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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_曲

【实义】和下属在洗手间〇〇被竹马偷听了

第三章

  富冈撑在洗手台前洗漱。身上的睡衬没扣扣子。胸膛上,细细密密的齿痕,斑斑红红的吻痕,看得他耳根红了又红。昨晚喝得太多了,和不死川相处的某些细节却还历历在目......掬一捧水洗了把脸,面颊略有一些水肿,得会冲杯咖啡吧......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后知后觉似得想起,那与自己一夜春宵的男人......

  镜子里的男人垂下头,黑发随意地垂在脑前,耷拉在胸口。

  好羞耻!

  喝醉之后被发现那种事情,就像变态一样.....

  "你是谁?"嗯?为什么会有锖兔的声音?...不好!快步走出卧室,眼前之景让人两眼一黑......

  

  

  不死川顺着对方...

第三章

  富冈撑在洗手台前洗漱。身上的睡衬没扣扣子。胸膛上,细细密密的齿痕,斑斑红红的吻痕,看得他耳根红了又红。昨晚喝得太多了,和不死川相处的某些细节却还历历在目......掬一捧水洗了把脸,面颊略有一些水肿,得会冲杯咖啡吧......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后知后觉似得想起,那与自己一夜春宵的男人......

  镜子里的男人垂下头,黑发随意地垂在脑前,耷拉在胸口。

  好羞耻!

  喝醉之后被发现那种事情,就像变态一样.....

  "你是谁?"嗯?为什么会有锖兔的声音?...不好!快步走出卧室,眼前之景让人两眼一黑......

  

  

  不死川顺着对方惊异的视线回头,是闻声而来的富冈。这家伙衣服穿得什么鬼啊?站在门外的锖兔看见了竹马身上不可名状的痕迹,气得面色铁青:

  "你小子对我们家义勇做了什么?!!!!"

  "砰---"不死川一脚把门带上。随手从玄关边的挂钩上扯了一件外套披在富冈身上。然后才撩了一把头发,无奈地说:

  "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富冈表情看起来很头疼,但还是摇了摇头。走到不死川跟前,打开被撞得"哐哐"响的大门。一手拦住要往里冲的锖兔,有些心虚地开口:

  "你来之前怎么没打电话?......"

  锖兔冷哼一声,走进门将义勇扯到身后,嘴上在呛义勇,眼睛却死死盯住不死川:

  "你以为我想捉奸吗?"

  某位"奸夫"额角青筋暴起。反手将义勇捞到自己怀中。“这小子想打架吗?"他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对义勇说。

  

  义勇在想,人的12个小时怎么会这么精彩。

  

  替不死川找了件勉强合身的衣服。看那两个家伙一言不发、表情各有各的不爽地坐在沙发两端。锖兔明显气得不行,虽然的确有些羞耻;不死川似乎.....误会了什么?...算了,锖兔的话,自己以后再跟他说清楚吧...

  义勇牵起实弥,走向洗手间,不出一言----因为不会说话。不敢看锖兔和实弥的表情,他把头微微低着。

  在不死川看来:

  他为什么这么心虚?连句话都不说.....(话说他平时也不说话)

  那个叫锖兔的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吗?

  那为什么周末一大早不打招呼就来他家?

  还有"我家义勇"是什么鬼?

  "捉奸"是什么鬼?

  我是..小三?

  那那个叫锖兔的怎么还来不打我?

  锁上洗手间的门,义勇长舒一口气。实弥满心悲凉等着他向自己坦白。结果对方面上绯红地摸了摸鼻子:

  "我可以......告诉他,你是我男朋友吗?....."

  不死川撑着腰的手瞬间收紧了.这家伙,在犹豫、担心这个吗?好可爱......

  见实弥没有理自己,义勇又开口:"锖兔他是我的发小...也不算外人.."

  “可以吗?"

  实弥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吻了义勇。柔软的唇舌让他联想昨夜某处深入的柔软......

  两人推开门,门框外边倚着一脸冷笑的锖兔

  义勇很想一头碰死在墙上。

  不死川还是先回去了,留他们两个人独处怎么说都有点不放心,但没办法,那个叫"锖免”的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时刻都像在看拱了自家白菜的猪。如果猪还在附近晃悠的话,心疼白菜的家伙完全没办法沟通。

  

  其实义勇那到自家的距离近得开车比走路还慢----停车之类的事情做完,搞不好都够自己再走回去。

  给手机充上电,实弥脱下不太合身的衣服,随手放在浴室边的衣篓里。浴室的镜子里,自己的肩上还留着一个暧昧的咬痕.....

  

  水声在热气中饱和,狠戾的耸动,摇曳的退却,战栗、乞求、呻吟、泪水.....

  "别咬自己......”

  "受不了就咬我......"

  

  实弥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出神,回忆着某些疯狂的时刻。良久,才长舒了一口气,夹杂着欲色的浊。

  "他妈的....."

  热水淋在身上时,热度似乎不如昨夜滚烫,但躁动不减。特别是他咬过的地方,烫得不行,不得已浇点冷水在头上才好受些。结果趿着拖鞋走出浴室时,义勇那件浅灰的上衣又让人莫名心跳得不行。一回神时,自己已经像个变态似的,捧着人家的衣服嗅嗅嗅了......

  他们在公司擦肩而过的气味.....

  那日饭桌外他倒在自己身上的淡淡气味......

  那一晚相依偎在彼此耳鬓间的萦绕在心脏上的气味......

  实弥痛骂自己不争气,被这个男人抓得这么死。手上却没放开人家的衣服。

  回笼觉睡到正午,实弥醒来时丢开手上那团浅灰的布料,犹豫着准备给义勇打个电话。摸起手机,在指纹错误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打开之后,那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中......一个人怎么会拿错同一台手机两次?

  打过去之前,不死川意识到了很严重的一点,来电会显示备注。但是自己曾经为了泄愤,给了义勇一个很有生活的备注......没办法了,到时候再哄他吧......

  "义勇,你的意思是你们谈了还没有一天就已经....同局了?"锖兔用力选择了一个听上去没那么恶俗的词语。义勇平静地点点头,锖兔能看出他的不安,不过猜不出为什么。两人各怀心事,相邻坐在沙发上,义勇正拆着实弥点的粥。

  "你......确定这不是一次酒后乱...性?"

  "算是吧......"外卖保温做得不错,送进口还是温热的。

  "你小子.."锖兔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甚至不知道你爱吃甜粥还是咸粥!"

  "无所谓。”义勇耸耸肩,"他也是关心我。"

  "你他妈吃我做的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不对,这是重点吗?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你连多相处几个月都等不了吗?"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义勇放下勺子,正色直言。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下来。锖兔了解自己操心这么多年的人,看明白他是真的用心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沙发上毛毯纤密的绒毛,良久才开口:

  “我其实,并不是反对你有情感生活....."

  "只是太突然了...”

  "我担心你,受到无法承受的伤害。"

  锖兔自顾自地说着,忽然听见自己身旁传来几声轻笑,转过头,义勇那小子难得笑得这么开心。

  "我知道的,锖。"

  帮义勇收拾完东西,锖兔开了冰箱,物色着中餐的菜色。上次买的白萝卜还很新鲜,煲个汤吗?这个工作狂也该吃点好的了……回头,催促着义勇赶紧把刚洗好的衣服晾了,自己被茑子拜托照顾好他,这家伙倒是背着自己搞什么疑似一夜情...

  真让人头疼....

  是不是该会会那个叫实弥的家伙呢?

  

  小剧场:

  小义:锖兔实弥说要给我送手机,我下楼一趟。

  小锖:你敢出门一步我就打断你俩的腿。

  于是周末都被迫在家度过了。

  

  

   这是我的碎碎念环节:

  醉酒上司这个合集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呜呜呜新人泪)在这里非常谢谢看到第三话的亲,非常谢谢给我点推荐点小蓝手的亲,你们都是我的娘家人。T^T

  初出茅庐,我还相当的烂,恳请各位多多包容,有意见也可以在私信跟我提,我都会听的(不要骂我呜呜呜🥹)

  后续还会有偷换壁纸,办公室play,锖兔私下会见实弥等刺激的场景,某曲也会顽强地对抗审核的!

  感谢支持!

11

【实义】老婆太漂亮了吵不过怎么办

原著向

义勇中血鬼术降低心智情节

全文5000+


在一起前:

富冈义勇(只是在呼吸)

不死川实弥:一直在挑衅我!

在一起后:

富冈义勇(只是在呼吸)

不死川实弥:手段了得,一直在勾引我!



1.

伊黑小芭内的天塌了。

当富冈义勇与不死川实弥并肩出现在鬼杀队的各个角落时,伊黑小芭内终于明白,原来最尖锐的利刃不是日轮刀,而是好友的背刺——平日与他同仇敌忾痛斥讨厌鬼的好友,转身和讨厌鬼在一起了,并正言厉色的告诉他"做人不能只看表象″说这句话时,风柱手还搭在讨厌鬼的腰上。

看人要剖开表皮看骨相,蛇柱学到了,不是领悟了好友的教导,而是栽在了好友(过去版)给的教...

原著向

义勇中血鬼术降低心智情节

全文5000+


在一起前:

富冈义勇(只是在呼吸)

不死川实弥:一直在挑衅我!

在一起后:

富冈义勇(只是在呼吸)

不死川实弥:手段了得,一直在勾引我!



1.

伊黑小芭内的天塌了。

当富冈义勇与不死川实弥并肩出现在鬼杀队的各个角落时,伊黑小芭内终于明白,原来最尖锐的利刃不是日轮刀,而是好友的背刺——平日与他同仇敌忾痛斥讨厌鬼的好友,转身和讨厌鬼在一起了,并正言厉色的告诉他"做人不能只看表象″说这句话时,风柱手还搭在讨厌鬼的腰上。

看人要剖开表皮看骨相,蛇柱学到了,不是领悟了好友的教导,而是栽在了好友(过去版)给的教训。


正是"风柱和水柱在一起了"这则比鬼杀队放过鬼还离谱的消息(后来富冈义勇竟然真的放过了一只鬼,蛇柱生平为数不多的震怒,两次都奉献给这对夫夫),叫伊黑小芭内对不死川实弥心生怨念,以至于在他看见风柱气到极点都拿水柱没辙时,他瞧富冈义勇都顺眼多了。


而风柱拿水柱没辙不仅是因为两人已结为恋人,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死川对富冈义勇的那张脸是真的,没有抵抗力。


水柱长着一张华丽的脸在鬼杀队人尽皆知,而他的性格一言难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因此多数时候,大家总能看见富冈义勇把不死川实弥气的跳脚。

在一起前不死川还会提刀攻击;在一起后,名能止小儿夜啼,面能嚇老翁心慌的风柱,却只有憋着气,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份儿。


而近期,不死川更是痛并快乐的矛盾心情达到顶峰,也是众人评价"最想戳目的时期"

因为,富冈义勇中血鬼术了。



2.

血鬼术,效果是让心智幼儿化,但本人却察觉不出任何问题。

不会伤及性命,但身体外貌,甚至连记忆都不会变化。而且施展血鬼术的鬼已经死亡,所以只能等待效果自行消散。

蝶屋主人如此说着,她略表遗憾:真是棘手呢。


如果不是蝴蝶忍的嘴角正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死川实弥差点就要相信她是真的在担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让众人提心吊胆,那才叫糟糕。现在这样,顶多是被看个热闹,倒也不算太坏。 

不死川实弥自我安慰着,结果转头就撞见当事人已经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伸长了手去够枝头的鸟窝。

不死川:"……"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不是?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等等!”

风柱的呐喊在蝶屋回荡,风驰电掣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将胡蝶忍桌上的记录纸吹拂到地上。

少女额角爬起青筋,她僵硬的转动脖子向窗外喊去“不死川先生,还记得我说的吗?只有心智改变了哦,富冈先生的身体素质还在的。”


风柱不予理会,只是一味地哄着树上那人下来。



3.

富冈义勇的情况被产屋敷耀哉知晓,主公大人即刻拍板道“那就让义勇跟着实弥一起完成任务吧,请实弥要多照看义勇”他的声音温和引人舒适“如果有任何需要,务必要讲出来”

不死川实弥端坐,微微躬身,白发遮挡住他的眉眼,尽显温顺“是,多谢主公大人关心”

坐在一旁的富冈义勇侧头瞧着不死川,学着他的样子躬身,含着水光的眼眸不安分的瞟向窗外的麻雀,但依旧乖巧回应“谢谢主公大人”


随着产屋敷耀哉温柔的告别声落下。


众人恭送主公大人的同时,不死川实弥感觉袖口被轻轻拉扯,他侧眸看去,某人趁着他致意时,悄悄把吃过的糕点塞到他手里。

不死川一瞧,那人正卖乖的抿唇微笑,富冈义勇小声的讨好:“吃不了了”


身后众人见此情景,新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换,作为同僚,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水柱如此活泛灵动的样子。

但嘴角戏谑的弧度却在看见不死川红着耳朵,接过半块点心吃下的一瞬间凝固。


呵呵…

你们敢不敢在主公大人面前这么做。


不爽归不爽,两人最后还是因主公大人慈爱的决断而日日黏在一起,简称:带薪谈恋爱。

所以鬼杀队众人近期都能看见风柱身后跟了个乖巧(并不)的小尾巴。

以至于本该肃杀的日常巡逻也演变为郊游。


4.

回程路上。

“别乱摘”不死川实弥第四次拍开义勇伸向路边野果子的手“那东西都不知道有毒没毒,别乱碰”

富冈义勇眨眨眼,一把扯下结有果子的枝丫,转身仰头看向茂盛青葱的古树,他指着树顶说道“那让宇髄先试毒”


树上传来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从顶端跌落一般。下一秒,绿叶抖动,高大的男人从树上轻巧落了下来,额上的钻石发饰闪着细碎的光芒。

宇髄天元走到富冈义勇身前,俊朗的面容紧蹙,他俯身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让宇髄大人给你试毒!”涂着艳丽色彩的指尖点向义勇眉心“富冈,你这是什么不华丽的建议,简直…唔!”

果子被连根带叶的喂进宇髄的嘴里。

不死川眉峰轻扬,心下意外:让别人试毒,这是幼儿该有的逻辑吗?不对,智力好像没变…


“富冈义勇!!”

不死川迅速回神,一手揽过水柱向后撤去,从容避开宇髄天元的攻击,嘴上还不忘维护自家恋人,顺带拉踩一脚音柱鬼鬼祟祟的不耻行为“谁让你偷偷跟着看热闹的!”

此时,富冈义勇正喜滋滋的躲在风柱身后沉思"这果子到底算有毒还是没毒"

一通打闹过后,不死川扛着美人圆满收工,踏着升起的晨曦美美归家,独留宇髄天元在原地气的跳脚。


当音柱"不华丽"的怒斥还萦绕在晨雾中,已经有队员满面灼烧伤,带着情报入住蝶屋,请求柱的援助。


5.

补了一觉的两人再度踏入蝶屋廊下,不死川面色如常,却刻意放缓了脚步,身后富冈义勇攥着风柱的衣角,拳头轻揉眼睛,睡眼惺忪的跟着不死川实弥。

“哈啊…”

带着鼻音的哈欠声追来,不死川感到后背一暖,他侧头,便瞥见恋人翘起发丝。


富冈义勇额头抵在不死川的肩胛处,脚步却仍在跟着风柱行动,踉跄的走了两步。

“喂,看路”

嘟囔声贴着肩胛传来“实弥,在看了…”


满足感充盈不死川的内心,但口是心非的男人却开口吓唬他“你再不快点,胡蝶就给你喂浓缩的汤药”

卷翘的发梢似乎颤了颤,富冈义勇眼眸含着幽怨看向他,什么话也没说,快步推门走进蝶屋。

风柱莫名失落,但风柱不说。


指尖轻轻翻过总结记录的笔记,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在蝶屋内环绕。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让鬼控制血液溅到身上,特别是面目这种敏感又致命的地方”胡蝶忍看向不死川实弥,皮笑肉不笑的嘱咐道“尤其是您这种喜欢贴脸压制施暴的类型”

不死川别过头“嘁”了一声。

富冈义勇有样学样“嘁”

蝶屋主人捏紧了手中纸张“注意不要带一身血回来哦”

“知道了,不会麻烦你们的”不死川侧眸扫过义勇。

胡蝶心下了然,知道风柱应当不会在幼儿心智的水柱面前割伤自己,随即她转头刻意对水柱告诫道:“带一身泥浆回来也不行”

天晓得富冈义勇中血鬼术后裹着满身泥来蝶屋时,她是怎么忍下愤怒与烦躁为水柱诊断的。

小女子愿用上弦二的性命作为交换,求求这两位神人收了神通,饶了医者吧。


不等胡蝶忍用上弦二做交易,就见富冈义勇认真道“那弄脏不死川可以吗?”

“哈?”

“胡蝶说不让我弄一身泥,那不死川可以吗?”

风柱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只是盯着那人的漂亮脸蛋,不符人设的淡淡说道“你找错重点了吧”

“那就是…”

“你们啊”少女打断二人,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出去”


逐客令已下,任务与情报被详细告知二人后,风柱与水柱便被赶出蝶屋提刀出发,在路过病房时,血腥混着苦涩从屋内溢出。

不死川实弥余光瞥到活下来,正在接受治疗的队员,他们无一不是面目被灼烧溃烂,身上也尽是血糊肉烂的伤痕,这种疤痕将会贯穿他们的一生。


“他们…”

不死川实弥扯走想要说话的义勇,不叫那些嚇人的伤口映入他的眼帘。

青筋在皮肤下跳动,不死川眼中满含恨意与杀念,风柱咬牙低声道“老子要扭下那混蛋的头”


6.

两人脚步不停,踏着余晖来到任务地点——一片临近山脚村庄的森林,一旁还有一座无人居住的破木屋。

现场弥漫着铁锈味,草丛枝杈上还挂着残损的衣物布料。

不死川抽出日轮刀,刀背挑起染血的布料,边缘处是被腐蚀出的痕迹。

他抬眸观察着四周,看见木屋棚顶被利器劈断的痕迹。

木屋没办法再遮蔽阳光,应该是跑到森林深处了。不死川心下一沉,往内走了两步,又瞥见山脚村庄升起得寥寥炊烟。

“鬼会回来”富冈义勇盯着村庄,看的出神,那阵烟火气令他怀念。

不死川理解他的画外音,这里最靠近村庄,也是村民出入的最佳出路,这只新生鬼在摸清其他山路之前,应该还会从这里出来捕食人类。

“那也不能就这么等着”不死川眉头紧锁,握刀的手颤了颤,却在富冈义勇视线移来时止了动作。


天幕渐黑,两人摸索着鬼的痕迹向里追去,没等走出多远,就见富冈义勇快跑两步,走到他前面,蹲在地上忙碌的摆弄着什么。

不死川以为他找到了什么线索“找到什么了?”

义勇闻声迅速起身,转过时将手背在身后,靛蓝色眼眸闪烁着兴奋,白皙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晕,清冷又朦胧,好似仙人下凡玩闹来了“我知道怎么对付那只鬼了”

“?”

“你来”

不死川不明所以的凑了过去“干嘛?”。

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将他硬控三秒,只是,不待他细细临摹这张冷月柔情的脸庞。

‘啪!’一把泥糊在他的脸上。


“这样血就不会溅到你的脸上了”

“…”

面上的大坨淤泥顺着脸颊,"啪嗒"掉落在地,露出了不死川深邃却迷茫的眼眸,但风柱罕见的没有立刻破口大骂。

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不死川长呼一口气“我们是一起做任务”

“我知道”义勇眨巴着眼,看不死川满脸的泥,突然退后两步,捂着自己的脸,理由十分充分“胡蝶不让我带一身泥回去”

“你的水呼是摆设吗?”

“才不是”

风柱一把揪过义勇的衣襟,把人拽到自己身前,两人的距离极具缩短,却在听见那人加剧的心跳时卸了七分力,他咬着牙,声音仿佛从喉间挤出来般“你防御,我攻击,懂了吗”

“嗯嗯”水柱乖巧点头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猫咪。

不死川松了手,转头就走,连面上的淤泥都忘了拂去。

富冈义勇略显无措的跟着人走了几步,在夜幕彻底来临之前,轻轻拉住眼前人的手臂。

不死川回眸便看见那人面无表情的小声喃喃“实弥,对不起…”

卷翘的发丝犹豫的摆动,睫毛轻颤,靛蓝色双眸愣是让不死川品出两份无辜,薄唇轻抿,保持着柔软的弧度。

不死川很没出息的红了耳朵“…没关系”

风柱随手把脸上的污泥蹭去,身后传来异响的同时,眸中的温和一秒褪去染上冷冽的杀意。

水之呼吸十一之型恰在瞬间绽放,以水柱为中心,周围波澜不惊。

朝他们袭来的血液在触及"凪"领域时散去。


不死川微微俯身起势,青翠刀身裹挟风刃。

“老子要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的绞碎”

刀锋闪烁寒光,破开夜色。


……


7.

两人回到蝶屋时天曚曚亮。

庭院内惊鹿弄响,流水声清脆潺湲,不死川推门带起早风,吹响廊下风铃,富冈义勇困得挂在他的肩上。

胡蝶的笑意在看见两人紧贴的身影时凝固,少女目光锐利,一眼就瞧见风柱衣襟粘上泥渍和下颌线未擦净的泥痕。

蝶屋主人头痛的扶额,见水柱跌跌撞撞的黏着风柱走路,甚至险些要摔倒时,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呼唤两人来休息室补上一觉。


义勇打起精神,抓着不显疲惫的风柱往屋内走着,在路过胡蝶忍时,一个小瓶子塞进少女手里“血鬼术样品,感觉你会需要”

不死川抬手把拎着的纸袋递给她。义勇揉着眼睛探头“是饭团,给你的早饭”


胡蝶忍惊讶的捧着温热的早餐,面上绽放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

看着紧挨的两人推搡着向休息室走去“般配的笨蛋夫夫呢”

少女与二人背道而驰,继续新的一天的忙碌。


8.

富冈义勇中血鬼术的不知第几天,不死川显然已经乐在其中了。

只有几位同僚仰天长叹。


"砰!"

茶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杯中的水漾起波澜,翻腾起伏间靠近杯沿,摇摇欲坠却在边缘处止步。

可惜没人夸赞它懂事,茶杯主人正在扶额痛吟“谁能管管他们…”

伊黑小芭内指向窗外的二人,只见富冈义勇一手攥着苹果糖,扒在风柱的背上,嘴里幼稚却执着的囔囔着“要背”

而那个平日摆不出好脸色,为斩鬼甚至不惜割伤自己的疯子,尽管满脸写着烦躁的无奈,但嘴上却故作不耐的催促着“快点!幼稚鬼”,并配合的微微俯下身去。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伊黑小芭内没眼看的别过了头。

甘露寺拄着脸,双眸闪烁着灵动,晃悠着感叹恋爱的甜蜜,并期待爱情降临在自己身上。


胡蝶忍坐在窗边,头上的蝴蝶发卡泛着紫芒,面上温柔的笑意却叫人喉咙发苦,像是被喂了三把黄连。

少女眼下的乌青是掩不去的疲态,但辛辣的讽刺却从唇齿间吐出“不死川先生和富冈先生情投意合到整日在大家面前表演你侬我侬的戏码”胡蝶忍故意大了音量,足够让窗外两人听到“真是令人艳羡呢~”

艳羡二字几乎咬在嘴里,不满讥讽的意味已经溢了出来。


不死川实弥涨红了脸,转头向众人怒喊“都说了是血鬼术啊!”可揽住背上人腿窝的手却丝毫没有松下的意思。

“血鬼术?”富冈义勇从风柱身后探出头,他双眸闭阖,笃定的摇头,神色平静而确信“没有,我没有中血鬼术”

“……算了,随你吧”不死川果断放弃挣扎,托着人膝弯的手向上掂了掂,脚步不疾不徐,生怕摔着那人似的。

背上的人随不死川的动作轻晃着脚,发梢扫过他泛红的耳尖,他侧头向那人低喝道“举高点,糖别蹭我一身”

“不会的不死川”脚尖晃悠间蹭过风柱的腿侧,富冈义勇悠闲地像在暖日里荡秋千。


“祝锁死”伊黑小芭内低声哀怨“别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end




注:其实写完大纲就感觉可以改名了(但我就是不改,很犟)。

"老婆太漂亮了吵不过怎么办"→"老婆太漂亮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怎么办"→"老婆傻起来也好可爱舍不得凶"→"老婆好香"

开玩笑的,其实第二个才是我想的最终名字,但我不改(硬犟


深河春晓

[音风水/风水]雪境生存法则

  

  *旧文补档

  基于204的战后私设流水账,音风水粮食向,风水微腐向,注意避雷。

  202开始就割裂得特别厉害,鳄鱼你到底在想什么(悲号

  有角色死亡请注意

  


  鬼杀队解散在樱花盛开的春日。

  同年冬天,不死川实弥被隐抬进了蝴蝶居。大战过后伤者陆续出院,大家各凭心意选择去处,蝶屋的病房规模锐减,一时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立刻躺进去的房间。他去扫墓时染了风寒,高烧伴着头晕,趴在诊室外边像条死鱼。

  鬼杀队解散了但没完全解散,从甲到癸再到隐都有不愿离队的人。蝴蝶居里的隐极具素养地兵分两路,一队去收拾房间,一队去叫医生,剩下一个与他同龄的姑娘,正瑟瑟...

  

  *旧文补档

  基于204的战后私设流水账,音风水粮食向,风水微腐向,注意避雷。

  202开始就割裂得特别厉害,鳄鱼你到底在想什么(悲号

  有角色死亡请注意

  




  鬼杀队解散在樱花盛开的春日。

  同年冬天,不死川实弥被隐抬进了蝴蝶居。大战过后伤者陆续出院,大家各凭心意选择去处,蝶屋的病房规模锐减,一时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立刻躺进去的房间。他去扫墓时染了风寒,高烧伴着头晕,趴在诊室外边像条死鱼。

  鬼杀队解散了但没完全解散,从甲到癸再到隐都有不愿离队的人。蝴蝶居里的隐极具素养地兵分两路,一队去收拾房间,一队去叫医生,剩下一个与他同龄的姑娘,正瑟瑟发抖把冰袋往他脑门上摁。

  蝶屋主人来得很快,不死川隐约看见一只蝴蝶发饰在他眼前飞啊飞。他的视线跟着蝴蝶飘了一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让他惊讶的是他旁边那张床,富冈义勇躺在那,烧得不省人事。

  不死川记得一切尘埃落定后富冈义勇是唯一一个默默消失不见的,连主公和前任水柱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时队里甚至有传言水柱就像知道死期将至的猫……最后连不死川也以为那个笨嘴拙舌的同伴是在哪里孤独死去了,那时他的心空了一块,仿佛失了自己的半身——明明他们之前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木刀互殴。扫墓的时候他甚至特地为他放了一束浅蓝的小花。

  他费劲地支起身子下床,打量富冈义勇,对方陷在高热里,眼下有淡淡青黑,脸色白得像外面的积雪。剪短的头发又长回了些,乱蓬蓬地堆在肩窝。不死川戳了戳卧在被褥一角负责看护的老乌鸦,得知他昏迷期间富冈义勇正巧从狭雾山来拜见主公,顺便好心探望他,没想自己并非风寒而是流感,不出半天就倒在路边被好心队员捡了回来。

  

  有些不真实。大战过后,他们的身体与白昼一同荒芜,以前能扛下开膛破腹断指断臂的肉体,也有被感冒一锅端掉的一天。

  不死川实弥心怀愧疚又不知如何弥补,只能心虚地帮同伴拉好被角。富冈义勇在睡梦中哑着嗓子说胡话,不死川低头去听却被叫了声姐。不死川想到弟弟,于是隔着被子拍拍他,拍了一会那人便安静了。不死川打了个喷嚏,还是觉得头重脚轻难受的很,于是挪回自己的床位,拉上被褥沉沉睡去。

  

  病去如抽丝,医生仔细调理半个多月他们才有了点起色。风柱是流感加上旧伤隐疾,水柱还得加一条气血亏空——天知道他在外边折腾些什么。住院期间两个曾经痛殴鬼王的柱蔫得仿佛烂在地里的菜,高烧咳血捂心口倒下都是家常便饭,吓得照看的隐天天心律不齐。等到恢复到能出门见人的程度外边已经是隆冬,大雪小雪轮流下。病房里烧着炭盆取暖,富冈义勇却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凑上前贪冷风。不死川听到风声扭头一看,下床一手关窗一手把人塞回被子,熟练得像打包行李。

  富冈义勇理亏,静止在被子里不动了。不死川锁上窗闩,也钻回被子里。两个人在两张床上分别卷成两个茧,不死川问他:你之后还要去哪?

  富冈义勇眼皮掀开一半,深蓝色的视线定在他那里:不走了。

  然后他又问:不死川,我们能不能住得近一点?

  不死川经历决战后无师自通了富冈义勇的语言表达学,他点点头。

  “一起住吧。”

  

  出院的前一周总有些事要操心。之前的衣服明显不合身,隐来帮他们量尺寸去订新衣服,拿回来的冬衣腰带各减了两寸,害得前来探视的伊之助眼泪汪汪。富冈帮他拍了拍哭嗝,看着溢出猪头的眼泪实在担心他喘不上气,好心抓住猪耳朵帮他把头套摘下来。

  下一秒他和风柱感到了双倍震撼。

  “俺的脸有问题?”伊之助问得认真。

  不死川努力挽救气氛:“不是,挺好,没问题。”

  

  宇髓天元接他们出院,将二人安置在幽静的水宅中。屋内早就被隐收拾妥当,富冈走进去,里面多了些没见过的家具,例如屏风、水墨画和电灯,道场角落饰着白梅、金菖蒲和燕子花。外面竹林里下着大雪,富冈义勇站在暖融融的水宅里,竟觉得恍如隔世。

  他问自己:我会活过这个冬天吗?

  不死川从他身后走过来:“傻站着做什么?先去看看壁炉怎么用吧。”

  他感到自己的左手被三根手指拉住了,不死川拉着他往前走去。

  

  开春的时候水宅附近多了条流浪狗,黑毛豆豆眉,长了一身狗癣,瘸着腿在篱笆外面嗅来嗅去。富冈与不死川除了每天的定点对练,其余的作息颠三倒四毫无规律,这天富冈义勇凌晨才入睡,不死川却是半夜清醒。他看天亮了就出来散心,正好看见狗子一身狼狈,用鼻头拱篱笆。

  不死川盯着狗看了一会,小跑回去拿了食物和水,然后把手套和药箱往地上一墩。

  小动物恢复力惊人,到了夏天,狗子已经掉了癣,一身毛皮漆黑水亮,蹲在篱笆外像尊小门神。不死川定点投喂,和狗子建立深厚友谊,富冈看着毛绒绒心痒难耐,却因为幼时创伤望而却步,只好转头给宇髓写信。

  宇髓回信:怎么不养,养养就熟了。

  不死川再回:它会活很久,我们不会。

  

  狗子的小眼睛洞悉一切,见到不死川就摇尾巴,见到富冈则凶猛乱吠。富冈想摸摸它,却被惊得后退半步,无形中助长狗子嚣张气焰。不死川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实在同情,想问问过去有没有四足生物接触史又问不出什么,思来想去还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出谋划策:那家伙是把你当成威胁地位的同类了吧,你得叫它明白你我才是一类。

  富冈义勇很困惑:狗又听不懂我说话。

  不死川不愧是野路子最多的实战派:下次你当着那家伙的面打我,这样的话他就会认为你在族群里级别至少比我高。

  富冈义勇恍然大悟:不死川真的很聪明。

  

  两人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狗子忠心护主,富冈才拿着掸子假模假样拍了不死川两下,它便嗷呜一声扑上来,冲着富冈的断臂就是一口。刚刚还躺在地上发挥演技的不死川一骨碌翻起来拉架,把同僚从狗嘴里面掰出来。

  来串门的宇髓不巧围观到了全程,笑得快要断气;狗子看到高大人类,汪汪大叫着跑远。

  不死川和宇髓把富冈架回屋里给他上药。伤口很浅,但咬在了断臂刚长好的地方,撕开了一小块新长的嫩肉。富冈嘴里咬着块布,坐在垫子上生闷气。

  风柱的剑走偏锋令人拍案叫绝,宇髓听闻前因后果笑得手抖,不小心把棉签戳到伤口上,富冈疼得闷哼一声,不死川当即抢下棉签换棉球自己上,凶狠如同护崽的老母鸡。宇髓被老母鸡当做恶鹰,干脆丢下两人径自在水宅溜达一圈,拉开唯一起居室的门,看着两套寝具笑得意味深长。

  

  炭治郎可能从宇髓那听说了这件事,快入秋时给水宅寄信过来,用了整整三页纸分析为什么狗会欺负富冈义勇,提出一二三四点宝贵建议。

  可是狗子已经很久没来过,富冈空有师弟良言却找不到施展对象,竟有些失落。

  

  

  入秋之后大风不断,富冈义勇开始咳嗽,不时低烧,一到阴雨浑身的骨头和内脏都一起疼。第一次发作并没有那么严重,富冈只当是长久作战的后遗症,和不死川还是该对打对打该散步散步;谁知过了三天病痛剧烈爆发,他蜷在道场的地板上疼得动弹不得。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有闲心去想:这样是不是可以见到故人。

  不死川冲进道场,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最近的医馆跑,富冈的脸埋在不死川羽织上,突然生起一股委屈,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不声不响把不死川的衣服弄湿了。

  

  这件事之后医生开始定期上门,蝴蝶居的孩子们带话过来要他们停止对练,尤其是富冈义勇需要绝对静养。神崎葵送来药和冬衣,隐来添置了被褥,换了更大的被炉。秋分过后气温骤降,两人半夜被冻醒后不得不开始检查门窗,把能透风的地方都关严了,药箱放到起居室里,被炉边腾出一个柜子用来放食物,仿佛准备冬眠的熊。

  炭治郎寄来一封信:义勇先生,新年的时候和不死川先生去听听钟声吧。

  

  窗外降下初雪,不死川戴着眼镜趴在被炉桌上看书,右手被同僚抱在怀里。断掉的指根本来一直闷痛,自从富冈用手捂着它,疼痛就迅速减弱了。

  书是西洋的译本,非常厚重,不死川阅读过半,单手翻页有些困难,眼睛也不习惯西洋玩意,干脆合上书也跟着躺下。富冈看上去脸色好转了些,挨着他睡得毫不设防,大半个身子缩在被炉里,抱着他残破的右手像抱着块浮木。不死川拉过一边的毛毯给他盖上,自己也钻了进去。

  黑暗的地方只会让他们更加清醒,不死川没有熄灯。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同伴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在朦胧的灯光里抱住另一个灵魂闭上眼睛——当然他没有睡,他和富冈义勇的作息总是不能同时做到规律与重合;不死川在想些别的事:幸亏决战后他和水柱被分到了同间病房,否则他不会知道富冈义勇那句他最讨厌的话其实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自卑而怯懦的灵魂也可以千锤百炼,铸成流丽的刀锋。而现在已不需要刀锋,狂风海啸都要静止。

  神当年残忍,让他们做了未死的人;神又仁慈,让他们在人世互为倒影。

  不死川想,他们之中谁会先离开呢?另一个人又会如何度过剩下的冬天?

  

  

  入冬后不死川也开始咳嗽。

  隐又拿来一些东西,玄关的柜子需要挪一挪。不死川去搬,发觉这柜子出奇地沉。他双手把住柜子两角用力,却只挪开了一点点。富冈听见动静,正想来搭把手,隐刚好从外面进来,一边道歉一边把柜子抬走了。隐走后两人面面相觑,不死川问:“你觉得这柜子沉吗?”

  富冈老老实实去推推柜子:“挺沉的。”

  不死川拉着他去了道场,各自取了木刀尝试互相劈砍——第一下木刀便双双脱手,不死川看着刀飞出去愣了好半天,笑了出来。富冈也跟着他笑。

  

  这一批隐走后没几天,宇髓带着他的三位妻子过来串门。原忍者们绕开大门翻墙入户,雏鹤受命潜行到起居室,看见风柱与水柱大被同眠,手足相缠,黑白猫咪睡得浑然一体。雏鹤溜出门,一边如实汇报一边抱怨自家丈夫扰人清梦。宇髓不以为意地笑笑,挥挥手让三位妻子按计划行事。忍者们做事轻嗖嗖的,不死川梦中以为有猫咪上房揭瓦,殊不知水宅闲置的客房已经焕然一新。

  两人一觉从正午睡到半夜,起来梳洗路过闪闪发亮的客房,才发觉水宅闯进了人。宇髓在道场闲坐,摆弄角落的一枝插花,见富冈找来,冲他扬扬手中酒壶。

  

  这夜是满月,不死川提议去外面坐着。富冈也没有异议。

  宇髓把小桌摆在了竹林里面,白天下了小雪,竹林里飘荡着冰冷洁净的微风。宇髓给三个杯子倒上酒,三个月亮在杯中起伏。

  大多数时候是宇髓和不死川闲谈,富冈倾听,偶尔说一两句。宇髓提到炭治郎,不死川难得跟着夸了两句,又骂了三句炭治郎的头。兜兜转转,话题落到富冈身上,谁都没想过富冈舍命担保的居然是最大的胜机。

  富冈义勇摇头:“如果不是我晚了半天……”话音未落,一只手便在落在他头顶,狠狠揉了两把。

  “你这混蛋,别把所有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扛。” 

  富冈义勇没吭声,任由不死川在自己头上揉来揉去。

  

  不知谁开了头,话题由近至远,谈起身后事。不死川叫宇髓别瞎操心,与其在快死的人身上浪费精力,不如好好回家照顾几位娇妻。宇髓思路惊奇,一拍桌子说那干脆你俩嫁进来吧!我不介意多纳两个,娇妻战友一箭双雕。

  富冈义勇跟不上同僚思路,抱着杯子目瞪口呆,只听老友本性不改甩出一串带颜色的玩笑话,旁边不死川一口酒喷出来。

  不死川实弥好像又变成鬼杀队的不死川实弥,顶着熟悉的恶人脸:“你说什么——”

  宇髓夸张向后仰,哈哈大笑。天上的云被风吹动,竹影婆娑,沙沙的声音和着寒虫鸣叫,林子里似乎多了些熟人的影子,笑闹的劝架的,像肥皂泡一样,富冈义勇一晃神,就都消失了。富冈有些恍惚,趁着酒劲问:“你们听说过走马灯吗?”

  

  不擅交际的富冈义勇终于在聚会上成功挑起话头而非纷争,可喜可贺。

  不死川点头,说死里逃生的队员都见过,一般都看到亲友等等;宇髓还提到彼世有净土地狱之分,比如胡蝶的继子说在战胜上弦后看到故人在花海中拥抱至亲,之前的金发小鬼曾站在河流此岸与彼岸恩师隔空喊话动人肺腑等等。不死川补充,他前往无惨所在时听到火焰烧灼声与凄厉怒吼,想必是恶鬼心有不甘。

  富冈暗暗羡慕。战友所述不论人鬼,临死总能见到些什么。而他一无所获。一年前他悄无声息地离开鬼杀队,先后做了两件蠢事:让自己沉入海中、用刀割开手腕。他企图踏入生死的界限去看看故人是否还在,然而一无所获。他手上留了个难以解释的伤口,为了等它长好,他在外流浪大半年,不肯回狭雾山。

  他一口饮下杯中酒,反思自己一定是哪里没做好:消沉数年、决战害人过来作盾丢了性命、被打掉刀、砍掉手臂、炭治郎……一切都不如预期。宇髓看出他在走神,抓起一撮雪,拍在他脸上。富冈义勇瞬间回魂,听见不死川正说到净土地狱,杀人者下地狱,救人者去净土。

  “你知道吗,”宇髓压低声音作神秘状,“我死后是会下地狱的。”

  不死川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胡话。”

  “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宇髓震惊地看他们一眼,“本大爷加入鬼杀队之前手里不知收了多少人命,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去净土?”

  “我还杀了我妈呢,”不死川摇摇杯中的酒,“也好,反正老子不想去净土。我巴不得去地狱揍那个混蛋爹。”

  富冈摇摇头:“我可能……”

  宇髓及时打断:“富冈这家伙不会下地狱,他恐怕除了鬼连鸡都没杀过。”

  富冈义勇:“我杀过鱼。”

  “这个不算。”

  

  可能醉了的人真的会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蓝眼的青年直起身,拉过不死川的手放在桌上,又拉过宇髓的手放在不死川手上,然后把自己的手叠上去。他做这事的时候重心稳当,眼神清亮,看上去清醒得很。

  不死川和宇髓对视一眼。

  ——得,这是已经出局了。

  

  “走马灯也好梦也好我都没有看见过。我什么都没有做好,就算再想念谁也没有资格去见他们。”富冈义勇说,“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会去哪里,但如果你们身在地狱,我就去找你们……我带你们走。”

  “哇哦。”宇髓吹了声口哨,“好华丽的发言啊富冈,但是你认识去地狱的路吗?”

  不死川往富冈那挪了点,让摇摇欲坠的同僚靠在自己肩上。鬼杀队没解散时富冈从没在聚会上喝过今天这么多的酒,旁边两人也是头一次见他喝醉了之后心智滑坡。心智滑坡的富冈义勇认真思考,宇髓生怕自己听不见,凑到旁边准备听他酒后宣言。

  酒精融化了看不见的冰壳,富冈的眼睛清澈得像十来岁的少年。

  “我不明白,你们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会笃定自己会去地狱?许多人因我的懦弱而死,为什么说我会被允许去净土?是神失职。”

  这样的富冈堪比百年一遇的自然奇观,华丽的忍者支着下巴睁大了眼睛。宇髓没有笑,不死川也没有笑,似乎想起某个无用的神明;宇髓看着看着伸手摸一把他的头,像安抚小朋友。

  “找不到路……就往下走,一直往下。去悬崖,去深渊,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带你们上来。”

  富冈义勇醉了,他说的很慢,好像在发誓。

  

  宇髓用残缺的双臂抱住他同样破碎的战友们,不死川的三根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富冈义勇被他们两个挤在中间,抬眼就看见天上摇荡的月亮。

  “说好了。”

  

  这一场小聚到这里应该就收拾心情结束了,可酒还剩一壶。于是宇髓给自己斟满,举杯向天。

  “那么敬主公大人。主公大人若在天有灵,还请……”他想了想,“还请保佑富冈义勇不要迷路。”

  不死川闻言轻笑出声,也拿过酒壶。

  “那这杯敬悲鸣屿先生。玄弥承蒙您照顾了。”

  “那么我敬胡蝶香奈惠小姐和可爱的胡蝶忍——”

  “敬炼狱杏寿郎。”

  “敬时透……”

  “十四岁的小鬼你让他喝什么酒!”

  “敬伊黑……”宇髓倒了一半,停一下,“和甘露寺。”

  富冈义勇歪歪扭扭靠在不死川身上,听到蛇柱恋柱的名字,笑了出来:

  “来世幸福。”

  宇髓表扬他:“说得好。”

  

  

  意料之内,宇髓在水宅的客房住了下来。

  大晦日那天,天王寺带来了炭治郎的书信。宇髓回自己的宅邸探望妻子,不死川和富冈在廊下坐着,不死川没戴眼镜看不清信纸,富冈拿着信念给他听。炭治郎的信一如既往分量很足,富冈义勇念半张纸就要停下来喝点水。

  炭治郎在信中说,新年过了就是春天,等到垂樱盛开的时候义勇先生折一枝寄给我吧。

  

  现在樱花还没开呢。

  不死川笑着抱怨,说:“富冈,去寺庙听敲钟吧。”

  

  两人换了厚衣服,往最近的寺庙走去。世界白茫茫一片,大雪如碎琼乱玉一般。不死川把富冈右边衣袖在自己手腕上打了结,他们踩着雪,一步步在街道上走。太阳落山,街道两侧点起了灯,小孩的嬉闹声在雪地里开出花朵。空气中是炊烟的味道和荞麦面的香气,几户人家摆上了门松,还有捶打年糕的响动,是他们几乎从未见过的温软尘世。

  路旁煤气灯的光和雪光糅合成轻暖光晕映在街道上,斩鬼人的眉眼也柔软不少。他们靠得很近,一边走一边闲聊。故人变成言语,和他们一起在街道上走。

  “没有鬼的日子可真平和啊。”

  “以后都会一直平和下去的。”

  

  听过一百零八钟声,两人照例走去鬼杀队的墓园。他们从山上互相扶持着下来,在雪地踩出一串脚印。这条路他经常走,只是原来几刻钟就能到的路程此时却需要整整一个夜晚。

  雪停了,月亮洒下清辉,雪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不死川觉得到处都是白色,他揉了揉眼睛,雪却突然大了起来,好像在他眼前降下了帘幕。他一时惶恐,险些将富冈拉得一个趔趄。

  他看不见了。

  富冈笨手笨脚,惊慌失措地抚着他的眼睛,做些无济于事的安慰。不死川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摸索着拍拍炸了毛的同伴。富冈义勇恐慌期过去,猜测是雪盲,单手磕磕绊绊解下自己的围巾让他蒙住眼睛,准备拉他回去看医生,不死川却执意先去墓园祭拜。

  富冈争执不过,默默在前面带他走。

  走到墓园门口刚好天光乍破,太阳尚未升起,清晨的墓园只有他们两人。富冈牵着他先找到战友们的墓碑,然后是夈野匡近和玄弥。

  不死川祭拜完弟弟就跪坐在碑前不动了,他觉得自己该多想想玄弥。他们长大之后相见甚少,即使见面也是单方面剑拔弩张,直到最后生死相隔。他甚至有些不确定玄弥的脸——细微之处的变化他确实记不清了——虽然鬼杀队待遇优渥,但基本没人会想留下照片这种奢侈的玩意。没有相片也没有画像,玄弥的脸只停在他的记忆里:还没他高的小玄弥占了多数,而比他高的玄弥则很少出现,只是那少得可怜的匆匆几面。

  他眼前所见是围巾和雪盲给他的黑色空间,胡蝶香奈惠在空间里坐着,匡近在另一边向他挥手,玄弥站在花柱身边,双手拢成喇叭状,朝他喊着什么。

  ——听不见。连玄弥的脸都被挡住了,看不清楚。

  

  不死川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在这里想念弟弟是什么样的情景。那是大战之后的第一个秋天,他一身血腥味在这里枯坐,直到同样来悼念同伴的富冈义勇失去平衡在他身后几排的地方摔了一跤。富冈的故人不在这里,他那次为吊唁那些以身作盾的队员而来。不死川看着他歪歪扭扭地走,在每一个新碑前深深叩首。

  他的思绪飘得太远,富冈以为他在伤心,蹲下来把手搭在他背后。不死川不得不澄清他只是在想些别的事,可是从富冈的反应看他越描越黑。不死川只好摸过去拍拍他脑袋,手法娴熟仿佛拍小狗。

  他在围巾下睁着眼,那三人还在黑色的空间里。不死川想起之前看的书籍,当人合上了尘世的眼睛,会见到尘世之外的造物。可这三人非亲即友,确定不是思念的造物?

  他思索片刻,正想问问富冈义勇,却看见空间的角落多了一个没见过的人。是个特征很明显的男孩子:浅檀色的头发,嘴边有一道长长的疤。他的衣服是黄橙绿三色相间的——

  不死川什么都没有说。男孩子和他笑笑,又向他旁边挥挥手,一转身就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不死川向富冈提起另一件事:关于用浅檀色花朵吊唁的隐。

  隐之中有几位队员来扫墓总是会放上浅檀色的花,在一众白花中格外独特。问其缘由,隐回答当年最终选拔,万幸得到浅檀发色的少年救护。尽管那年选拔合格的人格外多,可是那位少年再没有出现。他们记忆中的藤袭山被繁多的任务侵蚀,只剩一点浅浅的檀色,从此被视作祝福和感恩。

  富冈义勇听着,没有说什么。

  不死川忍住了想去摸摸他眼睛的冲动。

  

  不死川的雪盲持续了十二天。二人迫不得已角色互换,富冈变成了照顾人的那个。失去视力对他而言确有不便,但突然成为监护人的富冈义勇让他觉得足够新鲜——两相抵消,算是不赚不亏。富冈义勇牵他在屋里走动、帮他煎药、像个真正的监护人那样盯着他一举一动,每一项都做得小心翼翼又十分认真——虽然总会失败几次,仿佛猫猫狗狗学人开门。

  新年后寒流来袭,大雪一天接着一天。不死川睡不着的时候靠在墙边发呆,富冈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有时富冈义勇会先睡过去,一头撞在他身上,像猫一样连人带被子缩成圆球。不死川也顺其自然把人当猫,一遍遍从头摸到尾。

  

  他恢复视力的那天是被一股血腥味惊醒的。不死川顾不上消化重见光明的事实,顺着血味找过去,看见富冈义勇跪在走廊捂着脸,血从指缝一滴滴掉在衣服上。而衣服前襟已经完全被血染红。

  他几乎听到了丧钟,疯了一样冲上前去把人的手拉开。

  富冈不是吐血,而是在走廊没走稳撞破了鼻子。是个小伤,但将近半天都无法止血却不是小事。富冈看不死川气势汹汹冲过来,有气无力地辩解说等等就好了,不死川没听他废话,骂骂咧咧地让他仰起头,一指头摁上他鼻梁。富冈皱着眉头喊疼,左手使劲揪他的袖子要他放手。不死川不听他的,另一只手伸到廊下抄了一把积雪捂在富冈后颈上。富冈被冰得一哆嗦,挣扎的幅度都小了不少,不死川顺势把腿一勾,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

  不死川折腾了半天才堪堪帮他止了血,富冈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昏睡过去,鼻梁上被他压青了一块,看上去有些可怜。不死川刚刚恢复视力,外面白花花的雪照得他头晕目眩。幸好宇髓回来,赶紧把两人分别拎进去。

  

  后来富冈在篱笆外面看见之前咬他的黑狗,带着一窝小狗昂首挺胸打篱笆外面过。富冈紧急回忆炭治郎的撸狗建议,却发现记忆力也不如从前,狗子近在眼前,他转身逃跑。

  不死川出现,硬生生在半路截住了狗。狗子冲他兴奋摇尾巴,把肚皮露出来让他摸。狗崽们有样学样,纷纷躺倒。富冈躲在远处心生怜爱,上前想摸摸小狗,却被狗子回头怒吠。不死川看着好笑,忍不住告诉他不要当着大狗的面摸狗崽。

  狗子在水宅蹭到大餐,吃饱了干脆在篱笆外面躺下当门神。不死川用富冈义勇的旧衣服给他们搭了窝,可是狗子见了富冈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炭治郎又来信了:祢豆子最近被西洋店里的标本吸引了,到了夏天义勇先生捉一只萤火虫做标本吧。

  

  “为什么这个小鬼总在给我们安排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不死川说,“上次叫你寄的樱花还没开呢。”

  

  过了十来天,富冈义勇中午出门,与狗子狭路相逢。

  狗子没冲他嚷嚷,迈着小碎步绕着他打了个转,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在他脚边趴下了。

  富冈义勇生平第一次近距离体会毛绒绒,受宠若惊,小心翼翼蹲下摸狗头,狗子把下巴搁在他腿上,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不讨好也不轻蔑,颇有些悲天悯人的神色。

  不死川出来看到人狗和谐相处十分惊讶。

  他们玩闹没多久,外面刮起了风,不死川拉拉扯扯把富冈弄回里屋去。

  

  当天半夜,不死川感到有人在推他。

  ——哥,快醒醒。

  他喊了一声玄弥的名字跳了起来,富冈义勇被他吓了一跳。他赤着脚站在门边,看来准备出去。富冈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不死川顾左右而言他:“你去哪?厕所?”

  “有点冷,我去问宇髓借床被子。”

  

  不死川在被褥下面缩了缩脚,是有些冷。明明壁炉烧着。他左右想想,干脆和富冈一起去。他们敲开客房的门,宇髓没睡,抱着被子跟他们进了房间。

  生活讲究的忍者大人当即着手屋内取暖工作,毫不客气批评他们不应该在壁炉里放这么少的柴。富冈看来困倦至极,哈欠一个接一个;不死川由他放飞自我,直到宇髓一手一个搂着他俩钻进被褥才觉得不对。

  “十个壁炉都比不上祭典之神华美的肌肉。”宇髓用完好的那只手把不死川按在自己右侧,富冈没什么动静趴在左侧,半只手臂就能兜住他。

  不死川:“我信你个鬼——”

  “本大爷这充满热量的肌肉难道会有假吗。”

  富冈快睡着了,宇髓只能闷闷地笑。身边有这么大一个人形热源暖着,不死川的倦意很快上涌。就算如此他也不忘同僚斗嘴:“我以为只有小姑娘才几个人抱团睡觉。”

  “你是不记得你跟富冈抱在一起睡了快三年吗,太可恨了你这个拔□无情的渣男。”

  “……算你狠。”

  “不过真奇妙啊,当时在队里你和富冈的关系是最差的吧。”

  “这不怪我。这家伙,”不死川打个哈欠,“是真的不会说话。”

  “哈,难得能看到你俩能华丽共处。不会是抱在一起哭了一场吧?” 

  “嗯……你猜猜看?”

  

  不死川又打了个哈欠。

  “明天再听你说……我困了。”

  “你睡吧。”宇髓说,扭头看看左侧的富冈,对方蜷在他臂弯里,像一只黑色的猫,“富冈已经睡了。没动静了。”

  “是吗……比我早一点。”不死川揉了揉眼睛,在祭典之神号称能抵十个壁炉的肌肉旁边找到舒适的位置闭上眼,几息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富冈的衣袖。

  宇髓腾不出手帮他,只能口头指挥:“往上、往上、前边一点。”

  不死川两个指头勾着袖子,把同伴的手拽出来。是左手,有些凉了,只有一点点温度。他是不是又压着断手了。不死川在心里抱怨。

  

  “别走散了。”

  宇髓叮嘱道。

  

  室内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他搂着自己的战友,听外面的黑狗呜呜地号叫。

  现在还是春寒,雪还在缓慢地融化,附近的樱花一株也未开。冷气顺着窗缝攀上他的手臂,好冷啊,他从没觉得春天会这么冷。但是春寒很快会过去,此后每天都会平和地过去,草甸会变绿,垂樱也会开,人间回暖,孩子们会在温暖夏夜扑萤火虫,情人们会在河边彻夜低语。而他,就算会去往地狱,也会有人从净土往下,一直往下,直到一双双手将他拉回彼岸。

  

  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明天将迎来新年后的第一个晴日。


     FIN.


今日晴雨

【实义】Elegy for the Arctic.(3)

第四章放不上来的,等修好第五章会一次性放到个人网站,指路:雨向日葵(英文).设计(英文).博客(英文)


(3)

 

来了。鬼舞辻要出招了。不死川实弥冷笑出声,他和后来赶到控制室的富冈义勇对上眼,看来对方也心知肚明。

“在什么区域?”富冈的鬓发乱了,染上了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新给富冈义勇腾出来的办公室离控制室有一定的距离,显然是急着跑过来的,不死川实弥能闻到他身上专属的、冷冽的气息。“是QTS-09。”下属翻查着刚传过来的资料,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是管辖区域的边界。”

“那看来又是虫族入侵吧。”不死川实弥的脸色看着也不怎么好,他瞄了眼坐标,“我们过去。到达后富冈带先遣队...

第四章放不上来的,等修好第五章会一次性放到个人网站,指路:雨向日葵(英文).设计(英文).博客(英文)


(3)

 

来了。鬼舞辻要出招了。不死川实弥冷笑出声,他和后来赶到控制室的富冈义勇对上眼,看来对方也心知肚明。

“在什么区域?”富冈的鬓发乱了,染上了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新给富冈义勇腾出来的办公室离控制室有一定的距离,显然是急着跑过来的,不死川实弥能闻到他身上专属的、冷冽的气息。“是QTS-09。”下属翻查着刚传过来的资料,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是管辖区域的边界。”

“那看来又是虫族入侵吧。”不死川实弥的脸色看着也不怎么好,他瞄了眼坐标,“我们过去。到达后富冈带先遣队下去,有情报回来后我带其他人出发,跟之前一样,第三小队留守。没问题吧?”富冈义勇率先点头,其他人先后忙碌了起来,趁着其他人无法察觉,不死川靠近了富冈义勇,低声问道:“不是在易感期吧?”他体贴地用了个得体的说法,富冈义勇也不仅一愣,随后应道:“没关系。我有抑制剂在身。”他挑起眉:“你在担心我吗?不死川。”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不死川实弥潜意识地反驳,但富冈义勇只是耸耸肩,并未在意这个回答。

 

行星QTS-09。

 

这里是人类曾涉足的边界,在这以外的世界很大,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即使是QTS这样的星球,人类也无法长期适应这里的气候,他们只能在较为安稳的星球上暂时驻扎,把平民都安顿好。报考军校的人每年都很多,大抵人类生来就会对探索趋之若鹜,这个词本身就极具魅力和浪漫。但让富冈义勇来回答的话,他会说探索的乐趣远远抵不过背后的消耗,是一条条人命。哪怕这个过程充满了浪漫色彩,但你得到的从来都只会比你失去的更多。久而久之,探索就只是一份工作,冰冷的、没有温度,就像生命消逝时的血。爬上柱的位置前,富冈义勇就见过太多了。有很多次,躺在地上的是他自己,只是他侥幸撑到了救援到来。

在第六舰队时,胡蝶总喜欢无关痛痒地挖苦他。他知道她并无恶意,她也知道富冈义勇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作为战友,默契会在战斗中逐渐磨练出来。富冈义勇不是个擅长指挥的人,哪怕他在考卷上考到了不错的成绩,但实际上的指挥是不一样的。战场上的指挥官背负的不止指挥权,而是身旁身后所有人的性命。富冈义勇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可以做到。在这一点上,胡蝶忍跟他的默契也不言而喻。她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一直担当第六舰队的指挥,而她稍有欠缺的前线作战能力能由富冈义勇弥补。第六舰队是一支不健康,但运作紧密无缝的舰队,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过来的。而现在,富冈义勇的身后已经没有第六舰队的人了。没有人会毕恭毕敬喊他少将,在他升职时开彻夜的派对,直到胡蝶把他们全部人都喝趴下,指挥着还没醉倒的人把刚上任的富冈义勇少将拖到床边,醒来满身酸痛。而现在,他只有孤身一人了。

 

富冈义勇压抑着深呼吸一下,皱着眉拨开眼前有一人高的植物。这里的空气湿润得能在叶子上凝出水珠,因着以前和胡蝶搭档,他对各种行星上的植物有点大概的了解。他不动声色地张望一下,这里的蕨类薄得像是只有一层膜,明目张胆到长在树干上。湿度那么高的话,呼吸会很困难,要是有气体蔓延的话速度想必会很快吧。他手上还留着因为水汽而粘乎乎的触感,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理会了。他挥挥手让身后的部队继续前进,随便蹭了蹭手上的水便打开了联系用光脑。“这里是富冈。目前还没发现虫族,后续部队下来的时候可以酌情带些呼吸器材。”他顿了顿,“湿度有些高。如果对方是会释放气体的话,这里会很不利战斗。”

“收到了。继续往前推进吧。”男声从耳边传来,即便知道对方看不到,富冈义勇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能是鬼舞辻针对我们俩下的圈套。收到警报却那么平静。”

“废话。”不死川实弥咂舌,从舰上也没能看到任何虫族的踪影。星舰的显示屏和富冈义勇口袋里的光脑同时弹出一条消息。没等富冈义勇放下望远镜,不死川实弥的脏话已经追赶而至:“见鬼的鬼舞辻,活捉?那么爱研究自己滚下来捉!”背景里传来什么破碎的响声,还混着部下慌乱上来劝止的声音,富冈义勇想,不死川实弥应该已经把跟军部联系用的光脑给摔了。

“冷静点,不死川。”他不怎么意外,“这是我们都料到了的事。他应该想折你不少人,如果能把我们两个填进去就更好了。”

“切。”那边的杂乱开始平息,“我安排一下就下来。”

“不。”富冈义勇打了个手势,让身边的人停下脚步。“不到紧急时刻别出手,主公大人不能一次失去两个人。”说罢,他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喂,富冈——”富冈义勇没能听到不死川实弥接下来的话,或许是要骂他鲁莽吧。哦,也可能是斥责他挑战指挥官的指示。但明知道前面就是陷阱,即使富冈义勇再不擅长指挥,他都知道不能带着部下过去一起踩。他转身,眼神间带着不可违背的肃杀,看起来倒是很像个合格的军官:“现在起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三人一组,不要独自离开队伍。这里肯定有虫族在,如果是还没见过的种类就避免交战,先藏起来把其他人叫过来,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自己行动,跟不死川保持联系。”寡言的水柱说完这一大轮便从部下身边隐去了身影。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富冈义勇说的不无道理,但纵使柱再强大,任由对方去踩陷阱真的好吗?要是不想拖柱的后腿,那他们在这个舰队能联系的人就只有一个。最后,一人视死如归地打开了联络装置:“报告,富冈少将离开队伍了。目前是独自行动。”

 

不死川实弥觉得富冈义勇真的是世界上最无药可救的蠢货。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下属战战兢兢,不死川实弥并没有咆哮或者嘶吼,但他脑内的那根弦确确实实应声而断了。他冷着脸给自己的枪上膛,咔嚓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要丧命的是自己。

“第二小队出发,支援第一小队。第一小队原地待命,在汇合后赶紧去把你们的傻子少将找回来,马上把方位报给我。其他人待机。”

 

鬼舞辻不可能在知道他加入第三舰队后毫无行动。这次的任务本就是最佳的佐证,眼前的一切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夕。他以前从未在上交的体检报告上写上自己的第二性别,鬼舞辻想必也会利用他是Omega的特质吧。趁着还未遇敌,他随手抽出腰包里的注射剂,草草弹出里面的空气便扎在自己的手臂上。在这方面,胡蝶才是专业的。身为Beta的少将会微笑着忍耐揍他的欲望,让他交出手上的抑制剂,让他安安分分地接受静脉注射。他没由头地想,不死川应该不会这个吧。幸好以前胡蝶做的抑制剂都是可以肌肉注射的,省了不少功夫。他垂着眼,看着所有液体都被打进了体内后,谨慎地把针头拆了下来收起,才把针筒随手扔掉,继续赶路。他的动作很轻,踏在草上时几乎没有声音。

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入到什么程度了。走着走着,倒是不怎么见高大的草本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得不像话的树木。富冈冷静地站在森林边缘,里面基本没有他能认出来的有毒作物,也没什么荆棘类的植物,除了有点遮盖视线以外不怎么会影响到他作战。他低头把这个信息和大概推算的距离用文字发了回去,果不其然看到不死川实弥仅此一句的消息:你死定了。站着别动。

站着别动有什么用,要来找我吗?富冈义勇不解。我都说了别两个一起送了。他把光脑塞回去腰后,不过会听他话的估计也不叫不死川实弥了。此时,自森林中吹出的风牵起了他扎起来的头发,还贴心地送来了腥臭的味道。

赌对了。

变异的虫族跟昆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被称为“虫族”也仅仅是因为外形相近罢了。那是比起昆虫更可怕的外星生物,此刻挡在富冈义勇面前的虫族足足有三米高,虽然是形似螳螂的物种,锋利的巨型镰刀却散发着无法忽视的恶臭。这是未被登录在案的新种,换鬼舞辻名义上的话来讲,实在是很有活捉回去的价值。富冈义勇其实懒得搭理他,但若第三舰队在此时公然违背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不死川实弥的升迁恐怕难上加难。婚都结了,这场闹剧已经开始,就不得不跟着计划的步伐走。富冈义勇叹了口气,但他的眉眼依旧淡然。刀刃冷冷出鞘,周围随即充斥着血腥味,虫族的关节被狠狠砍上一刀,镰刀几乎摇摇欲坠。富冈义勇没有迟疑,滑铲躲过另一把镰刀后迅速爬起来,丝毫没管队服上沾到的尘土。所幸这个森林里泥土很薄,踏足的每一下都是结结实实踩在岩石上,倒是给富冈义勇提供了很好的发力点。他跃起挥刀,斩击卷起的劲风吹散了潮湿得让人窒息的空气,迎面挡下了对方的另一次攻击。镰刀和刀刃摩擦,尖锐的鸣声在森林里很快就会被吞噬。

果然很硬啊。富冈义勇不怎么意外,在面对未知生物时,获取情报是第一要项。他后退一步,也看清了怪物身后的黑影,诚然这片森林远不止这一只变异的虫族。只要活捉一只就足够了,这么想着的富冈义勇果断拔枪,左手毫不犹豫地对准怪物的头颅就是一发子弹。专门针对虫族的子弹顺利贯穿了怪物的头颅,不知道应否被成为血液的紫色液体淋漓而下,被富冈义勇赶紧后退闪了过去。虫族的血大多有毒,在未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只能打得格外小心。他站稳了脚步,眼中那片宁静的海面正蓄势待发,暗涌下是翻涌的杀气。他冷静抬头观察,森林的雾很阻碍视线,要判断敌人的数量只能依靠实战经验,通过雾气里的黑影来推断。他没有放下任何一把武器,而是就这样拉开距离奔跑起来,虫族尚未干枯的血液猛然飞溅而出,而富冈义勇的视线始终面对前方。他利落地开枪弹开朝他挥来的镰刀,右手一个发力便瞄准关节处,一下把虫族的一对镰刀都给卸了下来。

 

似乎一切顺利,但富冈义勇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这可是他加入第三舰队后的第一次任务,任何大意都可以被鬼舞辻拿来大做文章,这次任务的难度怎么可能仅限于此。他深呼吸,熟练地使劲一跃,跳到虫族的面前,一瞬便劈开了对方的头颅。他随意擦擦脸上沾到的血,违和感却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是什么?他遗漏了什么?富冈义勇一边躲开接踵而来的攻击,一边凭本能挥刀,这里的作战环境算不上恶劣。上次在第六舰队被暗算时,他们可是被调去了水域上作战,这次的森林顶多就是呼吸困难了点,视野并不开阔,但虫族总不能抽干这附近的空气,对富冈义勇这种身经百战的柱而言无关痛痒。

一定还有什么。富冈义勇正凝神去想,事情的发展却逐渐脱离他的掌控。那记本该落到虫族头上的斩击莫名其妙地失了力度,刀刃被硬壳弹开,发出预警般的响声,富冈义勇连忙转身,躲过另一只虫族的毒液,不消三秒,他刚刚落地的地方已经被腐蚀。他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再次握紧手中的刀,脑里拼命地思考,在战场上分心是致命的,但他现在没有掩护,只能自己冒险分析。出现的虫族整体水平不算太高,但一般的军士对付起来还是会有些吃力。富冈义勇暗自庆幸自己是单独前来,最开始那批被他分别削掉了足和镰刀的虫族足以让他们拿回去交差,但这里的虫族数量有些太多了。在完全剿灭之前,实在不适合把下属叫过来。富冈义勇想着,腰部扭转过来就要砍下虫族的口器,身体的不适却再次打断了他的攻势。他暗觉不妙,收回了要攻击的手,落地时脚还微微发软,让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才重新爬起来。富冈义勇喘着气,连同执刀的手都开始颤抖,浑身的肌肉不听使唤地变得沉重起来,他踉跄两步,勉强站稳后,稍微侧身凶险躲过虫族的追击。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没有受伤,身体却会变成这样?他得不出答案,大口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开始迷糊的大脑继续运转。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险些没能站稳。

空气。富冈义勇这才意识到,这一切来得并不突然。他单膝跪倒在地,努力抑制着呼吸的深度,但仍然没能阻碍他嗅到隐约的甜味。他恍惚间想,胡蝶说的果然是对的。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下,气体的蔓延会比平常快得多,对于无味的诱发剂来说,在虫族腐败的味道下简直是得到了最佳的掩护。

“该死的。”一向以冷静闻名的水柱终于没忍住骂了句,意识虽然开始模糊,但思维却前所未有地清晰。手段也太脏了。不愧是鬼舞辻无惨,在知道自己是Omega后毫不犹豫就利用这点,试图给第六舰队最后一击。但富冈义勇不打算让他得逞。他丢掉手上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已经没有换弹夹的时间了。他轻车熟路地从腰间翻出了一把匕首,果断地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手臂上,同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疼痛使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所有感官都因此被激活过来,变得无比敏锐。他冷冷说道:“我可不是会被诱导剂打败的人。”说罢便重新站了起来,空气里丝毫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说是这么说,但富冈义勇知道自己其实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拥有最佳适配的Alpha和Omega更难被诱导进入易感期,但他和不死川实弥连个临时标记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记住对方信息素的味道,绝对适配的身份对他的保护实在不多。所幸的是,没等富冈义勇掏出光脑联系,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

“富冈义勇,你还记得自己会被暗算吗?”

不用回头,那确实是不死川实弥的语气。他顺手砍下了身边两只虫族会喷毒的口器,往后一退,背脊便抵上了不死川实弥的,对方的心跳实时传递过来。

“是诱发剂。”富冈义勇抓紧时间,“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果。”

不死川实弥没有回答,他举起手毙掉几只不知好歹想要扑上来的小虫族,换好弹夹上膛,这才开口问:“你能坚持到回去吗?”

“你带的人呢?”富冈义勇的脸已经微微红起来,手却有意识地紧握不放。“别告诉我你把他们带来送死了。”

“少将,你跑了老远。”不死川实弥翻了个白眼,“你砍到半死的那几只就趴在森林门口,我让他们组队把它们拉回去了。不用担心他们,你到底行不行。”他微微侧头,但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多余,因为他没能看到富冈义勇的脸。只是光从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听来,抑制剂已经失去本来的效果了。富冈义勇接过不死川实弥递来的枪,任由对方拿过自己的刀。“当然可以。我能掩护你撤退。”

气到极点,不死川实弥反而笑了出来:“我回去再跟你算私自行动的账,富冈。”

富冈义勇不以为然,随即举起手连开数枪,头也不回地往后退,他知道不死川实弥会打开他们的退路。不知道是针对面前的虫族,还是暗骂可能在暗中监视的鬼舞辻无惨,不死川实弥咬牙:

“今天老子心情糟糕透顶了。做好觉悟吧渣滓!”


【TBC】



衰草枯杨

【实义】不可以揍前辈01

现代鬼杀队AU。鬼和鬼杀队的设定都和原作不同,是个所有人都活着的世界。有角色年龄调整。

本节2k6。



01

不死川实弥,记住,不管多么生气,你都不可以出手揍前辈。

不死川提醒自己。

他这么想着……不行,他妈的,还是好生气。



这里的前辈,指的是一个叫富冈义勇的家伙。虽然名义上是前辈,但富冈实际上与不死川同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比不死川早几年加入鬼杀队,又早两年成为了鬼杀队的水柱,因此不巧得到了前辈的名号。

但是……去他的前辈吧,这就是个过于傲慢、冷漠、不近人情的混蛋。不死川怒火中烧地做出定论。



截止今日,不死川与富冈一共见面四次。


第一次是两年前,不......

现代鬼杀队AU。鬼和鬼杀队的设定都和原作不同,是个所有人都活着的世界。有角色年龄调整。

本节2k6。



01

不死川实弥,记住,不管多么生气,你都不可以出手揍前辈。

不死川提醒自己。

他这么想着……不行,他妈的,还是好生气。



这里的前辈,指的是一个叫富冈义勇的家伙。虽然名义上是前辈,但富冈实际上与不死川同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比不死川早几年加入鬼杀队,又早两年成为了鬼杀队的水柱,因此不巧得到了前辈的名号。

但是……去他的前辈吧,这就是个过于傲慢、冷漠、不近人情的混蛋。不死川怒火中烧地做出定论。



截止今日,不死川与富冈一共见面四次。


第一次是两年前,不死川刚加入鬼杀队不久的时候,他与师兄粂野匡近一同执行的某次任务里,富冈来做了支援。

鬼杀队按照甲到辛排序分别给队士和鬼划分了等级。照规章制度来说,除非主动申请做升级任务,不然隐会在进行调查后,按照队士的等级给队士安排相应等级的任务。一方面是出于尽量避免人力资源浪费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毕竟人不是耗材。



当时不死川和粂野的评级分别是癸级和戊级,庚及以下等级的队士不允许单独出任务,粂野是不死川的固定领队。分配给两人的任务里,鬼的等级也不应当超过戊级。然而那一次任务里,来自隐的情报出了错误,他们遇到了甲级的鬼。

那时候的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



当时离二人任务地点最近的甲级以上的队士,正是富冈义勇。

那时候富冈刚刚得到水柱的称号,还没拿到柱级的头一个月工资。那年还是穷大学生的富冈为了尽快赶到,狠心花出了本应做为当月最后两顿饭钱的1000円打了出租。(不死川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那如同海潮一般的水之呼吸,像砍瓜切菜一样削掉了鬼的脑袋。在这之前,不死川和粂野为了不被鬼像砍瓜切菜一样削掉脑袋,很狼狈地在废弃工厂里和鬼玩了二十分钟的捉迷藏。

这之后为了表示感谢,粂野主动提出要请富冈吃晚饭,背对着两人的新任水柱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没必要。”

说完,用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气势,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已经身无分文,所以他选择步行一个小时回家,这件事不死川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更加认为此人有病,竟然连开口借钱都不会)



第二次见面是半年多前。


已经是乙级队士的不死川再次点背,遇见了与柱级队士实力相对应的弦级鬼。这次粂野不在,不死川铤而走险,试图独立杀死那只弦级鬼。

不巧鬼在大学城附近。富冈刚从医院回来,还没走近校门,察觉到鬼的气息,从不死川手中横刀夺爱,抢走了不死川原本势在必得的晋升机会。

不死川怒气冲冲,富冈神色冷淡。上课快要迟到的大学生在走前匆匆撂下一句话:“不清楚自己实力的人不要上战场。”


语气生硬,内容更是令人火冒三丈。但富冈跑得太快,不死川没来得及骂他。



第三次是一周前,不死川终于晋升柱级后的第一次柱合会议。


大家对新上任的风柱都很好奇,会议结束后纷纷围上来表示关注,大家热闹地聊成一团。只有一个人在产屋敷离开会议室后,紧跟着起身就往门外走。

还是香奈惠叫住了他:“富冈先生,好歹也和新人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富冈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不死川,很有礼貌地指着自己说:“富冈义勇。”


说完向不死川点点头,没等不死川回话,他毫不犹豫地出了门,甚至好心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第四次……就是现在。


不死川今天来鬼杀队总办公室提交上任风柱的最后一份书面材料,从办公室出来后,在走廊里看见了富冈。

对方低着头,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虽然不死川觉得,自己对富冈的印象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可他毕竟是个善良的好人。即便根本不想与对方发生交集,看见对方陷入困境的样子,也还是生出了一点想要帮助对方的心思。


“富冈……前辈,你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不死川这么问道,并且不情不愿地在“富冈”后面加上了“前辈”这个称呼。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对方回头给他一句“不需要”的心理准备,并提前与自己说好了,这次一定不要为此生气。


可富冈根本没回话,他连动作都没有停顿,更别说回头。



不死川21岁,终于知道了,原来一个人可以讨人厌到这种程度。

他七窍生烟地走回分配给他的办公室。即使是鬼杀队总部,办公空间也不是特别宽裕,而且大部分队士其实根本不会在办公室里坐着,任务分配会直接发到队士的手机里。

所以哪怕是柱级队员,办公室也是两人一间。


与不死川用一间办公室的是和富冈一样作为不死川前辈的胡蝶香奈惠,她比不死川大两岁,是为数不多会在办公室里常待的队士。

毕竟一般队士只会把鬼杀队的工作当做副业,但香奈惠同时还是鬼杀队专属医院“蝶屋”的负责人,是队士里为数不多的全职鬼杀队成员。

无独有偶,不死川也是全职鬼杀队成员。但和香奈惠不一样的是,不死川国中以后就没有再上过学,又因为脸上的伤疤实在骇人,找工作时相貌就很难过关,不太能找到纯苦力以外的工作。

因此干脆全职投入到了鬼杀队的工作中。除了作为杀鬼的队士外,不死川还兼职了调查情报评估鬼等级的隐的工作,一个人打两份工,拿双份工资。



或许是不死川拉开工位上人体工学椅的动作太大,本在认真处理资料的香奈惠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问道:“实弥,怎么这么生气?”

不死川犹豫了一下,觉得不管同事再讨厌,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好。他本想回一句“没什么”,然而香奈惠已经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不死川的面前。

“跟我说说吧,”她笑眯眯地说,“说出来可能心情会好一点呢?不管什么事,我一定会帮实弥保密的。”



“……是那个富冈……前辈。”在香奈惠的温柔笑容攻势下,不死川还是没忍住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并很勉强地在富冈后面加上了前辈。

“啊,义勇吗?”她语气里稍带了一点惊讶,面色却没怎么变。

“义勇的话……他可能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听完不死川的叙述,香奈惠解释说,“义勇他听力不太好,需要带助听器才能听清别人说话,今天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又把助听器弄丢了,正在找呢。”


“又”弄丢了?难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弄丢不止一次吗?不死川在心里抱怨。


也许是看出了不死川的疑惑,香奈惠笑道:“你别看义勇那个样子,他其实挺粗心的,用小忍的话来形容,是个天然呆呢。”

不,完全看不出来那家伙和天然呆有什么关系。



如果事实真的是香奈惠所说的这样,不死川可以原谅富冈这一次。可在这之前,还有三次不快没有解决。


香奈惠并不知道前两次的事情,所以她只是说:“义勇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其实人很好的,就连小忍都能和他好好相处,实弥要不要也试试看呢?”


不,这种事怎么样都不可能办到吧。



不过既然香奈惠提起了忍,不死川顺势想起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的样子。

蝴蝶忍是香奈惠的亲生妹妹,比不死川的年龄小了三岁。她今年年18,其实是还在读高中的年纪,但已经会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到蝶屋帮忙了。那个女孩个子娇小,力气也不大,但手脚麻利,治病看伤都很利索。


不死川之前有一次去蝶屋时,正巧是忍给他看的伤。女孩看着不死川胳膊上层层叠叠的伤疤,毫不犹豫地把他痛骂了一顿。

不死川脾气挺烂,常常骂人,如此无法还口的被骂还是父亲死后头一次。因此虽然只见过那一次,但他印象极其深刻。



思及此,不死川鬼迷心窍,真的对“和富冈打好关系”这件事升起来一点信心。那个炮仗一样的女孩都能和富冈好好相处,说不定他也可以呢?而且这可是香奈惠说的啊。

要让不死川给世上的好人排序,除了母亲,香奈惠如果排第二的话,就算粂野都只能屈居第三。因此实弥十分信任她。




虽然一个月后他再次以坚定地、决然地、恨不得给此时的自己一巴掌的态度,否定了这个该死的可笑念头。



——

香奈惠用名称呼两人是因为她是年长的前辈。

还是有人看就往后写。

今日晴雨

【实义】霍格沃茨七大不可思议。

旧文重发,这篇比较满意所以没怎么改,其他文会修改了再放上来存档。




#

一、挑食的富冈教授是怎么吃下豌豆的?

 

凛冬将至,纷纷细雪粉饰了庄严的古堡,礼堂内笼罩着浓厚的圣诞气氛,混在餐具的碰撞声和扰攘之中。

教授们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面前整齐地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这是一件让不死川实弥感到欣慰的事情。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共享他的餐桌。他挥挥魔杖,一个小巧精致的约克夏布丁就带着它的瓷碟落到了魔咒学教授的面前。他抬眼看了看个个举止优雅的斯莱特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拿起刀叉。

 

面团被烤制到恰到好处,松软的面包圈上被放上了球状的薯蓉,熬制到粘稠的...

旧文重发,这篇比较满意所以没怎么改,其他文会修改了再放上来存档。




#

一、挑食的富冈教授是怎么吃下豌豆的?

 

凛冬将至,纷纷细雪粉饰了庄严的古堡,礼堂内笼罩着浓厚的圣诞气氛,混在餐具的碰撞声和扰攘之中。

教授们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面前整齐地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这是一件让不死川实弥感到欣慰的事情。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共享他的餐桌。他挥挥魔杖,一个小巧精致的约克夏布丁就带着它的瓷碟落到了魔咒学教授的面前。他抬眼看了看个个举止优雅的斯莱特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拿起刀叉。

 

面团被烤制到恰到好处,松软的面包圈上被放上了球状的薯蓉,熬制到粘稠的肉汁被浇盖在上,以一片再正常不过的薄荷叶点缀。不死川实弥缓缓地从中间切开,被充分吸收的肉汁在银质刀具的边缘流下,让人食指大动。正要放入口中,他瞄到自己的餐盘上却多出来了点什么。

“富冈。”

他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个名字,这声呼唤并没得到大家的注意——不死川教授和富冈教授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是他们能参透的,教授们更是司空见惯,教授变形学的伊黑小芭内连眼神都没分给不死川实弥,光顾着看身边的甘露寺蜜璃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盘子边上堆起的豌豆,他的太阳穴有点痛。

“我不吃。”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说得理直气壮,『帮我解决』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死川实弥突然觉得很无力。他用汤匙把青绿色的豆子都堆回了身旁富冈义勇的盘子里,另一手拿起魔杖喃喃念着什么,最后凶巴巴地看着富冈义勇。

“我给施了咒。”他说,“它们现在是鲑鱼萝卜味的了。”

“这听起来像怪味豆。”富冈义勇的眼里透露着难以察觉的嫌弃。

“要吃不吃,反正我不会帮你吃的。”

想到那些有着奇怪味道的零食,不死川实弥感觉自己的食欲消退了许多,他连忙把那口约克夏布丁放到嘴里,才挽回对这顿午饭的兴趣。他瞄了眼看似平静的富冈义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自己切好的烤香肠放到他的碟中。

“下不为例。”

一旁的麻瓜研究学教授翻了个白眼,明显作为跟两人同届的人,宇髓天元表示这下不为例已经重演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富冈义勇总会找到办法把不想吃的东西从格兰芬多长桌送到不死川实弥的餐盘中,还几次差点被鳞泷教授发现而被罚去扫地窖。

 

在解决一整个苹果饼后,学生们也是时候哀怨着回去准备上课了。魔咒学教授拿餐巾纸擦擦嘴角,嘴里还尚存着水果的甜香,他张望了一下,趁着四周没人察觉,低下头去给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个吻。

“上课别让他们自习。”

“才不会。”

不死川实弥若无其事地扫扫衣摆,把魔杖收入袖中就消失在富冈义勇的视线里。

他想了想,还是和家养小精灵反映了一下意见。

“苹果饼有点太甜了。”

小精灵唯唯诺诺地记下,才想起一件事情。

刚刚富冈教授有吃苹果饼吗?

 

 

二、凶神恶煞的不死川教授能成功邀请到舞伴吗?

 

“呐,你说不死川教授的舞伴会是谁?”

“我只知道如果你再继续在我课上开小差,你会和悲鸣屿教授在全霍格沃茨面前跳舞。”

本应在讲课的不死川实弥突然出现在学生的身后,他瞄了眼少年的围巾颜色,淡然地用全班都清晰可闻的声音说道:“格兰芬多扣二十分。”

他无视格兰芬多的小狮子们发出的哀嚎,“崽子们,翻开《标准咒语》,翻到我们上次讲到的那一页。你们连个漂浮咒都还没学会,是想在O.W.L.s拿T吗?”

“不死川教授好严格。”不死川实弥没错过那声压低了的叨叨,他转过头去,收获学生带着恐惧的目光。

在霍格沃茨任职的几年磨掉了他身上大部分的棱角,他也不是当年会因为富冈义勇脱线的一句话而险些炸了坩埚的少年,眉眼间那股不屈的英气却从来没变。他想起当年四处寻找舞伴的宇髓天元,触及那段青涩的时光,他也没打算打击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下次的课上测验,如果你们全部人都能拿到八十五分以上,”他眼都没眨地投下诱饵,“我就让你们选择我的舞伴。”

2E教室中安静了数秒,随后尖叫和欢呼争先恐后冲入不死川实弥的耳中,他皱起眉头吆喝道:“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都给我扣五十分!”

以往的学生还会在他的威压下闭嘴,但情绪高涨的青少年在乖乖闭嘴和继续起哄中选择了后者:“不限性别?”

不死川实弥反应过来,这是在讨论筹码。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已经猜出了学生的意图。可惜了,他难得地在课上笑了出来,是教授们所熟悉的,带着挑衅的笑容——

“只要你们达标,跟富冈跳都没所谓。”

有史以来第一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达成了共识,一同欢呼:

“不死川教授万岁!”

 

“所以?”伊黑小芭内正忙着给笔试出题,“你就利用学生不知道你和富冈的关系去邀请他跳舞?”

“不是利用。”不死川实弥反驳,他正思考着实践考试该考什么咒语,魔杖取代了麻瓜的铅笔,他努起嘴,巫师袍差点被摇晃着的椅子压到。

“他本来就会和我跳舞。我只是让学生对生活有些盼头而已。”

“呵呵。”变形学教授冷笑两声,“我很期待学生发现你们俩关系的一天。”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快去给甘露寺表白。”

不死川实弥毫不留情地说。这下微妙地戳中了伊黑小芭内的痛脚,他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换上了自动书写羽毛笔,转过头来怨念地看着不死川实弥。

“别说了。”他有些痛苦地回想,“上次想对蜜璃告白的时候,她单手举起了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她回过头的那一刻,我说不出任何话。”

不死川实弥心领神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接再厉。”

 

 

三、富冈教授为什么会答应和不死川教授在圣诞舞会跳舞?

 

在他踏入舞厅的一刻,几乎全部人都把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不死川实弥耸肩,他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而富冈义勇亦是如此。他搜索着,最后在角落发现了兴致缺缺地摇晃着酒杯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吸气、呼气,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却出乎意料地开始紧张了,像是回到了七年级的那个圣诞,他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去牵黑发青年的手,得到对方青涩的一个吻作为回应。他定睛一看,富冈义勇的指尖被捏得发白,他差点笑出来,却想起自己现在也是这个状态。

 

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他伸出手去,无视身后因为惊讶而发出的呼声。他很肯定,可能有格兰芬多的小姑娘昏倒在地。

众目睽睽,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他却很清楚自己的手心泌出一层薄汗。

好啊。他的恋人这样回答。

 

富冈义勇的动作很轻柔,不死川实弥觉得就算在他手上放蜡烛,那点火也不会被风熄灭。他的手搭在富冈义勇腰间的时候,他听到了斯莱特林的女生发出压抑着的尖叫,心里思考着怎么回去整一整这群给他丢脸的学生。

“你太坏了。”

恋人的话把他拉回这支舞中,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用功学习的目标。”他冷哼一声,“魔咒学本来就不怎么难。”

“你提供的可不止一个赌注。”富冈义勇看似很专心地走着舞步,他的目光却悄悄地在人群之间游走,“你让我发现了不少赌局。”

“哦?”不死川实弥笑了起来,“赌什么?我邀请失败的概率?”

富冈义勇倒是挺想伸出一只手指在不死川实弥的眼前乱晃,但此刻,他宁愿就这样把手搭在不死川实弥的手臂上,连指尖都不想提一下。他摇摇头,“远远不止。”

“伊黑什么时候表白成功、不死川教授什么时候会忍不住痛扁富冈教授、魔咒学这次的笔试题目,各种各样的都有。”

“这群小子倒是真的闲得很。”不死川实弥的嘴角轻轻抽搐,“看我给他们布置圣诞作业。”

富冈义勇不为所动,明显他已经制定好了一大堆作业的名单。

“还有个好笑的。”

“什么?”

“不死川教授什么时候向富冈教授表白。”

“噗。”不死川实弥差点踩上富冈义勇的皮鞋,“谁眼力那么好,我给得那个学院加三十分。”

“别乱加分。”富冈义勇下意识地说,“听说都已经一赔三十银西可了。”

“都能赶上两个金加隆了。他们的钱从哪里来?”

说到此处,富冈义勇的语气带上了点幸灾乐祸,“所以下注的大多都是斯莱特林。”

这群小崽子。不死川实弥咬咬牙,险些绊了富冈义勇一脚。

 

“你的舞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富冈义勇说,不死川实弥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起码我不会在有求必应屋把舞伴的鞋头踩成黑色。”

“但你会把我绊倒。”不死川实弥没好气地反驳,“你那年明明也不怎么样,却说要给我特训。你都把我膝盖摔淤了。”

“我没有。”富冈义勇下意识地反驳,“那是因为我踩到你的巫师袍了。你记得吗,那可以拿来拖地。”

“你是在说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吗?”不死川实弥说,“那可真是个灾难。”

富冈义勇不予置评。直到这支舞跳完了,他才想起:“那是因为宇髓和炼狱。”

“怎么说也好,”不死川实弥摆摆手,顺便用眼神赶走了一群想偷听的学生,“格兰芬多三傻名不虚传。”

“我不是。”富冈义勇这次的反应很快,想必是对这个字眼特别敏感,“格兰芬多三傻明明是灶门、我妻和嘴平。”

“你也不试图挽回一下你们学院的形象。”不死川实弥吐槽。

“所以我会给斯莱特林扣分。”富冈义勇一脸义正言辞,“你们蛇院的态度很不行。改改。”

“谁刚刚说别乱扣分的。”不死川实弥补充:“那是伊黑的锅。”

“但他喜欢上了一个格兰芬多。”

富冈义勇道破了盲点。

“哈。”不死川实弥的眼神带上了点玩味,“我也喜欢上一个格兰芬多了啊。”

富冈义勇没说话。

扳回一城的不死川实弥心满意足地去拿了两杯香槟,把其中一杯塞到富冈义勇手里后,轻轻碰杯。

富冈义勇怔怔地由得他胡闹,最后反应过来:“你不也差点进格兰芬多了吗?”

“但我还是进了斯莱特林。”

不死川实弥啜了口酒,朝富冈义勇露出了象征胜利的笑。

“圣诞快乐,小狮子。”

 

 

四、圣诞假期不回家的教授们都在干什么?

 

富冈义勇和不死川实弥从不回去过圣诞节。打从学生时代,他们便知道魔杖是唯一的保护。即便两人都算得上是顾家的人,却不会轻易舍弃用魔法的机会,不死川实弥也不想在弟妹面前满口魔咒——他们还没到到霍格沃茨入学的年纪。当上教授后,他们自然是留在学校照顾留宿在校的学生了,所幸的是,就算平日学生再怎么抱怨,教授们终究是人,他们也需要过圣诞节。

 

当不死川实弥出现在格兰芬多塔楼时,公共休息室里的教授都没有半点惊讶,他们听见斯莱特林的魔咒学教授熟悉地跟胖女士肖像打了声招呼,无比准确地说出口令。

“又改了口令了吗。”

宇髓天元身上盖着毛毯,他以一个自己认为相当华丽的姿势瘫在沙发上,身旁的炼狱杏寿郎却顾着剥老家寄来的蜜柑,壁炉前烧出一股果香来。“别把汁溅到我身上。”宇髓在不死川实弥回答前挪了挪位置。

“现在的是下流的杂种狗。(Scurvy Cur)”

“又是那么不华丽的口令,”宇髓天元没绑头巾,学生们都出去吃早饭了,他们聚集在礼堂里,都没发现他们的教授全挤在了他们的公共休息室。

“你就没记过口令。”不死川实弥道出了事实。他撇撇嘴角,“你们也该教学生扫扫房间了吧。”

“有炼狱在。”宇髓咬下炼狱杏寿郎塞到他嘴边的一瓣水果,“小崽子们最听他的。”

那肯定没戏了。不死川实弥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了巫师袍的衣摆。宇髓天元打量几眼,不死川实弥今天没穿平日的那身袍子,上好的墨绿色衣料上却搭配着红黄相间的围巾,他吹了个口哨。

“不怕小崽子们看见?”

“我施了咒,”不死川实弥后知后觉地解释:“不是特意的,富冈留在斯莱特林地窖了。”

那也不需要戴上啊。宇髓天元默默想道,他看了看身旁的炼狱杏寿郎,又看了看在转角处出现的富冈义勇和他身上明显属于斯莱特林的围巾,还是决定拿双面镜去约他的女朋友们出门。

 

霍格莫德的树上挂满了蜡烛,被施了魔法的火光在未明的天色中摇曳,在太阳从云层背后出来前照亮了美丽的村庄。不死川实弥就这样牵着富冈义勇的手在大街中心走着,仿佛丝毫不在意是否会有学生偷跑出来时目睹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也由得他带着自己走,一如他们三年级的那个假期。

即使在小时候,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也注定和糖果一类的字眼无缘,他们默契地跳过蜂蜜公爵糖果店,顺着大街走进了文人居羽毛笔店。

“怎么来买笔了?”富冈义勇不解,“你又在批作业的时候把羽毛笔给折了?”

“我没那么暴躁。”不死川实弥反驳,然而并未能说服富冈义勇,他摇摇头:“你在温习魔药学的时候就弄断了三支羽毛笔,还不愿用魔咒复原。最后还是我施的咒。”

“那是因为那些羽毛笔已经很旧了,那是我从一年级开始用的好不好。”

富冈义勇了然地眨了眨眼,没再说话。不死川实弥在店里逛来逛去,最后拿起了一只灰白相间的猫头鹰羽毛笔。

“像不像你的呼神护卫。”他直直看向富冈义勇。

“可能就是它掉的毛。”富冈义勇接过那根羽毛,“你知道呼神护卫不会掉毛。”不死川实弥把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打乱,但他看起来并不恼。富冈义勇回道:“但我老觉得你的雪狼会掉毛。”

“做梦去吧。”不死川实弥毫不留情,“你的海东青把羽毛掉光了,我的雪狼都不会有脱发问题。”

“你说呼神护卫不会掉毛。”富冈义勇一脸认真。

这场争吵以富冈义勇的胜利收场,他还顺带着得到了新的羽毛笔作为圣诞礼物。当然,不死川实弥没说过这是礼物,似乎一切都能以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来解释。他们已经不是当年因为考试而抓狂的少年了,他们路过三把扫帚酒吧时特别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进去喝一杯吗?”富冈义勇问。

“如果你还想给我买那条新领带的话,”不死川实弥突然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风雅牌巫师服装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给你买奇怪的袜子。”

“你七年级就给我送过了。”

富冈义勇没有丝毫被拆穿的自觉,他挑眉,眼光越过那条属于他的围巾。“明年应该给你买个记忆球。”他说,“那明明是四年级的礼物。”

“明年请早。”不死川实弥抬头看了看天色,“德维斯和班斯商店太远了,如果你想喝黄油啤酒的话,今天是肯定来不及的了。”

“那就明年再来。”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锤定音。

 

 

五、真的有人能成功在O.W.L.s作弊吗?

 

不死川实弥得说,要不是宇髓的话,作为好学生的他不会知道学生们能有多少作弊的法子,不愧是一个正宗的格兰芬多,他出神地想着,随手一挥,正在进场的学生怀里飞出来一瓶墨水。

自动更正墨水。他瞄了一眼就一清二楚,用的还比宇髓当年买的要便宜。他给了一个眼神学生自己体会,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学生的姓名和被扣去的分数。

他无意义地呼出一口气,监考的工作实在太过无聊,就算是拿一份卷子作答,他自己出的题,答案一目了然。他认命地站了起来,在考场里徘徊的样子倒挺像已经变成幽灵的血腥男爵。

天,漂浮咒、快乐咒和打嗝的破解咒,怎么真的能有人答不出来。不死川实弥翻了个白眼,他想起了那份产屋敷校长修改前的试卷,那很多人肯定会不及格。他兴致缺缺地翻了页书,看到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名字。

“富冈义勇。”

啊,富冈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回想,是在隔壁考场监考来着。虽然很想过去看看黑魔法防御术的考卷,不死川实弥还是耐着性子留了下来——还有实践考试。

 

“今年的实践考试好难——”宇髓天元抱怨着,“我把守护神咒给忘了。”

“你应该老实去看考核内容。”富冈义勇无情地说道,话头被不死川实弥接过:“而不是去依靠加分项。”

“范围那么广,我懒得温习嘛……”他把目光放到了炼狱杏寿郎身上,“我记得炼狱也没怎么温习!”

炼狱杏寿郎大笑起来:“我读过的咒语全都考了,超级幸运!”

“什么——”哀怨被宇髓天元不华丽地拖长,“伊黑肯定是把书都背下来了。他这次一定是全O吧。”

不死川实弥点头,扔下更无情的打击:“他把整本魔法史背下来了。”

“他还是人吗?”宇髓天元拔高了声线,“他是字典成精吧?”

不死川实弥没搭理宇髓,他转头看向了富冈义勇,“你魔咒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富冈义勇的声音没有一点变化,“我的蛋杯在侧身翻的时候滚下了桌子。”

“听上去有点惨烈。”不死川实弥答道,“等等,我不是让你重点温习了吗?”

“我的确温习了。”富冈义勇的眼神很正直,“但我把咒语记混了。”

“那你记错了什么?”不死川实弥有点胃痛。

“我让青蛙长成了一碗鲑鱼萝卜。”

不愧是富冈义勇。

 

不小心陷入回忆里的不死川实弥回过神来,笔试刚好完结。他收齐了试卷,公布了实践考试的题目,其中一项正是富冈义勇当年搞错的生长咒。

先不说作弊的可能性,作弊也肯定救不了富冈义勇,他想。

 

 

六、那些年,教授们的黑历史是怎么样的?

 

学生们不止一次想象过教授们还没成为教授前的样子。稳重的悲鸣屿教授是不是会捧着一本古代如尼文的书在看呢?富冈教授会不会有开朗的一面?说不定是因为受了情伤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嚣张跋扈』的不死川教授是不是个大龄中二?不过他们肯定的是,『华丽』的宇髓教授肯定由始至终都是一个中二病。

 

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也曾经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而霍格沃茨的学生到了霍格莫德,毫无意外地,他们都会被尖叫棚屋所吸引。

“我检讨了一下我们上次失败的原因。”

不死川实弥一个斯莱特林混在一堆格兰芬多之中,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的违和感,“那株打人柳是我们的败因。我很肯定,入口就在那里。”

“说不定是陷阱呢。”宇髓天元抚了抚自己上次被打都还没消肿的脸,“我就不应该跟着你们来。这太不华丽了。”

“别这样嘛宇髓!你不觉得这里肯定有很多故事吗!”深爱着魔法史的炼狱杏寿郎满怀希望,“富冈你怎么想!”

“……”富冈义勇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群人胡闹,一时间无话可说。

“你看。”不死川实弥指向前方,躲在草丛和石后的动作让格兰芬多对冒险的憧憬熊熊燃烧,就连富冈义勇也打起了精神去听:“我们找个人去吸引打人柳的注意力。说不定炼狱的魔法能烧掉那株树。”

“树是无辜的。”富冈义勇插嘴,在看到那株柳树在伙伴们的脸上留下的痕迹时,他闭上了嘴。

“那谁去吸引那株可恶的树?”他改口。

“哼。”不死川实弥把目光看向了一脸正直的炼狱杏寿郎,“你想进去,就得毁掉那株破树。”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

“你和它,”宇髓天元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用手指点了点炼狱杏寿郎的胸口,“只能活一个。”

“要是你们不去惹它,”富冈义勇说,“我们应该能赶在门禁之前去三把扫帚酒吧喝上一杯黄油啤酒。你知道的,被产屋敷教授教训一点也不好。”

“……”处于对产屋敷耀哉的敬佩和莫名的恐惧,少年们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我们就试一次。”宇髓天元说,“炼狱不想烧了那株见鬼的树,我们就绕着看看有没有其他路。”

“我都想提议把门禁口令改成『见鬼的打人柳』了。”不死川实弥说。

这个和平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相对的,这个缺乏力度的计划明显没有成功。

 

“我再也不会听富冈的话了。”宇髓天元叹了口气,挥手让罗斯默塔女士给他添上一杯新的啤酒,在被警告未成年人不能多喝后,他跟隔壁饮恨的不死川实弥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我说,谁也不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宇髓天元威胁着一旁坐得端正的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不要让那么丢人的事情破坏我华丽的形象!”

“也不过是被打人柳打了屁……”富冈义勇的话被不死川实弥灌下的酒液截断,后者和宇髓天元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达成共识。炼狱杏寿郎默不作声,以正直的眼神确保自己不会乱说话。

后来,宇髓天元才高高兴兴地跟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说:“炼狱当天喝醉了,压根没记住发生了什么。”

“我们当时应该把富冈也灌醉的。”他痛心疾首。

“我再跟你出去就是有鬼了。”不死川实弥头也不回地说,让富冈义勇怀疑他是踏入了中二期,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后来的后来,他们全员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就算宇髓天元看到了宿舍里的药膏,他也忘了自己的屁股曾经被打人柳害得几天坐立不安。如此不华丽的事情,被所有人抛诸脑后,成为过去。

 

 

七、真的会有人在N.E.W.T后表白吗?

 

听说在麻瓜的世界里,女生们会在毕业的时候索要暗恋之人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作为一种类似表白的仪式。在霍格沃茨,似乎也有着差不多的习俗——他们会在N.E.W.T考试结束后对喜欢的人表白。

但不死川实弥以梅林的吊带丝袜发誓,他和富冈义勇之间的那场对话纯属意外。

 

“呐,不死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和富冈义勇正坐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屋顶上。他们刚刚结束一场飞行,火弩箭和光轮2000被随意地丢在一旁,蓝天是自由的画布,草草一笔,他们的学生时代就这样结束了。淋漓尽致的飞行让不死川实弥的呼吸乱了起来,他不管长袍会变得肮脏,放松了浑身的肌肉倒在了瓦片之上,他侧头看去,富冈义勇的脸因为加快的呼吸而变得红润,和他如出一辙。

“什么。”指尖在空中的冷空气中变得冰冷,却因为带氧运动而暖和起来,像是要融化在即将完结的夏日里。不死川实弥觉得自己即将失去全身的力气,他只想在这里午睡,不再回头窥探他的少年时光。然而富冈义勇必然不会让他如愿。

“你想好出路了吗?”他问。

“想好了。”银发的少年随口应道。

“是什么?”

“你猜。”

“别闹。”

“不要闹的是你。”不死川实弥猛然坐了起来,他的手撑在屋顶上,可能是因为支撑着他的全部重量,他的手臂在颤抖。

“你明明都知道。”他闷闷说出这句话。

“知道什么?”富冈义勇并没有顺着他,“你会去魔法部当一个傲罗?”

“我像是那种人吗?”

“正义感强,很适合你。”

“这听上去就像是个格兰芬多。”他咕哝。

“我本来就觉得你像个格兰芬多。”富冈义勇的话消散着风中。

他们的话题完全偏离了轨道,但少年们明显都不在意。不死川实弥也没想过,他会跟富冈义勇一起回顾他在霍格沃茨的七年。入学、魁地奇、炸掉的坩埚和尖叫的曼德拉草,它们组成了少年的回忆。

“你当时怎么会进了斯莱特林?”

“因为讨厌你。”不死川实弥爽快地说了实话,“一年级见到你就觉得你很讨厌。看到你进了格兰芬多,我就跟分院帽说,要是敢把我分进格兰芬多,我就炸了塔楼。”

“小鬼脾气。”

“切。你又怎么没进拉文克劳?”

“因为你看起来像是会进格兰芬多。”

“你是在说笑吧。”

“我没在说笑。”

不死川实弥知道富冈义勇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在他的肺中凝聚,让他清醒过来。

“我会留在霍格沃茨。”他转过头去说。

“是吗。”富冈义勇垂眸,“我也是。”

“你教什么?占卜学?教学生如何被人讨厌?”

“黑魔法防御术。”富冈义勇没理会不死川实弥刻意的玩笑,报出了他成绩最好的一科:“我想教黑魔法防御术。”

“挺适合你的。”不死川实弥装作漫不经心地重新戴上了他的围巾,“虽然教授这条路看上去就跟你没缘。”

“不死川呢?”

“我会去教魔咒学。”

“魔咒学啊……”富冈义勇似乎想到了其他事情,“这所学校永远不会无聊啊。”

“啊。”不死川实弥应和,“有你在就不会无聊了。”

富冈义勇没有作声。不死川实弥似乎话中有话,他不敢轻易搭腔,却也不想错过就在眼前的机会。他想到每天帮他解决豌豆的不死川实弥,他想起魔药课上和他吵吵闹闹的不死川实弥,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被各自扣了二十分。

他说。

“你可别走了啊。不然豌豆都没人吃了。”

“啊。”不死川实弥回过头来看着他,让他额上泌出一层汗来。对方突然就这样笑了起来,富冈义勇却在那个瞬间明白了。

“豌豆其实很好吃的。”他点了点自己的唇,“你不来尝尝吗?未来的教授?”

 

 

【END】



 

红枣子

实义 毛绒绒的感情升温

长乐未央·七夕活动第十四棒

实义,狼和黑猫的压制与反抗(??) 

七夕不搞虐,搞点小甜饼

    

  “嘎——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中血鬼术,现于藤之家!嘎——”

  一只老掉牙的乌鸦盘旋在柱合会议上空,产屋敷耀哉寻着声音抬起头,乌鸦轻巧的落在主公的手臂之上。

  “辛苦了,宽三郎,忍……”

  女孩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青年:“麻烦你一趟了。”

  鉴于水柱的乌鸦年迈,主公非常贴心的把它留在身边,负责带路的便只有风柱的乌鸦——爽赖。

  胡蝶忍一路上都在担忧两名柱的伤势,但是想到二人都是什么实力她认为倒也无需太多不闭要的担心。

  在看到屋外一只白色大狼和黑猫后...

长乐未央·七夕活动第十四棒

实义,狼和黑猫的压制与反抗(??) 

七夕不搞虐,搞点小甜饼

    

  “嘎——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中血鬼术,现于藤之家!嘎——”

  一只老掉牙的乌鸦盘旋在柱合会议上空,产屋敷耀哉寻着声音抬起头,乌鸦轻巧的落在主公的手臂之上。

  “辛苦了,宽三郎,忍……”

  女孩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青年:“麻烦你一趟了。”

  鉴于水柱的乌鸦年迈,主公非常贴心的把它留在身边,负责带路的便只有风柱的乌鸦——爽赖。

  胡蝶忍一路上都在担忧两名柱的伤势,但是想到二人都是什么实力她认为倒也无需太多不闭要的担心。

  在看到屋外一只白色大狼和黑猫后,忍还是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不知道是什么血鬼术导致两名柱成了这样子,但是这也太鸡肋了,真不知道无惨为什么要增加这样的鬼。

  

  天空晴朗,阳光十分明媚,胡蝶忍清晰的目睹了黑猫被白狼一爪子拍地上被压制住不得逃脱的场面,被狼圈在爪子里的黑猫看起来生气又无助,咬一口又不起作用,扑棱来扑棱去,急得“喵喵”直叫。

  不死川先生……这是在逗弄富冈先生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虫柱额头有些青筋浮动,黑猫的前右爪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导致他行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大多时间都是卧在榻榻米上。

  “喵——”非常柔细的猫叫响起,女孩低头注视黑猫圆溜溜的蓝眼睛。胡蝶忍身上有些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医治两只毛茸茸的动物实在是太难为她了,一不小心手下包扎力度一大,痛的黑猫又忍不住“喵”了一声,晶莹剔透的蓝眼睛无比纯净,看起来委屈巴巴的,胡蝶内心默默给富冈义勇道歉。

  趴一旁的白狼打了个哈欠,尾巴无精打采的来回扫荡两下,看到黑猫被痛的叫出声来,毛茸茸的狼尾不由自主的扫到黑猫的身上,拂去胡蝶忍的手。

  胡蝶:“??”

  不死川实弥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主要就是富冈义勇前爪的伤和两人血鬼术的问题,剩下的就先回到总部在说吧。

  胡蝶的速度本来就快,狼的体型又大,很快黑猫就落在后面,“喵……喵……”猫咪的声音传入前面一人一狼耳中,回首望去,黑色团子丛林中快速又有些艰难的往他们这赶来,跑的有些磕绊。糟糕,竟然一下子忘了富冈先生的伤势。女孩本想过去把猫抱起来却眼看着雪白的狼走过去张嘴轻轻叼起黑猫的后脖,“喵?喵——!”蓝眼睛睁的溜圆,黑色的毛炸成了蒲公英,富冈义勇反抗的四肢在半空中胡乱挥舞,无奈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反抗体型比他大好几倍的白狼。

  胡蝶忍见状不禁轻笑几声。

  她走过去蹲下与富冈平视,指尖轻轻的点过猫鼻子:“富冈先生,委屈你一下了。”

  到了蝶屋,风柱和水柱的状态引起轩然大波,同僚们纷纷登门探望。

  风柱自然不必说,剔透冷锐的紫色狼眼,雪白不带一丝杂质的皮毛以及威风凛凛的体型,帅的让人心花怒放,只是水柱和他本人差距过大,一只入夜后就能找不着的黑猫,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溜溜圆的眼睛是蓝色,蓬松的猫尾巴无意间扫过手腕,勾的人不禁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狠狠吸上一天。

  岩柱就这么干了。

  “喵——”

  “喵!喵!喵……”

  “南无阿弥陀佛……可爱……”

  即便那是水柱,是富冈义勇,但是他现在的战斗力无法反抗柱们,谁都要过来“蹂躏”一番,摸脑袋、挠肚子、挠痒痒……再灵活的身体也会被同僚们拖回来,抱在怀里。

  有个手贱的柱看到黑猫某处时甚至想弹一下,后来觉得影响不好就作罢了。

  而且富冈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无法抵抗逗猫棒。

  不死川实弥在走廊的太阳底下趴着,静静的注视着同僚们疯狂吸猫,不经意间蓝眼睛与他对视,一向平静沉寂的眼睛如今求救似的望向他,一时间竟然无比生动。

  他在向我求救,不死川想。

  求救的眼神风柱曾经看到过很多次,目光的主人躺在身下,一双蓝眼睛升腾着朦胧水雾,一副求饶坚持不住的模样。

  躺了半天的白狼终于站起身来抖擞两下缓缓走到恋柱身边,如今他说不了人话就干脆用有些尖的嘴巴探过去,张嘴轻轻叼住黑猫,把他从蜜璃的怀里救了出来。

  灵长动物可能都手贱,看到水柱猫被叼走,宇髓天元和炼狱的手还是忍不住想去摸不死川实弥怀里的黑猫。白狼前爪交叉卧在廊下,黑猫本来踏出了狼的保护圈子,眼看着同僚又贱兮兮的靠拢过来瞬间缩回身后的白狼怀中,把自己团在不死川胸前,眼睛十分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两脚兽。

  富冈是真的被吸怕了,突然变成猫,人类在体型在娇小的黑猫面前都变得无比巨大,并且他的力量不足以反抗,嘴里也只能发出令人更加激动的“喵喵”声,此时此刻他顾不得和不死川的关系如何,因为只有身后这只狼才会对他手下留情(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富冈藏在自己的“港湾”中,突然耳边传来声音,白狼的鼻子在他身上轻嗅着,宇髓天元手贱的伸过来想把富冈抱走,却被不死川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啊!不死川!不要太过分竟然独霸富冈!”不得不说,变成猫的富冈太可爱了,再者他们这位同僚以往都是清冷无比的人,谁不想趁机逗弄一番。

  可是不死川实弥的存在阻碍了一切。

  黑猫藏在白狼怀里,没人想被咬一口。

  不死川实弥对富冈义勇的占有欲还真是严重。

  胡蝶忍拿着分析报告推门进来,看着宇髓一脸控诉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我劝大家还是少戳弄富冈先生哦,狼的牙齿可是很尖锐的。”

  “切……”

  胡蝶来到两只动物面前,黑猫探出身子仰头望向她,下一秒却又缩回白狼胸前白绒绒的毛里,“啊啦,我们是被富冈先生讨厌了吗?”

  “喵……喵喵……”没有,只是我怕被你逮出去回不来了。

  不死川心中平静,他对富冈这般喜欢赖在他身边并无太大的情绪浮动,反而已经习以为常似的,同时这也引起了同僚们对他们二人关系的猜测。

  按理说这时候他俩不是打起来就是相隔甚远才是。

  有意思。

  “根据刚才血液的检查,不死川先生血液中血鬼术痕迹要比富冈先生轻,这种现象会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所以就当做养伤好了。”

  胡蝶忍话音未落,众人仿佛从狼的脸上看出烦躁的表情,嗓子里也发出“呼噜”的声音,看起来不死川实弥很暴躁。

  他在为无法正常外出巡视而烦恼,紫色的狼眼微眯,张嘴打了个哈欠。黑猫立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白狼,其实他也十分焦急,但是他这模样比不死川还不能巡视。

  蝶屋伤员众多,一狼一猫很快就被胡蝶踢出去了。

  水宅的隐们早就得知水柱今日归来和负伤的消息,也知道水柱是什么状态,可是看到一只猫和一只狼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傻掉了。

  如何照顾一只猫?猫的身边还有一只很凶的狼,表现不好会被咬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他们被赶出去了。

  水宅只剩下他俩后,富冈义勇本想找个角落盘着,他的前爪实在是太疼了,结果下一秒却被头顶落来的狼爪给推倒在地,黑猫不可置信的叫唤,仿佛在质问不死川干嘛突然发疯。

  不死川的两只爪子锁在他的身侧,鼻子不停的蹭弄他,让黑猫翻不过身来,毛茸茸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肉垫泄愤似的打在狼的鼻子上、脸上、头上,看起来打的用力,其实他连尖锐的指甲都不曾伸出来。

  湿漉漉的鼻子蹭着猫咪柔软温热的肚子,锐利的紫色狼眼里只有黑猫,富冈义勇愣了一下,尾巴不知不觉的来回晃动,时不时扫过白狼的下巴和脖颈。

  他和不死川实弥不是恋人,但是关系微妙,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是对方碍于身份和责任心里真正的感情不曾诉说。

  富冈义勇,喜欢不死川实弥。

  湛蓝美丽的眼睛独独可以倒影出那人。

  起风了,水宅四周的竹林因风而动,主卧在的池塘泛起涟漪,黑猫柔软的肉垫抱住白狼尖尖的鼻子,不死川实弥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嘴角边突然有一片温热和湿漉。

  屋檐下的晴天娃娃发出清脆的声响,爽赖和宽三郎隐没在芍药花从中,池塘里的红鲤鱼时不时的摆尾让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

  黑猫……不,应该是富冈义勇吻了他一下,用猫的形态。

  二人在互相发泄时,并不会做出亲吻这种非常亲密又能表达内心感情的行为,这是富冈义勇第一次吻不死川实弥。

  因为变成了猫,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吗?

  不死川实弥的心脏有些烫,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这种人真是拿他没辙。

  脖颈被尖锐的牙齿咬住时富冈义勇非常顺从的躺在不死川怀里,他自然知道刚才的举动会让不死川恨死他,毕竟在这个吻之前他们二人只是单纯向对方索取生理需要的床伴。

  两人都是柱,富冈因为练武身体也算称得上柔软,不死川折腾他时从来不会过多的对他手下留情,而对方躺在身下时也十分纠缠。

  那种事情很亲密,但是在他看来却不如一个带着感情的亲吻来的亲密,不知道富冈为何要做出那种事情,内心的湖泊也被自己搅乱了。

  富冈不知道,不死川内心在狂风骤雨。他们是奔赴在杀鬼前线,刀尖舔血的剑士,面对的鬼都是最危险的,什么一生一世的承诺是鬼杀队成员最不肯说出的话。

  他讨厌着水柱,却又喜欢着富冈义勇,他本以为自己会和那个黑发男人保持着普通又恶劣的同事关系,可是主公大人一向关注风柱与水柱,所以迫不得已一同出了数次任务,几次下来不死川实弥反而对富冈义勇有了新的认知。

  富冈义勇是个细腻有温柔的人,虽然他还是很令人讨厌,但是床上的他……令人欲罢不能,不死川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富冈动情的模样。

  而富冈义勇虽然外表迟钝,内里却十分敏感,不死川暴躁的表面下其实十分温柔又会照顾人,那些不过是面具而已,他也有他自己不肯说出的痛苦经历,在这个世界艰难挣扎行走,如果可以给不死川提供一丝安慰的话,那是最好的,而且他在床上真的帅极了。

  占有欲在发芽,爱意也在两人内心悄悄的生根发芽。

  在不知不觉中,原本只是为了发泄的情事已经悄悄染上了两人对对方的爱意,不死川不在只为了发泄折腾,富冈也学会了回应。

  但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如今却被变成猫的富冈给喇了一爪子。

  漏风了。

  玲珑剔透的蓝色眸子里是不死川的眼睛,只有他。

  富冈啊……你真是个混蛋。

  

  胡蝶忍来到水宅给两名柱换药,恰巧看到两人非常惬意的躺在廊下晒太阳的画面。

  黑猫仍然被白狼圈起来,团成一团就像个毛茸茸的黑球。白狼却在一旁舔舐着黑猫的皮毛,动作轻柔。

  是因为变成动物,也有了一定的动物习性了吗?

  “看起来你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

  不死川抬眼看向走来的胡蝶忍,既而继续注视怀里的猫。

  太明显了,不死川先生。胡蝶在一旁坐下,把手里的伤药纱布一一摆好,就像是闲聊一般道:“富冈先生知道吗?”

  狼眼盯着胡蝶娇好的面庞,女孩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拨开脖颈一处的毛,露出一道伤口,“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根木头怕是不会主动做什么吧?”碘伏棉球擦上去时有些轻微的刺痛。

  不死川想起昨日富冈的所作所为,如今他的心就像水宅的竹子一样在摆动,全是那根木头的功劳,那木头会的很。

  那日黑猫收回轻轻的一吻后翻身就要离开,却被白狼拖回来压在爪下,舌头舔了好几下,一开始还会发出“喵喵”的反抗声,等他停下来时,富冈猫已经舒服的化成了一滩水,任他摆弄。

  水宅的隐倒是不担心两位大人会打起来,鬼杀队其他人不知道水柱与风柱的关系,但是两宅的隐们对此却都心照不宣

  他们回来准备晚餐时,一狼一猫就那么靠在一起,因为动物的特性而时不时蹭两下,画面极奇和谐。

  猫的伤势逐渐恢复,富冈也开始躁动了。

  甘露寺蜜璃带着伴手礼来到水宅时眼前突然冒出一道黑色闪电,紧接着闪过一道白色,风带起女孩的裙摆。

  她愣愣的看向不远处,白狼正在逮猫。

  不死川自然知道富冈为什么老想往外跑,尤其是晚上,他现在一只猫能做什么,出去不仅杀不了鬼被人抱走可就大事不妙了!

  甘露寺等到两人回来时,原本被不死川梳理整洁的皮毛已经变得凌乱不堪。

  借着体型差异,不死川没少压制富冈,虽然尖牙利爪的却不曾在黑猫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第四天,不死川实弥恢复了人的形态。

  正是清晨,耳边是鸟儿的鸣叫,夏季未关窗子,零碎明媚的阳光打在一具线条流利又健硕的躯体上。

  风柱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手指和肌肉发达的小臂,视野中还散落着几缕碎发。

  这是……变回来了?

  青年仰躺过身,转头望着窗外的青竹出神,刚刚苏醒的脑子混沌片刻后逐渐清明。

  不死川实弥突然睁大眼睛“蹭!”的一下坐起身来,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他变回来了?

  这几日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来,不死川不禁有些头疼,好像忘了什么人什么东西,那只黑猫……对了富冈!?视线快速往身边扫去,一只猫仍然静悄悄的睡在一旁。

  他还没变回来,这都第四天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穿好和服后轻手轻脚把软塌塌的猫咪抱进怀里,富冈睡的安稳,丝毫没有醒的趋向。

  又过了两天,富冈丝毫没有变回人类的迹象。不死川实弥巡视归来经常会看到门口蹲着一只黑色小动物,等他走近了就会跳过来蹭他的小腿,这时就必须要把他抱进怀里。

  岩柱给的逗猫棒竟然也对富冈起了作用,不死川闲暇时经常坐在廊下把富冈猫逗的跑来跑去。

  “唉……你什么时候变回来,富冈?”他把猫咪举到眼前,说实话……他竟然有些想念富冈义勇身体的温度,以及他的怀抱。

  肉垫轻轻贴上男人的脸颊,“喵……”

  “你也不知道吗?”

  “喵喵喵……喵喵……”

  这都说的什么,还是以前那张气人的嘴巴更好一点。

  又过了一天,不死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富冈作为猫的习性越来越明显了,池塘里的红鲤鱼会被他捞上来,宽三郎被他薅了两根羽毛,爽赖差点被他吃到肚子里去,若非不死川眼疾手快拦下来,怕是要换搭档了,这也搞得爽赖老藏在树叶后面偷偷看着。

  不太对劲,紧接着让不死川更惊恐的是,富冈貌似不认识他了。

  注视他的蓝色眼睛不再柔和,陌生的神色替代了曾经的熟悉,完全是一只猫才有的眼神,就算是叫他的名字,也不被回应。

  胡蝶忍得知此事后连夜赶回来准备抽血化验,一时间蝶屋没鸡飞狗跳,在不死川和宇髓、伊黑的共同努力下才把富冈抓住。

  难不成这只猫还保留着全集中呼吸?

  伊黑脸色算不得好,脸色十分嫌弃却十分关注着富冈。

  “真的对名字没反应了?”伊黑还是有些不相信。

  宇髓摸着下巴靠过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床上趴着的黑猫,身手想去摸一把,不死川告诉他最好不要碰他,不然他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话音将落,宇髓伸过去的手被猫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

  “富冈!!!你在本大爷华丽的手上留下了什么!?”

  黑猫“嗖”的一下窜进一旁不死川怀里,回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恼怒的白发华丽男,丝毫不怕得样子,宇髓天元又不好直接伸手抓。

  伊黑微微皱了眉头:“不死川,富冈还有作为人得意识吗?”

  “这个血鬼术持续时间越长,作为人得意识就削弱,直到彻底作为一只猫活着。”胡蝶忍不知何时来到病房,神色略微凝重。

  “你有办法吗?”

  “血清已经制出来了,但是恢复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诚然那是富冈义勇,胡蝶基因里对长毛动物的排斥还是让她咽了好几口唾沫,这笔账还是得好好算一下。

  黑猫不明白为什么身后的白发家伙会突然抱紧他,圆而清透的眼睛十分迷茫,看的不死川心中出现一点罪恶感,但是不多,转瞬即逝。

  胡蝶的针头亮相那一刻,黑猫整个炸毛了。

  伊黑挑挑眉:“都这样还对胡蝶的针头有恐惧感吗?”

  “应该是对医生与生俱来的恐惧吧,”宇髓在一旁看戏道:“胡蝶,你说你会不会被富冈讨厌?”

  黑猫一个劲的在不死川臂弯中挣扎,肉垫踩在男人的胸肌上想要逃跑,却被不轻不重的握住小爪子锁在手掌中。

  “喵—喵—喵——”

  “听话点富冈,不然你这辈子就当一只猫吧。”

  胡蝶把手中的注射器排好气后那些棉球走过来蹲下,针头刺入那一刻一声凄厉的猫叫盘旋在众人上空,仿佛不是在打针而是用杀猪刀割了富冈的肉。

  针头拔出来不死川立刻用棉球摁住,他低头无言与猫对视,猫眼水灵灵的布了一层水雾一般,他在控诉。

  “又不是割你肉,富冈你的硬骨头随着变成猫消失了吗?”毕竟这家伙以前也是能自己烧刀子烫伤口止血的狠人。

  “他现在作为人得意识消失的差不多了,你也不能指望他理解。”

  不死川挑挑眉,咧嘴坏笑:“不听话的话下次打针我就让胡蝶给你换给猪打针的针头。”

  “喵——!”左胸爆发出灼热的刺痛感,不死川蜜色的皮肤上被黑猫挠了一爪子,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他竟然一时没抓住挣扎的黑猫,黑色闪电似的窜出去一会就看不见了。

  不死川嘴角略微抽搐,吐槽道:“他现在可真脆弱。”

  “你现在不能把他当人看,不死川。”伊黑叨叨补了一句。

  胡蝶见状舒爽的松开紧皱的眉头,笑眯眯道:“如果富冈先生把蝶屋养的小动物们祸害了,不死川先生……”

  “啊?”不死川回神看向一旁的女孩。

  “以后就尽情的喝黄连吧。”

  

  蝶屋所有闲人和隐都在寻找变成猫的水柱,可是一只黑猫随便往什么地方一钻就会找不到。

  眼见着太阳逐渐落山,天色渐暗,众人却毫无办法,哪怕是搞了捕猫陷阱都不给留一根毛。

  不死川实弥额头有些冒汗,今晚还需要外出巡视,心里不禁有些冒火,富冈那混蛋回来了必须要摁着揍一顿,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当人得时候好歹有能力让自己活着,当猫就不知道了,皮相长的不错还是一只公猫万一被弄去……不行不行!不死川你在想什么有的没的!男人抬手大力的捶向脑袋,真是被傻子传染了吗?

  经过一片芍药花时,风柱灵敏的捕捉到花丛中的窸窸窣窣声,他停下脚步顿了一会,慢慢靠近走过去,在一处蹲下来。

  “找到你了,还在生气吗,富冈。”

  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不死川叹息一声,弯腰歪头,芍药花枝繁叶茂,又是傍晚,黑漆漆的灌木丛里只能看到两个闪烁着荧光的圆形亮点。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老子亲自给你打针。”

  芍药叶子后传来猫咪细嫩的控诉声音,不死川伸过手去,“嘶……”被咬了一口,但是连血都没有出,这家伙会不会还保留着一点意识……

  抬头看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能再拉扯一会:“虽然很抱歉,但是给你打针是为了你好,富冈。”

  “所以出来好不好,等你恢复了,我和你去吃鲑鱼大根。”

  “喵……”

  明明是与往常无异的声音却有些委屈。

  “我发誓一个月不骂你不揍你并且吃你给的萩饼还给你做鲑鱼大根。”男人三只手指朝天发誓:“我不死川实弥发誓,如果违背,被富冈义勇折磨一辈子。”

  “轰隆——”大晴天突然炸出一声雷,不死川眼角抽了又抽,混蛋老天爷……

  可是片刻后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色猫咪竟然缓缓探出头,踟蹰不前,不死川耗尽耐心又怕他再跑了,眼疾手快把富冈捞进怀里不停的弹着他的脑袋,“你这混蛋变成猫了都不让人省心。”

  想到这,风柱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担忧烦躁,虽说胡蝶给他注射了解毒血清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喵……”指尖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抱住,传来湿热的触感,有些痒。低头看去黑猫已经仰躺在臂弯里玩弄着他的手指,一双眼睛十分透彻,没有一丝杂质:“算了,先把你送回蝶屋吧。”

  虽然水柱的人气在鬼杀队中高据不下,但是敢靠近他的人却不多,如今成了一只黑色猫咪竟然就连普通队员都敢吸一口,因为他实在是太可爱了,胡蝶忍看到机能恢复道场其乐融融的画面并未说什么。

  “不死川先生不去巡视吗?”

  “一会就去,他这样还得多久,我还是习惯他是人得模样。”

  两名柱站在拐角处注视着室内队员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胡蝶答非所问,她并未去看身旁的男人,忽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巧的笑声,女孩抬头望去时风柱嘴角的孤独还未来得及消失,看来关系并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么紧张嘛。

  “什么关系啊……”风柱状似头疼,思考半天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什么关系都不妨碍我讨厌他。”

  胡蝶忍白了男人一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二日黎明之时,天边飞来一只乌鸦,颤颤巍巍的落在不死川头顶。

  这是富冈的那只老乌鸦?

  爽赖看到老前辈来了,扑扇着翅膀停在主人右肩。

  “实弥,义勇……醒了……”

  

  清晨的朝露还未消散,青草上挂着的露珠被急切的脚步震散,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冲进蝶屋来到一间病房前,“唰—”的一下门被大力推开。

  黑发青年还深陷在洁白的被褥中,哪怕是被胡蝶忍抽了一管血都没有反应,十分乖巧的样子。

  漂亮的凤眼睁开一线,泄出一抹不死川实弥魂牵梦绕的蔚蓝,鸦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察觉到身旁有人过来,懵懂的目光便随着他晃动。

  不死川实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富冈,就算是柱有时也免不了受伤昏迷。他在床前站定,弯下腰凑近富冈的脸。

  沉默端详片刻:“你果然还是变成人好点。”

  “啊……”青年发出轻轻的疑问,目光仍旧迷茫:“你……有些眼熟。”

  哈?

  不死川疑惑的目光落在门口处胡蝶忍身上,女孩表示他当了这么久的猫,需要时间。

  成傻子了?不死川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把目光挪回在富冈的脸上。

  “你……”

  嗯?他在说什么?不死川弯腰又凑近了点,下一秒对方抬起兽,白皙的手指点在他的脸上:“有些帅。”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问题是还傻愣愣的捏住白发男人的下巴左右微微转动,又补了一句:“你的伤疤……也好看。”

  “噗嗤—”胡蝶忍忍不住了,捂住嘴面朝墙壁,双肩抖动。

  不死川一向转的飞快的脑子一时间开始混沌冒烟。

  “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水柱语不惊人死不休。耳边传来一声抽吸,不死川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热,这混蛋的嘴要么憋死人要么吓死人,让人恨不得拿枕头捂死他。

  “富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死川很想揍他却又被那副懵懂模样气笑了。

  “我?……你……”水柱突然停住声音,眼睛睁大了一些:“你真好看。”

  得了,牛头不对马嘴,不死川烦躁的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挠的更乱了,真想知道事后富冈义勇记起来会是什么表情。

  “胡蝶……嗯?!”就在他起身之际,富冈的手突然揪住他的领子让他不得不弯下腰来,力道过大,再加上不死川对富冈没有防备,两人的面孔凑的极进,气息也缓缓纠缠在一起了。

  胡蝶忍早就离开了。

  紫藤花色的眼睛和海一般的眸子对视,只见富冈义勇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不死川实弥的脸,下一秒又看向他张扬的头发,接着又与他对视:“你的眼睛,我见过。”

  “唉……”这人一时半会的怕是恢复不了,风柱忍不住叹气:“你当然见过了。”

  带着薄茧的手从不死川的脖颈向上挪动到他的喉结,像猫咪的肉垫在拂动,有些痒。男人挑了下眉头但是没有躲开任他弄,手掌又顺着喉结来到他的下巴,最后定格在男人的脸颊处,轻轻摩挲着眼眶周围的皮肤。

  “……你……是我的喜欢的人吗?”

  不死川一愣,嗫嚅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傻住了。

  “你是我爱的那个人吗?为什么……我记得你的眼睛,好漂亮。”

  忽的,他想起不久前两人还是猫和狼时,黑猫落在白狼嘴角的吻。

  不死川实弥的嘴角微微翘起,抬手把水柱额头的黑发往上撩去,男人的紫色瞳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你既然问了这句话,那我勉为其难成全你。”

  脸上的手掌僵了一下,接着食指就一下接一下的戳在他的脑门上,“他还喜欢吃萩饼,你喜欢吗?”

  不死川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富冈义勇这才点头认为自己找对了人。

  “没骗我?”

  “没有。”

  富冈垂下蓝色的眼睛,黑而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些困了:“你不准骗我,我总是被人骗……然后被丢下,你不准。”

  手腕传来被紧握的触感,不死川的手仗着对方现在力气不如他返握回去。

  白发青年在黑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生疏的吻,再看回去时,本要睡过去的富冈义勇竟然睁大了眼睛的盯着他,方才的迷茫和懵懂都被赶到一边去了。

  傻掉的水柱目光乱转,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他,最后竟然问了句,“你胸上的伤是谁抓得?”

  这下,风柱忍不住的笑了,俯身又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是老子养的黑猫挠得。”

  水柱目瞪口呆,这男人还养猫?

  富冈义勇的混沌期足足持续了三天两夜,身上多多少少的留着一点猫的习性,比如喜欢待在黑暗的地方,比如喜欢赖在不死川实弥的怀里。

  第三天彻底恢复后,富冈义勇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了。

  ……他做了太多蠢事了。

  就在鬼杀队哭天喊地怀念黑色猫咪时,水柱已经拿起日轮刀赶往辖区,企图用杀死大量的鬼来平息他内心的燥乱。

  有些过头了,有些不受控制了。

  青年身上处处都是血迹,这座山的鬼几乎被他杀了个精光,但是他的内心仍然乱糟糟。

  第四天两人再次见面时,水柱被风柱霸道的一把摁在身下,询问他那些话还做不做数?

  “不死川?我……”富冈义勇脑洞缓慢的转动片刻,挪开视线,却被粗糙的手指捏住下巴强硬的转回来。

  “我需要你的回答,富冈。”

  不死川的心脏在砰砰跳,富冈的叹息一声,抬眼与他对视。

  一时间两人的世界只有对方。

  “……自然,作数。”

  风柱呆愣在原地,良久没有作声,富冈心中疑惑刚要出生询问就被揪住领子一把被对方从地上揪起来。

  手腕被紧紧攥着,富冈义勇被扯进风宅的浴室。

  “不死川!”他有些惊慌的立刻转身望去。

  “啪”的一声,浴室的门被关死,富冈大惊,不死川缓缓走来在他对面站定,两人靠的极近,富冈不由自主的轻轻垂下眼眸。

  “既然作数,”对方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腰肢被环住:“我们就用爱人的身份相处吧。”

  黑发青年诧异的抬起视线停留在对方脸上,企图从那双紫藤花似的眸子中看出点什么,无奈什么都没有,只有在翻滚的浓郁情感。

  双唇压下一抹柔软,这是两人第一次用人类的身体亲吻,不死川实弥打量着对方,怀中的人身体有些僵硬,睫毛有些颤抖。

  富冈义勇在紧张,明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他却还是紧张的有些发抖。不死川眼中闪过几丝笑意,粗糙温热的手掌抚上对方的脖颈缓缓抚摸,知道怀里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才进行下一步。

  “可以吗?”男人在耳边询问,声音沙哑。

  两人气喘吁吁,富冈的眼角已经飞红,腿间已经嵌进对方的膝盖,对方的眼睛让他想起来不久前那种白色的狼。

  “还需要问我吗?”

  “我们两个已经不是炮友了吧。”

  “……随你怎么办,但是,你把让我舒服了可不行。”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腰间的手掌伸向带结,富冈神色淡淡,却抓紧了对方的衣襟。

  皮肤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富冈义勇紧紧环住对面的男人,肌肤相贴。

  “我真怕,你就这样把我忘了。”脖颈间是对方的亲吻,富冈低下头抱住那颗白色脑袋。

  “哪怕是一只猫,我也会记得你,不死川,无论什么情况。”

  哪怕是在世为人。

  

yoki呦子

         5t5老师干什么都不会ooc  :D

  

  

  原twi:Doggy__KisaragiM

         5t5老师干什么都不会ooc  :D

  

  

  原twi:Doggy__KisaragiM

上码头整点猫粮

【五悠】有一个戏瘾很大的总裁老公你就会

summary:虎杖悠仁的对象兼老公五条悟哪哪都好,只是看小说爱代入现实,而非常遗憾的是,五条悟爱看晋江、番茄和海棠…

warming:现实背景,现实男同,无nsfw内容


1.

虎杖悠仁最近怀疑五条悟偷偷下回了晋江文学城。不然他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发癫说自己有胃病、小时候过的很寂寞没吃过爸妈亲手做的饭、同时因为上班时过于思念他丧失了味觉,自己是fork只有吃到他做的cake才能尝到味道?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杂糅了一些不该出现在里面的内容。

总而言之,虽然虎杖本人是蛮喜欢自己做饭的,觉得干净又卫生,但偶尔也是需要垃圾油炸食品来治愈心灵的。五条最近大手一挥,顿顿要吃他的家常菜,虎杖的肉丸...

summary:虎杖悠仁的对象兼老公五条悟哪哪都好,只是看小说爱代入现实,而非常遗憾的是,五条悟爱看晋江、番茄和海棠…

warming:现实背景,现实男同,无nsfw内容


1.

虎杖悠仁最近怀疑五条悟偷偷下回了晋江文学城。不然他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发癫说自己有胃病、小时候过的很寂寞没吃过爸妈亲手做的饭、同时因为上班时过于思念他丧失了味觉,自己是fork只有吃到他做的cake才能尝到味道?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杂糅了一些不该出现在里面的内容。

总而言之,虽然虎杖本人是蛮喜欢自己做饭的,觉得干净又卫生,但偶尔也是需要垃圾油炸食品来治愈心灵的。五条最近大手一挥,顿顿要吃他的家常菜,虎杖的肉丸子火锅已经做到第三轮了,再循环几圈别说五条,他自己都要腻了。

当天中午虎杖看公众号鸡汤小文章,贴主说有的事就是要不破不立,虎杖直呼学到了,决定晚上来顿狠的,让五条彻底消停。

当天晚上他做了草莓麻婆豆腐,精选北美毫无草莓味的萝卜味大草莓配中国原产日本豆腐,在欺师灭祖的同时毁天灭地,终于把两个人都送去洗胃了。


太好了,五条总裁,这次你是真有胃病了。

  

2.

虎杖跟五条这个钻石王老五相识于大学校园,但他们在大学校园坠入爱河的故事完全不romantic。

虎杖是师范学院体育系的,五条是金融学院的,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纯粹是大创(全称大学生创业大赛)给他们将命运的红线硬扯到了一起。

一个父母双亡的活力男大,一个富得流油的高富帅,两个人齐聚一堂研究【论非遗文化保护和森林康养之间的有机关系】真是造了孽了,好比让化学家研究为什么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促进了东西方的文化交流。但学长都说这个选题好混,于是两人以小组作业的形式共同完成了选题。

众所周知,能相安无事完成小组作业的两个人好比匹配度99%的abo文学,向来操天操地操宇宙的罗密悟终于遇见了他命运般的朱丽虎。唯一能治他的人出现了,感动的夏油杰答应要给虎杖悠仁代课十节。不过运气很差,第一节就赶上了考查课,老师要他当着全班面做高难度轮滑,他摔了个大屁墩,从此偃旗息鼓,再不谈代课。


3.

两人恋爱后五条好像是起点文学和慢脚土味短片看多了,给虎杖脑补了很多此一时彼一时、莫欺少年穷、众人接令龙王归来的戏码,觉得自己要替天行道打脸所有欺负过虎杖的人,让他们知道从前的小可怜有人罩了!


可是0个人欺负过虎杖。

因为虎杖单纯善良、人缘极佳,爷爷刚去世社区的工作人员就趁他没成年给他连夜塞进了孤儿和无事实抚养儿童,定期帮扶。每个月他还会自己打工,也申请了学校的奖学金,日子过得蛮滋润的。

面对着对现状非常满足的虎杖,五条满腔的热血无处挥发,只能额外脑补一大堆虎杖有苦不愿说、坚强小白花的戏码,并郑重交给虎杖一张消费无上限的黑色信用卡要他可劲花。

而虎杖因为弄混了这张卡和蛋糕卡,该卡至今仍压在桌布下吃灰。


4.

五条和虎杖的性生活一直是稳定且有规律的,作为一对三次元同性恋情侣,和谐适度的性生活频率有利于双方身体(特别是虎杖身体)的健康。

但最近,五条总裁可能还是小说看多了,认为自己一晚上三次、每次二十分钟给全世界霸总丢脸了,不管不顾增加了时长和频次,做完还要擦擦光洁的脸蛋感叹一句,“这次没拖后腿”,徒留虎杖像条累瘫的落水狗一样脱水在床上。

而且真是跪求一些耽美作者不要写什么受流釢,以及跪求一些霸总本人(此处特指五条悟)不要看人家写的受流釢了。别人流不流关他不知道,总之他虎杖悠仁不流,所以也不要吸唻头了,真流不出来,最近穿亲肤布料都觉得磨的好痛了。

但是小说里写的角色扮演不错,最近五条一会儿让他带球跑,一会儿对他强制爱,虽然说着说着台词突然忘词有点出戏,但是看着五条这张绝世大帅脸可以忍了,就当作一场别出心裁的限制级Cosplay。

5.


五条突然把他绑到了酒店。

虎杖怀疑是前两天他俩在床上玩的那次强制爱五条没玩过瘾,因为他自己也喜欢,还配合了五条两句,五条兴奋的干到后半夜两点。要知道他们以前都是规律生活规律doi的,他要上班,霸总也要上班,再怎么胡闹做到十一点也该洗澡睡觉了。两点的第二天,被五条从被窝里挖出来他困的像一具尸体,但是该死的身体素质让他最终还是容光焕发。

五条这次新增了花样,特意找助理伊地知按他的要求把他捆了。只是伊地知捆的时候表情特别为难,一直在“我老板不会是法制咖吧要是警察来抓我会不会影响三代考公我还没找到结婚对象补药啊要彻底被踢出相亲市场了”和“这绳子怎么捆啊诶呦不好死结了”之间来回变换。

作为总裁广而告之的贴心小娇妻,虎杖和伊地知一起看了小红书职业技术学校上的教学视频,认真严谨地协助他把自己捆了,帮助伊地知逃离苦海,让他千恩万谢的走了。

  

五条进门了。

不能说五条没有准备,只能说准备的有点过于充分了,他穿了那套量体裁衣的灰色西服,手上戴了副露出手腕的皮质手套,最要命的是,眼睛上还蒙上了眼罩。

虎杖腿软脚软浑身都软,本来以为老夫老夫的没什么新花样了,没想到人靠衣裳马靠鞍,锡婚的老公能穿出偷情感,当天虎杖就被搞烂在床上,两个人第二天谁都没有去上班。

数学老师甩了甩试卷进班,说出那句“体育老师今天生病请假了”说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感。学生们跳起来反驳,我们力大如牛的虎杖老师怎么会生病!

想不到吧孩子们,你们力大如牛的虎杖老师老公更是力大如牛啊。这可能就是啥锅配啥盖儿吧。



小狗破忒头

【严文】偷偷

*伪现实文学

跨年夜


00.


他说,爱给你,人给你,都给你。


01.


团队里最小的两个幺儿谈恋爱了,这件事还是张真源第一个撞破的。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可能打死都不会相信。


前一秒还在争同一个哥哥青睐的双幺,后一秒就支开所有人躲在客厅的角落偷偷牵手,接吻


说来也是藏得好啊。不问就是对家势均力敌关系不合,问就是在谈了快仨月了。...


*伪现实文学

跨年夜

 

 

00.

 

他说,爱给你,人给你,都给你。

 

 

 

01.

 

 

团队里最小的两个幺儿谈恋爱了,这件事还是张真源第一个撞破的。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可能打死都不会相信。

 

 

 

前一秒还在争同一个哥哥青睐的双幺,后一秒就支开所有人躲在客厅的角落偷偷牵手,接吻

 

 

 

说来也是藏得好啊。不问就是对家势均力敌关系不合,问就是在谈了快仨月了。

 

 

 

张真源在震惊中久久无法缓过。

 

 

 

他先是看着幺儿们缠着刚放假回家的丁程鑫不放,争先恐后地给丁哥喂零食。等丁程鑫一走就在沙发上抱在一起,从远处看像是在打架,打得不可开交

 

 

 

张真源站在楼梯口看到这,连忙要冲下楼去拉架,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他俩挤在客厅角落的窗帘旁,接吻

 

 

 

两个人呈着一种类似于壁咚的姿势,耳根红透了,脸颊也飘着一点淡红。是严浩翔按头亲的,亲完就啪嗒一下坐到刘耀文旁边的地板上,捏捏刘耀文的脸,揉揉刘耀文的头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刘耀文感觉很微妙,还扎着个小辫,此时害羞得活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眼神有些飘忽,最后还是飘回严浩翔身上。

 

 

 

他感受着自己疯狂的心跳,激动的心情使脑袋充血,晕晕乎乎地,主动又去献吻,触感就像碰到一朵柔软的云彩,也得到一段纯情的爱恋。

 

 

 

“严浩翔你是不是不行,三个月了才第一次接吻。”

 

 

 

三个月,这个时间令偷听的张真源更震惊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有迹可循吼。

 

 

 

例如上上个月初的PB拍摄,以往严浩翔都是拍完就和摄影老师还有昕哥待在一起,自己坐在那里看番,除了有人过来搭话以外很少主动去“烦”别人。

 

 

 

但那次他拍完就跑去找正在玩道具的刘耀文了,一整场拍摄都和他黏在一起,成了刘耀文甩都甩不掉的人形挂件。

 

 

 

还有上次采访,

 

 

 

严浩翔眼神经常性地粘在刘耀文身上,问到未来的理想型可能会是什么样的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先是问了句“能说吗?”

 

 

 

得到允许后就盯着刘耀文说出一串接一串的要求,“长得好看,可盐可甜,比我小一岁,要会rap……最重要是满眼都是我。”

 

 

 

指名道姓的恋爱,却没有第三者知道。救命,这是什么爱情,简直绝配,顶配,超级配。

 

 

 

而且严浩翔的接吻技术好。

 

 

 

刘耀文被亲懵了就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人早恋。严浩翔不会像考试前否认说自己没复习,只是承认说特地做了功课,因为他早就觊觎刘耀文好久了。

 

 

 

刘耀文听到这瞪了严浩翔一下,说我本身就是你的干嘛用觊觎。

 

 

 

看严浩翔一副委屈样,他就会心软地原谅他,再听他几句甜言蜜语直接就将原本的醋意和愤意抛到脑后,哄着骗着就和他十指相扣。

 

 

 

“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逗你玩的崽崽。”严浩翔好像很懂,凑到刘耀文耳边,“错了,对不起”

 

 

 

刘耀文不争气地脸红了。

 

 

 

他总感觉严浩翔像猫一样,呼出的气经常温温的偏凉,就连发烧时也不会烫得令人不舒服。痒痒的,像轻丝细线一样撩拔他的神经。

 

 

 

而且他叫他崽崽,太犯规了。

 

 

 

刘耀文点点头回应严浩翔问出的好不好。

 

 

 

张真源偷看着也不好说什么,老母亲般的眼神盯着小情侣腻腻歪歪,心里决定替他们保守秘密。

 

 

 

严文的大旗只能交给他这位大帅哥来抗了,张真源想。

 

 

 

02.

 

 

 

所以时间的参照物是什么。

 

 

 

2021步入尾声,2022准备接棒。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跨年晚会的到来,带来了新朝,带来了忙碌。

 

 

 

空闲的时间太少了,在练舞的间隙,在休息的时间,只够严浩翔淡淡地瞥一眼刘耀文,下一分钟就马上投入练习。

 

 

 

他们好像步入一场无名的冷战,没有争吵,没有不和,单纯的不在讲话。

 

 

 

而作为我们的后援会会长,张真源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思来苦想终于想到了个绝妙的办法,定在采访时实施。

 

 

 

五,四,三,二,一。

 

 

 

录制开始,自我介绍的环节很快轮过来,如果目光有温度,那此时刘耀文身上肯定被严浩翔盯出个洞了。

 

 

 

“好,下一位。”

 

 

 

导播姐姐冲刘耀文点点头,继续cue之后的流程。几秒过去张真源都没做出反应,一下子大家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只是他尤其注意到了刘耀文的目光。

 

 

 

张真源下意识就把麦递给严浩翔,后者也没有片刻停留,自然地就想接过。

 

 

 

最后还是丁程鑫及时发现悄悄捅了严浩翔一下,事情才得以反转。偏偏其他几个兄弟还在开玩笑,起哄声一阵比一阵大。

 

 

 

张真源有些无措,赶忙开始自我介绍。

 

 

 

还在这件事中的,只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严浩翔和边笑边偷看严浩翔的刘耀文。

 

 

 

事后一切都很顺利。

 

 

 

这场采访结束后他们就要回到台上,同所有的艺人一起参与跨年演唱会的结尾。

 

 

 

刘耀文再看手机,11:59。他下意识就开始寻找严浩翔的身影,一下子对上那人也望向这边的眼神,下一秒他就挤过人群向他靠近。

 

 

 

他们一起走在队伍最后。偷偷地牵手,偷偷地搂腰,偷偷地在嘈杂的人声中倒数。

 

 

 

五。

刘耀文借着灯光昏暗,又靠近了一点。

 

 

 

四。

严浩翔突然停在原地。

 

 

 

三。

激动和兴奋之感涌上心头,刘耀文又感到头晕。不过他不担心,因为男朋友就在身边。

 

 

 

二。

恋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耳语,我爱你已一天又一天。

 

 

 

一。

他们偷偷拥抱。两颗心不断在靠近,唇瓣就快贴到一起。

 

 

 

“耀文浩翔,快来啦。要上台了”助理姐姐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刘耀文嗯了一声拉起严浩翔一起跑起来,追赶已经到达楼梯口的队伍。

 

 

 

好吧,他们永远并肩同行。

 

 

 

晚上补给你,

刘耀文做了个口型。

 

 

 

END.

第一次✌🏻可能有些许流水账

补了个小彩蛋🌹🌹🌹


什么意思哦

[五悠]喜久福失宠原因是为何(上)

高专185×冰淇淋老板25悠

  一个饭后甜点

  

  “杰,你和硝子先回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

  五条悟朝身后两位好友挥了挥手,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有什么事啊?不会又是去买喜久福吧,我记得你半个月前去看牙医了吧?”家入硝子盯着五条悟的背影,语气冰冷地说。

  “你很烦耶硝子,我心里当然有数啊,走了。”

  夏油杰扯了扯硝子的衣服“别管他了硝子,反正诊所的牙医小姐说下周要悟去复查呢。”

  五条悟听到牙医两个字时...

高专185×冰淇淋老板25悠

  一个饭后甜点

  

  “杰,你和硝子先回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

  五条悟朝身后两位好友挥了挥手,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有什么事啊?不会又是去买喜久福吧,我记得你半个月前去看牙医了吧?”家入硝子盯着五条悟的背影,语气冰冷地说。

  “你很烦耶硝子,我心里当然有数啊,走了。”

  夏油杰扯了扯硝子的衣服“别管他了硝子,反正诊所的牙医小姐说下周要悟去复查呢。”

  五条悟听到牙医两个字时打了个冷颤,对夏油杰比了个友好的手势,然后就跑了。

  

  “悠仁~我想吃冰激凌。”

  五条悟来到商场附近,越过了闪闪发光的喜久福的牌子,走到它斜对面一个小店面,敲了敲玻璃。

  “五条先生,你又来啦,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

  一个粉色头发的男人打开玻璃窗,笑意盈盈地询问五条悟。

  “草莓味的,悠仁不要叫我五条先生啦,听着好生疏”

  “唉?那我应该叫什么?”

  “悠仁比我大吧,叫我悟就可以啦。”

  “好吧,悟,你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

  “草莓味!”

  

  “原来他是来买冰激凌的啊,话说你压根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吧?杰?他那个恶心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他跟那个卖冰激凌的男人很熟吗?”

  家入硝子点了根烟,一脸见鬼地看着跟别人开屏的五条悟,问了一个连环炮。

  夏油杰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自己好友的事情,毕竟他可是从半个月前就听五条悟跟自己喋喋不休地说过。

  那个卖冰激凌的男人,虎杖悠仁。

  

  作为一个甜食爱好者,五条悟平均每三天就会去买喜久福吃,并且随身带着各种各样的糖果,家入硝子嘱咐过他甜食吃多了会蛀牙,只不过五条悟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什么自己是最强才不会蛀牙。但这一次,他被打败了。

  五条悟从牙医诊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因为该死的蛀牙,牙医嘱咐他不能再吃这么多的甜食,不然就要拔牙了。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路走到喜久福店门前,店门口迎客的小姑娘看到五条悟,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五条先生,来买东西吗?我们今天有新品哦。”

  五条悟微笑着朝她摆手“不了,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

  说完他就看见店里新拿上来的大福,正笑着对他招手。

  五条悟快步逃离诱惑,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冰激凌从他身边走过。

  嗯?这里新开一家冰淇淋店吗?

  五条悟看向前面装修可爱的小店,心想吃个冰激凌肯定没事吧。就当是用冰块冰敷了。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五条悟看见一个樱粉色头发的男人探出头来,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看起来温暖又阳光。

  “我们这里有很多口味的冰激凌,还有圣代和水果口味的酸奶。”

  五条悟先是盯着面前人的脸看了一会,猜测对方估计跟自己差不多大,然后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菜单,把每个口味的冰激凌都要了一个。

  “啊,每个口味吗?”

  冰激凌老板惊讶地看着这个长得漂亮的少年,虽然他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但吃这么多还是会拉肚子吧。

  “怎么,不可以吗?”五条悟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即使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很招人喜欢,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来。

  “不,当然不是,您稍等。”

  男人开始一个一个地打冰激凌,五条悟接过第一个冰激凌吃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融化,口腔冰冰凉凉的,感觉牙齿都不疼了。

  好好吃!

  在五条悟吃完第五个冰激凌之后心情好了不少“我吃不了了,不要了”

  男人没想到这个少年性子像小孩一样,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冰激凌自己吃了。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把钱放在台面上转身走了

  “欸?先生你给的太多了,两百日元就可以了”

  五条悟疑惑的回头,对上男人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多的钱都不要。

  “冰激凌很好吃,而且我又不差这点钱“

  “那怎么行,你还是学生吧?要是觉得冰激凌好吃那就常来吧。”

  男人推开小店的门,把多的钱塞五条悟手里,还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我看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吃点甜的会好一点吧。”

  看着手里的钱和糖果,五条悟顿时心情大好,决定未来一个月都要来吃冰激凌。

             

  “杰,上次我看完牙医遇到了一个超级好的人哦,长的也挺可爱的,他的冰激凌超级好吃,下次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我给你们买来尝尝。话说我忘记问他叫什么了……”

  夏油杰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滔滔不绝的好友“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完牙医去买冰激凌然后对冰激凌老板念念不忘了?”

  “也不算吧,只不过他家的冰激凌真的好好吃。你们又不让我吃甜点,所以我决定这几天用冰激凌来代替喜久福!”

  “好合理的借口啊悟,所以这就是你前几天不跟我们一起走的原因?”夏油杰微笑着说,言外之意就是你根本没想让我和硝子吃冰激凌。

  五条悟丝毫不在意好友能否吃到冰激凌这件事情,他只是单纯的想跟夏油杰分享他遇到的那个人而已。

  于是五条悟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去那个地方买冰激凌,然后每天晚上都会和夏油杰分享他和那个可爱男人——虎杖悠仁的事情。

 

   “你说悠仁居然比我大了七岁,根本看不出来,哦对我忘了你还没见过。”

  “今天悠仁新做的冰激凌特别好吃”

  “今天悠仁居然没开门,你说是怎么回事?可恶,我居然没有悠仁的地址~”

  “杰,我觉得我要恋爱了。”

  ……

  

  夏油杰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精神受到的折磨,把目光从五条悟的背影移开,拍了拍硝子的肩膀说:“加油吧硝子”转身走了。

  “哈?你什么意思啊夏油?”

  硝子疑惑地回头去看他,五条悟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嗨,硝子,吃冰激凌吗?”他手里拿着三个草莓味冰激凌,朝家入硝子晃了晃。

  “怎么,最近爱上冰激凌了?”家入硝子接过一个冰激凌吃了一口“夏油先回去了,剩下一个你吃了吧。”

  “我知道啊,这也不是给他的”

  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两口一个冰激凌,被冰的打了个激灵,然后还说了一句“好爽啊~果然悠仁做的冰激凌最好吃了~”

  家入硝子觉得有点恶心,往后退了两步自己走了。

  五条悟还跟了上去,咧着嘴跟家入硝子说:“怎么样?冰激凌好吃吗?我跟你说硝子,我觉得这就是缘分,不然悠仁为什么要把店开在喜久福对面,不就是要跟我见面吗……硝子你干嘛去?”

  “五条你很烦啊!”

  

  虎杖悠仁看着五条悟在短发女生身边喋喋不休说了什么,短发女生被他烦的甩开他走了几步,五条悟又两口吃掉了另一个冰激凌,忽然回头朝自己笑了一下。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那双蓝色眼睛。

  等到两个人走远,虎杖悠仁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搞什么?

 一定是五条悟长的太好看了!

  

  

  

  

  

且行且歌

无花果



当你有朝一日醒来,发现你多了一个小你十二岁的情人——两面宿傩的容器,你的学生,性别为男。

母胎solo十五年的现役高中生五条悟同学:?



CP:五悠

老梗,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写过了。如果有……那算我来晚了……



五条家大少爷,东京咒术高专准入学生,数百年来唯一一位六眼,自出生以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咒术界实力的平衡,全身上下只有性格一项缺点的五条悟先生——或者说同学,正百年难得一见地处在自我怀疑当中。

大约一分钟前,他恢复了意识。尚未睁眼,他便察觉到自己的枕边有人。说是枕边其实还不太严谨,毕竟他此时是个把脸埋在对方后颈、手又揽住对方腰肢的活像个大号汤匙的姿势,对方后脑...



当你有朝一日醒来,发现你多了一个小你十二岁的情人——两面宿傩的容器,你的学生,性别为男。

母胎solo十五年的现役高中生五条悟同学:?



CP:五悠

老梗,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写过了。如果有……那算我来晚了……



五条家大少爷,东京咒术高专准入学生,数百年来唯一一位六眼,自出生以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咒术界实力的平衡,全身上下只有性格一项缺点的五条悟先生——或者说同学,正百年难得一见地处在自我怀疑当中。

大约一分钟前,他恢复了意识。尚未睁眼,他便察觉到自己的枕边有人。说是枕边其实还不太严谨,毕竟他此时是个把脸埋在对方后颈、手又揽住对方腰肢的活像个大号汤匙的姿势,对方后脑勺的头发毛茸茸地扎在他额头,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应当是怀里。很近,对方呼吸绵长均匀,显然仍在梦中。体温偏高,身上的肌肉线条颇为流畅紧实,从体型判断,是个比自己矮的男性。活的。穿着衣服。味道不难闻,嗅起来有点像洗净晒干后棉花蓬蓬软、充满阳光味道的什么玩偶。

……搞什么?是刚刚那个咒灵死前展开的领域?难道是幻术?

五条悟一抬手,扣住了怀中人的咽喉。对方毫无反抗意识,被扼住了要害也并无反应,兀自睡得酣甜,喉结在他掌间偶尔微微一动,像什么暖洋洋软乎乎的小动物,卷着蓬松的落叶正做着冬天里的温暖好梦。

他背对着五条悟睡着,粉色的脑袋乖巧地枕在枕头中央,发丝里露出一点耳垂。睡衣领口略有些宽大,肩廓曲线舒展,裸露出后肩大片皮肤——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吻痕中间,五条悟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他尾颈处有颗小小的红痣。

人类。和诅咒混在了一起。

这也太逗了吧。

容器?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凑近了轻轻嗅了一下。只能嗅到洗衣粉清爽的皂香味。柔顺剂的味道是他最近惯用的那一款。诅咒特有的叫人恶心的血腥味倒是一点也闻不出来。压制得这么好吗?

他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房间不算太大,装潢基调是温暖的原木风格,说不上窗明几净但也足够干净整洁,飘窗布置着绒毯和小桌,墙上挂着两套尺码不同的东京高专的制服,其中一套有着品味不错的红帽子。晨间熹光坐在那没完没了伴着风飘卷起落的米白色窗纱上荡秋千,有一搭没一搭地落下一线光影,在眼前那颗小痣上明明昧昧地闪烁。

洞察一切的六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一通,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一切不像是幻境领域,可同样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会一睁眼就来到这里。总不能是脑袋一歪忽然打起了瞌睡,那这一切作为梦境未免过于真实——细节也过于经得起推敲了。

指尖上颈动脉的起伏乖顺温软,带着一无所知的信赖感,没有杀气和血的臭味,并不像与诅咒一贯为伍的诅咒师或者容器,反而像一只死到临头还在悠哉悠哉啃草的傻得要命的兔子。

五条悟啧了一声,松开手,决定起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也不知道是他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怎么着,他才刚动了动肩膀,怀里的家伙就从被卷里发出了模模糊糊的一声:“五条老师?”

他大约是没睡醒,声音有点微微的哑,尾音困倦,仿佛是被挤进窗帘里那一线日光晒得软融的一颗棉花糖什么的。

草。

听起来还是个少年。

那一瞬间,素来被公认为咒术界一等一刚愎自用、任性妄为的五条悟同学良心发现,千载难逢地产生了一瞬间对自己的质疑——

姑且算这是在做梦好了,梦里的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跑去当老师啊?还和自己的学生上床??这家伙成年没有啊??



好一阵鸡飞狗跳以后,五条悟和粉毛少年一人捧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五条悟因为心情不爽,坐也坐得极没品相,没骨头似的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两条逆天的腿嚣张跋扈地舒展着,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倒将粉毛少年挤得没处坐。

好在后者脾气不错,很爽快地往旁边挪了挪。他盘腿坐着,占地面积愈发显得小得可怜,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把目光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驻在五条悟身上,纯粹的好奇里还隐约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满足。

五条悟生来就对来自他人的目光极其敏锐,辨析目光里的各色情绪更是驾轻就熟,于他而言,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像人体模型,所有情绪所有想法,不分好坏,无谓善恶,全都赤裸裸裹在眼神之中,一眼就能看得分明。正因如此,他很长时间内——包括现在,都容易感到无趣——毕竟人类的虚伪是出了名的。

好在他迄今为止哪怕曾或多或少因为某些腐朽群体而有过模模糊糊的“干脆把这些人全杀掉算了吧?”的想法,也并未付诸行动。从这一点上看,五条同学的忍耐值似乎姑且还算值得表扬。

很奇怪的是此刻这位看起来与他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目光尽管绝不能说得上恭谨谦卑,可是并不让他反感。或许是因为那目光之中不带任何恶意,看起来干净剔彻,有些像玻璃做的星星。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城府很深的角色,大约从不会拿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的想法裹住自己的真实意图,只会把心里想的东西全一五一十写在脸上,连个标点符号都少不了,满脸都是亮闪闪的惊奇:“原来五条老师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啊!”

是的,五条悟已经弄清楚了。这里并非幻境也不是梦,只是平淡无奇的十五年后罢了。俗称时间旅行。发生原因暂不可考。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十五年后,单纯是因为看到了手机年历。

想到这五条悟就觉得无聊,怎么那只咒灵原来是什么能打破时间循环的厉害角色吗?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么说来太快解决掉它还真是有点失礼了。

他捧着那杯雪白的牛奶,跷着腿坐在沙发上,目光藏在密密的睫毛后,漫不经心地打量一回粉毛的少年。

是因为知道这个家伙和未来的自己有床上关系,所以本能地高看一眼吗?

后者正心满意足地喝他自己的那杯牛奶,喝得嘴边一圈儿奶沫,活像长了圈故作老成的白胡子。五条悟眼睛一扫就知道他当睡衣穿着的T恤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他刚洗过晨澡,头上顶着毛巾,粉色乱毛湿了水耷拉下来,浑身裹着冒着皂味的蒸汽,像只热乎乎湿漉漉的小狗。他肩颈舒展,笔直清晰的锁骨和脖颈上全都零星布着斑斑驳驳的红痕,那粒小小的红痣倒是被淹没得看不见了。

也并不是。五条悟其实并不在乎未来的自己活成什么鸟样又和什么人混在一处。与其说是在意未来的炮友,不如说是“此刻的他”对这个陌生的少年产生了兴趣。唉?难道这是命运的吸引?这说法听着有点恶心。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有点兴致缺缺,便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温度正好,甜得也正好。

啧。

他拿穿着白袜子的脚很不客气地点了一下少年的腰:“喂,你几岁啊。”

“十八岁。”少年放下杯子,自我介绍道:“我叫虎杖悠仁,是老师你未来的学生!”

“诶——”五条悟应了一声。

原来成年了啊,看那张脸真看不出来。是因为眼睛太大所以容易给人幼龄感么?三十岁的我取向还真是恶劣,成功长成看脸的无聊大人了啊?

“那老师是几岁的老师?”

一句话给他说得像绕口令,五条悟搅了搅他的蜂蜜牛奶,拖长了声音说:“区区不才,刚满十五。”

少年的眼睛一下有些发亮,虽然他没把话说出口,但奈何他实在是太好懂了。五条悟没生气,懒洋洋地交叠双腿,活像个不尝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似的道:“对,比你小哦。所以不要叫我老师了,我不是你的老师。鄙人连高专都还没上,此时正在绝赞春假度假中。”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说:“五条君?”

五条悟唔了一声,虎杖悠仁笑了起来:“感觉好新奇啊!——啊,不过五条君才十五岁就已经长那么高了。总感觉很羡慕唉。”

他有点郁闷地比划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长高,我运动量不小啊……”

阳光粒子蹦跳着穿过窗玻璃落在他头发上,少年略微一动,那金线纺过他眼角曲张的妖纹,懒洋洋地被他的睫毛托住了。

少年有一双菱形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捎,不笑的时候看着其实略有些凶悍,配上粉色的头发和眼下的纹路,走在路上估计经常被错认为以打群架和浪费生命为乐趣的不良少年。嗯?为什么知道是错认?那不是很好猜嘛——这家伙一旦笑起来,就活像只好脾气又亲近人的萨摩耶,正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眼睛黑黑亮亮,看起来又乖又傻。

房子并不算太大,从居住痕迹、私物摆设习惯和装潢风格来看,这里应当是未来的五条悟所拥有的某一处私宅或者安全屋。或许只是出完任务以后和情人顺路到这里打上一炮?刚好今天就是新年了。说不定打的还是跨年炮呢,看看被炉桌上还有剥开一半没吃完的年柑。

六眼这一点确实有些烦人,不管本人是否乐意,随意一瞥也有无数信息不自觉地被拆分解析汇入脑海。五条悟收回了打量房子的目光。

虎杖悠仁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正钻在冰箱前伤脑筋:“早饭吃什么呢?昨天晚上没吃完的蛋糕可以吗?”

蛋糕的卖相已经不算很好,不过仍然看得出它原本应当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蛋糕。主色调是很喜庆热闹的红色,被切出一大半的豁口里红丝绒蛋糕体与雪白的奶油霜参差交错,切口歪歪斜斜,有点像一道狭长的伤口。蛋糕表面是已经消失掉一半的祝福语,奶油糊成一团,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了,想来无非是新年快乐一类。一颗车厘子孤零零地躺在奶油堆里,看着有点凄惨。

五条悟对于甜食的容忍度向来高于其他食物,恰好卖相在各项指标中占比最低,因此他并未拒绝,只是嫌弃道:“好丑。”

“哎呀,凑合吧。”

挑剔的舌尖很快尝出了奶油的口味:“奶酪奶油霜?”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不过还是觉得老师……啊,还有五条君——的舌头好厉害啊。”虎杖悠仁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一块蛋糕,“其实我自己完全吃不出来和普通香缇奶油的区别唉。”

五条悟叼着叉子,“……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五条悟舔了一下嘴角的奶油,勉为其难地表示接受了这一份卖相惨烈的蛋糕。

虎杖悠仁笑了:“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不过我还是个新手,体谅一点啦。”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诶——不会吧?

难道是专门为了“我”去学的?

可是为什么?

虎杖悠仁大约并不是甜食党,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以后就跑去匆匆忙忙换好了制服——有着红帽子的那一件,弓着腰穿袜子,弯下腰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六眼感知过于敏锐,五条悟在收回目光之前还是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了那截腰线上隐约的指痕。

他心里啧了一声,决定专心独享剩下的小半个红丝绒蛋糕,吃完一扭头,看见虎杖悠仁风风火火地在镜子前抹定型:“有约会吗?”

“唉?”虎杖悠仁从镜子后探出个粉色的脑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哦。老师变成十五岁了,昨天说的还作数吗?”

叼着草莓的五条悟愣了一下,心说唉?

他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互相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会吧?难道要约会的人是“我”?




五条悟开始思索:这么冷的天气,房子里有暖气有零食有可乐还有十五年后的游戏机,他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脑子一抽答应虎杖悠仁出门。

“我就说为什么约会还要穿制服,原来是袚除咒灵啊。”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天台上,并不在意那道经久失修的铁丝网是不是有许多铁锈污渍会弄脏昂贵的衬衣——反正弄脏的也是三十岁的五条悟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无所事事地看虎杖悠仁打架。

昨天晚上刚下过雪,今天天气不怎么样,哪怕是白天也阴云密布,水雾散乱,沉沉压在天台楼顶,活像张洗衣机里吃饱了水亟待甩干的灰色灯芯绒窗帘,北风呼啸,阴冷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帐放下以后隔绝了闹市人声,从高处俯瞰,品味恶劣的白骨架子遮天蔽日,彼此穿刺着自茫茫雪地上拔地而起,惨白的脊骨与跖骨仿佛无数破烂的大理石块,窸窸窣窣的咒灵分体仿佛无数蛆虫在尸骨眼眶之中穿梭爬行,愈发显得这间盘卷着残秽的学校鬼气森森,像座远古时代的巨人坟墓。

但五条悟没有兴趣出手,而应对这种只能打开半成品领域的特级咒灵,虎杖悠仁显然也并不需要他的帮忙。他的速度极快,哪怕被密密麻麻的咒灵围攻也足够游刃有余。五条悟靠在铁丝网旁,冷凌凌的目光藏在墨镜后,在少年身上逡巡一回——后者正凌空扭身,张扬的红色帆布鞋轻描淡写在咒灵丑陋的脸上一踹,灰色的咒灵浑身烧起幽蓝色的咒火,往后倒飞出去砸穿了十面承重墙。

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他雪地里愈发亮眼的红帽子上,忽然觉得这场面有点像小红帽暴打大灰狼。

他不禁嘀咕道:“……品味真奇怪。”挑剔地盯了一会,细琢磨一下,又觉得似乎还算酷,至少和虎杖悠仁挺搭的。

小红帽虎杖悠仁砍瓜切菜似的把咒灵袚除完,转身看到五条悟靠在天台俯视他,脸上便打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冲他挥手:“五条君!走吧!”

五条悟一脚踩上铁丝网,轻巧一跃,像只雪豹似的轻盈落地。他们走过斑驳的红色橡胶跑道,沿着教学楼周围厚厚的雪踩出两圈脚印,才总算找到了一幢不起眼的学校神龛。五条悟慢悠悠跟在虎杖悠仁身后,看着那毛茸茸的粉色头顶,突然产生了一点好奇:“喂,你是什么的容器?”

虎杖悠仁正摸索着破除神龛的封印,随口道:“宿傩。”

“两面宿傩?”

“嗯。”

五条悟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语气词,说:“很厉害嘛。”

刚才虎杖悠仁全程都没有让宿傩出来过。他自己的术式都非常成熟,体术更堪称完美,至少达到了五条悟目前仅见的最高水准,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都相当优秀,看得出来是身经百战的咒术师。从容器的角度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这么强的话,不太合理啊。

虎杖悠仁并没有意识到能让眼高于顶唯我独尊的五条大少爷开口夸奖一句是多么多么多么难得的殊荣,只是单纯有些不好意思:“和老师还差得远呢。”

五条悟撇了撇嘴:“那当然了。”

虎杖悠仁脾气很好,闻言并不生气,语气也说不上究竟是有点郁闷还是带一点对年下者的纵容:“诶,我还以为我已经快要赶上老师了呢。”

五条悟毫不留情道:“梦里或许可以。”

虎杖悠仁不明显撅了下嘴,垫脚从结满冰棱的神龛里取东西:“说话很没有风度哦,五条君。”

嘁,难道三十岁的我不这么讲话么?五条悟心想,那还真是长成了无趣的大人。

他垂下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三十年后触感一流的游戏机上,随口道:“还要去哪?”

虎杖悠仁把小盒子拿到手收好,拍拍手:“去学校!”

“哈?”五条悟说完才意识到他指的并非他们正站着的这座学校,“你是说咒术高专?”




东京咒术高专坐落在东京郊外,被淹没在一片莽莽白雪之中。

五条悟满脑子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向来随心所欲,生下来十五年都在人间横着走,凡事只看心情,任性程度用自我中心来形容都算额外抬举了,只有别人顺着他,从没有被别人牵着走的。罢工丢下虎杖悠仁打道回府的心思时隐时现,可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他到最终也没付诸行动,一边疑惑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一边老老实实跟着虎杖悠仁穿过树林爬完了山。

长长山道蜿蜒曲折,覆满静寂白雪,自山顶放眼眺望,满目苍茫无声。喧嚣东京沉睡在除夕夜的大雪之中,阶梯上两行脚印若隐若现,零散错落,像两把沟通红尘的晃悠悠的细索。

学校里当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大家都放春假了。五条悟边跟着虎杖悠仁在一片沉默的校园里穿梭,边忍不住吐槽:“放假还要出任务,出完任务回学校,你这个人也太无聊了吧?你的同学应该一个都不在才对啊。”

“嗯,伏黑和他姐姐一起,钉崎去找她朋友纱织了。”

谁问你这个啊。五条悟有些无语,看虎杖悠仁的红帽子在前面晃荡,便把冰冰冷的双手抽出口袋,很恶劣地握住了虎杖悠仁藏在红兜帽之中的脖颈:“好暖和。”

后者猝不及防,被冰得“啊”地叫了一声:“五条君!!”

五条悟戴着他看起来像盲人专用实际上价值数十万日円的小黑墨镜(他相当嫌弃三十岁五条悟用的黑色眼罩),对着虎杖悠仁勉强扭头瞪过来的谴责目光,居高临下地露出一个仿佛事不关己的微笑。手上倒是不为所动,依旧握着虎杖悠仁的脖颈取暖。可见此人才十五岁光景,我行我素、任性妄为就堪称到了极致,确实已经从根子没救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虎杖悠仁依然没有生气。他只是瞪了他几眼控诉了五条悟的幼稚行径,就气呼呼地拖着他这个挂在他脖颈上的大号拖油瓶,两个人一前一后,脚印叠着脚印,继续穿过积满雪的低垂松枝,往学校深处去了。

五条悟捧着他温暖的脖颈,冰冷的双手缩在红兜帽里,渐渐暖和了起来。颈动脉仿佛对潜藏的冰冷危险一无所知,在他掌心之中仍旧信赖又天真地跳跃着象征生命的搏动,甚至不曾加速。血液流经年轻的心脏,压缩、迸发、流淌到全身,在冰天雪地里理所当然地维持着这份恒定的温暖,透过少年小麦色的薄薄皮肤肌理,传递到五条悟的掌纹。

他手掌无可避免地接触到那些斑驳的吻痕,不过虎杖悠仁似乎并不介意这个,大喇喇地敞开着命门——像一只把自己的咽喉无动于衷地裸露在野兽獠牙下的羚羊。

可强者早会在千万个死局中锤炼出对死亡与危险的直觉,而能够轻松袚除特级咒灵的虎杖悠仁显然不是什么弱小的羚羊。

五条悟垂眼看了一眼,在参差的指缝间忽然又捕捉到了他后颈上那颗小小的红痣。

他双手都占了地方,墨镜沿着挺秀鼻梁微微滑下,懒得去扶,便露出一双雪青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生来洞察世间百态,睫毛冗密修长,是冰冷的霜白色,仿佛是被这皑皑白雪浸染的葳蕤草木,若有所思地垂着,泄一点冻泉般的青蓝眸光。那眼眸之中宿一点零星的雪色,没有情绪也没有波动,注视着手掌中十五年后的陌生情人,像两湖平静无澜的镜子,也像高高在上不沾尘埃的月亮。

五条悟并不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或者不如说,正因为“探知”这件事对拥有六眼的他而言就像抬眼垂眸一样过于轻易,而他拥有的力量又太过强大,因此绝大多数时候他对这平庸的世界都感到无聊。哪怕发生了穿越时间这种事情,他在短暂的诧异过后,更多涌上心头的情绪也是觉得麻烦——十五年后的游戏机确实还不错,但他对三十岁的自己的现状、想法、经历和人际关系都毫无兴趣——准确说来,应当是一种“关我什么事”的情绪。这未来的十五年间,三十岁的五条悟所经历过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人生起落,与现在的他都毫无关联。无论是他的情人还是敌人,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他对未来并无期待,只是人间已经足够无趣了,虽然他不觉得无聊的咒术界和无聊的世家会随着这十五年有所改变,可若是连唯一无法彻底预测的人生也要被这样一场意外剧透,那这世界就实在过于索然无味了。

但是这一刻,来自虎杖悠仁的这一点纵容,云遮雾绕地跨过十五年的时光,确实打破了十五岁的五条同学百无聊赖的心境,让他有了些许微妙的触动——五条大少爷自我中心到了一定境界,却不是不通世故,他并不知道十五年后的自己成了个什么脾性,但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怎么也不能算在好的范畴里,他甚至没好好叫过虎杖悠仁的名字——可虎杖悠仁纵容了他的嚣张。

不是因为崇拜六眼,不是为了寻求庇护,也不是出于对力量的畏惧。他很自然、很纯粹地消化了他的傲慢无礼,仿佛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一样。

可是为什么?如果十五年后的五条悟已经变得像个“合格”的大人,那他们之间态度和性格上的落差,哪怕不至于让虎杖悠仁手足无措,起码也该有或多或少的不适应才对——他甚至并不认为三十岁的五条悟和现在的他自己是同一个人。

他罕见地产生了一点好奇,然而在他开口之前,虎杖悠仁突然停了下来:“到啦。”

五条悟应声抬头。

茫茫白雪里坐落着赤红色的鸟居,注连绳在屹立的参天古树之间相连,神社屋檐在天上天下一片白茫茫之中平平飞出一线冷落落的瓦黑色,檐角上蹲着一只黑黢黢的乌鸦,把尖尖的鸟喙依偎在自己翅膀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屋殿中光影分割,阴阳交接之处落下一条半新不旧的麻绳,上半条没入檐下阴影,下半条暴露在亮堂堂的雪光之中。

他难得有些茫然,看着虎杖悠仁把五円硬币丢进木格箱子里,回过头来:“身上有钱吗,五条君?”虽然他嘴上这么问,可一手已经拿出硬币来,很熟练地塞进他手里。

五条悟捏着那几枚沾着体温的硬币,看着虎杖悠仁甩动麻绳,在铃声中合十击掌两次,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今天是新年,到神社参拜也很正常。只是东京各大神社此刻都往往人满为患,也不知道虎杖悠仁是怎么知道在咒术高专后山有这么一座神社的——看手水舍的青苔程度,感觉这神社的使用频率已经低到濒临废弃了。

五条悟不信神,对神明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如果拜神真的有用,想必世界上也不会有诅咒和咒灵的存在了。哪怕真的有神,那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很亲切的会倾听人类愿望的家伙。

但他看着虎杖悠仁的侧脸,陌生的十八岁少年睫毛低垂,鼻梁笔直,眼角的妖纹像紧闭的花萼,耳畔轮廓被冻得微微发红,五条悟眼力太好,甚至在他的耳廓上又找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五条君。”

五条悟罕见地被吓了一跳,匆忙把视线挪开:“干什么?”

他瞥了一眼,这才发现虎杖悠仁还闭着眼睛。

虎杖悠仁维持着双手合十许愿的姿势,语气里有一点微妙的犹豫:“我其实有一个请求……”

“什么?”

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会,才说:“请你许个愿吧。”

五条悟看了一眼悬在房梁上的麻绳,伸出揣在兜里的手,将那几枚硬币随手丢向了赛钱箱。染着体温的铜钱在钱箱等距的木格子上彼此撞击,一路闪着清脆的响声落进了空荡荡的箱子里。

但他没有许愿。


少顷虎杖悠仁睁眼环顾一圈,在看到倚在不远处的五条同学时露出了笑容,抬脚向他走去:“久等啦,我们走吧。”说着,他摘下自己的左手手套扔了过去。

五条悟很轻松地接住了,低头看看,戴上以后舒展了一下左手五指,撇嘴嫌弃道:“好小。”但颜色品味还不错,五条大少爷勉为其难收下了。

“你知足吧。”虎杖悠仁和他并排走,“五条老师戴都戴不上呢——原来从这么早开始就不爱戴手套了啊,这习惯太糟糕了,麻烦改一下啦。”

五条悟眨了眨眼,把手揣进口袋:“你认识‘我’多久了?”

虎杖悠仁想了一下:“两年多了吧?”

“三年级?”

“对啊。马上要毕业了。”

五条悟素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秉性,还是第一次心想:我到底想问什么?

在他这晃神的档口,他听见虎杖悠仁问:

“五条君会介意吗?”

“唔?”

“关于我的事。”虎杖悠仁的红鞋子在白云般蓬松的雪地上踩出几个脚印,那张扬的颜色显得愈发晃眼了,“我是个男的,是你未来的学生,还是诅咒的容器。会很困扰吗?”

向来只有五条悟把别人噎得没话说,他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道:“我无所谓。”

虎杖悠仁抬头对他笑了一下:“那就好。”

五条悟低头看看他弯弯的睫毛,“那你呢?”

“嗯?”

“你不会介意吗,明明是和十五年后的我约好了的吧。”五条悟踢了一下脚底的雪堆,靴子碾过松散的雪粒,发出细微的扑簌声。

“没关系啊。”虎杖悠仁想了想,“其实本来觉得,五条君还更好些呢。”

五条悟皱了下眉毛:“为什么?”

按照虎杖悠仁的说法,他应该在五条悟二十八岁的时候认识他。这么说来,明明他只是个陌生人吧?

“老师就是老师。”他们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和枯枝穿过山道,虎杖悠仁低着头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不管什么年纪都是一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五条悟有些不悦。他的情绪向来外露,并不屑于遮掩,此刻觉得虎杖悠仁在敷衍自己,也说不好是不是赌气,索性把疑问咽进肚子,不再多问了。

谁知虎杖悠仁拣出了个什么东西朝他递过来:“垫一下,然后我们去吃东西。”

是一颗糖。

虎杖悠仁右手戴着手套,手指捏着糖的动作略显笨拙。五条悟伸出手,糖顺利落在了戴着毛线手套的掌心,镭射糖纸在雪色之中玲珑地反着绚丽的光,像一颗玻璃做的星星。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奶味的。

他忽然问:“你许愿了吗?刚刚。”

“当然啊。”虎杖悠仁也剥了一颗糖自己吃,“不过不能告诉五条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嘛。”

五条悟别开目光,用舌尖顶着那颗奶糖,含糊地小声“嘁”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累了,下午不想出门。”

虎杖悠仁没有拒绝他的任性,稍微想了想,说:“好啊,那看电影怎么样?”



他们并没有回家,虎杖悠仁带着五条悟东穿西走,钻进了个地下室。室内有个壁炉,不知先前炭烧过什么品种的香木,烘得空气干净温暖,并没有地下室常有的霉湿气。虎杖悠仁在壁炉前蹲下,重新划着了火柴。

五条悟扫视一圈,虽说是地下室,但沙发、电视、投影仪、壁炉、训练用地五脏俱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睡着几个抱枕,还有一只鼻涕绿色的咒骸。他走过去把咒骸拿起来,嫌弃道:“好……”

丑字没说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敬,玩偶形状的咒骸猛地朝他飞起一拳。眼看就要落在五条大少爷那精致得叫少女嫉妒的眼睛轮廓上,一只薄而修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的拳头。五条悟把那只海绵拳套捏圆搓扁,借此解压:“真麻烦,我以后得想个法子让无下限术式变成被动技能才行。”

一旁挑拣碟片的虎杖悠仁愣了一下,然后尽量不明显地笑了起来。

五条悟抱着零食歪在沙发上:“这是哪啊?”

“我以前的训练室。”

说是训练室,其实生活气息还挺明显,房间也很干净,看得出有人定时打扫。五条悟的目光在那有剐蹭痕迹的训练木地板上定了一下。

虎杖悠仁抉择不定,挑了几张影碟摆在他面前,“挑一个?”

五条大少爷天生就是拍板做决定的料。向来只有别人迁就他,没有他谦让别人的,因此从不推让。他低头看了眼,先把其中一张推开:“这个我看过了,最近……啊,对你来说是十五年前才刚上过。这个什么类型的?”

“推理,还挺好看的。”

“你看过了?那不要。哪张你没看过?”

虎杖悠仁眼睛一扫,“唔,上次这个看了个开头,就被五条老师带出去看他打架了。”

“《无花果之梦》?名字看起来好无聊。”五条悟边嫌弃边理直气壮地指使虎杖悠仁把那张影碟推进了播放机,“看打架?打架有什么可看的?”

虎杖悠仁把灯关掉,坐到他旁边:“我那个时候很弱嘛,五条老师带我去看看领域是什么东西。”

尚未开发出领域的五条悟微一挑眉,藏在霜色睫毛下的湛蓝眸光朝他瞥了一眼。

他并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日后的自己术式或者领域一类的问题,而是在电影开幕音乐中拆开了一袋薯条:“你以前是个普通人么?”

“嗯。”虎杖悠仁把那只咒骸抱在怀里,后者大概是很适应他的怀抱,很配合也很熟练地在他稳定输入的咒力下打着瞌睡,“高一才开始接触咒术界。”

那也算天赋异禀了。五条悟心想。吊打一众散发着腐臭味的自视甚高的咒术界老头。

但还是那句话,感觉不太合理啊。

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电影开始了。

五条悟延续他一贯的大少爷坐姿,手长脚长,瘫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吃薯条。虎杖悠仁抱着那只打呼噜的咒骸,盘腿坐着,聚精会神。

诚如他所说,这部电影他只在两年前看到了一个开头。后来他一直想找机会把它补完,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由打断,后来索性就放下了,以至于两年过去他也没能看完这部电影。

其实这并不是一部很好看的电影。虎杖悠仁并不懂什么分镜或者手法,对剖析导演意图也没有兴趣,从单纯的观影体验上说,它并不优秀。它并非爆米花类型,没有抓眼球的草蛇灰线和高潮迭起,甚至说得上啰嗦拖沓。大概是导演想讲的东西太多,电影时间又太短,许多东西被迫戛然而止,最终呈现结果就是男主人公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什么也没说清楚,观众什么也没明白,电影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尾声。

虎杖悠仁注视着黑屏上滚动的字幕,心想这个导演到底想说什么呢?男主角究竟要找什么呢?他最后不告而别,站在海里等待潮水淹没他的时候,回头所露出的那个意外的表情,是看到了什么呢?

他确实不是一个很擅长分析电影深层次意图的观众,只会以直观体验判断好坏,但顺平是。在那段短暂的友谊里,顺平确实带给他太多影响了。

大概是导演水平实在太次,看了这么一场稀里糊涂的电影,明明电影主题是个伤感的哲学故事,可看完连怅然若失的心情都升不起来。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么浪费时间的作品,五条大少爷竟然全程一声不吭地跟着看完了,完全没有发出任何不满。

要知道此人二十八岁起到三十岁观影素质一直极差,对看过的电影酷爱剧透,对没看过的电影热衷挑刺,从不肯安静下来闭嘴惊艳,电影放多久他就能在旁边喋喋不休多久,堪称电影院终极杀手。看来尽管十五岁是个张狂自负透顶的年纪,可在看电影的时候却能保持基本礼仪,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养成那种坏习惯……

虎杖悠仁顿住。

五条大少爷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一手揽在沙发背,一手百无聊赖地垂下,无处安放的长腿懒洋洋地抻着,薯条袋东倒西歪地坐在他怀里,无辜地张着空空如也的嘴巴。

那只价值不菲的墨镜耷拉在挺秀的鼻梁上,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

本人呼吸匀畅地睡着了。

怪不得没说话。虎杖悠仁哭笑不得。

十五岁的五条悟是个还在蹿个儿的青春期少年,肩膀轮廓初步有了宽阔的线条,腿已经逆天的长,走在街上足够被街拍发掘去做平模。可与三十岁的他相比,少年五官尚且带着稚气,白皙的脸颊有微微的婴儿肥,看着甚至有一点乖巧——还没学会收剑入鞘的白发少年歪头睡着,紧闭的眉眼舒缓了他五官间锋利如刀的凌人盛气,衬衫领口不羁地解开一粒纽扣,脖颈到颈窝迁出笔直的筋络。与他清醒时犹如庞然大山一般的存在感相比,他单纯睡着的时候倒显得眉宇纤细,看起来确实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了。

不过或许是天生如此,哪怕是三十岁的五条悟,面容也依旧有着抹不去的少年感。固然有眼睛太漂亮的缘故,不过或许也因为此人习惯了无敌、习惯了掌控一切,因此无论面临什么都绝对自负,张狂傲慢,那刻入骨髓的自信让岁月在他眼角眉梢无论如何也留不下痕迹,让他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永远意气风发,像个永远不识愁滋味的少年。

无论是几岁,只要是五条悟本人,那么他的性格侧写一定全是跋扈妄为刚愎自用一类的负面词汇。区别只在于成年的五条悟学会了用一张聊胜于无的糖纸包装自己,把他与生俱来的扎人锋锐裹在轻浮轻佻的甜蜜糖纸里,起码能笑眯眯地和他眼里依旧无聊的众生打招呼了。

十五岁的五条悟暂时还不屑于那张薄的得可怜的糖纸,他大约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眼角写满恣意自负,是完全按着自己心意横行霸道不管外界风雨的大少爷。此刻没有灯,只有电影屏幕上些许虚弱的光亮荧荧在睡着的大少爷脸上扑朔。那双睫毛静静垂着,在眼底卧一扇浅浅的影子,像一帘幽幽遮住月色的迤逦大雪,遮住那双生来就洞察人心的蓝得近乎妖异的眼睛,让那张流丽得不似人间的面容似乎也恬静了起来,漂亮得像个橱窗里昂贵的洋娃娃,也像一颗光芒万丈的睡着的星星。

虎杖悠仁静静看着,像是要通过那张年轻的脸找回他永远错失的十三个年头。他怀里的咒骸打着小小的呼噜,在他平静的咒力输出下依然睡得安稳。屏幕上变换的光影倒装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亮了数秒,又熄灭了。

最后的音乐也偃旗息鼓,电影彻底结束了。地下室陷入了一括半浓半淡的阴影当中,只剩壁炉里静静跳着明明昧昧的火光。

虎杖悠仁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像一只披着夜灯的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路过五条悟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再见。



离开温暖干燥的地下室,窗外人间已经坠入半个夜色,百态众生行色匆匆。冬天总是天黑得格外早,黄昏的来临无声无息。路灯尚未亮起,城市沉默在一片模糊不清的暧昧昏暗当中。今天一整天都阴着,夕阳隐在厚厚的云霾之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滑进了地平线的喉管。剩天边半朵云翳喝醉了似的,悻悻地沾着几缕淡如酒液的浅金红,没一会,又被呼啸的北风吹散,视野于是更灰暗了下来。

虎杖悠仁抄了条近路,踩着吱吱呀呀的雪东拐西拐,往山上更深处走。他动态视力很好,在昏暗的夜色里也能看清脚下的路。枯枝败叶被雪压得颤颤巍巍,像无数个佝偻着弯腰的耄耋老翁,偶尔叹息着落下几捧树梢头堆满的雪,簌簌洋洋,像一场微型雪崩。

倏然,他眼角那枚沉睡的妖纹睁开了眼,与此同时,一张嘴在少年的脸颊上龇牙豁开了:“小鬼,你无不无聊。”

那声音慵懒轻蔑,微微拖长了,带着十足恶意。虎杖悠仁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我觉得你比较无聊。”

那张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放肆,一时与周遭旷静形成鲜明对比,像一出荒诞的讽刺喜剧。

虎杖悠仁没什么波澜地随便他发神经,脚下踩着他此起彼伏的笑声,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他脚程很快,说是走路,其实一晃眼就穿过了密密实实的雪林,眼前拨开冗杂的枝叶,便见到一座巍峨古寺,一盏昏黄的灯独独吊在檐角,高高在上地亮着。虎杖悠仁往那点光走了过去。

他走过林立的古树,视野乍然开阔,隐约可见山脚下属于城市浮华的万丈繁星,那斑斓碎光浮在雪与森林之上,像无数遥不可及的梦。这世界像被分成了毫不相关的两份,一份在红尘滚滚中闪着万家烟火,一份藏在深雪老寺里,烧着形影相吊的一盏星星。

宿傩大概是笑累了,冷眼看着他朝那点冷清清的枯灯走过去,忽然又道:“小鬼,你无不无聊。”

虎杖悠仁给予同样的回答:“我觉得你比较无聊。”

他眸光清明,没有波澜,也没有情绪。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朝重重起伏的霓虹光影看上一眼。那颗孤独的灯宿在他平静的琥珀色眸光之中,在狂风之中不摇不晃,固若金汤地亮着。

宿傩说:“牺牲自己,封印恶魔,小鬼,你此刻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可如果真的义无反顾,干嘛要舍近求远?”宿傩声音里带着嘲弄,“直接让三十岁那个杀掉你不就好了?千辛万苦换成十五岁这个,临到头又退缩,选了最次的法子。”

“懦弱又无能,到头来不论是寻找的东西还是要保护的东西都一事无成,只好用这种法子来安慰自己人生还算有意义,强行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正确死亡。”

他的声音冷漠,被风吹散,像一句刻骨的刀意。

“小鬼,本大爷都觉得你可怜啊。”

虎杖悠仁踩着他飘散的尾音踏出最后一步,踏进那古寺的门槛。在那一瞬间,滔天金光从他脚下盘旋升起,生成逆流而上的锋利罡风。条条金纹犹如具有生命力,以虎杖悠仁为中心,飞快朝四面八方扩散爬升,最终形成一个奇诡古老的金色图腾。

寺庙以天井为心,四周庙宇环壁刻满咒术,中央垂直敞开一方无光天幕。这座咒式结界由咒术界上层精挑细选出的资深咒术师们协力完成,在结界激活的一瞬间,上方同步降下了笼罩住这座古寺的帐。

金光罡纹在四壁咒术加持下螺旋而起,咒文字句飞快排列组合,最终形成无数带着尖锐矛锋的锁链。浮在半空之中的锁链彼此交错摩擦,随着铮然数声响动,猛地贯穿了站在正中的虎杖悠仁的四肢和锁骨。血泼在地面,被一瞬间蒸干,加速了金色符文的演化,更多的锁链开始衍生。

无论是一角孤灯还是尘世烟火,都滔滔淹没在起伏跌宕的万丈金芒之中,看不到了。

虎杖悠仁一声不吭地站在结界中央,狂风拂他额发,在鼻梁之间扫动,偶尔露出那双琥珀色的固执眼睛。他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身上豁然被锁链贯穿的数个血洞,也不在意那些飞速衍生的结界锁链。少年孤独地站在耀眼无垠的金色海洋之中,背脊挺拔,肩线笔直,像一颗被光芒簇拥的即将死去的星星。

几个人影从高高的庙宇檐角跳下,来到虎杖悠仁面前,一身黑衣,都是不认识的脸。为首的长相与京都高专校长是同厂设置,鹤发鸡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眉毛胡须几乎一样长。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虎杖悠仁面前,其中一个在虎杖悠仁膝弯轻轻踢了一脚,虎杖悠仁双腿本来就穿上了咒印加持的锁链,还在汩汩地流血,被他踢了一下,便跌跪了下来。

锁链循环围绕,徐徐攀升,带着他双手吊在半空。老者站在他面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另一个咒术师便蹲下身,问道:“东西呢?”

他指的是两面宿傩的最后一根手指。

虎杖悠仁在十六岁时阴差阳错吞下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从此与诅咒之王绑定,成为宿傩的容器。受多方势力推动,宿傩的前十五根手指找寻速度快得仿佛按了加速键,可最后的五根手指却简直像是被恶意藏了起来似的,进度异常之慢,足足花了一年有余才找齐整。

最后一根手指是封印得最完好的,因此气息尤为微弱,找得也最久。虎杖悠仁为此差点和他的老师一起把整个日本从北海道到冲绳翻个底朝天。结果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最终发现那根硕果仅存的手指竟然就藏在东京当地某所学校,被压在神龛之中以毒攻毒,借诅咒之王的气息威慑咒灵——巧合中的巧合,和第一根手指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带有咒力的锁链贯穿了虎杖悠仁的咒术回路和四肢锁骨,让他完全处在无法动用术式、甚至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因为疼痛,他视线和听力都有轻微的受损。他顿了一下,低声回答道:“制服口袋。”

那人便开始搜身。

他上下搜了两轮,从虎杖悠仁身上找到了那枚至关重要的封印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空空如也。

在场咒术师的表情都微微变了。

更多的锋利锁链在半空中演化生成,彼此撞击,发出刷啦啦的清脆响声,宛如扭曲的金色群蛇,虎视眈眈地对准了中央的虎杖悠仁。为首的老人慢巍巍地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虎杖君,你一直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咒术师,我原以为你会很配合。”

他衰老浑浊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结界中心的少年身上,后者的血沿着地面金光璀璨的图腾缓缓流到他的脚边。

老人冰冷地说:“告诉我,虎杖君,最后一根手指被你藏在了哪里?”

不在身上?

虎杖悠仁没有心思听他都说了什么,他流的血太多,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忽明忽暗了起来。他很确定自己拿到了神龛之中的封印盒,这世上估计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宿傩手指的气息了,他同样确定那封印盒并非空的,也把东西切实收好了。是丢了吗?被宿傩偷偷吸收了?还是……

被人拿走了?

在这个模糊的念头闪现的瞬间,他眼前遽然爆发一阵剑刃般的风暴!

咒术师们反应尚算敏捷,猛地疾退一段,勉强在金光之中立稳了。其中一人立马动用咒力,重重锁链牵扯起网状的金光,犹如龇牙咧嘴的蛇群一般,毫不犹豫朝跪在阵眼中的少年袭去:“虎杖悠仁……!”

砰!

那原本朝着虎杖悠仁而去的锁链不知是被什么干扰,骤然彼此相击,地震山摇,卷起千堆雪,在狂风中碎成了层层斑斓光粒。

雪沫子飞溅,带着肃冬寒意扑朔在脸上。虎杖悠仁微微闭了下眼睛,听到身后不远处有道声音说:

“在我这。”


站在不远处的咒术师们脸色全都变了。

原本他们居高临下,藏在眼睑后审视虎杖悠仁的目光虽然古井无波,可埋在最深处的仍然是轻蔑与傲慢。此刻他们的脸隐藏在金光之中,瞪视着虎杖悠仁身后,说不好究竟是愤怒更多些还是刻入骨髓的忌惮更多些。

金光之中锐利无双的层层锁链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停在了半空中。

老人还算镇定,双手扶在拐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悟君?”

“别了别了,被你这样叫我会忍不住吐出来。”那个声音很随便又很不耐烦地说,“你太丑了我认不出你是谁,其他人太弱我懒得理,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虎杖悠仁的锁骨被锁链穿透,让他无法掌握身体的重心,甚至不能自如动作。因此他只能看到对面的咒术师脸上都出现了压抑的怒色,其中一个年轻的咒术师控制不住,斥道:“无礼!”

那道嚣张的年轻声音伴着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缓缓停在了虎杖悠仁身后,在他头顶盛气凌人地响起来:“总比你弱得不堪一击要好。”

能被咒术界上层挑选来执行虎杖悠仁死刑的无一例外都是身经百战的天之骄子,他们不经两所咒术高专培养,基本都由咒术界上层从心腹世家之中精挑细选。因此自有一种不与咒术高专经手培养出来的庸才们相较的自傲,这还是头一回被如此侮辱,尽管口出狂言的是咒术界公认的战力天花板,那年轻的术师仍然怒不可遏:“混蛋你……!”

被老人抬手制止住了。

“五条君。”老人慢慢说,“但宿傩的手指在你那里,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随手掏出了一枚与咒术师们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封印盒,百无聊赖地顶在修长指尖上,玩杂耍似的转了两圈:“字面意思。”

他停住动作,将盒子啪地打开:“你们在找这个吗?”

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缠满绷带的宿傩手指!

咒术师们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五条君,老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似乎又和往常不大一样。”老人紧紧盯着那枚特级咒物:“你是数百年来唯一的六眼,虽然任性,但上层部一直给了你最大程度的宽容……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一旦重现于世,后果将不堪设想。早在虎杖悠仁吃下第一根宿傩手指的时候,你就以收集齐二十根手指以后亲自执行虎杖悠仁的死刑作为条件与上层谈判,最终上层尊重你的意愿,让步了。”

老人声音苍老,说话时中气略显不足,微微拖长了,像一鼓嗡鸣的生锈老钟。他眯缝的老眼完全睁开,眸光冰冷,像一条年老但仍然剧毒的蛇,一动不动地盯着十五岁的五条悟。

“现在二十根手指已经集齐,你原本答应在新年正月——也就是今天执行虎杖悠仁的死刑,可你不但没有履行承诺,反而还拿走了最后一根宿傩手指,阻挠我们的结界……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虎杖悠仁央求你拖延死刑,你心软了吗?”

“你虽然任性,但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虎杖悠仁虽然是你的学生,表现也始终出色,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压制住取回二十根手指的两面宿傩——涉谷他杀了多少人你已经忘记了么?老朽认为你应当不至于在这种程度的事上肆意妄为吧——五条君?”

五条悟用小拇指掏了一下耳朵,无聊道:“说完了吗?”

“我今天心情还可以,什么宽容让步一类的我就当你放了个屁。你说的那个答应你们找到二十根手指就把这家伙杀掉的蠢货可不是我。别认错人了老东西。还什么我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我还在生长期,生长期你懂吗?还会长高的好不好!”

他啪地把盒子关上。

“不过——你的说法确实让我弄懂了一些事情。”

“这家伙作为容器来说,未免太过出色了。哪怕是我这样十五年前的古董,也知道要让咒术界上层这群腐朽得和棺材板没什么两样的家伙们容忍宿傩容器这么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活到现在,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毕竟那群老东西的脑褶皱数量还比不上他们的皱纹多。”

“哪怕他天赋再好再优秀,祓除再多咒灵,成长为再出色的咒术师都统统没有意义。在你们眼里,他的本质都只是这个,”他随随便便地用指甲盖弹了一下封印盒盖,薄如刀锋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容器罢了。”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你们都一直是这种只知道嚷嚷大义和安稳的蠢样。但有件事你搞错了。”

他说:“想拖延死刑的人从来不是虎杖悠仁,而是三十岁的五条悟。”

当啷。

吊在虎杖悠仁手腕上的锁链彼此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十五岁的五条悟意识到他或许是想抬头看他,但因为穿在身上要害的锁链让他无法动弹。他低头看了一眼,虎杖悠仁跪得狼狈,裸露出脆弱的后颈,那枚小小的红痣在铺天盖地的灿烂金光之中,近乎黯淡无光了。

抬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们,忽然抬手并拢了双指。

他的动作让对面的咒术师们如临大敌,老人厉声喝道:“五条君!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银发少年抬手一划,虎杖悠仁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这些锁链来源于最牢不可破的术式,由咒力凝结而成,说是坚若顽石也不为过。可这下却像在热刀口滚过的牛油,轻而易举地崩成了几道流光。

五条悟这才看了眼对面连防御都摆出来了的咒术师们,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毛:“本来我不感兴趣的。不过你们这样,反而让我有点好奇以后我到底设计了个什么领域了。”

他虽然把虎杖悠仁放了下来,却好像对他完全没有兴趣,连眼角余光也不曾分给他,只是自顾自道:“我一直在想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明明我只是正常地祓除咒灵,正常地回家然后正常地睡觉,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十五年后。我很肯定我自己什么也没做过——既然不是我的原因,那就只能是十五年后的某个人了。”

“我起先以为是十五年后的五条悟卷进了某个特殊的术式或者领域,但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太平和了,没有杀气也没有咒灵,只有一个安详温馨的正月清晨,还有十五年后我的——”

他停顿了一下。

“可如果单纯把这场时空穿越解释成意外,又未免不太合理……因为你。”

虎杖悠仁抬起头看着他。

“你太自然了。”

十五岁的五条悟没有低头与他对视,他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像一把年轻而锋锐的无鞘的剑,刀刃冰凉,声音也微微的凉。

“面对突然出现的十五年前的我,你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震愕与意外,更多的应该是……”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满足又遗憾地望着他,像是要透过他,长久地凝视某个人。

——原来十五岁的你是这样的啊。

“就好像你早就知道我会出现似的。故意的吗?还是你实在太不会演戏了?”

按五条大少爷的脾气,原本该直接揍一顿问出目的才算惯例,可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转念一想——

如果真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做的,那总该有动机和目的吧?

五条悟并非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因为太强,往往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劲。这是他难得好奇心发作的时候,因为太少见,以至于自己都觉得有点新奇。这点犹如碳酸饮料里浮现出的细小气泡一般微妙的探究心支撑着他跟着虎杖悠仁东奔西跑,又是加班除灵又是新年参拜还看了场无聊到让人睡着的电影,对于出生到现在从未迁就过任何人的自我中心的五条少爷来说,这已经是足够载入史册的辉煌记录了。

“我原先还算无法确定是你,直到我看到了那间训练室的地板。”

那间地下室显然昨天才有人来过,壁炉里香木燃烧的炭火芬芳尚未散尽,木地板上的剐蹭痕迹很新鲜,明显昨天才对练过。那些剐蹭痕迹并不算明显,留有咒力的残秽,如果解释成对练时打斗留下的痕迹也说得过去。但那些刮痕的纹路让五条悟觉得有些微妙,尤其是上面的残秽并不明显,甚至微弱到了像是“被什么使用过”的地步。

这世上大约没有六眼分析不出的术式。

他在一瞬间串起了所有的已知信息,拼凑出了大部分的细节——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虎杖悠仁在地下训练室设置了时空转换的术式阵法,触发条件暂且未知,但这个术式显然并不是瞬发型。十五年后的五条悟与虎杖悠仁在训练室手合结束后到了五条悟的安全屋,一起度过除夕。

一起挑选的年柑、余温未散的被炉、写好祝福语的红丝绒蛋糕,他们共享这一切,然后他们做了爱。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五条悟在虎杖悠仁身上几乎是粗暴地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痕迹。

最后他拥抱着怀里的学生,像要把他永远关在臂弯之中,答应了他第二天的约会请求。他触摸着他的心跳,亲吻他颈后的红痣,看着满人间如水如沙的月光漏进窗棂,时间滴答流淌,静静跨过新年。


来到了虎杖悠仁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然后在不知名条件下,虎杖悠仁提前设置好的术式在五条悟身上成功触发,将十五年前后的五条悟互换。


十五岁的五条悟一直不明白虎杖悠仁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他躺在地下室熏暖的沙发上,听到了那句轻轻的道别。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

啊,原来是这样。他心想。

学得笨拙的红丝绒蛋糕,任由粗暴对待留下的吻痕与指印,不论怎样都仿佛不会生气,敞露在他手中的动脉,他最喜欢的口味的糖。那句“会不会介意”。

好像会发光一样的眼睛。

五条悟拥有六眼,生而知之,他生来就是宠儿,是天下无敌。那或许是唯一一个他不曾接触过的领域,以至于当他忽然之间意识到真相的时候,就像一个生活在沙漠的人第一次见到绿洲,竟然感觉到了一点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爱“我”啊。


“你不想由他来执行你的死刑。”十五岁的五条悟目视前方,语气没有波澜,“所以决定让我来,反正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杀你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是这样吗?”

虽然解开了锁链,但或许是失血过多脱了力,虎杖悠仁仍没有站起来。他低着头,像一颗头破血流的沮丧星星。

他低声道:“是。”

就像一个盲人第一次见到花海,像一条鲸鱼第一次触摸海岸线。

五条悟很新奇,又很恍然地心想。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也爱他啊。


虎杖悠仁费尽心思,换来了一无所知又冷漠傲慢的十五年前的五条悟。即使用这种曲折的方法,他也不愿意让十五年后的五条悟执行他的死刑——哪怕他的老师在别人眼里没心没肺、轻佻轻浮,哪怕五条悟从六岁开始祓除咒灵,在背负他人的死亡对他来说明明比眨眼还要轻易。

可他还是不愿意。


“我”是有爱他啊?五条悟心想。

以至于亲手杀掉他,已经成为了一件对“我”过于残忍的事——以至于明明早已经习以为常,可唯独因为是他,所以就此成了痛不欲生。

而虎杖悠仁对此心知肚明。



虎杖悠仁小声说:“对不起,五条君。”

五条悟依旧不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望着那些沉浮如萤火的重重光海,它们辗转起落,璀璨如梦,像一条降落凡间的斑斓银河。

“你不是原本打算让我杀掉你吗,在神社里你原本是打算把那个请求说出口的吧,为什么又变主意了?由这些废物设立在这里的死刑阵法应该是最后的选项才对吧?”

五条悟心想。杀掉你对我来说可没什么负担。

虎杖悠仁说:“因为觉得由无辜的五条君来背负我的死亡太不负责任了,对于五条君来说那明明是原本不需要背负的东西。”

“我不在意那些。”五条悟说,“你对我来说和别人没有分别,如果你请求,我心情好或许也会答应。”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固执地说:“我在意。”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嘟囔道:“那老东西还说我任性,我哪有你任性?”

虎杖悠仁反而笑了:“我这么任性还真是对不起。”

五条悟撇嘴:“嘁。”

“我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发动时空术式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啊,那个啊,其实……”

五条悟摆了摆手:“你不用和我说了,我决定自己实验一下。”

他勾住指尖上昂贵的墨镜,忽然说:“喂,虎杖悠仁。”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叫虎杖悠仁的名字。

“嗯?”

“我会找到你的。”

虎杖悠仁微微一愣,然后仰头对他打开了一个毫无阴霾得让人心脏发烫的笑。

“嗯,当然啊。”



五条悟没有再看他,随手把墨镜甩在地面,毫不顾忌地睁开一双蓝得惊心动魄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咒术师们让人厌烦的严阵以待的脸上。

老人颤巍巍地道:“五条……”

五条悟不耐烦地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懒得再和你说了,让那家伙回来自己搞定吧。真烦,本人可是绝佳度假中呢。”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还有这个。”他把手里的封印盒颠了一下,道:“嗯,这个就当作伴手礼吧。”

老者:“?!!!”

“最后送你一个忠告——啊,我今天真是尊老爱幼。”十五岁的五条悟眯眼,没什么诚意地假笑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看起来似乎与十五年后的他自己重合了。

“老了就好好给自己挑副棺材,别整天惦记别人的宝物。”

“否则……”

白发少年并拢素白修长的双指,像是一把傲慢指向高天原的剑。

他心想:

是不是这么弄的来着?

喂,高天原上的老东西们听得见吗,正月还没过完,还有时间吧?


他最后扫了一眼对面的咒术界上层,忽然含笑对准他们就势做了个瞄准的手势。


“小心恶龙偷家哦。”


他察觉到虎杖悠仁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脊背上。

再什么见?

他撇了撇嘴,心想:我才不说再见呢。


听着,神明啊——

我要许愿。



下一秒狂风骤然平地而起,将十五岁的银发少年完全吞入。那风暴咒力澎湃,摧枯拉朽,悍然如刀,将摇摇欲坠的结界和扣在古寺上方的帐统统击碎,甚至逆流而上,像一把刺杀寒冬的尖刀利刃,卷散了凝聚在城市天空的厚重阴云。

咒文锁链哗啦啦狂摇猛曳,一段段碎成流光齑粉,一个年轻的咒术师几乎被压迫得不能呼吸,惊慌失措喊道:“五条悟!你要叛变吗?!”

“哎呀——当然不是。”

一个轻佻的声音在逐渐溃散的风浪之中微微拖长了,回复道: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考虑到你太弱的关系。”

这声音与刚才的少年有微妙的不同。咒术师们在弥散的烟尘之中,隐约窥见一个高挑如竹的背影。

结界已破,金光熄灭,那盏吊在檐角的孤灯早在狂风中破碎。古寺四面环壁,黑暗中天井漏下一池清辉,影绰绰落地,斜通成一条光的通路,与寺外瓢泼雪色交相拥映。银发青年站在那月色朦胧里,那银辉落在他身上,便一半斜成阴影,一半在他肩上亮成人间。

青年背对着他们,没什么形象地站着,手插在口袋里,宽阔的肩膀垮着。他大抵是在十五岁自己的衣柜里翻了一通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衣服,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勉强找了件大码的国中制服,白衬衫立领外套,露出一截手腕,看起来很是不修边幅,外表年龄骤然锐减,是个相当没有威慑力的不靠谱模样。老者认出他是十五年后的五条悟,忍不住出声道:“悟君,十五岁的你实在太乱来了!”

三十岁的五条悟微微侧首,看起来是个愿闻其详的姿态。

老人怒道:“他与虎杖悠仁串通,带走了最后一根宿傩手指!”

十五岁的五条悟太暴躁任性,懒得解释,许多话语焉不详,距离又远,很多话听不清楚。因此在场的咒术师们云里雾里,全凭自己一厢情愿地理解事态全貌,剑走偏锋地觉得是虎杖悠仁利用了十五岁的五条悟。

五条悟挑了一下眉毛,低头询问虎杖悠仁:“悠仁,是他说的那样吗?”

他的眸光落在头破血流、伤痕累累的学生身上,漫不经心地逡巡了一周。

虎杖悠仁呃了一声:“从结果来看,好像说成这样也可以……”

老人打断了他:“算了,最后一根手指不要也罢,悟君,虎杖悠仁危险性太大,你还是赶紧——”

五条悟偏过头,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角,轻声道:“嘘。别急着命令我,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他凉薄的唇角微扬,微笑说:“我反悔了,老头。滚回去告诉上层部,谁也别想碰他一根手指。”

他眼角锋利如刀锋,余光倏然轻描淡写朝他们一偏,湛蓝乍破,像琉璃也像冰晶,剔透诡艳得没多少人气,看起来不像祓除诅咒的咒术师,反而像是浮世绘里弑神的张狂妖刀,不收不敛,带着腾腾杀意,光是出鞘就能以雪泼似的刀光划破人心。

“否则……”

撕破了那张甜蜜糖纸的恶鬼转过身,冰凉月光一半落在他肩上,一半凝成永恒的夜色。

“三十岁的我会有多乱来,我也不知道哦。”五条悟冲他们微笑道:“毕竟我今天心情可糟了。”




“还不起来吗?”五条悟问。

他身后空荡荡,留一地被斑驳脚印踩得错乱的雪色和殿外摇曳树影。

虎杖悠仁坐在地上,像个玩游戏玩输了以后耍赖的小孩子似的冲他伸出双手,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意思是要老师牵,不牵就起不来。

五条悟挑一下眉毛。

下一秒虎杖悠仁被抱住了。他的老师跪下来,修长的双手穿过他背后,肆无忌惮地把他锁进了怀里,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冰冷的鼻尖蹭着他温热的颈动脉,像只收起獠牙利爪、打着哈欠伸懒腰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拖长了声音喊:“悠仁——”

声音闷着,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撒娇。

虎杖悠仁被他的头发弄得鼻尖有点痒,不过还是有求必应道:“嗯?”

“那家伙把最后一根手指带回了十五年前?”

虎杖悠仁忽然有一点微妙的心虚,嗯了一声:“五条老师,怎么办啊?五条君……”

五条悟重复道:“五条君?”

“啊,为了和老师区分——”

五条悟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

虎杖悠仁问:“十五年前不会多出一根手指么?”

“不会啊。”五条悟说,“我把十五年前的最后一根宿傩手指丢进了时空乱流里。”

他说得满不在乎,仿佛那根本不是一件在常人眼里匪夷所思的事。虎杖悠仁惊呆了,他体内的宿傩也惊呆了,从少年的脸颊上钻出来,咆哮:“五条悟你——”

被五条悟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脸上,力道不重,但还是把诅咒之王拍没了声。饶是如此,五条悟还是很不满意地心想:得改天找个法子把这家伙彻底封住才行,真是太不识趣了。

虎杖悠仁被拍了这一下,勉强反应过来:“这……这样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似乎是模糊地笑了一声。

“悠仁,你怎么知道两年前你吃掉的第一根手指,其实是第几根?”

这世上没有六眼看不穿的术式。

连十五岁的五条悟都能看穿的时空术式,三十岁的五条悟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虎杖悠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哎?难道老师你十五岁的时候——”

五条悟压了一根食指在他嘴唇上,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轻声道:“嘘。”

虎杖悠仁花了好一会才消化完他的震惊,嘟囔道:“……原来老师早就知道啊。”

“嗯哼。”大概是有点犯困,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虎杖悠仁似乎莫名其妙有些沮丧。

“我还以为我已经能赶上老师了呢……”

搂着他的五条悟低低笑了。

他微微垂头,吻了一下学生的侧脸,温柔地说:“会的。”

他凝视着怀里的少年,忽然道:“悠仁。”

“唔?”

“为什么设了一个那样的条件?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祈祷的。”

“其实我不知道老师许了什么愿……”毕竟这个极度张狂自负的家伙看起来就和这种事不沾边。虎杖悠仁抱着他的脊背,想了一下,回答说:“大概是因为觉得老师很爱我吧。”

五条悟愣了一下。

虎杖悠仁仰着脸,近在咫尺地望着他:“难道不是?”

笃定自己被爱着的少年鼻梁笔直,眼角的妖纹像一对紧闭的纤细花萼,托出一双蜜糖色的眼睛。他的年纪介乎稚嫩与成熟之间,眉宇间隐约刻着成百上千次的生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被无数彼岸花绛红的花瓣吻过,却依然亮得澄澈直率,坦然清亮地倒影着他年轻热烈的灵魂,看起来几乎像玻璃做的星星。

五条悟:“明明昨天才和我结结巴巴表的白,悠仁在这方面真是自信哎。”

虎杖悠仁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郝然起来,耳畔轮廓和鼻尖也一并红起来,说不好是不是被冻的:“可是——”

年长者双手握住他温暖的脖颈,冰凉的拇指指尖抵在少年脆弱的颈动脉,像雪豹的獠牙。

月亮滚进蓬软的云层,人间已坠入无边的梦。些许银辉松而慢地筛过云翳,如沙如水,簌簌落进寂静的古寺天井,倒装在那双举世无双、洞察世间百态的湛蓝眼睛里,光影纷呈,愈发托得睫毛冗密修长,仿佛是被这皑皑白雪浸染的葳蕤草木。

五条悟的眸光含着笑意,注视那方来自高天原的孑孑光影,心想:听着。神明啊。

他望着虎杖悠仁眨眼,像蝴蝶掀动它轻盈瑰丽的羽翼,眼眸像被玻璃糖纸包裹的糖,也像滚落凡尘染上烟火的月亮。


——我要此刻长久。要他永远在我怀中。


年长者侧过脸,给了自己的学生一个漫长而柔软的吻。

午夜云层伸了个懒腰,将前半夜的亮堂月色彻底锁进怀抱。山巅之下的满堂人间烟火都喝得醉了,在无边梦境之中醺醺然地找着自己的星星。林间枝影婆娑,风如波涛,在一片杳然之中,虎杖悠仁听见他的老师轻声说:“嗯。我爱你。”

他笑着心想,我是有多爱你啊。




二零一八年春末。

今年气温偏高,樱花早早开得荼蘼,换出一片爽脆绿意,百无聊赖地等着夏季的喧嚣蝉鸣。朝气蓬勃穿着制服的少年们熙熙攘攘流出教学楼,四散向各个社团。

一个戴着古怪墨镜的银发青年单手插兜,在林荫道闲庭信步。他头顶高大的樱木花叶相互摩挲,碎光犹如零落星子,偶尔被风吹得摇曳,便簌簌然在他银白的发尖滚落。

“喂,喂,虎杖,你的社团申请还没有填!都说了我们学校是强制社团制啊!回来——”

一个粉发少年从不远处一路跑来,咆哮声远远吊在背后,他回身敏捷地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求饶姿势:“今天真的有事——明天,明天就会加进灵异研究社的啦——啊,抱歉、麻烦让一下!”

他匆匆跑过银发青年身边,大步踏过地面纷乱的瑰丽花影,错身一瞬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踢到了什么东西。他跑得太急促,险些摔倒,好在虎杖悠仁身体素质拔群,凭借出色的反射神经稳住脚步,低头一看。

“唔?这个是什么?”

他弯腰把那个古怪的盒子捡了起来。想起刚刚身后戴着墨镜的人,便回身去找。

“这是你掉的……”


长长的林荫道空荡荡,尚未长大的少年捧着盒子站在其中,零星几颗光影在他肩上参差跳跃。开始带上初夏燥意的风从远方抚来,像一只如约而至的候鸟。像一句带着笑意的轻声低语。


你看。

我找到你了。




END.



愿你永远在我怀中。




后记:

怎么又写了这么多啊,猛女挠头,其实本来只想着1.2w拿去参本的,爆了这么多只好另外想梗了……

我太菜了所以时间悖论一类的bug请忽视呜呜呜。

感谢阅读!

哥舒夜带刀

没人说做咒术师还要和诅咒之王谈恋爱啊——(上篇·青)

【涉雪夜行·宿虎48h圣诞企划  |  11:00】

第三十六棒

上一棒:@是某韵啊 

下一棒:@CYMmm 

  

●生前宿傩×虎杖悠仁×受肉宿傩,2V1伪夹心,上篇1.8w+

●预警:

原世界观但平安时代,有里梅出没,HE

●简介:

菜鸟咒术师虎杖悠仁在一次任务中无意唤醒的失落卷轴却将他带到了那个陌生的平安时代。卷轴上令人琢磨不透目的的诡异任务,平安时代年轻却又危险的生前宿傩,总是在生得领域里口吐恶言的受肉宿傩……面临重重挑战的虎杖悠仁将何去何从,敬请收看黄金档节目《没人说做...

【涉雪夜行·宿虎48h圣诞企划  |  11:00】

第三十六棒

上一棒:@是某韵啊 

下一棒:@CYMmm 

  

●生前宿傩×虎杖悠仁×受肉宿傩,2V1伪夹心,上篇1.8w+

●预警:

原世界观但平安时代,有里梅出没,HE

●简介:

菜鸟咒术师虎杖悠仁在一次任务中无意唤醒的失落卷轴却将他带到了那个陌生的平安时代。卷轴上令人琢磨不透目的的诡异任务,平安时代年轻却又危险的生前宿傩,总是在生得领域里口吐恶言的受肉宿傩……面临重重挑战的虎杖悠仁将何去何从,敬请收看黄金档节目《没人说做咒术师还要和诅咒之王谈恋爱啊——》

  

○小剧场:

生前宿:条亮盘顺的流浪猫……(抓)手慢无

受肉宿:……??等等!谁说是流浪猫了!!我的猫!还我——

生前宿:你又不好好养,给我怎么了?

虎:有人问过我的感受吗……?

                                                              

  1.

  “蠢货……”


  站在宿傩生得领域那堆积成山的牛骨上,虎杖悠仁瞠目结舌地望着半空中那微微飘荡的牛皮卷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瞧瞧你做的好事”


  艰难地合上下巴,几乎要把卷轴上那两行字印在自己视网膜上的虎杖悠仁吞了口唾沫


  不怪宿傩骂他……说真的,他自己都想骂自己


  明明都知道出现在被咒灵守护之地的卷轴肯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么他到底为什么非要鬼迷心窍地伸手去打开啊?!!!


  只是少年人心性本就不是十分顺从的类型,本来就被冷嘲热讽了半天的虎杖悠仁在被宿傩又踢了一脚之后立刻就张牙舞爪了起来,心底本来就不多的自责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去


  “怎么啦!!我两个周之前都还是普通的高中生,猝不及防跳入咒灵的陷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看着面前捂着屁股上蹿下跳的少年,双手抱胸的宿傩丝毫不避他的指控,反而是就这样略带嘲讽地挑着眉看他说完


  然后开口一字一顿地道


  “蠢——货——”


  屁股隐隐作痛的悠仁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下


  拳头…拳头硬了……!!




  两分钟后,这两只拳头就被人捏着腕按在他自己的后腰上,而跪压住他大腿的罪魁祸首甚至还颇有余力地伸手拍了拍少年挣扎的屁股



  “真了不得啊…面对这种无视尊严的诅咒居然还这么活力满满,该说你是笨蛋还是————”


  “——什么活力满满啊?!”


  吃力地扭头回来,被宿傩那一巴掌拍的差点弹出去的虎杖悠仁把一口牙咬的咯吱作响


  “明明是你先骂我是蠢货的好不好!!”


  见他如此愤慨,宿傩十分吃惊似的挑挑眉毛


  “就算是一般的小孩也该被教育过不要随便捡路边的东西吧……?我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吧”


  “如果我不捡的话伏黑也会捡起来啊!你做出来的假设对于我们来说本来就不成立嘛——!!”


  “难道我有说他就很好了吗?”


  “……”


  被连着呛了两口的虎杖悠仁愤愤转头,将脸埋进水里咕噜噜地吹着泡泡


  见他这幅无话可说的可怜模样,无论是嘴上还是身体上都占了上风的宿傩没忍住扬了扬唇角,大发慈悲地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


  “等什么,还要我拉你才肯起来吗?”


  刚获得了自由便迅速翻身坐起来,虎杖悠仁颇感愤愤地瞪了一眼那个白色的背影,一边揉搓着自己发紧的手腕一边撇着嘴小小声腹诽:“幼稚的家伙……!!”



  已经获得了今天足够的运动量,宿傩也懒得竖着耳朵听他说些什么,扭头伸展着胳膊就往那个已经被他坐热乎的骨堆顶走去


  甚至还十分放松地打了个丝毫不掩饰音量的哈欠


  差不多也该习惯了他这幅随性的模样,悠仁也不打算继续在这玩些什么你抓我的头我抓你的脚……之类的人机游戏


  开玩笑,伏黑还在外面等着呢,任务执行到一半自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再不出去的话,裤脚可就又要被玉犬舔的湿哒哒的了啊————!!


  “……不管怎样我要先出去了”,抬头望了一眼依旧在空中漂浮着的卷轴,虎杖悠仁微微皱了皱眉,“这东西等我回去找五条老师问问再说……”


  看着少年熟练地低头去寻找一柄尖锐到足够让他无痛离开的牛骨,重新坐好的宿傩好心眼地抬起手指挥挥


  伴随着鲜血喷涌的声音,虎杖悠仁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了宿傩的最后一句话


  “人道地提醒一下你,这卷轴的诅咒在时间内完不成的话会死…………”


  


  “会死……不是吧?!!”


  意识倏地回笼,虎杖悠仁被突然打在眼皮上的灿烂日光刺的不由得眯了眯眼


  “有那么严重?”



  「与两面宿傩牵手两分钟,限期:24小时」

 


  伴随着他的迟疑,卷轴上的字缓缓浮现在虎杖悠仁的视野里,随即又迅速随着蔚蓝天空中丝丝的白色云彩消散


  只是还没等他多想,一丝诡异的感觉便迅速从背后爬上了悠仁的脖颈


  蓝天…不对……!!


  为了任务而布下的帐呢……?!!


  心底立刻警觉了起来,迅速翻身坐起的虎杖悠仁张口便要喊


  “伏————”


  就在此时,一支无声无息抵在他后脖颈处尖锐无比的冰锥却逼他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一滴冷汗从鬓边滑落,顺着立刻汗毛颤栗的下颌滴在了那冒着寒气的冰锥上,虎杖悠仁骤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死死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人身上


  “两分钟……”


  白色短发的来人出声,紫色瞳孔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比冰锥更冷


  “……给我一个,不让你死在这里的理由”


  


  “是……是……抱歉”,鼻青脸肿地坐在车辆后座上,伏黑惠一边仰着头好方便伊地知给他做简单的包扎,一边语气低沉地对着话筒说道


  “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和虎杖分头行动的”


  “只是小伤……没问题,伊地知先生就可以帮我……两小时后就能到高专……不必担心我”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伏黑惠压抑了半晌的情绪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可恶”,攥着手机一拳锤在了副驾驶的靠背上,突然扯动的伤口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到底被那该死的卷轴带去哪里了,虎杖!!”


  


  生得领域内,被卷轴带走的虎杖悠仁正和刚刚才躺下的宿傩面面相觑


  “啊……他不是说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吗?”


  望着宿傩那张隐约有些无语的脸,虎杖悠仁神色茫然


  然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的宿傩却并没搭话


  不过这次倒并不是对少年这番莽撞呆愣的行为感到无语,更多的却是惊疑


  没错……惊疑


  任谁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大概都会感到惊讶,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宿傩来说却还有点不同


  刚刚那握着冰锥一拳把这小鬼打晕过去的人


  ……是千年前的里梅



  尽管他在生得领域也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里梅来,但宿傩此刻的疑惑却一点不比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放倒的虎杖悠仁少


  还不会好好控制自己咒力的这小鬼,全身都笼罩着属于两面宿傩的味道


  按理说里梅不至于认不出来他的容器……


  “……这个不完成的话真的会死吗”


  没给他太多空闲的时间去想这些,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被送回来的虎杖悠仁又开始研究起来了那该死的卷轴


  “什么东西啊好古怪,咒术界净是这种东西吗……?”


  看着踮着脚试图去够空中卷轴的少年,宿傩眨巴眨巴眼,抬起一脚就朝着那个今天已经受伤多次的屁股踹去


  真是好蠢的小鬼……


  “哎呀————”


  “不信的话你可以等着看”,看着少年猝不及防地一头栽进了骨堆里,宿傩十分恶劣地咧唇一笑,“反正我也只是失去两根手指而已……”


  已经习惯他这幅做派的少年翻了好几次白眼才把自己的头从骨堆里拔出来,听到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时又是好一阵深呼吸才稍微平复下心情


  “我只是确认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效而已难道你以为我会想要和你这种人牵手吗难道你以为我就很喜欢你吗——!!!”


  眼睁睁看着宿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一口气吐出一腔愤懑的虎杖悠仁只觉得心头轻松不已


  啊哈,生气咯~


  瞧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宿傩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本来还想好心地告诉他里梅的不对劲……


  “……呵”,宿傩不怒反笑,眯了眯那双已然凛冽起来的双目,“好好珍惜你最后的24小时吧,自大的小鬼……”


  


  本来还想要再跟这个完全不解风情的讨厌鬼争辩两句,可来自肉体的刺痛瞬间便将虎杖悠仁从生得领域揪了出来


  没来得及放松咬紧的牙关,神识刚一归位的悠仁便狠狠打了个冷颤


  冷,太冷了,贴在他脖颈的那只手简直就是冰块做的


  勉强睁开眼恢复了视力,伸手去抓那只手的悠仁却扑了个空


  “……大人,他醒了”


  熟悉的嗓音从缩手回去的那人喉间传来,却不像刚刚打晕他那时那样冰冷,而直到这时的悠仁才勉强搞明白了自己的姿势和所处的境态


  与身边白发人恭敬的跪坐态不同,他好像是乱七八糟被人放在毯子上拖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拖过来?


  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的虎杖悠仁龇牙咧嘴地想


  ……他与地板贴着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被人打了一样疼


  怎么回事……上台阶的话不能轻点拖吗……


  晃了晃依然有些昏沉的大脑,少年顺着白发少年面向的方向、那个此方空间里咒力最是凝练厚重的方向抬头看去


  细碎阳光下略带紫色的暖烟缓慢地拂过侧方的轻纱几帐,平白给那不燃灯火的坐台上增添了些神秘色彩


  而支着一条腿靠坐在桌边的、被白发少年恭敬拜下的大人,此刻却颇为懒散地只披着件黑色薄衣,四只在黑暗中却明亮的令人难以忽视的鬼目饶有兴趣地穿过中堂,直直地盯在刚刚起身的少年脸上


  宿……宿傩……?!!

  

  2.

  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时两人交谈了些什么,此刻脑袋一片浆糊的虎杖悠仁就这样圆瞪着双眼看着那与自己记忆中不甚相似的“宿傩”,放下茶杯起了身


  他还不会识别咒力的味道,某种程度上也只能靠外表辨别


  多生的一双手臂与四目,这在人类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形态,几乎也只有宿傩有过


  那个现在还在他体内的宿傩……



  正在他茫然之际,一直未吭声的宿傩却已然在两人面前蹲坐了下来,伸手就拍在了悠仁那还隐隐作痛的脑袋上


  “……养的倒是挺好”,宽大的手掌随意地搓了两下少年绵软的发丝,接着便轻巧地捏起了那实在有些光滑的脸颊肉


  宿傩微微歪头,视线迅速地扫了一圈少年那被自己手指强硬分开的一圈洁净牙齿


  “不喜欢吃饴糖吗……”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也实在太理所当然,等到虎杖悠仁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后牙已经被人伸进手指去摸了一遍


  被人箍着下颌的姿势并不好受,尽管里梅在一边用那双冰一样的双眼死死盯着,悠仁还是没忍住伸手握上了宿傩那只没有边界感的大手


  然而正当他准备说些反抗的话时,自从出现开始便一直静悄悄的卷轴却突然发了声


  “倒计时2分钟……开始计时”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还张着嘴的虎杖悠仁眼神却是一亮


  不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面前这人的确是宿傩,而且某种程度上看起来要比他体内那位要好说话很多———!!


  显然并不是只有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件事,令人难以捉摸发声部位的声音结束后,一直都是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宿傩在生得领域特别大声地“啧”了一下


  不过很好说话的宿傩也并不是十分有耐心的主,半天不见少年回应的他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手指微微用了点力,宿傩脸上的兴味减淡了不少


  “会说话吗,叫什么名字?”


  看出他脸色变化的悠仁眼神一凛,暂且将扳回一城的喜悦压了下去


  “悠仁,我的名字……刚刚是有点头晕”


  不管怎样…得先从他手上活下去才行!


  直到现在,总算回过神来的虎杖悠仁才意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不仅是他暂时没什么体会到咒力方面,就连他颇为擅长的体术也……


  望着宿傩那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肌肉丰满的胸膛,以及那几乎是自己两倍粗细的手腕和差不多能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的肩宽……


  悠仁默默在心底流下了眼泪


  也没人说刚进新手村就要和终极BOSS一对一呀……!!


  “……悠仁?”,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宿傩松开手就要坐回去,“你的养育者们是这样叫你的?记得自己住在哪里吗?”


  还有三十秒还有三十秒还有三十秒……!!


  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该死的卷轴,悠仁将双手牢牢地挂在宿傩的手腕上,就连他显而易见想要收手回去都没松手


  宿傩:……?


  “……我现在住在东京”


  似乎也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挂在宿傩手腕上,不怎么会说谎的悠仁干脆选择了实话实说


  “东京……?”


  看出来了宿傩脸上的迟疑,里梅适时地出声


  “没有这个地方,大人”


  宿傩挑挑眉,脸上的肌肉诚恳地表现出了他的疑惑和无奈


  “算了……”,宿傩转头向里梅看去,“……按照我之前说的,把这小鬼安排在近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一家这么大胆”


  见里梅点了头下去,宿傩这才转回头来看神色惘然的少年


  “安排这么个笨蛋进来……”


  “是”


  “看什么,还不松手?”


  “啊哦哦…抱歉……”



  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里梅绕到的确是近处的偏殿内,圆满完成了今日任务的虎杖悠仁颇有些自来熟地东瞧瞧西看看,似乎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都不会让他做出除了“哇,超厉害的——”,之外的反应


  这一点就连一直提着心提防他的里梅都觉得诧异


  “……不要到处乱摸”,里梅头也不回,“维持寝殿的卫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被抓了个正着的虎杖悠仁赧赧收回抓着纱帐的手,“抱歉…但是我现在可以提出疑问吗?”


  “不行”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问?”


  “……什么时候也不许问!!”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许久没被人这样扯进坑里,里梅脚步踉跄了一下才咬牙切齿地出声


  “去你该去的地方,你如果再问我就把冰锥塞进你的嘴里!!”


  


  一段时间后,被里梅扔进水缸里洗洗干净的虎杖悠仁神色茫然地待在了他该待的地方


  拽了拽身上不怎么合身的布料,神经大条的少年总算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里梅……”,扶着里梅踩着的梯子,悠仁仰着头看过去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他到这为止的第一个惊惧的表情,“……这里难道是…平安京吗?”


  拍了拍架顶竹简书本的灰尘,里梅很是自然地将它递给梯子下仰着头的少年


  “当然,宿傩大人常住的地方,自然不能是远离都城的蛮荒之地……”


  呆滞地望着竹简上那熟悉却又不完全熟悉的文字,虎杖悠仁差点把眼睛掉进去


  怪不得总觉得刚刚宿傩和里梅的语调有些奇怪,还以为又是什么不知名的像“帐”一样的咒术影响,原来是来到平安时代了呀哈哈…………


  原来是来到平安时代了啊——!!!!


  


  夜晚如期而至


  莫名其妙来到了平安京、莫名其妙地落进来宿傩的院子里、又莫名其妙地被里梅抓去劳累了一天的虎杖悠仁终于躺在硬邦邦的枕头上落下了眼泪


  一开始难以置信的情绪褪去后,被压抑住的绝望和疲倦立刻便在黑夜中找寻到了自己的主场


  开什么玩笑……只是摸了一个卷轴而已,怎么就突然被抓到了千年前


  周六晚上的电视节目…好吃的薯条和爆米花…还有肯定着急死了的伏黑和五条老师……


  侧过头去没忍住抽噎了一声,望着纱帐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和零星闪烁的星光,虎杖悠仁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孤独和无助


  这么就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呀……



  “……你在哭吗?”


  一只眼睛“啵”的一声从少年脸上睁开,一整天都没吭声的宿傩偏偏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了


  忘记了还有这个讨厌的家伙在……


  “关你什么事呀……”,恨恨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浓重的鼻音却出卖了他强装镇定的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家伙”



  被他无端地指责了一句,睚眦必报的宿傩自然不可能只眨巴两下那只有点圆润的副眼


  “这点事就能哭成这样,嘁,还说什么‘不能放任诅咒不管’,‘会把宿傩全部吃掉’这种大义凛然的话……”


  与那显得有些澄澈的副眼不同,一起出现在少年侧脸上的口中吐出的话却是比毒蛇还要诛心的恶言……


  “……真的吗,行吗,你吗?是胆小鬼啊,虎杖悠仁你!!”


  “如果看到由咒术师的头颅垒成的京观……”


  “闭嘴——!!”


  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落泪,夏末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如水的晚风吹的发凉,虎杖悠仁那双被泪水浸泡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出奇明亮


  喃喃自语似的,他轻声道


  “我讨厌你,宿傩……”


  咀嚼了一番这浸满了愤恨与苦痛的话,端坐在牛骨堆顶的宿傩却紧闭双眼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对…对……就是这种语气,令他千年来久违地体会到了胸口的搏动


  美味的、令人欲罢不能的……


  


  第二天早上,早早就从几帐上露出个头来的里梅却拧了拧眉头


  “怎么回事”,眼尖地注意到了靠坐在书架边少年灰暗的脸色,里梅一把抚开帐子走进来,“你昨晚没有入睡吗?”


  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少年打了个哆嗦才仰起脸来


  “不……没有”,露出个一如既往的笑容来,悠仁抬手不怎么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因为枕头有点硬所以有些不习惯……”


  里梅背对着阳光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了一番少年眼下的青色,好半晌才开口道


  “下午有新鲜的食材送来,到那时我会来这里,如果被我发现你在睡觉……”


  里梅眯了眯那双依旧冰冷的深紫色双眸


  “……明天挂在几帐上的就不是绢布了”


  “……那会是我吗?”,迎着里梅像是要杀人似的目光,虎杖悠仁缺心眼似的伸手指指自己


  里梅差点被他噎的上不来气,翻了好几个白眼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的拳头


  露出个恐怖的微笑来,里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把你挂在宿傩大人堂前的几帐上”


  “对不起……”


  或许真是因为睡眠不够充足的原因,直到里梅愤愤地拂袖而去,悠仁

  才反省过来里梅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再睡个回笼觉


  “对不起……里梅”


  冲着里梅离开方向拜下去的少年这回真的是发自肺腑的道歉


  被里梅这一打岔,悠仁的心情也算是好了许多,生龙活虎地就掀开薄毯重新躺了回去,昨晚还觉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枕头此刻居然无比催眠,几乎刚一枕上去,悠仁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了


  既来之则安之,少年打了个哈欠想,卷轴刷新的任务什么的,就留到今天下午再说吧……!!

  

  3.

  「与两面宿傩拥抱两分钟,期限:24小时」


  虎杖悠仁是被一阵不熟悉的暖香味扑醒的


  夏末静谧的清晨实在很适合睡懒觉,缩在薄毯里皱了好几次鼻子的悠仁也没舍得睁开双眼,只伸了手出去,胡乱地在面前摸索一通


  好像是打算抓住那缕香味


  不过香味没抓着,薄薄的棉麻布料倒是被他捏在手指里磋磨了两下


  ……什么东西?


  皱了皱眉头,睡意稍稍消退些的虎杖悠仁揪着那节布料伸到面前,勉强睁开了一只眼


  下一秒,睡意彻底被吓飞的少年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双瞪的滚圆的双眼惊魂未定地牢牢盯着侧坐在他枕侧的宿傩


  突然出现在别人床头边这是干什么啊……!!



  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襟从少年手里扯了出来,宿傩有点好笑地瞄了一眼他那吓到炸起来的粉色短发


  “真是够警觉的,我在这都快喝完一壶茶了……”


  到底是谁家派来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睡够了就起来,我要拿后面的简册”


  


  喝完了一壶茶……?


  眼神惊疑地从宿傩的脸上移到一边空了一半的茶盘上,虎杖悠仁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好脾气的人应该是两面宿傩来着吗?



  见老老实实抱起枕头的少年眼神看向茶盘里那几块没动过的果子,“脾气很好”的宿傩瞬间了然,颇有兴致地抬手捏起一块递到少年脸上


  “想尝尝?甜的”


  双眼盯在男人手指间的那块貌似无毒的点心上,头发乱蓬蓬的虎杖悠仁的大脑一时间有点过载


  能吃吧这个应该……盘子里好像还有残渣……他都吃过了应该没事吧?


  瞄了一眼宿傩的表情,确认里面没有什么戏谑和使坏的悠仁就着他的手试探着咬了一口


  宿傩脸上出现了一丝没有掩饰的满意


  看着他挑起的一边眉毛,嚼嚼了半天的悠仁试探性地张口:“……好吃?”


  宿傩唇边的满意扩大了



  将剩下的半截果子放回茶盘里,心情不错的宿傩用少年的头发擦了擦手,起身冲他扬扬下巴


  “端着茶盘,待会跟我走”


  被搓的东倒西歪的悠仁捧着脑袋在心底默默流眼泪


  没有匹配的实力就只能被欺负真的好讨厌——!!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放弃任何挣扎的方法,甚至心底还记挂着那个至今仍是头号难题的卷轴


  拥抱……实在是有点难吧!!


  望着站在书架前仰头搜寻的宿傩,悠仁的视线却越过他缓缓落到了后面的矮梯上


  !!


  又没说一定要正面才算拥抱,那帮忙扶着梯子贴一下……会不会也算拥抱!!


  试试试试!!万一呢!!


  说干就干,逐渐想明白一切的悠仁双眼放光,冲出去扛起矮梯“啪”的一下就放在了宿傩脚边


  根本就没在仔细搜寻书册的宿傩自他一动就立刻将视线移了过去,此刻望着蹲在矮梯旁边仰着头面露期待的少年,面上倒也无太多惊讶


  见他不动,悠仁眨巴眨巴眼,伸手拍拍梯子以示催促


  “……我来扶你”


  宿傩抿住了嘴唇,有点不忍心似的抬了抬眉


  接着就在少年饱含期待的眼神中伸出一只手


  十分轻松地取下了最高一层的书册


  悠仁:?


  悠仁:!!!


  看着少年的表情逐渐从期待转向惊愕,宿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有意思


  再度伸手把气恼的少年搓的前倒后仰,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书册的宿傩大手一挥


  “跟我走”


  


  相比起屡遭挫折而萎蔫不振的虎杖悠仁,坐在生得领域里看了半天戏的宿傩也高兴不起来


  都在生得领域里待了千年了,按理说里面的每一块骨头他都应该是熟稔无比,可今天的宿傩却无端地觉得每一块骨头坐着都特别不得劲


  尤其是在看千年前的自己和这可恶的小鬼在一起的时候……


  简直是如坐针毡!!!



  其实早前虎杖悠仁从这里第二次醒来时,他就已经认出来了两人的处地


  ——那个千年前他住过无数个日夜的偏殿


  因此透过虎杖悠仁的眼睛看到自己时,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感觉却是有些尴尬


  虽然他当时并不觉得两人真的逆着时间的洪流回到了过去,可对自己十分了解的宿傩也不得不承认


  无论是幻想也好、领域也罢,这境地里千年前的宿傩真的和他记忆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一样的单纯和愚蠢……


  出于这种与年轻的自己面对面的尴尬情绪,就连之后虎杖悠仁呆愣愣地挂上了那人的手臂,宿傩都没抽出空来好好嘲笑他一番


  居然把幻觉当真,真是可笑,将来怕不是还要和纸片人共度余生罢!!


  视线跟着虎杖悠仁的左右转头而不停晃动,根本看不清一点的宿傩索性闭上了眼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不止是因为卷轴真的因为两人的接触而开始了倒计时


  更可怕的是


  宿傩真的在自己千年前的记忆里翻出来一段属于他自己视角的记忆


  虎杖悠仁挂在他胳膊上的记忆……!!


  这下倒不是虎杖悠仁将幻象当了真,反倒是他认不出来年轻的自己了……


  那么现在他要干什么??


  难道真的要看年轻的自己……和这小鬼……拥抱吗?!!


  


  “喂,小鬼”,睁开一只副眼,宿傩小声唤他,“听得见吗?”


  勇敢的诅咒之王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悠仁努努嘴,并不理他


  宿傩:?


  “喂——”,宿傩稍稍加大了音量


  悠仁依旧是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可气模样


  “……”,宿傩把一口牙咬的咯嘣作响,“好啊,非要让我大声是吧”


  “行了行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终于在心底开了口,悠仁没忍住伸手狠狠捏了一下宿傩的嘴唇,“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再说!!”


  重新将副眼和嘴缩回生得领域里,宿傩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我看到了你今天的任务,把身体交给我……怎么样?”


  “很战战兢兢吧,交给我……保证你不会莫名其妙被咒刃切碎……”


  摸了摸被自己捏红了的脸颊,悠仁的语气并不好


  “你也知道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啊,真是不容易……”


  “……但是不要!!”


  “哈——??”


  “我说不要!!”,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拒绝,悠仁的语气十分坚决


  “他比你要好相处多了!!!任务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讨厌鬼!!!”


  宿傩:……?说谁好相处呢


  不对……说谁是讨厌鬼呢???!


  


  二十四小时的任务是从虎杖悠仁昨天触摸到卷轴的那一刻开始的计时


  望着逐渐腾挪到正中间的太阳,估摸着倒计时才过去了三两个小时的悠仁并不太着急



  “……过来”


  好像是发现了少年坐在廊上无所事事,已经躺倒在软垫上的宿傩握着书卷冲他勾勾手


  “认识字吗……”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种招呼方式,但……能屈能伸的悠仁还是在心底给自己顺了顺毛


  已经很好了!起码这个宿傩不会随便切他!!


  撇撇嘴走过去坐在宿傩的软垫子外面,悠仁偏头去看他举到自己面前的书册


  “不太认识”,他摇摇头道


  宿傩看着他扬了扬眉:“不太认识……??那他们都教你什么,会结界术吗?”


  悠仁小心地觑他一眼,露出来了一个有点尴尬的微笑


  “哈哈……咒术方面我还…差不多什么都不会”


  听完这句音量逐渐减小的话,宿傩就这样捏着那本薄册子静止在原地,四目一眨不眨地盯了面前渐渐失去笑容的少年长达一分多钟


  “……真的”,悠仁嗫嚅道


  他还真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学会啊,就连这次出任务也只是被伏黑带去长长见识的而已……


  然而他这边正扣着手懊恼着自己怎么没趁这两个周多向五条老师学些东西,那边宿傩的思路却已经歪到了他想都不曾想的方向去了



  无论是御三家还是皇室,把这样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咒术方面也一塌糊涂、结界术看样子也不擅长、就连字都不识的———笨蛋,扔进自己是院子里到底是为什么?


  总得有点过人之处吧,不然难道是扔进来给自己打牙祭的??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少年侧跪在一侧的裸足上扫过,宿傩眯着眼回忆了一下他那光滑的脸颊和干净整齐的牙齿


  如果排除那些特长的话,剩下的就只有……


  ……


  房中术……吗?


  ……


  那倒还真是送来给他打牙祭的……


  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推论,想到这里的宿傩突然移开视线,将快要被他捏扁了的书册覆在脸上低低笑了两声


  来吧,他可从来没怕过什么


  各种各样的攻势他都见了个遍,也不缺这一种了


  笑声停息,书册从宿傩的脸上缓缓滑了下去,露出来了两只在暗影中隐隐闪烁着红光的鬼目


  悠仁,用尽全力吧,让我看看……


  你的本事!!


  


  于是昨天晚上还在书架边凑合了一宿的虎杖悠仁……当天晚上就找不见了自己枕头


  “……你怎么在这里?”,里梅提着灯从连廊走过来,“大人不是让你去他那里睡吗?”


  “……啊??”,刚洗漱完的悠仁赤着脚站在光秃秃的地板上,气若游丝地开口:“没有人和我说啊……”


  “……”


  “可能是大人忘记了……”,里梅头痛似的用力闭了闭眼,抬手无奈地朝他挥挥,“……好了快去吧”

  

  4.

  顺着连廊一路往宿傩的方向走去,虎杖悠仁时不时地停下来回头看看提着灯巡廊的里梅,端的是一副一头雾水的迷惑模样


  不过他这刻意放慢脚步的动作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里梅抓了个正着


  “……你干什么??”


  里梅远远地冲他摆手


  “走快点!!”


  暖黄色灯光笼罩下的少年停在原地挠挠头,脚步踟蹰着,看样子是居然要再走回来两步


  本来就不知道让大人等了多久,看他这幅磨蹭样子的里梅顿时心头火起,捏了两个冰球就远远的朝他的脑袋抛了过去


  “快走!!要不然明天中午给你的饭量减半!!”


  扭头险险躲过了两个飞速袭来的冰球,虎杖悠仁默默的把自己没问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只是想问问宿傩好不好梦中杀人而已啊!!!


  又是两个冰球砸在了他身边的柱子上,悠仁急忙抬脚小步跑了起来


  总不能让他变成一次性耗材吧!!


  


  快速地离开了里梅的视线,悠仁在宿傩殿外廊上的柱子前停下了脚步,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左看右看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可除了宿傩和里梅之外倒是没见过其他的人,除了每天下午送来新鲜食材时勉强能听到些嘈杂声,其他时候的这座院子似乎从没有其他人沾染过


  而面前白日里总是敞开着的、估计能称为窗子的洞,此刻也被层层叠叠的屏风纱帘、几帐所层层遮掩,以至于悠仁探头探脑了半天也没找到里面宿傩的影迹


  瞧着他这幅不像是要干好事的模样,被他冷落了一天的宿傩闷闷地从侧脸上张开嘴


  “你找谁呢,这幅蠢样子”


  被寂静中突然响起在心头的话吓了一跳,悠仁皱皱眉头,恶声恶气地回


  “反正不找你,管得着吗”


  “……?”


  已经被这该死的小鬼噎习惯了,宿傩这次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只是他再快也没有年轻的自己快


  还没等得张嘴再和他拌两句,几帐里面的宿傩就出了声打断了他


  “进来,在外面看什么呢?”


  于是宿傩就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和自己唇舌交战正酣的少年立刻就拨开帐帘迈步走了进去


  “……我在看今晚我要睡哪里”


  两面宿傩目瞪口呆


  两面宿傩堂堂落败


  


  看着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少年从几帐的中间钻了进来,然后又从厚实的竹帘钻了出去,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挣脱这“天罗地网”的要诀


  宿傩一时间有点失笑,支起一条胳膊拨开纱帘喊他:“去哪儿……在这里”


  钻错了方向的悠仁倏地回头,便见一只大手自黑暗处伸出,将面前的纱帘掀开了一条足够他钻进去的缝隙


  “……这里没有灯,我看不清”


  就着宿傩掀开的缝钻了进去,悠仁眯着眼,试图靠眼睛发觉面前黑暗中藏匿着的危险


  “我要睡在这里吗……枕头在哪里?”


  纱帘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光亮隔绝在了塌下


  依旧保持着用手肘撑地抬起上半身的姿势,宿傩侧躺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眼睛适应此方的黑暗


  “里梅说”,瞄了一眼他顺着边缘摸摸索索的手,宿傩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觉得昨晚的枕头太硬了,是吗?”


  手掌已经摸上了宿傩身下的软垫,逐渐恢复视力的悠仁也将宿傩的姿势看的一清二楚


  和白天时不同,彻底放松下的宿傩已经脱掉了那件薄薄的黑紫色外衣,此刻随意搭在身上的薄毯正因为他起身伸手的动作而微微滑下了一些,让从他手臂下附身钻进来的悠仁几乎整个人都圈在他的胸前


  望着那在黑暗中被咒纹勾勒的、不甚明确,但又格外暧昧的硕大胸肌和肩膀手臂,一瞬间被荷尔蒙劈头盖来的悠仁差点瞪圆了眼


  这样近的距离……


  ……那拥抱岂不是唾手可得!!!


  


  说干就干,虎杖悠仁响亮地问


  “……那我可以睡你的枕头吗——!!”


  正有此意的宿傩眯了眯眼,语气极轻:“可以”


  


  宿傩设想了很多个少年可能会使出的招式


  并且很顺利地在一众可能中,为虎杖悠仁这个笨蛋选了一个最合适的套路


  想起刚刚他爬进来时小心翼翼地摸索,宿傩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再过一会,这双手就要摸到他身上来了吧


  ……也不枉他好好找了这个合适的角度



  于是等着虎杖悠仁“咚”的一头撞上来的时候,宿傩差点以为外面的烛台倒下来砸他身上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莽撞的人……!!


  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宿傩伸手扒拉了一下贴进怀里的少年的脑袋


  “……就这样??”


  听着卷轴开始倒计时两分钟的悠仁美滋滋地抬头:“咦?”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暧昧又诡异的气氛里对视了许久


  “哦哦哦!!”


  自以为看懂了宿傩眼神的意思,悠仁勉为其难地分出来一只手,在宿傩那边的枕头上刨了刨


  在这个过程里还生怕自己手松开了会让卷轴判定不到,于是干脆把脸直接贴在了宿傩弹软的胸肌上


  嗯…脸感确实很不错


  把那边枕头梳理松软的悠仁收回手来抬起头


  “这样就好啦……”

  


  看着他抱上来之后突然变得十分兴奋的神色,宿傩可疑地陷入了沉默


  收回了胳膊,宿傩在少年拍松的枕头那边躺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另外的手要放到哪里去比较好


  等一下吧……他这种表情……应该后续还有别的花样吧?


  于是宿傩就这样伸着胳膊睁着眼,足足等了三分钟


  等来的不是少年悄悄爬上来的手,而是一道虽然声音很轻但也不能掩饰它是呼噜的……平稳呼吸声


  虎杖悠仁——!!


  睡着了————!!!



  就在这一刻,隔着一个虎杖悠仁,两个宿傩同时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反手捏住了少年手感不错的脸颊,一时间心下莫名的宿傩偏头凑了上去,试图让已经睡着的人回应他的茫然


  当然,睡着的人是不会回应的


  睡着的仁甚至撅了撅嘴


  惊叹于他的极速入睡以及良好的睡眠质量,被人胆大妄为地忽视了半天的宿傩却有点找到了乐子,把人翻来覆去玩了一遍


  而无论是被摆成弯月形状还是搓成球的少年居然都没醒过来,这让本来只是找了个借口把人叫过来的宿傩真切地开始怀疑了起来


  昨晚他的枕头……到底是有多硬啊?!


  不过宿傩没有太沉浸在这个问题里,很快,少年那节因为“运动”而掀开的上衣露出的肚皮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最近有些武家的术士似乎流行着在身上作假咒纹的事,用类似于铁屑之类材料混合涂抹在皮肤上,可以较长时间的维持青黑色的印记


  当然,拥有真正咒纹的宿傩是对此不屑且厌恶的


  手指搭在了那节皮肤上,一路顺着解带的方向向上划去,宿傩偏着头,一寸寸地将视线移过去


  悠仁,无论过去怎样,现在,已经是他的东西了


  如果你的身上也有这样土偶蒙金的东西,「解」也不会吝啬它的动用……


  


  在宿傩的榻上是射不进来清晨的日光的,有着纱帘的阻隔,自然也不会有带着草木香味的风扑在脸上


  被暖香味包裹,已然习惯了这个味道的悠仁很难再被其他的什么东西吵醒了


  当然,憋气的话要另说


  于是来到平安时代后虎杖悠仁的第一个安稳的长睡眠,就以被宿傩半个身子压上来差点再也喘不了气而终结



  “救…救救”


  被宿傩死死箍在怀里,悠仁吃力地掏出一只手来拍着他的后背,眼前通往天国的楼梯逐渐成型


  宿傩显然是没有和其他什么人同床共枕的经历,甫一被他拍了两下便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


  眼看着怀里的少年脸色逐渐发青,眼睛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的宿傩赶紧抬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怎么回……事?”


  险险找回一条命的悠仁急忙翻身出来,抚着胸口就是好一顿急喘


  缺氧的时间实在有点太久了,等到氧气被吸进肺里流向四肢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已经变得有些麻木,此刻正酥酥痒痒地向着大脑彰显着存在感


  干脆就这样趴在软垫上,胸腔极速起伏的悠仁偏头去看一脸茫然的宿傩,脸上的指责和嗔怒不必言表


  “我…有点死了……”


  大概还处在喜欢他的新鲜劲里,宿傩对少年这番可以说是完全不尊敬的举动居然没提起多少厌恶的劲来


  甚至刚睡醒的朦胧神智还顺势开启了自我检讨


  他昨晚好像是用力大了些,这小鬼也是活物,经不起他这样搓弄的,搓死了就没有第二个了……


  不过诅咒之王当然是不会道歉的,诅咒之王只会伸手拍拍他的背,并且说


  “今天午间的茶水和果子,我让里梅给你准备多些”


  


  两小时后,虎杖悠仁就和一大盘塞了饴糖的变异仙贝面面相觑


  咸味的仙贝……配上海苔和饴糖……认真的吗?


  “怎么了?”,走来走去的里梅顺手推了一壶茶过来,“热的”


  “谢谢……”,双目含泪地拿起一片烤的脆脆的黄色仙贝咬下一口,悠仁语气含糊,“……这就是我用性命换来的东西呀”

  

  5.

  看着他这幅苦哈哈地吃仙贝的模样,被迫在生得领域里看着两人抱着睡了一晚上的宿傩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活该……”


  宿傩欠兮兮地开口道


  “……谁让你不听我的了”


  嘎嘣一口用力嚼碎了酥脆的仙贝,虎杖悠仁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回敬


  “呵…少在那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某些睡了一千年骨头的人连枕头是什么东西都快忘了吧!”


  宿傩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被气笑出声来


  “……那也好过你给别人当枕头!!!”


  “对!!”,少年顺杆而上,“给别人当枕头也不把身体交给你————!!”


  “好”,宿傩不怒反笑,抚着掌大笑出声,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森冷


  “好好好!!虎杖悠仁……!!”


  “你最好…永远也别给我找到占据你身体的机会!!!”


  


  “什么?”,收回了指尖捏着的棋子,宿傩并没抬头,而是就这样望着蹑手蹑脚坐到棋盘对面去的少年


  “你想了解更多关于咒术的……知识?”


  “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熟练地掌握了请求的艺术,虎杖悠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歪着头,朝着面前这个人尽皆知行径恶劣到甚至名字都来源于鬼神的男人————


  露出一个诚恳且期待的亮晶晶眼神


  “如果觉得麻烦的话直接把书扔给我看也没问题——!!虽然我也不怎么能看得懂……但是那样我也会感激不尽的!!”



  “哈——!!”,明白他这是病急乱投医,宿傩在生得领域里很是不给他面子地嗤笑一声


  “虎杖悠仁,怎么了,疯了吗?居然向‘我’去寻求击败我的方式?!”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总是在这种情况下跳出来泼冷水,可的确算是“服了软”的悠仁,心底还是升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难堪


  不管是卷轴、任务还是什么的……他现在确实是得依赖宿傩才能活下去……



  好难堪……


  


  “怎么不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挣扎是无谓的?”


  感受到了少年的沉默,宿傩放低了声音,刻意拉长的声调简直如同泛着寒光的蛇信子,一下一下地从他耳边拂过


  “好天真啊小鬼……居然觉得只要两天就能了解我吗,不自量————”



  “————只是感激可不够”


  看着提出请求后的少年逐渐沉下去的头,宿傩居然有些本能地排斥他脸上露出的尴尬表情


  他可以哭、可以喊,可以在疼痛中露出因暴怒而明亮的双眼


  但不能像现在这样,逐渐沉寂下去,像一块被灰尘层层覆盖的……


  “虽然这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但是你也要想好用作交换给我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体内的宿傩赌气,悠仁几乎什么都没考虑就把自己押了上去


  被打断了问话,宿傩挑着眉看向棋盘对面眼睛突然亮起来的少年


  “什么都可以……?”


  “那…一个今后再由我决定的要求也可以?”


  几乎都能想象出来宿傩在生得领域气的团团转的模样,悠仁咬牙点点头


  “可以……!”


  见他应允,宿傩总算是将脸从棋盘里抬了起来


  嘴角扬起一条十分明显的弧度,他十分愉快地眯了眯那双鬼目


  “好。”


  望着宿傩将握在掌心许久的那颗白子落下,取得了承诺的悠仁暗暗松了口气,背部被冷汗浸透的布料在微风吹拂下微微泛着冷意


  宿傩,这次看来是你……


  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与两面宿傩共同洗浴,期限:36小时」



  说了声“好”,宿傩便抛下他那个围到一半的棋局起了身,顺便捻了块少年茶盘里饴糖加倍的仙贝塞进嘴里,就这样皱着眉头顺着廊道离开了悠仁的视线


  没过多久,两只袖子都被攀膊仔仔细细束好的里梅就光着胳膊进来了,眯着眼在一众阻挡视线的几帐开始巡视


  虽然一头雾水,但悠仁觉得他大概是在找自己,于是便十分诚实地在棋盘边举起了手


  “我在这里————”


  被声音唤醒的里梅迈着大步便走了过来,神色坚毅的仿佛像夜蛾先生那个一定要冲上去清理体重秤的扫地机器人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好像是担心里梅冲上来把自己也扫一通,悠仁赶紧从棋盘边站起身来,有点局促地左顾右盼准备寻找合适的逃跑方向


  扫地……里梅手里没有扫把,虎杖悠仁也不是擅长估计重量的人,所以机械大战并没有如少年所想那样发生


  里梅只是冲上来,抢了一块茶盘里的仙贝塞进了嘴里


  ……


  ……?


  看着里梅嚼到一半一言不发地端起茶盘就走,虽然的确并不喜欢那盘仙贝的虎杖悠仁还是没忍住跟着走了两步


  毕竟那多少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啊……!!



  “里梅…里梅……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里梅头也不回:“仙贝的配方我放错了,这些我要拿去做别的事。”


  “……啊?”,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盘中样貌规整漂亮的夹心仙贝,悠仁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同情心立刻便发作了


  “……没事的很好吃的”,小跑几步绕到了里梅的侧前方,少年伸手虚虚接在茶盘前方,“我会好好吃完的真的……它们也很不容易你也很不容易……我也…挺不容易的”


  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音,里梅有些惊诧地扭头看他:“我是要重新做一份给你……不是不给你吃的”


  看着少年突然变得有些忙乱了起来,里梅刚刚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神智突然归了位


  “你前几天是不是…吃不饱啊?”


  虎杖悠仁更忙了,差点在走廊上给里梅来一段手舞足蹈


  里梅端着茶盘目不转睛地站在原地看他表演


  悠仁到最后急的快要低头去找地板的缝隙钻进去了,里梅还是一副“不理解但尊重”的观赏姿态


  逼的他没办法,只能站定在原地声如蚊呐般地开口道:“嗯……”


  里梅深思,里梅理解,里梅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表情坚毅地点了点头,里梅伸出手指扒拉了两下,“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能做好了,今天不要你搬书册出来晒了,找地方好好坐好吧……”


  在少年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飞快地迈开了步子,里梅的声音顷刻间就消失在了远处


  “……不要晕倒在池塘里,会死的”


  眼睁睁地看着里梅飞也似的消失了,根本就还没来得及问正经事的悠仁直接就呆立在了原地


  “好…好快!!这难道就是咒术师的熟练技能吗?!”


  当然,他的这句话不会得到回应


  除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的宿傩和赶去烤仙贝的里梅之外,在这里剩下唯一一个还能跟虎杖悠仁说话的就只剩下了他随身携带着的那个宿傩


  ————手指版


  但是刚刚两人还闹了那么大的矛盾


  不想理他,悠仁心想


  不过忙着自闭的宿傩显然也不想和他讲话



  于是就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根本也不认识其他路的虎杖悠仁只能百无聊赖地迈步回去


  ……现在最好不要放纵自己的探险精神


  望了望不远处被几帐遮挡的、充满诱惑力的陌生窗口,少年却只是稍稍顿了顿脚步,但并没有改变行进的方向


  虽然直到现在的宿傩都并没有朝他伸出一寸利爪,可他也并不是那种只看的见眼前景色便得意忘形之辈


  诅咒之王的凶名可不是靠晚上吓唬小孩子得来的……!!


  谨慎些……无论如何也要谨慎些!!


  


  “谨慎个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咻”地一声被长的像章鱼小丸子的咒灵拽着脚腕扔了出去,纵使是做好苦修准备的悠仁也忍不住大喊出了声


  险险地挂在了已经不剩多少叶子的枝头,手臂已然脱力的少年挣扎了半天才晃晃悠悠地爬了上去


  “我看该谨慎点……”,喘着气吞了口口水,悠仁心有戚戚焉地偏头下去望了望懒懒坐在殿内的宿傩,“……的应该是你啊宿傩!!”


  哪有一上来就给入门者安排这么大的难度的训练的啊————!!!


  而且好巧不巧的,宿傩此刻用来看他受苦的那个窗口,正是他上午路过时感到好奇的那间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好奇了……真的……



  眼看着那圆滚滚的咒灵马上又要朝着自己伸出罪恶之手,连气都还没喘匀的悠仁终于受不了了


  “不行不行不行真的不行了——”


  手脚并用,努力地往更高的树梢爬了爬,少年声嘶力竭地发出指控


  “我再摔下去的话就真的爬不起来了啊!”


  “……”,宿傩捏着茶杯坐在原地没动,只是状似随意地瞟了一眼另一头那蓄势待发的章鱼大丸子


  惨遭威胁的章鱼大丸子静悄悄地打了个冷颤,一点声音都没敢出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叫苦声有点没出息,见威胁解除,悠仁颇有些鬼祟地从树上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


  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了过来,悠仁对宿傩的沉默也觉得心里十分没底


  “……有一点累”,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悠仁举着自己脱力颤抖的手比划了一下,“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6.

    一只手撑着下巴,宿傩歪着头眯着眼,上上下下地将凑过来大口喝水的少年打量了好几遍


  咒力是无形的东西,许多人究其一生也只能朦朦胧胧地感受、隐隐约约地使用


  但是宿傩不一样


  孤独、愧疚、罪恶、饥苦


  这是从很早很早、从他身边空无一人时便从未离去的陪伴他的东西


  除了自己的肉体,咒力是他在世间第二熟悉的东西


  所以自打一见面,虎杖悠仁就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他和自己的咒力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一发现让宿傩觉得很有趣


  虽然世界上的咒力大抵都是类似的东西混在一起,可跟自己这么像的,他也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是靠浸泡在自己的咒力中来改变他的咒力配比,这样的程度也至少要十几年……可这么久的话


  悠仁,你对咒力那粗糙的掌控能力,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可是现在……


  看着少年刚刚在极度危险的状况下仍然没下意识地动用咒力…还有那平白在树皮上蹭破的皮肤和现在抖的几乎端不起来茶杯的手


  宿傩对自己的推测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真靠装要装到这种地步……这种人才肯定会被那群蠢货用到更“重要”的政变里去的



  “你今年有多大了?”,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想了,宿傩抢了一块少年茶盘里的仙贝塞进嘴里,试图用食物安抚躁动的脑细胞


  “十七岁……还是更大一点?”


  “……十五岁”,悄悄在原地抚摸着自己被树杈硌青了的大腿的悠仁如是说


  仙贝嘎嘣一声在嘴里断成了两节,宿傩不动声色地迅速伸手把那险些掉出来的一块塞了回去


  十五岁,看来也是从出生不久之后就浸泡在咒力里了……


  “咒力的本质是什么,你知道这件事吗?”


  “咒力……”,突然被提问到了正经的事来,悠仁一时间倒还没反应过来


  “……产生于人类的情感,是这个意思吗?”


  宿傩颇感欣慰地点点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的嘴角隐约藏着一丝悠仁看不懂的意思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宿傩的意思了



  只见面前看上去甚至有点无聊的男人伸手随意地在空中挥挥,那只假装自己是一株普通的美化植物的章鱼大丸子便哆哆嗦嗦地靠了过来


  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的悠仁难以置信地往后挪了挪自己的屁股,一边摇头一边死死盯着他那只准备发号施令的手


  “极限的状态下感受咒力流动的方式是最快的……”


  举在空中缓缓旋转的手掌形状流畅而富有力量感,与腕间漆黑的咒纹相称,在杯中微微摇荡的茶水反射的阳光碎片照射下极富美感


  放在平常,虎杖悠仁大概是一定要停下来仔细欣赏一番这幅美景的


  可是现在显而易见的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要仔细感受啊,在濒死状态下情绪与咒力的流动”


  话音刚落,一滴冷汗从精神高度集中的悠仁脸颊落下


  滴落在茶盘发出清脆声响的一瞬间,汗滴的主人已然飞身退出了几米开外


  全身肌肉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被调用到了极致,来不及感受四肢迟迟才传进大脑的麻木感,虎杖悠仁那缩成针尖般大小的瞳孔死死盯着出现在自己茶盘边的章鱼大丸子


  咒灵似乎是……感受不到累的


  


  于是等里梅在平安无事、微风吹拂的下午端着一盘刚刚蒸好的豆沙糖饼美滋滋地拐出走廊时


  蜷缩在廊边角落里已经快没有气了的少年差点吃上一整盘滚烫的糖饼


  而噗通一声磕倒在地的里梅脸色又青又红,好容易才护着盘子从墙边磕磕绊绊地站起来


  那边端着茶杯看了个正着的宿傩却体贴地抿了抿唇,没让险些脱口而出的笑声伤害他这个脸皮像纸一样薄的可怜属下



  “大人……这是?”


  一瘸一拐地把在盘子里摔的歪七扭八的糖饼送了过来,脸上颜色逐渐恢复正常的里梅迟疑地扭头看看身后生死未知的少年


  “很难得的身体素质……”,宿傩伸手摸了摸仍然有点烫手的糖饼,“大概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耐…些吧……”


  没听清中间夹着的那个字,可差不多听明白意思了的里梅也不多问,只是任劳任怨地转身,哼哧哼哧地把人拖了过来



  不过也直到他真的伸手,才发现看上去并没缺斤少两的少年到底伤得有多重


  胸腔都凹陷下去了,这样居然还挣扎着没断气……真的是很坚强啊


  出于人道主义,里梅把软垫塞到了少年的脑袋下,好让他免得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再遭重击……



  “……接到传报,大人,北方的术士组织最近策划了一场暗刺”,确保妥善安置好了少年的身体,里梅转过身去汇报着糖饼以外的信息


  “山下坊间的暗信说,他们已经布置好了……应该是打算直接在人群里动手”



  “……”,宿傩嘴里正被略微发烫的糖饼占据着空间,就这样看着里梅嚼了半晌才倒出空来回应


  “……知道了,下次等我吃完再说”


  “是!”,里梅立刻低头认错


  好容易把差点黏到喉咙上的糯米糖饼吞了下去,宿傩望着里梅低下去的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脸上哪里有悔改的意思呢……?



  “行了,正好明天得空……去看看吧,也算是,满足他们的祈愿……”


  “是”,再次应下,已经对这套流程十分熟练的里梅拾了盘子便退到廊下,转身离开了


  临走到刚刚少年蜷缩的位置,里梅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就见清风吹拂荡起的几帐深处,稍稍凹陷下去一点的软垫上此刻却空空如也


  


  此时此刻的生得领域内


  仰面躺在一截硕大的牛骨上,勉强撑着自己不要晕过去的悠仁正如饥似渴地感悟着濒死带来的咒力涌动


  虽然宿傩下手真的特别狠,可他在这种磋磨中能得到的东西也是无需多言的


  珍贵而危险



  悠仁的兴致挺高昂,但是看着他在自己身边漂来漂去许多次的宿傩就不乐意了


  一把揪住了少年的领子,宿傩眉头紧皱地将嫌恶的视线从眼尾投了出去


  “能不能别动了,这是我的内心世界,你总进来干什么?!”


  “……你干嘛这么生气”,抬不起手来,悠仁干脆就这样任他揪着自己,摆出一副得到满足后的贤者表情,“不就是拒绝了你要换出去的要求嘛……”


  看着他一脸的祥和,宿傩面部的肌肉没忍住抽了抽,磨了半天牙才忍住脾气继续开口


  “那你想怎么办,小鬼……骨头断成那样,不想用反转术式的话,难道你真的打算死在这儿?”


  听得出来他的咬牙切齿,抱着些尊老爱幼的心思,虎杖悠仁躺在原地努力地睁开了双眼


  “我付不起你的出诊费,宿傩”


  “……所以你是指望千年前的我给你治?”


  宿傩看上去有点生气,揪着少年的领子就往他躺着的牛骨上一撴,一双红色的眸子深处尽是森然,语气也冰冷了几分


  “虎杖悠仁,你这三天……到底是在做什么?!”


  差点被宿傩这一下甩出魂去,悠仁脑袋里嗡鸣了半天才听清他的话


  定睛看向宿傩逐渐沉郁下来的面色,悠仁的表情也逐渐正经了起来


  “做什么……?”


  “活下去,宿傩,我在活下去”



  听他说出这个毫无悬念的答案,宿傩却像是泄了力一般突然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子,神色平静到仿佛刚刚那个对着少年面色狰狞的人从没存在过一样


  “无趣”,眼睫微微垂下,掩盖住了瞳孔里的失望和“早知如此”,宿傩的语气也隐约带上了些嘲讽


  “为了活下去而向着敌方摇尾乞怜吗,真是可怜又可恨……”



  这番带着刺的话,任谁来听大概都会认为是目中无人的讥嘲


  宿傩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少年瞪着一双暴怒的双眼骂自己“你知道什么!!你遭受过这种孤身一人面临生命威胁的情形吗!!你敢保证你就不会像我这么做吗!!”


  之类的话……


  然后他就可以得意地说:“我在比你年幼很多的时候就经历过了,虎杖悠仁,你离我还远着呢!!”


  于是等宿傩听见那气都喘不匀了的少年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这么句话时,他那在战斗中可以在零点几秒内便作出对战策略的大脑


  ……却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吗……宿傩,你是在怪我没有像对千年前的你一样……对待现在的你吗?”


  “抱歉……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总觉得你是诅咒之王的话应该各方面都很厉害”


  几乎睁不开眼睛了,悠仁的意识正逐渐消沉下去,音量也越来越轻


  “但你又不是一出生就是最厉害的……不应该…用那么高的标准……我也应该对你的态度…好一点的”


  

  听着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沉寂,宿傩才缓缓转了头过来


  依旧是平静的面色,宿傩此刻眼底深处的冷漠和讥讽却荡然无存


  “天真的小鬼……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幼苗成长初期提供庇护的”


  “一时的态度有什么用,只有强悍的能力,才能得到永恒的尊敬……”

  tbc.

隔窗口〖看置顶〗

【祺源】秀色可餐

张真源“我很好吃,请来吃我”…

张真源“我很好吃,请来吃我”…

林许

捏住兔耳朵

*严文

*年龄差/暧昧期/双向暗恋

*ooc

 

 

 

/

 

01.

 

 

“那你考虑考虑,做我男朋友嘛。”

 

 

02.

 

 

严浩翔刚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白大褂摘掉眼镜就接到了宋亚轩的电话,他揉了揉眼接通电话,电话刚接通的瞬间那头就传来了宋亚轩火急火燎的声音:“好兄弟帮我个忙!现在速速去机场帮我接个小孩。”

 

 

 

严浩翔皱眉刚想拒绝就被宋亚轩那头堵住:“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了,突然有个紧急会议关乎我公司问题,帮...

*严文

*年龄差/暧昧期/双向暗恋

*ooc

 

 

 

/

 

01.

 

 

“那你考虑考虑,做我男朋友嘛。”

 

 

02.

 

 

严浩翔刚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白大褂摘掉眼镜就接到了宋亚轩的电话,他揉了揉眼接通电话,电话刚接通的瞬间那头就传来了宋亚轩火急火燎的声音:“好兄弟帮我个忙!现在速速去机场帮我接个小孩。”

 

 

 

严浩翔皱眉刚想拒绝就被宋亚轩那头堵住:“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了,突然有个紧急会议关乎我公司问题,帮我接一下接一下。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严浩翔听他声音估计是真的忙不过来,无奈:“行,信息发我手机上。”

 

 

严浩翔出实验室还没坐下一分钟又只好重新套上外套手里捏着车钥匙往机场赶。他最近几天一直泡在实验室压根没怎么合眼,实在受不了就把车窗摇下嘴里吊着根半燃的烟提神,心里想着怎么埋汰宋亚轩。

 

 

最近高发期,严浩翔还没停好车就已经看见人头攒动的机场不由得有些心生烦躁.。他将车挺好后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微信里宋亚轩早给他人已经到了,到了是到了,那他妈人在哪啊?

 

 

晃了一圈也没找到宋亚轩形容那般的人不得已他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呗,小孩隔哪呢?”

 

宋亚轩给人发了个信息,很快那头发来信息。他说道:“B站口。”

 

呵呵,严浩翔抬头一看好巧哦,他站在D站口,好巧哦不出意外他刚刚走过B站口,好巧哦B站口是机场最远的那个站口哦。严浩翔黑着脸往回走,边走边咬着牙:“回去你完蛋了。”

 

 

“别别别。”宋亚轩求饶,“我他妈才刚从老杨嘴里知道你泡了快一个星期实验室,我要是早知道就肯定不找你啊。”

 

 

严浩翔轻呵了一声,待他再走过去时已经有些冷清了。他一下子便看见站在路边低着头玩手机旁边放着行李箱还挂了一个极其幼稚的的棕色熊娃娃。

 

 

“你好,是刘耀文吗?”

 

话刚落,男生边抬起头来。半晌后,点点头。

 

“行宋亚轩让我来接一下你,他公司突然有点急事走不开。”严浩翔说道,“需要我帮你推行李箱吗?”

 

 

“啊?哦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刘耀文连忙摆摆手,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在严浩翔身后,索性停车的地方距离这并不算太远。刘耀文将行李箱放好后拉开车门行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迎风而来。

 

 

刘耀文眨了眨眼还是坐了进去,严浩翔自然感受到了刘耀文顿住的那一秒钟,刚刚他来的路上确实抽了不少,他将车窗都往下摇了些有些抱歉道:“来的时候抽了不少,透会气。冷就说,我在关上。”

 

 

“我……我都行。”

 

刘耀文抿了抿嘴。

 

两个人坐车上实在是尴尬,严浩翔属实有些累了。一只手刚准备去摸烟猛然想起背后还坐着一个小朋友又将手抽了回去,提起来些精神。

 

 

“你……是不是挺累的?”刘耀文主动开口,“你实在是想抽,也可以抽的。”

 

“原来在国外学校里很多人也抽的。”

 

 

严浩翔轻笑一声,还是没去拿烟捏了捏鼻梁:“最近泡实验室,一直在做实验接你前才结束的工作 是有点累了。”

 

 

刘耀文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也不用,你哥说周末请我喝酒来着。”

 

刘耀文眼睛一亮:“我能去吗?”

 

 

严浩翔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发现刘耀文满眼期待无声笑了笑,“这我管不了,得问你哥吧。再说了,酒吧未成年不让进的。”

 

像是提到什么事情一般,刘耀文觉得无奈又好笑:“我已经成年了哥。”

 

 

严浩翔眉毛一挑,不是他刻意挑逗主要是刘耀文那张脸是真的看不出成年的样再加上宋亚轩说他弟还在上学,他自然而然便认为对方未成年。

 

“问你哥吧,我可不敢带你去。”

 

严浩翔转了一下方向盘,“我送你到你哥公司楼下,你喊他接你,行吗?”

 

“好。”

 

刘耀文拿下行李箱后最后跟严浩翔道了别后严浩翔才踩着油门离去,他刚进公司大门就看见宋亚轩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

 

 

“哟还有时间恭候我呢?”

 

刘耀文将行李箱推给他。

 

宋亚轩一笑:“出息,怎么不见在叔叔阿姨面前这样?”

 

“我爸那副德行你不知道?”刘耀文摇了摇头走进电梯,宋亚轩跟在他后面一块进去,“上次前脚刚进酒吧,后脚我爸就带人杀进去了。”

 

“谁让你不注意分寸,那男的手都快摸你腰了。”

 

刘耀文回头:“这你也知道,老头子这也跟你说?”

 

宋亚轩点点头有些玩味的看着他:“不仅说了,还说这段时间让我好好的照看着你,说命令禁止你去酒吧这类场所。”

 

 

“国内酒吧哪有那么开放。”

 

刘耀文进了宋亚轩办公室直径走到沙发面前躺下,“刚刚来接我的那个说,你周末请他喝酒带我一个呗?”

 

 

宋亚轩在电脑前刚坐下,他抬眼看着他语气里满满无奈:“祖宗,爷……叔叔昨天跟我托付的,我今天就让你去酒吧,我在他老人家眼前玩火?”

 

 

刘耀文觉得无趣,他转身看着宋亚轩:“啧。”

 

宋亚轩问声抬头:“小少爷又怎么了?”

 

 

“刚刚忘了问他叫什么了。”

 

刘耀文有些遗憾,真的是长在他审美点上了。

 

 

“严浩翔。”

 

宋亚轩无奈,“你消停点。”

 

 

刘耀文看他实在是忙也不打扰他,但他刚回国也没什么地方去安静了几分钟又再次开口:“那严浩翔长那么帅,有对象吗?”

 

宋亚轩低头看着文件听他话冷笑一声:“那家伙实验比命大,哪来的对象?再说了哪有小姑娘能接受自己男朋友一个星期泡在实验室里见不到?”

 

 

 

“感觉挺厉害的。”

 

刘耀文诚恳的给予评价。

 

 

“何止厉害。”

 

宋亚轩回答。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就是太爱抽烟了。”刘耀文突然回想起自己刚上车里车上经久未散去的烟味,“差不多一个小时烟味都没撒,我打开车门还能闻见。”

 

“见谅一下吧祖宗,人家刚结束一个课程就被我使唤去接你了,他估计现在已经都倒头就睡了。”

 

 

“那他还挺忙的。”

 

宋亚轩笑了笑,“拿的年薪能不忙吗?”

 

 

刘耀文失笑,手里的手机被他来回上下丢着玩:“二十七八吗?看不出来。”

 

“嗯,二十八,马上三十了。”宋亚轩漫不经心道。

 

刘耀文却点点头语气有些雀跃:“俗话说,三十而立。可以啊男人的青春年华,正值男人风光年纪。长得帅还多金,这不行走的好男人。”

 

 

“啧你要拍他马屁,他面前拍去。”

 

宋亚轩被他扰的烦。

 

 

谁知道刘耀文很爽快的开口了:“行,你把他微信推我。”

 

宋亚轩翻阅文件的手一顿,将文件放在桌上双手抱胸打量着他,眼神审视:“我说呢,你这张嘴逼逼逼不停,原来心思搁在这儿呢?”

 

 

刘耀文也不心虚大大方方回应:“昂,多一个朋友有啥不好的。”

 

倒不是宋亚轩想打击他。

 

“我认识他十年,约他出来次数屈指可数。”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工作忙的要死,不是实验室就是出差,你能跟他见到面都算你厉害。”

 

 

 

“再说了,你回来是上学的。”

 

宋亚轩道,“你以为你的学业很轻松?”

 

 

提起学业刘耀文整个人都耷拉了,“你别跟我提学业,老头子把我气坏了。”

 

“怎么?没同意你学医?”

 

 

刘耀文一家子都是做商业的,自然是不会希望刘耀文这个继承人突然跑去学医,还因为这个专业问题还跟刘耀文大吵了一架,当时刘耀文可怜兮兮的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给他赚点钱,说老爷子把他卡全停了,他饭都要吃不上了。

 

 

“一半一半吧。”

 

他摆摆手重新倒回沙发。

 

“这么说?”宋亚轩问。

 

 

“老头子说,混不出名堂就让我滚回去学着打理公司;混出名堂了,就让我晚点回去打理公司。”

 

 

宋亚轩笑了一声,好一个一半一半。

 

 

 

 

 

02

 

 

刘耀文没想到会在自己学校里碰见严浩翔,严浩翔穿着很简单一套休闲装一只手拿着手机还在跟人打电话,突然转头看见他眨了眨眼。

 

 

刘耀文估摸着人也已经看见他了直接抬脚往他那边走,过去时严浩翔刚还挂断电话呀。

 

“你怎么在这?”刘耀文问,“你不是说你最近一直忙着实验吗?”

 

昨天宋亚轩将严浩翔微信推给他之后他就果断去加了人家,严浩翔是真的忙他的消息都是隔几个小时才回一次。

 

 

“在你们学校做个实验。”

 

严浩翔将手机放回口袋,看着眼前的人问:“你在这上学?”

 

“对啊,就读两年而已。”刘耀文回答他,“吃饭没?没吃饭一起?”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后点点头。

 

刘耀文不习惯吃食堂,他边走边问:“你时间来的及吗?我不喜欢吃食堂,请你去外面吃?”

 

“我都行看你心情。”

 

刘耀文点头。

 

 

他直接领着人到附近一家最为出名的餐厅,严浩翔略有耳闻对于这家餐厅。这家餐厅预约巨难,严浩翔有几次想预约都没预约上,而现在刘耀文都是直接带他走的VIP通道,还真是小少爷。

 

 

“我爸旗下的,听说你还挺喜欢这家餐厅的,下次你想来报我名就行了。”刘耀文走在他旁边笑笑,昨天他在宋亚轩嘴里套出了不少的话。

 

 

“听谁说的?”

 

严浩翔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他微微歪头看着人,嘴角有些许上扬。

 

 

“宋亚轩。”

 

刘耀文也不藏着掖着,“他昨天晚上说本来要请你喝酒的,突然想到你最近忙也不适合喝太多酒就说带你来这吃,我就顺带问了一嘴。”

 

 

刘耀文实话实说,在随机应变和扯谎这一方面没人比得过他。

 

 

“你学的医学业?”

 

两个人等菜上时间里东扯西扯的聊着。

 

 

“对啊帅吧?”

 

刘耀文朝他挑眉,脸上藏不住的自豪。

 

 

严浩翔点点头:“我以为你会跟宋亚轩一样呢。”

 

“我爹倒是想啊,耐不住我轴啊。”刘耀文撑着下巴,眼神炽热的看向他,“你别说,你长得真挺帅。”

 

“放国外很多人喜欢的,无论男女。”

 

严浩翔无奈笑笑,“工作问题,还真没想这些。”

 

 

“你父母不急?”

 

刘耀文真诚的发问。

 

“急啊都快急死了,一开始还以为我是拿工作忙哄他们的,结果后来发现我是真的忙之后就让我随缘了。”严浩翔笑了笑,“毕竟为国家办事嘛,也不好催太过了。”

 

 

“哇哦好帅哦。”

 

严浩翔听着刘耀文拐着音的夸奖更加笑意明显,“可以了,别夸了。”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格外的愉快。

 

刘耀文医学业本来就忙更何况他又是从国外被特意聘请过来的,上学第三天刘耀文就已经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转向飘飘然了。

 

 

刘耀文已经无法想象严浩翔得是有多大耐力才能坚持的住,有时候闲的无聊刘耀文也会给他发微信,虽然严浩翔回的确实很晚但好歹也会回。

 

 

【哥,我已经无法想象你是怎么能在实验室里泡那么久了。】

 

 

这条信息是被严浩翔隔了三小时才回的。

 

【等你工作了,自然而然就能待住了。】

 

出了实验室满怀疲惫的刘耀文看了这条信息差点恨不得去互联网那头掐死严浩翔,他想要的是这个回答吗?很好,很好,老男人有时候是得反思一下自己的。

 

果然古人说话还是有理由的,怪不得有吾日三省吾身,他确实得省了。

 

 

那一头的严浩翔俨然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仍一头扎进实验不肯抬头。刘耀文就不好受了,想抓狂的心无法宣泄。本想着去一趟酒吧消遣消遣吧,又想着明天得早去泡图书馆更加心里憋屈。

 

 

他回家途中越想越不费劲,重新掏出手机低头打字。

 

【好行。】

 

 

等结束工作严浩翔脱下实验服取掉眼镜在看手机时只看见刘耀文这一条孤零零的消息躺在界面上,显示时间是五个小时前。严浩翔皱了皱眉,本能觉得刘耀文发这条信息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

 

他想着问一下抬眼一看手机已经快两点了,估计人已经睡下了就懒得再去打扰了。

 

 

但是,宋亚轩这逼绝对没睡。

 

他直接甩给截图过去,宋亚轩几乎秒回他。

 

【?】

 

严浩翔低头打字。

 

【分析一下】

 

那边像是被他气到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了。

 

“不是夜里两点,你让我给你分析刘耀文那两个字?”宋亚轩估计今天睡早了,被他吵醒了。

 

严浩翔听他不耐烦的声音就想笑:“小孩情绪变化快,我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宋亚轩打了个哈欠,“小孩什么心思你不懂?他发这话摆明就是让你说点好听的哄着他来,你发这话他不闹?”

 

大晚上再加上宋亚轩已经睡过一觉了难免思维有些延迟,他再次打了个哈欠猛然回神。

 

 

“你妈你什么时候对刘耀文这么上心了?”宋亚轩瞬间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你别告诉我,你铁树开花开刘耀文身上了。”

 

 

“你想多了。”

 

严浩翔有些无语,“他今天刚请我在遇见吃完饭,怎么着也欠了个情我生怕惹着这小少爷不高兴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最近在他学校。”宋亚轩见人没那心思便直接说道,“不是我不同意你跟他一块,你知道他家庭背景,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翔哥。”

 

“老爷子思想上还是有点顽固的…”

 

“你扯太远了,还是睡觉吧昂。”

 

严浩翔打断他的话,说了句早点休息便将电话挂断了。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边走边解着手表往厕所浴室走。

 

 

 

03

 

 

不知情的刘耀文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懵懵懂懂的朝厕所的方向去了,最近有个考试他要背的东西数不胜数。

 

七点半刘耀文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刘耀文终于难得体会到大学生的畜生的感觉。他手机到现在也没打开,他晚上睡觉有静音的习惯,到了图书室也就懒得打开再看了。

 

 

苦学一上午的某大学生终于在十二点半肚子开始作响了。他合上电脑,才重新打开手机直奔严浩翔的微信。

 

【哥中午一块吃饭吗?】

 

严浩翔这次回的很快。

 

【不了,实验出了点问题,这几天要更忙一点。】

 

看到严浩翔忙他也不能强拉硬拽把人喊出来吧,他回复了一下就自己找了个附件的饭店凑合一下,刚好他下午也忙,也要跑去实验室。难得挑剔的小少爷,中午随便应付了下自己。

 

 

刘耀文晚上出了实验室收到宋亚轩发来的信息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他边往外走边给人打电话。

 

“你发的什么意思?”

 

宋亚轩那头说道:“你爹的意思。”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了。”

 

刘耀文瞬间烦躁涌上心头:“我不想

去。”

 

无非就是个商业交流会,有头有脸的商业巨鳄都在,老爷子的想法显而易见。

 

“走个过场而已。”宋亚轩当然知道老爷子什么意思也知道刘耀文什么想法,无奈在他眼前的是刘耀文,只能先顺着刘耀文的同时不惹恼了老爷子。

 

 

“你直接跟他说我不去,以后也不会去。”刘耀文顶了下腮,“他想停我卡就停,我饿死了,上不了学了,我也不会找他。”

 

 

“刘耀文你别激动,你先出来。”宋亚轩声音放缓,“我车后面还带着严浩翔呢,不去就不去,我顺带送你一块回家,快点出来,过时不候。”

 

刘耀文拉开车门坐下时脸都是黑的,宋亚轩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卡给他递过去。

 

刘耀文没接:“干嘛?”

 

“还能真让你吃不上饭?”宋亚轩白了他一眼,“老爷子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你今晚这出他不得气死。”

 

不要白不要,刘耀文直接接过塞口袋。

 

“吃不上饭不至于,遇见的卡还能够我吃到毕业。”

 

宋亚轩伸手:“还我。”

 

“你抠搜的。”

 

刘耀文无语的看着他说道。

 

谁知宋亚轩转头给他扬起一个非常官方的笑容说道:“你面前这位给别人发工资的总裁和你后面那位坐着给国家办事拿年薪的人一年都不能在遇见吃上一回。”

 

刘耀文回头看见坐后面闭目养神的人:“你也预约不上?”

 

 

“你不知道遇见多难预约吗?”宋亚轩目视前方。

 

刘耀文转头嫌弃的看向他:“我没问你。”

 

这车上就三个人,纵使严浩翔再想装聋作哑也没辙了。他睁开眼便对上刘耀文热切的视线,有些不习惯的挪开:“嗯,预约过几次没预约上。”

 

“行,你下次上去就报我名就行了。”

 

宋亚轩打断他俩:“别行了,到了你可以滚了刘耀文。”

 

 

“行哥,如果我付不起房租就来投奔你。”

 

宋亚轩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咬着牙:“我他妈刚给你一张卡,你在这跟我演什么家族破产?”

 

刘耀文瞬间嘿嘿一笑跳下了车,朝后面严浩翔摆手:“翔哥拜拜,哥你也是。”

 

 

严浩翔被他逗的一笑微微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待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宋亚轩才开口:“这小子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很明显?”

 

宋亚轩翻了个白眼:“就差把喜欢你写脸上了。”

 

 

“没感觉到。”

 

严浩翔重新闭上眼,面无表情道。

 

 

宋亚轩也无话可说,虽然刘耀文今晚可以不用去但不代表他也不用去啊。宋亚轩突然觉得,刘耀文的想法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天天应付这令人头疼的酒宴。

 

 

刘耀文还是没躲过,他大半夜睡梦中接到了宋亚轩打来的电话。

 

他迷迷糊糊的接听:“怎么了…”

 

宋亚轩的声音有些低沉:“睡了?睡了就算了,我让其他人来接我们。”

 

“我们?你不是一个去的吗?”刘耀文坐起来,他差不多已经猜到宋亚轩给他打电话的意图了,他掀开被子往一衣帽室走,“你等一会吧我换个衣服。”

 

 

他没出出国前经常干半夜接人回家的事情。宋亚轩不太喜欢让人看见他有些失态的样子,所以宁愿大半夜扰刘耀文不安宁。

 

 

刘耀文点了根烟叼嘴里让自己稍微清醒点,手里拿着车钥匙就往地下停车场走。深夜路上几乎没什么来往的车辆了,刘耀文没一会就到了。

 

 

“你俩…”刘耀文看着蹲坐在马路边上的两个人有些无话可说,“晚上喝的有些尽兴啊……”都失神了。

 

 

宋亚轩抬头没好气的说:“扶一下,喝麻了都。”

 

刘耀文乖乖走过去伸手拉起他,待宋亚轩站起身来赶忙去拉严浩翔。谁知严浩翔起身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吓得刘耀文赶忙去扶。

 

 

“哎呦喂你俩,早说你俩喝这么多我路上就顺带买点醒酒药了。”刘耀文扶着严浩翔,严浩翔本来就累再加上喝酒的缘故此刻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他索性半个人直接靠在刘耀文肩上。

 

感受到左肩上难以忽略的温度,刘耀文不敢动了。严浩翔体温真的高,透过衬衣都还能传递过来。

 

 

“送你们回去了。”

 

刘耀文微微将人扶住站好后拉开了些距离,但手仍然拉着严浩翔小臂。宋亚轩酒量早已经被打磨出来了,吹了会风已经差不多了,他手里拿着刘耀文的车钥匙稍微落在后面。

 

 

他是喝酒了,但不是嗑药了!

 

严浩翔这个b手都要快揽上刘耀文的腰了!刘耀文还傻乎乎的问着人难不难受,宋亚轩气的直咬后槽牙,感情这还是他想多了?

 

宋亚轩在后面差点想冲上去把严浩翔踹开,因为这个逼已经揽住人腰了,他看见刘耀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耳迅速看上红潮。

 

 

好,好,好。

 

严浩翔是吧,你准备受死吧。

 

 

由于两个人都喝了酒刘耀文直接让他们两个坐后排,他自己坐在前排开车,系好安全带后刘耀文开口:“哥我先送你回去?你更近一点。”

 

 

“翔哥住哪?”

 

宋亚轩刚想说别,严浩翔立马开口道:“水清苑。”

 

刘耀文连忙点头:“行,还有你俩喝酒了坐车就别看手机了。”

 

“看明天的会议数据。”

 

宋亚轩说。

 

 

“今天实验数据需要对一下。”

 

严浩翔接着说。

 

刘耀文没有感情的干笑两声:“给你们两秒钟关上,不然停车开门下去慢慢看好好看,看完再回家。”

 

谁还没有点数据要看啊?装什么。

 

刘耀文心道。

 

 

一秒钟,两个人刷刷锁屏。

 

 

刘耀文只是不知道,他俩压根哪有什么会议数据和实验数据。

 

 

宋亚轩:【你别太过分了,你手都揽他腰上了你跟我说没感觉?】

 

宋亚轩:【你拿着手机别装死!】

 

 

严浩翔:【你不说他喜欢我吗?没感受到,现在感受一下。】

 

严浩翔:【好像是真的,还不错。】

 

严浩翔:【下次让他多吃点饭,腰好细。】

 

刘耀文把车停好之后才发现忘了问严浩翔家在第几栋,他看着后座已经入睡的人有些苦恼。他再三犹豫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翔哥,你睡着了?”

 

 

严浩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识的,只是酒精作用开始上来了导致他反应力倒是有些迟钝了。

 

“嗯?没有,怎么了?”

 

他喝完酒的声音其实也蛮低沉的,刘耀文心想。

 

 

“要我送你上去吗?”

 

刘耀文抿了抿嘴唇,向后面偷瞄。

 

 

“好啊。”

 

严浩翔大大方方点头。

 

 

刘耀文直接扶着他往卧室走,边走还边解释道:“我送你进卧室行吗?然后我就走。”

 

“嗯,太久没喝酒了头晕。”严浩翔有些难受的摇摇头,一只手揽住刘耀文肩膀半个身子靠过去,“靠一下,行吗?”

 

他温柔而均匀的呼吸打在刘耀文皮肤上有些痒痒的,刘耀文将人靠着床坐下后便准备起身走时,严浩翔趁他没开灯之际拉了下刘耀文衣服下摆,毫无准备的刘耀文瞬间踉跄了一下往他这边栽。

 

 

“嗯哼…”

 

撞着人下巴的刘耀文闷哼了一声。

 

严浩翔也没讨着好处,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刘耀文听见严浩翔轻微的嘶了一声才猛然回神准备撑着两边的床就起来,谁知严浩翔手一伸在黑暗中按住他的腰不让他起。

 

刘耀文抬眼去看他。

 

 

“你撞到我了。”

 

严浩翔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你拉我!”

 

刘耀文瞪他,伸手想要推开他:“你骗我,你不是喝醉了吗?”

 

严浩翔凑了过来,哑声:“对啊,现在头还晕呢。”

 

 

两个人凑的极近,刘耀文感觉在前进几厘米他俩都能亲上。一想到这,他脸便不自觉发烫泛红。

 

“你…先让我起来嘛。”

 

刘耀文手撑到有些发麻。

 

 

“不好意思。”

 

严浩翔松手,有些抱歉。

 

 

“没事,你先休息!”

 

说罢,刘耀文也不顾严浩翔还要说什么便感觉转身离走,望着人有些落荒而跑到背影,严浩翔无奈笑笑。

 

还真是铁树开花,开小孩身上了。

 

他坐起身来缓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往浴室走,边走边怀疑自己这几年是真的太禁欲了,跟刘耀文什么都没干,竟然都有感觉了。

 

 

“没出息。”

 

他暗骂自己道。

 

 

 

04

 

 

 

严浩翔可以明确感受到刘耀文有点躲着自己了,给他发信息回的也有点敷衍。严浩翔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想把人约出来好好聊聊发现人压根没给他机会。

 

 

 

【你最近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有一家餐厅还不错,一起尝尝?】

 

 

刘耀文倒是回的很快,虽然是拒绝。

 

 

【不了哈翔哥,最近要考试了泡图书馆里呢,下次一定!】

 

 

 

除去考试这个理由外刘耀文还是对那天晚上严浩翔的行为和态度有些抗拒,他拿捏不住严浩翔是什么意思。他其实是有点看脸看人,对于严浩翔那张脸他确实喜欢。

 

但严浩翔从一开始到那晚之前对他态度也就是正常跟朋友一样,甚至还比朋友稍微陌生一点呢,突然这样他刘耀文也有脾气啊。

 

 

 

“我好歹也是少子爷吧,这么调戏我。”

 

刘耀文抱着电脑吐槽。

 

 

 

少子爷虽然也热爱学习,但更热爱生活。刘耀文终究是没抵挡住诱惑跟着别人一块奔向酒吧了,他想着自己自从回国快一个月也没怎么去过酒吧特意换了件衣服。

 

 

绿色衬衫打底,棕黄色条纹外套搭配一条棕色阔腿裤,领口敞开衬衫扎紧腰间,银色项链闪闪发光。

 

 

刘耀文对着镜子感叹。

 

“果然这穿搭,还是独属一份。”

 

 

当然,如果后续没在酒吧遇见严浩翔和宋亚轩这两个人的话,刘耀文是真的觉得今晚蛮放松的。

 

 

 

“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刘耀文刚从舞台上下来就看见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着宋亚轩和严浩翔。他有些心虚和尴尬,“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两位哥哥。”

 

 

“图书馆复习?”

 

宋亚轩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刘耀文敞开的衣领上:“这就是图书馆啊?”

 

 

对于宋亚轩的话刘耀文并没有搭理只是一味的去看向严浩翔,发现严浩翔歪了歪头看向他,半晌后才开口:“刚刚舞跳的不错。”

 

 

刘耀文想扶额,被有好感的男生看见在酒吧舞台上跳舞是什么社死事件啊?自己还跟人家说自己要泡图书馆复习啊啊啊啊啊!

 

 

 

“那你俩也没跟我说来酒吧啊?”

 

刘耀文倒打一耙,他可不管。

 

 

“得了。”宋亚轩白了他一眼,“我去趟厕所。”

 

宋亚轩哪里看不出来刘耀文话里想说的的对象是严浩翔啊,他递给刘耀文一个眼神便起身往厕所走。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翔哥。”刘耀文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你给我发微信那会我确实在图书馆真的,你不信的话我现在给你把我朋友喊过来作证。”

 

 

“不用。”严浩翔拿起吧台上的酒抿了口视线落在刘耀文身上,别的不说,刘耀文今天这套穿搭真的完美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你生气了?”

 

刘耀文凑过去看他。

 

 

严浩翔顿了一下看着刘耀文突然放大的脸庞感觉喉咙瞬间发哑,他咽了咽口水视线上下来回打量着刘耀文,丝毫不知道收敛。

 

 

刘耀文哪能忽视他炽热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笑了一声抬眼:“至少,看来你很喜欢我这一套。”

 

 

 

“非常喜欢。”

 

严浩翔不带犹豫的回答。

 

 

刘耀文倒是没想到严浩翔会这么直白的就回答了他,他后知后觉有些害臊。他低头揉了揉鼻尖,好半天才闷闷的开口:“哦。”

 

 

看着人突然红的脸,严浩翔意识到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严浩翔眼底含笑。

 

 

刘耀文抬头别别扭扭的移开视线:“像什么?”

 

 

“小狗。”

 

 

严浩翔看着他越发红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酒吧里无缘无故调戏未成年的痞子,他凑过去低声说:“可能现在我有点流氓了。”

 

 

“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会不会考虑我当你男朋友?或者,你能不能考虑当我男朋友?”

 

 

刘耀文彻底不敢抬头了,他直接把脸埋进自己掌心里,许久严浩翔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你还知道你流氓啊?”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严浩翔看着他露出的耳朵,耳垂是无法忽视的湛红。

 

 

“刚刚那个问题回答我一下呗?”

 

严浩翔再次低头凑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越发相近。刘耀文即使没抬头也难以忽视旁边严浩翔打在自己后颈的温热,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的。

 

 

 

 

“太快了。”

 

他解释。

 

 

“我也觉得。”

 

严浩翔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所以,我接下来要开始追你了。”

 

 

 

 

05

 

 

 

说着追人,但严浩翔毕竟职业摆在那里能挤出来的时间确实很少。刘耀文对着某人头像疯狂点点点,嘴里不停抱怨:“你就这么追人的?”

 

 

“渣男,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刘耀文压根不会想到,他能撞见严浩翔的烂桃花。

 

严浩翔约着他一块吃晚饭的,刘耀文收拾完东西就往他那边走,谁知道刚走过去不远就看见他对面站着一个女生。刘耀文瞬间来了兴趣,他站在严浩翔正对面不远处停住,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严浩翔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他了,刘耀文朝他扬了扬下巴,无声开口:“快点,过时不候。”

 

 

读懂他唇语到严浩翔立马笑了笑。

 

 

 

 

“没想到啊,还能看见我们严老师被人表白啊。”刘耀文感受到旁边有人过来立马关掉手机抬头。

 

 

严浩翔无奈笑了声伸手准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我给你拿吧,装这么多书怪沉的。”

 

 

手还没碰到包呢就被刘耀文一甩,说道:“不要,你帮别人拿去吧。”

 

傲娇的转身。

 

 

“醋包。”

 

严浩翔看着人背影失声笑道,他慢跑赶上刘耀文说:“这你过分了哈,她还没开口呢你就来了,我等她说完就跟她说清楚了。”

 

 

“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还是伸手去把刘耀文白色鼓鼓囊囊的小背包接了过来自己拿在手里,刘耀文才不愿意管他呢,任由他拿走,依旧不领情的回复:“哎知道知道,严老师这个年纪了被人表白很正常,确实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严浩翔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侧过头去看他无奈但又宠溺:“什么毛病?脸这么软,话这么硬?”

 

 

“还是说,你嫌弃我老了?”

 

 

刘耀文抬眼看他,好不委屈的样儿。

 

他拍掉严浩翔做恶的手,“嫌弃个屁,去吃饭。”

 

 

“吃完饭陪我逛街。”

 

 

 

事实证明,小少爷气是不容易消的。

 

刘耀文看着旁边两只手挂满了购物袋的人才噗嗤笑出了声,低着头忙乎的人听见刘耀文笑声才堪堪抬头:“少爷消气了?”

 

 

刘耀文撇撇嘴道:“勉强勉强。”

 

说到底还是不舍得,说完便伸手过去:“太重了,给我几个。别累着了。”

 

 

严浩翔眯眼看着他。

 

刘耀文不解:“怎么了?”

 

 

严浩翔半晌后才开口:“你质疑我能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耀文点头,想要忍住笑容但看见严浩翔那副神色又实在是憋不住,“好我不质疑你严老师,你加油。”

 

 

两个人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时刘耀文像后座一望,后座放的满满当当突如其来的感慨:“完蛋了,暴力消费了。”

 

 

 

刘耀文侧过头撑着下巴看着严浩翔君接着说道:“暴力消费了严老师的卡。”

 

 

严浩翔转过头对上刘耀文的眼神盯着刘耀文红润的嘴唇好半天才张口:“没关系,严老师还是有点资金哄对象的。”

 

 

刘耀文歪了歪头:“宋亚轩说你没谈过,我是真不信。”

 

 

“严老师查的起。”

 

 

刘耀文真的忍不住笑,笑够了才重新转过头看着他:“严浩翔,我真的没想到你是闷骚那一挂的。”

 

 

严浩翔:“…”

 

 

 

“要我帮你拿下去吗?”

 

严浩翔解开安全带。

 

 

“别,坐着。”刘耀文解开安全带稍微起身从后面拿起好几个纸袋递给严浩翔,“待会你把账号给我吧,钱还是还的。”

 

 

“这几个是我买了送你的,感觉跟你还蛮配的。”

 

 

严浩翔接过纸袋有些惊讶:“跟我生气还想着我啊?”

 

刘耀文有些气急败坏:“要不要?不要还我,我留着自己用。”他说完手就准备伸过去拿回那几个纸袋。

 

严浩翔趁机抓住他的手,在刘耀文的目光下将那几个纸袋拿远了些有些调侃道:“哪有送别人要回去的道理。”

 

 

刘耀文翻了他个白眼:“你都不拆开看看吗?你都不好奇?”

 

 

严浩翔握着刘耀文的手将人拉过来了些,车内两个人距离慢慢拉近直到气息缠绕严浩翔才慢慢开口:“我当然知道你买的什么,当时看见你挑那个男士香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给别人送呢。”

 

 

“又不止香水。”刘耀文说道,“感觉那个领带还挺好看的,你以后出席正规活动穿西装如果配到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看看好不好看。”

 

 

 

“我下周有个交流会。”

 

严浩翔盯着他开口。

 

 

刘耀文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严浩翔不一样的眼神:“行啊到时候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我要走了。”

 

刘耀文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没想严浩翔压根没打算放手。他将刚刚打开的车门重新锁上,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刘耀文抬眼看他:“你干嘛锁车门,我要走了。”

 

 

“想亲你。”

 

严浩翔拉着人的手在掌心中来回揉捏,而视线却没移开刘耀文半步。刘耀文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安静的车内只能听见刘耀文稍微有些气促的呼吸声。

 

 

严浩翔慢慢凑过去,捏着人的下巴再次小心询问:“可以吗?这件事我可能需要批准。”

 

 

刘耀文没回答他,耳廓却红的一塌糊涂。

 

 

“可以吗?”

 

严浩翔再次询问。

 

 

刘耀文抬头有些自暴自弃:“外面有人。”

 

 

“不打扰,还是说你介意?”严浩翔尊重刘耀文一切,如果刘耀文说他介意的话他可以立马停止。

 

 

 

“不介意的其实。”

 

组织都这么说话了,那可怪不了他了。

 

 

 

刘耀文的吻技真的很纯情又青涩,刘耀文被他亲的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摆放,严浩翔察觉到他的尴尬将人手拉过来握在掌心中,轻轻哄他:“闭眼。”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刘耀文感觉自己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咽下去了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的刘耀文脸颊瞬间爆红,微微张开着嘴不知如何去做。

 

 

“你骗我,你还说你没谈过!”

 

 

严浩翔咬了咬他的下嘴唇:“谁说会亲就是谈过啊小朋友?”

 

 

“反正我知道不会亲的一定没谈过!”

 

刘耀文瞪着眼不想听他解释。

 

 

“那组织是认同我了?”

 

严浩翔牵着人的手。

 

 

“组织将你打入冷宫。”

 

刘耀文抽出自己的手假装生气道。

 

 

严浩翔乐意陪他玩着,接着他的话问道“我这是犯了何罪?”

 

 

“太会亲,疑似欺骗了我,打入冷宫。”

 

 

“那何时能释罪?”

 

严浩翔眼底含笑的看他。

 

 

 

“在亲我一次,立马释罪。”

 

 

 

 End.


文中背景均为私设,别当真。

 

 

 

 

 

 

 

 

 

 

 

 

 

 

 

 

 

 

 

 

 

 

 

 

 

 

 

 

 

 

 

 

 

 

 

 

 

 

 

 

 

 

 

 

 

 

 

 

 

 

 

 

 

 

 

 

 

 

 

 

 

 

 

 

 

 

 

 

 

 

 

 

 

 

 

 

 

 

 

予尔一拳(回归版

[黑花] 长生劫

整合版

吴邪第一人称

3.4w+

————————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读出面前的几个錾刻大字。

“那不是仙人,徒弟,”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他最近走路总是悄无声息地,往往他说话了我才知道刚才他就站在我旁边,他和我一起仰头看前方两根大柱子上的诗句,“那是坏人。”

“记住,一切阻止你正常生老病死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我点点头,闷油瓶和黑瞎子两个活生生的百岁老人例子就在我身边,他俩谁的日子都和仙人搭不上边,非要说仙人,那按照小日子的说法,他俩是盗墓仙人。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览群山小的闷油瓶,想着我这辈子结发就行了,长生还是算了吧。

后面爬山爬的气喘......

整合版

吴邪第一人称

3.4w+

————————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读出面前的几个錾刻大字。

“那不是仙人,徒弟,”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他最近走路总是悄无声息地,往往他说话了我才知道刚才他就站在我旁边,他和我一起仰头看前方两根大柱子上的诗句,“那是坏人。”

“记住,一切阻止你正常生老病死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我点点头,闷油瓶和黑瞎子两个活生生的百岁老人例子就在我身边,他俩谁的日子都和仙人搭不上边,非要说仙人,那按照小日子的说法,他俩是盗墓仙人。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览群山小的闷油瓶,想着我这辈子结发就行了,长生还是算了吧。

后面爬山爬的气喘吁吁的胖子终于也跟了上来,一把搭着我的肩膀,边喘粗气边骂,“这破山怎么这么高啊,累死胖爷我了。”

“都说让你平时少吃点,多运动,你就是不听。”

旅游淡季喜来眠没客人的时候,我和胖子就支起躺椅在院子里一躺,一躺就是一整天,躺到骨头都酥了,才站起来溜达溜达,顺便抓一把饲料喂鸡,尽管闷油瓶早就喂过了,看着那吃的圆滚滚的鸡伸着脖子满地乱走,这才满意地再躺回去。

“你好意思说我,刚才是谁在半山腰累得不行了喊着要小哥背你上来的?多大岁数了你丢不丢人啊,人家小朋友都不用人背。”

胖子话音刚落,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拉着他妈妈踏上台阶,要从我们旁边经过。

我老脸一红,“不就背了几百个台阶吗?剩下的不都是我自己走上来的吗?”

“叔叔,让一下。”

是那个小孩,我听后赶紧向后退,脚下没站稳差点摔下山去,还是闷油瓶手疾眼快把我拉住了,不然我摔下去非得骨折不可。

就凭我现在这个身体素质,搞张学搞的骨盆前倾,更别提其他胳膊腿了,骨折了一年半载都好不了,到时候就只能架着担架招待客人了。

这里是一处狭窄的山顶,台阶的尽头就是这两根柱子,柱子连接的建筑是一个小道观,牌匾上金灿灿三个大字,长生殿。

大概两天之前,我正打算喂今天第四遍鸡饲料的时候,黑瞎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小花失踪了,让我收拾收拾来帮着找人。

我本来还想问上次寄给他们的牛肉丸吃没吃呢,过年的时候村里分年货,喜来眠分到了半头牛,我和胖子连吃了三天烤肉终于把牛肉给吃腻了,已经到了看到牛这个字就想吐的程度了,牛肉放着怪浪费的,冻起来又太大了根本没那么多地方,我就让闷油瓶把牛肉剁了,做成丸子,可是仍旧太多了冰箱放不下,就邮寄了一些给小花。

小花失踪了,这可是大事,从前只有小花找不着黑瞎子的时候,从来没有过黑瞎子找不着小花的时候,真是新鲜了。

不过我觉得,确实该角色互换一下,让黑瞎子尝尝找人找不到的滋味,不能每次都是小花来承受这些,我总是觉得黑瞎子未免对他们的感情太过随意,毕竟当初他们搞在一块的时候我就不太理解小花,他到底看上黑瞎子什么了?可以说他俩的事我是完全不知情,什么时候背着我就在一起了?是我没付费还欠了很多钱所以没对我开放权限吗?我又问了闷油瓶和胖子,闷油瓶没什么表示,倒是胖子嘲笑我是块木头。

不过我不打算反对,虽然我反对可能也没什么用,因为小花活的实在是辛苦,有个人能陪着他,挺好的。

人都说陪伴是最好的良药,这两年我深有体会,雨村的闲情日子,和闷油瓶和胖子在一起,真的是我过的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其实让我们陪着小花,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小花和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他一直在给予,而我们能给他的太少太少了,也就是偶尔寄点特产,在他休假的时候也是旅游旺季拼死留下一个客房等待他大驾光临,实际上他需要一个能够汲取的人,那就是黑瞎子。

人是需要情感的。

当然了我也是很担心小花,听黑瞎子的描述小花走之前说是去倒一个小斗,走的时候说最多两周之内回来,可是四周过去了仍旧没回来,也没音信,如果是小花的话不会无缘无故断联,小花的身手我是知道的,很少有事情能绊住他,如果一直不回来也不回信息,那就肯定是出事了。

我立刻带着胖子和闷油瓶赶到北京,一到地方就赶紧问,“怎么找人?”

黑瞎子手里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眉头微蹙,指了指手机上的电子地图,上面的一个地方已经被标记了红点,他笑着说,“长生山,长生殿。”

长生殿是小花下斗之前来过的最后一个地方,黑瞎子给我看小花给他拍的照片,照片是仰视自拍角度,照片里小花只露出了胸以上的身体部位,表情微笑,头顶长生殿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别误会,这可不是华清池那个长生殿,这里不需要花钱买门票,爬山就行,我估计是因为这座山叫长生山,道观规模又太小,只有一个大殿,所以山顶的道观就叫长生殿了。

因为横向的空间极其有限,所以长生殿建造的非常高,感觉整个建筑都被拉高了,像一把水果刀一样插在山顶上。

别看长生殿小,小而精致,五脏俱全,而且香火鼎盛,我们一路爬上来的时候,周边的人都是来上香的,都说这里特别灵验,尤其是在求身体健康方面,有位大姐尤其激动,说自己儿子前年得了癌症,来这里上香请愿,结果两年过后病情完全被遏制住了,现在她儿子活蹦乱跳的可健康了,这次来就是来还愿的。

那个叫我让路的小孩,手里还握着一个超人模型玩具,已经拉着他妈妈走进殿内。

我听见他和他妈妈有些幼稚的对话。

“妈妈,我想给超人请个健康符。”

“超人不会生病的,不需要健康符。”

“那,我想给超人请平安符。”

“超人很厉害不会有危险的,不需要平安符。”

“可是,超人也是人呀……”

“没有可是,你要听话一些,让妈妈省心点,好吗?”

我没再听见那小孩的声音,可能是被训斥了就不再说话了。

我刚想转头和黑瞎子说两句,发现他已经走进去了,于是我赶紧叫上闷油瓶,带着胖子一前一后也跟了进去。

我一走进去,就屏住了呼吸,刚才说长生殿建的很高,这种感觉在殿内更加明显,望着头顶繁复的梁木和壁画花纹,眼前几乎占了半个殿面积的巨大石像,在逼仄的空间里那种压迫感灭顶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跪下。

实际上这和欧洲一些教堂建的特别高大很相似,除了为了应对采光和承重问题,高大的穹顶建筑会给人以一种神圣宏伟之感,在这种宗教场所有特别加持。

我本以为长生殿里面供的是南极长生大帝,结果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石像,或者说神像,既不是三清六御,三官四圣五老,也不是文昌碧霞妈祖八仙,总之就是一个我认不出来是谁的神。

“哎,你看这个。”

胖子指了指立在一边的牌子,上面写着长生殿的由来和供奉的神讳尊号。

“福生救世乐善长生大将军,我靠,牛逼。”

胖子念完之后就凑到牌子旁边,指着上面的几行字,“大将军本江南人士,宣德年间奉命任职……视金钱如粪土,乐善好施,广结善缘,有好生之德,衣路褴褛无家之人皆被其恩,感化天地,神霄玉清府玉清真王点化,得长生之道。又与其妻为好,不愿离其离也,感此夫妻之情,待发妻去后,乃飞升为仙,世人感齐恩德,为其修筑庙宇,是为长生殿,供奉香火,百年来不曾断绝。”

原来是个地方神,因为受了点化才得了长生,又因为和老婆感情好,不想分开,所以等老婆死了之后才上天,被当地人供奉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还是个深情的人。”

我说,怪不得来的路上还有很多年轻的小情侣,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爱情故事。

“你说大花下斗就下斗呗,来这儿干嘛?他也求符啊?我看他也不像信这个的。”

胖子对我说,我也不知道,兴许最近就信了呢?近几年小花为了给黑瞎子治眼睛,那可真是能做的都做了,一切的科学手段都试过了,我看他差点就得去拜神求佛了,毕竟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世界上真的有钱治不好的病,现在就算有人和他说把胡萝卜刻成一个眼球的形状每天烧香供着就能治好黑瞎子的眼睛,我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试试,然后再谨慎地问一句用不用刻两个眼球出来,用什么品种的胡萝卜效果最好。

黑瞎子就站在一边,像是在看牌子上的信息,没说话。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你来的,替你求健康。”

我对着黑瞎子说,黑瞎子摆了摆手,“他不信这个,我也不信,没用。”

“这位施主,心诚则灵,莫要非议。”

我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一个老衲,双手合十,站在不远处,像是这里管事的。

黑瞎子听后,摊开手,微微欠身,那意思是请原谅我在你的地盘上口出狂言,我心情不好你也别和我一般计较,虽然我还是不信。

“他们说这里很灵的,尤其是求健康。”

我对着胖子和闷油瓶说,胖子看出来我想干嘛了,问“怎么你也要求啊?你什么时候信了?”

我摇摇头,我说信也信,说不信也不信,好的我都信,不好的我都不信,我最信的还是我自己。

其他道观供奉的神仙,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从世界上确实有长生的人来看,长生大将军应该非常的灵验,或许他当年真的长生了,毕竟长生的方式不只一种,只是大家的结局有好有坏罢了。

最后我还是给我们几个求了符,我先是给自己求了一个事业符,希望今年的水电费都能顺利交上,喜来眠客房爆满,然后给胖子求了健康符,他最近有些三高,人上了年纪在所难免,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至于闷油瓶嘛,我想了半天,最后求了个平安符。

大概是现在人们的欲望都太现实了,大家都更喜欢具体的愿望,像什么学业啊事业啊爱情啊,像平安符这种宽泛的保佑,已经没有了市场,架子上的平安符包装袋还剩很多很多,剩下的几种已经快见底了。

但我希望闷油瓶平安,所以就求了。

长生殿的平安符有两种,一种是将符纸叠起来放到塑封小袋子里,可以随身带着也可以穿绳子做成吊坠,另一种就很复杂了,将符纸仔细叠起来,最后变成一个不到一立方厘米小纸块,放进一个刻着“长生”的金属镂空小球里,然后用编织的绳子穿起小球,做成一个平安手链,这编织的绳子也很有讲究,需要求符的人亲手编织,将浸过朱砂的红绳与自己的头发编在一起,放的头发越多,说明求心越诚,也就越能保佑平安,据说这是当年长生大将军为他妻子做的平安符。

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制作,她手里的编织绳已经大体完成了,只是绳子不是鲜红,而是已经有些发黑,可想而知里面放了多少头发,我听见她一边编,一边念叨着,“大将军请保佑我的孩子,请保佑我的孩子渡过难关,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请大将军保佑他战胜病魔……”

我摇了摇头,她是个好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给闷油瓶求的是第一种,一是因为我近来有些脱发,头发已经不似年轻时候茂密了,再说我头发也短,我技术有限压根编不进去,拔头发的话就是浪费我头发,心诚则灵嘛,我有这份心相信长生大将军能看到的,再一个这样很费时间,我们是和黑瞎子来找小花的,可不能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给小花求什么符,我犹豫了一下,在事业符和健康符之间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求了健康符,小花从上次雷城回来之后身体伤了根基,虽然现在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他也说自己已经好了,但是他伤的有多重我都看在眼里,我还是希望他也健健康康的,他这大半辈子过得太苦太累,是我们里面最该无忧到老的一个。

我把胖子和闷油瓶的符给他们,又把自己的和给小花求的放进口袋里放好。

我一转头,看见黑瞎子和那老衲竟然交谈起来了。

“这位施主,贫僧想送你一句话。 ”

说罢后那老衲向着长生大将军的神像行了一礼,随后才又转过来对黑瞎子说: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黑瞎子一直抱着膀,听了这话之后一挑眉,问,“什么意思。”

那老衲不再说话,只是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走向内殿了。

“不是他什么意思?”

黑瞎子转过来问我,指着老衲离开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啊,没头没尾就听这么一句,出家人说话太有哲理了,就和在庙里求的签一样,求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还得找人解读。

“大概是让你珍惜时间吧。”

我胡乱说着,可黑瞎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黑瞎子随即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搞笑呢。

“咳咳,或许是让你把握住机会,莫待无花空折枝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赶紧又解释了一下,用我十几年前的高中语文知识。

黑瞎子听后像是陷入了思考,我又和胖子在长生殿里转了转,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小花留下的线索。

倒是闷油瓶一直盯着神像,长生大将军身着武服,左手持剑右手拈花,表情肃穆又慈悲,看向手中的那朵不知道什么花,长得有点像荷花,但看花瓣又不是,尖端裂成两瓣,像兽类的牙齿,花蕊又细又长。

胖子跟我说这是长白山之神和长生山之神的业务交流。

我说长白山之神的业务是站前台收零钱,没什么好交流的。

胖子说长生大将军有老婆,闷油瓶没有,我说他还有我们俩,胖子说咱们三个都是老光棍,抱一块相互取暖。

闷油瓶就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面前是巨大的神像,我神使鬼差地给他拍了张照片,当关根的时候拍照拍多了,看到这种画面就有构图的冲动。

我最后在殿里看了一圈,随后我们就下了山,毕竟长生殿面积不大,我们在那里还挡着别人上香,什么都没找到,就下山了,胖子说这趟算是白来了,我说不算白来,因为我求了符。

走之前我还问黑瞎子要不要求一个,黑瞎子还是那句话,“我不信。”

也是,活这么多年经历那么多事,他应该只信自己,那种对神明的憧憬和寄托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我们下山之后在这儿附近找了个地方住,是个民宿,就在长生山脚下,因为唯一的线索就在这儿,怎么找小花我们还得再做考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个民宿的老板包饭。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民宿的小院子里吃老板做的家常菜,有一道青椒炒牛肉,我们几个谁都没动筷子,我和胖子闷油瓶是因为吃牛肉吃伤了,黑瞎子更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我猜他是担心小花吃不下饭。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担心解雨臣。”

我刚放下筷子,就听黑瞎子问,他坐在我对面,用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我。

“哪有,胡说,我可担心小花了,我今天还给他求符了呢。”

说着我掏出口袋里给小花求的健康符,在黑瞎子面前晃了晃,又放回口袋里。

为了避免和他过多交流,我拉着闷油瓶一起帮老板收拾碗筷,送到民宿的厨房里。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现在是初夏,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加上我又心虚,冒了一脑门汗。

是的,我知道小花在哪里。

大概一个月之前,小花突然找到我,说请我帮个忙。

解老板找我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因为小花从来没求过我什么,我也自觉没什么能帮上他的,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严肃地找我帮忙。

问了之后才知道,还是为了黑瞎子的眼睛。

小花说他已经找到了治眼睛的办法,在一个墓里,但是他要是和黑瞎子开诚布公地说,黑瞎子肯定不去。

小花说能治,那就肯定能治,我无条件相信小花的判断,小花没说到底什么方法,我也就没问,不过肯定没问题。

“他的眼睛现在很不稳定,已经偶尔看不见了。”

“所以需要我帮忙把他引过去?”

小花放下手里的茶杯,点点头,“别的都不用你管,我会安排好一切,然后想办法让他主动来,他肯定会找到你,到时候你就跟着来就行了,顺带帮我照看一下,省的看不见的时候身边没人。”

所以黑瞎子找我的时候我早就准备好了,带着胖子和闷油瓶就过来了。

不过我没想到小花让黑瞎子来的方法是玩失踪。

“一定要这样吗?”

“就让我任性一回吧……也该轮到我了吧?”

小花笑着说,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很好,甚至有些兴奋,我不知道为什么。

小花腰上缠着一个类似护腰的东西,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前几天做了个阑尾炎的小手术,怕受风,所以带着护腰。

就在刚才吃饭之前,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虽然是陌生的号码,但是我知道,那是小花发的。

是一串不规则排列的数字,从个位数到两位数不等,随即又是一条信息,这次是字,长生殿。

又是长生殿,我觉得我们明天还得再去一次了。

就这么两条简短的信息,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小花是什么意思。

我打字问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回复,这两条消息应该是提前订下的定时消息,小花大概是现在没法接收信息,我联系不上他。

小花也真是的,找我帮忙也不把过程告诉我,让我随机应变,黑瞎子可没那么好糊弄,到时候提前露馅了可怎么办。

小花那天来的很匆忙,和我说完话之后又急匆匆走了,仿佛就是来落个脚交代我事情的,他来找我帮忙的事我谁都没告诉,倒不是我信不过胖子和闷油瓶,我只是觉得胖子不知情时候的演技更自然,他可是夸张式表演艺术家,保不齐就演过了,闷油瓶嘛,我觉得告诉不告诉他都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人演戏被发现的几率总比三个人演戏被发现的几率要小一点。

但是我总觉得黑瞎子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他在和小花有关的事上都异常敏锐,我真是压力山大,一边要配合小花,一边要瞒着黑瞎子。

我让胖子和闷油瓶早点睡觉,明天再赶早去一次长生殿。

我订好了闹钟,第二天闹钟一响我就醒了,叫醒了胖子,我昨天晚上和闷油瓶说了要早起,他问我几点,我说四五点吧,反正我起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了。

胖子正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刷牙,突然一拍大腿,大喊一声,“不对啊!”

我问他怎么了,胖子说,“我昨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了一晚上就是没想通,刚才突然想明白了,咱昨天去的那个不是个道观吗?怎么有个光头老和尚在里面呢?这也不搭啊!”

他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道观里面有个和尚,这就相当于你在快餐店的菜单上发现了一道菜叫西湖醋鱼。

有蹊跷,很奇怪,看来今天去长生殿还要找那个和尚问个明白了。

我们三个刚要出门,就看见黑瞎子从门槛踏进来,他竟然这么早就出去了,不过也可能是昨天晚上就没睡。

我走近了他,说,“有新发现,长生殿的那个和尚不对劲儿,我们得再去一次。”

我靠近他才发现,他身上露水气很重,像是刚从山上下来一样,浑身散发湿漉漉的寒气。

黑瞎子说,“不用了,我去过了,人早就跑了。”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已经去过了,该是昨天晚上就发现不对劲儿了,然后就去长生殿找人了。

“这么早?你是不是最近熬夜熬多了,都掉头发了。”

我发现他肩头上有几根头发丝,黑瞎子一直维持着一种半长不长的发型,前面短后面长,最长的地方能盖住脖子。

黑瞎子一挑眉,看着我说,“就这么早人还跑了,已经晚了。”

“怪不得他昨天和你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点你呢,去晚了人就没了。”

我一说完这句,黑瞎子突然变了脸色,我也意识到了,我们俩谁都没再说话。

那个老和尚在提醒我们,要赶紧找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我是不担心小花的,但是从昨天他没回我信息来看,或许他真的遇到了危险,所以才没回复我信息。

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老和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问了民宿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佛寺,民宿老板说有,就在长生山旁边的一个小山上,有座寺庙,叫金缕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黑瞎子冷笑一声。

我们出发前往金缕寺。

金缕寺很奇怪。

首先这个名字就很奇怪,未免铜臭味过重了。

由于我们起的太早了,到的时候寺门还没开,只有一个小和尚拉着个长脸扫地,看见我们来了说方丈出去了暂时不接待香客和游客。

我问小和尚,“你们寺里有多少和尚?”

小和尚一边叫我抬脚,拿着扫帚狂扫一通,很敷衍地说,“没几个。”

“没几个是几个?”

“好几个。”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这小和尚不打算好好说话了,眼看着黑瞎子就要撸胳膊动手了,我赶紧拦下来他,这附近就有一个公安局,这要是把人打了十分钟进局子不是问题,说不定明天就上社会新闻了,震惊,金缕寺门外一墨镜男暴打出家人。

我现在也是个修身养性热爱和平的人了,大概是因为平静的日子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不想有任何波澜打破这种日子,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胖子说你这样不行,人家叫金缕寺,你得来点金才行,说着不等我同意就从我包里掏了两张百元出来,走到小和尚旁边,背对着金缕寺,好像在挡人视线一样,悄悄递给他。

小和尚停下了打扫,看着胖子,胖子一脸诚恳,小和尚张了张嘴,我以为这事儿要成了,结果小和尚板着个脸,说,“香火钱投到功德箱里,还有你这个不够,一炷香三百。”

胖子惊讶万分,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小秃驴油盐不进。”

胖子跟我说,我说要不问问他们方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去找吧,总这么等着不是办法。

不过这事还得和黑瞎子商量,毕竟他是小花对象,关乎小花安全的事我也不敢随便决定,还得是他说了算,黑瞎子直接带着我们绕到了寺庙后院,跳墙进去了。

黑瞎子先是很轻松地翻过去了,我一直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站在闷油瓶肩膀上扒拉着漆黄的墙,胖子在闷油瓶旁边帮着推我,终于给我送上墙头了,然后又换成闷油瓶推胖子,我在墙头拉他,拉上来的一瞬间我身形不稳向后倒去,胖子想拉我但是没来得及,还是黑瞎子及时扶了我一下,不然我就得摔坏了。

闷油瓶也翻了过来,我们站那儿等待黑瞎子指示,黑瞎子嗅了嗅鼻子,问我们闻没闻到什么怪味。

我也使劲儿嗅了嗅,好像是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还有些熟悉,我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了。

“是烧香的气味吧?”

“不对,是花香。”

黑瞎子纠正我,“而且面积很大,数量很多。”

我看了看这院子,也有一些花花草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可是和那股香气都不一样,数量也很少。

我们顺着花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这个寺庙好像是空的,花香越来越浓烈,最终停在了一处禅房门前。

“这是方丈的禅房,这样进去不好吧?”

我有些犹豫,翻墙进来已经很冒昧了,希望佛祖不要怪罪。

黑瞎子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站在门口假装要伸手推门,然后突然一脚把门踹开了,比了个请进的手势,示意我先进。

我硬着头皮进去了,心里想着这都是为了小花,房间内很整洁干净,大概是因为关着门的原因,整个房间香的像是在花海里,看来香气的源头就是这里。

“他娘的这也太香了,那老和尚不能是个变态吧。”

胖子一边翻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说,我让他别乱动人家东西,闷油瓶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闷油瓶点点头,刚要张嘴说话,那边黑瞎子突然喊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走过去,黑瞎子正站在一处墙前,他旁边摆着一扇被移开的屏风 ,面前是一副挂画。

那挂画上的人,左手持剑右手拈花,竟然是长生大将军。

“就是这里。”黑瞎子嘴角勾起。

黑瞎子将挂画从墙上摘下来,露出被盖住的墙,用手指敲了敲,“空的。”

果不其然,在墙上按压几下,墙体内就传来机关转动的闷闷响声,一扇暗门弹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隧道。

暗门打开的一瞬间,更加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花开堪折直须折,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花这么欠折,我非把它烧光了不可。”

黑瞎子说着就一脚迈入隧道,我和胖子紧跟在后面,闷油瓶断后。

隧道很长很黑,我拿出了包里的手电筒,隧道两侧最开始还都是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石壁,脚下也变成了地砖,这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墓道。

墓道里充斥着花香,浓烈的几乎要窒息了,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到后来我已经闻不出什么味道了,嗅觉好像失灵了。

墓道很宽,我和胖子闷油瓶并排走着,突然闷油瓶伸手拦住了我,不让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

闷油瓶淡淡地说,“有血腥气。”

“你刚才在上面想说的就是这个?”

我问,闷油瓶点点头。

“上面很淡,这里,很重。”

血腥味重,也就是这里很危险的意思。

我举起手电筒,黑瞎子仍旧在前进。

“我必须得去。”

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睛,告诉他,我一定要去。

“这里面不能是食人花吧?吃了人血就开花,这么多香气就是为了吸引人过去做大餐的。”

胖子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不是没可能的想法。

前面黑瞎子已经看不见身影了,我说,“不管是不是食人花,小花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黑瞎子在雷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小花带了半个京城的好手浩浩荡荡一百号人去救他,现在小花不见了,我们却只有四个人去找他。

莫名有些心酸。

我快走了几步想要跟上黑瞎子的步伐,就在要靠近的一瞬间,我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没法再前进了。

我大声喊前面的黑瞎子,黑瞎子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消失在前方的一个拐角。

这是鬼打墙吗?

我让胖子和闷油瓶试试,奇怪的是,他们两个都能过去,只有我被隔在了这里,我又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穿过去。

我让胖子和闷油瓶回来,可是他们仿佛听不见我说话。

更可怕的是,我看见,另一个我,好像从我的身体里分裂出来,穿过了那扇墙。

我用力拍着空气墙,向他们呼喊着,可他们听不见。

“吴邪!”

身后有人叫我,我猛然回头,身后不再是墓道,我看见一片花海之中,小花躺在那里,我看见一朵巨大的花正开在他身上,花瓣尖端裂成两瓣,像野兽的尖牙,花蕊又细又长。

“小花!”

我大声喊,因为我看见,小花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朵巨花像是在吸他的血,吸的越多,那花开的越盛,香气越浓烈。

小花躺在那里,躺在一片花海之中,像个睡美人,美得不像话。

可我无心欣赏,我不停地叫他,他没有意识,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急的原地乱转。

“吴邪!”

又有人从后面大声喊我,我猛的一转身,竟然是小花,他就站在我面前,见我眼神迷茫,二话不说给我一巴掌。

“啊!”

我瞬间清醒,此时我正靠坐在地上,浑身冷汗,黑瞎子正蹲在我身前,像是刚才一直在看我,胖子和闷油瓶也都围着我。

“我怎么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黑瞎子对着旁边的胖子和闷油瓶说,“我说什么了,给一巴掌就好了,你们还不信。”

闷油瓶把我扶起来,胖子把水递给我,我猛喝一口,胖子拍着我的后背,“刚才你好像中邪了,就站在原地怎么叫都叫不动,还大呼小叫地,太可怕了。”

胖子说话不着调,我又看向闷油瓶,闷油瓶也点点头。

“我……好像陷入幻觉了,”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还有些恍惚,“我看见小花了 。”

黑瞎子本来已经站起来要继续走了,听见我说话又折回来,示意我继续说。

“我看见小花躺在一片花海里,身上有一朵巨大的花在吸他的血。”

“你真是出幻觉了。”

黑瞎子听完后评价道。

“那朵花我见过,就是长生大将军手里的那种。”

我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

“要胖爷我说,这他娘的就是那个长生大将军的墓。”

胖子敲打着墓道墙壁,不敲还好,这么一敲,竟然把墙敲出来一个洞。

“豆腐渣工程!这可赖不着胖爷!”

胖子跳的老远,我和闷油瓶凑上去看,洞的下面有浮雕,我们一人一把工兵铲,把墙外面那层壳都敲掉,露出里面完整的浮雕。

浮雕内容也很清晰,是墓主人的生平事迹。

意思大概是说,墓主人生前地位显赫,权钱并重,并且家庭美满。

我还在一块一块仔细地看,不放过一点细节,黑瞎子已经看到我们前面了,我刚看到墓主人大婚,黑瞎子已经招手叫我们过去了。

黑瞎子虽然看的快,但我知道他不会漏掉什么的,在和小花有关的事上他一向又随意又谨慎的,我相信他现在是谨慎的。

“看这个。”

黑瞎子指着浮雕,给我们解释。

“这个人死了老婆,悲痛欲绝,到处寻方问药,妄想起死回生。”

“终于,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一种花,可以活死人,于是就找到了这种花,并且悉心种植,最后使他老婆复活了。”

我一边听着黑瞎子的解释,一边看浮雕,和黑瞎子说的大差不差。

浮雕上那朵神奇的花,正是长生大将军手握花的模样。

“这是长生大将军的故事。”

我说完随后又觉得不对,“可长生殿里的故事不是这么说的。”

长生殿里的故事,对长生大将军妻子的故事一笔带过了,只是说长生大将军和妻子感情十分要好,长生大将军得了长生并没有马上飞升,而是陪伴妻子一直到死去。

看来,那是美化过的故事。

浮雕到了这里,就没有了,但后面明显还有内容,只是被水泥糊住了。

闷油瓶摸了摸水泥墙,告诉我这墙砌上去没多久。

有人故意遮挡了这后面的故事,是谁?为什么?

“这话没说完啊,感觉后面的事才是重点。”

我点点头,胖子说的非常对。

“长生殿的故事和这里的浮雕都在讲同一件事,但是这里的故事少了重要一点。”

黑瞎子露出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是怎么长生的。”

我明白了,这后面被挡住的浮雕就是讲长生大将军是怎么长生的,看来他长生这件事和前面的故事分不开。

“解雨臣让你来的?”

我正思考呢,黑瞎子冷不丁来一句。

“啊?”

最后我还是失败了,这戏没有剧本,两位主演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我压根也演不下去了。

“小花说他有办法治你的眼睛,让我陪着你来。”

黑瞎子又笑了,我说不出他是生气还是无奈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反正他笑的不开心。

“别告诉我,他说的办法就是这个花。”

我心想这可说不准啊,毕竟小花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他没告诉你?”

黑瞎子像是有读心术,我点点头。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说的对吗?”

我又是点点头。

“你跟解雨臣学坏了。”

“简直胡闹。”

小花做事向来靠谱,胡闹这种词用在他身上就是瞎扯,小花以前跟我吐槽过黑瞎子有时候管他一股爹味,我这下也是领会了。

我说小花,你管他治眼睛不也是这样吗?小花说,那是不一样的。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个有时候就那么坐着,不说话,我也觉得他们的脑电波在交手,细细想来,黑瞎子对小花确实与对旁人不同。

黑瞎子问我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我把昨天小花给我发的信息给黑瞎子看了,黑瞎子看完问我有没有长生殿的照片,我突然想起来我给闷油瓶拍的照片,就从手机里翻出来给他看。

黑瞎子放大图片,我看了看,他放大的地方是神像旁边立着的牌子。

“对比文字,把数字对上去。”

我按照数字,找到对应的汉字,凑出来一句话:金缕寺见面。

我恍然大悟,这么无聊的文字游戏还真就他俩玩的出来,别人都想不到。

黑瞎子看我,“这么简单你都看不出来?”

我也看着他,“这么无聊你俩都想得出来?”

话题不欢而散,我们继续前行,路上还发现了小花留下的记号,小花肯定就在这里。

这墓道很深,但是很安全,没什么机关,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前方突然有了光亮,视野开阔了起来,更令我惊奇的是,眼前是一片绚丽的花海,正是我在幻觉中见过的景象。

而那个老和尚,正站在花海里等我们。

“施主,你们终于来了。”

他双手合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黑瞎子直截了当地问,“解雨臣在哪儿?”

“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随我来。”

我们跟着老和尚走,越过大片花海,我这才发现这里的光亮并不是天然光线,是架设了无数个光照灯照出来的,这里应当还是地下。

那些花,颜色由浅到深,花海边缘的花是浅粉色的,愈往深处,颜色愈发艳丽,变得血红,就像被泼了红油漆,难不成真的是吸血长大的?

老和尚带我们走到花海的中心,便站定不动了。

“把解雨臣交出来。”

黑瞎子面色冷淡,直直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摇摇头,“堪折之时未折,无花之际折空,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胖子说道,“你这老秃驴说点我们能听懂的,什么度来度去的,我们一会儿就先把你超度了。”

老和尚突然笑了,没理胖子,反倒指着黑瞎子说,“这是你的劫,应当由你来渡。”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从他身后袭来,席卷着无数花瓣扑向我们,我只感觉那些花瓣向洪水猛兽,奔涌着嘶吼着要吞噬一切,我顿时重心不稳,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向后倒去,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见黑瞎子同样倒下,还有闷油瓶迅速出现的身影。

举目浑浊,满天混沌,我头脑昏沉,意识回笼,眼前是一副陌生的古代景象。

我靠在一处墙角,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儿,看着街边奔跑而过的孩童,我似乎记起来了,我是一个乞丐,在路边乞讨。

我伸了伸腿,叫醒了身旁的同伴,我喜欢叫他胖子,明明同是乞讨的乞丐,怎么他还是那么胖。

胖子醒了之后,说该去乞讨了,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胖子边走还边说话,我有些耳鸣,听的不清晰,只听见他说大将军府上施恩,乞丐兄弟们都去了,叫我走快些,免得到的时候不剩什么了。

大将军?我问胖子,胖子拍了拍我脑袋,你傻啦,就是咱们这儿最大的官老爷呀!

我想起来了,对,大将军是个好官,他经常救助我们这些乞丐,只是听说前年他妻子出丧,很是神伤了一段日子,现在又来施义,真当是个大好人。

不知走了多久,胖子停了下来,我也跟着止步,不知为何我头痛的厉害,我抬眼看了看,是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邸。

只是门口没有了人,我听见胖子有些失落的语气,来晚了,什么都不剩了。

我们刚要打道回府,大门缝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管事模样,问我们是来受恩的吗?我和胖子赶紧点点头,管事竟然把我们接进了府里,像我们这种乞丐,从小就在外流浪,别说大将军这种豪宅,就连普通人家的小院也没住过,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一时间不敢相信。

管事把我们请到正厅,厅里正摆宴开席,许多乞丐兄弟们也都坐着吃喝,大将军端坐位上,见我们来,招手微笑,叫我们随意吃喝。

我和胖子不知道饿了多久,一听这话也不客气,干脆坐下就开吃。

席间大将军还说了什么话,我听的不甚清晰,好像是问我们愿不愿意为他妻子祈福,吃着人家的饭菜,怎会好意思说不愿,大将军举杯相邀,管事的替每个乞丐都斟上一杯酒,我和胖子都一饮而尽。

酒饱饭足的乞丐们竟然开始与大将军攀谈,大将军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叫他们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人问,将军,此酒甚美,何名?

大将军一笑,说此酒名为劝君惜,有珍惜当下之意。

宴间相谈甚欢,有不少人都酒醉倒下了,我也有些迷糊不清,道过谢后想拉着胖子走,谁料胖子已经睡死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我刚想站起来,双腿绵软无力,一下子栽倒了,不省人事。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又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一片黑暗,我只觉得自己好痛好痛,摸了摸身上,摸到了黏腻的液体,鼻腔里满是血腥味,是血。

我浑身无力,爬不起来,就那么躺了不知多久,直到远处有隐隐亮光,我睁大了眼睛去看,看到了这一生都难忘的一幕,微弱烛光下,我看见满地的人,或者说尸体,他们异常诡异,他们就像是花盆一样,从身体里长出了一种花,那开出的花泛着血红,我吓得想跑,可是双脚都被挑了筋,根本没法移动,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我身上会不会也被种了那样一朵花?

想到这处,我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身体,终于,我摸到了腹部的异常,我的手抖地不像话,我摸到了那朵花,我拼命地想把花从我身上扯下来,花就像是扎在我的身体里,根茎已经和我的肉体融为一体,非要拔出这朵花的花,我只能把这块肉给割下来。

我感觉身体的血液在流失,温度也在消散,最终,我死了。

我感觉到身体十分的轻盈,我漂浮在半空中,望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尸体,那朵花仍旧血红鲜艳,只是不再继续生长,仿佛进入了休眠期,我的尸体保存的很好,不知为何没有腐烂,想必和那朵花有关系。

我看见了胖子,他的身上也种了一朵花,他那朵比我的要大的多,还有其他的乞丐,都在这里被种了花。

每隔几日便会有人拎着灯来查看,我浑噩地在这里游荡,不知该去哪里。

过了多少日子,我记不清了,被送进来的“花盆”越来越少了,直到不再有人被送进来,同时来查看的人由隔日变为隔月,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我感到害怕,或许我们会永远被尘封在这里,我必须要出去。

终于有一日,我跟着来查看的人走出了这里,原来这是一处地下。

上了地面,就是大将军的府邸,是大将军害了我们,为什么?我有些愤怒,化作一缕冤魂,嗅着生人的气息,寻找我的仇人。

我要为自己,胖子,还有其他乞丐们报仇。

最终,我找到了他,说实话他的状态并不好,说不定不等我报仇他就要死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一处密室里,我是一缕魂,所以可以穿墙而行,密室里很暗,墙角结了霜,温度很低,他的气味已经很淡了,这是人即将死亡的征兆,或许我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着也可以。

密室里有一个大冰块,一个人躺在上面,是一个女人,看他那悲痛样子,那应该是他的夫人。

可他夫人不是早就下葬了吗?为何又在此处?

很长一段时间,他整日对着他夫人的尸体哭泣,抓着她那变得苍白僵硬的手,泪水滴滴答答落在手背上,成了河,说着那些舍不得的话,汇成了海。

后来他不再流泪,也不再讲话了,只是坐着,我也坐着,等待着他死去,好撕碎他的灵魂。

他终于疯了,我看见他握着一把匕首,塞到他夫人的手里,然后紧紧攥着他夫人握着刀的手,狠狠地向自己捅去。

鲜血迸溅的一瞬间,我身侧的景物迅速移动,就像是人生的走马灯,无数的片段从我眼前闪过,我和胖子蹲在街边乞讨,落在墙头又飞走的小鸟,昏暗地下里成堆的尸体,女人苍白的肌肤,那杯顶好喝的劝君惜,大将军留着血泪的眼。

我喘着粗气,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闷油瓶已经划了自己的手,在给我喂血。

我嘴里满是闷油瓶的血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看到过的那些景象,那些被当成花盆躺在地上的人,地下里那终日散不尽的血腥味,我突然从心理上感到恶心,用我还没恢复过来的手推开闷油瓶,撑着地面干呕。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在一旁贴心地拍我的后背。

我吐的天花乱坠,那种皮肉被植物根茎扎透的触感太过真实,我感觉我出现幻觉了,使劲儿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没有摸到一朵花才放心下来。

眼花缭乱的我刚能看得清晰一点,就发现自己手撑着的地面下,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我用手扒开土,那下面赫然是一只手。

我连忙向后退,直到抓到闷油瓶的裤腿,才有些结巴地说,“小,小哥,那有只手。”

闷油瓶上前去查看,看了一下,又回过来告诉我,“死了。”

我强忍着没再吐,站起来之后去看胖子,胖子还倒在一边昏迷着,嘴角有点血迹,是闷油瓶喂的血,应当一会儿就醒了。

我又去找黑瞎子,黑瞎子倒在离我们四五米远的地方,我叫闷油瓶来帮忙,把黑瞎子拽过来,和胖子躺一块,这样比较安全。

我和闷油瓶一人抱头一人抱腿,把黑瞎子抬起来,正向胖子走呢,我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甩个狗啃泥,我歪着脑袋低头看,发现绊住我的,是一只穿着草鞋的脚。

经过我的仔细查看,得出一个结论,我们脚下遍地都是尸体,这是一个尸山。

好奇怪,明明我们刚来的时候,一切还都正常,脚下就是正常的泥土,别说尸体了,连石头块都没见着一个,现在再看这片花海就觉得异常诡异了,每朵花下面都横着不同的人类肢体,风稍微一吹就从层层叠叠地花瓣中露了出来,我用铲子铲了铲花根处的泥土,那花果然是长在尸体身上的,我抽出来的铲子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我问闷油瓶发生什么了,闷油瓶淡淡吐出两个字,幻境。

我顿时明白了,那个老和尚说过的话,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

他早就告诉我们这里是幻境了。

我现在对这个老和尚是越来越好奇了,他总是在提醒我们,可从来都是在绕弯子,就好像不能被别人知道一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进入了幻境?来到这片花海,在冗长的墓道里,还是更早之前,或者是我们刚踏入金缕寺,闻到第一缕花香的时候。

可在墓道里的时候我已经陷入幻境了,现在又是幻境,难不成是多重幻境。

而且,最开始闷油瓶也没发现这里是幻境,连他都能被骗过去,看来这个幻境非同一般。

“你也进幻境了?”

闷油瓶没说话,点点头,我觉得他应该是自己醒过来的,然后才给我们喂血。

“那老和尚呢?”

“跑了。”

我脑袋现在还有些晕,幻境太过真实,我就好像被植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那些悲愤的情绪堵在我心口,我难过的说不出话,甚至开始怀疑,难道幻境里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里就是长生大将军府邸的地下,这片生长花海的尸山,就是幻境中无数的人体花盆。

长生大将军为什么要种这些花,根据我在幻境里看到的和墓道里的浮雕来分析,答案只有一个,这些花可以使他妻子复活。

长生大将军用救助乞丐为借口,把乞丐们骗到自己府上,迷晕了之后拖到地下在他们身体上种上花,这种花竟然要种在人的身上,真是血腥的植物。

吃了人血人肉,怪不得能使死人复活。

想来他妻子应该是真的被复活了,浮雕里明确提到了这一点,可为什么,幻境的最后,他还是那样悲伤,明明地下有一整片花海可以救他的妻子,为什么他的妻子还躺在寒冷的冰床上,毫无生气。

我觉得我似乎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那东西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我看不透,想不明白。

还没等我理清,躺在我脚边的胖子突然大喊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他也醒了。

“卧槽,真是他娘的见鬼了!”

听他那惊恐的语气,恐怕他和我经历的幻境是一样的,都是被骗过去种花的乞丐。

“快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那破花!”

胖子站起来之后转了好几圈,我看了几眼,“放心吧,什么都没有。”

“你都不知道胖爷我看见什么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幻境里也是乞丐,和我一起的那个胖乞丐说不定就是胖子。

交流之后证实了我的猜想,胖子果然也变成乞丐了。

我告诉他,我们陷入幻境了,这里是一片尸山花海,胖子问那老和尚跑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摇摇头,不知道,只能等黑瞎子醒了再说。

黑瞎子静静躺在那里,他的呼吸很平静,只是眉头紧皱,我正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他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我看见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头也开始晃动,但是仍旧没醒。

糟了,他这是想醒但是醒不过来了。

我赶紧叫胖子和闷油瓶来帮忙,胖子说我刚才在墓道里陷入幻境的时候和黑瞎子现在一个样,都是紧闭双眼然后身体抽搐。

我大声喊他,摇他的肩膀,他就是不醒,最后没办法了,我看向闷油瓶,“一会儿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打的。”

说完我伸出了手,扇了黑瞎子一个大大的耳光,墨镜都差点被我打掉了,别怪我,这都是你教的,师傅。

这招果然好使,黑瞎子立刻就被扇醒了,我连忙退出去好远,然后假装才看见他,“你可算醒了!”

我边走边掏出水递给他,“喝点水清醒一下。”

黑瞎子反常地没有理我,他什么都没说,坐起来之后,盯着自己的一双手,仿佛要把手心看穿。

看什么呢,我也凑过去看,他的手很正常啊,没什么奇怪的,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又挖墙又刨地的,蹭上不少灰和土,黑瞎子的手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泥都没沾上。

好在黑瞎子只是看了几分钟,就站起来了,看了看周围,我知道他在找老和尚。

“又跑了。”

黑瞎子扶正自己的墨镜,摸了摸他被打的那边脸,问,“谁打我了?”

我指着闷油瓶,“小哥打的,你魇住了,他这是在帮你。”

黑瞎子扭头去看闷油瓶,闷油瓶微微点了一下头。

黑瞎子又转过来看我,我尽量装的很平常,他突然咧开一个笑容,指着我对闷油瓶说,“你就惯着他吧。”

我对黑瞎子说了我们在幻境里发生的事,刚想问问他的幻境是怎样的,胖子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远处几乎是花海与黑暗交界的地方,有一个花瓣形成的漩涡,像龙卷风一样盘旋在那里。

刚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我突然想起来,在我们陷入幻境之前,也是掀起一阵狂风把无数的花瓣吹向我们,难道这就是幻境的标志?

“走。”

黑瞎子说完就开始奔着那里前进,我拉着还有些恍惚的胖子,跟在闷油瓶和黑瞎子身后向那里奔跑。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脚底下的尸体给绊倒了,胖子虽然还没回过神来但也下意识地去扶我,我一刻不敢停,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我感觉我们离小花越来越近了。

果然,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我透过花瓣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小花躺在漩涡的中央,面色惨白。

“小花也在幻境里,得把他叫醒。”

不等我说完,黑瞎子就顶着风穿过花瓣漩涡,他整个人被花瓣吞没了,随后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也想上前去,刚走了一步就被闷油瓶拉住了,我回头去看他,他只是摇摇头。

闷油瓶不让我进去,就只好站在外面等着,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来那年雷城,在华美繁星一样的冷光中,有一朵花沉入了黑暗。

那次,黑瞎子接住了小花,这次也是一样吗?

小花近些年总给我一种不真实感,就是那种你上秒还看着他,下一秒就感觉他可能会消失的不真实感,每当我以为他裂了,碎了的时候,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把自己粘好了又站在大家面前,或谈笑风生或沉稳布局,我和胖子闷油瓶已经成功退出了是非之地,可小花还独自一人深陷其中,他愈想挣脱,那名为宿命的东西就抓他愈紧。

过了没一会儿,花瓣漩涡逐渐消失了,露出了里面的人,我看见黑瞎子已经把小花扶起来了,正靠在他肩膀上。

“小花!”

我终于挣脱开闷油瓶的手,跑过去看小花,小花才睁开眼睛,黑瞎子伸手管我要水,我赶紧掏出来递过去。

趁着黑瞎子给小花喂水的功夫,我仔细查看小花的脸,他脸色煞白,看着很虚弱,嘴唇没有血色,但是脸上没有巴掌印子,黑瞎子不是扇巴掌把小花叫醒的。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他竟然区别对待。

小花喝了点水之后想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了没站起来,黑瞎子想要把他搀起来,却被小花推开了,正好我就蹲在他旁边,小花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了。

我见他站得不是很稳,也站起来去扶他,小花摆摆手拒绝了。

我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小花只是淡淡地说,“在幻境里待的时间太久了,缓一缓就好了。”

“赶紧拿点吃的,你看给大花饿成什么样了。”

胖子叫我从他身后的包里拿点吃的出来,我点点头,小花现在是需要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我从胖子身后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手机,胖子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这新款手机不可能是他的,也不可是我和闷油瓶的,黑瞎子也看见了,把手机从我手里抢走,递给小花,小花什么都没说,接了过去。

这是小花的手机,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胖子的包里。

我问小花,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小花说出了点意外,那个老和尚阴了他。我早就看出来那老和尚的古怪了,也没多想,想必小花的手机是老和尚拿走的,然后趁着我们陷入幻境的时候放到胖子包里的。

小花是什么人,他可是解家当家的,一般人还真搞不了他,那老和尚既然能阴了他,肯定也不是善茬。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老和尚,是他在长生殿把我们引到金缕寺,又在花海里让我们陷入幻境,我们一直在被老和尚牵着鼻子走。

不过小花既然找到了,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了,心情轻松了许多,也不着急了,我把背包放下,让小花坐着休息,我估计他也不会愿意坐在尸体上,他状态实在不算好,我感觉他多站一会儿都会晕倒。

小花就静静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我给他的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吃,黑瞎子拿着水站在他旁边,觉得他渴了就递过来,小花喝一口又递回去。

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自从小花醒了之后黑瞎子就没说过一句话,小花也没和黑瞎子说话,难道他们两个吵架了么。

是在小花下斗之前,还是黑瞎子因为小花瞒着他给他治眼睛的事生气了?

我无从得知,胖子显然也看出来了,把我拉到一边儿,问,“他们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可能吧,毕竟小花这回差点把自己折在这儿了。”

仅仅我知道的小花为了给黑瞎子治眼睛下过的斗就不下十个,他近些年投资了许多眼科项目,每年固定时间飞去国外的实验室验收成果,小花肯定还做过更多的努力,还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他这么谨慎的人却屡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为了治黑瞎子的眼睛。

无疑黑瞎子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人,或许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我能理解他,假如胖子或者闷油瓶谁得了绝症,我也会不顾一起地想办法治他们,如果有人和我说起用人来种花这种诡异的方法,我也愿意相信,哪怕是种在我自己身上。

小花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小花浑身上下都很干净,衣服上连灰都没有,我不由得感叹,爱干净的人就是在哪儿都干净,小花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拿给我看,我仔细看,看后皱起了眉。

那叠纸不厚,只有几页,看着就很老,像是从什么古书上撕下来的,前几页都是字,最后一页纸上画着图,正是花海里的那些花,这纸上说,这种花叫不知花,可以治愈所有的疾病,甚至起死回生。

纸上剩下的内容都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不知花是要种在人身上,喝够了人血吃够了人肉,才有作用,诡异的是不知花像生物一样,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危险,一旦生存条件变差或者供养不足,就会陷入休眠,陷入休眠的不知花就失去了作用,虽然还有繁殖能力,但已经无法再给人治病了,而且用休眠的不知花繁殖出来的新花,也没有治病的能力。

而且使用不知花治病的条件也很苛刻,不知花被摘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失去作用,所以需要快摘快治,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这也是小花要我帮忙一起把黑瞎子骗过来的原因,这种方法是有时效的。

“所以,这一片花海,都是休眠了的不知花?”

我伸手摘下一朵花,那花在脱离根茎的一瞬间抽紧缩水,迅速变成了散发着一股恶臭气味的烂花。

小花点点头,“对,这里这些都是失效的。”

“既然都是没用的,就走吧,找找出口。”

黑瞎子抱着肩膀,看着我和小花,小花看都没看他,继续和我说,“有效的也不是没有,再往前走有一个洞口,洞里面有个祭坛,那里有活着的不知花。”

小花的眼神很坚定,就好像今天我们要是不去那个祭坛他就不会从这里离开一样。

而且我感觉他在无声地提醒我,别忘了我们来是干什么的。

黑瞎子没再说话,大概也是觉得来都来了不如试试,万一真能成呢。

小花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祭坛,他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祭坛在地下更深的地方,这里堆着更多的尸体,都摆在祭坛上,祭坛的凹槽里竟然还有血,是流动的血。

小花像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解释道,“不知花会释放一种因子,这种因子可以保证尸身不腐,甚至一直保持着刚死的状态,也是这种因子让它具有治愈疾病的能力。”

我点点头,这里也有很重的血腥味,在尸山的顶端,盛开着一朵不知花。

我终于知道这朵花和外面的花有什么不同了,这朵花可以用妖异来形容,它的花瓣像猩红的舌,又像粘了血的尖齿,细长的花蕊像触手一般,让人感到一阵恶寒,好像多看两眼都会被它吸血吸干。

小花叉着腰说道,“把它摘下来就行了。”

小花身体太虚弱上不去,我和胖子也别提了,就剩下闷油瓶和黑瞎子两个人了。

闷油瓶看起来不太想去,而且我也觉得还是让黑瞎子自己动手比较好。

“只要我把这个破花摘下来,你们就会乖乖回去了对吧?”

黑瞎子说着爬上了尸堆,没过一会儿就下来了,手里拿着那朵不知花。

“吃了它。”

黑瞎子刚一下来,小花就说,黑瞎子看着小花叹了口气,“解雨臣,你……”

小花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很着急地催促他,“快吃,时间快到了。”

黑瞎子妥协一样,当着我们的面把花吃了。

小花就那么盯着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

“可以了吧?是不是可以离开这儿了?”黑瞎子听起来有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感觉他压根就不在乎刚才吃的那个花有没有作用,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他只是为了安抚小花,才吃下去的,就算那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只老鼠,恐怕他也会吃下去。

小花点点头,我明显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打算顺着原路返回,这是最可靠的出口了。

闷油瓶在前面开路,小花跟在他后面,然后是胖子,我和黑瞎子走在最后。

“那个花,是什么味道的?”

我实在有些好奇,因为我看见那花被摘下来的时候深红的根茎上染着鲜红的血。

黑瞎子停下来看我,问,“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黑瞎子突然从手边折了一朵不知花塞到我嘴里,“人肉味。”

我赶紧呸呸把花吐出去。

回去的路不像来时那样漫长,大概是我们找到了要找的人,胖子一路上还在跟我讨论那个幻境。

“我总觉得那幻境不像假的,太真实了,哎那个感觉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花种进身体里的时候……”

我本来都要把这事抛到脑后了,他又说起来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们在幻境里,是什么角色?”

小花笑着转身来问我,我说,“当然是可怜的乞丐了,难道还有别的角色?”

小花笑了笑,没说话,我总觉得他笑的意味深长。

顺着墓道,我们爬到了地上,那个老和尚的禅房,一切都和我们下地之前相同,唯独桌案上多出来一本书。

闷油瓶最先发现了那本书,拿起来翻看,一张纸顺着他拿书的动作飘落,我把纸捡起来,上面写着毛笔字,字迹苍劲有力,走势不凡。

那字的内容也颇耐人寻味:会者定离,一期一祈。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尤其是最后一行的落款,赠解施主,知释。

这句话是老和尚写的,写给小花的,我还在思考这几句话的意思,胖子看了一眼之后道,“芝士?这老和尚这名真有意思嘿!”

我把纸条给闷油瓶看,问,“这什么意思?”

闷油瓶看了之后,说了一句佛语,“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听的我一脑门问号,闷油瓶没回答我,反而又给我一个问题,还有他什么时候会背佛语了,难道是背着我去读书了?是因为上次开玩笑说如果他去高考的话还给加分呢,考个985还能给雨村争光吗?

黑瞎子拿过书来翻看,小花倒是没什么动作,就是看着那张知释留给他的纸条,像是陷入了思考,他的脸越发白了。

“那几张纸是从这本书上撕下来的?”

黑瞎子看着小花,问。

小花点点头,“我和知释达成一笔交易,他把不知花的秘密告诉我,我替他出钱修缮寺庙。”

黑瞎子翻着书,像是在找什么。

“把那几张纸给我。”

黑瞎子伸手向小花要东西,突然,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和尚踏了进来,正是今早在门外遇上的那个,他一见禅房里有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是你们几个!你们竟然闯进来!我要报警!”

胖子一听赶紧道,“哎呀小师傅别生气,我们这也是有急事,不行一会儿给你们功德箱里多投几张票子,咱们有事好商量别报警啊。”

胖子不由分说地搂着小和尚的肩膀,小和尚想推开他但奈何力气不够,只好被他带着走。

我和小花互相看了一眼,决定立刻离开这儿。

黑瞎子把书扔回桌案上,笑着和小花说,“老板体虚用不用雇个代步?”

小花摇了摇头说他这儿不兴人形黄包车,也踏出门槛走了。

我们是从寺庙的后门离开的,不知道是谁把门锁打开了,门稍微一推就开了,我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胖子,半个小时后胖子可算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这金缕寺寺庙没多大,这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小和尚硬是让他烧了三炷高香才出来,一共花了六百。

我看着远处的夕阳,残阳如血泼洒在山峰上,从这里我看得见长生山,还有山顶的长生殿,长生殿的金顶正闪着耀眼的光芒,随即转瞬而逝,就像无数生命的绽放那样,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在金缕寺的地下呆了一天了。

晚上的时候还是在我们之前住的民宿,那民宿老板问我们今天玩的怎么样,看见我们又带了一个人回来,挠挠头,说客房已经满了。

我也挠挠头,总不能让小花和我们挤一块吧,我一共订了两间房,每间房都两张床,我嫌胖子打呼噜声音太大,让他和闷油瓶一间房了,我和黑瞎子一间房,我那间房门牌号还挺浪漫的,1314,胖子和闷油瓶那间更暧昧,520,民宿老板说这样情侣更爱住他们这儿。

小花还是伤员,我决定腾出来一张床给他,就把我的让给他了,我去和胖子闷油瓶挤一挤。

饭桌上民宿老板做的还是那些菜,青椒炒牛肉,我就是再饿再累还是吃不下牛肉,胖子好像已经缓过来了,各种菜都不在话下,但我注意到黑瞎子和小花两个人谁都没吃多少,难道是不合口味?

夜空映着星星,我躲在院子里蹲着抽烟,刚才我借口说倒泡脚水从房间里溜出来,走的时候闷油瓶一直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我一样,我掏了掏睡衣口袋,示意他我真的没有往口袋里藏烟,然后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早上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的盆栽里放了半包烟,那时候闷油瓶虽然已经起来了,但是在听民宿老板说今天的新闻,胖子在刷牙,黑瞎子出门了,没人发现我的小动作。

我已经抽完了一根,刚从烟盒里拿出来第二根,想着这是最后一根了,抽完吹吹晚风散散烟味就回去睡觉,甚至打火机都没来得及点,突然我身后的门吱呀一响,有人出来了,吓得我立刻趁着天黑把烟甩出去了,甩到哪儿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蹲这儿干什么?”

是黑瞎子,还好不是闷油瓶,我松了口气。

“我……”

我想着该怎么辩解,其实告诉他我刚才在抽烟也没什么,但是我怕他告诉小花,小花也总语重心长地劝我少抽烟,他自己注重保养,也关心我的健康,我不想被他知道我还在抽烟,我感觉我现在像个被资助人发现在酒吧喝酒花前大手大脚的贫困学生,囧的不行。

黑瞎子在我旁边坐下,“都看见了,别藏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睡觉出来和我说话,我有些尴尬,于是找话问,“你怎么出来了?小花怎么样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看他还是很虚弱。”

黑瞎子接过我手里的打火机,拿在手里玩,那一簇火苗一亮一灭的,像一只萤火虫,我真是担心他一直这么玩下去迟早会被屋里的人发现,于是又拿了一根烟给他,他接过来点燃了,我顺势把打火机拿回来。

黑瞎子抽了两口,然后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自己说能行。”

我道,“小花前不久才做的手术嘛,术后没多久就下斗了,这次回去得好好养一养,不行就去喜来眠吧,我上个月才把他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

我想了想上次小花受伤之后在雨村养伤的日子,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黑瞎子听了之后抽烟的手一顿,看着我,问,“手术?”

“就阑尾炎手术啊,他没告诉你?其实这就是个小手术,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我已经开始揪旁边盆栽的叶子了,满脑子想着我出来这么久不回去闷油瓶会不会起疑。

“咱们两个换一下,你去我那儿睡。”

黑瞎子突然站起来,把烟扔了踩了几脚,我感觉他有些烦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花已经找到了,甚至他治眼睛的事情都有着落了,为什么还是感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什么?”

我不明所以,这也太突然了。

“我身上有烟味。”

黑瞎子说完扭头就进了520房了,也不等我答应。

不是你闻闻,我身上就没烟味吗?你抽的还没我多呢,能有多大味。

再说了你就这么回去,闷油瓶岂不是肯定知道我刚才抽烟了,万一他出来找我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我没再犹豫,转身就进了1314房,换就换,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进屋的时候小花已经睡下了,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做了个梦,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是雪山,是喇嘛庙,是随风雪飘动的经幡,闷油瓶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我想去喊他,但我发不出声音,我上前去拉他的衣袖,他猛的转身,下一秒景象骤变,视野变得昏暗起来,我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是长生大将军的府邸,我去找闷油瓶,发现他躺在那张冰床上,我心里大惊,扑上去喊他,他的脸很白,他的身体很冷,我伸手去摸他,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低头一看,一朵不知花赫然开在我身上,妖异诡谲地晃动着。

“啊!”

我大喊了一声,从梦里醒来,浑身冷汗。

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我起身走出去,发现大家都在。

小花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发信息,看见我出来了,瞥了我一眼,“鬼哭狼嚎什么?”

“做了个梦。”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下意识去找闷油瓶,看见他好端端坐着,心里好受了不少。

但下一秒我就觉得不对了,闷油瓶看我的眼神不对。

黑瞎子正蹲在地上逗狗,这狗是个小土狗,民宿老板养的,说是路边随便捡的,因为没有品种,不是名贵小狗,所以养的也随意,它黄色的毛灰仆仆的,每天都在山里乱跑,体型不大,但是脾气凶,见着生人会大声汪汪叫。

我们刚来的时候它一阵狂吠,有时候我走到院子里还得避着点它,不然它会大叫。

我在黑瞎子旁边蹲下来,黑瞎子正摸那小狗的肚皮,小狗哼唧着好像很舒服,见我过来又开始叫。

“它为什么不咬你?”

我看出来,这狗不咬黑瞎子,但是咬我。

小狗开始扭动,扯着嗓子叫,黑瞎子像是嫌吵,揪着小狗脖领子把它提起来了。

“因为狗都喜欢吃肉……”

黑瞎子刚说半句,小花也走过来了,伸手接过小狗,抱在怀里。

“因为你人品有问题,吴邪。”

那小狗在小花怀里,乖乖的,顿时收了声,用小狗头去蹭小花的衣服,看着倒是比在黑瞎子手里的时候还要听话。

我瞠目结舌,小花才来了一天不到,我都在这儿住两天了,小花也没给小狗喂肉,这狗怎么对小花这么温柔,对我这么暴躁。

但是小花的话我也不敢反驳,小狗看不看人品我不知道,反正小花是看出来我那胡萝卜有问题了。

黑瞎子又把小狗从小花怀里捞出来,给扔地上了,小狗抖了抖毛,自己跑了,我一看,它竟然跑到闷油瓶那儿去了。

一看闷油瓶我就心虚,赶紧又收回了眼神。

黑瞎子说,“这狗跟你一个样。”

我看着他,“怎么就跟我一个样了?”

黑瞎子悠悠道,“又吵又闹,还都喜欢待在哑巴身边。”

我又问,“你是不是告状了?”

闷油瓶肯定知道我昨天抽烟了,不然不会那么看我。

黑瞎子转过来看我,有点无奈的样子,“别把我想的那么无聊,你出去倒水倒了半个小时,鬼都知道你干嘛去了。”

“我不是和你说话才耽误时间了吗?”

我据理力争,想为自己辩解。

闷油瓶这时候突然站起来,往我这边走。

黑瞎子扭身就走了,小花突然接了个电话,也走开了,就剩我自己站那儿。

闷油瓶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语气不由分说,“给我。”

我装傻,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闷油瓶突然伸出手,打开拳头,我看见他掌心里面躺着一根烟,上面还沾了点土。

这是我昨天晚上被吓得甩出去那只。

人赃并获,我还能说什么,把打火机交出去。

闷油瓶没动,还是那个姿势。

胖子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合十装如来,“孽畜!还不认错!”

我只好又转过身去,把烟盒从盆栽里拿出来,交给他。

小花这时候也恰巧打完电话了,来和我们说他有事现在就要走了,问我们和不和他一起走。

我问他是什么事这么急,小花说去国外处理个人。

能搭车我当然愿意了,和小花走就不用自己掏车费了,我们几个转身去收拾行李,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毕竟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这趟主要就是为了配合小花。

小花把我们捎回了北京,然后又给我们订了票,把我们送回福建。

临走之前我感恩戴德,再三赞美过他的仁慈大方之后,小花说,“你把胡萝卜种好了比什么都强。”

我表示明白,回去之后马上开种。

回去的路上,我还有一种恍惚感,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世界上真的有能治疗疾病甚至起死回生的花吗?我晃了晃脑袋,自己见过的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区区一个花算什么。

而且走之前我还问了黑瞎子,那不知花有效果吗?你眼睛是不是好些了?

黑瞎子罕见地没说话,默认了。

他告诉我其实之前小花也搞过类似的,什么植物治病的事,只不过那是一种草,据说是喜欢吃肉,长在悬崖底,就等着失足的动物掉下去好填饱肚子。

黑瞎子当时就说,肯定是假的,小花不信,把草弄来,结果还真就没用,所以这次说到能治病的花,黑瞎子也是抱着不信的态度。

我知道他不是不信小花,他只是不信一株草一朵花真的能治他神奇的眼疾,就像他不信神也不拜佛,只信自己。

但是我总是觉得,我们这一次有些太过顺利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小花是真的失联了,但一切还都在按照我们计划的进行,小花借口失踪,把黑瞎子引过来,我陪着黑瞎子过来,配合小花给他治眼睛。

到现在我还在好奇那个老和尚知释,他来无影去无踪,每次都出现在我们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好像是小花给我提供的一个人形提示键,但他背叛了小花,却又不对他做什么,也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只是让我们躺在花海里,陷入幻境,做了一场梦。

就好像为了这一场梦一样。

他的意图是什么,我不知道,我问小花,打算怎么对付那个老和尚,小花说,他会派人处理的。

好像什么地方有些奇怪,又好像没什么奇怪的,我抓住了什么,又让它顺着指缝溜走了。

我有些苦恼,但好在我们大家都好好的,那些奇怪的地方,就那么奇怪下去吧,没什么影响,得过且过是我现在对平静做过的最大的努力,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深究,就必定会引来麻烦。

我们回喜来眠之后过了两周清闲日子,闷油瓶还是巡山喂鸡,我也还是躺着喂鸡。

忽然门口有汽车引擎声,我跑出去看,还以为是有客人了,最近雨村旁边开始修路,正好把雨村给围起来了,想要进来很费劲儿,旅游业瘫痪了大半。

结果看见小花和黑瞎子下车,小花的脸色依旧苍白,这么多天了还没恢复过来吗?

我过去帮他们拿行李,他们带了不少东西,看样子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还不等小花说话,我先报备了一下,“胡萝卜种子我买了,买的最好的品种,已经在路上了,外面修路可能会晚点到。”

小花没说话,点点头,表示暂时不追究胡萝卜的事,然后就进屋了。

我问黑瞎子,“怎么突然来了,不打个招呼?”

黑瞎子看着小花的背影,说,“事一办完就来了,让他在这儿养养。”

我点点头,反正现在也没客人,他们来了还热闹些。

晚上的时候我把锅端出来了,在院子里摆开,吃火锅。

然后让闷油瓶把冰箱里的牛肉丸子全拿出来,趁着人多能消灭多少是多少。

黑瞎子站一边看着我一阵忙活,说道,“大热天吃火锅,你没事儿吧?”

“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多好呀,你不懂。”我才不承认我就是为了把牛肉给吃了才做火锅呢。

小花自从到了喜来眠就去客房了,直到吃饭了才被黑瞎子叫出来,我以为他去睡觉了。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给大家夹丸子,尤其是小花,“多吃点补补身体。”

小花笑了笑,没说话,他没吃多少,但是一直在出汗,我自己也吃的大汗淋漓,没多在意,夏天晚上虽然有风,但还是很热。

吃完了大家一起收拾碗筷,我本来想让小花去歇着,但是小花说自己不是来当娘娘的,执意要一起帮忙,我就随他去了。

我已经送了一堆碗筷回厨房了,再回到院子里,发现黑瞎子正站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快递纸盒子。

我好奇地走过去,问,“快递啊?是我的胡萝卜种子吗?”

刚走到他身边,黑瞎子一下子把纸盒塞进我手里,奔着厨房就去了。

我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啊?他急着去洗碗啊?然后低头看了看纸盒子里的东西,一皱眉。

纸盒里,不是我的种子,而是一本古书,正是我们在金缕寺老和尚禅房里看到的那本。

我拿起来翻看,却发现这本书下面还有一本,两本书从外面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我颠了颠重量,发现其中一本比较重,对比侧面看出来这本书的页数要多一些。

我想起来小花手里那些书页,翻开了比较重的那本,然后,我看到了这些天的真相,我心里所有的奇怪都有了解释。

单看小花给我们看的书页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如果和完整的书比起来就会发现,小花的书页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是掩人耳目的那一部分,真正的有用的东西都被隐藏了。

那本书上说,不知花需要吸人血吃人肉,有充足的供养才能有治病的效果,但是不知花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养的,这种血腥的花种植和养护条件都极度苛刻,需要在还是种子的时候就种在人身上,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被种的人要心甘情愿地充当它的宿主,花才能茁壮成长。

就这么一直养到花儿长大,待到治病的时候,需要布阵作法,让病人亲手把还长在人身上的花,连带着人的血肉一同剜下来,完成血祭,因为不知花的根茎会死死扎进皮肉里,吸收人体的养分,不连根带肉是弄不下来的。

不知花的治疗能力有多大,完全取决于它的根茎长得有多壮,根长得越粗,就会越往人的肉里钻,届时剜的肉就更多,简单来说就是等量代换,比如说要治肺病,就需要剜一个肺那么多体量的肉下来。

看到这儿我心里开始打鼓,止不住地跳,怪不得长生大将军府邸地下里有那么多不知花,可幻境中他还是那么伤心,他的妻子仍旧没有复活。

我又想到,幻境结束前,我看见长生大将军让他妻子握着刀,狠狠向自己捅,恐怕是他在自己身上种了不知花,为了让她的妻子复活。

可是,要治什么病就要剜多少肉,如果是要复活死人的话,岂不是要把一整个人都喂给不知花。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我已经惊出了浑身冷汗。

长生大将军,就是这样长生的么?

他到底有没有求得妻子复活,我真的不太确定了,但我现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他献祭了自己。

我的手指有些颤抖,往后翻着书页,我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加着几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的呼吸停滞了,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不相信,第三反应是心颤地发疼。

照片里没有别人,主角都是小花。

第一张照片,小花躺在一个类似手术床的地方,好像打了麻醉,陷入了昏迷。

第二张照片,小花还躺在手术床上,脸色苍白,他的腰腹那里已经有了伤口,敷着的绷带还在渗血。

第三张照片,光线变得昏暗起来,一朵不知花已经长了出来,长在小花身上。

第四张照片,其实到了这里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手抖得照片都要拿不住了,照片是自拍角度,那个出现在照片一角笑的很开心的人,我认识他,是屠颠。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花海,正是金缕寺的地下,黑瞎子躺在一边,小花跪坐在他旁边,小花的手握着黑瞎子的手,黑瞎子手里握着刀,刀已经捅进了小花的身体,刀捅进去的地方,盛开着一朵不知花,那花的诡异色泽我绝对不会认错,正是后来黑瞎子在祭坛尸山上摘的那朵。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有些喘不过气,鼻头发酸,眼睛已经湿润了。

小花,他用自己身体养花,然后亲手把花剜下来,给黑瞎子治眼睛。

黑瞎子吃的哪里是什么不知花,那是小花的血肉。

我终于知道刚才黑瞎子为什么跑的那么急了,我也扔了快递纸盒,奔向厨房。

厨房没人,只有凌乱的一地碗筷。

我又去找,终于在小花客房的走廊上发现了他们。

小花背对着我,被黑瞎子抵在墙上。

小花的短袖已经被撕了,现在光着上身,地上不仅有散落的衣物残片,还有染了血的绷带。

我能清楚地看见,小花腰间,缺了一块肉。

我听见黑瞎子的厉声质问。

“我问你怎么弄的!”

小花可能是刚才挣扎过,他的伤口开始流血了,怪不得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这么大的伤口得养多久才能养好。

小花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花很难找到合适的宿主,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和宿主能够长期存活,会释放一种再生能力极强的因子,不会让宿主轻易死的……幸好你只是眼睛有毛病,两个眼球加起来其实也没多少肉,不然我还真不一定下得去手……”

小花说到最后,声音弱下去了,像是知道自己理亏一样。

黑瞎子就那么看着他,我能感觉到他很生气,他胳膊上布着暴起的青筋,像是极力克制着,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暴打小花一顿,但他没有。

黑瞎子突然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小花,语气轻蔑道,“解雨臣,真他妈把自己当超人了?”

然后他俯身捡起来地上的绷带,快速给小花的伤口缠上,然后向我走过来,让我把衣服脱了。

我已经快看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迅速脱了上衣递给他,我从来没见过黑瞎子这样,哪怕是在雷城,小花受了重伤,黑瞎子也不曾这样过。

他拿走转身给小花套上,然后拉着小花就向外走,等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串汽车尾气了。

我站在门口,呆呆的,有些茫然。

胖子听见声响也跑出来,和我一起看尾气,问,“这两口子玩闪现呢?吃完饭就跑了?我看东西还没拿呢。”

“还有你,天真,你玩裸奔呢?赶紧回去穿衣服,真是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咱们村的形象都被你毁了。”

我嗓子有些紧,我不知道小花和黑瞎子去哪儿了,该怎么和胖子还有闷油瓶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电话铃声,我跑去发现是小花的手机,来电显示,屠颠。

我接起来,没说话,那边人语气蛮欠揍的。

“怎么样啊解雨臣,你以为给我扔到国外就高枕无忧了?你当初找我合作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我听后还是没说话,默默挂断了电话。

小花这次真的是,成也屠颠,败也屠颠。

不知何时,闷油瓶已经站到我身边了。

我看了看他,“小哥……”

闷油瓶没说话,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根烟。

我光着膀子蹲在屋檐下面抽烟,闷油瓶就坐在我旁边,胖子去厨房收拾残局了。

我不知为何心里郁闷,一直叹气,我把快递箱子里的书捡回来了,对比着翻,残缺的那本缺少的页数和小花给我们看的页数对不上,如果当时不是那个小和尚进来打断了黑瞎子,说不定当时他就能发现页数不对的事,那小和尚来的也太巧了,就好像掐着点来的一样。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站起来了,对了,金缕寺,那个老和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在这场血腥的救赎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打算再去一次金缕寺。

这次会去多久我不知道,胖子留下看家了,我本来想把闷油瓶也留下,但他执意要跟我走,这次我势必要弄个明白。

我再次来到金缕寺门前,我敲了敲门,还是那个小和尚,没等他说话,我立刻道,“小师傅,我们想找知释大师。”

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结果那小和尚很痛快地放我们进去了。

“我师傅说了,你会再来的,让我带你去见他。”

小和尚把我们带到方丈禅房门口,说道,“你们请便吧。”说完就走了。

我没有犹豫,推开禅房的门,禅房里空无一人,十分整洁。

我拉开那扇屏风,屏风后面的挂画却变了,不再是持剑拈花的长生大将军,而是立地成佛的长生大将军。

我们顺着墓道,一路来到花海。

花海的中央,多了一个亭子,我看见老和尚正坐在里面喝茶。

我和闷油瓶走过去,那老和尚看见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坐下。

“解施主为老衲建的,漂亮吧。”

我看了看亭子,结实美观,确实得花不少钱。

“这也是你们的条件之一吗?”

我问道,盯着老和尚看。

“老衲帮解施主治病,解施主替老衲修个亭子,不过分吧?”

知释微微一笑。

“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我坚定地说,知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闷油瓶,反问,“这位施主难道还没有告诉你吗?”

我去看闷油瓶,闷油瓶不看我,我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了,闷油瓶知道真相,但是他没告诉我。

在知释和尚这里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

虽然小花一直很缜密很谨慎,但他这次计的划周密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甚至让我觉得可怕。

后来我和胖子复述的时候,胖子问我,记不记得自己有好几年比这个还恐怖,我摇摇头,不想记得,忘了。

小花的计划是从一年半之前开始的,准确来说,是从一年之前开始正式实施,在这之前他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工作,我不得而知。

小花完整的计划是这样的。

一年半前,小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本古书,他带着书来到金缕寺找知释和尚,知释向小花解释了这种花种成功的几率有多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之后,小花仍旧坚持,知释和尚本不想帮他,不知道小花是怎么说服他的,让知释同意了帮他治黑瞎子的眼睛,由此开始,小花在花海里架设光照设备,催醒那些休眠的不知花,为计划做准备。

一年前,小花以寻找崖底喜欢吃肉能治病的草为引子,让黑瞎子相信他会因为“某种能治病的植物”而去努力,甚至是冒险,实际上这就是个障眼法,是为了之后的“花海计划”而铺垫的基石,黑瞎子如果没有之前那次崖底草的前车之鉴,恐怕也不会对这次的不知花放松警惕,会对“一向谨慎的解雨臣深陷险境”这种几率很小的事情产生怀疑,也就不会在小花失踪之后认为他遇到了危险从而轻易地被引到长生殿,这是小花抛出的第一个迷雾弹,为了迷惑黑瞎子。

我现在想来,那时候小花笃定的语气,说黑瞎子一定会去找他,其实他已经把计划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了吧。

由于两次行动不能离得太近,所以距离崖底草事件过了九个月之后小花才正式开始计划的下一步,在这期间黑瞎子的眼睛不断恶化,小花依旧在投资眼科验收成果,下斗探墓,把一切伪装成日常,他做的那么认真,那么拼命,让人丝毫发觉不了他藏在日光之下的计划,连黑瞎子也没发觉。

三个月前,小花和屠颠达成合作,他开始频繁地做身体检查,甚至是打各种补充营养的针,为的就是确定现在的身体状态适合种植不知花。

两个月前,小花把不知花种子成功种进身体里,开始做计划的最后准备工作。

一个月前,小花找到我,请我帮忙给黑瞎子治眼睛。不知花的种子需要彻底适应宿主的身体,才能发芽,一旦发芽就会迅速生长,所以小花掐着时间,趁着不知花发芽之前来交代我事情,那时候他苍白着脸,腰上带着的护腰下面,就有一颗蓄力发芽的种子。小花从雨村走了之后,就回北京了,和黑瞎子说要下斗的事,然后就直奔长生山,在长生殿门口提前拍下一张照片,然后在长生山脚下驻扎,等到不知花长到衣服遮不住的时候,才来到金缕寺继续养花。

然后一切都在按照小花的计划进行,黑瞎子等不到小花回来,打电话给我一起去找小花,我和黑瞎子根据照片的线索找到长生殿,在殿内遇到小花提前安排好的知释和尚,知释和尚把我们引到金缕寺的地下花海,然后在花海里,我们陷入幻境,小花完成最后的血祭,自己也装作陷入幻境倒在花海里,等待着我们苏醒然后找到他,再一起去祭坛,引导黑瞎子去摘下那朵提前放在那里的刚剜下来的不知花,黑瞎子吃下不知花,计划完美收官。

而我,也在小花的计划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本身就是小花的第二个迷雾弹。小花提前去找我交代我治眼睛的事情,告诉我假的计划,让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掌握了全局,把握了真相,这会使我放松警惕,让我对可能发现的疑点视而不见,因为我从内心明白是我在和小花一起骗黑瞎子,而不是我和黑瞎子一起被小花骗。我把自己放到了施骗者的位置上,根本就想不到其实我也是被骗者,是我自己把真正的真相推远了。小花这招一石二鸟,即骗了我也骗了黑瞎子,我按照我认为的真相去行动,去影响黑瞎子,我是个拙劣的演员,所以黑瞎子会对我起疑,被怀疑和戳穿之后说出来的事总是让人觉得可信,所以黑瞎子会相信我那时候说的话。而小花也早就算到了我根本骗不了黑瞎子多久,他要的就是从我嘴里说出来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黑瞎子治眼睛。

而这才是小花这个计划的真正高明之处。无论是真计划还是假计划,小花的目的一直都是给黑瞎子治眼睛,而真假计划的实施开始也都是把黑瞎子骗过来,真计划和假计划的开头和结尾重合,小花只需要隐去真计划的过程,替换成假计划的过程,这样既达到了目的,也不会引人生疑,真计划是花海血祭,假计划是祭坛摘花,都和开头结尾完美交接,我和黑瞎子走明线,小花走暗线,最后都出现在目的结尾,黑瞎子吃了花,治了眼睛,目的达成,皆大欢喜,我们压根不会想到小花在和我们玩“殊途同归”。

然而没有漏洞的欺骗是骗不过任何人的。完美在任何时候都显得可疑,所以就算是假计划,小花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整个计划的过程,而是让我随机应变,这使假计划出现了漏洞,而这些漏洞就是使假计划看起来更真的重要一点,小花把这些漏洞设计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之内,比如墓道里被水泥糊住的浮雕,就是小花做的,还有花海里的幻境,是小花请老和尚借助花海里的阵法作的,我们看到了被糊住的浮雕,看到了幻境里发生的故事,会好奇,会思考,会生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旦发现了漏洞,人就会思考漏洞的成因,然后自动补全逻辑链,而人们恰恰认为自己补全的逻辑链最为可信,小花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我和黑瞎子在小花设计的漏洞下推理逻辑,自以为补全了长生大将军用人种花复活妻子的故事,我们会认为只要吃了不知花就可以治病,把中心转到找有效的不知花上,而不会去想有效的不知花是怎么种出来的。小花只要给我们一个线索,我们就会顺藤摸瓜地去找,直到找到了自认为的真相,实际上我们的一切推理都是在按照小花提前给我们准备好的路在走,我们正是被小花故意设计的漏洞堵住了通往真相的路。

现在想想,那张角度奇怪只露出上半身的自拍,只有小花和黑瞎子两个人看得懂的暗号,小花在墓道里的奇怪微笑,黑瞎子十分干净的手还有小花特别干净的衣服,那条不对小花咬的小土狗,其实都很奇怪,只露出上半身是为了不把受伤的地方拍进去,用他们的专属暗号是为了引黑瞎子上钩,小花的微笑是知情者的胜利笑容,黑瞎子的手之所以那么干净是因为粘上了血迹小花把他手擦干净了,小花衣服干净是因为他怕我们看出来有异常所以换了一件衣服,小狗不咬小花,是因为小花一个月之前就住在这里,小狗已经熟悉他了。

老和尚抬了抬眼,瞥了一下闷油瓶,然后说,在花海里,闷油瓶并没有陷入幻境,他目睹了小花血祭的全过程,我看着闷油瓶,“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

闷油瓶看着我,说道,“他说,不告诉你,为了你好。”

我知道这个“他”说的是小花,可是瞒着我真的是为了我好吗?我最后不还是知道了一切,我的心脏照样在疼。

老和尚又说,“施主,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原来这句话是闷油瓶和老和尚学的。

“什么意思?”

老和尚喝着茶水,说道,“意思就是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死,死就是为了再生。一切事皆有因果,开始就是为了结束,而结束又是新的开始。”

前面那句我懂了,后面那句我没太懂。

我突然想到什么,问老和尚,“大师,其实你帮了我们不少,对吧?”

老和尚放下茶杯,眯眼笑着看我。

在小花的计划团队里,黑瞎子是被骗的对象,我是小花的假同伙,也是被骗的那个,老和尚和屠颠才是他的真同伙,小花的计划真的很缜密,他甚至算到了闷油瓶不会陷入幻境,甚至会帮忙一起瞒着我,老和尚算是一个仁至义尽的同伙,知释说其实他本想永远隐藏不知花的秘密,因为这是一种阴毒邪恶的上古秘法,本不应存在世上,可他答应了解施主,不能不算话,于是就一直尽自己可能地委婉提醒我们,想让我们去阻止小花,只是我们悟性不够没看出来而已。

我想了想,长生殿那句莫待无花空折枝,花海里那句方外云山无非幻境,还有他留给小花的字条,都在提醒我们。

小花的计划本来堪称完美,唯一的变数就是屠颠,小花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他知道屠颠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变态,所以在完成计划之后第一时间把屠颠扔到国外去了。在小花的计划里,他需要一个具备专业医疗知识,绝对不会提前给黑瞎子通风报信的人,屠颠是下策,但无疑也是最佳人选。

我不知道屠颠是不是就为了最后给小花摆这么一道才答应和他合作的,总之他成功了。

小花和黑瞎子走的时候只开走了车,他们的手机和行李还都在喜来眠,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

小花,你拜的是什么神,求的是什么佛,小花为了给黑瞎子治眼睛,剜了自己的肉,我没有资格和底气去说他,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从始至终顶多算个熟悉的工具人罢了。这是小花自己的决定,他肯定已经把各方面的利弊都考虑到了,我尊重他的决定。当然了不尊重也没用,就算我揪着他的耳朵说黑瞎子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疯了是不是,他还是会种花给黑瞎子治眼睛,就像他和黑瞎子背着我在一起没问过我同不同意一样。

我从知释和尚那里,听来了长生大将军真正的故事,他本来是个好人,因为执念过重犯下大错,诱骗乞丐来种花,后来他发现就算他引诱乞丐们说出愿意为夫人祈福的话,从他们身体里养出来的不知花仍旧是无效的,不知花是最好的测谎仪,只有真心实意心甘情愿被种花,它才会长成,最后,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种花。

“可是,他要复活一个死人,岂不是要剜了全身的肉?”

我问道,那老和尚只是笑着说,“这就是所谓的,长生之道。”

难以想象,他剜了自己全身的肉,却因为不知花散发的极强再生因子,不让他死亡,一直痛苦在世上。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血腥爱情故事从脑子里甩出去。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老和尚缓缓说道,“你可知此花为何名为不知花?”

我当然不知道了,老和尚自顾自说下去,“不知生死,亦不知有爱,亦不知有恨。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不知而爱,知而不爱,是为释。”

他说的太多,太过文绉绉,我一时间是听不明白了,只好喝茶,老和尚说完之后就开始写毛笔字。

突然间我好像悟了什么,正是因为爱,小花才会用自己的血肉养花,正是因为爱,黑瞎子才会那么生气。

所以他们是不知而爱,因为爱,不知生死。

我的思绪飘远了,想着如果是闷油瓶,他不惧生死,无忧无怖,他这样的人,也会有爱吗?如果有,他会爱谁呢?

我离开金缕寺的时候,老和尚把刚才写的墨宝拿给我,要我转交给小花和他的对象,他特意强调了是两个人。

我看了看,是一段经文。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我又去了一次长生殿,站在狭窄的殿内,仰望高大的石像,突然看到旁边的各种符箓,我突然想起来我给小花求的健康符忘了给他了,正巧身上这件衣服就是那天那件,我赶紧掏了掏口袋,什么都没有,不仅小花的健康符没了,就连我自己的事业符也没了,可能是掉在金缕寺的墓道里或者花海里了,我算是明白了我今年的事业又废了,就村口修那个路还不知道要修上几个月。

我带着闷油瓶回了雨村,回来的时候胖子正大包小裹地拎着小花和黑瞎子的行李,看我们回来了赶紧道,“快来帮忙,那俩祖宗让我们把行李给他们邮过去……他俩都带什么了怎么这么沉,累死胖爷我了。”

我看了看邮寄的地址,是一个外国地址。

后来我才知道,黑瞎子那天晚上开车直接把小花带到医院去了,做了检查处理了伤口,在医院待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他们就飞走了。

听说是黑瞎子压着小花去美国疗伤了。

总之我大概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没见到小花了,这期间闷油瓶的鸡又被换了一波,因为雨村里突然闹鸡瘟,家家户户的鸡都死绝了。我陪着闷油瓶一起把鸡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我给他新买的小鸡在路上了。

我还把胡萝卜给种了,是货真价实地种了,而且长势喜人,其实上次那个快递盒子确实本来装的就是我的胡萝卜种子,屠颠那个变态给我扔了,这是我又买的胡萝卜种子。我给小花拍视频,报告胡萝卜的生长情况,小花通常在半夜回我一个阅。

有一天我忍着没睡,到了晚上给小花发视频通话。

视频里小花脸色红润了不少,看来伤养的还不错。

闲聊了几句,我问道,“采访你一下,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因为那个幻境的原因,我到现在还记得被种花的感受,太可怕,我都不愿意多想,更别提剜肉了。

“我感觉特别爽。”

小花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我不是很理解。

我刚要接着说话,就听那边黑瞎子说话了,“解雨臣,你这是自残。”

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些带着训斥意味的无奈。

其实我很难想象,小花是如何在亲手剜了自己肉之后,假装成没事人一样,忍着剧痛,和我们站在一起说话的,他也太能忍了,一直到出了金缕寺回了民宿,他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他表现出来的只有虚弱,我们都以为是他在幻境里待了太久导致的。

小花真的把自己当成超人了,他什么都能做,无所畏惧,什么都要做的好,出类拔萃。

我想起来长生殿门口那个要给超人请符的小孩说过的话,“可是超人也是人。”

“真的挺爽。”

小花又小声和我说了一句。

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国,等胡萝卜丰收了再来雨村一趟。

黑瞎子突然把手机抢走了,视频里露出他的墨镜,他说道,“什么时候解雨臣把掉的那块肉养回来,就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了想,两个眼球大小的肉啊,一个手掌的宽度,这得养多久啊。

我听见小花在视频外面说,“其实不用那么久,医生说我现在……”

黑瞎子打断他,“哪个医生说的,胡说八道,我现在去做了他。”

然后就视频通话就被挂断了。

我把手机扔一边,睡觉。

我加了那个知释大师的微信,他的头像还真是一块芝士,猫和老鼠里面那种。

有事没事骚扰他一下,咨询一些感情问题。

当然了都是替小花和黑瞎子咨询的。

知释在微信里说,小花的命不在那里,另有安排,所以他当时和黑瞎子说,这是他的劫,应当由他来渡。

如果说黑瞎子的劫是眼睛,那小花的劫呢?

难道是黑瞎子吗?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小花屡次为了黑瞎子犯险,不是他的劫是什么?

我几乎认定了,黑瞎子就是小花命里的劫,可这是黑瞎子的劫,为什么是小花在渡?

所以到现在,我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劫,是谁在渡,我只知道他们二人的命运像藤蔓一样互相缠附,这辈子都再难分开了,谁是谁的劫,谁渡了谁,很难说得清楚。

是情劫吗?我想着,不,不对,情劫过后应该分开才对,这不是情劫。

我突然想起来,黑瞎子和闷油瓶一样,都是百岁老人了,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虽然现在也不年轻了,我老了是什么样子的?我能活到一百岁吗?小花能活到一百岁吗?

如果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们会怎么样呢?是像一百年之前那样继续照常生活,还是……

所以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要珍惜一切,有爱情的把握爱情,没有爱情的把握友情。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矫情和伤感,没办法,这就是长生啊。

知释说,长生的人是在生命上做了弊的人,因此会受到惩罚,就比如长生大将军,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黑瞎子,他的眼疾,闷油瓶,他背负的命运。

这么看来,长生真没什么好处,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黑瞎子说的对,那不是仙人,是坏人。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原来这是一场长生劫。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小花罕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图片,没有文字。

图片里是小花的手,修长的手握着一只花,是海棠花,我心想美国也种海棠?还没想清楚,又被小花手腕上带着的东西吸引了,联想到那天清晨黑瞎子肩上的可疑发丝,我终于知道了。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前一天还桀骜不驯口出狂言的黑瞎子,为了小花,长跪在狭窄逼仄的殿内,一根一根,一缕一缕地编织着,他拜的不是石像,不是信仰,是命运,是他和小花联结在一起的命运,祈祷着小花和他连在一起的命,他还活着,小花也必然活着。

小花的手腕上,带着一根黑里透红的编织绳,绳子上穿了一个金属小球,上面还刻着两个字,长生。

是长生殿的平安符。

———end

南山南10

离家出走的会长夫人(言锦)

人物严重OCC预警


  “会长最近又怎么了?一脸杀气,怪瘆人的?”


  


  “嗯,我觉得,我猜测,肯定是跟会长夫人有关!”


  


  “会不会是吵架了,不然怎么会一直黑的脸的样子?”


  


     “我也觉得,不然谁能惹到会长,虽然说会长黑脸和我们无关,可总感觉做事情得小心点……”


  


  


  言逸站在门口听着员工的八卦,无奈的摇头,事实确实如他们猜的大差不差,他和陆上锦吵架了,人还直接来了一出离家出走。


  


  


  思极此,言逸面色如土,忿忿不平的自己吐...

人物严重OCC预警


  “会长最近又怎么了?一脸杀气,怪瘆人的?”


  


  “嗯,我觉得,我猜测,肯定是跟会长夫人有关!”


  


  “会不会是吵架了,不然怎么会一直黑的脸的样子?”


  


     “我也觉得,不然谁能惹到会长,虽然说会长黑脸和我们无关,可总感觉做事情得小心点……”


  


  


  言逸站在门口听着员工的八卦,无奈的摇头,事实确实如他们猜的大差不差,他和陆上锦吵架了,人还直接来了一出离家出走。


  


  


  思极此,言逸面色如土,忿忿不平的自己吐槽,“惯的他,再有下次打断他的腿!”


  


  


  这话说出口是没人信的,因为当年的种种受伤,导致陆上锦最近几年的身体越来越差,别说言逸,现在就连陆言也把他爸当个玻璃花瓶似的护着。


  


  狠话说了,事情就也得办,言逸很从心的灰溜溜拿着车钥匙找自家锦哥去了,没办法,谁让人这脾气是他给惹出来的。


  


  


  言逸找到人的时候人正气呼呼的吃饭,嘴里鼓囊囊的塞了许多,把腮帮子都顶得老大。


  


  


  边吃边怨念的叨叨着言逸的坏话,“坏兔子!一点都不知道哄人,我就是说说,又不是非要去,不能哄哄我嘛!”


  


  


  陆上锦越说越委屈,把手里的食物当做言逸,愤恨的用力咬进嘴里,然后难吃的他想哭。


  


  


  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离家出走后居然忘记可以开车离家出走,导致他走了一段路后知后觉想起来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结果还没走几里路就累的寸步难行了。


  好在走出家里那一块,往外面来一些可以打车,不然他可能会很没出息的让言逸来接他回去。

  


  


  “哎呦呦,这是谁家委屈巴巴的小鸟?怎么在这?”言逸缓慢凑到陆上锦跟前,伏下身子低头去瞧陆上锦。


  


  


  陆上锦愣了一下,片刻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忽略自己心里一点点的喜悦,冷着脸不看言逸。


  


  


  他心里气的急,却听见言逸在旁边毫不掩饰的笑起来,陆上锦一怔,随即更加生气,往起一站就往言逸身上扑。


  


  


  言逸悄悄的勾脚,陆上锦顺势一倒,言逸把人一拥,整个人揽在自己怀里不松手了,“别生气了,我错了”


  


  


  凑在陆上锦的耳边柔声道歉,语气尽是诚恳,摸摸人毛茸茸的脑袋,“今天的药还没喝呢,回去好不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陆上锦挣扎了几下发现动不了,老老实实的不动了,他肚子饿的很,偏偏言逸又提起喝药的事。


  


  


  皱起一张小脸,苦哈哈的不愿意,软着声音跟言逸撒娇,试图躲过“不想喝药……”


  


  


  言逸拍拍陆上锦的脊背,在人的额头吻了一下,“给你买糖吃,晚上做你想吃的菜好不好”


  


  言逸都这么说了,陆上锦也不会一直驳他的面子,咬咬牙痛心疾首的答应了,一想到回去要喝药,他恨不得原地晕过去。


  


  


  回去之后言逸先是带着人回IOA,直接从地下停车场电梯上去,陆上锦好奇,“怎么不从正面进去?”


  


  言逸默默的回忆了一下那会听见员工聊八卦,还是决定远离这些人,“人多眼杂”


  


  


  陆上锦没听明白,哪里就人多眼杂了,“什么意思?”


  


  


  言逸不欲多说,本来这件事是他们两之间的小情趣,要是让陆上锦知道了,恐怕会躲房间里羞愤好几天不愿意出来。


  


  


  陆上锦揪住人的衣袖,非要知道个所以然,“到底怎么了?”


  


  言逸被人揽过来亲了一口,护着人的脑袋一点点加深这个吻,值得人气喘吁吁都喘不过来气才放开。


  


  “不想让别人看见你,我会嫉妒!”要不是言逸说这话脸上的笑意太明显,陆上锦单纯的心都要信了。


  


  


  “我才不信!”陆上锦作势要咬言逸,他刚一张嘴,言逸的手就伸了进来,嘴一合不上,就容易留口水。


  


  


  看着自己流的口水,陆上锦臊的脸通红,双手攥拳想打人,又怕真的打伤了,下手就想小猫挠痒痒,撒娇一样的。


  


  


  言逸的眼神越发幽暗,看着陆上锦不住的滚动咽喉,最后没忍住,一把抱起人,直奔卧房。


  


  


  


  彩蛋言逸哄人


  

侍鱼人

大家好,我是侍鱼人

✨绵绵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大家好,我是侍鱼人

✨绵绵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