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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蕾】过龄

★()现实向HE   一发完   全文1.5w+

(茄蕾双方单身,有非微量幻花)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五年能改变什么。从婴孩呱呱坠地到肆意奔跑,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五年可以让少年的喉结显现,让青涩的胡茬生长,让婴儿肥的皮脂褪去。五年是从老番...

★()现实向HE   一发完   全文1.5w+

(茄蕾双方单身,有非微量幻花)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五年能改变什么。从婴孩呱呱坠地到肆意奔跑,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五年可以让少年的喉结显现,让青涩的胡茬生长,让婴儿肥的皮脂褪去。五年是从老番茄到Lex,是他们生命的长度差。

  年长五年应该称之为什么。兄长,前辈,老师,向导,还是更多的类似词汇,带着敬意的感激的还有些疏远的尊重的称谓。

  然而只有当老番茄真正想要把这些称呼叫出口时,他才意识到这些任何一个用来形容Lex,都显得不那么恰切。

  

 

 

  老番茄打王者其实是最近一年才开始认真玩的,于是最开始在阴阳怪气几人的五排时,老番茄成功成为了唯一能够与中国boy争夺全场送人头带师的人。而且初出茅庐的老番茄似乎一定程度降低了阴阳怪气的匹配难度,并且提高了胜率。

  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真的。

 

  “……哇,这几把匹配贼快的,兄弟,上次我和老蕾双排匹配了有将近两分钟。”

  ……不奇怪。一个最强王者一个星耀,这一般确实匹配不来。段位最低的老番茄几秒沉默,屏幕前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

  “错啥啊错?茄哥哪儿能错了?谁敢说茄哥错了!谁敢!”某幻一个一哥毒唯小弟一边选着英雄一边嚷嚷。

 

  接着老番茄就听见连麦里声音最大的那个音量近乎满格地来了一句:

  “……老番茄贼强!!”只听见Lex的声清脆有力,“你们不信你们就过两天看看,老番茄肯定在钻石。”

  “老番茄是一哥啊,就是什么都上手快,什么都做得好!”

  “老蕾说是就是!”马儿附和。

 

  Lex震声的这么一句,引得老番茄感动之余一下子聋了耳朵。

  老番茄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顿,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赞美肯定和嘉奖。他确实是个做什么都好的学霸,领悟力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然而老番茄获得过无数的嘉奖,即使是再德不配位的谬赞,他也没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发自肺腑的狂喜。

  那一刻老番茄觉得自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第一次被老师夸,得了糖,就攥在手心里一直也不舍得去吃,只痴痴地傻笑。

 

 

  “老番茄MVP啊!!可以的。”

  “茄哥NB!!”

  “完了……我又垫底了我。”

  而老番茄只在满怀期待地等着音量最大的那个人开口。他等他哪怕一句认可。

  但是音量本该最大的Lex的话筒却迟迟没有显声,音量的标识只有轻微的话筒摩挲和呼吸声。Lex没有开口。

  “还好还好,没给兄弟们拖后腿…”老番茄稍微收敛了一点声音里若有若无的失望,“主要还是老蕾中路稳。”

  

  “……”Lex的声音放到正常说话的音量,没有吹捧也没有刻意地阴阳怪气和叫嚣,似乎是考量了过后很认真地夸了一句。“番茄这把打得不错。”

  

 

 

  

  关于老番茄是如何几周冲上钻石段位的,对于众人来说依旧是个迷。

  但是事实上,短期冲段的背后,虽然没有花钱找帮练,倒是有个不花钱还白给倒贴的最强王者助力。

 

  当Lex看见老番茄凭借着一哥的强领悟力和实力拼杀到黄金段的时候,欣慰之余,眼睁睁地看着一哥的段位就那么尬住了。

  “……其实已经可以辣,一周之内干到黄金,一哥的实力不是吹的啊。”

  Lex把脑袋从老番茄身后肩膀上探过来,瞅了一眼他的界面,正奋力拼杀的老番茄一直被对方的芈月血虐,一连送了好几个人头。老番茄见Lex还盯着自己打,眼睁睁看自己辣鸡的操作,丢人丢到最强王者面前了。

  Damn.

  “……哎呀,完了,又送了…”

  “你这个不能这么玩…”老番茄只感觉到脸侧的气息突然凑近了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直接一屁股挤着他坐下了,Lex几乎贴着老番茄,平常一向的公鸭嗓这会儿却放得特别平缓,老番茄很少听他那样说话。

  “你这样,你先放个二技能把她镇住,对,哎,然后再打,对,再用这个闪现……”

  老番茄屏气凝神地试着操作了一下,一波操作下去行云流水,直接双杀。

  “无敌了老番茄!!你刚才那波操作简直了,把对面打的嗷嗷叫!!”

  分明打赢了的是他吧,怎么这么激动。像个小孩一样。

  “哎,不愧是最强王者。”

  “一哥别吹我,臣妾担待不起啊。”

  “噗嗤……”老番茄总能被他小学生一样的耍宝语气逗笑。

  Lex看见老番茄他笑起来会下意识抿着嘴,还会脸红。这是什么人间大可爱物种。

 

  

  于是接下来的几局,老番茄就受到了最强王者一对一,身体力行,的大型教学现场。最强王者对他进行了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方位英雄教学。老番茄除了觉得耳膜有些痛之外,觉着这一下午的课程要是卖出去,绝对能发家致富,堪称王者荣耀武功秘籍汇编,五三中的葵花宝典。

  所谓倾囊相授,想必也不过如此。

 

 

  眼看着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老番茄一连又一连的MVP,Lex脸上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怎么说呢,自己家大白菜长成了一样的欣慰。

  “可以了老番茄!可以出师了!”

 

  当了一下午学习机器的老番茄放下手机,突然有几分恍惚,他看见外面天色都变了,而自己就这么在Lex家呆到了天黑。

  “这么晚了吗?那我,那什么…我先走了,老蕾你是不一会儿直播了?”

  “别跟他们说我教你的啊。蕾家秘籍,传男不传女。”

  老傲娇了。

  老番茄笑了,抬头看人的时候,Lex已经把头转过去了,煞有其事地逗着金闪闪,但是不难看出猫主子完全一副被惹了清梦不想鸟他的样子。

  “敢不理我金闪闪,啊?记大过!!”

  于是Lex假装逗猫逗了个寂寞。被老番茄憋笑着看在眼里。

  

  

  

 

 

  如果说倾囊相授是师徒,那真正让老番茄放下那几年年龄差的坎,却是后来的那次。

 

  “…这天好热啊我透了!”

 

  老番茄手里是上海迪士尼景区内的昂贵冰水,头顶是上海夏天的炎炎烈日,碍于镜头前腼腆的性格以及些许的偶像包袱,穿着中长裤的老番茄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成了一只烤番茄。

 

  走在身旁的Lex嘴里啃着根粉红色米妮形天价冰淇淋,脚上的凉拖踩得啪嗒啪嗒,另一只手胡乱地抓了把额前的刘海,一边还几乎声嘶力竭地嚎着热。

 

  没人通知老番茄这次不是来录素材只是来玩的,于是相比之下Lex完全就是一副十天没出屋的邋遢宅男造型。老番茄衣冠楚楚地混迹在一群穿着大裤衩子的up主中间,非常想要低头用下巴自尽。

 

  好在,那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同行的一路up主里老番茄一眼就发现了唯一的熟人Lex,进了院区后大家就各自分散开来了。说实话老番茄没有预料到能在这里遇上的。又是这样,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人群中,礼貌寒暄微笑营业。然后抬头不经意的瞬间,对上那么一双视线。

  “番茄?”

  “老蕾!”

  漏掉一拍。

  Lex总是治疗老番茄尴尬症的突如其来的良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记得Lex从人群里走向他。

 

 

 

  “阿茄啊,你不热嘛?”

  不热……那是不可能的。夏天四十度的中长裤比情人节的森林冰火人蛋疼数十倍。

  “还好还好,咱们去玩个什么项目吧,找个凉快的……”

  “行,等会儿,你帮我拿一下…我透了我把我头发扎起来……”

  说着老番茄手里被塞了根啃掉了耳朵的粉红米妮冰棍。闻声老番茄脑内莫名地闪现脑补了一个Lex把头发扎起来的样子,勾画了一个画面,不露声色地开始在心里解说。

  头顶上多余散乱略微有些长的发被拢到后脑扎成一个小髻,再配上Lex略微滑下来的眼镜和凌乱的刘海……

  想到这里已经热熟了的老番茄脸颊添了好几度。我的MA呀这就有点小帅犯规了——

 

 

  “好啦!”

  老番茄身为一个见过史上最骚光头杀手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回过头。却遭到了开幕雷击。

  “……”

  史上最骚的发型原来不是光头。是老蕾所谓的把头发扎起来。

  老番茄看着对方顶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少年脸,头顶上却扎起了一个冲天小辫,露出白花花的额头来。随着Lex的脚步,老番茄看见那高出他半个脑袋的小辫儿一颤一颤的。

  

 

  “你刚才说玩啥去?”

  “天线宝宝……”

  “啊?”

  “不是,咱,额咱们去玩那个漂流吧……”

  一哥慌乱。

  “走走走,老番茄带我清凉漂流!!”

  接着还没等老番茄措好辞对他的发型做出什么评价,Lex就一把扯过他往人流的地方走过去。

  

  

  

  肢体接触,太近了太近了不行的,距离危险。

  老番茄发现Lex的手指偏凉,整个人的体温也偏低,让他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往Lex身上贴了贴。老番茄的眼神是小心翼翼地瞥着Lex的,虽然对方扎着冲天辫,还有些胡子拉碴,但是他始终难以移开视线。

  Lex是那种他一眼看过去就不再想移开视线的人。来自他本身的光亮。

 

 

  老番茄就这么一路任Lex扯着,结果完全没在意走的方向,直到Lex把他领到一只巨型可爱小飞象面前,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大事不妙。

  “到啦!!咱们玩这个!”

  “……不是???”

  Lex指着面前的儿童亲子游乐项目,让老番茄一瞬间有了上贼船的错觉。

 

 

  一哥此时的内心:我不愿参与其中!!!

  

 

  要问他是怎么和另一个头扎冲天辫的凉拖宅男一起,排过众多带着米老鼠耳朵的祖国花朵和他们辛勤的园丁,最终坐上了上海迪士尼内的儿童项目时,老番茄是不想回答的。

  别问了。问就是老男妈妈了。

 

 

 

  “啊啊啊好吓银啊!!它他妈居然有个俯冲!啊啊我透啊!!”

  “不是,老蕾,这很安全的,你不用……”

  老番茄感觉到身旁一个体温明显低于自己的身体直接贴了过来,他已经顾不得耳边响彻的高分贝大喊了,这个动作非但没让他降温,反而随着身下座位的倾斜,Lex靠得他更紧了,几乎贴在他只隔了层T恤的腹肌上。

  艹。

  ……老番茄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顺着人的动作把人揽在了臂弯里,直到这个本就短小精悍的儿童项目在一个缓坡里终于结束。

 

 

  老番茄这才松开了揽在Lex脖颈上的手臂,感觉对方裸露的皮肤上的冰凉触感,体温差。老番茄感觉得到热传递。十年物理快白学了。

 

 

 

   “……终于结束了!!我受不鸟了,这什么儿童项目啊!”

  回过神来的老番茄才意识到刚才Lex的一路叫嚷吸引了周围不少未来祖国花朵的目光。

  

  老番茄来不及回味刚才美人在怀的短暂欣喜,赶紧拉着Lex从这个尴尬的亲子项目中逃离。于是后来就有了老番茄的那条微博:

 

  ‘老蕾坐个儿童项目还叫。’

  配图一张仓皇逃跑时的残影。

 

  

  老番茄觉得Lex二十八岁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八岁孩童。

  真正的过龄的老成,反倒成了他。

  

 

 

 

 

  Lex从未想过衰老这个话题,仿佛一直以来这两个字眼是世界上距离他最远的事物。

  其间相隔了成百上千个通宵透亮的黎明,显示屏明灭的光线,循环不断的新番动画,游戏纷乱的界面通宵达旦,清晨合眼的昏昏沉沉,醒来日头偏西黑夜将至。

  

  午夜场直播频道通常都少不了Lex,隔壁花少北和某幻很少有能肝过Lex的时候,往往那个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归零的时候,他还毫无倦意。

  Lex又一把王者排位把对面血虐。最强王者就是最强王者。

 

  “太菜了!!就这?!我滴香香太腻害了!!”

 

  Lex原本玩孙尚香不算多,只是最近莫名用得越来越频繁了些。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二三十分钟了,他这局打完,看见弹幕里还是熙熙攘攘的,给他加油的夸奖的打赏的。也是啊,网络上热闹,把午夜吵得像是正午,把寂静冷清吵得喧喧扰扰,时时刻刻都有人醒着,时时刻刻有人言语,有人说话,有人嬉笑,Lex感觉到周围是热闹的。

 

 

  一个金主爸爸非常豪气地一掷千金,一连送了好几个摩天大楼。弹幕里一直芜湖不断。Lex拿起冰水猛周了一口,张口谢礼物。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小蕾我今天就是皮卡丘丘了!!”

 

  随意叠词和破锣大嗓,Lex总有这种把无意识撒娇和震耳公鸭嗓完美融合而不觉的功能。

  然后弹幕里刷了起来:

  皮卡丘丘~用爱发电!哈哈哈!老蕾撒娇!震死我了。蕾大破锣。震耳欲聋。皮卡皮卡……

  发电的梗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笑好用的,而且Lex也挺喜欢自己雷电法王的称号。听起来巨他妈强而且还带着无限buff的那种。一听就是老女主了。

  

  

  

  然而不可避免的,Lex总能看见几条混杂在搞笑弹幕里的嘘寒问暖。有些突兀的,不尴不尬地混杂在弹幕流中划过屏幕。

  Lex不睡吗?早点睡呀。

  都十二点多了!

  快一点了,主播真能肝啊!!

  不早了早点睡叭。

  老蕾注意身体啊。

  ……

 

 

  但凡是粉Lex一段时间的人都了解,或者不用粉上,级别稍微差不多点的号就都知道,大多数主播一般不喜欢人催着休息。午夜场开直播的主播你让人家早点睡?是脑子有病嘛。而且一个大男人要你催睡觉?

  Lex通常是装作看不见的,并且那些弹幕确实是少数,而且懂的粉丝会很明白地把它们飞快地刷上去,没有一点停留。

  换做往前,Lex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些弹幕,也不会在意,该上分上分。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在意了。

  有时候视线会不由自主地精准无误地钉在那条弹幕上,任由它将视线拖拽到屏幕边缘。停留在半空中,再绕回苍白的指尖,最后停留在反射屋内明晃晃光线的玻璃窗。

 

  那些弹幕提醒着他一件被他忘却了很久的事情。

 

 

  是什么呢。

  Lex的恍惚只是一瞬间的,闪电过隙便没有了。抑或他只是刻意不想记起,以避免无端地激起滂沱大雨。

 

 

  他谢着礼物,有一句没一句地。Lex特意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没骨头一样地窝在电脑椅上,把自己折叠着起来,双脚踩在椅子上,支撑着他,包裹着他,脊背紧贴着椅子背,感受不到疲倦。这个姿势让Lex感觉到回到了久违的母体。

 

   “谢谢 金闪闪的纸壳箱 老板的三个自由之翼!金闪闪啊……臭猫早睡啦!”

   “谢谢 阿珂 老板的节奏风暴!!”

   “谢谢……”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椅子里稍微抬起点头来,瞧见自己的猫早已经挤在那只比自己的体型小一整倍的纸壳箱子里呼呼大睡了。正盯着金闪闪轻微起伏的一团发呆,屏幕上突然来了一条留言横幅。

 

  ‘一百万金瓜子——

  老番茄:啊,原来这就是最强王者的勤奋么?’

  

 

  蕾丝开屏雷击,涣散的视线一瞬间就聚焦到屏幕上那个通红的番茄头像上。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不是高仿号。于是平常视频用爱发电吐槽一个更比六个强的雷克斯班纳,在时间还有十三分钟到达一点的时候,发电的头脑一下子陷入停电模式。

  “……番茄——?!?我靠,真的假的。”

  对方并不常来看他直播的,至少Lex自己以为是这样。所以那么条留言板,来的还是挺秃然的。B站一哥凌晨来看他直播,还送了金瓜子挂了留言牌子,这真是受宠若惊了。但是让Lex失神的绝不仅仅是所谓一哥的圣驾光临。

 

 

 

  茄帝?!!

  老番茄???

  一哥来了?!

  老阴阳怪气了。

  番茄!!

  茄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敢了,牛的。

  不愧是一哥,轻易就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情。

  

  

  这句话几个意思,Lex这个老阴阳怪气看一眼就明白。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那双平光眼镜下的死鱼眼看东西不要那么通透,他也想给自己留点余地的。

  Lex又点开了留言看了一遍,眼看着老番茄那句阴阳怪气的话里里外外明明白白地写着意思是:

  还没睡啊。

  

 

  这么句他平日里讨厌看见的催睡觉的话,换到老番茄嘴里说出来,给他的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没有厌恶,没有烦躁,也没有怪气毒舌和回怼的欲望,反而让Lex感觉到一瞬间的倦意,是那种久违的倦怠地想要肆意睡去的安心。

  和老番茄给他的所有感觉一样。


  透了啊。还真就男妈妈呗。

 

 

  

  Lex回过神来想好该怎么回的时候,弹幕已经刷起番茄好一会了,只是当事人一直没个表态,众人很是疑惑老番茄是怎么让这个一晚上破锣响彻的直播间突然陷入停电般的沉寂的。

  不愧是一哥。轻易就做到了两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谢谢一哥捧场!!一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那必然是老阴阳怪气了,Lex赶紧收拾了下情绪扯着个嗓子回了过去。然后扯了两句,在老番茄的留言板过时之后几分钟火速下了播。

  时间刚好是一点零一分。

 

 

  下播之后刚准备点开微信的Lex被语音通话提醒抢先一步,还真就是呗。男妈妈来了。

  “喂,番茄?”

  “我,我刚才是不是有些突然…”耳边传来了对面大男生温和的声音,还莫名地有几分犹豫。

  “……是有点秃然。”

  凌晨来直播间阴阳怪气地催睡,真妹想到的。

  “啊,错了蕾皇,别骂了别骂了我记个大过。”

  他提前打好的草稿,都变成了仿佛突然被拎到镜头前的手足无措。

  老番茄在电话的另一端,尖尖的脑袋瓜里空空如也,听见Lex这边的回应寥寥,空出的一只手早开始在空气中舞动,表演起了十级手语。

 

 

 

  接着他听见对面Lex的大嗓门,

  “茄帝来窥屏也不提前吱一声,万一我那把输了多——没面子!”

  “老蕾,老蕾最强王者太谦虚了。上一把孙尚香特别稳。没有盾山也一样的稳。”

 

  不是,干嘛加这么一句,我不是我没有我的妈呀我他妈在做什么这。

  老番茄不听使唤的左手在Lex看不见的另一端空气中上下翻飞,呈八爪鱼式地缩放。好像刚才不小心泄露的最后一句,是个多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然后老番茄听见那边沉默了几秒,深夜凌晨的空气就是这样,容易降温,容易空旷,听得见呼吸和心跳,容易暴露,容易失序。几秒的空气被夜煮沸,翻腾起太过刺眼的光亮。老番茄仰头平躺在床上,他关了灯,除了手机的一点光亮,四周皆是黑的。而Lex那边刚好相反,他把灯都打开,明晃晃地照着黑夜,四周皆是亮的。

  

 

  Lex开口,但是没有再接着那个话题,也放低了音量。他低声说话的时候是沉的。有些安静的,哑着的。

  “这个点儿了还不睡明天上课起得来嘛?”

  “没事儿,起得来。谁还没肝过论文到天亮。”

  “你写论文呐?那你写吧我挂……”

  “我没有,我写完了,要睡了。”

  “……噢。”

  Lex应着,准确来说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普通的凌晨深夜,对着手机和四下里空无一人的寂静他应该对着对面的年轻人说些什么。

  对夜晚来说,伪装显得没有必要,寒暄也多余。Lex听见话筒那边平稳的呼吸,少年几次的欲言又止,他有点能想象到那边手语大师脚趾抓床的场面,非常努力地不咧开嘴傻笑出声。

  “那怎么啦,什么事啊。”Lex放软了语气问道。

  “啊。没,没什么事。哦,对了,好像明天boy找咱们吃饭,刚才看你没下播,我们,我们在群里语音说的。对。”

  老番茄支支吾吾着突然就找到了绝佳的借口,不善撒谎但信口胡诌还是会的,谢谢boy,好兄弟。

  “吃饭?没听他说过啊。吃饭还是恰饭?”

  “吃饭。不接广告的,哎呀,太遗憾了,老广告区无缘了。”

  “行吧。明天几点啊。”

  “今天了,老蕾。”

  “……管他几点呢,醒了再嗦!!”

  “别呀老蕾,大家都去呢。”

  “我要睡觉觉的嘛,你让王瀚哲先拍三个vlog……”

  说着说着不自觉就放软的语气,老叠词怪了。

  “行。我,我转告他。”对面的少年不仅没被他的恶意撒娇恶心到,反而还认认真真地接了。这让Lex一下子又没话了。他每每自以为的恶心人,到了这个少年这里就失去了效果,又或者说,变更了意味。

  

  

  

  “老蕾啊。”对面的少年又轻声地唤他。

  “啊?”

  “早点睡。”

  

 

 

  所以到头来所谓的一哥的处心积虑,只不过是为了对Lex讲这么一句短短的话。

  在偷偷埋伏对方直播间窥屏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夜晚,老番茄头一次下定了决心。

  他记得Lex是如何照亮他几乎一整个年少的长夜。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默不作声下去,只是在屏幕的另一边听Lex在深夜凌晨打游戏直播,想想着对方窝在空荡的房间直到天亮才入睡。他喜欢听对方无厘头的撒娇,破锣一样的大嗓门,哪怕只是简单说说话谢礼物喊声老板。他其实可以这样坚持下去很久,像他一整个少年所做的那样,远远地望着守着Lex,在每一个刷题学习到深夜的晚上,打开电脑,点开Lex的视频。像少年追着如焚的白夜。

 

  

  只是那些弹幕提醒了他一件被他忘却了很久的事情。

 

  

  

  老番茄挂断了电话后盯着语音通话的记录发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大费周折还搭进去个此时可能早已经闷头睡大觉的boy,只是为了给蕾丝打个电话说一句早点睡。

  根据物质守恒定律。高材生老番茄经过了周密严谨的换算。在凌晨一点四十八分得出结论。

  值。

  

  

 

  此时的王先生不出所料地已经陷入酣睡,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哥请客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收到了来自一哥礼貌而具有条理的微信留言圣旨。

  三言两语就用极强的概括能力提炼出了阅读理解满分答案般的留言把中国boy安排得明明白白:

  boy,你今天要找大家一起吃饭,你来通知马哥和北子哥,经费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承担一半。时间地点你来定,记得发我。老蕾我来叫。

  没有意思。

  

 

 

  “现在是几个意思啊,兄弟?”

  几乎快以一己之力把一桌烧烤塞下肚的花少北,冲着一旁品着一瓶肥宅水的某幻和对面划水的中国boy,还有愣是一口没动的老番茄问道。

  小马也疑惑,但是小马只小口品着肥宅水,不请客没有发言权。于是某幻把视线投给中国boy,“问他,他让俺们来的。”

  本次聚餐最无辜选手王先生微撅起来他那显着几分无奈的厚嘴唇,刚想把老番茄全盘供出来就收到了来自一哥的凝视。

  “啊,那个啥呀,老蕾嘛,估计是又睡过了啊。要不,咱不等他了?一哥都请不动的,啊是不是番茄……”

 

  老番茄低头看着始终打不通的手机,没有搭话。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的,兄弟。

  其实换做往常,没有Lex也不会少什么,拍自夸小队的时候也没有Lex,有时候几个人打游戏也没有。但老番茄觉得这不一样。这次是自己诚心邀请了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处心甚至积虑策划的。而且他分明答应了。

 

 

  某幻身为一个过来人,抬眼看了老番茄一眼,就撇撇嘴又来了一口肥宅水,还砸吧砸吧了嘴。

  “你这喝白酒呢啊?”吃饱喝足花少北歪头看着某幻。

  “啧。瓦这是品一品茄哥的感情。”

  啥感情。被兄弟放鸽子的情感?花少北和中国boy两脸疑惑,某幻看了一眼自家吃饱喝足的花大傻子,又看见对面被一语道破的老番茄一下子的失神。

 

 

  “咋样啊茄哥。”

  “……没接。”

  “啥呀!你俩加密通话呢?”

  某幻把自家吃饱喝足的大喇叭一把揽住,直接冲着老番茄挑了个野眉,“信不信兄弟?”

  “…你说兄弟。”

  “你直接开个闪现杀过去。”

  “能行么?”

  “兄弟怎么solo赢的你忘了?”说着某幻看了一眼还不明觉厉的花大傻子,搭在对方白净脖子上的手臂一收,就把人圈进臂弯里,也不顾花少北嘴上嚷着,“就你,还想赢呢,你还能赢咋的……”

 

 

  老番茄抬眼看着对面的俩室友,计算了一下这两个人闪现的距离也不过就几十步走个房间的距离。

  “你闪现过去是回城,我这闪现过去了是送人头。”

  “我一盾山,跑都没得跑……”

  某幻把肥宅水一放,“你最近没看老蕾直播么?老孙尚香了。”

  “他不上官婉儿么?他不,他不爱上了吗?”

  “爱个锤子了……啥跟啥天合之作啊还上官婉儿。”

  中国boy终于找回来频道一下子参透了B站一哥的感情大事,发现了他不该承受的这一顿饭和这一切的根源。

  真的没有意思。

  

  

  “兄弟,我这顿饭当给你助力了。”猩猩掏腰包往桌上拍了几张大钞。

  “一哥,我看好你。”某幻干了肥宅水拍了拍老番茄的肩膀。

  “啥呀。”花少北不明觉厉拍了下某幻的大腿。

  三个兄弟给老番茄硬生生加上了迷之buff,虽然除了壮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老番茄扣上了渔夫帽子,中国boy先去停车场取车了,某幻让花少北先跟boy去消化消化食儿。

  然后两步站到了饭店门口霓虹彩灯光影中站着的老番茄身边,旁边同龄的少年视线低垂,时不时地按亮手机又按灭。老番茄肩上的双肩包里还是电脑和下课都没来得及卸下的书,他一下课就奔过来了。

  某幻跟身边这个大男生同龄,他体会过这种年少的悸动,看似无望荒唐,却又无法逃脱的。

  “茄哥。我明白你。”

  暗恋太难了,特别是一个近在眼前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一步之遥,却好像能走一生的距离。

  老番茄单薄的嘴角扯起一点苦笑,几个轻微的小褶,迟迟化不开的眉头。“……到底也是没逃过。”

 

 

  “茄哥,瓦觉着吧,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太强了,各方面都无敌,不是瓦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但是吧,有那么一点,”

  老番茄又一次按亮手机,没有消息和来电提醒。

  “你太放不开了有点,茄哥。不够勇。……不过瓦知道,你们学霸可能都有点架子。问题不大。”

  老番茄一怔。

 

 

 

  “某幻,你花了多久?”

  “啥。”

  “就,下定决心,表白。”

  “实话告诉你,兄弟,思来想去快半年,到最后其实就一瞬间的事儿,真的。”

 

  “当我站在西藏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的时候,脑子有点缺氧,讲真,那时候瓦也想仔细思考一下子人生,顺道捋一捋自己的破感情。但是瓦真的一下子啥也想不起来了,原来最真的参悟只是缺氧时的一片空荡荡。”

  某幻笑了,他眼角的泪痣装点在傍晚的霓虹灯里,仿佛脸上高原效应的红始终未褪去,“那时候瓦在高原上给号儿北打了个电话,他一接通,我就发现四千多米的山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他。”

  “瓦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瓦要回去见他。”

  “越快越好。”

  

  

 

  眼看着boy的车从对面的停车场驶出来了,某幻挑了挑眉,拍了拍老番茄的肩膀。

  某幻的成功案例有些牛的。老番茄听完了这么一通话,好像一瞬间更不知道该如何了。

 

  他不是某幻,没有徒步高原的一股脑冲动,也没有他那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孤勇。某幻说的没有错,他的顾虑好像始终太多,他是学霸,B站一哥,茄帝,复旦之光。人群中再难找到另一个像他这样前途光明似朝日的人,可他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去多迈向Lex一步。

 

 

  

  “不用着急,等到那个时候了,你会发现自己一刻都多等不了。因为再不说出口,就来不及了。”

  “瓦看好你。一哥。”

  老番茄看着花少北从后座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他,某幻迎上去,踏碎所有波平。

  于是他突然站住脚,没有跟过去。

 

 

  “boy你们先走吧!”

  “啊?天都黑了你去哪啊兄弟?”

  “噢,那个,学校志愿服务…慰问孤寡老人。”

  “神他妈的孤寡老人…”花少北笑着扒拉着boy让他开车走,一边冲着窗外摆了摆手。

  “呦,号儿北大明白啦?”

  “怂恿人你真有一套的,某幻。”

  车子逐渐驶进了夜色,老番茄的身影在boy的后车镜里缩成一个小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车后座上眼角带痣的人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花少北,他想起了高原上的缺氧,冲昏了头脑的情愫。

  “哪个臭弟弟还不年轻一回。”

  

 

 

 

 

  老番茄虽然名字里带个老,但实际上他还年轻,所有人都说他前程似锦,前路漫长。但他每每望向那所谓的前路,只是一片空空荡荡。

  他记得自己粉丝数飞速增长,是在自己的毕业视频发出后。树大招风,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当他的粉丝数日益增长到无人能及的数字时,千万的关注在他一身。老番茄二十多年的人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盯着手机B站上,自己主页视频封面上的一身荣光的少年出神,愣了好久。

  老番茄知道,那千万的播放量和粉丝数代表什么又是怎么来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冲着他B站一哥的名气,年少有为的典范,学玩两不误的天赋,阳光自信的人设而去的。那样多的人因为他是“复旦学霸”这样的优秀头衔慕名而来,而不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个在镜头面前不敢说话的,解说着所热爱的游戏的腼腆少年。

  而现在再没有人告诉他,再往前,应该怎么走。

 

 

  “一哥没那么好当吧?”

  老番茄闻声抬起头,发觉Lex抱着篮球站在他面前,他差点忘记了这是自己找了一些up主来打篮球联谊赛,一旁球场上某幻和众人正打得火热。Lex发觉了角落里盯着手机发呆的老番茄。

  “……嗯,有点难。”

  “这叫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那天的Lex不像他往日镜头前视频里的小学生样子,他坐到老番茄身边去。

  “突然有那么多关注,不适应是不是?那就慢慢适应,一哥这个王冠是有点重。但是你能担得起这个重量,老番茄。”

  “我不太确定……”

  “往前看。”

 

  老番茄看向Lex,对方的也在看着他,那天打球Lex没有戴眼镜,老番茄觉得那视线仿佛穿透了他,在他身后看见一条平坦通途的大道。

  

  “你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多的风评议论,会被打上标签,作为符号,会有人玩梗,有人爱你,有人骂你,有人说你德不配位,有人把你捧上天……”

  老番茄突然意识到,那些都是Lex经历过的,他的前路,原来Lex早已经一一走过。

 

 

  “然后,可能我会找不到最开始做游戏解说的初心,又或者,老番茄变成过气网红……”

  老番茄的手攥紧到一块。

  又被另一只手抚开了。

  “以后的事情,不要去想它。”

  “你只管往前看。”

 

  老番茄一度担心自己会丧失风格,忘记初心,亦或是被太多的关注压垮,失去少年的意气。

  但Lex站在他面前,他走过那条令人苍老的路,但仍是少年。

  那一刻老番茄才知道,Lex就是他的前路。

 

 

 


 

  Lex从拉着窗帘没有日夜的屋子里醒来,听见金闪闪在一旁嘎嘣嘎嘣地嚼着食物。打开手机瞥了一眼时间,还有众人的数个未接来电。显示老番茄的来电数最多。

  接着屏幕又亮了起来,Lex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名字。

  小屁孩。还真是孜孜不倦。

 

  Lex希望自己不曾清醒,又或者说他一直以来看似的装疯卖傻并不只是为掩饰过龄,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这样持续多久,以这样幼稚任性的姿态,以肆意的消磨挥霍,以这副新陈代谢趋缓的身体。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Lex第一次见老番茄,是在一次B站up主的聚会上,那时的Lex是B站所谓的一哥,只是那时候小破站的影响力还没有很大,大家没那样叫过Lex。Lex的邋遢随意不分时候,他那天也穿了双大凉拖,还是前一夜通宵补番的凌乱造型。但他一眼就看见了当场坐在角落里,显得过分安静乖巧而格格不入的老番茄。

  老番茄生了一副好学生的脸,眉目干净,全然是一个好好学习的高中生样子,有些拘谨地坐在那,抿着嘴在别的up主的镜头前脸颊涨得微红一言不发。

 

  可Lex感觉到他身上有种没有开窍的光芒,像是未经打磨的璞玉,是未淘洗的金,是未切割的钻石,是尚未升起的烈日。

 

  他自己都说不明白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从何而来,Lex本来怀疑是自己熬了通宵脑子死机了,会觉得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年轻有神他妈的帝王之相。

  ——

 

 

  Lex赶紧从冰箱里捣腾出了自己存下的那点存货,拉开易拉罐灌下就是一口冰凉的气泡酒,泛着甜腻的草莓味。透了。谁不想灌醉自己用的是劲极大一口倒的伏特加炸弹啊,但凡Lex有过一点准备,也不至于拿这么甜的酒灌自己。

  可他现在只想很快醉过去,睡过去,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再说。

 

 

 —— 

 

  “你是老番茄是吧?我看过你的游戏视频,挺有趣的!”

  老番茄抬起头,发现Lex迎着光线的方向就站在他面前,对方比他高一些,头顶上还有蓬松的乱发,有点邋遢的样子。但是老番茄的眼神倏地亮了,只一张口,他就知道,这个声音不会有别人。

  那是老番茄年少的月光。

 

——

 

 

  所以当老番茄终于长舒一口气,抬起手在那扇门上扣响时,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次初见。于是几年的光景,年少几年的悸动,全部在Lex打开门的瞬间合而为一。

  “谁啊!”

  “老蕾我……”

  老番茄看见开门的人,头发乱乱的,视线涣散而不清醒。他声音有些喑哑着,老番茄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难闻到的,随着门的打开对方周遭一圈淡淡的甜腻草莓味。

  老番茄眼前的,唯一与那时不同的,是这一次Lex的背后没有明晃晃刺目的光亮,老番茄看见他身后的屋子是漆黑的,卧室的方向一块电脑屏的电子光线亮着,Lex从一片暗淡的屋子里开门。

 

 

 

  “阿,阿茄!?”

  “老蕾你开门之前都不看看是谁么?万一是个入室抢劫密室连环杀人案杀手呢?”老番茄一下子有点急了,生气又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二十八的成熟男性该有的行为么?

  “那怎么办,那不行,你得先剃个光头!!全剃光!”

  Lex怎么可能让对方掌握主动权,一边内涵着试图打着马虎眼唬过去这一波,然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想着怎么迎下一波。

  一哥这波输出有点难顶啊透,这他妈直接杀到老家是几个意思?还一个人?solo?那他一打一一个肌肉猛男,岂不是被吊起来打?

  “来来来进屋最骚光头!!”Lex稍微侧身,转头伸手要到墙上去找灯的开关,“杀手先森你看看拿点啥好?我无名小蕾,贫苦人家,就一只猫,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老番茄听着人的语气,亢奋又甜软的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又更加让他确信了。

  多半是喝多了。

  

 

 

  “老蕾……”

  Lex还未来得及回身,指尖也还未摸到墙上的开关。只一个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逼近了一步直接贴上,一切发生的太突然,Lex几乎没有时间反应,而且他刚灌了自己一瓶酒,好像是冥冥之中,Lex也知道,有些事情他得去面对。

  身后的少年体温偏高,又一次地,那样近的距离,Lex感受得到,那是烈日灼心。

  黑暗中呼吸失了一瞬,顿了一瞬。

 

  “…你喝酒了?”

  少年只是凑到他脖颈后嗅了嗅,确认到了一股浓烈的甜腻酒气。心想这是灌了多少。

  “……我妹喝多!!我那喝的那个,草莓气泡水能多嘛!?”

  Lex开始后悔自己没再多灌一瓶,他现在其实有一点醉,还有大半的意识残存着,这时候他是真的羡慕毛利小五郎,特想要柯南手表里那麻醉针给他来一下子。

 

 

 

  Lex只想赶紧找到灯,大约是酒精终于起了作用,不大的房子里谙熟于心的开关一下子却胡乱地摸不到位置。接着另一只掌心温热的手从背后扣在了上面。

  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只要一躲就能挣脱,但是那手又是坚定的,炽热的,稚嫩而又热烈。

  “搞什么……”

  老番茄想要靠近Lex。他一直是一块灼热的烈日,他要向着他老旧清冷的月光。

  那月光还是少年的月。

  只是现在,除了Lex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老番茄在他身上找不到别的光亮。他连同他遮住了双眼的乱发一同陷入在黑暗里面,同不合时宜的沉默纠缠。

  “老蕾……Lex。”

  他听见身后来自少年低沉的声线刻意压低,压抑着近乎决堤的情感。当他刻意认真地叫他的名时,老番茄才感觉到自己和Lex是以一种对等的身份对峙。只有这时他们间年龄的代沟被忽略,人生相差的几年光阴被模糊,他们都才记起自己正是少年。Lex才稍微忘却自己灵魂的迟暮。

 

  

  于是老番茄扣紧了那只略显的冰凉纤细的手,凑近Lex裸露在外的脖颈。虔信地,温柔地,坚定地,隐忍地,热烈地,青涩地,成熟地,年轻而又年老地,吻在了Lex的后颈。

 

  大约是老番茄二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孤勇,忘了从哪里来,是来自于几年来少年的悸动,还是年少的欣喜,抬眼低眉间的留恋。又或许真正让他想起来的只是那么一瞬间。

  当老番茄一次不经意间,看见Lex眉间的疲倦。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脸上丰盈的胶原蛋白正在消逝,Lex已经不再是少年。那一刻老番茄彻彻底底地失了神。

 

  

  他终于知道某幻说的,那个时候。他一刻都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害怕看见Lex的衰老,他也不愿再看见Lex孤身一人。

  他曾是他少年的明月,所以他现在想做他的朝阳。

 

 

 

 

 

 

  第二天清醒的蕾某人睁开眼,发觉差不多还是下午的老时间,除了身为二十八岁成熟男性的衣衫有些不整,还有脖颈上一堆的牙印子外,Lex觉得自己醒酒了状态不错。

  你他妈的你是属狗的么老番茄?

  当晚本来约定好直播露脸的Lex只能以没洗头为由躲在王者的界面后。

 

  “那啥,我没洗头啊,都没有洗香香~改天改天。”

  弹幕:老鸽子了。

  弹幕:我给你钱!!!

  弹幕:为什么要洗孙尚香

  

 

  Lex本来像往常一样愉悦地窝在电脑椅上弯虾一样地打着王者,耳朵上塞着个耳麦,放着共和时代的counting stars,嘴上一遍魔音灌耳地肆意摧残着直播间的观众们。

  “Lately I...losing 斯哩破……”

 

 

  “那就别losing sleep了。”

  Lex循声抬起头去,发现老番茄的脸从他的电脑椅背后伸过来,以后扯开Lex左耳的耳麦趴在他耳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谨慎如一哥,完全没有让话筒能够收到音。

  “快十二点了,早点睡。”

 

 

  接着背后的人更得寸进尺地直接把手从背后伸到他下颔处,用手把Lex的头抬起来,从椅子上方弯下身吻上了他。

  

  “唔!”

  你妈的这是年轻人的情趣嘛?!

  Lex并不是被吻得七荤八素,而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察觉这声要素的弹幕火速发送:???什么声音??

  弹幕:??老蕾你孙尚香送了!

  弹幕:?什么声??

 

  缓过气来的Lex仰头盯着老番茄冲着话筒大声地喊道:“也太没有素质了!!”

  老番茄被Lex突然这么一嗓子一震,寻思着这小学生不会要自爆吧,我的MA呀玩脱了不行的,一哥被爆连上年长自己五岁的【Bi————】

 

  “金闪闪你强吻我!!”

  睡在小纸壳子箱里的金闪闪风评被害。

  

   

  弹幕仍不知道为什么午夜场的游戏主播Lex开始了他的早睡养生作息。

 

 

 

 

 

  借我一场年少,借我轻狂,借我孤勇与绵长,借我倦怠似迟暮。

 

  借我一个暮年,借我碎片,借我瞻前与顾后,借我执拗如少年。

 

 

 

 

 

————————完————————

 

看完的如果喜欢不妨给个一件三连吧!!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其实也还好。低压中心当惯了。)

 

文中有些梗,有真的有假的有经过加工的,不上升好吧。祝茄蕾和阴阳怪气越来越好。祝番茄母哥,老蕾奇怪姐长长久久。

 

 

简单谈谈。

说来奇怪的,阴阳怪气这几个人,合体之前分别在我的关注里。粉的最久的是老蕾和番茄。

老蕾是我来B站关注的第三个up主,番茄也是从初中开始两三百万粉就关注的。

那时候B站没做到现在这么大,我没见过蕾丝在视频里露脸,番茄也还不是一哥,四大欠王还是当时顶流,成都养鸡二厂敖厂长囧的呼唤是我童年的回忆,鬼畜区循环的还是金坷垃和和雷军,如何让孩子爱上♂学习。

 

记得当时番茄做蝙蝠侠系列,还有一些简单单机,我没想到他才是个大我没几岁的少年的。我更没有想到他日后今日会这么大红大紫闪闪发光。相比起来老蕾当时的粉丝就挺多的,我喜欢听他极具辨识力的声音吐槽动漫哈哈哈。

 

但是我是真妹想过这俩人能凑到一起去的,真妹想过这俩人还是师徒的,真妹想过这俩人日后能让我磕上的。太妙了。兄弟们。这就跟收拾屋子翻出一本书,发现了书里多年以前夹的好几百块钱一样。我透。

 

 

 

关于茄蕾,有些想表达的还是没有表达出来,希望在以后的文里能表露。茄是真的有点难写,肯定是有ooc的地方,关键一哥平常不怎么直播,生活区视频也不多,说话方式就比较难琢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头禅。但通过游戏视频里的快嘴约摸着应该是个内心戏挺多的人。(?猜的)

 

 

这篇我试着从年龄切入,也是茄蕾的老磕点了,年龄差,还有性格上的反差。

这两个人都是两面的,茄是年龄上的少年,有少年的朝气心悸羞涩,却也有一哥的老成拘谨。老蕾一方面是年龄上的过龄,另一面是性格上的稚气顽劣,不经意间流露出长辈的保护欲。他们彼此成熟和幼稚的地方都互相补全了。

切入点比较小,下次写纪实文学。

 

 

愿他们永远都有年少的孤勇。

 

妹想到的,磕幻花开始让我茄蕾坑底躺平。

 

 

 

 

 


BeckyLee

【授权翻译】苹果派补偿之旅 - (八)

Chapter 8


一周后,当赫敏带着一包制作马卡龙的新鲜材料再次出现时,德拉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还要做那些法式小饼干?”他问道,“真的吗?”

“熟能生巧嘛。”

“熟能生巧嘛~”他用那种她很熟悉的尖尖的声调模仿着,不过今天这种模仿里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恶意。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开玩笑似的拽了拽她的头发,让她差点呛到。

他斜着身子靠在料理台上,双手交叉握在淡蓝色的套头衫胸前,“还是开心果味道的吗?”

“不了。”

他夸张地呼了一口气好像很是解脱一般,“太好了。我周日给西奥送过去的时候,他简直让人受不了。他和那个埃里克吃了一大堆。一开始还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形状那么难看,...

Chapter 8

 

一周后,当赫敏带着一包制作马卡龙的新鲜材料再次出现时,德拉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还要做那些法式小饼干?”他问道,“真的吗?”

“熟能生巧嘛。”

“熟能生巧嘛~”他用那种她很熟悉的尖尖的声调模仿着,不过今天这种模仿里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恶意。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开玩笑似的拽了拽她的头发,让她差点呛到。

他斜着身子靠在料理台上,双手交叉握在淡蓝色的套头衫胸前,“还是开心果味道的吗?”

“不了。”

他夸张地呼了一口气好像很是解脱一般,“太好了。我周日给西奥送过去的时候,他简直让人受不了。他和那个埃里克吃了一大堆。一开始还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形状那么难看,他们都要以为那些是我闯入你家里偷出来的一样了。”

德拉科居然愿意分享自己的成果——而且愿意承认这是他们俩共同的成果——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你见过埃里克了?”

“这人真的不错。”德拉科承认道,这句话让她浑身暖起来。“西奥看起来很开心,我大概从他十三岁起就没见过他这么开心了。”

“我怎么觉得他的家庭生活很糟糕似的。”

他抬起一边的眉毛,“你这么说也没错。撒迪厄斯·诺特是爱他的儿子,同时也喜欢未成年的麻瓜女孩,和钻心咒。”

赫敏听到后面的话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真的抽搐了一下,德拉科不可能没看见。其实她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有点怪丢人的,可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德拉科反倒是伸手去轻轻抚着她紧握料理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的那只手。

“嘿,嘿,”他喃喃道,他的手指轻得像羽毛似的掠过她的指关节。“我很抱歉,我不该提起…”

“不,我没事的,”她喘着气,“没事的。”

他用力摇摇头,“相信我,不可能没事,我是知道的。撒迪厄斯和贝拉姨妈对我也施过钻心咒,所以我是知道的。”

“那个疯婆娘居然对自己的外甥施钻心咒?”

“很多次了,”他说着,这会把手从她那里拿开,“第一次是在我没成功杀了邓布利多之后。就在庄园前厅的地板上。”

“那最后一次呢?”

“就在对你施咒之后。因为没能阻止你们从庄园逃走。也因为没能认出波特的身份来。”

她还在颤抖,可这会却努力在心里拿出一些格兰芬多的勇气来。

“很抱歉我得这么说,可对我来说那些失败都是成功。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这边,其实对你个人来说也是的。”

“是的,也许吧。”

赫敏又喘了几下,忽然说道,“那玩意儿真的痛得不科学,不是吗?钻心咒。”

这句话更像是一句陈述,而不是问话。可德拉科还是点了点头,手指又在她的手旁边画着圈。“是呢。”

他继续无意地划过料理台木板的纹理,直到低声地开口道,“我很抱歉,赫敏。因为那天。我也知道,过了这么久,这么说没什么用。可我真的很抱歉。”

她没正面回答他的道歉。至少没直接回答。她开口说道,“我也抱歉,喊你姨妈是个疯婆娘。”

德拉科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轻笑。“你说的是实话,干嘛要道歉呢?”他有些调皮地笑起来,“再说了,能偶尔从你那张书呆子的嘴里听到骂人的话,挺让人惊喜的。”

听到他说自己的嘴,赫敏忍不住又去盯着他的嘴唇,他的唇色会让你觉得上面的血还没擦干净似的。她赶紧摇摇头,不能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胡说,”她开口说道,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刚才奇怪的举动,“狗屁。卑鄙下流,骚-货,真他妈见鬼。”

德拉科笑得脸部抽搐,反倒让她觉得怪有意思的。

“你还真是…够英国人的,格兰杰。”

“那是。”

他俩一起笑起来,直到他打破了这种沉默。

“那,”他说道,“如果不做开心果马卡龙的话,你今天打算怎么折磨我呢?”

她真的不该在他面前总是这么笑来着,可赫敏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忍不住。

“当然是苹果味的。”

他只简单地“啊~”了一下。德拉科转过身去,用魔杖去设定烤炉的温度,可他却骗不了她。她知道,哪怕没看见他的脸,她也知道他这会正在微笑。

 

 

那天早上他们一直很愉快地干活,他负责面糊,她准备填料。当赫敏解释道她会用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咒语,在一小时之内完成一打苹果的去皮、去核、切碎再打成粘稠的苹果酱时,德拉科叫了她一句疯娘们儿。然后冲她眨眨眼,继续忙着称量面粉,一边还在说着自己第一次骑飞天扫帚的事。

他说着的时候,她脑海中能够想象出那副画面来,他像只小乌鸦似的飞速掠过庄园的花园,后面跟着个胖墩墩的文森特·克拉布。除了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两个七岁的男孩,在之后不久的青春期里让她的生活着实有些难熬——他把这个故事讲得十分生动有趣,充满各种比喻、形象的手势动作、模拟飞行时的各种声响什么的。

她注意到每次提到克拉布时,他的声音都会低下去,随着每一次手上的动作,他都向她这边靠过来一些。他准备好面糊的时候——这一次弄得十分平滑,加了适量的香草精而芬芳四溢——两人之间只有半米不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让她略微有点不自在。

如果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得先完成手上的咒语再说。她赶紧把手里的苹果扔进一个大汤锅,再加上黄油,白糖和大量的肉桂粉。

德拉科放下自己的成果,探头过来看那口锅。“说实话,格兰杰。这么一锅东西怎么能在半小时内变成苹果酱我是真看不出来。在储藏室里放半周还差不多,半小时实在是不大可能吧?”

赫敏冷哼一声,有些夸张地举起了自己魔杖,“你在怀疑伟大而强大的格兰杰吗?”

他马上想起了这是在模仿绿野仙踪,可还是一脸坏笑,“怀疑你?同龄人中最强大的女巫?”

她翻了翻眼睛,“呃。该死的预言家日报和那篇油嘴滑舌的头条文章。”

“得了,至少你的不是‘前食死徒,平反昭雪?’总是要加个该死的问号在后面。”

“是啊,”她语气带着些讽刺,“我是说,既然他们觉得答案是否定的,干嘛还在后面加个问号呢。”

“所以你是读过那些文章的。”赫敏发出轻笑后,他又走近一点。“你会允许我看看你这个新发明的危险咒语吗,格兰杰?还是说得保密?”

她没直接回答。内心小小祈祷了一下,轻轻念出那句咒语,用魔杖划出一个圆弧形。锅里的苹果泥剧烈地开始冒泡,但很快就沉下去开始慢慢炖起来。

德拉科仔细看了看锅里的东西,“要命的,格兰杰。你知道当一个万事通真的事事都懂的时候是很烦人的吗?”

“哈利和罗恩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对我说的。”她把自己的魔杖放到旁边的手提包边上。“现在我们赶紧把那些饼干做捏出来,好赶紧丢到烤炉里去。”

“都准备好了。”他说着伸手去拿一个干净的裱花袋和刀。

看着他手里的刀,赫敏在自己的包里掏了一阵,拿出了一个昨晚她放进去的小东西,放到了德拉科工作区域的旁边。

他看见的瞬间就开始呼吸不稳。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放下那把刀,伸出手去摸着那个小瓶子。沿着标签上的白色字母抚摸着,看着那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瓶子出神。

“这是最小号的奥格登火焰威士忌了。”赫敏有些谨慎自己的用词,“我不是在鼓励那种行为,可你用刀的时候真的得保证手不打颤,你身上的伤疤已经够多的了。”

“这是给我的?”他问道,虽然手指还在抚着那个瓶子,可这会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愕。赫敏点点头。的确是给他的,虽然这会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

昨晚把这瓶酒装进包里之前,她犹豫再三,虽然考虑到了关于手打颤和伤疤的问题,可她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愚蠢的希冀。

当她看见德拉科拿起瓶子,没有打开,直接放到了烤炉边的挡板后面时,她差点开心地要跳起舞来。这一次他划开裱花袋时,手没有打颤。

 

 

两人等着马卡龙饼干烤好,苹果酱炖好的当口,德拉科这会还没在自己的茶里加一滴酒精时,赫敏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个这几周来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

“马尔福,我来的时候你父母都在干什么呢?”

“被绑在地窖里。”他面无表情地答道,看到她脸色惨白时大笑起来,“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格兰杰!他们当然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啊。父亲被魔法部逼着在读那些麻瓜小说。母亲说不定在各个房间里穿来穿去,在心里想着怎么重新装修它们吧。”

“他们知道我来…?”

“这里?知道的。”

“他们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吗?”她用没拿茶杯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些眼前这一切。

“这个?”他问道,她觉得他在故意装傻,“你说这个厨房吗?哦,我肯定他们还是知道自己家厨房的存在的。”

“没在说厨房,你个混蛋!这些!”

他似乎在等她进一步说下去,显然是在逗她,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俩在这里做的这些事到底该怎么定义呢?在这些下午茶,马卡龙和威士忌之间,她很清楚两人之间已不仅仅是为了PTSD之旅的目的了。她和德拉科之间的相识?友谊?——实在是太难定义了。她生怕自己太急于定义,这一切又会在眼前如泡沫般幻灭。

“格兰杰,”他慢吞吞地开口了,打断了她的沉思,“你是在问,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是不是知道他们19岁的儿子和唯一的继承人,和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在他们花了大价钱改造的厨房里不用魔杖学烘焙?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们知道。”

赫敏抬了抬眉毛,“你花了多久练习‘麻瓜出身’这个词了?”

“有一阵了。”他的语调很平,可她觉得他眼里有一丝消遣的意思。

“很好。”她吐出一口气,“可你父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德拉科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我估计他们是知道的。不然我父亲肯定早就冲到这里来,要求我放下这些甜点,像个男人一样拿起威士忌了。既然他没来这里,我估计他也知道威士忌带来的那些问题。”

赫敏点点头,内心不是那么相信他的话。

“你不用那么紧张,格兰杰。他们俩不会一起骑着扫帚冲下楼来,对你下恶咒的。”

“这还真是…令人安心啊。”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母亲还挺赞成这件事的。”

“赞成?”

说到这他苦笑了一下,“她…挺高兴的。对你来这儿想做的那些事。”

呵,行吧,可以的。

赫敏若有所思地又喝了一口茶,是那种她以前就挺喜欢的花香味茶,现在却渐渐要爱上这种味道了。德拉科不用提醒就在里面放了两块方糖,味道真的好极了。

“你知道吗,”赫敏喝了几口后,开玩笑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母亲是不是有一颗心呢。不过,看看她为哈利做的那些事应该也不难想象。”

德拉科又发出他那种标志性的冷笑,“你没读过那些报纸吗,格兰杰?我母亲所有的行为都是出于自身利益考量。纯血的自身利益,没其他了。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我。”

“为了救她的孩子,”赫敏纠正道,“而且是两个孩子。从某些角度来看,你母亲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救了两个孩子。如果你算上霍格沃茨其他的学生的话,还要更多。”

“我估计她从没想过那些人。”

“可你也并不知道她到底想没想过啊。”

“也是,没人知道,除了她自己。”他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而且她还是个厉害的大脑封闭术专家。”

“也许哪天你可以问问她。”

“也许你该去问问。”

“也许我会的。”

“请便。”

赫敏动了动下巴,“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和你母亲说话吗?我可以去找她的,两个女巫的那种谈话。我可以的。”

“那就去吧。”

德拉科对着她不服输的表情也没有示弱,不过她还是看到他端起茶杯喝茶时嘴角的上扬。似乎他挺享受两人的对话似的。这点莫名地让她有些喜悦。

Niyo.

| 快新 | 一幕朝夕。

/何处又逢君06:00

/七夕快乐


/¾出没

/又是一篇打着贺文名义却和七夕无关的文章


《一幕朝夕》

  


——人与人接壤,能诉说的仅是片面辰光


「良夜」


工藤新一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夜晚。


那天罕见地没有月光作为衬景,于是夜色深邃得像是覆上了一层黑天鹅的绒布,每一颗点缀其上的星子都像是尘钻般光亮,又恰逢一场流雨稍纵即逝,慧尾划过的弧度诞生出绛丽生命,渺...



/何处又逢君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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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篇打着贺文名义却和七夕无关的文章






《一幕朝夕》

  

 

 

 

 

——人与人接壤,能诉说的仅是片面辰光

 

 


 

 

「良夜」

 

工藤新一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夜晚。

 

那天罕见地没有月光作为衬景,于是夜色深邃得像是覆上了一层黑天鹅的绒布,每一颗点缀其上的星子都像是尘钻般光亮,又恰逢一场流雨稍纵即逝,慧尾划过的弧度诞生出绛丽生命,渺渺茫茫宛如盛世烟火。

 

工藤新一时常缺乏一些安全为重的自觉,即使在那段身为孩童身形的时期也总是忤逆规律哪有危险往哪里钻,但或许这类毛病就是被惯出来的,说不上来是信任还是得理,只是有某人在身边的时候,万丈高空他也曾纵情过,又何惧一隅小小的屋顶。

 

于是此刻他也学着怪盗的姿势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找了个位置坐下,却没有把控好距离,肩膀不小心撞上了对方的手臂,完全坐好后,才发觉他们之间甚至没留下一丝生疏的缝隙。

 

画面总是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用以欺骗的真实感,让工藤新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因为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他却没有感受到对方周身的温度,也没有闻到对方那股或是衣料沾染或是自身携带的清香。

 

可怪盗却不知道自己只是梦境的产物,依然按部就班地将场景延续下去。

 

恰逢降温,工藤新一并没有换季了的概念,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校服三件套,此刻便是被寒意浸透得有些束手束脚,怪盗熟练地解下自己的披风,却不是为了将其裹在侦探的身上。

 

一个眨眼的瞬息,壮丽的星空连同远方的城市霓虹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在黑暗中透着幽蓝的半边眼睛。

 

工藤新一不明白怪盗为什么要将披风盖过两人的头顶,完完全全隔绝了周遭的良辰美景,只是他们因此挨得更近了,工藤新一听见了在这逼仄空间内参差起伏的心跳声,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却能通过气息的流动感觉到对方就凑在他的面前,鼻翼之间不过毫厘。

 

这一刻一切场景又好似变得鲜活起来,令他一时遗忘这样入醉的氛围只是假象。

 

怪盗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工藤新一从来没有听清。

 

他总是在这个瞬间醒来。

 

 

指尖上有着多余的触感,工藤新一迷瞪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像是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总是堂皇溜走的结局。

 

听清楚耳边的动静后,他又心怀起一丝侥幸,或许下一次他就能知道后续,因为这一次自己绝对只是因为被电话给吵醒。

 

来电显示是服部平次,说白马探刚刚回国,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

 

黑羽快斗也在。

 

工藤新一在床上翻了个身,用刚起床还带着软糯的声线应了声好,服部平次在电话那头一阵恶寒,突然话锋一转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案子,怎么现在才起床,工藤新一思维还没重启,不知道重点应该放在前后哪个问题上,服部平次就又自问自答地说算了,还是晚上吃饭时再聊吧。

 

忙音响起的同时工藤新一茫然地把视线移到屏幕上方,看见时间显示着下午四点半时才终于理解了服部平次的意思,自己最近是有一点昼夜颠倒,昨晚去现场出了盯梢的任务,今天早上九点才回到家里。

 

意识到自己忘了洗漱倒头就睡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下后工藤新一自我嫌弃了一阵,随后把在梦里也惹得自己有隐约窒息感的领带扯下来扔到一边,大步走进了浴室。

 

 

 

 

「推杯」

 

饭店不出所料还是老地方,是他们大学时经常会去的一家店,最开始是黑羽快斗发现的,然后邀请自己一同前往,工藤新一觉得既然难得有聚餐的机会不如把服部平次和白马探一起叫上,之后不约而同的好评让他们把这家店变成了除了宿舍外的另一个据点。

 

但是这家店距工藤新一如今的住所就离得稍微有些远了,考虑到估计不会给自己开车回来的机会,他最终默认了地铁出行,本就起晚了再加上好一番收拾自己,抵达饭店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一推开门还未见到人影就先听见服部平次大惊小怪的声音:“我靠!黑羽,你是不是在工藤身上装定位器了。”

 

工藤新一在原地静默五秒,把三个人的目前的状态都纳入眼帘,才抬脚朝着剩下的那个位置走去。

 

服部平次朝着他挥了挥手,一口白牙在那似乎又黑了点的笑脸上格外瞩目。白马探坐在服部的左手边,正好把手上刚倒满的红茶放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转盘上另一壶柠檬水朝剩下的空位转去。而白马探另一边的黑羽快斗则是站起了身,在他走到座位旁的时候恰好替他拉开了椅子,他顺着那双落在椅背上指骨分明的手往上看去,就对上了黑羽快斗笑得温和的脸。

 

他并不推拒这份绅士的好意,黑羽快斗也在他落座后自然地坐回他身边的那个位置,然后才开始回应服部平次的话语:“你四点半打的电话,洗澡收拾四十分钟,出门准备十分钟,地铁一个半小时,站台到这里二十分钟。”

 

黑羽快斗耸了耸肩:“很简单的计算。”

 

服部平次连连咂嘴:“你可以改行去做侦探了。”

 

“魔术师对信息的敏感度可不低。”黑羽快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果汁,“总之愿赌服输,你以后还好意思自称最了解他?”

 

服部平次震惊道:“谁知道工藤洗澡要洗四十分钟!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看黑羽快斗似乎还想回答这个问题,工藤新一抢先一步打断了他,却是朝着对面的白马探问:“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白马探像是对身边两个人的这种状况见怪不怪,所以很自然地回应道:“一个星期吧。”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唯独你绝对不准笑,我这次回来是被家里勒令来相亲的。”

 

也许在此之前服部平次已经为此嘲笑了很久,因此他又一次忍不住噗嗤出声的时候连向来风度傍身的白马探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工藤新一隔空朝白马举起茶杯以示自己的同情,黑羽快斗就在这闹剧般的氛围中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直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就会意地走了出去。

 

上菜的期间他们零零散散地聊了一些日常,距离上一次四个人一起见面估计得有一年零七八个月,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出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倒是私下里常有交集,黑羽快斗则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不见人影,要么就是闭关研究自己的魔术,要么就是在各地巡演的路上,剩余的时间一半还给了电视台,连服部平次也打趣约一次黑羽大名人的档期实属不易。

 

白马探常年在国外,说是有些想念家乡才能尝到的清酒,于是要求大家陪自己多喝几杯。恰好自己明天不用出外务,工藤新一不想以工作为由驳了好友的面子,便是很大方地敞开了胃口,途中不知喝到第几瓶的时候手肘被碰了碰,是黑羽快斗推了一杯蜂蜜水过来,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再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聊得甚欢丝毫没有注意到仅此一杯的好意后,才坦然地接过然后道了声谢谢。

 

服部平次也喝了不少,过了很久才想起要问工藤新一今天下午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案件,虽然这些内部详情不该多说,,但这一桌上坐了三个本职侦探加上一个屡次被他们抓来默认当免费苦力的高智商人才,工藤新一便挑着选着说了个大概。

 

于是他们的对话不约而同地又变成了案情讨论会,就像以往每一次聚餐时那样。

 

没有人再去嘲笑被迫相亲的白马探,没有人再去调侃被妻子管得死死的服部平次,也没有人注意到在激烈的探讨声中悄然叫人来结了账的黑羽快斗。

 

服部平次一喝酒就容易变得激动且话多,突然一拍桌子指着黑羽快斗:“你小子上次的采访我看了,是和叶非拉着我看的。”

 

“你小子”是大学时服部平次特别给黑羽快斗起的称呼,旨在恼羞成怒地区分他总会被对方精湛且顽劣的演技欺骗的这张和自己最好兄弟分外神似的面孔。

 

“你最害怕的东西是鱼?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怕这么个玩意?”

 

黑羽快斗没回答,只是带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直看着他,服部平次被这眼神盯得有些脊背发怵,试探性的转头望向白马探:“你知道?”

 

“高中时就知道了。”

 

他又不死心地望向工藤新一:“你也知道?”

 

工藤新一无语道:“我想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知道但是你不知道的。”

 

服部平次被这段话绕得头晕,最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短吻」

 

如果不是白马探的家人打来了电话,这顿饭估计可以吃到十二点,当然不是指在这一家店,而是换个烧烤摊或者酒吧进行第二场。

 

相聚的时间虽然少,但是彼此的情谊还是好好地维系着,倒也不算难分难舍。

 

白马探家的司机来接的他,顺便捎上了同路的服部平次一起。

 

工藤新一拿出手机打算把今晚的均摊餐费转给黑羽快斗,打开聊天页面后忽地一怔,然后又在对方注意到之前飞快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知道黑羽快斗现在的住址就在附近,走回去也不用花费太多时间,所以当黑羽快斗说“我陪你去打车吧”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出乎意料。

 

今晚是下弦月,薄薄的一弧勾月被藏匿在云层后面几乎看不真切,如果能再添上几颗星星,就是和梦境中相似的画面。

 

黑羽快斗主动挑起了散步话题:“最近又经常熬夜了吗。”

 

工藤新一没有否认,他知道自己的气色一定不算太好,只是多亏自己不是那种黑眼圈明显的体质:“刚刚说的那个案子,盯梢了好一阵了。”

 

“今晚不用去吗?”

 

“我连明天一起请了假了。”

 

黑羽快斗点点头:“白马那家伙可真有面子。”

 

工藤新一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之间挨得很近,肩膀几乎推搡着肩膀,路灯从一旁投射下来,只能照亮黑羽快斗的半边侧脸,另外一半则隐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连同那只亮晶晶的眼眸一起。

 

黑羽快斗突然又说:“上一次我邀请你来看我的演出……是因为没时间吗。”

 

他巧妙地省略了中间的很多是非因果,可工藤新一还是知道他最想问的是什么,这让他愧疚地想起了方才在手机上看见的画面。

 

大概是半个月之前吧,黑羽快斗的确通过简讯向他发出了邀约,但是算算时间演出当天他有外勤任务,而收到简讯的时候他正好在现场勘验,脱下手套刚打下不好意思那天我可能没有时间,祝你演出顺利」,点击发送的瞬间却被现场的突发状况吸引了注意力,匆匆摁下发送键就关掉手机跑了过去。

 

时间耽误太久,简讯软件的后台被自动清理掉,而那之后黑羽快斗也没有再回复什么,便以为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日常工作里他没有与人经常聊天的喜好,所以直到刚才他才发现那由于自己点错了键而一直躺在输入框里的回复内容。

 

工藤新一莫名有些心虚,但也知道这是一件需要认真道歉的事情,可在望向黑羽快斗的瞬间却被交错的光影耀花了眼。

 

黑羽快斗嘴角带着一道柔和的弧度,像是知道工藤新一想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径直回应道:“没关系啦,我之前还担心你是不是卷入了什么不能与外界联系的事态中,所以今天知道你会来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

 

工藤新一默了一会,还是低声说:“抱歉。”

 

黑羽快斗突然停下了脚步,工藤新一反应不及,这一次是真的撞上了他的肩膀。这个触感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梦境,而接着如同画面在现实中上演般,黑羽快斗朝着他转过身来,眨眼间就凑近到他的面前,他以为有所不同的是他能够看清对方的脸,可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推到路灯的灯柱上,因为后退时的一个踉跄而往下跌坐一截,黑羽快斗揽着他的腰,借由这个姿势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从正上方照射下来的光线,浓厚的阴影下,除了这一次他能看见对方未被遮挡的两只眼睛,一切都像是梦境里的缩影。

 

而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回忆起断点之后的剧情。

 

“这是第十年了。”

 

黑羽快斗说。

 

工藤新一以为自己一直很清醒,可一晚上不加控制饮下的酒此刻终于挥发出它应有的作用,眩晕的脑海中,他仿佛又看见了流星在背景的天空中划过,可或许那本就是从面前这双眼睛中倾泻而出的也说不定。

 

黑羽快斗抵上他的额头,用近乎是厮磨的语气说:“我等到你的答案了吗,名侦探。”

 

而这个称呼崩断了他脑海中最后那一根封印过往的弦,他终于想起那个夜晚的最后,是怪盗基德近乎虔诚地吻上他的唇角,像是在对待那朵盛开在遥远星际上的玫瑰,而他在混沌之中才意识到,怪盗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我可以吻你吗。

 

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年纪里的一个吻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而他们被裹挟在披风中仍旧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采撷下星辰的眸光也逐渐暗淡。

 

脑海中的画面似乎也随着这片扩大的黑暗而不再清晰,时光的轨道交错然后重合,工藤新一望着眼前的黑羽快斗,恍惚想到,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怪盗基德的来着?

 

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辄止」

 

那年在大学宿舍里见到黑羽快斗的第一眼,工藤新一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句话却并不能和那个暧昧的夜晚联系起来从而理解成沦陷的意思,而是他刚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对方有什么交集,命运就偏偏在这时跟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黑羽快斗却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一开始他还试图掩藏自己怪盗基德的身份,仅仅只是以新结交的朋友的身份来融入宿舍的交际圈,工藤新一从来没有点破对方的面具,却也从来没有对黑羽快斗展现过即使是陌生人也能得到的谦逊有礼,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都在诠释什么叫做淡漠与疏离。

 

黑羽快斗委屈地问白马探,我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工藤不开心了吗。

 

白马探从罐子里舀了两勺红糖,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只道你还是捡起你的扑克脸比较好。

 

就连服部平次也感觉到了这酷似兄弟的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的不同寻常的氛围,此后看向黑羽快斗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明显的护短与戒备。

 

黑羽快斗不是察觉不到工藤新一在生气,更甚至于,他从来都知道对方为什么而生气,他本不是喜欢用装聋作哑来逃避的人,怪盗基德或许刀枪不入,可黑羽快斗却连指尖划破手掌的疼痛都难以忍受,更遑论要剜去某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天他找到理由把白马探和服部平次都引了出去,工藤新一回到宿舍就见到一袭熟悉的白衣,单片眼镜没了来自月亮的反光,只映出黑羽快斗挂在床头那串晶莹又通透的琉璃。工藤新一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却始终一言不发,十分钟之后他率先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从未播出过的号码,特意打开了外放,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我是中森银三。

 

而黑羽快斗还是站在那里,没有阻止,却也没有解释。

 

中森银三只能听见一片冗长又压抑的寂静,等了一会后主动问有什么事情,工藤新一张开嘴想回答,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直到自己不住颤抖的手指把手机里的声音都抖得支离破碎,才又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你想干什么。”他烦躁地来回踱了两圈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羽快斗双腕相抵,然后朝着工藤新一举起了手:“你如果想抓怪盗基德,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工藤新一直接把手机扔回了床上,带着近乎泄愤的力道,动静之大让黑羽快斗觉得屏幕一定都摔碎了,而这份态度已经说明了工藤新一的回答,黑羽快斗识趣地放下手,并没有就此离开,却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但他还是动手卸下了这一身的装束,先是高挑的礼帽,再是鲜红的领带,然后到纯白的西装。他能感觉到自己每脱掉一件工藤新一的视线就灼热一分,如果那份温度能够化为实体,自己可能已经被燃烧到灰都不剩。

 

都是同龄的男生,黑羽快斗并没有带着什么纯情的羞耻心,这幅画面放到外面去偶像包袱早就碎了一地,他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随手捞起一条属于黑羽快斗的睡裤穿上,这时才开始解深色衬衣的扣子,解到最后一颗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今晚第一次背过了身。

 

他把衬衣扔在书桌上,一边去拿与裤子成套的睡衣,一边意欲摘掉最后剩下的单片眼镜。

 

工藤新一就是这个时候从背后冲了上来,一阵天旋地转后,黑羽快斗发现自己正赤着上身仰躺在属于工藤新一的那张床上,但是这个甜蜜的认知也改变不了他摔在床角磕得头晕眼花的事实。

 

工藤新一跨坐在黑羽快斗的腰上,手心抚上对方胸口一处还未完全愈合的深色淤痂,惹来黑羽快斗一道吃痛的闷哼,而这个带着压抑的声音终于让始终陌路以待的工藤新一蓦地红了眼眶。

 

“我说让你等我,你就是这么等的?”

 

他摁在那与心脏不过毫厘的地方,不知是想抚平疼痛,还是让它变成更加鲜血淋漓的模样,“你是打算去地狱等我吗。”

 

黑羽快斗虚弱地笑了笑:“因为太喜欢,所以忍不住提前去见你了。”

 

喜欢。

 

这是黑羽快斗第一次对这份感情下了明确的定义。

 

见工藤新一没有再做声,黑羽快斗悄悄地握住了工藤新一的一只手,后者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挣扎起来。黑羽快斗假意痛哼了几声,工藤新一果然停下动作,于是他飞快地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单片眼镜上,须臾后,连同自己的眼眶都一并颤抖起来。

 

“跟他说声再见吧。”

 

工藤新一却没有说话,而是在摘下单片眼镜的瞬间,悄然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后,他们好像从未心照不宣地冷战过。

 

工藤新一替赖床的黑羽快斗打了一份早餐,口味还是后者喜欢的甜到发腻的那种,看得满心期待却没等来自己那份的服部平次目瞪口呆。

 

“你们和好了?”

 

工藤新一一脸莫名:“我和黑羽什么时候不好过吗。”

 

服部平次心道:那你可能没意识到这是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黑羽快斗正心安理得地咬下一口早餐,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原则贯彻地很好,听见这话后冲着对话中的两人格外灿烂地笑了笑。

 

他最是清楚怪盗基德已经连同那个告白的夜晚被工藤新一亲手埋葬。

 

而身为黑羽快斗的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来自工藤新一的答案。

 

 

 

 

「自缚」

 

说来神奇。

 

原本以宿敌的关系相处时还犹带着几分相敬如宾般的默契,明明立场和信念都是不同的,可他们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而指责过彼此。

 

但在褪下一切假面的身份后,日常里的争执也开始接踵而至。

 

 

第一次是因为那日下了雨,黑羽快斗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虚度光阴,然后等回来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挡掉黑羽快斗想要帮他擦干头发的手,抱怨都是因为服部平次和白马探不在学校,没人送伞所以只能从图书馆冒雨跑了回来。黑羽快斗下意识地就问你怎么不找我,工藤新一身形僵了僵,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然后解释说我以为你也在忙。

 

那一刻黑羽快斗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看似美好的现状果然只是一种温和的假象,无论工藤新一多么想要表现出把黑羽快斗当成大学里结交的普通朋友,自己在他的世界里终归还是不同的,而且再也不是可以交付依赖与信任的那种。

 

凡事有过第一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的发生就好像都变成了有据可循的理所当然。

 

随随便便的一件小事就能成为诱因,比如三位侦探在宿舍里高谈阔论自己的推理,黑羽快斗就只能戴着耳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然后在工藤新一叫他去吃饭的时候假装没有听见。一直到后来谁也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心生怨怼,他们失去了以往一眼就能读心的默契,只留下没什么用的轻易看懂对方情绪变化的能力,再在焦躁的空气因子中互相影响,索性你不想理我,我也不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可是他们永远又能飞速地和好,就像两人都有过蛮不讲理的开头,彼此也都有过主动的服软与认错,于是他们忽然陷入某种觉得争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错觉中,这一次是自己下次就该礼尚往来地轮到对方,然后开始了无期限的恶性循环。

 

饶是心思再不细腻的服部平次也偶尔看得于心不忍,工藤新一的性子他很了解,所以只能去安慰黑羽快斗都是因为关系好才会吵架,不熟悉的人谁愿意多给一个眼神。

 

黑羽快斗并不否认他们关系很好,因为工藤新一仍然会为他从手心里变出来的玫瑰而微笑,明明知道一定会枯萎,可还是会精心地照料到花期结束前的最后一秒。

 

他们经常在周末时一同外出,大多是黑羽快斗探寻到了新的旅游胜地想要去游玩一番,工藤新一并未拒绝过他的邀约,所以偶尔遇上突发的案件时,黑羽快斗也总是耐心地等在一旁,待工藤大侦探凯旋时递上自己随身的手帕,直到有一次工藤新一忘了归还,从此那条染着黑羽快斗气息的手帕就好像变成了他的所有物。

 

但黑羽快斗还是觉得他们关系中的好字带着和广义上略有偏颇的意味。

 

提前一个月的时候黑羽快斗就在筹划工藤新一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庆,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动,宿舍里包括当事人在内的另外三人好歹全是侦探,发现了他的意图后也随着他去,毕竟他们都清楚黑羽快斗的浪漫主义无可救药。

 

变故却发生在生日的两天之前,某个极其有名的魔术秀展给在当时初出茅庐的黑羽快斗发了邀请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连黑羽快斗自己的理智也在告诉他你必须要把握当下。

 

工藤新一听说这件事情后几乎是赶着帮他买好了前往北海道的机票,看吧,他们的关系多好啊,因为工藤新一甚至清楚地知道黑羽快斗的个人习惯,在黑羽快斗补办各种手续的时候替他收拾好了行李箱,熟练程度被调侃一句老夫老妻都不为过。但是黑羽快斗在机场分别前望着来送他的工藤新一,试图从那副表情上找出一丁点的挽留迹象却彻底失败时,才发觉自己想露出一个笑容都力不从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赌气,生日当天明明有大把时间,明明从列表动态里看见了工藤新一度过了怎样充实的一天,却还是一句祝福都没有发过去。

 

而他不联系对方,工藤新一也没有主动找他。

 

黑羽快斗在五号的零点给工藤新一打了电话,张口就是为自己忙过头没能及时祝他生日快乐而道歉,电话那头的背景静悄悄的,也许是晚上庆祝时喝了酒,工藤新一的声线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鼻音,然后问他一切还顺利吗,生怕会打扰所以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黑羽快斗在那一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就是胸口一酸。

 

可他们的理由都是那么天衣无缝,所以黑羽快斗到最后也只是用期待的语气笑着说:“等将来我开个人魔术秀时,你一定要做我的第一个观众。”

 

 

 

 

「甘饴」

 

从那以后他们的大学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却更是姗姗来迟的平淡。

 

黑羽快斗的低血糖很严重,基本从来不早起,第一节的早课也总是光明正大地翘掉。工藤新一几乎是默认地承包了他每天的早饭,为此还特地买了一个保温盒,偶尔在食堂遇到熟人还被打趣过得比女生还要精致。

 

服部平次也奇怪工藤新一这雷打不动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甚至于在曾经那些他们冷战的日子里工藤新一也不会因为闷气而忽略这一点,或许更匪夷所思的是黑羽快斗也把这当成稀疏平常,他能坦然地吃掉工藤新一冒雨替他打回来的早餐,也能同时整整一周不与工藤新一说话。

 

所以当某天早晨服部平次晨跑回来却看见黑羽快斗穿戴整齐准备和工藤新一一同外出吃早餐的时候,他惊讶地几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起得太早时黑羽快斗精神总是不好,把自己挪到卫生间都是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工藤新一借给他一只手,后者蹬鼻子上脸地霸占了一整条胳膊,走路时要抱着工藤新一的手臂,洗漱时也要靠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

 

但是低血糖的症状的确有在慢慢地好转,争执少了以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是肉眼可见地增多,以出勤率堪忧而著名的黑羽快斗再也没有无故翘课过,自己没有课的时候黑羽快斗就会去工藤新一的教室旁听,同时有课的时候他就会以老师察觉不到的技巧早退然后来到工藤新一的教室门口等待下课。

 

黑羽快斗最不喜图书馆这种氛围无形压抑的地方,但他还是为会为了能和工藤新一待在一起而一同前往,每天能多看进两行字就算是有进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工藤新一都觉得自己有在将黑羽快斗影响得越来越好,直到有一次黑羽快斗因为魔术上的事情去了外地,他时隔许久才难得一次和服部平次单独吃饭时,他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样子。

 

服部平次几乎是有些感慨地说:“你和以前还真是不太一样了。”

 

工藤新一一脸茫然,我哪里不一样了。

 

服部平次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数,你最近都不熬夜看推理小说了,早餐也不只是拿一杯冰美式应付了,你居然还为了去图书馆占座不跟我讨论案子了!

 

最主要的。服部平次正色道,“你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儿惜命多了。”

 

如果让毛利兰来评价工藤新一,她会说这个推理笨蛋是出了名的不会照顾自己,可服部平次觉得,如果把如今的工藤新一再摆到青梅竹马的面前,连毛利兰都要感叹真是男大十八变。

 

工藤新一不觉得自己在生活上有什么改变,但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莫约也就只剩下那一次的可能性。

 

 

他对换季的概念总是十分薄弱,即使黑羽快斗已经提前好几天提醒他增添衣物,他还是在第一场秋风过境后光荣地病倒了。

 

他在半夜烧起来,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直接昏了过去,意识朦胧间好像听见了自己的手机在响,却混沌地像是从山谷深处传来的回音。反而是黑羽快斗被他接连不断的闹铃吵醒,顶着因为低血糖而晕得要命的脑袋来看工藤新一是什么情况,掀开被子后整个人吓到反向清醒。

 

有些事情工藤新一并不清楚,比如白马探觉得他们两人应该同时进医院,最终却还是妥协地把自己珍藏的巧克力便宜了黑羽快斗做个应急,比如服部平次想要接手黑羽快斗来照顾工藤新一,前者却耳鸣到根本听不见服部平次在说什么,只是机械性地在重复往工藤新一干裂的嘴唇上沾湿棉签的举动。

 

工藤新一唯一有记忆的,就是听见一个嘶哑却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好像是在劝他张嘴,至少要把药吃下去。他烧得犹如坠在云雾里,连时间的流逝感也没有,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分秒间隙,他感觉到嘴唇覆上一块冰,那阵凉意让他连发生了什么都意识不到,就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黑羽快斗近在咫尺的面庞,他猜到唇上的触觉来自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的嘴唇是凉的呢,吻又怎么会是一件需要颤抖的事情呢。

 

下一秒黑羽快斗仓皇地离开,他看见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出,却印象深刻到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苍白的脸。

 

于是他听话地咽下被送进嘴里的药,又听话地重新睡过去。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需要黑羽快斗的提醒就会记得多穿衣服多喝热水,他也再不敢让自己随随便便地生病,因为只要在高热中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那一天的黑羽快斗。

 

就会想起黑羽快斗。

 

 

想起痊愈之后他去医院探望同样倒下的对方,对方在梦里拽住他的衣摆,指尖无力到泛白,却如同抓住了一根浮木般不肯松手。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黑羽快斗对待工藤新一总是格外的好,而这一刻工藤新一颤抖地回握住他冰凉的指尖,却不敢问自己一句,你知不知道。

 

 

 

 

「步戏」

 

他们四人之中第一个出国的并不是白马探,而是黑羽快斗。

 

明明旷了那么多节课,却还是能提前半年毕业前往国外参与某个封闭式的集训,然后在一场国际级别的魔术赛事上拿到了那个金灿灿的奖杯。

 

领奖的时候黑羽快斗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却不复旧时月色下潇洒又张扬的气场,他以抚上后颈的动作以掩饰自己的紧张,笑起来时只剩下满目的青涩与阳光。

 

工藤新一把那个画面看了很多很多遍,然后在那天晚上翻出了锁在衣柜角落里整整四年的单片眼镜,敲碎了镜片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黑羽快斗回国的那天是工藤新一去接的机,准确地说是黑羽快斗落了地才给他发消息,正在出勤的准刑警就这样开着外务用的警车拉风地来了机场,黑羽快斗却也毫无负担地坐上了副驾驶,在一众认出他的粉丝面前扬长而去。

 

白马探在黑羽快斗回来之前就去了英国,四人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是在两年以后那都是后话,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并不意外地都成为了警察,而黑羽快斗最终也选择在祖国正式起步自己的魔术事业。

 

黑羽快斗第一场个人巡演上工藤新一如约地到了场,并且特地被黑羽快斗安排在最显眼的座位上,眼尖的记者们找到机会堵住他,问他对于黑羽快斗的魔术有什么感想,按照以往的惯例工藤新一应该会破解几个魔术的手法,却没想到工藤新一只是笑了笑,然后说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光。

 

这个评价分明与魔术本身无关,可工藤新一并不在意自己居然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那之后他们经常会见面,有的时候是吃餐便饭,有的时候就是单纯地在街上走走,工藤新一会接受黑羽快斗请自己去看彩排的邀约,而他偶尔在案件中忙昏头了,也会无意识地想起黑羽快斗。

 

生活像是在正规上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升上警部的那一年服部平次向远山和叶求了婚,而工藤新一不出所料地成为了伴郎。

 

婚礼上和叶闭着眼睛抛出捧花,似是上天注定一般被站在最偏僻角落的黑羽快斗接到,他明明是作为神秘嘉宾要在婚礼上表演一场魔术,此时被无意暴露了惊喜后只下意识地望向了伴郎席的方向。

 

工藤新一与那双湛蓝的眼眸对视上,才意识到这条河流已经把他们往前推着走了十年。

 

这十年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旧时的约定,少年的初吻也藏匿在了披风之下无人知悉,可工藤新一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总会梦见那个夜晚,然后屡屡戛然而止在最关键的地方,让他醒来后就只能感受到一阵空荡的四顾惘然。

 

一如当年与黑羽快斗无数次没头没尾的争执,事到如今工藤新一也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要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来惩罚彼此。

 

舞会音乐响起之后,工藤新一没有拒绝黑羽快斗弯腰朝自己伸来的手。

 

他想自己或许该主动谈谈那极富寓意的新娘捧花,可当他对上黑羽快斗像是揉进了银河的眸子时,突然就觉得那些话都不必再说出口。

 

那支舞蹈跳到最后,工藤新一第一次没有主动放手。

 

 

 

 

「可归」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想不起来了。

 

也不重要了。

 

 

工藤新一抬手环上黑羽快斗的脖颈,以落在唇角的一个吻,奉上姗姗来迟却又露骨无余的赤诚。

 

 

 

 

 

End.






主题是久别重逢

我感觉这次好像跑题得不是很严重?(不这只是你的感觉而已)


最后再次祝大家七夕快乐呀w






林和希

【平和】失眠飞行

尝试一下能不能发。

两个可爱xxj的恋爱故事,和叶的人设有点宅,平次还是那个大男生。

非青梅竹马,大学生设定,最后有个原作梗。


————————


1.


远山和叶:你睡了吗


服部平次:没呢,你在干什么?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那他们现在的进度条则正好在三分之一。


对方是异性的话,心情就会变得复杂一些。远山和叶一方面有点开心,终于找到了能在半夜聊天的伙伴;另一面又略微带些顾虑,对方不是由于某种同好而搭上线的网友,而是个莫名其妙认识的男生。


“我们俩每天晚上都聊到深夜”这个场景的主角如果是一男一女,怎么听都有点暧昧?


可好像也没有。作为一个打小...

尝试一下能不能发。

两个可爱xxj的恋爱故事,和叶的人设有点宅,平次还是那个大男生。

非青梅竹马,大学生设定,最后有个原作梗。


————————


1.


远山和叶:你睡了吗


服部平次:没呢,你在干什么?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那他们现在的进度条则正好在三分之一。


对方是异性的话,心情就会变得复杂一些。远山和叶一方面有点开心,终于找到了能在半夜聊天的伙伴;另一面又略微带些顾虑,对方不是由于某种同好而搭上线的网友,而是个莫名其妙认识的男生。


“我们俩每天晚上都聊到深夜”这个场景的主角如果是一男一女,怎么听都有点暧昧?


可好像也没有。作为一个打小从旁人反应中知道自己长相尚可的女孩,远山和叶陆续认识过不少对她有意思的男生。他们会在她照片下面留一串感叹号或是爱心,或是发私信表示“想认识一下你”,以前穿着水手服逛街都有奇怪的人凑过来,问想不想做些兼职赚钱。


然而某些女生却很反感这样的同类,导致她高中的人缘并不好,要不是有合气道护体搞不好已经被拉去天台了,唉。


上大学是新的开始。她逐渐疏于打扮,仗着皮肤好画个眉毛涂个唇膏就敢出门,不想弄头发所以经常戴毛线帽,衣柜里的连体裤和one piece裙子越来越多,还不是能凸显身材优势的款式。


无所谓的,反正不靠外表吃饭。


最开始聊天的时候,服部平次完全不知道她的样子甚至性别。最初在网上看见某个大阪美食视频,下面有人留言“这家炸牛排店已经搬去别的地方了”,她没多想就直接站内留言去问新店地址。


远山和叶觉得遇到了一个非常热情的吃货。不仅回答还附上了个人意见,说那家现在换了师傅后口味有变,还不如换去道顿堀那家新店,开业期间还有八折优惠。


KaTo:非常感谢!!!但八折优惠应该赶不上了,我最近并不在大阪


Roman Hat:诶?你在东京吗,如果你在东京,我可以推荐一家更好的


KaTo:我在东京!


吃到小腹凸起后满意地用纸巾擦擦嘴,回家后马上就去给这位Roman Hat发消息表示感谢,自此开启了俩人在网上的美食交流之旅。


这位叫做Roman Hat的网友头像是一顶普普通通的棒球帽,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帽子吧……不过她看见ID的第一反应是埃勒里·奎因那本《罗马帽子的秘密》,当时的远山和叶还觉得是自己脑洞太大,后面才知道真是如此。


毫无规律的随机聊天两周后,她再次去那家炸牛排店吃饭。在角落里忽然瞥到一模一样的棒球帽,心中冒出大写的“不会吧”,人随之停在原地。


对方很快发现并回看过来,她开口,他惊讶地点头,就这样面基成功。


远山和叶一直觉得服部平次是对她没意思的。跟很多见第一面就过于热情的男生不同,那天他们都吃了饭也聊得很开心了,他临走也没有要她的联系方式,大概是觉得保持原来的频率就好,不用去窥探太多个人生活。


加上对方又是个大帅哥,估计对异性的渴求度没有那么高吧,她暗想。


晚上画画的时候在iPad上无意识地长拖出一个圈,马上点击取消,再提笔还是画出了一个坐姿男人,干脆先跳过这部分,往上半部分添加各种各样他们提过的小吃做背景。


草稿打好发现网页右下角有留言,服部平次问她身上的衣服是哪里买的,她一跃而起。


KaTo:哦哦,那是我很喜欢的漫画家跟Beams的合作款,只出了男款所以就硬买了,我穿真的超级大,你可以去看看还有没有


Roman Hat:好的谢啦,我就想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穿男生的衣服


就这样约了一起去逛Beams,也很合理地交换了Line账号。明明去了一百遍都不止也不该有过分期待,前一晚愣是睡不着,眼睁睁看着手机时间从四点跳到五点五十,在六点一刻索性起床。


应该也不是紧张吧……明明是陌生人啦,所以到底在期待什么哦。


导致见面时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白净的脸上挂着浅青色的黑眼圈。服部平次很关心地问她是不是没睡好,于是了解到她日常修仙的事实。


啊,可以找我聊天的,我平时也很晚睡觉。


当晚近一点,远山和叶放下触屏笔揉揉肩膀。Beams买来的便当袋还没拆,服部平次在结账时很随意地把她篮子里唯一的这件东西拿过来,一起往收银台上放,边说“没关系的”边刷了卡。


他可能也还没睡?试试看吧……


远山和叶:你睡了吗


服部平次:没啊,刚在找东西吃,饿了


远山和叶:哈哈哈哈好吧,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吃东西不会胖吗


服部平次:所以我暂时还不会睡,而且多运动就不容易胖了


远山和叶:太羡慕了,我吃的多胖得就很快


服部平次:你也算胖?????


远山和叶:谢谢谢谢……你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XD


说晚安的时间是晚上两点多。她不困,只是觉得该到此为止了。暗灭手机后iPad也充电完成,不知不觉描了个emoji的笑脸,在色盘上转了几圈,从炽烈的桃红变成原本嫌做作的马卡龙粉,拖填进去,放大缩小,复制粘贴。


就这样又玩掉了1%的电。


2.


最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节目,叫做《有点心机又如何》。从中学到了不少招数,真用起来又怕浑身尴尬。尤其是田中美奈实姐姐贴着屏幕大声说“心机这种事并不能给你带来幸福的啦”,让远山和叶浑身一震。


算,算了。她决定还是不要在开衫里穿吊带,假装热又脱掉露肩膀什么的,操作得不好就是无比做作的翻车现场。


跟服部平次也没有时常见面,好吧的确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可比起来还是深夜聊天更多一些。为什么不出一集如何靠发信息来拉近关系的呢?远山和叶都想去给节目组写建议,但介于新一集都已经开始介绍视频心机,搞不好这也是计划中的主题?


倒是不怕做主动的那个,这样挺好的,有种自己拿住主动权的感觉。服部平次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如他所说也是个夜猫子,于是每天十二点以后就多了个固定活动,他也很懂得如何不让对话冷场,经常能自己提出新话题。


服部平次:不然你来画我吧,我换个头像


远山和叶:好啊,有什么要求?


服部平次:没有,别画成个小白脸就行


远山和叶:你和小白脸明明是反义词吧


服部平次:哈哈哈哈哈我当你这句话是夸我了!


本来想走写实路线,可细想他的五官莫名有点害羞,远山和叶最后还是决定摸一张Q版。抓住主要特征就可以了,浓眉亮眼高鼻子,挑个比正常人深很多度的色号涂涂脸,最后安上一张咧着笑出白牙的嘴。


服部平次:哇好厉害


远山和叶:你换头像的速度好快


服部平次:那当然,也不能让你白白付出劳动,你去过丰州市场吗?哪天一起去吧。


她其实是去过的。本来就对做饭有兴趣,还没来东京上大学前就逛过好几次筑地市场,去年搬去丰州后,她第一时间就跑到那边打了个卡。


远山和叶:没去过,一直想去看看,不知道什么样呢


服部平次:好的说定了!那就这周末?周六还是周日?我们也不用赶早,随便逛逛就行,可以回来吃个荞麦面


这个人的口味真的很中年人啊。她对着手机轻笑起来,发了个“周六吧”。


跟以前认识的男生都不太一样。他们更喜欢带她去吃些高级料理或是网红店,大部分都是西餐和甜品,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放不开,还要特地为此穿不够舒服的衣服,好麻烦哦。


还有她习惯于晚睡这件事。遇到过最夸张的一位,会抱着一种坚定到失礼的自信,十二点准时发来“睡觉了没有?要听话哦”,早上六点半又开始“要不要一起去跑步,早锻炼会让一天都有精神”。


现在这个名字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成天笑嘻嘻的她其实有很大的起床气,望周知。


服部平次就很识趣。或者说两个人本身步调一致,聊天或是出去玩都很轻松愉快。更难得的是生物钟居然都能对上,他们从未一起吃过午饭,倒是尝过不少他推荐的夜宵。


忽然想到最近在玩的乙女游,有个攻略角色在女主摔倒后的反应是马上一屁股也坐在旁边,当时看得她扑哧笑出来,细想大概是要表达一种“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的意思?


远山和叶:如果我摔倒了你会怎么样啊?


服部平次:扶起来啊,不然还是人吗


服部平次:这是心理测试?


远山和叶:不是,问着玩hhhhh


许是脸上的笑意过于明显,落在对面一起查资料的工藤新一眼里就饶有趣味。哟,你是要谈恋爱了吗?他挑眉问。


“哈?没有没有……就是一个网友。”


等等,就算我谈恋爱也没问题吧,你自己还不是天天在虐狗?服部平次换上半月眼。


“切,男的啊,那当我没问。”


“……女的。”


工藤新一又有点八卦:“什么样的女生啊,说来听听?”


“还……蛮特别的一个女生吧,感觉挺有趣的,大阪人,也在这边念大学。”


“好看吗?”


“……还不错。”


“那你加油。”


“……加油你个头啊,待会我们去吃什么?不然跟我走吧。”


站在人头攒动的神乐寿司门口,工藤新一表情有忍不住的抽搐——刚才被拉上地铁发现要过河就想表达异议了,我为什么会被这个家伙一路拉到丰州市场的?


“你好意思吗?拉着我给你的约会提前踩点?”


什么啊,服部平次理直气壮,这家很好吃的,我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多人,那就换一家好了。待会再请你吃冰淇淋?据说这边有个冰淇淋摊还挺不错的。


“你干脆跟我一起举着冰淇淋自拍算了,我让小兰给我们修个图加点闪闪发亮的东西,可以吗服部小姐?”


“恶心。”


3.


周末的丰州市场之行相当顺利。远山和叶本来还在想万一他找不到店,自己到底要不要暴露出曾经来过的事实。结果这个人的方向感相当强,扫一眼地图就信心满满地走,每次都是正确的最佳路径。


还蛮细心的,把鱿鱼串递给她后,会特地躲开人群钻在巷子角落,生怕被挤到出意外。又嫩又鲜的鱿鱼吃得她无比满足,嘴角沾了酱汁都没发现,还是服部平次在提醒。


她手忙脚乱地单手开包,他赶紧帮忙拿住纸盒和竹签。只是粘腻的酱汁实在难擦,手帕角按了半天都还是没弄干净。


忽然伸过来一只黝黑的大手,干脆利落地在她嘴角一抹。


这个,倒是完全没什么非分之想的行为。服部平次原本一脸坦然,只是那句“好啦擦掉了”话音未落,发现对面的女孩子脸红得猝不及防,说谢谢也比平时音量轻一倍。


“呃,我是不是有点手重啊?没弄痛你吧?”


“……有点。”


开玩笑的,比起这个,她倒是更担心自己的粉底或是唇膏会被他抹开,现在照镜子又太刻意了,直男是不懂这种困扰的——难得化了个很满意的妆啊!


重新去吃下一家的路上偷偷开手机自拍当镜子照了下,还好没有。


调整心态调整心态,大家本来就是朋友,也蛮正常的对不对?如果我看见他有东西沾在嘴上也会帮忙擦一下的,所以没什么嘛……


好吧其实我并不会,这种行为多暧昧啊。她暗暗嘟囔。


那不然就干脆按照服部平次的步调来,负负得正,再来一次把前面的奇怪感觉淡化掉?抱着这样的想法,拿着草莓冰淇淋的她舀了一勺,问他要不要吃。


啊?哦……


服部平次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含住又快速抿走。


捏着勺子的远山和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子,现在显然比刚才更奇怪了,直接上升到间接kiss。脑中各种电视剧和漫画的场景刷刷刷地飞速翻过,还是找不到正确的下一步打开方式,只能低头假装专心地吃。


他却不放过她,眼神飘过来又不走。


“……你喜欢的话剩下的可以给你。”


不,不用了。服部平次的目光移开,挠挠后脖颈,“我就看着你吃挺好的……”


回家之后往床上一趴,翻过身来面朝天花板发呆。不知道愣神了多久才爬起来洗澡换睡衣,刻意不碰手机而是坐在台子上开iPad画画。


没有灵感画不出来,想得太多也画不出来。草稿里的人位置明显不在中线,旁边再加一位的话,从高度到发型都过于熟悉。


也没必要刻意避免这个画面,以前明明也画过很多双人图的,谁说一定是我跟他了?远山和叶带着说服自己的力量在心中疯狂点头,却又卡在手部结构上。


贴裤线什么的好傻,靠太近也不对劲,如果是当成别人来画的话,牵个手也没问题?只是刚刚两条线交集在一起就马上点了后退,算了算了,他插兜我吃冰淇淋,这样最自然。


不是,怎么又回到我们俩身上了?


我果然不会画手。找了这个理由半途而废的远山和叶,又硬看了好几集当季新番,才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可惜没有新消息。


哦对,一般都是我先发的……


刚刚看到视频动漫区的新更封面图,猛地觉得服部平次很像数码宝贝里的海龙兽,平时动静不大,但只要她敲敲打打就马上生龙活虎地跳起来,从来不存在她找他他不回的情况。


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胡乱联想逗笑,远山和叶在网上找了张海龙兽的照片发过去。


服部平次:?


远山和叶:这个有点像你


服部平次:???这不是海龙兽吗,我应该比这个帅吧,我觉得我比较像暴龙兽


服部平次:你像花仙兽


笑得差点翻到床下去的远山和叶,还是对他的品位表达了肯定。嗯!花仙兽我喜欢,美美也很可爱!今年数码宝贝还出了新的剧场版呢,他们都长大了,我还没看,不知道好不好看


服部平次:那去看呗,走吗


远山和叶:什么时候呀


五分钟后收到的回复相当意外。


服部平次:现在?有两个电影院在放,十二点去新宿来不及的话,我们走远一点去大森,一点十五有一场。


远山和叶:Ok!!!


大森再走远一点都能直接去羽田机场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天才刚在一起逛过吃过,晚上又要见面也有点热度过头。不过既然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天了,两个人同时都用这个理由偷偷把这个突发奇想的行程合理化,不约而同地起身开始换衣服。


哈,又要见面啦。

4.


即使在彻夜不眠的新宿,他们依然是精神头最好的两个,刚刚结束一场电影又开始惦记下一次的活动。


“我还喜欢看哥美拉,如果你也有兴趣的话,等下下个月新剧场版上了,我们可以一起看!”


没问题,服部平次笑着一口应下,“没想到还有女生喜欢看这个的。”


我从小就很喜欢!和叶张开手臂,“小时候觉得哥美拉好厉害啊,这么大一只实在太帅气了。我每一集都看了好多好多遍,后来剧场版也一直在看首映。有时候还在想,哪天如果真的来了哥美拉,我该怎么办呢。”


“尤其是现在我一个人在东京,如果有怪兽又很危险的话,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会很担心他们,也怕自己不能顺利活下来。”


“我会来找你的。”


服部平次没有嘲笑,而是很认真地说。


“你不要漏接我的电话,乖乖在家等着我就好。我会第一时间来救你,和叶不用怕。”


这么胡说八道的幻想,他却能给出这样令人安心的回应,这些话配上这张脸,放在网站上此刻应该有很多弹幕飘过了吧……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晚上三点,明天又是周日。兴许是刚看完电影又一直在聊剧情,某些过于疯狂的念头,在此刻尝试一下可能也没关系……吧?


她把手收回外套口袋里,原本就慢悠悠的脚步再放慢半拍,深呼吸转过身,故作镇定地望着服部平次,像问去哪里吃饭一样地开口。


“那个,你晚上要跟我回去吗?”


…………


好。服部平次答应得飞快。


回去的出租车上难得都没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远山和叶都快紧张死了,后悔也来不及,走一步算一步拉倒……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带个帅哥回公寓了,真希望能让那些唧唧歪歪的人都擦亮眼睛看清楚!


身侧一热,服部平次的大手毫无预兆地覆上她的,手指一点点地伸进来,十指紧扣后落在后座中间空着的位置。


老,老手啊……远山和叶暗想。


那还蛮有耐心的,跟我有一搭没一搭聊这么久,还是我主动问他要不要回家的。


事实上服部平次内心的紧张感一点都不比她少。脑海中的问号宛如打地鼠一般,摁掉一个又有新的冒头——她什么意思?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不答应也太让女孩子丢面子了何况我本来就超级愿意的!那那那我是不是要去趟便利店……可这样感觉颇为猥琐啊……算了就当成去做客吧,可也没带伴手礼好失礼啊……


饶了一大圈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冷漠了,只说一个好字也太摆架子,才悄悄把手伸过去,借此表达自己内心乐意至极的呼声,不知道她能不能懂。


开门后依然保持沉默。女孩子客客气气地翻出双偏小的拖鞋,犹豫着这个时间点还该不该去泡茶。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想让我来你家啊……”


远山和叶诧然,片刻后终于放松地笑起来。


呼……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对劲。


“我也不知道,”她难为情地摸着发尾,“因为感觉气氛不错的样子,如果是电影,这里应该就该回谁家了?你没邀请我,那我就邀请你一下好了……”


服部平次也笑出声。


“那就打扰了……”他说,“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次一定主动邀请你。”


有种打破次元壁的奇妙感觉。


为什么啊?打消杂念的服部平次还挺享受这张香喷喷的床,枕着手臂当枕头。房间里虽然暗,他四处好奇打量的眼神却亮到发光。


“不是都出去玩这么多次了么,而且我们每天睡觉前都一直在聊天啊。”


还是挺不一样的,毕竟现在身边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呢。她换好睡衣爬上床还是有些紧张,身边那位已经直接躺在被子上翘着腿,一副潇潇洒洒的模样。


还挺正人君子的,没带衣服所以也没打算换衣服。两个人肩并肩,宛如一场躺在公园草坪上的野餐,或是共享某个看见烟火或星星的灿烂夏夜。


“和叶好可爱啊。”


他没有看她,像是自己感叹一般,坦然说完这句,又马上带起新的话头。


“你最近在画什么?”


远山和叶把手机抓过来,打开昨天刚刚画完的一张图。


摩肩接踵的东京地铁站里下起了雨,和现实中大多数人的黑伞不一样,画里的人们高高低低地撑起了各种不一样的彩色雨伞,某个看起来很像山口组的墨镜大叔还配了把草莓伞。


但这并不是最有趣的地方。服部平次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个人是不同的,头上多了朵玫瑰色的云。


“这是什么?”


5.


这个啊。


“我小时候,忘了是小学几年级了,忽然就有了个想法……可能是听多了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吧,就感觉大家都在猜某个男生是不是喜欢自己,好麻烦哦。于是很想有种超能力,如果有谁喜欢我,头顶上会出现一朵粉红色的云,那我一看就知道了!”


“诶……”


别说服部平次了,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开玩笑的啦。”


不不不,我觉得这样非常好,其实男生也会担心这种事的,能有这种东西就太方便了……而且如果有人喜欢我,我又不喜欢,那大老远看见还能马上躲得远远的。


然而有个缺点。服部平次煞有其事地思考并提出漏洞,“这么一来,岂不是表白前就都剧透了?”


啊,我倒是不太在乎这一点。远山和叶想了想说。


“如果互相喜欢的话,应该就差不多能猜到会表白的吧?早一点知道,就会早一点开心,也挺好的不是吗?”


“如果晚上六点能见到你,那我从下午两点开始就会感到高兴——”


脱口而出不知从哪看来的一句台词,又生怕躺在身边的男生误会,远山和叶连忙解释这句话只是用来说明而已。


嗯……我可以体会这种感觉。


服部平次轻声赞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往下说话。如果是电视剧的话,这里大概就要响起bgm了,兴许还有更多。她紧张地在被子里捏紧睡衣的衣角,把过于明显的呼吸声刻意放慢,心跳再一次因为缺氧而加快。


“其实我就是这样的。”


她一时没明白,慢半拍才意识到他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句话上。嗯?什么呀?她问。


“下午开始还是晚了点,如果第二天要跟你出去玩,我前一天,甚至从说好的那一刻开始就会心情很好,一直延续到跟你见面的那一刻。”


原来跟我是一样的,真是太好了。远山和叶在黑暗中的嘴角暗自上扬。


而且……我不是个晚睡的人。


哈?


她没忍住惊呼起来,惹得他又笑出声。


“我原来生物钟可健康了,十二点前睡,七点多起床。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想跟你多聊天吧,不小心就随口撒了个谎……对不起啦。


她无比内疚,“那……我岂不是害你每天都不能睡觉?”


我没那么傻啦,服部平次要她放宽心。“我现在课也不多,下午先睡个午觉不就行了?或者吃完晚饭先睡一觉,晚上就很有精神找你玩了,不错吧。”


好,好吧,那以后也不用这样了……她吞吞吐吐地说,依然感到很抱歉。


“没事啊,告诉你不是想改变什么,而是觉得骗人不太好。”


“以后还是想跟你一起聊天,多晚都行。”


从同床共枕那刻起呼吸就没有平静过,服部平次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意有所指,可不到最后一刻又不能想得太好。刚才是自己说的告白之前会有感觉,那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沸腾点,会有更多吗?


满怀期待的下一秒,被身边一个哈欠给打断。


“啊……抱歉。”


你困了吗?那我们睡觉吧。她轻声说。


不甘心但也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倒是也松了口气。今晚或者说今天的行程已经太满,他们还有明天和更多的以后,继续见面继续猜,不着急的。


远山和叶醒来的时候,服部平次已经起了。靠坐在床板上看她的漫画,听见旁边翻身马上低头问好。


“早,你睡得好香哦。”


“本来应该给你准备点早饭什么的……电视是不是都这么演的?但又怕你醒了找不到我,加上这本漫画还真的挺好看的,所以就懒得动了,抱歉抱歉。”


“我待会中午要见个委托人,要回家收拾一下,晚上找你吃饭怎么样?”


她当然没意见,只是服部平次临走前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她问。


没事……晚上再说吧,等我联系你。


走在和叶家楼下的服部平次说不出是后悔还是庆幸。刚才浮现了两个建议,一是想问和叶晚上要不要去他家过夜,二是想着或许他可以来做顿晚饭给她吃。


又都被推翻了。后者好像操作上有点难度,等以后有信心了再约吧;前者的话,顺序上还是不合适,有的事情还是应该拥有更高优先级。


他是在临近傍晚时才冒出那个念头的。


原本在衣柜里东翻西找——他从来不是个重视打扮的人,可在和叶面前还是希望能穿得帅一点,猛然发现窗外的光影从枕头收缩到床脚,灵光一闪,飞速跑去阳台。


远山和叶没明白为什么约好的晚饭变成了去河边,倒是也无所谓啦。只是一整天只吃了一个小蛋糕,有点饿是真的。


第一眼还搞错重点,她望着金光闪闪的水面颇为惊艳。真漂亮呀,像是藏了德川家康的宝藏!


不不不,你往上看。服部平次急忙说。


上面?


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夕阳……还有云。


他很着急地想暗示什么,而她足足过了几秒才回忆起昨晚的对话,明白了他把她大老远拉到这来的用意——服部平次指指傍晚被夕阳染上玫瑰色的,厚重又蓬松的云团,毫不躲闪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你看见了吗?”


不止是看见,完全是梦想成真的感觉。


看了很多很多漫画电影偶像剧,每次到告白桥段总有些羡慕,同时疑惑到底会不会过于夸张——现实中能有这么浪漫的事情吗?这样的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会的,会有人愿意把她小时候的幻想变成真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服部平次很感激他喜欢的女孩子,给了他一道不算太难的恋爱习题。


而且她还不太挑剔。与其说是粉红,不如说是柑橘或洋红色更准确些。远山和叶这个会画画的人肯定明白云彩的色号有误,但并不打算指出来,只是红着脸在他面前,嘴角有藏不住的喜悦。


“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好巧,我也是。


“吃饭去吗?”


他无师自通地牵过她的手,低头笑嘻嘻地问。


——Fin——


沐非息

【快新】练习分手的圆圈

Summary:因喜欢太深而产生分手会比较好的奇怪错觉

点梗自圈  @Niyo.  

  

Kiss Sky系列其四/练习分手的圆圈

笔/非息

快新·原作背景·OOC·甜饼

1w3,总体来说叒是笨蛋爱情故事

 

 

黑羽快斗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来了,他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侧躺了一夜,压在身下的胳膊有些酸,而同居者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揽进了怀里,用下巴抵着抱紧。

什么呀,像个笨蛋一样。

虽然这么想,他看着靠墙那侧空着的半边床,还是又把脸迈进那个枕头里,...

Summary:因喜欢太深而产生分手会比较好的奇怪错觉

点梗自圈  @Niyo.  

  

Kiss Sky系列其四/练习分手的圆圈

笔/非息

快新·原作背景·OOC·甜饼

1w3,总体来说叒是笨蛋爱情故事

 

 

黑羽快斗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来了,他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侧躺了一夜,压在身下的胳膊有些酸,而同居者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揽进了怀里,用下巴抵着抱紧。

什么呀,像个笨蛋一样。

虽然这么想,他看着靠墙那侧空着的半边床,还是又把脸迈进那个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很快他稍稍动了一下,发现有什么紧挨着他的后背。


黑羽快斗在冬日稀薄的晨光中眨了眨眼。他往前挪动一些然后小心地回过头,看见了一张沉睡着的侧脸。青年只换上了睡裤,上身外穿的毛衣都没脱,手腕上的手表刚走过十二月的第一个八点。

黑羽快斗凝视着他,对方眼下的青紫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如此明显,紧闭着的双眼没有半点要睁开的意思。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沿,不知道是发现自己的枕头被抢又不愿打扰人安眠,还是只是太累了就倒在床边迅速睡着。

可能两个原因都有,可能两个原因都不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黑羽快斗越发没力气细细分解揣测对方的每一个行为。眼前的事实就是:五天没见,一桩大案带走了越发干练的名侦探,然后给他还回来了一个不堪疲倦的工藤新一。

他轻轻抚掉了对方眼尾可能因为揉眼睛而掉落的睫毛,然后俯身在对方的唇角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欢迎回家。”

 

把人抱到床中央,盖好被子,调节暖气的温度,完成这些之后黑羽快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魔术师的手在舞台上活跃时被千万人欣赏赞叹过,每一个动作都笃定娴熟,但黑羽快斗会在清晨时分,因为这样一个关上门的动作而感到隐隐心悸。

手从门把上挪开,他抬眼望向这个他和工藤新一同住了三年的两居室。老早就做好了长期居住的打算,他们将一切都布置得仅仅有条,只是这半月疏于打扫,地板上浮着一层细灰。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餐桌前的巧克力和煎蛋上。

说来,这个礼拜的确是轮到工藤新一做早餐,可是对方周一就离开了家,黑羽快斗都忘了这回事,没想到于破晓时归来的侦探还记得。

真是可怕的责任心啊。

黑羽快斗揭开了保温杯的盖子,巧克力还温热着。

 

 

出租屋在文京区正中,坐两站公车就可以直达东大。黑羽快斗把手塞在口袋里,扣上羽绒服的帽子,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是说——那个大名鼎鼎的怪盗,被称为月下奇迹的青年魔术师,除了怕鱼之外还怕冷。大一末尾刚开始同居时,工藤新一曾经这么嘀咕过。那时黑羽快斗看着对方帮自己系围巾的手,总觉得冬天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

但他还是反问,怎么我不能怕冷吗。

工藤新一的嘴角眼尾都弯起一点弧度。

他说不啊,只是每次这么一想才觉得,你也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黑羽快斗呼出口白雾,走在与他无二的年轻学生中央,于教授来之前坐进了教室。大四课少,刚入学时交的朋友越发难在学校碰见,黑羽快斗撑着下巴看向中村教授快要掉光的头发,只觉得时间真可怕。

服部平次在他身边坐下,带来一阵窸窣响动。

“哟,工藤还没回来啊。”大阪腔大大咧咧地问候道,“应该快了,听说昨天半夜已经抓到嫌疑人了来着,真是折腾啊。”

“所以,犯人是厨娘还是情妇?”黑羽快斗漫不经心地问,“还是说真的是无差别杀人?”

“都不是——”服部平次拖长了语调,“凶手是小女儿,那个京都大的心理学硕士,高智商犯罪啊,工藤难得遇上对手了。”

黑羽快斗嗯了一声。

服部平次顿了顿,好心安慰道,“嘛,具体等他回来再跟你说吧,毕竟事发在米花町,半夜三四点才结束,他肯定回本家睡了。”

魔术师完美的poker face上牵起一抹微笑。

“好。”

 

“怎么去理解犯罪心理学上的‘犯罪倾向理论’——即,在任何优秀的人物那里,都存在着犯罪倾向?”*

课前问候差不多结束,中村教授扫视着台下的学生,缓缓开口。

“如果行为背后的动机能被世人看透,那么即便是我们认为最好的行为也会经常让我们感到反胃*……黑羽同学,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的黑羽快斗稍稍坐正了些身子,在周围女孩的侧目中悠然开口:

“那是当然的了。人类是最晦涩难懂,最复杂矛盾的生物。阴暗面从在于每个人心中,以决定‘是否这样做’的瞬间作为界限,人类个体被区分开来,走向不一样的命运,”

服部平次小声笑叹,“还是老样子会说话。”


黑羽快斗不置可否,发言结束后他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冬日的天空常呈现一种压抑的灰白色,玻璃上也蒙着一层雾。怕冷的怪盗有段时间没到处飞了,时光那头会追在他后面,说他装模作样净会说些花言巧语的小侦探也早已消失。他站在自己二十二岁这年的最后一个月,和一教室多多少少正因为毕业而焦虑的年轻人一样,过着毫无波澜的普通日子,乏味倦怠如厚重的茧一样把人裹起来。

于是在下课铃打响,服部平次问他接下来还有没有课的时候,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说;

 

“呐,我是不是应该跟新一分手?”

 


O


 

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兼职怪盗的魔术师黑羽快斗,这两个各种意义上都很不普通的人,于三年前的夏天开始交往,在周围小范围内引起了一阵讶异和新奇。而后大家快速接受并送上祝福,开始在当事人都无意识地情况下被疯狂虐狗。

接受的理由无非是让人惊叹的默契,和在高度契合的情侣间才会出现的感应和共鸣,他们之间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存在这种东西。

把敌人研究多了还会出现这种效果?白马探意味深长地感叹。如果研读敌人就如揣测爱人,对彼此的过往,习惯,秘密,全都了然,那张如镜子里一样的脸也早就写进心里,追逐游戏时共同出生入死的经历也变成刻骨记忆。


如此看来,宿敌的一线之隔外不就是情人吗?

 

那时候黑羽快斗还处于和白马探的拉锯战中,他一口咬死自己不是怪盗基德,对方也在坚持不懈地试探考验。而后不知道他神通广大的恋人跟其说了什么,白马探竟是慢慢减少了对他的为难。

黑羽快斗许久之后才得知有这回事,问及白马探,对方只是暧昧地笑笑不说话。然后问工藤新一本人,得到了半月眼和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没说什么啊……我就说,怪盗基德的宿敌有我工藤新一一个就够了。

 

正直刻板的评论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厉害的话。黑羽快斗的poker face多次在工藤新一面前破功就是因为忍不住笑得太欢。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应他的呢?黑羽快斗其实不太记得了。多次制造浪漫又以身涉险后,他的确得到了同等心情的回应,至此每一天都如泡在糖罐子里。

一直,一直,到眼下今日。

只有身处于这段恋爱中的自己,全世界只有当事人黑羽快斗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甜味。比他爱吃的甜食清爽,摄入过多也不会觉得腻,但当这份甜溶于血液,渗入骨髓,又会累积得厚重粘稠,就像融化的巧克力里注满酒芯,酒液后劲十足,让人在晕眩中把辣和苦也一并尝了。

 

于是他如每一个醉酒后神智不清的傻瓜一样,把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随即愣住。

 

“……哈?”

服部平次拉书包拉链的动作停在半空。黑羽快斗把书本放进书包里,再抬眼时已经换上了相当无辜的神情,“嗯?我是说中午吃不吃拉面?”

“不是,等下,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跟工藤有关的?”

“啊?没有,是你幻听了。”

“呀不可能,你绝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

 

结果还是没有去吃拉面,因为服部平次约好了跟教授探讨毕业论文,赶在冬假前他还有不少债要还。

云集全日本顶级高材生的学府里,最不缺天赋过人的年轻人,但因协助办案被国家公职人员频繁拐走,接连旷课出勤分岌岌可危的例子,倒是只有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

关东的名侦探要更严重些,换做别人像他一样旷课旷考估计根本毕不了业,奈何大部分教授都因赏识而放宽了要求,以工藤新一的头脑应付剩下小部分教授的追加课业也不再话下。退一万步来说,毕业证于他就只是象征性的证书,警视厅早早就给他设立了一个“特别刑侦顾问”的职位,就等着他刷脸去报道。

这么说来,忙碌又顺利的天才的人生,真是另旁人艳羡啊。

——黑羽快斗无数次听过同校生这样的感叹。

除了大家都听闻的这些,他还知道工藤新一不仅是天才还是富二代,拥有可以内建图书馆的大宅,恩爱开明的父母,无限量供应装备的发明家邻居,还有……一个同样被冠以天才之名,于去年就拿到世界魔术比赛大满贯的男朋友。他开挂的人生没有止步于那段逆时间旅行,反倒是在侦破黑色组织大案后在国际各方都得到赏识,估计等他再捉到怪盗1412号,那关东名侦探就可以彻底封神了。

就说气不气人吧。

他也早已,在独属于二人的月色下,就将那位传奇大盗捕获了啊。

 

可是,工藤新一也不全是别人所羡慕的那样的。

 

黑羽快斗拎着两份拉面外带拿钥匙开门,从转动门锁开始他就将动作放轻,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落满日光,空气里有细小的尘绒悬浮,一室静谧。房间里,工藤新一还如他几个小时前离开时的那样,正裹着被子补眠。

而那大约不是什么美梦。

睡着了的工藤新一嘴唇微张,眉头皱着,脸转向背光的那边。他的额发有些长了,胡茬也没来得及刮,时间终于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少年走向青年的印记。紧闭的双眼封存了名侦探的自信和傲气,比起那个跳楼坠海拆炸弹开飞机的江户川柯南,现在的工藤新一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让他心疼的普通人。

交往越久黑羽快斗就越这么觉得。

日本警方把他当救世主,得到过救助的市民把他当英雄,工藤新一活在这样的光荣形象里。很多人觉得他是万能的,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但黑羽快斗不信。

这个人绝没有能力将所有事都照顾周全,在处理得干净利索的案件背后,全都是他舍弃的东西,睡眠只是最浅显的,侦探的好胜心和责任心早晚让他透支自己。

就是这样的工藤新一。

 

“……快斗?”

 

地板发出的小小响动就轻易地让他醒来了。工藤新一动作迟缓地把被子掀开,眯着眼睛看向站在门口凝视他的人。在他恍惚着要开口问几点之前,黑羽快斗已经回答出声:

“十二月一号月曜日,晴天,十二点二十分,中饭是海鲜拉面。吵醒你了?”

“唔,没有,是觉得好热……暖气是不是开太足了?”

热?黑羽快斗愣了一下,坐到床沿,伸手探了探他的脸颊,随后啧了一声。

工藤新一也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啊,看来下午又去不了,渡边教授的侧写课还挺有意思的来着。”

“等你空下来单独去找他吧,他不是还挺喜欢跟你聊天的。”

“这礼拜应该,没什么事了?”

 

黑羽快斗收回手,垂着视线看他,海与天的颜色重叠在一起。

沉默了半晌,工藤新一也抬起手,轻轻碰了下黑羽快斗的脸颊。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指尖蹭过卷起的发梢,再度落回被单上,被黑羽快斗牵住。魔术师的手和名侦探的手,一双缔造奇迹,一双维护正义,交叠在一起时却很轻柔,是单纯的恋人间的问候,连同歉意和想念一起无声地聊表了。

 

“先吃点东西再吃退烧药,上次新一不好好吃饭闹到肠胃炎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很清楚。”

“是,是。”工藤新一压着他的手借力坐起来往浴室走去,“我先洗个澡。”

“唉~要我扶你吗?”

“说什么呢,我自己可以。”

 

连轴转的侦探肯定没有好好吃饭,现在抵抗力下降受凉发烧也不能怪谁。黑羽快斗见多了恋人逞强,工藤新一如他所料般头重脚轻,觉得皮肤发烫带来的热后又感到了让筋骨颤抖的冷。

然后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了一下,力度刚好,没有太殷勤,也没有太强迫。黑羽快斗在他下意识侧过脸来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唇,亲过百千次的人他无论怎么偷袭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角度。

缱绻交缠的唇舌间,一块巧克力被渡到了工藤新一的口中。

“含着吧,你现在低血糖。”

工藤新一轻喘了口气,难得乖顺地让人半推半搂着地送到浴室门口。嘴唇很软,发烫的皮肤很软,连同心里的某个地方也一同软了下来。

“随时喊我哦。”

“我没那么娇弱……不过,”工藤新一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真要晕倒之前我会喊你的。”

 

浴室的门在黑羽快斗眼前合上。

 

——就是这样的工藤新一,没有办法将一切事无巨细照顾好,一直会习惯性逞强的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在想是不是时候要与其分手了。

 

他们最险象迭生的经历停在了三四年前,黑衣组织已经覆灭,黑羽快斗无法判断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分泌减少之后,工藤新一保持这段关系的原因是因为感情还是责任。忙碌中对方无暇顾及思考太多,一切都是惯性,少了他或许能更轻松。

至少名侦探不用违心来上那些他早就掌握的课程理论,不用连夜赶回家,不用在自己都没胃口的时候还要给另一个人准备早餐。


话想三遍,说不出口。

 


O

 


吃了拉面又吃了退烧药后,工藤新一一觉睡到傍晚六点。醒来的时候天色全黑,客厅的暖橙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泄进来。他下床走了两步,感觉人已经缓过劲来,就是有点渴。

随即他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保温杯,他顿了顿,端起热水全都喝掉。

那个脱下怪盗外衣就显得格外小孩子气,也的确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照顾人方面的细节还真没话说。

所以……他犹豫许久的话题,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几年前和毛利兰坦白江户川柯南就是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犹豫这么久。明明是下了决定后一咬牙就一句话可以概括的事情,今天这个他刚回来就生病的日子也不是适合的时机。

工藤新一陷入了纠结的怪圈,他在昏暗的房间里捧着那个杯子,也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心理准备,反正等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房间。

 

然而他心里想着的人并不在家,客厅里坐着在笔电键盘上敲打的茶发姑娘。从初中生的眼里投来成熟的目光,她开门见山道,“我应该跟你说过了,APTX的后遗症。”

“没什么明显病症的确是万幸了,但是抵抗力比常人差也不是开玩笑的。你之后患其他任何病的几率都比普通人高几个百分点,给你解药的时候我强调了吧?”

“……是,是。”

“嘛,我倒是没想特地来跟你说这个,毕竟你有多不怕死我是知道的。”灰原哀意有所指道,“还不是有人催着我来看望你。”

工藤新一裹着毯子在她身边坐下,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所以,那个某人去哪了?”

“去采购了,刚走不久,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会回来。”

 

她打开医药箱,把温度计塞进他嘴里,看着他唇间棕黑色的巧克力痕迹,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可她善意的笑容在此时的工藤新一看来有点扎眼。

 

他沉默了半晌,突如其来一个念头:

如果经过练习,那句话是不是就能说出来了?

 

“我想分手了。”

 

键盘声停止。

工藤新一垂下了视线又抬起,客厅安静的只剩挂钟指针走过的声音。

 

然后灰原哀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继续打字。

 

“……我说真的!”

“嗯。所以?脑子里只有案件和男朋友的大侦探,终于要舍弃后者完全献身给正义了吗?是你已经决定的事情,还是你在寻求我的建议?”

“我在外是这个形象吗?”工藤新一瞪大了眼,“还有你这个女人能不能稍微体贴一点啊,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明年才升高中,建议你换称呼为少女。”

“……”

“看在我将研究报告写完了的份上。”灰原哀合上了电脑,“我就听听吧,为什么你想要分手?”

“研究报告?”

“赚一些外快而已。”

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把嘴里的温度计取出,37.5。灰原哀接过它,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有苦难言,她难得看到这侦探因为什么事纠结成这样,便难掩笑意道,“出轨,性生活不和谐,三观不合,事业相悖,父母阻拦,最后一项已经排除了,你们是哪个原因?”

工藤新一往后一仰,“我能说都不是吗。”


翻遍联系人列表,工藤新一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跟他的那些朋友聊这个话题会是多尴尬的场景,好像只有面对灰原哀他能稍微好说出口一点。说来,当初小范围公开的时候,灰原哀是最快接受的那一个。她从听到消息到消化只花了大概三秒钟,她的评论是:寻宝小鬼终于拥有了他的宝物。

可是那宝物真的该被谁“拥有”吗?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事业这一项?”

“你是指,魔术师黑羽快斗,还是怪盗基德?”

“两个都是他。”工藤新一将带着鼻音的声音也说的清亮,“他一直在找一个叫潘多拉的宝石,与他的父亲有关。那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并且他想自己去完成,我们也说好了,我不会干涉他。”

“嗯,不玩追逐游戏后,觉得没意思了?”

“不是——问题不在他,问题是我。怎么说,他有点……”

湛蓝色的眼睛里写进了歉意。

 

“有点被我束缚住的感觉。”

 

黑羽快斗说着怕冷,所以怪盗基德有段时间没飞过夜空,华丽地出现在大众眼前了。入秋之前他还在与铃木老先生的日常较量中展现过密室逃脱的奇迹,当然,在场的刑侦顾问工藤新一破解了他的手法,中森警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追着滑翔翼而去,而那个怪盗却躲在无人之处偷了顾问一个吻。

没错,这样的追逐还在继续,虽然不会直接把搜查二科的人带到家里来抓人,但是当他收到破解预告函的委托,工藤新一还是会站在侦探的立场给予推理,然后成为怪盗先生盗窃路上最大的阻拦,他们这一面的博弈没有因为恋爱关系而终止,反而在原有的挑战之上多加了一份隐秘的情趣。


但是时间久了,工藤新一发现,不全是他想的这样的。


之前说着艺术不该以任何形式被束缚的黑羽快斗,在一次他又差点摔下楼的时候似乎顿悟了什么,滑翔翼下对方抱着成人躯体的他略显吃力地飞走,而后为了不让他同江户川那时一样上天入地,怪盗开始无意识减小活动范围和幅度。

在侦探进入大学,更加频繁地被请去破案之时,黑羽快斗又发现只要能挤出时间,他就一定会去他的现场。黑羽快斗曾经希望他成为他的忠实观众,他现在是了,对方似乎又不乐意了。

他宁愿偷懒歇业,也想要他多休息一点。

 

名侦探就想了,这家伙还真是非常非常地喜欢我啊。

 

然后呢,时间最终把他推向了这个问题:

那我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的负担了?

 

 

作为宿敌的彼此是强心针,那作为恋人的彼此就是柴米油盐。再强势的角色在名为家和生活的平面上,如同被一张温情的网罩住,渐渐磨掉了棱角,时间就是这样最温柔也最残忍的东西。

这会是对方想要的吗?心比天高的人在被恋情取悦过后,随即陷入了怀疑。理智思索下这应该是坦诚地说出来沟通的事情,但是越拖就越难以开口。

而且不用聊就知道对方一定会给予否定的回答。

他们这种人是不应该做无意义的拉扯的,工藤新一决定跟黑羽快斗在一起的时候很果断,听到告白后他等自己心里的烟花炸完就点头说了好。那如果为了向他所认定的方向合理矫正,他也应该果断说出“分开调整一下吧”这样的话来。

他相信对方会尊重他的建议。

其实工藤新一有好几次下定决心要说出来了,他也刻意拉开些距离,埋头进案件,让自己习惯看不见黑羽快斗的日子。但在练习分手的怪圈中,一个晨间唇角的亲吻和一句“欢迎回家”就足以让他又一次失败。

 

最重要的是。

工藤新一知道黑羽快斗有着可能差不多的顾虑,想分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犹豫。他们好几次在沉默中对上视线,嘴唇颤动,分手在心里练习了百遍,但是谁都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绝不是错觉,毕竟这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彼此了。

 

 

听完工藤新一磕磕绊绊——是非常之磕磕绊绊的描述,灰原哀眨了眨眼,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忍住笑意,没有让自己在一脸纠结的名侦探面前显得太“幸灾乐祸”。

“嗯,我对黑羽君没有那么熟悉,但这如果是你发觉到的事实,我不会怀疑。你假设中的解决方法——分手,我觉得……可以尝试。”

然后尝试过一次之后,你们就不会再分开第二次了。

工藤新一略带疑惑地看着她,分辨着她话中认真和敷衍的比列,灰原哀挑了挑眉,“啊啦,怎么,觉得我应该劝和吗?不好意思,我是劝分的那种类型。”

“真不愧是你。”工藤新一没话说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难以想象你以后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灰原哀笑。

“那你呢?”

 

“黑羽快斗之后,你还能想象你会跟什么别人在一起吗?”

 

 

黑羽快斗回来的时候,灰原哀已经离开了,他裹着一身寒气踏入屋里,看见工藤新一沉默着坐在桌前。

“我回来啦。”

工藤新一从灰原哀抛给他的史前最难回答问题里拔出思绪,回应他一句“欢迎回来”,然后便牢牢地看着黑羽快斗,再也没移开视线。

这个人有着跟他自己极为相似一张脸,可他觉得对方怎么看都生动。黑羽快斗擅长在月下表演,眼里却有火焰。优雅神秘的外壳拨开,里边是巧克力一样柔软甜蜜的内核,他低头亲吻他的时候鼻尖的薄汗蹭过他的脸颊,连这都是让他心动的朝气。

太难了这题。名侦探真觉得挫败。

他看过一千种死法,在破案的时候也走过千百种人心,可他无论如何都总结不出来,如何让所有人都幸福。

他自己也终于成为节节退败的胆小鬼了吗?

 

“快斗。”

他叫他。

“我有话跟你说。”

 

黑羽快斗拉开椅子的手停顿了半秒,就这半秒让工藤新一了然,黑羽快斗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更别说,当他跟他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摆出了那张poker face,像是要以最无懈可击的样子来迎接最凶险的战役。

 

“我想了一段时间……”

 

工藤新一顿了顿,简短的开场白比他说出任何刺耳真相都要困难。黑羽快斗呢,黑羽快斗修长的十指交叠在一起放在桌上,眼睛平视着他,或者说,他们目光炯炯地对视。

他甚至在黑羽快斗的眼中看到了鼓励和坦然,的确,他们从不是逃避什么的人。

 

“我觉得——”

 

“不然,我们分手吧。”

 

工藤新一说完以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声音。

默契地如他们,他最后几秒钟的男朋友在那一瞬间开口,跟他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对方,奇妙的沉默过后,回答声也同时响起:

 

“好啊。”

 

 

就像——冬日的一杯热咖啡放冷了觉得凉,倒掉了又觉得空。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在觉得卸下重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抽离开了,扯着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酸痛。

他们还是继续看着对方,并且由衷的觉得,多说无益,这已经不用聊了。

 

“那,我要搬出去吗?”黑羽快斗摊了摊手,“除了今天上午那节,我们没有重叠的课了。”

“到这一年的合约结束再说吧。”鼻音让工藤新一的声音听起来病怏怏的,他清了清嗓子,“不用特意怎么样,本来就有两个房间。”

 

刚租下这间二居室的时候他们都同意留有独立的房间,交往过程中个人空间也是有必要的……说是这么说,另一边房间很是清冷,床被都是摆设,只是在熟友偶尔留宿时被当作客房使用过,现在也无非是被当成了黑羽快斗的道具储存室。

 

黑羽快斗点了点头,“那我去收拾一下。”

工藤新一嗯了一声。

走到房间门口黑羽快斗停住,回头问了句,“你退烧了吗?”

“退了。”

“好。”

 

衣架哗啦啦拨动的声音里,工藤新一逃避似的钻进了浴室里,打开热水冲掉了自己身上的冷汗。

 


O


 

怪盗基德时隔两月的预告函被新闻大肆报道的时候,工藤新一刚下课。后排女生兴奋不已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他想不知道都难。

“呐,工藤君。”有姑娘大着胆子上前问,“可以破解一下基德最新的预告函吗?”

工藤新一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研究了几分钟。

渐渐有同学围了过来,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名侦探是怎么用强大的逻辑思维,对上怪盗基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只见青年撑着下巴的手垂下来,嘴唇微动,破译了一半的藏头诗在他脑海中转换成摩斯密码。

他食指轻轻敲起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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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蹭过桌面,伸进了口袋摸出震动着的手机,接通了中森警官的电话。

“啊,是,嗯我看见了。”

“是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八点钟,会盗取铃木博物馆限定展出的大英帝国第一蓝宝石,Kiss Sky.”

围观的同学中发出轻呼,好胜心和好奇心都不输于他的人,也三三两两小声讨论起了这答案是怎么对应到那情诗般的句子里的。

工藤新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跑掉了。

 

十二月的末尾,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前两天下过的雪融化了一些,变成薄薄的冰附在路面上,走起来让人觉得悬着颗心。工藤新一把脸蒙在围巾里,几乎是小跑着赶上公车,街边晚灯照亮光秃秃的树桠,倒影在他湛蓝的眼睛里,如同天空有了裂痕。

他想起有人曾指着出租屋楼道老旧的墙壁跟他说,你看,裂痕里也可能藏着银河。

此时他独自踏入那个楼道,目光在那道裂痕上停留了一瞬,虽然看不见银河,但他知道这裂痕是时间画的,已经嵌进了墙壁的生命里。

 

打开家门之后迎接他的是一室暖光,电视机里的新闻正放到天气预报,黑羽快斗捏着鸡翅坐在餐桌前,听到动静便自然而然转过脸来向他问好,“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他把围巾卸下,外套挂在椅背上,而黑羽快斗把炸鸡盒子撕开了一些,“啧,这个酱太辣了。”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盒子上的商标,“新开的那家?不是要排队排很长。”

“是啊,突然想吃就去排了。”黑羽快斗从冰箱里又拿了罐啤酒,“你要吗?”

“不了,今晚要写中村教授的论文。”

“哈哈,服部那家伙今天还说债终于还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吗?”

“担心什么呀,也没有很难。”

工藤新一洗了手再坐下,黑羽快斗摁着遥控器换台,调到了一档搞笑综艺节目。小小的客厅里充斥着夸张的笑声。工藤新一拎起炸鸡来吃,黑羽快斗盯着艺人的妆容吐槽。

 

就像是——朋友一样,室友一样相处?

不约而同地延续了三餐的分配制,然后自觉做着家务,自然地问候,聊起些日常琐事,然后互道早晚安。这好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毕竟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再多一点刻意都显得奇怪又尴尬。就这样就好了吧。

工藤新一稍稍抬起了眼,视线转向电视节目的时候快速地掠过了黑羽快斗的脸。不到半秒钟的停顿在侦探的瞬时记忆里被抽帧出来,他感觉全身神经都跟着对方的眼睫一起颤动了。

然后黑羽快斗转过脸来,给了他一个笑脸。

“酱汁。”他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右边。”

工藤新一擦了擦自己的右边嘴角。

“辣吗?”

“还行。”

 

饭后理应是他收拾,但黑羽快斗却先他一步。

“看在你要写论文的份上。”他绅士地代劳,“新一欠我一次哦。”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

“知道了,谢了。”

 

真是……

 

入睡前工藤新一平躺下来,窗帘没拉,他有意留了一地月光。

名侦探继续思索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为什么只是相处在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一份空气,视线偶尔撞在一起,只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他们亲密到从未分离。他能感觉到那种留意,体谅,理解,关心,留白了的默契还是默契,放松和安全都在这里。

除了没有拥抱亲吻和性,他们跟没分手之前好像没区别。

甚至隔着一层小心,他还有了什么更迫切的心情。

 

 

圣诞日。 

把Kiss Sky放下月光下看了看,黑羽快斗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息。

“根本不会变透明啊……”

而且,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蓝——这也没有名侦探的眼睛好看。

怪盗基德是绅士,他顶着寒风站在杯户饭店顶楼跺了跺脚,要给他所生活的城市带来圣诞礼物。警笛声中他勾起嘴角,脚下是车水马龙,霓虹里的浪漫生生不息。

这片土地上永远有罪恶,也永远在发生爱情。

“Ladies and gentlemen!!”

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传出,引来一阵欢呼。

“Merry Christmas!!”

警视厅的直升飞机在夜空中盘旋,可惊呼中,直升飞机的尾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超大号的气球,在魔术师的响指下,气球炸裂开来,玫瑰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在这片浪漫下驻足的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玫瑰雨从高空落下,夜空中闪过白色的羽翼,鸽子扑腾扑腾飞走。探照灯扫过他刚刚所在的地方,那里除了月光空无一片。

侦探没有来,怪盗也回家了。

 

想着回去倒头就要睡觉的黑羽快斗,站在家门外犹豫了几分钟。因为他听见了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今天特别不想让自己见到同居者,他担心自己绷不住问出一句,你是之后都不来我的现场了吗?

还不如从窗户进去呢。

黑羽快斗纠结得就快抓头发,他正决定不要像个闹脾气的小鬼一样,好好走进去打招呼的时候,门开了。

他看到服部平次那张脸,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是不爽,第三反应才是有种犯案回来被侦探抓现行的心虚。

他黑色羽绒服里面就是怪盗的蓝衬衫和红领带,而服部平次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他招呼进门。

“愣着干嘛,正好你回来了,工藤就拜托了。”

“拜托?”

浴室里传来水声,服部平次简短地在他耳边概括,“圣诞节情杀案,凶手是医生,死者被分尸,工藤推理出藏尸地的时候自己也进去看了,结果晚上吐到胃酸都出来。”

“……”

“他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我明明拦着他了……唉话说,上次你说什么来着你们不会真的——”

“都说了是你幻听了!”

服部平次被推出门外,还想说些什么,他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门被关上,他低头一看,一颗半个掌心大的蓝宝石躺在他手里。

 

“我靠,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相当无语地走出浴室,他按着自己的胃部,觉得或许因祸得福,目暮警官起码有十天半个月不好意思再找他了。

客厅里还有声响,他以为服部没走,刚要出声,他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是……米粥,小火在煮,黑羽快斗坐在餐桌前,手里摆弄着他没见过的新道具。

黑羽快斗朝他扬起一个笑脸。

“夜宵,要不要一起吃?”

工藤新一在他对面坐下来,半晌才应了声好。

“刚刚想到了一个新道具的做法,初试的时候你帮我看看?”

“没问题。”

 

黑羽快斗不再说话,工藤新一看着他摆弄那个像万花筒一样的东西,就静静陪着他练习,反正他也看不懂他那一套花里胡哨的手法。

他无意义地望着那双手,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早已比任何一个观众都熟悉那双手,知道哪个指节留有细小的伤口,哪里有茧,哪里是生命线的尽头。

喝掉半碗粥他整个人都舒服多了,黑羽快斗还在拿镊子安装镜片,工藤新一也没走,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敲了一会,他起身走向房间,说了句加油。

 

黑羽快斗弄好手中的万花筒望远镜时已经凌晨了,他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拿着望远镜走到窗边试看了一下。

看到符合预期的效果,他浅浅地笑了笑,把其揣在口袋里,要往房间走。

然后工藤新一的房间门打开了,他打了个哈欠,朝他望去。

“做好了?”

“你没睡啊?”

工藤新一靠在门边,“不是要给我看吗?”

 

黑羽快斗顿了顿,走向他的房间。假装是对方房间窗户朝向更好的样子,他走进了还残留着淡淡咖啡香气,还有对方气息的空间里。

窗帘没拉,黑羽快斗把万花筒望远镜递给工藤新一,然后站在他身后虚拦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指了个方向。

工藤新一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看。

星星被精妙的折射锁在了万花筒里,变成了一条闪耀着的长线。

是银河。

 

“怎么样?”

黑羽快斗的声音里是单纯的骄傲和愉悦,像个等着被夸的小孩。

工藤新一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嘿嘿,下次做个大点的。”

“这能用来怎么偷宝石?用反射进行迷惑吗?”

“我说你啊……”

“开玩笑的。”

工藤新一真的笑了,他把万花筒还给他,然后又夸了一句,“是真的很漂亮。”

 

天与海的眸子又印在一起,没有下雨的日子里,这两种颜色都是无比的澄澈。

工藤新一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他太困了,强忍着倦意的眼尾泛着一点点红。黑羽快斗想着,好吧好吧,这次就算了,我先说。

 

“我房间太冷了,我能睡这里吗?”

“可以。” 工藤新一在床沿坐下来,又打了个哈欠。“你睡里边。”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朝他扬起一抹明晃晃的笑容。

 

 

 

为什么想要这么睡?

之前很多个清晨里,黑羽快斗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抱着工藤新一的枕头,然后晚归的工藤新一从后面靠着他,头抵着他的背。

他喜欢工藤新一的气息,那让他觉得安定。他看过他男孩,少年,青年的每一种模样,他爱名侦探所有时间里的热忱,他爱他永远心胸坦荡,永远全力以赴,永远勇敢坚强。

这让他觉得,这世界总是充满希望。


那工藤新一呢?

工藤新一喜欢靠在他背后安心地睡着。

这里没有凶手,没有死亡,没有真相,只有月光下打着卷儿的发梢。

这是世界上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绕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圈才懂呢?除了宿敌,恋人,对方还是,还是……还是不可代替。

爱恨生死都是闭环,喜欢他这件事也会是一个圈,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时结束,有的就是周而复始,终其一生来练习如何变成更好的恋人。

 

黑羽快斗闭起眼睛,在心里数了五秒。

 

 

“新一。”“快斗。”

 

“我——”“我——”

 

 

 

 

END

 

 

Tips

1.“‘犯罪倾向理论’——即,在任何优秀的人物那里,都存在着犯罪倾向。”

*出自日本学者平尾靖

 

2. “如果行为背后的动机能被世人看透,那么即便是我们认为最好的行为也会经常让我们感到反胃。”

*出自法国古典文学作家拉·罗切福考

 

3.预告函藏头诗转换的摩斯密码

. . I

- -  . .  . . .  . . . MISS

- . - -  - - -  . . - YOU

 

侦探在魔术君做道具的时候在桌上敲了一遍,多加了一小截。

I MISS YOU,TOO。

 

4.“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

KISS SKY全系列目录

你一个人的月亮 (竹马AU)

世界末日的晚上(原作向)

四月一日的情歌  (原作向) 

-2AM Kiss

练习分手的圆圈 (原作向大学) 

与你有关的记忆(架空未来AU) 

揭秘爱神的奇迹   (原作向FBI)

-7PM Miracle

永不到来的告别 (末日丧尸AU)





Niyo.

| 快新 | 无人区玫瑰。

/深夜摸个鱼,很短

/大概是片段灭文


/原著末世


《无人区玫瑰》

       


——我们的掌心超越命运,我们的唇上是明天


天空的颜色看不出这是正午时分,昏沉地像是铺满了从千尺以下的海洋深处卷起的流沙。工藤新一蹲在一阶破碎的石板路上,指尖夹着一根还剩半截的香烟,他非要等烟草自我焚烧到浪费的程度,才慢悠悠地衔在唇角吸上一口,微微皱...



/深夜摸个鱼,很短

/大概是片段灭文


/原著末世



 

 


《无人区玫瑰》

       

 

 

 

 

——我们的掌心超越命运,我们的唇上是明天

 

 


 

 

天空的颜色看不出这是正午时分,昏沉地像是铺满了从千尺以下的海洋深处卷起的流沙。工藤新一蹲在一阶破碎的石板路上,指尖夹着一根还剩半截的香烟,他非要等烟草自我焚烧到浪费的程度,才慢悠悠地衔在唇角吸上一口,微微皱起的眉头表明他并不为尼古丁的成瘾性而着迷,但这确实又是他近来唯一能找到的提神的东西,作为最后一罐咖啡的代替品。

 

可偏偏他又要等香烟燃到了尽头,皮肤都能感受到近距离灼伤的热意,才舍得将其掐熄在地上——作为一个吸烟的初学者而言,这个动作他反而做的像是几十年烟龄的老手。

 

与此同时从他身后传来了机车轰鸣的声响,他站起身,捶了捶蹲得有些发麻的大腿,顺便适应着血压变化导致眼前一片昏花的眩晕感过去。待到他恢复成那个人前永远镇定自若的工藤新一,他才缓缓转过身,恰时接住来人抛来的安全帽。

 

黑羽快斗跨坐在机车上单腿撑着地,把自己安全帽的护罩掀上去,就露出一张沾满了血污以至看不清面孔的脸。他的模样也比工藤新一上一次见到时狼狈许多,外套被撕扯到只剩下胸口以上的部分,其下的黑色恤衫被看不出来源的液体浸成更深的颜色。

 

工藤新一忍不住蹙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黑羽快斗毫不在意地撩起衣襟去擦拭脸上血迹,不多一会就显出和工藤新一极为相似的半分影子。他云淡风轻地笑笑,说出来的话语却足以让听者后怕:“突然遇上一群不在计划内的丧尸。”

 

工藤新一默了一会,像是觉得不关心一下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但他又确实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只谈正事:“那拿到了吗。”

 

黑羽快斗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机车侧面的油箱,可还没等工藤新一松一口气,就听黑羽快斗补充道:“几乎所有的油都被毁了,我就是为了抢出最后这一桶才麻烦地跟丧尸打了一架。”

 

“你——”工藤新一这下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黑羽快斗却在这时把脸彻底擦了干净,那张明晰的面孔还是带着笑容,一眼望去像是这无比暗沉的环境下唯一带着光亮的地方。他整理完毕后就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双手擎着握把,扬了扬头示意工藤新一上来。

 

“运气好的话,还够我们跑这最后一趟。”他低头摩挲着表盘,并没有多么舍不得,但仍是为这辆陪着他们度过了好一段时日的伙伴而感慨,“之后就把她拆了吧,有些部分做武器应该还挺趁手。”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默默地戴上安全帽后跃上了机车的后座。他示意自己已经坐稳了,可黑羽快斗迟迟没有要出发的迹象,最后他还是妥协地双手环上对方的腰际,然后就听“轰”的一声,机车瞬间飞出了这片废墟。

 

寒风逆着他们的眉眼而过,浸入骨髓却未带一线生机,唤不醒本该吹而复生的野草,更遑论孤芳料峭的春意。黑羽快斗在哼着歌,工藤新一的耳边尽数是风掠过的呼啸,只能零星听见几个音节,无从判断是什么歌,但退一步说,就算他听完整了,凭他在音乐上造诣他也未必能认出这是什么曲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更靠近对方一点,在这个世界还有闲情歌唱的只有明日的小鸟,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黑羽快斗从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仿佛颠覆了这个世界的日升月落潮起汐退的规律,他就是那颗突然碎散在自己面前的太阳。工藤新一把脸颊贴上黑羽快斗的后背,对方的衣服上还沾着腥臭的血迹,工藤新一却不在意地抱得更紧,黑羽快斗为此没有过度反应,他依旧哼着歌,工藤新一透过骨传导把那段旋律听得更透彻,而果不其然,他不懂其意。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目的地下了车,是一家大型的超市,也是在等待他们回去的人们唯一的生存供给来源,之所以没有被洗劫一空,大概是因为唯一能抵达这里的交通工具从一开始就被黑羽快斗所抢占,即使如今也是他们能够前来的最后一次了。

 

他们默契地分头搜刮水和食物,巧克力等能量品在两个月前就被拿光了,此时黑羽快斗惊喜地在某个压缩饼干架后看见了估计是被人错放的一块,他正打算欢欣地拿去向工藤新一邀功,一转身就看见对方站在香烟柜台前考量无论哪款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品牌。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工藤新一应声回头,就见黑羽快斗倚靠在某个货架旁抱起双臂望着自己,他的语气和眼神并非是对自己表示指责,更像是某种无可奈何的默许。

 

其实具体是什么时候工藤新一也记不得了,只知道半个月前来这里时一切含有咖啡因的东西就已经没有了,为此他在之后的每一个深夜都焦虑不安无法入眠,甚至会往空旷的地方发泄自己无处可去的愤怒,那包香烟就是避难处的一位中年男人偷偷塞给他的,只剩下了三根,显然也是他最后的私藏,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贡献了出来,工藤新一第一次尝试的时候,被不得章法的吸烟方式呛得差点背过气,可他焦躁不安的内心的确得到了一时的安宁。

 

为此他也很省地使用着剩下两次机会,最后一根则在不久前贡献给了等待黑羽快斗去为机车加油却迟迟未归的时间里。

 

工藤新一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也没看地随手取下一包揣进兜里,就示意黑羽快斗可以走了。他一点都不留恋还剩下大半个超市的物资,拿不走的东西注定就是废品,如果他们还能找到别的交通工具就另当别论,可如今每多看一眼,无人知晓的梦境中大概就会多疼痛一分。

 

黑羽快斗随着工藤新一的指示一并动身离开,只是走的方向不是超市大门,而是朝着工藤新一的所在。而等到工藤新一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黑羽快斗攥着手腕摁在了某个货架上,他一点挣脱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坦然地与对方对视着,看看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他周身带着不由分说的压迫,但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表情。

 

“想要保持清醒的方法有很多,也有完全不需要依赖物质的方法。”

 

黑羽快斗凑近工藤新一,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接吻可以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着的同时,黑羽快斗暗示一般地擦过了工藤新一的唇线,却又没有真正地覆上去,极尽挑逗之能事。

 

工藤新一却连呼吸频率也没变一下,只道:“我不需要。”

 

黑羽快斗压低嗓音:“可如果我想呢。”

 

工藤新一挑眉:“你要强迫我吗。”

 

这个用词仿佛把黑羽快斗逗乐了,可他的气场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工藤新一已经不由自主地在身后握紧了拳,说实话他毫不怀疑黑羽快斗真的做得出突然袭击这种事情。而就在这个念头成形的那一秒,黑羽快斗毫无征兆地逼近他的嘴唇,工藤新一好不容易建筑起的防线轰然溃塌,他甚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嘴唇上的确传来了陌生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蛮横地要撬开自己的齿关。工藤新一惊讶地睁开眼,黑羽快斗已经站在了他身前半米远之外的地方,而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巧克力,是甜腻到他曾经无法接受的口味,如今却完全不满足到食髓知味。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吃下去,还有比自己更需要这份食物的人,可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的身体本能地在向求生意志屈服,事实上他的血糖值已经低到几乎没有站稳的力气,否则黑羽快斗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逼仄在这里。

 

他最终还是乖乖地吞咽了下去,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觉得静止了很久的血液都开始重新温热起来。

 

黑羽快斗见他终于听话了一次,缓缓为自己不必「强迫」他而松了口气,虽然是说着劝诫的话语,却展开了一个虎牙都尽露的笑容:“你啊,偶尔也要为自己自私一点。”

 

工藤新一为这句话抬眼看向黑羽快斗,目光露骨而灼然,仿佛是要将对方的模样描摹于心。他突然冷不丁地问:“那你呢。”

 

黑羽快斗没听懂。

 

工藤新一往前走了一步,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就开始肆意挥霍,他狠狠攥住黑羽快斗的衣领:“那你呢,你的自私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你要的珍珠,没有你要的宝石,这里根本就一无所有,你又是留在这里做什么?”

 

事实上工藤新一的状态很像是歇斯底里,可神奇的是他每一个吐字都是那么清晰,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纵情燃烧最后的理智。

 

黑羽快斗想这大概就是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天起工藤新一憋在心里直到如今的问题,而他发现这么久不见名侦探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擅于藏纳秘密,在如今这样残破不堪的世界里怪盗基德的假面也再没有了意义,连曾经所极致追求的真相也成了简简单单用来消遣时光的杂谈。

 

工藤新一不是没想过他会在这里见到怪盗,要说这个世界上还会为了虚无的信条而犯傻到最后的人,他莫名觉得怪盗也会是其中一个。城区沦陷后这里就成了流亡者的聚集地,能够逃到这里的人几乎也都算是去了半条命,而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没有丧尸,却也没有生命,他们能在这里不死,可他们也无法在这里活下去。

 

工藤新一是在一次外出搜寻遇险时遇上了这个在另一个区域里被称为救世主的传说人物,而他一点都不奇怪曾经的月下怪盗乐于接受这样的称呼与吹捧,他不知道黑羽快斗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辆机车,总之他们的合作一直以来还算默契。

 

外界一开始还会派直升机来分批接走这里的流亡者,而不知道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了,外界来的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长,上一次来还是三个月之前,接走了原本黑羽快斗所在的区域的人。工藤新一不怀疑黑羽快斗善意的真实,可是那次离开是黑羽快斗天经地义的权利,甚至连机组人员都在劝他离开,下一次救援马上就会到来,可黑羽快斗还是微笑着摇了头。

 

工藤新一破天荒地没有追问理由,在下一次外出搜寻物资时自然地坐上后座,也正是在那一次黑羽快斗提议,名侦探,我想加快速度节约时间,所以你抱着我吧。工藤新一同样没有提出丝毫异议,风太大吹得他耳朵生疼,他就索性把脸颊贴上黑羽快斗的后背以隔绝风尘。

 

贫瘠的土地上开不出花,可致命的种子还是在心里的干涸方寸间发出芽来。

 

工藤新一说到最后,眼角泛红。

 

虽然不合时宜,可黑羽快斗却仍然带着笑意。以前是他不想也不敢,只选择了默默地陪伴,可如今天地都倾塌,他没了那对飞上天堂的翅膀,却觉得走一遭地狱也无妨。

 

只要能让他再看见一次工藤新一这样的表情。

 

“谁说这里一无所有。”

 

黑羽快斗松开工藤新一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又轻轻地捧在自己的手中,然后近乎虔诚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仿佛带着唇齿留香的感受,黑羽快斗说。

 

“还有一簇在无人区里野蛮生长的玫瑰。”

 

“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Fin.






/题目是一款香水的名字,英名为「ROSE OF NO MAN'S LAND」,听闻其典故有关战地白衣天使






调节心情的产物,写得不好,请随意阅读

单独建了个合集,以后专门堆放4k字以下的片段摸鱼(不是新坑不要误会)

以后有机会有想法了或许也会把片段摸鱼扩写成完整的故事吧






小若

画了 平和的情头~黑鸡太黑了,严重影响打光效果……

画了 平和的情头~黑鸡太黑了,严重影响打光效果……

阿邑邑
【突如其来的爱情】 摸个鱼。

【突如其来的爱情】


摸个鱼。

【突如其来的爱情】


摸个鱼。

君小渠

【得体/傅璎】垂丝海棠

-bg小甜饼。

-短篇。

-考据党细节党求放过。

-姐妹让我写的,瞎写。

-后续已出:《愿君多采撷》 《晓梦庄生》 《灯如昼》 《风月》


春日迟迟,御花园的垂丝海棠终于开了。

粉嫩娇红,往下耷拉着作出扶风的仪态,随风摇曳,像是姑娘家裙摆的琳琅流苏。

迎面走来新入宫的徐贵人,她步履匆匆,有些心不在焉,险些无意冲撞。

珍珠在旁边暗暗戳她的手肘,唤道:“璎珞。”


手里的篮子眼看将要松落,她如梦初醒地紧紧抓住,惊慌的神色在对上徐贵人的刹那已无影无踪。

仿佛方才的走神只是彼此一场不太真切的错觉。

她福身行礼,才见徐贵...

-bg小甜饼。

-短篇。

-考据党细节党求放过。

-姐妹让我写的,瞎写。

-后续已出:《愿君多采撷》 《晓梦庄生》 《灯如昼》 《风月》

 


春日迟迟,御花园的垂丝海棠终于开了。

粉嫩娇红,往下耷拉着作出扶风的仪态,随风摇曳,像是姑娘家裙摆的琳琅流苏。

迎面走来新入宫的徐贵人,她步履匆匆,有些心不在焉,险些无意冲撞。

珍珠在旁边暗暗戳她的手肘,唤道:“璎珞。”

 

手里的篮子眼看将要松落,她如梦初醒地紧紧抓住,惊慌的神色在对上徐贵人的刹那已无影无踪。

仿佛方才的走神只是彼此一场不太真切的错觉。

她福身行礼,才见徐贵人脸上的不自在稍加缓和。

 

“璎珞姑娘这是去哪儿?”

对方不过随意问起,但她却不得不答。

其实璎珞最是讨厌这些虚假门路,即使她对付起来得心应手。

“禀贵人,吐鲁番进贡的珍稀水果,皇后娘娘吩咐分给后宫每位妃嫔,正要送去永和宫。”脸上的笑容客气得体,神情也不显疏离,“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送到贵人宫中了。”

最后一句话,是暗暗揣摩了一番贵人心理,才有意无意随口添的。

 

徐贵人抬手掩唇而笑,似是颇为悦心,腰间的花粉香气也随之时有时无地萦绕众人鼻尖。

为了打扮自己,她定是下了许多苦功夫。

 

“既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璎珞与身边的珍珠一齐低头:“贵人慢走。”

 

*

 

“璎珞,刚刚走什么神啊?你知不知道徐贵人站在那里尴尬至极,害我差点吓死……”珍珠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意识到哪里不对,又赶紧纠正,“呸呸呸,不能说那个字!”

璎珞将目光落在环绕四周的海棠树上,眉梢带笑:“珍珠,什么时候蠢死你算啦。”

惹得珍珠慌忙过来捂嘴,她提着篮子四处逃窜,拂过头顶一株盛开的海棠,没有注意到发丝间黏下的薄红花瓣。

 

珍珠忽然面色有异,收敛声音的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璎珞注意到不对,机警立在原地,侧耳倾听周围的每一缕微风。

风声不大,自己的心跳倒是格外响亮,御花园里安静得诡异,竟鬼使神差地令她想起那个动人心魄的夜,剑眉星目的俊俏侍卫站在面前深情款款。

那时四周并不安静,却有着与今日一样的,不明所以的心猿意马。

 

香风寸寸,头顶的花瓣被纤弱地一拨就落。额顶有凉薄痒意,滑过眼睛,亲吻鼻尖。

她本就如临大敌,一时心惊肉跳,花盆底带着娇躯往后一仰,在混乱无比的天旋地转中,稳稳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抬头,是富察傅恒含笑的眸。

 

“不好好走路,在胡闹些什么?”

声音极轻极浅,只他二人听见,像一根飘浮的羽毛,摇摇曳曳撩过她耳蜗。

明明是正经的训斥,却被他说得温润轻柔,仿佛昨日那句大胆的情话,一样烧得她两颊通红。

 

匆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璎珞心虚地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珍珠连忙跑到她身边行礼。

“富察大人。”

“嗯。”他敛笑点头,花翎的带子被他低头的动作搅得紧了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富察傅恒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毫无疑问,富察傅恒是极为好看的。

即使曾经误会他,厌恶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富察傅恒是她这短暂十几年中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凉风渐起,璎珞恍然回醒,收起纷繁的思绪,与他别过视线,悄悄拢了拢手间的袖子。

富察傅恒看在眼底,长指微动,神情却又不动声色:“你们还有事情?快去吧,回头皇后娘娘见你们久不回宫,该担心了。”

璎珞在心底松口气,随着珍珠一起道了声谢,转身就走,视线刻意不刻意地与他躲了开去。

 

被珍珠问脸怎么红了,她状若无碍地摆摆手,却感到心浮气躁。

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往日见他定是要揶揄一番的,今日反倒节节败退,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堪比遇见洪水猛兽。

她轻轻抚了抚还未平静的心口,对这个不大恰当的比喻纳闷。

 

毕竟洪水猛兽,是不会令她离了又想念的。

 

*

 

听说皇后娘娘风寒犯了,魏璎珞步伐生风,从永和宫一路赶回来。

冒冒失失闯进偏殿,未闻见什么药材气味,反倒是见到与皇后言谈甚欢的富察傅恒。

心下了然,原来他今日一直呆在皇后这边,难怪御花园里会不小心撞见。

 

但对于让她成功上当的谎言,她有些气恼,回头嗔怪地瞧了一眼给她假传讯息的明玉,对方不服气地吐吐舌,一双眼珠子瞪得比她还圆。

璎珞撇撇嘴,不欲跟她计较。

 

见璎珞回来了,富察皇后急忙招呼她进去。她竟紧张地理了理仪容,犹豫再三,才端着步伐缓缓迈了进去。

目光与傅恒侍卫的交集一瞬,又顷刻转向皇后娘娘。

 

所有的旖旎心思都在这一眼里烟消云散,她瞧着皇后眉宇间的倦怠神色,心口一沉,按捺着冲动端正行了个礼。

可是真又患了什么病症?

这长春宫的主人一向身娇肉贵,一不小心就会病上好些时日。幼时隔壁的胡阿三就是病痛不断,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因此一旦皇后患病多久,她就会跟着提心吊胆多久。

长期折腾至此,已经比刚进宫时消瘦一圈。

 

皇后嘴角噙笑,招呼她上前,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手心里:“璎珞,傅恒给本宫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本宫见有多的,自然留了些给你。你跟着本宫一起瘦了不少,这样可不行,以后啊,没有婆家敢要的。”

话题又绕到令人心烦意乱的层面上。

璎珞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不改色:“不会有婆家要有什么关系,奴婢陪娘娘一辈子。”

有意无意地,皇后的视线拂过面前的富察侍卫,扫过屋子里冒烟的暖炉,淬花的桌布,最后不疾不徐,落到璎珞低顺的眉眼上。

 

“你既要陪着我,看来是誓要做我富察家的人了。”

 

*

 

跟富察傅恒一起退出来的璎珞总觉得刚刚皇后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她一向聪明伶俐,只稍稍琢磨几分便得了个通透,转身对后面的人皱眉:“是不是你跟娘娘说了什么?”

 

她回身太快,富察傅恒原本一直紧紧跟在后面,没刹住脚步,只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再睁眼时,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已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顿住。

一下子像卷进旋涡,富察傅恒移不开眼,只蹙着浓眉脸红。

 

屋顶几只飞鸟盘旋几圈,洋洋洒洒落在才翻新没多久的瓦片上。

天色动人,云光姣好。让人不由自主记起昨晚明亮的月,闪烁的星。

“你的终身大事,有考虑过……我吗?”

他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一圈一圈泛起浅浅的涟漪,一直搅得璎珞心神不宁。

 

富察傅恒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嘴边扬着抹温润笑意,道:“你终于不躲着我了。”

“……”璎珞想起什么,又低垂下视线,没有说话。

“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在躲我。”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想要握住她的,却又怕害得璎珞遭人口舌,不得不讪讪收回,“璎珞,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这样的态度让富察傅恒一颗忐忑的心此刻凉了大半,将视线紧紧锁在她清瘦的脸蛋上,终究不太甘心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我……”

“没有!”

璎珞打断得太过突兀,抬头落入他一汪清潭,这才顿觉自己的言语失当,补充得磕磕绊绊:“我、我是说,我可能……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周围有宫女进出服侍,偶有人好奇投来一瞥,却都很有默契地没来上前打扰。

富察傅恒将她拉至偏僻角落,低下头,在足够与她平视的高度停下,像个哄小孩的大人。

花翎帽不动声色地替她遮去大半阳光,将璎珞的脸完好包裹在他高大的影子里。

距离过近,实在……实在不甚得体。

 

“璎珞,你害怕了。”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连说话都是眉飞色舞的,“要是别的事情,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故意调侃我,非闹我一顿才肯罢休。这是不是恰好说明……你是喜欢我的?”

 

*

 

长春宫里服侍皇后好多年的樱桃今日就要出宫了。皇后娘娘仁慈,替她许了个不错的人家,从此以后,可以安安心心跟在夫君身边,也算善始善终。

樱桃在屋子里收拾着行李,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羡慕的羡慕,不舍的不舍,说着不到几句话,珍珠忽然就哭了起来。

“以后你嫁人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

明明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让每个人都如鲠在喉。

 

“路是要自己走的,我们只能陪伴彼此走过一小部分,总该要分别。”璎珞垂着头替樱桃理好要带走的细软,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璎珞说得对。”樱桃像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泣不成声的珍珠,“以后也许有缘还会再见,不管怎样,谢谢你们这些姐妹,跟我交心这么多年。”

 

送出宫的人来门口接了,几个小宫女仍旧哭哭啼啼,围在樱桃旁边嘘寒问暖,一路拖拖拉拉往外走去。

璎珞站在房间门口,望着她们纠缠不清的背影,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柳梢头的月依旧寒冷明亮。今晚不用当差,她循着长春宫后门的小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要走去哪里。

只是偶然想起,当年姐姐进宫之时,她也是这样拉着璎宁的衣袖不放,一路追着她到马车外面。

那时如果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大概她死了也不会让姐姐离开。

触景伤情罢了。

 

跟个孤魂野鬼一般四处乱晃,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忘记到了何地。

她兀自摇头,准备原路返回,却瞧见背后一个颀长的侍卫模样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已不知跟了她多久。

只粗略一瞧,便知晓是谁。

 

“今日少爷当值?”

“嗯,我见你一个人走得不太稳当,以为你喝醉了……”富察傅恒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璎珞,你怎么了?”

她轻笑一声,轻佻戏言:“以为我喝醉了,难不成少爷想要乘人之危?”

 

眸中划过一丝被羞辱的恼怒,富察傅恒皱了皱眉却没有发作,只低沉回应一句:“我看你真的喝醉了。”

“少爷说笑了。”璎珞摆摆手,不欲跟他玩弄小心思,抬头看了看那轮月亮,“我只是在想,都言月亮寓意团圆,可那些抬头望它的人,总不得团圆。”

“何出此言?”富察傅恒瞧着璎珞有些神伤的表情,凝神一想,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今天长春宫的樱桃出宫嫁人了,你是为这个难过?”

“或许吧。”她说得很轻,像是梦呓,“以前觉得可以跟姐姐过一辈子,后来她却离开了;后来觉得在这长春宫里能跟这些姐妹好一辈子,她们也都要出宫嫁人了。虽然我想得通透,但真到了离别之时,总该是难受的。”

 

泛着水光的眸在这个静默的夜里仰望夜空,像是想要收容进这一整片的浩瀚月光。璎珞用尽力气,想把这轮“不得团圆的团圆”印在记忆里。

这样的璎珞让富察傅恒隐隐心疼。

 

御花园里的垂丝海棠已经开了,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却闻了个清楚。

清咳一声,富察傅恒打断璎珞伤怀的情绪,笑道:“璎珞,你有没有闻见什么香味?”

她抬起鼻尖嗅了嗅,疑惑:“是什么花开了吗?”

“嗯,御花园的垂丝海棠,改天带你去看看?”

 

她掩唇轻笑:“少爷带我一个小婢女闯进御花园,似乎不太得体。”

他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别的:“你想看垂丝海棠吗?”

“想啊。”她很好奇,他要如何满足她的愿望。

 

“……到我家去看吧。”

虫鸣自周围的草丛中猝然响起,她被这吵闹吓得怔愣须臾,这才缓缓将错乱的视线对上他,“少爷,你什么意思?”

“璎珞,你也会有出宫嫁人的这一天。”

“你的终身大事,有考虑过……我吗?”

 

*

 

富察侍卫向她表白的消息不知怎地在长春宫中传开了。

服侍完皇后娘娘回寝室的时候,明玉正气得在里面摔东西,声音噼里啪啦,一顿叫骂。

“她魏璎珞到底哪点好了?凭什么富察侍卫要看上她?”

“我看就算娶她过门,最多也只是个妾!”

“更何况富察家身份地位如此高,恐怕让她作妾都是辱没门楣!”

 

璎珞拿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大喇喇走进去准备睡个午觉。

劝慰明玉的一群小宫女见她进来,立马就安静了。

明玉毫不在乎,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扔掉床铺上的衣服,在脚下踩上了四五脚,直到被璎珞推到在地。

 

“魏璎珞,你欺人太甚!”

“念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踩脏的衣服就不让你洗了。”她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但是明玉,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闹多少次,不管富察家是不是同意我进门,少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明玉怒火中烧,抬起的手指都在发抖,“你是铁了心要嫁富察侍卫?”

 

所有人都好奇地屏息以待,目光停在璎珞身上一眨不眨。

红油漆木桌上的灰尘被她纤长的手指轻柔扫下,朱唇明眸的少女抬头挑眉,眼神戏谑却又回答得字正腔圆:“是啊,我铁了心嫁他。”

 

*

 

午后的日光懒懒洒在偌大四合院的院子里,院落的垂丝海棠轻轻摇曳,为下方的几人腾出一片凉荫。

摇篮里尚未熟睡的女婴调皮地翻了几个滚,乐得笑呵呵的。

妇人抬起白皙柔嫩的右手,在女婴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皱了皱鼻子,传递着她那份宠溺的嗔怪。

 

一向爱四处乱跑的小少爷却难得乖乖坐在一旁,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询问:“额娘,那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答应阿玛的?”

璎珞撇撇嘴,有些无奈地扶额:“额娘累了,后面的事情,等你阿玛回来,自己问他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管家的问候:“少爷回来了。”

正愁没了下文的小少爷一下子窜出老远,还未等璎珞提醒“慢跑些”,就已稳稳落入一双粗砺大手。富察傅恒将儿子轻松举过头顶,皱着眉头笑:“煜安,怎么跟你额娘一样,动不动就往阿玛怀里撞?”

“富察傅恒,你说什么呢?”璎珞从竹椅上站起来,愠怒地捏捏手里的拳头。

 

煜安在他怀里小声道:“阿玛,额娘给我和妹妹讲了当年你追她的故事。”

“哦?”他挑眉,“我追她?难道不是她铁了心要嫁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额娘她不承认,阿玛不是说,要让着额娘吗?所以煜安没有拆穿她噢!”小少爷被富察傅恒小心放在地上,得意洋洋地邀功。

傅恒弯下腰看他,忍不住笑出声:“好,煜安让着额娘,是个好孩子。”

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阿玛可以告诉我后面的故事吗,额娘让我来问您。”

 

富察傅恒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官服扫在地上也不甚在意,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

“后面的故事啊……”

 

*

 

其实后面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百折千转。

那日他恰巧在长春宫探望皇后,适逢他向姐姐提起跟璎珞的婚事。

富察皇后面带促狭,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你对璎珞的心,本宫是明白的,但璎珞,好像没有答应过嫁你?”

 

“噼啪”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好像从后面传来,似乎是杯盏碎裂。

皇后和傅恒对视一眼,大概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关人命的大事,火速往后面赶去。

快走近了,皇后却忽然抬起手,让他停下。

 

屋子里有人在说话,好似是璎珞的声音。

什么“痴情”,什么“富察家”“门楣”“少爷”……难道与他有关?

正独自纳闷,侧了耳朵仔细聆听,一道厉声诘问就劈天盖地传入众人耳中。

“你是铁了心要嫁富察侍卫?”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心跳剧烈,连午后的日头都有些叫人上火。

口干舌燥的富察傅恒悄悄咽了口唾沫,却仍旧按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时间静止,鸟语失踪了,连花香也消弭了,他仿佛置身一片荒芜的沙漠。

“是啊,我铁了心嫁他。"

但荒芜的沙漠终逢一片甘霖。

 

皇后转过头,看着他笑:“回去吧,应该没事了。”顿了顿又道,“我想,你也没事了。”

他低头,却止不住快要溢出的愉悦,连声调都无形中高扬了几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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