺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他名校毕业天资聪颖,本该成长为院长教授的得力接班人,惹人嫉妒遭人排挤陷害,手段狠辣凌厉,彻底磨灭他从医数年的责任心,最后的热爱消磨殆尽。他带着脑袋里存着的知识和绝对冷静理智的操作技术一走了之,背弃宣誓时对医学的崇敬和爱戴,马嘉祺从此自立招牌成为黑市有名的地下医生。
最权威的医院中的医生也会碍于高...
角色皆为人物设定禁止任何形式上升
请遵纪守法树立正确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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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需求是见不得光的。
游走在灰色地带,满足不受法律保护的特殊需求,违背原则上的道德,不归属于全然的黑但是也绝不清白,能独得一方寂静与安稳,马嘉祺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他名校毕业天资聪颖,本该成长为院长教授的得力接班人,惹人嫉妒遭人排挤陷害,手段狠辣凌厉,彻底磨灭他从医数年的责任心,最后的热爱消磨殆尽。他带着脑袋里存着的知识和绝对冷静理智的操作技术一走了之,背弃宣誓时对医学的崇敬和爱戴,马嘉祺从此自立招牌成为黑市有名的地下医生。
最权威的医院中的医生也会碍于高昂的技术风险与法律道德而无法实施的手术,只能下病危通知书告知家属做好最后的陪伴时光。
即使是这样,在马嘉祺这儿,只要钱到位,他觉得满意并且愿意为之,也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似乎他配不上这些夸耀与赞美之词。
他沉默寡言,话语极少,遭受过挫败与陷害之后就极少开口,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相信他,他的规矩向来是拿钱办事,病人的死活性命他从来不管。
你可以讲他冷血无情唯利是图,可是唯独不能质疑他的实力,他医术的确高明,尤其擅长心脏等器官移植手术,但心脏的源头不透明。
他不在乎,
他的手早就不干净了。
那些有钱人的圈子总是信息资源共享,只要能救命,他们才不管砸下多少钱也不管合法与否,也不关心马嘉祺是不是正规医生,只要能救命都无所谓。
你是在阴暗的巷子里遇见马嘉祺的,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昏黄的灯光与厚重的浓墨夜里更衬得你唇红齿白楚楚可怜,引来流氓混混垂涎,他们早就打听好你是这附近的独居孤女,死了也不会有人管,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那天只是偶然经过的马嘉祺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里面零散装着几瓶烧酒和几包烟,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指磨出茧子,身上是消毒水的气味儿,宛如神祗般降临你身边。
他寥寥几招,用针戳了流氓一行人的几个小地方,便立即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在意你的生死,记忆中没有空白的地方都是自己一个人艰难过活,不止一次羡慕过其他女孩眼中稀松平常的生活。
呼吸多少年就枯萎多少年的渴望摆脱孤独的心突然就发了芽,长出希望与盼头,这一切的救世主就是你面前站着的,
马嘉祺先生。
其实马嘉祺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百无聊赖经过而已,他做什么事完全是随心所欲,早就不知执着固执坚持为何物。
可是他没想到随手救下的竟然是死皮赖脸的你。
即使是再笨的姑娘也能察觉出他不是干什么好生意的人,可是你依然愿意,像魔怔一样,死心塌地跟着他,美其名曰爱情。
你从来没见过马嘉祺笑,
他的灵魂早在在被恶意中伤打击的那天泯灭。
活着的始终是个躯壳而已。
有如行尸走肉。
他白天游手好闲玩乐,深夜交易,收钱收现金,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红色钞票,他其实并不在乎,但他手底下规矩就是一毛也不能少,否则他不会违背规则,哪怕是一丝丝怜悯也不会有的。
你说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
想跟着他做些活路。
马嘉祺还是面无表情,凉薄的单眼皮,绝情的下颌线,组成冷冰冰的这样一个他。
他没同意,也没说拒绝。
“敢说出去就杀死你。”
冷不丁拿着手术刀吐出一句,像皮肤艳丽五彩斑斓的毒舌吐出信子,备好毒液蓄势待发。
小小傻女不觉得害怕反倒沉迷那个冷清男人,
这就是最致命的。
你开始学习各色菜式,学习熨烫衣服的最佳方式,学习妥帖收纳与整理,学习西装领带与衬衫配色。你在你的世界伸出小心翼翼的触角去触碰他的思想深处,试图美化现实填补他残缺的灵魂。
马嘉祺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偶尔让你觉得不健康,好歹是名医出身,边在菜板上砍胡萝卜边吐槽他是猫头鹰,让口渴起床喝水的本人硬生生逮住。
你发现他的存在之后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让马嘉祺觉得有趣极了,身边养个任劳任怨的傻姑也不错。
这天的晚饭是一水儿的功夫菜佳肴。番茄牛丸汤里的番茄切碎了炖的沙沙的,口感很好,牛肉丸劲道弹牙,肉质细嫩。酱汁浓郁淋在新鲜的小排上,酸甜口,实际上是偏甜的小排,因为他喜甜,这是你费劲心思看出来的。白灼虾的虾不是冷冻虾仁,还没死掉的新鲜活虾,从菜场买回来,你一只一只挑了虾线,鲜活的虾生剥极费劲,现在还没脱壳。
有点看眼色似的,你怕他不高兴,虽然他的脸一直是臭着的,还是觉察到他有一丝不情愿,你连忙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剥壳,我现在剥。”
他就是这样,不说好吃也不说难吃,只是多夹的那几筷子却可以完美表露他的青睐喜爱。
吃过晚饭你开始收拾餐桌,然后再给他的器械消毒,打理好相对无菌房间的手术台,马嘉祺还是冷清清的,穿着纯白色的西装,外面套着绿色的手术服,他早就不屑一顾地丢掉他的白大褂和主任医师的头衔。
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她稚嫩的脸上写满恐惧与不安,你想出声安抚,却在马嘉祺警告的眼神下收了声。
你只是他的助手而已。
没戴手套的手开始清点箱子里的钞票,一摞一摞,连你也能从小女孩儿父母的紧张神态发现端倪,何况马嘉祺,他清点现金,冷笑一声,房间里格外恐怖又清晰。
还差三十万。
俊逸的脸上爬上不满与愠怒,他咬着后槽牙,上挑眉头。
“当我好玩?”
大惊失色的父母几乎要跪下来祈求,
“求求你,我们用尽力气凑出这些,还容你缓我们两天,你先手术我们一定补上。”
你有些于心不忍,扯扯他的衣袖想开口求情,可是马嘉祺的眼睛依旧是淡漠的、波澜不惊的冷清,死一般的寂静。
“信任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请回。”
你时常在想,究竟是怎样的挫折与坎坷磋磨出马嘉祺今天这般模样,望着打扫房间偶然从柜子里发现的旧照,他穿着博士服,意气风发,笑意盈盈,博学多闻满腹经纶。绝不是今天这种阴狠冷清,无比绝情的状态。
后来那个小女孩的境遇你并不清楚,如果连马嘉祺这种陷在黑暗污泥中的人都不做的话,那几乎没有人能做这台手术。
“我怜悯众生,谁怜悯我。”
甚至都不是疑问句,
因为马嘉祺自己知道答案。
今夜台风过境,雨混着风席卷整个城市,积水慢慢淹上来,雷击闪电,电闪雷鸣,被拦腰斩断的树赫然显示着风力强劲,城市供电系统陷入瘫痪。
电视机里记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断电。
你点了蜡烛上楼敲敲他的门,“你还好吗?”
陷入漆黑的房间悄无声息,你以为他已安然睡下正转身要走。没想到房间的门缓缓打开,拒人千里之外唯利是图的绝情马嘉祺先生蹲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黑,触手可及的黑。”
你带来的蜡烛点亮一方小小的空间,
“或许有一天你可以自己逃出黑。”
但是我的救世主先生,
你做什么我都愿意追随。
马嘉祺抬起头愣愣看着满脸希冀的你,蜡烛燃烧,一闪一灭的,忽明忽暗。
你等着水滴石穿点石成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诸如此类的典故,人家在做什么你如何知道。
马嘉祺最近的面颊稍稍染上颜色,浅浅的淡淡的粉,健康的红润,他也不再整日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你开始琢磨会不会是最近的饭菜合他胃口,又或者是家里摆放的香槟玫瑰开的更艳了,又可能是他愿意自己洗掉黑色走出来。
你正兴高采烈准备迎接新生活的开始。
可是傻姑娘就是傻姑娘,心思单纯不活络,想不到什么另有隐情,想象不到这世界的惨烈与黑暗。
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们归国,所以马嘉祺破天荒褪去纯白的固定色系,穿了浅蓝色色系西装出门。国外的学习环境很不错,知识氛围浓厚,同学们对待专业课学习更是认真,个顶个都是知名医生专家。
思斯是他国外留学的同门师妹,天资聪颖,灵活俏皮,很受导师和一众师兄喜爱,模样俏丽,气质又清新脱俗,眼前的脸庞和记忆中的师妹重叠,回忆填满了快乐,他的在读生涯只有知识和责任,那几乎是马嘉祺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
陆思斯原本是健康的小麦肤色,可是她如今巴掌脸大小的脸颊瘦的凹陷进去,憔悴好几分染上的苍白无力,风吹即倒。
她哭着说句话:“哥哥,求求你。”
面容娇俏生来骄傲成绩优秀突出善于社交的那个小姑娘几乎透露着走投无路的绝望来哀求他。
马嘉祺向来僵硬的脸有些动容。
可惜马嘉祺翻遍手底下的资源都没找到和陆思斯匹配的合适的心脏来源,他有些焦虑,陆思斯时常到家里来做客,你细心做的菜肴来招待她,她却总是挑挑捡捡,不是觉得油腻就是觉得咸。
你皱着眉望着这个不速之客,想问问马嘉祺的意见,可是男人只是低着头冷着脸不说话,却仔细将陆思斯觉得咸腻的菜放进小碗淘洗,体贴又温柔,简单的细节,你有点失望,心里空空的。
家里没有备用的拖鞋,你刷完碗正想出门给客人寻一双女士拖鞋,转头是拿着玻璃杯的陆思斯,她甜美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耸耸肩道:“能帮我泡杯茶吗?水的温度要高一点。”
你点点头说好,无意中视线向下,她脚上那双画着草莓的卡通拖鞋。
是你的。
陆思斯住进家里的原因你并不清楚,但是每每看到讨论中外医学名刊论文的两个人有滔滔不绝的话题可以聊;你精心养护摆在家里的香槟玫瑰只是一句喜欢他就可以随意剪下送给她;马嘉祺皱着眉表达菜要清淡点的意见,你委屈应下,面对满桌无盐的清淡菜肴苦笑。
说是傻姑娘,但是敏锐如你。
怎么会捕捉不到细节......
马嘉祺一直焦虑犯愁四处寻找类型匹配的心源,你从未见过他为哪桩哪件手术而奔波忧虑,你的心渐渐冷下去,直到那天真的到来,他面色极其不自然,回避你的眼神,躲躲闪闪从来不像他的风格。
他问你,
要不要做个血液检测。
要不要做个血液检测?
一向坦坦荡荡的马嘉祺几乎不敢与你对视,心虚道:“很简单的,就是化验下血就好。”
这一刻,他的心跳到嗓子眼,希望你答应又希望你拒绝。良久之后,房间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你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吐出一句。
“好啊。”
他去做基本准备,落荒而逃,所以根本没看见你红了的眼圈。
那天家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古怪到家里透明花瓶里还留着的零星几支香槟玫瑰的花瓣开始有些卷曲枯干。
你如往常一样做好饭菜,神色无异,桌子上放着一杯无色的透明的温水,马嘉祺盯着这杯水发呆,他踌躇不前犹豫不决,面色复杂纠结,仿佛即将决定谁的生死一样。
马嘉祺,你也会有犹豫的时刻吗?
你望着钟表的时针发呆,想透过时针去看什么东西,原来的钟表坏掉了,这个是你亲自去市场挑选的,马嘉祺一开始还觉得不怎么样,估计他现在依然觉得不怎么样。
你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想法,坐过去主动拿起那杯温水,马嘉祺好似吓坏了连忙抓住你的手腕拦下,你却不在意的笑开了,摇摇头甩开他的手灌下整杯水。
这是一场没有你作为助手帮助的手术。
你在昏迷前尚存的一丝意识来自于你强大的执念,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你,从来没哭过的你,眼泪止不住的砸在手术台上,
啪嗒、啪嗒。
没哭够,却该走了。
你用尽全身力气用气声说句话便沉沉昏睡过去。
饶是技术极为精湛的马嘉祺也有手抖到拿不住手术刀的时候,他咬住嘴唇,浑身都是冷汗,心脏被取出来的那一刻他是麻木的,他见过太多年轻女孩儿的心脏,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恭喜陆思斯手术移植成功,
她多半会迎接崭新的人生,再次开始重新出发。
恭喜马嘉祺先生一如既往的精湛技术。
我们接下来恭喜什么好呢?
家里安静的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指针指向七点半,
你该如往常一样端晚饭出来了。
厨房里的锅发出响声,用来提醒饭菜预设时间到了,马嘉祺还没觉得有什么,走进厨房去关火,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鲜嫩的手打牛肉丸煮进浓郁的番茄汤底里,白灼虾的虾壳没剥,糖醋小排温热着,酱汁依然浓稠。
一桌美味佳肴丰盛不已。
他为自己准备了碗筷。
马嘉祺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米饭,房间里钟表的秒针走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浑身炸裂的疼,因为他突然想起你闭上眼睛之前的那句轻言是——
好好吃饭,再见。
他真正意识到的结果是,家里玻璃瓶的香槟玫瑰彻底枯萎变成丑陋枯黄的干花,叽叽喳喳翻阅菜谱为他下厨的人也枯萎干燥消失不见,小心翼翼守护他的那位呢?
她躺在手术台上永远安眠,开膛破肚,也没有体面的离去。
巨大的空虚和失落感狠狠撞击他的心脏,他不要命似的吃没剥壳的虾,放进嘴里,尖利的虾头虾壳呛得他剧烈咳嗽几乎无法呼吸,他发出的悲鸣与呜咽声让人觉得凄惨不已。
马嘉祺从没像今天这样哭的狼狈。
只剩他一个人的夜晚格外漫长,他蜷缩在房间角落,他睁着眼睛了无睡意守着到天明。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惹到他了呢?他这种人怎么配招人喜欢,为了钱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傻女死了就死了,又没有家人来讨公道抱不平,他马嘉祺也不必收拾烂摊子。
他不就是做一行的吗?
现在愧疚什么?
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生活,满脑子都是你喝下那杯温水时的决绝与刚烈,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是孤女,背后了无依靠一直靠自己顽强生存下来,谁来打她骂她都不觉得苦,因为傻女自记事起就懵懵懂懂坚信勤快能混口饭吃,能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活着就很不错。
傻女啊傻女,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在巷子里被流氓混混用酒瓶划破脸蛋,至少能拖着一条贱命活下来。
人们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傻姑娘八岁前所有的新年愿望是活着,八岁后的健康体面的活着。马嘉祺你技术精湛如何,终归到底你只不过是个没天良的庸医,你在她最好的花一般的年华杀死了她的爱情,也杀死了她。
马嘉祺强迫自己装作无事发生,他突然想念番茄牛肉丸汤的滋味儿,打起精神去你常去的菜市场买材料,自己一煮却不是味儿,他气冲冲拿着袋子去找牛肉摊老板说理。
“这牛肉丸一股工业香精的廉价滋味儿,嚼起来像塑料一样难吃。”
老板打量一番马嘉祺,不屑一顾道:“这是流水线做的,那比得上手打出来的精致,手打牛肉丸要用新鲜的牛肉经过数小时的反复捶打,打下来确实好吃,可是胳膊也甭想要了,我哪有那功夫卖手打牛肉丸。”
这击溃了马嘉祺最后的防线。
他默默收拾了家里,把所有的手术用品全部整理出来,做手术收的黑钱现金都翻出来,他什么也没拿就出门了,回头凝望这个黑暗的家,凝望罪恶的他自己。
他去投案自首,一时间舆论哗然,轰动本市,医学专家纷纷跳出来指责批评,也有不少人反思事态走向今日状况的诱因和趋势因素,不是替马嘉祺辩护,而是就事论事,毕竟他在黑暗里是洗不脱的。
他的双手拷在冰冷的银色手铐中,一盏明亮的灯晃在他脸上,警告审问他,他并不想回答,他只想挑自己想说的说。
“我从未为我的良知而愧疚,可是我这一辈子,只愧对一个人。真可惜,我醒的太晚了。”
他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与批判。
可是傻女灿烂的人生不会重来一次。
偏执又傻的姑娘,
下次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点的人哦。
依法收监的那一天需要把马嘉祺身上所有的随身物品都没收不得带入监狱,投案以来一向倔强冷酷的马嘉祺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任凭数个大汉钳制都不肯松手,骨节分明的拿手术刀的手被掐的泛紫通红。
“求求你们......留给我。”
他的眼泪止不住,痛哭流涕,眼圈鼻头都通红,冷静自持的马嘉祺医生竟然还有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
他摊开手,原来是干枯的花朵,已经在外力作用下碎成粉末。
细细看去,原是香槟玫瑰。
不缺玫瑰(全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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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
“如果讲说,有人要你成为附属品的话,要勇敢离开。”
脸颊的伤口是牺牲品,你是夹在两个商人之间置换利益的附属品,没有主宰命运的自由,这种无力感狠狠击垮你。
严浩翔有恃无恐,乐于在外花天酒地,留恋风月,你骨子里传统保守,小心翼翼甚至恳求他忠于家庭,可是严浩翔冷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适合待在闺房里绣花,当个娃娃不好吗?”
娱乐新闻周刊杂志的封面次次有他的身影,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严浩翔明明有以威高施压的特权让娱记撤下头版头条,可是他好似故意一般,每日早餐长桌上...
前情回顾
“如果讲说,有人要你成为附属品的话,要勇敢离开。”
脸颊的伤口是牺牲品,你是夹在两个商人之间置换利益的附属品,没有主宰命运的自由,这种无力感狠狠击垮你。
严浩翔有恃无恐,乐于在外花天酒地,留恋风月,你骨子里传统保守,小心翼翼甚至恳求他忠于家庭,可是严浩翔冷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适合待在闺房里绣花,当个娃娃不好吗?”
娱乐新闻周刊杂志的封面次次有他的身影,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严浩翔明明有以威高施压的特权让娱记撤下头版头条,可是他好似故意一般,每日早餐长桌上出现的时鲜报纸新闻,头条都是他。
严母对此习以为常,对你的苦笑丝毫不见。
混迹在富太太圈里的你照旧出席名流茶话会,千金小姐名媛太太嘲讽的目光狠狠粘在你身上,你羞的无地自容,她们笑你留不住丈夫有什么本事。
花艺课上你又退回到用手拔掉玫瑰花刺的角落,没人愿意跟你玩,孤独又落寞。
小心翼翼问过前台上去给丈夫送饭,可是丈夫的秘书斩钉截铁将你拒之门外。
果然人都是墙头草风格的啊,真会看眼色。
饭盒里盛放着新鲜的寿司,你局促不安待在人来人往的公司大厅等严浩翔开完会结束,脸颊上还贴着纱布,依稀看得清内里的淤青,医生叹口气说可能会留疤,你虽然也难过,可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呢。
手上都是扎玫瑰花受伤的细小伤口,寿司里的芥末蹭到手上,疼的深入灵魂,咬咬牙忍着。
大家都说马总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接连升职不断,手底下的项目组业绩攀升,年度奖金非他莫属。
他西装革履,皮鞋锃光瓦亮,单手插在口袋里被一群人簇拥着而来,经过大厅,看着缩在角落尽力降低存在感的你,面色苍白脸颊淤青,楚楚可怜,好似身形又消瘦几分。
你要是不说,
谁知道你是这栋大厦老总的年轻妻子呢。
马嘉祺的脚步微微停滞。
“马总。”
他伸手制止了周围人的询问试探,略有深意深深望了你几眼,然后利落扭头上电梯。
或许严浩翔并不想见你,你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黄昏日落,等到夜色朦胧,你低头叹了口气,打开饭盒,寿司里裹着的米饭已经黏糊糊肿胀,你拿起一个放进嘴里,真是奇怪死了,放的芥末也不多,怎么你入口就哭了呢。
看着玻璃外的景色,你的脸颊鼓鼓的,塞满了寿司,过了最佳赏味期,海鲜的腥味渗出来,真是难吃的要死。
你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竟然没有一处容身之所。你独自蹲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发呆,似乎真的想不明白,男人娶你做老婆,唯一的价值真的就是做安静的听话的娃娃吗,甚至为了前途可以牺牲所有呢。
真是想不明白。
十八楼有严浩翔和马嘉祺的办公室,深夜里看文件看得乏倦极了,马嘉祺揉捏眉心望着窗外的夜色,脑袋里浮现着你可怜兮兮缩在大厅的沙发里眼巴巴等着谁的身影,眼里都是落寞。
他于心不忍,心烦意乱,拿起文件推开门去找严浩翔,阴阳怪气,
“严总明明在办公室却故意晾着别人。”
“我晾着我老婆跟你有关系吗,马总?”严浩翔好整以暇抱起双臂,“马嘉祺,她与你何干呢。”
马嘉祺自知无理,无奈低下头将手里的文件留下让他看,“这批下岗员工后路要处理好,不然后患无穷。”
严浩翔无所谓耸耸肩,“不过是些无能之辈,马总不要杞人忧天,要把精力放在芯片数据身上。”
“知道了。”
马嘉祺点点头,迈开步子出去。
今天你送烘焙课下课直接照例做饭送去公司,今天有点奇怪,你说不上的反常感,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烤的酥脆的小饼干你收了一袋子精心打包好,想了想又有私心,拿了几颗葡萄味儿的曲奇垫了几张卫生纸放进衣服的小口袋里。
还捏着鼻子在婆婆注视下喝掉苦到极致的中药,利于调理身子,她急着抱孙子,仿佛这是你嫁进来的唯一使命。
还提了一桶中药去公司,今天严浩翔心情好,放你上来他的办公室。
你口袋里的小心思还不知如何处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乌央乌央的员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你踮起脚挤进人群,十八楼的窗户被狠狠砸碎,风灌进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举着散着蓝光的芯片高高扬起,站在最前面的马嘉祺和严浩翔都紧锁眉头,他们心里门清,这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芯片,如果这一毁掉,他们将面对的损失不计其数甚至可能破产。
“严总马总好久不见呀!你们说裁员就裁员!现在好了吧我下岗了我们一家人都去喝西北风了!”
他面色不善,恶狠狠盯着前面的二人,“今天我就跟公司同归于尽!也算是你们说的共荣辱了!”
严浩翔皱着眉头,马嘉祺也是愁眉不展,早知道当初应该对下岗工人合理安置,就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马嘉祺淡淡出声。
“我要公司和我一起下地狱!”
说完他就攥着芯片准备从碎玻璃的窟窿里一跃而下,芯片没有备份,严浩翔马嘉祺大惊失色,面色苍白。
你早就挪动着脚步来到人前,盯着局势。
你胆小了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如此勇敢大胆,或许是为了实现妻子的价值和使命。
趁着他跃下的一瞬间狠狠扑过去,男人没料想到谁真豁出去不怕死的,可你就是,你从他手里狠狠抓过那枚芯片,已经到了边缘地带,连带着他一块从十八楼跃下。
马嘉祺的心几乎是瞬间被撕裂了,他多么想这是他做的一场梦,他多么想从蓝色窟窿下跳下去的不是你,严浩翔几乎脑袋一片空白,就算冷静如他,此刻也面如土色。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腿软,踉踉跄跄从楼梯下去,脑袋已经停滞,无法思考任何东西,想不到公司存在,想不到世间生死,能想到的只有你。
他们在一棵茂盛的树下找到你,运气真好,掉下来的时候被这棵枝繁叶茂的树缓冲了一下,你依然面容如旧,秀气清秀,马嘉祺几乎是爬着跑过来,他看你四肢完整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心里做好了无数准备。
哪怕......哪怕是残废也行,活着捡一条命回来多好哇。他养你,他养着你一辈子。
身上都是磕磕碰碰的擦伤,脸上都挂满了树枝树叶,你躺在他怀里,睁开眼睛想说点什么,刚张嘴,嘴里涌出一大股一大股鲜红的血,吓的马嘉祺顿时魂飞魄散,
“你别睡!你醒醒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混蛋!你醒来打我骂我好不好哇!”
你摊开手掌,一枚蓝色的芯片安然无恙躺在手里。
马嘉祺狠狠将你抱在怀中神神道道念着什么,旁边的人上来提醒他,“马总,她没气儿了。”
马嘉祺痛彻心扉,他全身好像被人撕裂开来,他发现怀里的你闭上了眼睛,被他抱着的地方已经骨折变形。
谁能从楼上掉下来捡回一条命呢。
严浩翔失魂落魄回到楼上接受警察的盘问,可是他没什么心思,仿佛抽走了灵魂,他办公桌上还放着汤药,还温热着,几分钟前,你也是活生生的。
马嘉祺的眼泪几乎流干了,他追到医院几乎要给医生跪下求他们抢救。可是呢,医生摊开手只能说无能为力,骨头摔碎了,心也摔的乱七八糟,怎么呼吸,怎么活。
他收拾你遗物的时候发现你口袋里还放着摔碎的葡萄曲奇,已经碎成粉末儿了,他又控制不住呜呜的抱头痛哭起来,后悔莫及。
他最爱吃葡萄曲奇。
淅淅沥沥的小雨,墓碑前站着的,
严浩翔和马嘉祺。
“她提来汤药给我喝是履行妻子的义务,揣着的曲奇是还爱着你。”
公司的人都知道,从那以后,严总不再花天酒地,他洁身自好从不留恋花丛沾染任何女人,他裁掉了大部分女员工,连秘书都换成男的,办公室正中央挂着放大的结婚照。
大家都议论纷纷,明明没有结婚对象,也不接触女人,可是严浩翔每日都坚持喝调理身体备孕的汤药,再苦他也不觉得苦。
马嘉祺每天的习惯是曲奇饼干不离手,不管是早餐午餐还是夜宵,他随时随地都能从兜里掏出来吃,还都是一个味儿的,助理问他会不会腻,马嘉祺苦笑着咽下去不说什么话。
你走后,
我们过得痛不欲生。
你走后,幡然醒悟。
你是独立人格的善良女孩儿,不是权谋游戏的牺牲品。
下辈子,还来找我们吗?
集团发展蒸蒸日上,马嘉祺严浩翔一生未娶,他们培养了有潜力的继承人后辈,将遗产都留给公益慈善组织,捐献的名字是个女孩儿的署名。
公司传承发展下去,理念很简单,就是一枚蓝色的芯片裱在相框里。
人来人往。
“听话了一辈子,她再也不缺玫瑰。”
不缺玫瑰
全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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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欠着结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落落 结局其实已经早就收在书了 对已购买书的读者们些许不公平 抱歉 还是想完一个交代 下次会在书里收录更多未公开新篇的
珍爱生命 皆为人设虚构
想给女主一个走的体面 其实从楼上摔下来真的无能为力 通篇虚构 禁止上升
祺我|生杏仁
请勿上升真人
be预警
下篇祺我|杏仁蛋糕
全文4.5k+
00
“杏仁就是苦中有乐”
01
作为一个情感博主,最无法避免的问题,一定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经常有人会问“情感博主的感情是不是一帆风顺,出现任何事情都可以完美的解决?”
其实并不是,我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了一段长达七年的恋爱。
……
02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嘉祺记不起我对杏仁过敏。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嘉祺不再邀请我去看他的演出。
意识到马嘉祺好像真的没那么爱我了的时候,我很平淡。
那时他已经有三个月没与我见过面了,他搬到...
请勿上升真人
be预警
下篇祺我|杏仁蛋糕
全文4.5k+
00
“杏仁就是苦中有乐”
01
作为一个情感博主,最无法避免的问题,一定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经常有人会问“情感博主的感情是不是一帆风顺,出现任何事情都可以完美的解决?”
其实并不是,我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了一段长达七年的恋爱。
……
02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嘉祺记不起我对杏仁过敏。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嘉祺不再邀请我去看他的演出。
意识到马嘉祺好像真的没那么爱我了的时候,我很平淡。
那时他已经有三个月没与我见过面了,他搬到驻唱的酒吧住了。
马嘉祺不回家来住,选择住在酒吧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他说“酒吧离家里太远了,凌晨回来会吵醒你。”
可是今年是他在酒吧驻唱的第三个年头。
他讲完这事儿的那天,我没有表达任何想法,没有不开心。
只是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贤内助一样,帮他收拾了行李,带了贴身衣服。
在他临出门前,像往常一样叮嘱他多喝水,不要把嗓子唱坏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点了点头,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他长呼了一口气。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如释重负一样。
好像终于甩掉了最难缠的东西,好像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毫无束缚。
我不太明白,他搬出去住是什么意思,但我没问。
在我的潜意识里,他总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一个人,他太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太过清醒,知道别人喜欢他什么样。
在他决定搬出去的那一刻,我也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想法的。
我是不是有病。
……
在思考了近一周后,我决定主动出击,去了马嘉祺驻唱的酒吧。
今天人特别多,或许是因为马上就到圣诞节的原因,酒吧开始预热营业。
挤进人群堆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马嘉祺的位置。
马嘉祺坐在高脚椅上,他用他清凉的嗓音说着歌曲的名字。
“接下来的这首歌,来源于一个小姑娘,这首歌叫《杏仁蛋糕》”
听到“杏仁”两个字,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小时候第一次吃杏仁,就因为过敏住进了医院,差点丢了小命。
从那以后,我格外的讨厌杏仁,和有关于它的一切。
我凝望着台上的马嘉祺,那一束蓝色的光刚刚好打在他身上。
他似乎做了发型,头发挑染了几缕冰蓝色,被灯光照亮的,是精致的,晃眼的亮片。
看着他,出了神。
脑海里浮现出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确认关系后第一次约会,是在北京的十二月,平安夜。
那天下了场大雪,我是南方人,第一次看到雪。
忍不住在外面堆起一个小雪人,雪人的眼睛是他买来的麦丽素,鼻子是他送我的胡萝卜发卡,嘴巴是街上扫码领取的彩色气球,他帮我扎破了一个,塞上去的。
我还把自己头上的圣诞帽戴在了雪人的头上,被他笑着调侃“你怕它冷吗?”
哪怕嘴上在打趣,但还是给我和我的雪人拍了张合照,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里。
他说“小姑娘第一次看到雪,生怕雪人比自己还冷。”
马嘉祺的朋友圈从不设置权限,可以从头看到尾。
可最近,他的朋友圈变成了仅三天可见。
而我能看到的,只有单一的一条直线。
……
等回过神来,这首歌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
“能不能邀请你一起吃杏仁蛋糕”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掌声不断响起。
我看到台下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抱着花上台。
她笑着将花递给马嘉祺,台下的听众更是开始起哄。
我看到马嘉祺的耳根红的很彻底,我太了解他了,那是他害羞的表现。
他为什么会害羞呢。
因为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仿佛回到了他向我表白的那天,那天他也是像女生这样,捧着花,在众人面前和我表白。
那时,他的耳根也同现在一般红。
他收下了女生递来的花,左手搂着女生的肩膀,两个人在起哄声中下了台。
而我,全程像是个观众一样,看着他们被所有人祝福。
而这个男主角,是我相恋七年的男朋友。
……
03
我没有去后台质问他,我认为我需要冷静一下。
或许是因为我太过于相信马嘉祺这个人了,我始终认为他不会这么做。
哪怕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总能找到借口为他开脱。
走出酒吧大门时,发现天空正飘着雪花。
“又是一年冬天。”
我走到了巷子口的那家7-11,热了一份泡面,还特别贴心的给自己加了根烤肠。
其实我很久没吃过泡面了,和马嘉祺在一起后,他负责起了我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
他总批评我说泡面不健康,要把每一顿饭都吃好。
我很听他的话,就连他搬出去的这三个月里,我也在尝试自己做饭,尝试做出一顿没有糊味的食物。
我坐在便利店窗边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窗外的雪,雪越下越大。
我吃东西很慢,这也是马嘉祺教会我的,他说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我咽下嘴里的泡面,抬头却看到了一群人结伴而行。
为首的一男一女,笑得特别开心。
是马嘉祺和送花的女生。
花还捧在马嘉祺的手里,女生笑容中带着些羞涩的凑在他身边。
身后多的是我认不到的人。
马嘉祺看到我了,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知道该做何选择,是过来同我讲,还是继续往前走。
我替他做了选择,我低下头,继续吃我的泡面。
再抬头时,街道上已经没人了。
我扔掉泡面盒子,买了盒牛奶,走出了便利店。
我站在他刚刚的位置,扭头看向我刚刚坐的位置。
我打开便利店员工帮忙热好的牛奶,喝了一口。
味道很一般。
“怎么没有你热的好喝。”
……
钥匙插在门锁里时,我发现门没锁。
我带有一丝恐慌,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在看到熟悉的角落里多出来的那双男士球鞋后,恐慌被一扫而空。
马嘉祺回来了。
换好鞋,便看到马嘉祺从厨房里端着盘子走出来。
看到我时,他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回来了?”
他怎么笑得这么心安理得,是因为我给了他一个令他满意的选择。
我点点头。
“坐过来,吃饭。”
他坐在餐桌旁,我扫了一眼盘子里的菜。
“我吃过了,你吃吧。”
说完我就想抬脚回房间。
“我知道你吃了泡面,过来吃点健康的。”
我站定,不知怎的,瞥到了脚边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放着的,就是一块杏仁蛋糕的盒子,大大的杏仁图案摆在我的眼前。
我看向马嘉祺,他似乎看出我的意思。
他笑了“今天唱了首新歌,叫《杏仁蛋糕》就想着买回来一块儿尝尝看。”
我点点头,深呼一口气,像他离开那天一样。
“坐下,陪我吃点儿。”
我坐下,看着他吃饭。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始话题,空气就这么安静着。
等他吃完,放下筷子的那一瞬,我便起身回了房间。
进房门前留下一句话。
“你的东西都放在客卧。”
随后关上门,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
……
父亲的电话是在关上门的下一秒打来的。
我与父亲关系不太好,早些年父母离婚,我跟着父亲。
父亲这么些年一直忙着工作,没什么时间分给我,现在能弥补给我的,只有这么些年赚下来的钱。
“爸。”
“乖乖,北京下雪了吧?冷不冷?”
听到久违的关心,鼻子一酸,我吸了吸鼻子。
“不冷,我过几天就回家陪您过年。”
电话那头的父亲像是愣住一样“你今年要回来过年?”
同马嘉祺在一起后,我将近七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这么些年,不是陪马嘉祺回他家,就是一起在酒吧唱歌。
今年,想把时间留给自己。
“嗯,我想回家。”
父亲喜悦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好,好,你想几号回来?爸爸给你订机票。”
“下周吧,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挂了电话后,起身收拾了些衣服,将没什么用的东西都归置到箱子里。
用了四个多小时,才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看了眼地上的五个箱子,两个行李箱。
“原来七年也就才这么点儿东西。”
……
04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马嘉祺还没走,我去了楼下快递站,将东西打包寄回了上海。
又去便利店买了点吐司面包,打算回家做三明治。
路过新开的蛋糕店,突然想买块儿杏仁蛋糕。
推开店门,头顶的风铃响起。
“欢迎光临。”
我莞尔一笑“有杏仁蛋糕吗?”
店员点点头“有的,在这边。”
带着我走到杏仁蛋糕旁,我挑了最漂亮的那一块儿。
“就这个吧,帮我打包,谢谢。”
拎着打包好的蛋糕,伴着冷风走回了家。
到家时,马嘉祺已经醒了。
“怎么起这么早?”
我低头换鞋“去寄了个快递。”
我将蛋糕放进冰箱。
“怎么买蛋糕了?”
“想吃就买了。”
他点点头“吃早饭了吗?”
我举起手中的吐司,晃了晃“我要做三明治,你吃吗?”
马嘉祺愣了一下,就那一瞬,扬起一个笑,挑了挑眉“你会做饭了。”
我点点头“所以你吃吗?”
他也点点头“吃啊,第一次吃你做饭。”
我走进厨房,洗了几片生菜和西红柿,煎了两个蛋。
三明治难度不大,很快就能做好。
“怎么不把蛋糕拿出来吃?”
“给我自己吃的。”
马嘉祺看着我,气笑了。
“我们什么时候分你我了?”
我抬头看着他“我们一直都分你我。”
没再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与公司领导讨论搬回上海后的工作时间。
吃点最后一口三明治,端着盘子进了厨房,放进洗碗机里。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想起身回房间时,被他叫住了。
“秦韫,我们聊聊。”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像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认为有些心累。
我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气,转身。
“好。”
我正视着他,等他开口。
“你最近不太开心。”
“还好吧。”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撒谎。”
我就直勾勾的看着他。
“有时候人就是要活在谎言里才更开心,不是吗?”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
那是一个清醒的,无法沉沦于他的我自己。
“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太难看了。”
他没再接话,我知道他察觉到我明白了什么。
“那天你也在酒吧。”
我没说话。
“是不是?”
“告诉我,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是。”
他彻底没话说了,话还没说出口,场面就已经很难看了。
“接下来还想问什么?想问我听没听到你唱歌,还是看没看到你搂她腰?”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马嘉祺,我不希望我们最后闹得很难看,我猜你也不希望那样,对吗?”
他用双手捂住脸,上下搓了两把。
“我没有主动挑明,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的体面点儿。”
他抬眼看着我,他似乎没想过从我口中听到分开两个字。
“你想分手?”
“你还想脚踏两只船过一辈子吗?”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分手。”
“你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和我好好的!”
或许是这话激到了他,他将刀叉扔在盘子里“我不想跟你好好的我跟你谈这么多年?”
“可是没有人可以一直谈恋爱的,我们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只有你还在和我耗。”
马嘉祺听到这话后,愣了下,就那么一瞬,接着他看向我,眼里多的是调侃,嘴角掀起一抹笑。
“秦韫,你是想结婚了。”
“我当然想!我今年二十七了,我再过几年我就是别人口中的大龄剩女了。”
“我每天都在等你和我求婚,我还和他们说只要你求婚我就肯定嫁给你。甚至在你三个月前搬出去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要给我准备求婚。可我看到的是什么?是我周围站着的所有人都在祝福我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生!”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我倔强地抬手擦去。
马嘉祺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搁在嘴里,点了火。
我以前常说他这人抽烟那股劲儿特帅,他的手特别有骨感,这双手夹着烟,特别好看,他抽烟的时候总有一种烟雾把他和这个世界都隔开的感觉。
烟雾被他呼出口,飘到我面前。
“那就随你吧。”
结束了,这七年,我和他。
……
离开北京的那天,是丁程鑫和张真源来送的。
“马哥最近有些忙,托我们俩送你。”
丁程鑫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张真源的帮助下往后备箱里放行李箱。
“谢谢,没你们俩我可能还真走不了。”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丁程鑫叹了很多次气,但还是没开口。
两个人手机轮流叮咚响,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叮咚声结束,丁程鑫开了口。
“秦韫,其实你们俩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马哥他…”
“别说了,丁哥。”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太想听,关于那七年的任何事情,一点都不想听。
……
北漂这么多年,一群人也不愿意离开北京,而我成了那个第一个迈步得人。
同他们拥抱了一下,笑着看着他俩,他俩表情不大好看“我走啦。”
说着拉着行李箱,转过身,就这么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北京不是一个能回头的地方。
坐上回上海的飞机,看着眼前的云层,想起和马嘉祺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一年我去南京出差,回北京的飞机上,雾有些大,云也有许多。
在飞机飞到北京上空时,我在备忘录里写下一句话“拨开云雾我想和你在下面的城市热爱一场。”
……
祺你/王冠
[图片]
“老实本分是原罪。”
0.
马家小公子作为富二代必须挥霍出纨绔子弟的优越气质,否则根本对不起他要直接继承的万贯家财。
香槟可以开瓶不喝倒在泳池里,除了霸道金钱财力雄厚之外,马嘉祺身材高大,长相俊逸,是外围女和圈内网红明星抢破头的金主对象,所以他身边从来不缺美女环绕。
各色鲜花一样娇艳的美女,有气质御姐、有妖艳火辣、有清甜单纯、小公子凭借自己的优越条件总能在感情这方面取得上风。
可就是马嘉祺这样一位倜傥风流的公子,娶的是一位平凡普通的妻子,是父亲为他挑选的对象,家里的事业是有扶持的,可是却也只有这一个优势。
经常见到马小公子太太的人们都不禁...
“老实本分是原罪。”
0.
马家小公子作为富二代必须挥霍出纨绔子弟的优越气质,否则根本对不起他要直接继承的万贯家财。
香槟可以开瓶不喝倒在泳池里,除了霸道金钱财力雄厚之外,马嘉祺身材高大,长相俊逸,是外围女和圈内网红明星抢破头的金主对象,所以他身边从来不缺美女环绕。
各色鲜花一样娇艳的美女,有气质御姐、有妖艳火辣、有清甜单纯、小公子凭借自己的优越条件总能在感情这方面取得上风。
可就是马嘉祺这样一位倜傥风流的公子,娶的是一位平凡普通的妻子,是父亲为他挑选的对象,家里的事业是有扶持的,可是却也只有这一个优势。
经常见到马小公子太太的人们都不禁摇摇头说可惜,可惜马嘉祺这般标致极品的人儿落在这样一位除去背景家室其他都无法入目的原配妻子身上。
你常年身体虚弱,抵抗力不太好,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用些珍贵的药材吊着,不感冒的时候其实还好,只是脸色比寻常人白些。
但是出现在大家面前总是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面色苍白是染了风寒时的表象,可是风言风语越传越离谱,外界都讲马嘉祺这般的玩咖纨绔娶了你真是吃亏。
可是马家长辈是商人,从来不做折损利益的决定。
夏秋交替的季节,天气多雨,昼夜温差大,像这样多变的天气你总是有些难以受住的,可你是个称职的儿媳与妻子。
五点整时起的规矩从没有改过,无论冬夏,一如既往,收拾整理起床得体后,前往厨房协助婆婆亲手制作餐点,婆婆为人要求严格,所以你做的一丝不苟不会马虎。
虽然家里有很多的佣人,可是作为媳妇太太女人们的职责是照顾起居打理上下内外。这好像从你嫁进来就约定俗成。
你知道丈夫马嘉祺喜爱吃精致的日料,所以刻苦练习,捏的出一手精致好寿司和冷食,尽心尽力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好像是你的天职,从嫁入这个家起你好像就已经被赋予这个责任,渐渐的你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陷入枯燥平淡的乏味日常里,围着丈夫和家庭转动奉献。
逐渐忘记本心自己。
好像是无法脱离这样复杂的环境。
因为家里的人们都这样,所以你也要这样,并且努力做的更好。
家里的祭祀活动要举行隆重的祭祀礼,你鲜少在家的丈夫马嘉祺因着礼制会在祭祀这段时间长久待在家里。可是他厌烦面色苍白常年咳嗽的联姻妻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不过他几乎瞧不见你的身影,因为你在忙着跟婆婆打点别墅上上下下的事宜准备。
他会在游戏房里泡到后半夜才会回房间睡觉,有时候直接睡在这里也说不准,或许是有意逃避面对你,也许不是或许,是一定。
其实你好像自己能猜得到他为什么对你提不起好感甚至带着敌意的深深恶意,因为你顶多算得上是俏丽清秀的脸庞,根本入不了吃惯山珍海味不缺各色娇花的马嘉祺的法眼。
其实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天马嘉祺又熬到凌晨,妈上来半是嗔怪半是娇惯宠溺催他回房间睡觉,在外面他是来去自由的马家小公子,唯独回到这间别墅要做听话的小孩。
因为他在意这里,纨绔自由,倜傥潇洒,可是他爱爸爸也爱妈妈,你总觉得这样是很好的。
跟妈妈扯皮撒娇半天,小马少爷才不情不愿拖着毯子上楼回属于你们俩的婚房,时间已经来到四点半,他极其不愿面对你,想到你那张常年苍白平淡、就算微笑也很勉强哭丧的脸、寡淡无味的身材,他就觉得索然无味扰人兴致。
做了很久的准备才打开门进去,这个点你应该还在熟睡,他并不在乎会不会吵醒你,因为他不爱你,不在乎。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的被褥已经被叠放整齐,一尘不染的这里十分干净,大抵是佣人每日打扫,落得洁净。
正在穿鞋的你对他的到来有些许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初,你微微点头示意,又亲手去将床铺上的被子铺平,这意思是他可以在这里休息。
然后低着头慢慢踱步出房间,从头到尾这对年轻的夫妇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马嘉祺看了一眼腕表,凌晨四点四十,窗外雾蒙蒙的,他撇撇嘴说了一句“有病”就去洗漱睡觉。
乖巧的媳妇是很令婆婆满意的,厨房在准备祭祀用的瓜果糕点菜肴,同时也还要为归家的先生们准备菜肴。花园里放着各色祭祀材料,厨房里又需要不同种类品质的食材,是需要好好分开的。你提着系着围裙的裙摆在花园厨房里来回快步行走。
佣人们也忙的不可开交,活计繁多复杂,婆婆在花园里发了脾气,连带着你也觉得焦心感到愧疚抱歉。其实你知道婆婆是善良的,但这是祖制不可差,婆婆上头也压着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人,奶奶。
她是个挑剔的人,不容许他人出差错。
马嘉祺在房间睡的舒服,床很柔软,被子晒得暖洋洋,蓬松舒适,枕头旁边沾着些牛奶甜香,他闻惯了烂漫浓厚的高级香水,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起床赶上午餐的他问候了从国外回来参加祭祀礼的双胞胎哥哥和大嫂,哥哥一向最宠爱他,做什么事都依着他要他放手去做。
全家的团宠小马少爷从哥哥手里又得到他想要的礼物。
那是一颗亮的耀眼的蓝宝石,切割工艺极精妙,镶在王冠的正中央,周围镶嵌满碎钻,像是遗失在人间的失落文明中公主王冠。
马嘉诚笑着打趣弟弟:
“这次又打算借我的花献给那座佛?”
马嘉祺满意笑笑,关上了盒子,勾住哥哥的肩膀就要去室外的草坪上打高尔夫。
可是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见花园里放的满满的未准备好的各种物品,他扫了兴,撇撇嘴在沙发上坐下来开了瓶酒和哥嫂干杯。
正午的太阳晒的,他盯着眼前的酒杯突然陷入沉思,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嫂子吹着新做好的美甲,妆容精致,首饰整齐,钻石折射出的光有些刺眼;窗外穿着灰扑扑围裙的身影忙前忙后帮着佣人搬箱子,烈日下晒的她额角已沁出汗珠。
马嘉祺顿时觉得没意思,收了喝酒的心思,放下酒杯收敛了笑容。
午餐。
长长的长方形餐桌好像必须要将人狠狠隔开一样,马嘉祺自己安稳坐着,他在家里是合家宠爱的存在,谁也不能惹他不高兴,所以可以随便打破夫妇坐在一起的规矩。
父亲拿小儿子的婚姻来换取利益已经很是愧疚,所以对马嘉祺更是娇纵宠溺,一家人围着他嘘寒问暖,谈生意、谈股票、聊天气,说日常。
父亲母亲哥哥嫂子都往他盘子里添菜,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存在感拉到最低的你只敢偷偷抬起头来瞧他。
好像是被泡在幸福里的小少爷,真好啊。
你夹了一筷子香菇青菜,小心翼翼咬断咀嚼,害怕自己打扰到人家的幸福。
格格不入,也许不止是这种程度了。
下午小马少爷邀请一帮你眼里的纨绔子弟狐朋狗友来家里做客,玩到有些饿了,婆婆要你放下手里的活去做点东西吃。
顺着纹理切掉三文鱼,最新鲜的食材制成的手捏寿司,你又愿意下功夫在厨艺上,所以即便是吃腻精致饭食的马嘉祺也觉得味道惊艳。
你瞧瞧房间门端了托盘进来,摆盘精致的手作寿司,托盘旁边放着调味酱汁。你打量着,房间里乱糟糟的随意,酒瓶散了一地。
这群少爷们身边跟着的或许是新交的女友、或许是新鲜的暧昧对象,也可能是夜总会里带出来的公主。
马嘉祺仰面躺在大床的正中间,换了睡衣对着手机屏幕敲敲打打,懒得将眼神分在你身上,你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托盘就起身要离开。
“先别走,再帮我加一份芥末。”
少爷们的女伴面容精致不已,只是看得出来整形的痕迹,大家都有若有若无的相似与科技感。她们叫住你。
你点点头说好。
“等等。”
房间里的欢呼声突然被这句打断,婚床旁边盘腿坐着一位女孩依靠着半躺在床上的马嘉祺修长的双腿,身材曼妙纤细,染成紫色的长发柔顺披散着,“我要一盒.Durex.”
在场的气氛几乎尴尬凝滞,只剩下游戏里玩家被子弹结束生命的提示声。
你就会在想,这些枪击游戏做的真好,音效也很不错,子弹真的击中心脏会不会在感到剧烈疼痛之前就死掉呢?
在场的大家都捏把汗,虽然他们都瞧不起这位毫无特色的原配,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舞到正主太太面前,还好马哥他好像不太在乎,没有翻脸。
马嘉祺有金钱锦衣玉食铺好的各种道路,他性子也养的恶劣,或许是故意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能忍到什么地步,最好去父亲母亲那里告状,这样他有十足的强有力借口和你顺利离婚。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
像只软柿子似的你什么也没做。
如往常般准备好晚餐贴心为家里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准备例汤,再去打理祭祀的准备活动,直至深夜才堪堪歇下,拖着疲惫到身体回到房间。
没有开灯的房间黑漆漆的,你小心翼翼缓慢挪动着,突然——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白天佣人没有清理干净遗留的酒瓶,你在黑暗中摸索着捡起来放进垃圾袋里打包收拾好准备明天去处理。
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马嘉祺咬着手指头思考,他在想如果你要睡另一半他或许会发挥绅士风度勉强叫你躺在他身边,但是你必须要对他展示袒露出绝对的忠诚与崇拜。
小马少爷的算盘落了空,正在他思索着这段时间,可是你已经收拾干净酒瓶,洗漱之后强忍着困意拽着几件衣服就趴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方小沙发沉沉睡去。
这方小沙发是供人坐着小憩,也有男主人可以坐着等待女主人换衣的作用,地方很小,几乎容不下人躺着,空间不足,可你还是睡得很香。
马嘉祺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沉稳呼吸声,起身下床来到小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你,面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变质了。不过富贵如马嘉祺小少爷,什么东西变质他就丢掉什么东西,他从来不心疼也不在乎。
从前见到他还会全力扬起笑容的妻子彻底冷脸,见到谁都永远不会主动讲话,除非他寻,否则几乎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祭祀礼在今天迎来结束,
晚上会准备晚宴用来招待答谢宾客。
身穿黑色西装的小少爷马嘉祺已经迫不及待,在家待着虽然舒心,可是不如外面自由解放,不仅玩乐受限,而且还有位冷淡的病秧子妻子让他更觉得乏味不已。
鞠躬跪拜祭祀后要点燃香火,可是今天不知是怎样,插在香炉里的香断了一截又一截,眼看着奶奶的脸色铁青。
你捧起几柱香抓在手里牢牢握着,点燃后烧掉的灰洒落在手背上。马嘉祺远远望着,薄情的单眼皮,看着你好似若无其事的风轻云淡,心里觉得你做作不已,又好像是活该。
高温烧落的灰怎么会不烫,细嫩的皮肤烫出了血泡,热辣的痛感持续蔓延。
换了晚礼服接待夜晚的宴会,性感的V领黑裙,白嫩的脖颈露出来,空空的。
没什么装饰。
唯一值钱修饰的是婆婆送你的翡翠项链,绿的凝露般的硕大翡翠,只是略显老气,锁住了你的年轻朝气。
其实你心里已经慢慢开始盘算,如果你自己坚持要离婚的话,能不能安稳落地。
你有些惆怅,自己虽然是千金财阀出身,可是现在是后妈当家,你在她手底下要小心过活,落魄千金的价值是被她拿来去联姻发挥最大价值,也许。
但是马嘉祺英俊潇洒,除了纨绔花心之外,他善良正直,只不过是家里宠惯了些,这样的他或许你也会有些难以舍弃离开。
你还在犹豫。
但是世事无常,往往就是这样,总能能推着你去做决定做选择,你提着裙摆出来跟着婆婆扬起笑脸迎接宾客。
是她。
那个语出惊人的女孩儿,染着浅紫的发丝盘起来温柔松松垮垮挽在脑后,顶上压着璀璨镶钻的王冠,在白色的灯光下硕大的蓝宝石夺目不已。
丈夫小马少爷毫不避讳牵着她的手大方神态自若,在来客议论纷纷的指指点点中,在公公婆婆的无动于衷里,在哥哥嫂子的些许诧异中,在那孩子自持美貌挑衅宣示主权中,
你终于选择释怀放下所有。
今晚的月色温柔,你立在别墅花园角落的秋千旁边,抬头望着月亮,稀疏的星,并不光亮,像是谁的人生。
夜晚的风有些凉,你站了很久直至宴会结束都不想离去,想了很多事,当初虽说是后妈林女士要拿你的婚姻换取利益,可是你本身也对马嘉祺心存好感,原本你似乎是不够格儿的,因为马嘉祺对你的长相身材并不满意,但是林女士好像砸了好些钱在合同上做了好些让步才让马家拒绝不了。
不知道林女士在做什么呢?
那个年轻干练的女人嫁给了父亲就越发精明,接管公司后开始打理公司上下,对你总是三令五申家规严厉至极,你总觉得她算计你命令你恶心你,背地里讲她是狐狸精。
可是现在想想在婆家过了这几年,越发想起林女士待你的好。
她是嘴毒,可是每次都骂你劳累不注意身体不过脑子,不在意你的人才会无所谓才会不担心;功课没做好她会严厉斥责你不完成不准睡觉可她也陪在你旁边熬夜;嫁来马家时她对你冷嘲热讽说些丧气的话,正泡在新婚喜悦的你气的无语跟闺蜜们吐槽后妈恶毒。
可是你不知道坐上婚车离开时一向作风强硬和你作对半辈子的林女士红了眼睛。
她管教你是因为在乎你。
你正在出神,偏头碰见要送女孩儿回家的先生,他换下了黑西装,一身剪裁得当的银白色西装,他本就身材高大,价值不菲的衣装更衬得他好看俊俏。
“可以聊聊吗?”
他们路过你时,你发出几不可闻的谈话邀请。
你垂着头盯着她漂亮的蓝色裙摆,纱裙一层又一层,好看的紧,真是梦幻的漂亮。
马嘉祺停顿住脚步,这是结婚以来你少有主动找他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他那辆爱车库里南的钥匙,略有些为难。
前面的迪士尼公主小女友正抱着双臂等他,甚至直接转身轻车熟路拉开车门坐进去,让管家帮忙整理层层叠叠的裙摆,好似不给马嘉祺选择的余地。
“我会马上回来。”
他好像略显歉疚,提了几步跟上。
被拒绝了呢。
你攥紧手掌以此掩盖被拒绝的尴尬与窘迫,却触发了白日烫伤的痛感。
白马王子走的有些急,他甚至都不愿意听听你想说些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不道别也能体面。你抿抿嘴角,继续在花园里站着抬头看月亮。
在等谁吗?
月夜越发深重,霜寒露珠生在花园繁盛的枝叶中,晚礼服变得潮湿,你大部分时间里是低着头的,时不时抬头瞧瞧大门的方向,或许会有些车子的灯光照来呢。
在等谁吗?
你看嘛,哪怕是你在花园里伫立一夜,这个冷漠的家也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天渐渐清明,天际边露出鱼肚白,昼夜更替,迎来送往。
起早的婆婆的惊呼打断了你混沌的思绪,从幻灭中的梦境醒来你终于看清楚现实,颤颤巍巍站起来,冻得身上发抖,缓缓摘下脖颈处的翡翠项链,轻轻交还给婆婆的手上,小声道了句,“谢谢您,这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
为数不多的......什么?
然后就起身回房间去了。
马嘉祺归家已是下午,新换的女友软硬兼施威胁撒娇要他一定留下来,可他又想起你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好像写满了未说完的话,磨磨蹭蹭到后半夜他又因着抵挡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醒来收拾好已是现在,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已经走不动了,门前停放着许多卡车轿车,来来往往人群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着身白裙露出纤细的小腿,吃力磕绊的将箱子从石板路上拉出来,一辆拉风的红色越野停在路中间,你用了些力气才放进去。
注意到归家的“白马王子”马嘉祺,你小心踱着步过去,贴近才突觉不知是他太高还是你太矮,身高差的有些多,你又退一步好看清他的脸。
你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良久,还是挥挥手讲了句,
“小少爷,再见。”
马嘉祺正要张嘴质问情形,越野车下来戴着墨镜的林女士嘴里骂骂咧咧,“小丫头我看这么大太阳一会就把你晒晕!还有时间道别?抓紧把东西清干净。”
“嗷。”
你就此转身再也没看他,就此诀别小马少爷。
别墅里今天也格外冷漠,天下了小雨,今天的晚餐有些许变故,因为这家的小儿媳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所以今天的晚餐她也不会再来做了。
房间里越发冷清,他摸过床单,是冷的,连一丝丝牛奶味都闻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消毒水味儿,衣柜里小儿媳的裙装也通通消失,他素日不在家,衣柜里属于他的衣服也少,因此只剩孤零零几件看起来像是被打劫过一样。
花园里的花被雨淋的蔫了吧唧的。
纨绔小少爷要离婚了。
这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为马嘉祺感到高兴和庆幸,祝福他脱离苦海寻找新的自我,被三五成群的朋友摇晃着要开派对连夜庆祝时,正主本人却有点神情恍惚,像是坠坠的有心事。
“你的房间我早就叫人打扫干净,还是照原来的配置做的,一日三餐按时吃,作息规律养身。”
林女士几乎把办公室挪到家里,时时刻刻看管着你。你解放了自己的心,活的也轻松些,养几日脸色就变得越发健康活泼红润。
这城市里的富二代圈子其实也不大,能去的地方高端会所也就来来回回那几个。
马嘉祺从楼上包间下来等着经理把他点好的菜肴打包,楼下大堂是开辟好的茶餐厅,稀稀疏疏坐着几拨客人。
明艳的绿,娇艳活泼的新鲜绿裙装穿在身上,面颊红润,一条编织好的宽边发带,明明是布艺的,却绿的那样旺盛漂亮富有生命力。
桌上摆着的草莓蛋糕中间夹杂着新鲜的白色奶油,端起来拿着匙子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吃着。
这些无论如何,他是根本无法跟那个总穿着灰扑扑围裙的妻子联系在一起的。
好似是跟朋友讲到快乐处,笑起来的酒窝显出来,几乎蛋糕都要吃不掉了,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漂亮的脚踝露出来。
是他的妻子。
是他总是嫌弃讨厌的妻子。
被爱的前提并不是漂亮,
但是在爱里滋养会变得更好。
没有给她爱却央求她更完美更善良。
马嘉祺,
简直痴心妄想。
有林女士的庇护像有了些底气,她虽然恨铁不成钢骂你是失婚少女,可是只要是你嘟囔着想吃的东西她没有一点儿是不记在心上的。
林女士今天开车带你出来,你正舔着抹茶冰激凌乐不思蜀,“我们今天来跟马家谈离婚,我会帮你争取到最好的诉求。”
你沉默。
马嘉祺接了电话匆匆赶回家,花园的秋千上坐着穿着绿裙的少女,梳着两条麻花辫,他不禁停住脚步靠近过去。
“能聊聊吗?”
他的声音像他一样,干净。
好像有点出错了,小脑袋瓜想错了,马嘉祺这种人算得上干净的话,那普天之下就没有罪犯与暴行了。
恋爱脑,快醒醒。
你懊恼敲敲脑袋试图唤醒自己保持理智。
院子里巨大的落地窗在百叶窗没有合上,占地面积极大的客厅里,白色系的沙发上林女士正襟危坐端坐在马父对面,双方都面无表情。
外面秋千上坐着对少年,
一对婚姻即将走入尽头坟墓的少年夫妻。
你从怀里摸出个硕大的石榴,这是刚才林女士停车特别为你买的,她不会说,可是会做,这红彤彤的石榴是她爱你的最好证据。
白嫩莹润的手指不用再做家务活,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保养的极好,新鲜石榴,皮虽薄,可是新做的红色指甲却掰不开。
“我来。”
马嘉祺接过石榴三下五除二掰开递给你,新鲜的汁水溅了你一身,他连忙道歉,你摆手说没关系。
“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你吃石榴的动作一顿,
摇摇头不说话。
话题尴尬终结。
客厅里的林女士烈焰红唇,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据理力争,
“女儿嫁到你们家我那时候可是给合同修了附带条款,该给的不该给的利益我全给掉了!诸位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不是背后说我家女儿头顶绿草窝囊颓废?!外面的东西都能带到家里挑衅原配夫人了?马先生一家真是好大的家风啊!”
“她从小埋头读书是个温吞性子我承认,默默无闻,可也不能这么由着你们欺负,离婚谈得成就谈,谈不成我们法庭见!”
马嘉祺这个性子人尽皆知,他偏爱自由,
“风。”
“风是抓不住的,以前是我太幼稚,总想做些什么抓住风。”
你掰开石榴抓取了一把放在他手里。
“你是少爷,我在林女士出现之前是爸爸最不看重的孩子,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小时候做梦有一天嫁出去了,能有丈夫给的新的宠爱。”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马嘉祺神情有些冷峻,他不太开心,解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畅快。
“回去相亲联姻结婚?大概是,我不能总住在家里,得发挥最好的价值才行。”
少女托着腮,心事随风去。
“你那天想跟我说什么?”
“嘉祺少爷,有些时间过去就过去了,都无所谓了,你说对吧?”
“你在怪我。”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这都不重要了,如果再结婚的话要挑个好人,要收收心别让她难过,虽然我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或许应该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议吧。”
管家叫你们进去,似乎双方已经谈妥,你乖巧懂事点头在指定的位置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轮到马嘉祺,他却有些犹豫。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你送的那顶蓝宝石王冠很好看,祝你幸福,嘉祺。”
视线中的少女背影渐行渐远,
他揉了揉眼睛,好像进了沙子。
后来林女士问你是不是喜欢那顶王冠纠结于耿耿于怀,你摇头说:“其实我羡慕的不是那顶王冠,是那顶王冠承载的偏爱与宠溺。”
“但是现在我认为我的绿色发卡一样好看,因为这是新生的我。”
后来,混迹在夜场里的少爷马嘉祺渐渐收了心回归了正道家庭。
后来,听说你再婚的消息,他亲自带上礼物来祝贺,对方也是个商人,年轻有为长相温润和善。
那天,披上婚纱的女孩儿挽着新郎的手,交换戒指的仪式结束后,新郎叫住了花童,从包装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一顶通体银白色的珍珠白王冠小心翼翼戴在新娘的头顶上。
新郎笑得像小孩子一样满足,
“太太戴上王冠就是我的女王。”
她从来不是联姻的工具,是林女士疼爱的继女,是新郎疼爱的娇妻。
只有你把她当工具。
马嘉祺,只有你。
风吹起他的衣角,马嘉祺握着手中的礼盒,攥紧后又释怀般放下,他转身离去,眼圈红红。
——————
没写够 😢 还想写下
女主狠狠幸福 小马狠狠后悔
再说吧
以上全部人设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可是他真的是很好的清冷的白马王子。
千刀万剐的爱最生动——
爱要是情深似海却身不由己才好看,
爱要是双向暗恋却永运错过才好看,
爱要是幡然醒悟却无法挽回才好看,
爱要是处心积虑却求而不得才好看,
爱要是功成名就却天人永隔才好看,
爱要是光苦万丈却跌落尘埃才好看…
因为人们总是喜欢看美好的东西被打碎的样子。
可是,爱真的要面目全非才好看吗π_π
千刀万剐的爱最生动——
爱要是情深似海却身不由己才好看,
爱要是双向暗恋却永运错过才好看,
爱要是幡然醒悟却无法挽回才好看,
爱要是处心积虑却求而不得才好看,
爱要是功成名就却天人永隔才好看,
爱要是光苦万丈却跌落尘埃才好看…
因为人们总是喜欢看美好的东西被打碎的样子。
可是,爱真的要面目全非才好看吗π_π
轩我 等君归
细心温柔将军轩✖️恃宠而骄公主我
BGM:周杰伦《兰亭序》 古代架空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父皇去得早,母亲胡氏生下我便也难产去了,因此,皇兄与母后甚是宠我,皇兄待我更是如亲女儿,任何好吃的,好穿的都予我,这京城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
我自幼身后就有个“跟屁虫”,他待我也极好,他姓宋,字亚轩,是宋老将军的宝贝儿子。
我们初识那日,京城满天飞雪。颇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
我生来便爱自由,不愿受那偌大宫墙和诸多宫规的束缚。
华贵的衣服边角上镶着金丝边,如今却已被...
细心温柔将军轩✖️恃宠而骄公主我
BGM:周杰伦《兰亭序》 古代架空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父皇去得早,母亲胡氏生下我便也难产去了,因此,皇兄与母后甚是宠我,皇兄待我更是如亲女儿,任何好吃的,好穿的都予我,这京城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
我自幼身后就有个“跟屁虫”,他待我也极好,他姓宋,字亚轩,是宋老将军的宝贝儿子。
我们初识那日,京城满天飞雪。颇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
我生来便爱自由,不愿受那偌大宫墙和诸多宫规的束缚。
华贵的衣服边角上镶着金丝边,如今却已被路上的积雪沾湿,衣服显得厚重,行路不便。可耐于我活泼好动的性子,捏起衣角就四处游玩。
每年这时,我都会偷偷的从院中翻出来逛闹市。我喜欢这人间的烟火气。繁华的闹市是我不曾见过的,周遭来来往往的行人正挑选着摊贩售卖的物什。
我驻足在一个小摊面前,看着桌上正摆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我两眼放光,比这好成千上万倍的玉石我不是没见过 只是觉着,这块玉石颇为稀奇,似是有魔力一般,在不动声色的吸引着我。
摊贩老板看透了我的想法
“诶,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这儿的镇店之宝啊,看您也是个明眼人儿,就这个数。”
摊贩老板用手比出“二”的姿势,二?我心想不过是二两银子,本公主怎会拿不出? 便自信的摸了摸衣袖,空空的。遭了,今儿个出门急,身上没带银钱。
摊贩老板看我这架势,又是个没钱的,耐心逐渐磨没
“姑娘要是没带银钱,就别出来逛闹市,哪有人出门不带银钱的,要是想买,就改日带钱再来买,别在这丢人现眼挡着我买东西,晦气。”
摊贩老板鄙夷的看了我几眼,我的脸颊红到滴血,是羞愤的红,本公主还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
“姑娘可是喜欢这块玉石?”
爽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我顿了顿,回眸定睛一看,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样貌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年龄看着与我相仿,衣着倒像是个世家公子爷。
他替我付了钱。
他还带我吃了糖葫芦,看了喷火,看了踩高跷的还有好多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我想,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日了吧。
我们并肩站在桥上,抬头望着一轮明月,低头又见河面上倒映出我与他的模样。
我侧过头看他,便对上他那炙热的眼神,我不禁红了耳朵。轻声问他的姓名
“姓宋,字亚轩”
“那,敢问姑娘芳名?”
“唤我雅雯便可”
那日回府后,我便命人将那块玉石打磨成玉镯,成日戴在手上。
那年,我十一
他十三。
过几日,我去找皇兄切磋棋艺,刚跨进门,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皇兄见我来了,便伸手招呼我过去,我快步走向皇兄,路过那人时,悄然回眸一看正好对上眼。
是亚轩
只一眼,便是万年。
回眸一笑,你婉约。
后来他告诉我,那日他随他父亲见我皇兄,商议国事,也是那日,他才知,我是公主。
皇兄将我介绍给亚轩,说我们打小就认识,只是后来宋将军出征,亚轩也跟着去,一直没机会再见,前几个月,宋将军正好凯旋,修整后这才来拜见我皇兄。
之后,我与亚轩成日待在一块儿,同他在一起的日子,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他对我也有着无限的宠爱。
他每日来府上看我都会先跑去街上排几个时辰的队买我最爱吃的桂花糕和桃花酥;他知我喜海棠,便为我在郊外种了一片海棠林;他知我喜欢弹琵琶,便寻了上好的木料和京城小有名气的工匠为我打造独一无二的琵琶;他知我爱画山水画,就找人寻来上等的画笔和最好的宣纸,每天带我出去游山玩水,只为我画画有灵感……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有一年春,亚轩带我到郊外的海棠林里找灵感。
沿路的风景美不胜收,我掀起车帘,望向远处。
微风拂过柳梢,拂过我的发丝,引得柳絮纷飞,天上的鸟儿唱出一首首婉转悠扬的曲子,小河潺潺流水,清晨的阳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好看极了。
风拂过海棠林,花瓣漫天飞舞,抬起手接住一片花瓣,抬眸望着亚轩的背影,他穿着谈粉色的衣衫,手里还颇有雅兴的扇着扇子,一点也不像个武将。
似是察觉我在看他,他转过头来,朝我笑,小跑过来牵起我的手腕,拉着我,在这片海棠林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他悄悄俯下身在我耳畔说
“雅雯,我心悦予你”
我转过头,注视着亚轩的脸。
我那时在想,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我想和亚轩一起住在这片世外桃林里,永远与世隔绝,过着专属自己的生活。
他练剑,我便抚琴;他写字,我便替他研磨;他做饭,我便在旁陪着他;我做女红,他便吹笛;我画画,他就喂我吃桂花糕;吃完饭消消食就可以在这海棠林里漫步,活得好不快活!
又一年春,是母后的寿宴。
我倾国倾城的容貌略施粉黛,就赢得众人赞美。
那日的亚轩束起长发,身着一套胧青色玄衣,配上硬朗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柔情的双眸,流畅的下颚线,论谁会不心动?
他坐在我的正对面,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我。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互相敬酒。
一个略微羞涩的女生向亚轩走去,应该是哪位世家小姐。
她有些扭捏的朝亚轩敬酒,亚轩好看的眉峰拧作一团,用余光瞟了眼我,我正气鼓鼓的嘟着小嘴,死死的盯着那女生手上的动作。
这时 ,我身旁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回头一看,是个醉鬼。
他说他叫刘耀文。
哦~原来是刘太傅家那个浪荡公子哥啊。
撇了眼对面的亚轩,早已捏紧了拳头,舌头不满的舔了舔后槽牙。
刘耀文俯下腰,在我耳边耳语着,他说他的心上人心悦与亚轩,问我有没有办法把亚轩赶走。我噗嗤一笑,又伸出手在他耳朵边讲着什么,他听完便开怀大笑。
宋亚轩看着对面的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们有多开心,宋亚轩现在的怒火就有多盛。
余光撇到亚轩已大步流星的朝我们走来,我又朝刘耀文做口型
“你赶紧去找你的心上人吧”说完还指了指对面不知所措神情落寞的女生。
他道了声谢,就快步朝那女生走去,路过亚轩的时候,我感觉亚轩的眼睛都要将刘耀文瞪穿了。
亚轩怒目圆睁的朝我走来,拉起我的手腕就往外走,似是察觉到我有些挣扎,便放松了手。
屋外,风里带来些寒气,亚轩将我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周围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微弱皎洁的月色瞧见亚轩朦胧的侧脸。
忽然,他停下脚步,左手护着我的头,右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抵在墙上。他的手指不安分的捏了捏我腰上的软肉,引得我打了个寒颤。
近在眼前的,是他的俊脸,我有些害羞的垂下眸,不去直视他。
他克制的压低声线说道
“抬眼,看我”
我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认命的抬眼,与他对视,我看到了他眸里的欲火。
“是我…哪里不如他?”
“不是的,不是的,亚轩,其实…其实……”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句话说出口。
难道,我要对他说“其实我也是心悦于你的,亚轩,真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我不能这么我说
我自幼受尽万千宠爱,恃宠而骄,我不肯放下我高贵的头颅,说出这句话。
亚轩的耐心,似是被我磨没了,他的脸缓慢靠近,紧接着,我的唇上一阵湿润,亚轩的舌尖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描摹着我的唇线,我被亚轩的一套动作愣住了,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就在我憋得面色潮红是,开口呼吸,亚轩趁虚而入,灵活且青涩的撬开贝齿,勾起我的小舌与之共舞,我渐渐的闭上双眼,享受这个过程。我的腿被亚轩亲软,只能靠双手搭在亚轩的肩膀上。
月光下,两个模糊的小人儿不断缠绵着。
亚轩恋恋不舍地松开我的唇,拉出暧昧的银丝。
后来怎么走的,记不清了,大概是亚轩抱着双腿发软的我回房了吧?
那年我刚及笄。
我多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可命运不饶人
连着几日都未见到亚轩了,今日听皇兄说,亚轩要准备出征了。
我夜夜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亚轩平安的凯旋,正在思量怎么把平安符赠与亚轩,就听门外的围墙上有稀稀索索的响声。
向外张望着,原是亚轩翻墙进来了,他欣喜的跑到我面前
“雅雯,等我平安凯旋,就向圣上请奏,娶你为妻,你愿意等吗?”
“本…本公主才不会等太久呢,你要早点会来,要不然…要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
亚轩温柔的笑笑,摸了摸我的头
“嗯,我一定一定早点回来,不让娘子担心。”
“哼,算你…等等,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羞红了脸
“娘~子~”
宋亚轩调皮似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的手轻柔的在亚轩身上锤了几下,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平安符,递给他
“喏,给…给你去求的平安符”
“嘿嘿,娘子最好啦!等夫君回来给你买桂花糕和桃花酥吃”
“嗯嗯,亚…夫君,我…我等你回来!”
宋亚轩先是愣了愣,笑了笑,而后再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和一个背影就走了。
那年我十八,
他二十
人雁南飞,转身一撇你噙泪
而深闺,徒留胭脂味
“啪”
木板敲击木桌的声音响起,台上的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这段故事
“话说啊,这后来宋将军也未归,不知身在何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长公主啊,再没了往日神气的模样,整天疯疯癫癫的,念叨着要去去找他的夫君说一定要等到他,唉,真是可怜了这对有情人啊”
如今这事儿已过十余年,世人无一不对这件事感到惋惜,可怜了,这对有情人啊,可战争无情,带走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亚轩,你说过让我等你,那我便会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你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桂花糕和桃花酥的,对吧,会带我再去那片海棠林的,会再和我一起作画,练剑,弹琴,一起去游山玩水的对吧?你不会骗我的,你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好想你,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我们还有约定的,你还要完成我们的约定呢,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快回来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半年后,长公主抑郁而终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End.
【祺我】爱只给你
*黑帮老大 x 纯情少女
*ooc归我
*HE
-
“坏事做尽,爱只给你。”
-
我今年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被人贩子盯上了,我一直以为我这个年龄人贩子都不敢来,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我被卖到了妓院里,每一个被拐卖在这的少女都像一件物品一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为那些男人服侍着,如果有男人看上她们,她们就能离开这里。
我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想找个好时机逃出去,当我准备站起来逃跑时,抬头便对上了男人的双眼。
他的眼神很冷漠,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
“我告诉你,现在,我才是你的...
*黑帮老大 x 纯情少女
*ooc归我
*HE
-
“坏事做尽,爱只给你。”
-
我今年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被人贩子盯上了,我一直以为我这个年龄人贩子都不敢来,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我被卖到了妓院里,每一个被拐卖在这的少女都像一件物品一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为那些男人服侍着,如果有男人看上她们,她们就能离开这里。
我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想找个好时机逃出去,当我准备站起来逃跑时,抬头便对上了男人的双眼。
他的眼神很冷漠,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
“我告诉你,现在,我才是你的救世主。”
“可能你这一辈子都得臣服于我了。”
我知道,他看上我了。
他花重金从妓院将我买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马嘉祺,大我四岁,是黑帮老大。
我喊他先生,因为他身上那股气息实在让我害怕。
“宝贝,过来。”
我慢吞吞地走到了马嘉祺面前,脑袋一直低着,不敢看他。
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不用这么怕我宝贝。”
“我虽然做尽坏事,但我不杀人啊。”
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荷尔蒙气息,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他,但我还是用我的年龄在抗拒他。
“先生...我还没满18岁...”我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生怕他做出点什么。
“宝贝,哥哥也在控制自己,你要是再用眼神看着哥哥,哥哥不介意三年起步。”
我知道,我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可我也向往自由。
我也很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我的朋友,所以我也在找机会逃出去。
那天我生日,马嘉祺刚好在出差,我趁着去花园游玩的时间逃了出去。
我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裙子,刚跑出去一个路口,我便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我知道,我要完了。
我知道此时我跑也没有用,所以干脆就站在原地,任他宰割。
马嘉祺冷着脸从车上下来,把我横抱起放在副驾驶,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手臂上冒出的青筋证明了他此时此刻有多么生气。我没有注意到后排的生日蛋糕,更没有注意到马嘉祺的精心打扮。
“先生...你听我解释...”马嘉祺没有听我说话,到了家中直接把我抱着去了房间。
那天,十八岁的我,绽放于二十二岁的他身下。
迷迷糊糊中我只听到一句话。
“原本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玄学的东西,但看到你,我只知道我栽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知道,马嘉祺还在生我气。
那我对马嘉祺是什么情感呢?是依赖?是喜欢?是爱?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当下我的任务就是哄好他。
晚上,我穿了一件真丝睡衣在沙发上等着马嘉祺,看着电视机上的狗血电视剧我都快睡着了,马嘉祺回来时,我已经倒在沙发上睡死了。
我的脖子上还留着昨晚我们欢愉的证据,腿上的淤青证明了我们昨晚多么激烈。
听到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到马嘉祺便向他伸出手,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抱。
马嘉祺也不恼,抱着我就往房间里面走了,他将我放在床上,正准备离开时我拉住了他。
“先生...陪陪我吧。”
没等马嘉祺回应我,我便将马嘉祺扯了下来,扑进他怀里找了一个好位置睡下了。
“乖,我洗个澡。”马嘉祺轻轻推开我,准备起来。
“那你和我一起洗。”我没经过脑子思考说出了这句话,没注意到马嘉祺变暗的双眸。
……
我真的累到不行了,马嘉祺体力太好了。
“先生...原谅我...”事后我趴在马嘉祺身上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宝贝,再有下次你就别想下床了。”
在一次次的欢愉中,在一个个细节中,我确定了,我喜欢马嘉祺。
现在说爱太早了,我不敢断定他会不会一直这么对我好,毕竟我只是他买回来的一只金丝雀。
后来,我听家里的佣人说,马嘉祺为了我将那个妓院砸了,重重罚了那个拐卖我的人,将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们全放走了。
在他和我对视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定我了,认定这辈子就是我了。
我想了一下午,等马嘉祺回来时,我对他说。
“先生,如果我想和你有个家呢。”
END.
团我|囚竞姐姐6
剧情章
ooc
本章一点祺我 主要轩我
囚竞姐姐第六章
天色渐晚,日落的馀晖从唯一那扇气窗洒进房裡,光线照亮了通铺上蜷曲的白色隆起,我倒在床上将自己裹紧。
即使过去了一天,他们仍是不给我一件衣服,我只能赤裸着身軀用被单遮掩。
脚步声从门口传入,清瘦的身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马嘉祺打开灯,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我刚刚製造的满地狼藉,想起中午刘耀文边哭边含着饭,哭诉自己也想亲近姐姐却被揍了的委屈。
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太老实,不懂修饰言词,惹得人不高兴了。
这样也好,只要有机会他也想独佔姐姐,多让她讨厌一个人对他更加有利。...
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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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一点祺我 主要轩我
囚竞姐姐第六章
天色渐晚,日落的馀晖从唯一那扇气窗洒进房裡,光线照亮了通铺上蜷曲的白色隆起,我倒在床上将自己裹紧。
即使过去了一天,他们仍是不给我一件衣服,我只能赤裸着身軀用被单遮掩。
脚步声从门口传入,清瘦的身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马嘉祺打开灯,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我刚刚製造的满地狼藉,想起中午刘耀文边哭边含着饭,哭诉自己也想亲近姐姐却被揍了的委屈。
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太老实,不懂修饰言词,惹得人不高兴了。
这样也好,只要有机会他也想独佔姐姐,多让她讨厌一个人对他更加有利。
见马嘉祺来,我有些害怕,向后面的牆缩了过去,冰冷的牆面刺痛光裸的背,我皱眉紧张地盯着他看,深怕他突然靠近。
他一把将我抱起。
怀裡的我僵着身子。
马嘉祺看着怀裡的人,像隻受惊的小狗崽,睁着一双大眼怯生生地防范着自己,让他想起了刚来到他家时的六斤,又小又软,对到新环境不熟悉,有些认生,对他不太亲近,每次他都是用食物引诱六斤过来,趁机将他一把抱住,揉揉他可爱的小肚皮。
不乖的时候就吼他一句,立马就可以镇住闹腾的幼崽。
日子久了,再害怕也总会产生感情吧?
马嘉祺想着。
他将怀裡的我放在了沙发上,揉了揉我的脑袋,把餐盘推了过来。
饭香扑鼻,都是他拿手的菜色,以前在课间时也给我做过。
他轻轻说了句吃饭,将手上的杓子递给我,静静的坐在旁边盯著我吃飯。
饭菜再好我也不想吃。
可想起稍早他的暴怒,我颤抖着接过勺子。
身体的疲惫以及对马嘉祺的恐惧让我握着勺子的手有些颤抖。
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却在每次入口前撒了一地。
马嘉祺看这样不行,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吃东西,夺过勺子打算喂我。
「姐姐吃饭吗?轩轩来喂你吧!」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快步向我们走来。
马嘉祺放下食物,皺著眉頭看向来人。
宋亚轩朝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口大白牙亮瞎人眼,很快挤上了狭窄的双人沙发另一侧,将我和马嘉祺越推越近,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赖在我身上。
「你别靠那麽近!」我说。
「小宋什麽都没做啊,姐姐怎麽不开心呢?」那张漂亮的脸贴在我肩膀,椭圆型的眼睛由下往上看着我,一脸无辜看着我。
他的眼角圆润有弧度,精緻的双眼皮,眼睛总是亮亮的,浓密的睫毛眨巴眨巴,让人感觉他没有攻击性,笑时眉眼弯弯,和丁程鑫像甜美如花蜜般的笑容不同,宋亚轩的笑更像清甜的果香,清爽又单纯可人。
我每次见到都觉得他长得跟天使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我可能会继续向他求救。
对于他装模作样的问话,我也不回答,只是不悦地瞪著他,用目光让他不要再把我挤向马嘉祺。
宋亚轩被我盯得脸红,不知道他的脑袋在想啥,从灿笑变成了害羞的用手掩着脸。
「马哥,先把姐姐给我吧!我为了她翘掉了吴导的酒局。明天肯定要被唸了。」宋亚轩对马嘉祺撒娇道。
马嘉祺叹了口气,为了让我好好吃饭,他只能忍耐,暂时将我「借」给宋亚轩。
关门时,他看到宋亚轩把我抱在怀裡一口一口餵饭,我表现得不像他在时那麽紧张抗拒,心裡很不是滋味,嫉妒使他用力甩上了门。
碰—!
我们两个被巨响吓了一跳。
「嘻嘻!马哥吃醋了。姐姐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宋亚轩还是那麽顽皮,喜欢招惹哥哥。
我默默吃着他餵食的饭菜,心裡想著他們说是要「分享」我,但他们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也许我能利用这样的心情……。
趁剩下几个人还没回来,我要在他们假扮我消失之前逃走。
我吞下最后一口飯菜,乖巧的态度让亚轩十分受用。
他开心的让佣人把买给我的衣服拿下来,我才发现他们竟然大胆到连公司派给他们的阿姨都收买了。好不容易能穿上衣服,我也不再抗拒,即使他让我像个玩具娃娃,在他面前一件件換上…
「姐姐真漂亮!」宋亚轩傻兮兮地笑着。
这麽单纯的一个孩子心是最软的,更好的是和刘耀文不同,他没有那麽听哥哥们的话。
四个人当中,策反他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换上他给我选的洋装,浅黄色的布料剪裁成平口细肩带,有点点浅橘晕染的印花集中腰际处,腰线收紧,裙摆不长是贴腿的迷你裙,是很直男审美。
宋亚轩得意地说这是他和刘耀文一起给我选的。
「亚轩,你累了吗?」我的身段被贴身的剪裁勾勒出来,我将身体贴着宋亚轩,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说话间,呼吸喷洒在他耳朵上,小萨摩耶从耳朵到脸颊都泛红了。
我见他害羞的样子,有种在诱拐儿童的感觉。
他咧嘴一笑,抱着我转了一圈,贴着我的脸蹭了蹭,可以感觉到他此刻的愉悦。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呀!」说完他又害羞的笑了,与外表不符他的力气可不像小孩,抱着我的力道像是要把我勒坏。
「我也最喜欢轩儿,要是昨天是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我低下头说着违心的话,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
「我也不想给马哥他们抢先,可是事情都发生了,以后我们好好过就好了。」宋亚轩亲了亲我的额头安慰着。
「可……,你当初怎麽不直接跟我告白呢?我肯定会接受的呀!」我眨着眼一脸委屈的望着他。
「是这样吗?」宋亚轩懵了,看着一旁堆着的玩偶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什麽,隨手拿起一隻边牧娃娃把玩几一下后放到床上,转头眼神亮晶晶地笑着问,「姐姐爱我吗?」
「我好爱你。」我点点头。
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主动吻上他。
宋亚轩见我主动吻他十分开心,反客为主地与我拥吻了起来。
唇舌相交間我感觉到他嘴裡的薄荷糖味。
他的吻轻轻的,舌尖扫过,撬开貝齒,越來越放肆地在我嘴裡扫荡,他吸吮着蜜津,蹭得我的双唇逐渐升溫。
我們吻的缠绵不休,银丝不断,难分难捨。
这是一个熱情卻温柔的吻,像是亲吻来膜拜他所珍爱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