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之恩 的推荐
bushazhien447.lofter.com
寓言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感谢@犬吠不止_ 约稿💕
收留夏油杰那年，五条悟年纪很轻。
夜蛾知道这件事后刻意来五条悟住处拜访几次，好话歹话说尽，五条悟始终坚持要让持有咒灵操术的小孩留在他身边。一是夏油杰本身能力特殊，容易引人觊觎，对他的保护要到位，二是咒灵操术对持有者从心性到能力都要求颇高，稍有不慎就容易失控，对他的监管要有力。两相结合，除了他五条悟，谁有资格来教养夏油杰？
夜蛾正道听了不说话，看向在一旁沙发上坐得笔直乖巧的黑发男孩。五条悟提出的论点要反驳起来其实轻松，夜蛾顾忌的只是五条悟态度里的坚持。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虽然...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感谢@犬吠不止_ 约稿💕
收留夏油杰那年，五条悟年纪很轻。
夜蛾知道这件事后刻意来五条悟住处拜访几次，好话歹话说尽，五条悟始终坚持要让持有咒灵操术的小孩留在他身边。一是夏油杰本身能力特殊，容易引人觊觎，对他的保护要到位，二是咒灵操术对持有者从心性到能力都要求颇高，稍有不慎就容易失控，对他的监管要有力。两相结合，除了他五条悟，谁有资格来教养夏油杰？
夜蛾正道听了不说话，看向在一旁沙发上坐得笔直乖巧的黑发男孩。五条悟提出的论点要反驳起来其实轻松，夜蛾顾忌的只是五条悟态度里的坚持。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对自己认定的人与事相当执拗，旁人很难使他改变心意。夜蛾那时只是尚不清楚五条悟到底从夏油杰身上看见了什么，以至于使他如此不愿松手，宣告领地般地要把黑发男孩留在身边。
“为什么坚持要把他留在你身边？”夜蛾问五条悟，“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我好回校报告。”
五条悟想了想，转头与夏油杰对视。男孩没有笑，静静地回望，仿佛也在等待着五条悟的答案。
“因为这家伙有点可爱。”
这答案敷衍得很不加掩饰，五条悟用这句话把夜蛾气走，也用这句话哄夏油杰哄了六年，从十岁到十六岁，黑发男孩抽条拔高，像春天的树，一点点地往上生长，接近五条悟如同接近盛夏晴空最高远的一片云。五条悟从夏油杰的作文里读到这个譬喻，乐不可支，靠在椅背上哈哈大笑，一直笑到夏油杰推门走进来。夏油杰瞥见自己的作文本被捏在五条悟手里，略微有些庆幸五条悟翻到的是作文本而不是自己的日记本。
“还给我。”他伸出手，语气平静，“你不要再这样随随便便进我房间。”
五条悟想摆出长辈姿态，又记起这招在夏油杰面前失灵已久。他攥着作文本不放，笑嘻嘻的，拿那双眼睛瞅着夏油杰，似乎料定眼前少年无法对他怎样。双方僵持不下，夏油杰将视线投向窗外，片刻后移回五条悟身上，平静得过分，他对五条悟说想要搬出去住。他的年龄已经可以入读咒术高专，会拥有自己的宿舍房间，是时候独立了。
话音落地后，房间静了一霎，说者与听者仿佛都被轻微一刺，要缓口气才能作出反应。
“可以，”五条悟点头，“但是没必要。”
夏油杰也跟着点头，好像早已料到此种答复，他轻巧地将作文本夺回来，塞进最上层的抽屉里。他收回手时不知为何有些颤抖，指尖停在书桌面上，迟疑地往前移，离五条悟搭在桌沿的手很近。对方肤色浅，手背的血管能看得很清楚，夏油杰的指尖落上去时五条悟没有动，任由夏油杰一路往下，最后整只手覆盖上来，叠在五条悟的手背上。夏油杰垂着眼，似乎很轻松地说：“我的手与老师的几乎一般大了。”
这话里藏着别的意思，让五条悟感觉手背上覆着的不单纯是一只手，而是一团正缓慢而寂静地燃烧着的火。他想自己好像把小孩给养坏了，正如夜蛾警告过的那样，他五条悟本来就不是生长得端正无邪的人，又顽劣，怎么能养出循规蹈矩的小孩来。只是眼前的小孩，不，眼前的少年，好像坏得并不彻头彻尾，骨子里还是乖小孩，歪心思切成两半如摸石赌玉般地亮出来放在五条悟眼前。要对方评断，要对方选。
他将五条悟的手翻过来，让彼此掌心相贴，夏油杰又说了一遍：“你我的手几乎一般大了，五条老师。”
夏油杰蹲下身，像他小时候那样，将脸贴在五条悟腿旁，仰起脸来看他。五条悟低头与他对视，第一次注意到夏油杰眉眼细长，嘴唇也薄，像片柳叶刀，偏偏面庞温润，是刀身镶玉，并不将人割伤。好兵器，好小孩。在夏油杰吻上来时五条悟没有躲开。
硝子后来辗转听闻他们的事，笑了五条悟很长时间。五条悟难得不反驳，任由对方挖苦打趣不断，只在最后很飘忽地留了一句，硝子，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啊，那孩子……
是好是坏都收不住。他们的情事从一开始就很放肆，略过许多不必要的环节，没有什么伦理上的不安，没什么道德上的束缚，要说从收养关系变成情人关系最大的影响，不过是偶尔床上调情多些手段。夏油杰有时依然叫五条悟老师，很客气，很礼貌，身下的动作却相反，让五条悟不知该配合哪一边，只觉得这小孩很难管，不仅难管教，还会反过来教训五条悟。完完全全的目无尊长。
有时，在夜里，两人都精疲力竭。五条悟起身去厨房接水喝，夏油杰就跟在他身后，像个听话的影子，五条悟撑在木桌边仰头喝水时，夏油杰就从背后抱着他，不肯松手，露出些与他年龄相符的幼稚。五条悟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动歪心思的。夏油杰就反问，那老师你呢。五条悟想了想，认真回答：“不知道，讲不出来。”
夏油杰在他背后轻轻笑，亲吻五条悟的肩膀：“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是对的，好像就应该这样。”
“我养你可真是像农夫与蛇。”五条悟被弄得有些痒，稍微躲了躲，很快被拉回去。他的语气难辨是认真还是玩笑，“你听过那个寓言故事吗？农夫救了路边一条快被冻死的蛇，将蛇放在怀里，蛇苏醒后却狠狠咬了农夫一口。”
随着他讲出“狠狠咬了农夫一口”，夏油杰也凑过来在他唇边落下很重的一个吻，像是为了印证五条悟的话一样。黑暗中他的眼睛有很柔软的光，五条悟与他对视，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身前的人果真不再是小孩了，而是个与他几乎身量相仿，而能力也出众的成熟的人。他听见夏油杰的声音镇定从容，把寓言娓娓道来，以他的方式。
他对五条悟讲，农夫与蛇，看起来好像农夫倒霉，好心未得好报，但其实这故事的真相只有农夫与蛇才清楚。
五条悟觉得好笑，很配合地提问：“那么，蛇怎么想？”
夏油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蛇想，他要报答农夫，以别的人再无法办到的方式。”
五条悟听了后沉默片刻，追问道：“那之前本子里写的譬喻又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像云。”
“老师不觉得自己像云吗？”夏油杰平淡地将问题抛回去，拖着五条悟要往折返卧室。年纪长的男人却熟练地耍起赖皮，要夏油杰好好解释，不然今夜决不罢休。夏油杰没理他，在应付五条悟这件事上他一向得心应手，无论是农夫与蛇的寓言还是云的譬喻都在那夜搁置下来，由许多吻与比吻更深沉更亲密的事物填补。在昏沉间他思绪漂浮不定，身旁的夏油杰一会儿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十岁的模样，那双眼睛却自始至终未曾改变，深沉的黑，柔润的光，里面的信赖与托付如湖面细纹，被风一吹就漾出很好看的眼波。五条悟心想，如果这就是蛇的报恩，好像也不赖。
但他想错了。
夏油杰在夏日末尾不辞而别。他走得干脆利落，几乎什么都没带，五条悟闻讯赶回后发现住处唯一少了的是他和夏油杰的一张合影。合影拍摄于不久前，那时候夏油杰因一次失败的任务而颓丧许久，无精打采，消瘦了很多。五条悟强行拉他出门散心，路过店铺时拖他进去合拍，摆出各式造型，留了许多值得销毁的照片。
五条悟把天内理子相关的任务报告读了又读，视线停在白纸末尾最后一行，反复写了三遍的“对不起，是我没做好”以及最后的落款，夏油杰。
他想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除此之外，他还想要一个解释，以情人的身份，而非老师的身份。
再见到夏油杰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他一身黑衣，头发束在脑后，像是约会迟到那样抬手笑着跟五条悟打招呼。甚至也不再称他为老师。这口吻意味深长，似乎亲昵，似乎变得靠近，好像是终日追在五条悟身后，一级级台阶地往上攀，却在五条悟以为他会与自己并肩而立，站在同一阶上时，扭头踩着栏杆跳下楼去。就是这样的难以料及，也是这样的不可挽回。他拉不住对方的衣袖。
五条悟想要解释，但质问出口之后，变得更像是挽留。他自己听出其中的哀痛意味，并不觉得难堪，因为注意力被别的事夺去。夏油杰在他面前很郑重地鞠了躬，感谢他这些年的教养，这份客气里生疏意味浓重，听得五条悟直想冷笑。你倒是把话都说尽了，恩情深重，难以为报，已选择的路亦无法折回，只剩这条命……
“你在我面前，演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戏？”五条悟怒极反笑，问夏油杰，“你觉得我想听你说这些？”
“并不是这意思。”夏油杰没有笑，淡淡地说，“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因为这条命一开始是你救的。今日抵还清楚，之后就各算各的了。”
他问五条悟，是否还记得当时的那个譬喻。五条悟说他不想听。夏油杰没管，自顾自地把话讲完了。因为云始终在天上，很高很远，对于树来说即使再怎样奋力生长，再怎样想要与之相配，也始终不是同一条路。树往上生长，有极限，无法触到云，无法和云处于同一高度。但如果将自己砍倒，将自己献出，就可以做成弓箭、做成木车，做成记载经义的纸张，还可以做成守持利刃的刀鞘。只要树愿意将自己砍倒。
周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两人却听得出一种别样的死寂。这寂静生了张苍白的脸，两眼如鬼火，幽幽环在他们身旁，静听故事走向尾声时轻微而坚决的破裂声响。夏油杰背过身，往街角走去时，丝毫没有设防。他让自己无遮拦地暴露在五条悟眼前，就像十岁那年在五条悟怀里泪流满面时一样，就像十七岁的夜晚与五条悟缠绵辗转赤裸相对时一样。他等待着五条悟或会施与的死，一如他当年接受五条悟欣然递出的手。
他其实记得五条悟那时候说的话，那天落雨，夏油杰被他捡回家，在干燥的毛巾里轻微发抖，听见头顶很低的一句，这小孩怎么这样可怜。
夏油杰后来慢慢想明白了这句的意思，是说，这小孩怎么这样可怜，这样寂寞，简直像当年的我一样。他渐渐读懂五条悟身上的寂寞与沉重，也想着要像五条悟当年把他留下来那样，希望自己能走进这片寂寞里替对方稍微分担。只可惜最终不但没能做到，还适得其反。
夏油杰没死在那天人潮汹涌的街头，而是死在十年后僻静的小巷里。
这是迟了十年的许诺应验，也是迟了十年的谜底揭晓。他在五条悟怀里躺得很安静乖巧，和当年很像，静静地看着五条悟，想抬手为对方拂去眼泪，却没有力气。他知道这十年里五条悟坚决拒绝任何人插手他与夏油杰的事，说是他养出来的乱子要由他自己来收，但其实大家都清楚，五条悟这么多年都只不过是护短而已，即使走到这地步，也不愿意旁人动他的小孩。
两人静默相对，居然都还能笑出来，丝毫不勉强。五条悟说，这下你总该没法反驳农夫与蛇的寓言了。农夫真的很惨，蛇真的很坏。夏油杰靠在他怀里，笑得有些吃力，伤口不断往外涌血。他小声说，蛇的报恩只有农夫清楚啊。怀里的蛇苏醒过来，让农夫知道原来自己是温暖的，苏醒过来的蛇咬了农夫，让农夫知道原来自己也会疼痛。农夫从此明白原来自己是真切活在这人间，并不割离，是身上有温度、受了伤会疼的活生生的人。这样不好吗？除了蛇，还有谁能做到吗？
“你快要死了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五条悟短暂地闭了闭眼，想要维持笑容，又真切地因对方的话而疼痛，好像之前的伤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迟到现在才发作。蛇又一次在路边垂死，农夫捂着迟了十年才开始渗血的伤口，心知肚明这一回无论如何也再救不下他。
“可以说啊，你要听吗？”夏油杰边笑边咳，说话很勉强。
五条悟用力点头，“要听。”
说了这句后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什么好听的话，只感觉怀里的人逐渐变冷。十余年前只及他腰身，矮小的男孩曾坐在他臂弯里因新玩具而发笑，现在高大的男人也乖顺地躺在他臂弯里，由着五条悟抱他去任何地方，男人面上带笑，仿佛睡得很熟。迈出小巷后一场夜雨落下来，将城市洗得很湿。五条悟抱着自己养大又亲手杀去的爱人，走在雨里，每一步都艰难，他想告诉夏油杰，云可以化成雨落下来，只要树愿意承接，他还想告诉夏油杰，蛇如果真心要报答，就该咬一口之后再当牛做马地补偿，而不是什么以死相抵。他有许多想要告诉夏油杰的事，但那夜雨势太大，夏油杰太冷，城市空阔寂寥，所有的可能性都收束成被拦腰斩断的绳，五条悟慢慢地自言自语道，收留你的那年，我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去未会返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标题取自关淑怡唱的深夜港湾
先是一本书。
一切起于开学那日天色阴沉，将有大雨，他握着一卷书由屋外走进来，从教室门口到课桌木椅这几步他不做丝毫停顿地一路过来，落座才对身旁的五条悟笑，你好，以后还请多指教。五条悟心想，这小子……
也不过是这样稍微一想，有始无终，五条悟自己在此后许多年里无数次试图为自己补齐当年初遇时的这第一句，但此间空缺宛如天成，不容填充修补。五条悟遇见夏油杰，夏油杰遇见五条悟，于彼于此都是一处休止符，静一刻，停一刻，然后再有此后绵延开来的音律鸣和。于是后来无论怎样是怎样的情意汹涌或纠葛难断，要溯源...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标题取自关淑怡唱的深夜港湾
先是一本书。
一切起于开学那日天色阴沉，将有大雨，他握着一卷书由屋外走进来，从教室门口到课桌木椅这几步他不做丝毫停顿地一路过来，落座才对身旁的五条悟笑，你好，以后还请多指教。五条悟心想，这小子……
也不过是这样稍微一想，有始无终，五条悟自己在此后许多年里无数次试图为自己补齐当年初遇时的这第一句，但此间空缺宛如天成，不容填充修补。五条悟遇见夏油杰，夏油杰遇见五条悟，于彼于此都是一处休止符，静一刻，停一刻，然后再有此后绵延开来的音律鸣和。于是后来无论怎样是怎样的情意汹涌或纠葛难断，要溯源都至多追到最起初无法完整的第一句，无法定义的空白，无法修补的停顿，无法弥合的空缺。五条悟也伸出手，却不是与对方相握，而是抽走夏油杰带来的那本书。拿来吧你！五条悟大笑道。
在这笑里，夏油杰安静看着他，思索片刻后回道：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五条悟乍听之下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很自然舒服，他让这本书在自己手里哗啦啦从第一页掀起，再是最后一页合盖回来，扔到桌上时书摊开来，显出黑色油墨写出的夏油杰这一名字。五条悟想了想也捉来一支笔，潦草地将自己的名字排在夏油杰旁边。五条悟。他一扬下巴，示意对方快看：这是我的名字。
所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先是一本书，一场欲来的暴雨，然后是一人握着书走进来一人翘着脚望着他。五条悟留下未讲完的内心一句“这小子……”，夏油杰给出真假难断的“你要的话就拿去”。两句话事后以各种姿态百般应验，屡试不爽。
那本签了两人名姓的书没什么大名头，五条悟后来问过夏油杰，为什么捏着本书走进来，装什么，以为自己很有文化吗。夏油杰说这和文化没关系，单纯是手闲，手寂寞了，握着书总比握着别的好，而且……他话没说完，垂在身旁的手忽然一紧，低头看是被人攥住了，很没羞没臊地还轻轻晃动着，像猫尾荡来荡去。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羞涩或询问的意思，坦然而平常。单纯是因为夏油杰说手空着很寂寞，所以他来握他的手。
夏油杰觉得有些话想讲，又不觉得讲出来真有心里那味道。于是收住声，静静地由对方牵着自己，从校门口一路牵到走廊里，路过五条悟房门时才松开。
好了吧。五条悟把墨镜取下来，与夏油杰短暂对视又飞快移开视线，好了吧，他说，明天见啊。
门在夏油杰面前关上。
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夏油杰活到那时候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男高中生，已有的人生阅历、已知的人间情爱、已懂的人际往来，在那一时刻显得不值一提，不够用，不足以拿来处理名为五条悟的同级生。因这位不仅是他挚友，还以别的面貌出现在他梦里，且以当时种种观之，还势必将贯穿夏油杰往后人生，以一种长剑从天而降洞穿血肉之躯的蛮横姿态。夏油杰对此心里隐约有数，也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没处可逃。
那道门看起来很单薄。夏油杰想，我一脚可以踹开。但求爱第一步不该是把对方房门踹烂，但敲门又显得客套生疏，隔着门大喊对方名字像是讨债，如何是好，夏油杰陷入沉思，良久也没得出任何结论。他后来明白所有事物所有思量在撞上五条悟时都会被无效化，五条悟是一种拒绝被逻辑化、被合理化处理的存在，他是逻辑的空缺与合理的断层，夏油杰必须、必须用别的方法面对他。更加直见性命、通透五内的方法。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踹门，更没有隔着门大喊五条悟的名字。
夏油杰靠着走廊墙壁坐下来，地面有些凉，走廊的灯在他斜上方明暗不定，灯丝似乎接触不良，把他的影子映得时断时续，场景很清苦，有几分上世纪旧电影里杀人犯决意自首前的氛围。那杀人犯必然不坏，有一颗心，还有许多泪，只是迫于情势杀了人，最后囿于良知去自首，上世纪爱拍这样的电影，留到本世纪初前十年里还总残存些影子。
夏油杰像个良知未泯决意自首的杀人犯一样坐在五条悟门外，将一切从头到尾梳理，最后梳至第一面，先是一本书，再是两个并排的名字。夏油杰记起自己当时说过，如果五条悟想要的话，就拿去吧。原来是这句出了错，夏油杰恍然大悟。不能说当时那句没半点暧昧语义，都怪五条悟确实生得好，生得那样好，让当时的夏油杰不由自主说了语义宽泛得导致最后将自己搭进去的话。
五条悟打开门时，看见夏油杰坐在自己门边，仰头朝他笑。五条悟抿着嘴，斟酌片刻，问夏油杰在这里干嘛。夏油杰说在这里想事情。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在我门口想。五条悟蹲下身，从兜里摸出颗糖，边撕糖纸边盯着夏油杰看，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蹊跷。夏油杰面上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放弃一切奔逃希望坐在警局老旧的白炽灯下自首，知道这是即使坦白也不会从宽的情景，本着一颗那时尚还鲜活的真心，向五条悟一五一十地交待。
他说，五条悟，这是一定要在你门口想的事，一定要在你面前才能想得水落石出。
五条悟听了有些不自在，又很高兴，毫无自己也落入陷阱的知觉，以为这场自首与坦白不会牵扯到他。怎么可能不牵扯他，他可是同案犯，要一起定罪量刑。他问夏油杰，什么事。
夏油杰朝他笑：手很寂寞这件事。
说的是手会寂寞，却是嘴唇先相拥。五条悟本意是给夏油杰重重的一亲，如同盖章，将夏油杰明确划入五条悟的统领范围，由他收纳、由他据守。他亲了就要退开，预备讲些大话让夏油杰知道这段关系里谁会是老大，但下一刻又被拉回去。对方的手收拢在他后颈，温柔地将他拉近，在吻里偶尔用指腹轻轻抚摸他发根。五条悟在这吻里晕得七荤八素，一时分不清身处何方，也忘了要向夏油杰宣告谁是老大这件事。
手会寂寞，还会颤抖。五条悟没告诉夏油杰其实自己在门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什么都知道。
那时候夏油杰在门前的徘徊，静默和长久等待，都变成此后每次五条悟回房间时拧开门把手的片刻停顿。握住门把手时他总忍不住想，这里曾经停留过一只犹豫的手，寂寞的手，五条悟仿佛还能感觉到这里记录的重叠下来的轻微颤抖，好像一颗心脏悬在这里昼夜不息地跃动。然后他将其轻轻握住，收向自己。没什么道理好讲。
而那时候颤抖的寂寞的手，像不散的旧日阴影，又找了回来。
他在街头看着夏油杰走入人群，背影还是挺直好看，丝毫不拖泥带水，是说走就一定会走的姿态。五条悟告诉自己，杀了吧。
他也真打算这样做，抬起手，然后在这一瞬间看清自己手的颤抖。不合时宜的记忆重现。他想起一些静夜委婉如歌，也想起一本书，想起手会颤抖，还会寂寞，所有这些想起的事都应验在此刻。他看着自己的手，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从此无法再握住对方，无法留下对方，不论是杀是放，这里都是终点了。只是真的好寂寞，原来是真的这样寂寞。寂寞得一定要握住什么才好，一本书，一支笔，一颗糖。什么都好。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越走越远，心里记仇，他居然敢走得这样轻松，不留恋也不害怕，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那晚上其实无论跟夏油杰讲不讲谁是老大都无关紧要，只有在其中一人抽身而去时才让这关系这情爱的沟壑一目了然。他返校后回了夏油杰旧屋的房门前，看着落灰的门把手，冷笑之后破门而入。他把那本书翻了出来。这翻找不费力气，因为那本书就躺在床头柜上，他猜夏油杰走之前一定在许多个夜里反反复复地读这本书，也许甚至都不是读内里文字，单纯读扉页两个并排的名字。读出什么结果，读出什么情绪，都已不再重要。
五条悟把书掷入火中，看着纸页翻卷、变黑，最后成了一小堆灰烬。他伸手进去时余温犹存，慢慢收紧，攥住，真像那时候第一次握住夏油杰的手。还会寂寞吗，还会颤抖吗，还会等在门前只为了把什么事想得水落石出吗。五条悟闭上眼睛，觉得世界又空又大，等待着一场野火把一切都烧干净，只有这样才能在末日般的火焰里，重新看见他，看见他，询问他，握住他的手，像是初遇那日将落未落的大雨，天色阴沉，他握着书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坐到身旁，笑着对他说请多指教。然后五条悟就可以在心里又一次地说，这小子……
这一次可以把这一句给讲完吗。拜托了啊。
Liar, My Dear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感谢@五子兮 约稿，祝她生日快乐🍰
春末有过一阵连绵的雨，好几日没放晴，五条夏油家入被这潮湿天气拘在室内百无聊赖。
他们手头没要紧的任务要处理，又恰逢夜蛾老师出差，三人把一切能玩闹的路数都试遍了，意兴阑珊，懒散得简直快要从课桌座椅前松成一团绒线垮下来。
夏油杰揪着五条悟校服后领，使了些气力才把他拽起来坐直。而五条悟刚坐起来就顺势要往夏油杰身上倒，夏油杰抬起手臂一挡，五条悟就轻轻哎哟一声，转为歪向家入硝子，硝子本就比这两个家伙矮，五条悟这么突然倒过来简直有如玉山倾塌，硝子还没来得及抗争就肩上一沉，...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感谢@五子兮 约稿，祝她生日快乐🍰
春末有过一阵连绵的雨，好几日没放晴，五条夏油家入被这潮湿天气拘在室内百无聊赖。
他们手头没要紧的任务要处理，又恰逢夜蛾老师出差，三人把一切能玩闹的路数都试遍了，意兴阑珊，懒散得简直快要从课桌座椅前松成一团绒线垮下来。
夏油杰揪着五条悟校服后领，使了些气力才把他拽起来坐直。而五条悟刚坐起来就顺势要往夏油杰身上倒，夏油杰抬起手臂一挡，五条悟就轻轻哎哟一声，转为歪向家入硝子，硝子本就比这两个家伙矮，五条悟这么突然倒过来简直有如玉山倾塌，硝子还没来得及抗争就肩上一沉，头顶充作五条悟搁下巴的地方，压得她快要冒出眼泪。夏油杰只能长叹一声之后把五条悟又拉回来。
五条悟撞得夏油杰稍稍往旁斜，不等他稳住身形，五条悟已经开始笑，边笑边问：“怎样？果然还是舍不得我。”
“是。”夏油杰也笑，以他一贯越客套就越阴阳怪气的方式，“确实是太舍不得你了，五条君。”
五条悟看向硝子：“这家伙又开始了。”
硝子扭头望向窗外，没搭腔，看着雨水把视野里的一切都笼在浅灰的密织的雾里。五条悟与夏油杰在她身后有来有回地互相冒犯，言语出格处不少，如果夜蛾老师在的话听了一定紧锁眉头。她忽然地回转身子，向两人提问：“你们说，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夏油杰与五条悟对视一眼，前者慢慢松开紧捏后者脸颊的手，而后者也将原本攥在手心的一撮刘海放生。五条悟清清嗓子：“这种事你问我就对了。”
他装得很镇定从容，信口开河，侃侃而谈，讲了几分钟就被硝子打断。她满面狐疑，一手指着前些天买的少女杂志，一手撑着下巴。
“你到底在讲什么？”
夏油杰贴心地替五条悟回话：“他在讲身为最强的体验。”
硝子恍然大悟，终于找出先前五条悟一席话如此耳熟的根源，她卷起少女杂志在五条悟头上轻轻一敲：“不懂就别乱说。”
她看了一眼夏油杰：“你来说。”
“嗯。”夏油杰笑着说，“我毫无头绪。”
家入硝子看着面前一个满脸不屑一个笑容和煦的家伙，感觉自己是一个坑跳了两次，被来回哄骗。她逼着夏油杰一定要说出些什么来，毕竟他是三人中接触寻常人世界最多的，这些事按理说他即使没亲历过也该常有耳闻目睹。软磨硬泡到最后，夏油杰屈服继而承认，自己确实曾收过一些情书，但真没与人谈过恋爱。原因是那时候觉得自己的能力多少有些古怪，使他与身边同龄人有些隔阂，担心未来的路难测，很自然地排除了要与谁恋爱的打算。
“那时候觉得？”硝子捕捉关键，追问道，“现在不这样想了？”
夏油杰被这么一问，自己也有些怔忡，好像先前的话出口前连他都没来得及细想，如此自然而理所应当地讲了出来。
那时候觉得格格不入，觉得难以融入，觉得处处遮掩，现在当然再不相同，那么当时排除的恋爱选项……夏油杰感觉自己仿佛忽然坠入蛛网，背朝下面朝上，被细软的蛛丝托着却又不可避免地一点点顺着地心引力拉拽往下沉，他好像要解出些自己也觉得恐怖的东西，就在这时他肩上被重重一拍。
他浑身一震，看着自己肩上五条悟的手，再抬眼看向五条悟凑近的脸。夏油杰生平第一次觉出魂不守舍的真实意味。好像在黑暗的屋子里不点灯地犯了一场凶案，行凶者摸索着去洗手，去藏刀，不留神摔了一跤，撑着墙站起身时触亮室灯，一霎屋内大亮，他被光刺得目眩，又被满地满手的血惊得无法动弹。他看着五条悟的脸，看着他眼睛，然后是鼻尖，最后不得已看着他嘴唇。
五条悟的嘴唇在动，吐出一些和平日一样惹人生气的话：“居然有人给你送情书，谁会看上你啊？”
夏油杰还没完全回过神，顺着五条悟的话答了出来：“同班同学，社团里的朋友，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完全不是五条悟爱听的。他往桌上一趴，含糊地说：“没意思。我才不选这些。”
“那你选什么？”硝子戳戳他手臂，很好奇。
五条悟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夏油杰，想起他说的什么情书啊什么同学啊什么情人节的巧克力啊，觉得很生气，这股气师出无名，站不住脚，憋得五条悟很郁闷。他于是大声说：“我要选短头发、大眼睛、穿可爱短裙、不是咒术师的女孩。”
话一出口，夏油杰立刻看向他，若有所思。
五条悟与他对视，很挑衅，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蛮横什么，但就是很傲气，仿佛扳回一城。夏油杰听了他的话，感觉先前悬在蛛网上的心脏终于落回胸腔，只是好像还多带回些什么，让他肋骨间被挤得发闷，隐隐在疼。他不再继续先前的思绪，如同行凶者被光被血照得吓得太无法自持，再度关上灯，于是室内重新沉入昏暗里，一切家具、摆设、门与窗都只是模糊轮廓。他站在这些只辨得出大致形状的物事中央，努力要忘记曾经见过的自己手心的血。毕竟……
他看向五条悟，笑了：“不错嘛，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五条悟额头抵着课桌桌面，斜着眼睛瞟夏油杰，他没说话，想从夏油杰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但对方只是笑，只是笑，所以五条悟始终没开口反驳。
过了几日终于雨停，天大晴，局促室内数日后的他们出门执行任务。
任务在某处高中的旧校址，夏油杰在外围与咒灵周旋时，五条悟从快要坍塌的危楼里救出几位前来探险的女生。临走前，其中一位女孩有些扭捏地来要了五条悟的联系方式。
她站在五条悟身前仰着头看他，眼睛很亮，反复道谢。五条悟低头看才注意到这女孩正是短头发大眼睛，穿着可爱短裙，笑容也很甜美，与他前几日不假思索给出的描述恰好相符。女孩问他要联系方式时，脸红了，五条悟下意识地望向夏油杰。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问他：“别人跟你说话，你看我干嘛？”
五条悟于是把头扭回去，在大脑一片空白里给出自己的电话号，然后在返校路上收到女孩的表白短信，他想起来夏油杰收到的那些情书，所以把手机举到夏油杰眼前：“看。”
夏油杰盯着意思直白简单的几行字看了一会儿，他们并肩沿着长阶上行，五条悟举过来的手机就随着动作在夏油杰面前上下晃动，好像在摇晃一颗陌生心脏，要把血液搅动均匀，不要有分层，不要有无法界定的陌生物质。一秒的赌气使他在闭上眼的瞬间轻声说：“这很好啊，她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五条悟收回手机，紧紧握着，欲言又止。
似乎确实很好，对方是可爱的女孩，谈恋爱是可爱的事，甚至连相遇都是可爱的英雄救美式剧情。只是五条悟觉得这些因素叠加起来都还是有哪里太生硬，显得不够，显得和硝子从少女杂志上念出来的片段偏离。他没立刻回女孩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五条悟时不时收到女孩传来的简讯，内容从校园琐碎日常到爱听的歌到天气变化，什么都有，仿佛能看见女孩眨着明亮的眼睛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念叨个不停，像小山雀在枝头鸣唱。五条悟不讨厌她，但也止步于此，传说中的心动、渴慕、朝思暮想半点都体会不到。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疏于练习，才在恋爱这项上手生。他旁敲侧击地与夏油杰提起这些事，对方总是一副不爱听的模样，聊不了几句就想岔开话题。五条悟对此有些恼怒，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在等夏油杰说些什么。
终于在某次他将女孩传来的午安问候信息递给夏油杰看时，夏油杰静默片刻后，问五条悟：“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给你做恋爱指导吗？”
“恋爱指导包括哪些？”
“包括教你怎么回女孩讯息，怎么出门约会，怎么牵手拥抱……”夏油杰有些不耐烦，或许是焦躁，总之他急于摆脱眼前处境。夏油杰伸手捉住五条悟手腕，让对方与他十指相扣，一瞬间后又松开，“像这样。要我教你吗？”
五条悟看着自己被松开而垂下去的手，在某一瞬间感到失落，很快被手机提示音吸引注意。他点开新讯息，是女孩又一次委婉地向他表白。女孩写道，今天天气真好，想和你拉着手，在洒满阳光的路上慢慢散步。
夏油杰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背影显得很酷，五条悟停下来回女孩讯息，在打字的间隙抬起头朝夏油杰喊：“那我答应她了啊。”
夏油杰没回头，只摆了摆手：“随你。”
他们走进教室时，硝子正翘着腿喝冰饮，朝两人挑了挑眉算作打招呼。五条悟坐下来，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对硝子说，硝子，我恋爱了。
五条悟的这段罗曼史在初夏拉开帷幕，进展平顺，按部就班，从并肩在开满花的小道上散步到草坪上的野餐再到星空下第一次牵手，听起来很浪漫，至少每次夏油杰为五条悟规划提点约会的路程与注意事项时五条悟都觉得这些事听起来很浪漫。或许不用浪漫来形容，说简单点，听起来让他有兴趣，让他觉得想要去做，每当夏油杰歪着头慢悠悠地叮嘱他时，五条悟都觉得这很好，这些都很好，散步、野餐、牵手，由夏油杰安排起来都显得顺理成章，妥帖安稳。五条悟照着去做，却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总是不如计划里那样动听。
女孩的手很小，软软的，贴在五条悟掌心里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捏了朵花，不敢用力，又不知道握得太松会不会掉下去，一路上都有些提心吊胆，不由得在某一刻回忆起短暂地与夏油杰十指相扣的瞬间。回忆起这件事让五条悟掌心冒汗。他低头去看女孩发顶，短发在阳光下泛着光，发尾齐刷刷地坠着，他开始试图追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说喜欢短发。
好像是因为跟谁置气。
约会结束后，五条悟提着半袋点心走在夜里，回高专的一路上都很静，行人寥寥，五条悟走得很慢，几乎刻意把这段路走得漫长无比。快到校舍时，他在路灯下看见熟悉的身影。五条悟停在几步外，看夏油杰站在路灯的昏黄光线里朝他笑。
在这一笑里，五条悟好似受了催促一样朝夏油杰走过去，他把剩下的点心交到夏油杰手里。
“我留了你喜欢的味道。”五条悟试着解释，剩下的点心在纸袋里歪歪倒倒，他有些着急地戳了其中一个，想让它立正，露出些可口模样，“我给你留了。”
他不知为何把这句讲了两遍。
夏油杰托着纸袋往里面看，笑了笑，抬眼看着五条悟，开口说话时语气有些无奈：“好像你忘了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味道，我每次都是吃你没那么喜欢的几样。”
“你再装？”五条悟急了，捏着其中一只浅绿色的团子往夏油杰嘴里硬塞，“你明明就真的喜欢这个味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夏油杰用力嚼了几下，忽然停顿，古怪地瞥了五条悟一眼。对方凑得很近。夏油杰把点心全咽下去，又吞了第二块，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是真的偏爱浅绿色的那种味道。但在五条悟指出来之前他却从来没留意到这点，夏油杰只以为自己是尽职地打扫五条悟没那么喜欢的几种口味。把理所当然的和偏爱的混为一谈了啊，他暗自叹气，面上还是平淡寻常，夏油杰陪着五条悟走回宿舍。
他转身要离开时，五条悟叫住他。
“最近和你相处时间变少了。”五条悟单手撑着门，好像努力在组织语言，“觉得有点怪。你懂吗？”
夏油杰点头：“你谈恋爱了，和女朋友多出去玩，自然别的时间就少了。这没什么问题。”
“不是。”五条悟摇头，“这没问题，但就是有点奇怪，我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楚。”
好像哪里没有安置妥当，好像合上冰箱门后听见里面汽水瓶晃荡，好像夜里惊醒疑心后花园的木门没有落锁。就在所有寻常的生活细节里突然升腾如此烟雾一样并不明显却又慢慢弥散开来的不安与紧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玻璃杯从桌沿坠地，砸出大块碎片小块光点，让这片平时他们赤足踩过去的木地板变得危机四伏，变得要让人受害。
就是有点奇怪。五条悟在心里念，无法更具体地形容，他求助似的望着夏油杰，而对方在走廊的阴影里低了头。
夏油杰沉默良久，抬起头与五条悟对视时，五条悟从他眼神里明白过来他已经知道答案。但夏油杰在转身离开时只留给五条悟一句，你别问我了。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越走越远，冲着他背影喊你有病吧——
次日夏油杰没来教室。
五条悟使法子把他门搞开，大步流星地降临夏油杰床前，他愣了片刻才出声：“你真有病啊？”
“千真万确。”夏油杰侧躺着，头发披散，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声音比平时沙哑，说话也慢了些，“真的有病。”
“我去把硝子找过来。”
“硝子治不了。”
“噢，”五条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要怎样。”
夏油杰把被子拉得更高，咳嗽了几声：“我已经吃了药。”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提醒五条悟：“你今天不是要去游乐场约会吗？”
“是吗？”五条悟看了眼手机，终于想起来，“啊，确实。”
但是夏油杰生病了。五条悟有些犹豫。这两件事似乎没什么冲突，反正他又不是要和夏油杰去游乐园，但五条悟对于要离开生病的夏油杰去游乐园这件事感到很不适。玻璃杯。他眨眨眼，似乎突然环视了一只玻璃杯滚往桌边，需要有一只手去接住，避免它摔碎。
他迟疑地开口：“要不然……”
“你去吧。”夏油杰打断他，翻身背对五条悟，“别吵我养病了。”
“哦。”
五条悟几乎是被赶出房间，等门在他身后关上，他才回过神来。
在五条悟走后，夏油杰顺着药效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却看到五条悟又出现在他面前，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夏油杰清清嗓子，五条悟立刻望过来，扯出笑容：“你醒了啊。”
他讲起游乐场。游乐场之旅短暂而充实，吃了些冰淇淋，买了些铜锣烧，选了些纪念品，在旋转木马前排队时分了手，晚上烟火大会的票当场转手送给别人，晚餐没想好吃什么所以赶了回来，路上下了点小雨，糕点没有被弄湿，因为护在怀里。
五条悟问夏油杰，笑眯眯地：“要吃吗？我挑回来的糕点。”
夏油杰本来就因生病而昏沉着，从五条悟一整段话里提取关键信息失败，赶忙叫停。
“慢点，你刚刚说什么？”
五条悟眨眨眼：“糕点。我说虽然回来的路上下了雨，但我把糕点护在怀里，没有淋湿。”
“不是这个，上一句。”
“晚餐没想好吃什么。”
“再上一句。”
“烟火大会的票送给别人了。”
夏油杰深深吸一口气：“求求你，五条悟，别玩我了。你知道我问的是哪一句。”
五条悟笑得很灿烂，走向床边凑到夏油杰面前，声音放得轻了些：“你醒了啊。”他说完将手搭上夏油杰额头，觉得温度稍微降了些，“是这句吗。”
夏油杰不说话了，眼睛也紧紧闭上，一副不愿再搭理五条悟的样子。他闭目养神时，五条悟就倚着床头柜坐到地上。
“她提的分手。”五条悟试着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说原本是被我的脸吸引，相处一段日子却发现我既冷淡又无趣，约会时还总走神，心不在焉。还说每次的约会也不好玩，说我一点都不配合。”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但怎么会不好玩呢？明明每次和你提前计划的时候，都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也不知道真的出了门去做那些事突然怎么又什么都变了。我不知道。”
他觉得这个手掌心似乎接住了某只玻璃杯，在他离开游乐场往回赶时，环绕在身旁的空气都流动得比平时快很多，催促着他，五条悟觉得自己在往一个正确的地方走，而当他停在夏油杰房门前，当他坐到夏油杰书桌旁，当他站在夏油杰床边俯身看着睡得很沉的夏油杰时，那只原本也许快要滚到桌沿的玻璃杯突然停止了转动，被定在一个不够安全却也不会立刻坠落的位置，好像夜里疑心后花园木门没关时听见风吹过栅栏掀起吱呀一声，好像冰箱合上后汽水瓶晃荡一阵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没被安置妥当的物事落入应有的位置里。五条悟低头看夏油杰，觉得这是对的，这是好的，比游乐场对，比别的牵手好，但更具体的他都讲不出来。
夏油杰撑起上半身，两人静默相对。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给你做恋爱指导吗。”夏油杰说这话时嗓子很哑，比起先前那次没了嘲弄意味，五条悟几乎要从中听出酸楚，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夏油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不知是因为病还是别的，夏油杰眼睛有些红，他把头发拢往肩后，朝五条悟递出手去。
“像这样。”他牵起五条悟的手，慢慢地让彼此十指交扣，“要我教你吗？”
五条悟没说话，看着两人相贴的手，他觉得自己掌心又快渗出汗来。
夏油杰对他说：“把眼睛闭上。”
“然后想象，如我们之前计划的一样。”夏油杰声音很低，引导着五条悟的思绪，“进了游乐场先买份冰淇淋，然后绕场逛一圈，恰好吃完，之后就排队玩最刺激的项目，再玩最傻的项目，然后买笨蛋才喜欢的动物耳饰戴在头顶。吃不健康的晚餐，喝加了很多冰的冷饮，算着时间去看烟火大会。人很多，夜晚比白日凉爽，周围跑动的小孩有时候会撞到你身上来，但你只顾着抬头看烟花，天空是蓝黑色，烟花在上面烧起来，变成细碎的火光往下坠。”
他停顿片刻，轻声问五条悟：“怎么会不好玩呢？”
闭着眼的五条悟也呢喃道：“是啊，真的很好玩啊，但是……”
但是，在这些计划和预设里，是我和你一起。所有听起来有趣极了的约会安排好像都因为是你在讲给我听。这个念头成型时，五条悟听见玻璃杯坠地声。他来不及，也不愿意，伸手去接。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还是打破了好。打破了才看得见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他睁眼时，夏油杰凑过来想亲他，又停在咫尺外憋出一句，好想……但是我在生病。
五条悟倾身过去，让彼此额头相贴。夏油杰体温高得吓人，脸颊很烫，手心也很烫，五条悟觉得自己正往一团火里靠。他亲了一下夏油杰唇角。一触即分的吻。他问夏油杰：“以后也继续教吗？”
“教。”
“全都教给我？”
“全部。”夏油杰转过身去咳嗽，揉了揉眼角，“眼睛有些痒。”
他重新转过来时，五条悟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在等他兑现承诺。于是夏油杰闭着眼睛凑过去，在尚未退去的高烧里，他恍惚间又好像站回了那个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是谁在这里犯过一场凶杀然后跌跌撞撞要去浴室洗去手上的血却又在突然亮起来的光线里被迫看清楚周遭一切，看清楚手心的血，还看清楚隐藏了很久的镜子里自己真正的模样。看清楚了才知道，原来不是凶杀，原来也不是血，手里的刀也不是凶器，只是刚切过蛋糕，红色是果酱，使他滑倒的是不慎落地的奶油。原来好多事只要换个名字，换个正确的名字，就好了。
夏油杰心想，现在我要去亲他。
假如让我说下去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或许有过爱情。但也不重要了。
桌沿竖着“室内禁止吸烟”的小木牌，我对面是个陌生人，在暴雨天与我拼桌，等着室外瓢泼大雨声势转弱就会起身离开，继续往随便哪个方向走，和我没关系。
我用烟盒在桌上敲了敲，里面的散烟随之晃来荡去，能想象出烟盒里拥拥挤挤如同狂风中的摩天轮一节车厢，烟如同摩天轮里的人一样挤挨着互不相让，这滑稽似曾相识，如果烟盒里恰剩三支烟，简直是旧日重临，摩天轮、游乐场、大风天……我把玩着打火机与烟盒，思绪散得既开又远，不得不说也许确有几分心思落在故意不理睬对面陌生人示好的笑这...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或许有过爱情。但也不重要了。
桌沿竖着“室内禁止吸烟”的小木牌，我对面是个陌生人，在暴雨天与我拼桌，等着室外瓢泼大雨声势转弱就会起身离开，继续往随便哪个方向走，和我没关系。
我用烟盒在桌上敲了敲，里面的散烟随之晃来荡去，能想象出烟盒里拥拥挤挤如同狂风中的摩天轮一节车厢，烟如同摩天轮里的人一样挤挨着互不相让，这滑稽似曾相识，如果烟盒里恰剩三支烟，简直是旧日重临，摩天轮、游乐场、大风天……我把玩着打火机与烟盒，思绪散得既开又远，不得不说也许确有几分心思落在故意不理睬对面陌生人示好的笑这件事上。
但他开口对我说了话。
“如果想抽烟的话，我可以让他们看不见。”他说这话时依然在笑，歪着头，单手撑住脸，“你知道我总有办法。”
是，我在心里冷笑，你当然总有办法。
他这一句一笑里包容了太多别的意味，越过雨天拼桌陌生人应有的界限，像挥拍给出一记必定越线的球，而我意识到无论时隔多久我都会往那个飞往界外的球奔跑过去，心知肚明它会在落地那瞬间被判定为出线，却还是不愿放弃地要奔过去，想救下来，想在尘埃落定前耗尽力气。
这听起来或多或少有些可怜，我能撑下来，能若无其事地与他对坐，不过是因为我并非这场上最义无反顾奔向注定越线的球的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就能把义无反顾与徒劳无功挂上钩，想起那个人，眼前的陌生人就变得熟悉，变得不再能回避。
况且他主动提出为我排忧解难，所以我暂时不把他当陌生人看待。合理。
我点起一支烟，恶意朝“室内禁止吸烟”的小木牌吐出第一口烟雾。回过头来时他还是在笑，明显比之前更愉悦，如果不是确信我和他早已失去昔日的立场与身份，我简直要以为自己又被他恶作剧了。
在隔壁桌的频频侧目与随即走过来的侍者礼貌的提醒里，我明白过来，原来全店都看得见我正在吸烟，包括我恶狠狠地朝“室内禁止吸烟”木牌喷出的挑衅的第一口烟。
我朝侍者道歉，随后把烟按灭在对面那人点的冰茶里。
“夏油杰。”我叫出这个名字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高专那三年，此刻能分毫不差地仿出气恼时要如何喝止他，或者说，试图喝止他。他看着我，露出与那三年里屡屡玩笑得逞时如出一辙的笑，他应下这个名字比我叫出这个名字更果决。
“硝子，好久不见了。”他的语气好像是我们只不过是毕业后两三年忙于各自工作终于找着机会见面的旧友。
这情况有两种解释，要么是他演技好，要么是他真的该死。
我内心角落里有个声音提点我，或许他把两者都占全了。
但无论哪种情况下，我都不是最有权利指责他的人，我有小小的权利和小小的冤屈，在夏油杰面前家入硝子所占得的歉疚份额之多少恰到好处，使他可以与我状似无事发生过一样相处，也使他可以大方自然地在我面前服软让步。换了别人就不行。换了比如……
“悟最近很忙吗？”
他提起五条悟的语气让我瞬间原谅了他之前那样轻松亲切地喊我名字。我猜很多时候人都确实需要对比，要把自己放在某种坐标轴来看清位置，要合适的标尺来度量一切究竟是合乎分寸还是过界。我始终没法对夏油杰真心实意地记恨，就是因为这点，因为每当我快要失去控制时都会看见身边的五条悟。看见五条悟，就是看见所有人与夏油杰相处的标尺，看见在这个坐标轴上自己该是什么位置、身份和立场。连五条悟都没法恨他，其他人更没立场、身份和位置去恨夏油杰。我靠这句撑了很多年，一直撑到夏油杰面前，这个暴雨天，他坏心眼的恶作剧之后，撑到他亲昵亲切地叫了我的名字，撑得我都感觉自己快成某种人形衣架，什么情绪压上来都不会使我弯折变形——但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然地提起五条悟？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关心。”我说这话完全是赌气，一半为了夏油杰一半为了五条悟，他们俩总是知道怎样惹人生气，而且在这方面合拍得很过分。“但你问这个干嘛？显得你好像真的在意一样。”
我期待从夏油杰面上读出些受伤意味，被戳中痛处或者被戳上脊梁骨，我的质问总该要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点回响。
“硝子，”他望向窗外暴雨里淋洗得透亮的街道，声音不轻不重，以陈述语气说，“我当然是真的在意。你知道的。”
哦，我当然知道。
只是这知道被浸泡太久，从旧日暴雨里捞出来已经模糊得不成形状。我知道太多事，多到有时我觉得如果未来要认定共犯我一定脱不了干系。倘若是高专时候的夏油杰对我说这话，我会翻白眼，会瞬间想起又压下许多杂乱不堪的细节片段，会想要捂住耳朵与眼睛大喊：你们——离我——远一点——
但现在的夏油杰，叛逃多年，手里沾了无辜者的鲜血，计划着要颠覆世界，以标准的反派姿态往前走，却又在这往前走里偶一回头，看着我，对我说他当然是真的在意。我于是只能得出结论，这在意是真的，这在意归根到底并不足够也是真的。他说出口的话句句属实，但没说出口的部分才是真的伤人。我庆幸自己不是某某，不必日夜吊在一些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句子上受尽折磨。
“在你的所谓在意里我们排在哪里？”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硝子。”他叹了一口气，静了几秒才重新把笑容捡起来，“还想抽烟吗，再试一次，我保证他们看不见。”
我是不该信他又曲曲折折反反复复还是信了他，和五条悟走同一条错路，滋味不好受，不好受还是咬着牙受到底，谁让我和他偏偏摊上这个人。我从兜里摸出烟盒与打火机。在他的注视下，我点起新的一根烟，第一口烟气我朝他吐去，等白雾散开时，我看见他笑得有些勉强。
等这支烟快燃尽都没人来制止我，他确实是使了些手腕，如他承诺的那样。我也明白他笑容里的勉强其实是在怪我为什么受骗一次后还要轻易信他。如果他开口问，我想我也能给出很好的答案，我会告诉他，我这是跟五条悟学的。
但夏油杰没问我，所以我没找到机会把这句责怪意味明显的话讲出来。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这也很符合他性格，他知道该把事情停在哪里最合适，我只盼望他能早些学会这颇显残忍的技艺，这样至少五条悟和我甚至包括夜蛾老师都会好过很多。比现在好过很多。
我抽着烟一言不发时，夏油杰把我先前的提问回答了。其实那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我只是单纯在骂他，所以他单纯领受了就好，没必要诚实真切地给我回答来把事情一点点推到我们谁都清楚却也谁都回避了很久的地方。他说他很在意我们。如果只这一句，就挺好。但可惜他的后半句是：如果他还能在意谁的话。
“哦，”我咬着烟，把两句连起来读。“你很在意我们，如果你还能在意谁的话。如果你真的在意谁，那么我们一定排在前面，是这个意思吧？”
他笑着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样讲，这是他的天赋还是后天修炼的手段，总能把一切明明听了该让人记恨他杀掉他的话说得恳切委婉，说得让人还要为他心口一酸，仿佛这些年他踏出的离开的每一步，都使他远比任何人更加痛苦。但这毕竟是他选的。
我替他叫了一杯新茶，把泡了烟头的那杯推向一旁。
我们好像情报贩子，以一杯茶一支烟为会面续费，或明显或晦暗地交换着与五条悟相关的情报，各自都处于必要的不得不说的心情在进行剖白。五条悟是不在场却存在感比我与夏油杰都强烈的人，这家暴雨里的咖啡店成为被切割出来的独立空间，我们注定要在这里说完此生所有的话，交代完所有细节，剖析清楚全部心迹，才可以自此告别走向雨停后的十字路口。他要去哪条死路也都与我无关。
他从最初讲起，我从最末讲起，夏油杰口中是高专三年伊始单手撑在教室门上大笑的五条悟，我嘴里是前天抱着大阪点心敲开我办公室的五条悟。
“笑得很大声，很明亮。”他说，“白头发，蓝眼睛，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明亮成这样。”
“哦，那他现在不这样了。”我说这话又想刺痛他，干脆补了一句，“不过和你当然也没什么关系了。”
夏油杰看向我的眼神里竟有几分宽宏大量，好似我说了什么需要被他原谅被他纠正的话。他告诉我，不是，硝子说错了，悟现在依然很明亮，只不过一定和高专那时候不一样了。他形容五条悟从前是宝物在日光下闪亮，衬得日光都太薄太不经打磨，他所到之处必然要人微微眯起眼，唯恐被那光亮刺痛。但现在的悟肯定长大了，是明珠在暗室里生光，他自己用眼罩盖住眼睛，他自己不轻易出手，都是将光亮和锋芒稍有收敛，但那明亮没有改变，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明亮。所以硝子你说错了。
我翻了个白眼，咬着烟慢慢说：“随你怎么说。总之，他前天又来打扰我工作，说是请我吃点心，但买的全是他自己喜欢的口味。他还以为谁都像你，总能把他给的东西无论什么口味都照单全收。”
“那时候吃多了还牙疼。”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怎么就不牙疼呢。”
“他或许也疼，只是憋着没让你知道。”
夏油杰点头应道：“也是。在悟眼里最强就是要怎样都最强，区区牙疼肯定不乐意让人知道。”
“但他忍了你，不是吗？你叛逃之后他对你到底说过些什么，劝了你回来吗，要你悔过自新吗。”
“那倒也算不上忍吧，硝子。”他看向我，又是一副指点迷津的模样。我有时候很讨厌夏油杰和五条悟在我面前提起对方时总摆出不容置疑的专家样子，好像全世界他俩独家拥有对彼此的解释权，其他人都只有听的余地。夏油杰悠悠说：“我是把最强完整地交给他了，悟也要明白最强这位置本来就只容许一个人站上去吧。他不需要忍耐我，他只需要……”
他只需要让你走。我把这句在心里补全，看着装模做样喝茶不把话讲完的夏油杰，心里对他生气，又确实太习惯他这样子。不是忍耐，不是怨恨，如夏油杰所说，五条悟对他好像千真万确只是往后退一步，把手松开了。
我往前推，讲完前天五条悟请我吃点心的事，继续讲上个月他不自量力邀我喝酒。甜酒，他喝起来开心，五条悟算不上不胜酒力那类人，但在我面前确实很不够看。他醉倒之后很安静，伏在桌案上，脸有些红，看不出是高中生还是高中生的老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幼稚，只是幼稚里有了些狡猾成分，让人稍稍要分出心力去辨认哪里是真哪里是玩笑哪里是半真半假的威胁。他这几年惯会威胁人，不怎么动真格，他也清楚了绝大多数时候他的名字与他的存在就足够动摇很多抉择。
“说起喝酒，我也记得高专时候那几次醉酒。我和悟两个人一起灌你酒，我们醉倒了，你还是面不改色。”
“是啊，小子。”我也笑了，“要不是你们总醉那么快，醉了之后又太口无遮拦，我也不至于被迫知道那么多事。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他越过桌面，伸手在我腕间轻轻一点，郑重说：“硝子本来就不是外人。”
我听他讲回从前那些夏天，那些绵长清凉的河畔，那些骑着自行车从高处俯冲而下的瞬间，这些话从身着袈裟的夏油杰嘴里讲出来显得有些怪异，他顺着时间往后展开故事，我则逆着推回来，许多故事许多枝节最后都在最后一个夏日里交汇。那个夏天里他吃得很少，睡得也很少，醒着的时候出门做任务，做了任务就留在校园里等五条悟回来，等回来之后就……
“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细节。”我瞪他。
他回道：“算不上细节。等他回来之后就做爱，谈天，说笑，吃点心，计划未来。但那时候我们都太累了，这些步骤最多做到吃点心就困得不行，昏睡过去。”
所有的快乐都是真的，存在过，无法被否认，但同样无法被否认，存在过，真的东西还有一样，那就是空洞。在或是独处或是同行的时刻里，某一瞬间，会有一种空洞突然从天而降，像一滴冷雨砸在头顶，让人心一惊，正身处其中的欢笑、拥抱、并肩、谈天都还在继续，但整颗心已经被雨水激得变冷、发木，但还是要继续笑，继续说话，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尽管已经不再从中感到任何真实乐趣。取而代之的是悲凉，与不得不为之遮掩的悲哀。
“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抬手指了指心脏，又指向额头，“硝子觉得会是哪里生病了。”
窗外雨歇，邻桌的客人开始往外走，我看着桌上见底的两只杯子和另一杯冰茶里泡着的几个烟头，在这个问题面前一时间生出闪躲心思。好像哪里都没有出错，又好像错得太深重遥远，即使追溯起来都觉得吃惊，觉得力有不逮。最后我只能指着他的嘴说：“错在这里！错在你该说时不说，不该说时又说得太多。”
“那什么时候才是该说的时候？”他反问我。
我把一直搁在大腿上的手机拿往桌面，按亮屏幕，让他看见与五条悟正保持通话中的界面。通话时长几乎与我们在这家店坐下的时长等同，我们所有的话都落入了五条悟的耳朵。至于，什么时候是该说的时候——我把手机轻轻落在他面前，以眼神示意他：现在。
其实我并不指望夏油杰真的说出什么来。
退一步讲，其实是我真心清楚无论他说或不说，说多或少，说真心还是假意，都不会为目前的局面带来什么改变。因为夏油杰是夏油杰，也因为五条悟是五条悟，他们的分道扬便里不存在任何误会、冤屈、无法理解，所以也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可以被阐明、被解开、被挽回的余地。该说不愧是最强，到这一关口也是斩钉截铁毫无错漏地各奔西东就各奔西东。
我让这通电话保持，让手机落在他面前，让夏油杰知道听筒那头有一个人正在静静地听，只不过是为了圆满我家入硝子最后一点私心。我很遗憾，作为旁观者，作为见证人，我好遗憾。如果还有什么话要讲，还有什么可以经由家入硝子这一公正而无害的介质传播的心声，就拜托都留在此刻。我怕未来没机会。
夏油杰看着手机，沉默了片刻。最后他抬头与我对视。
在这个对视里，他终于不再笑，面上露出疲惫，仿佛还是那个清苦的夏日，蝉声聒噪，任务繁重，他披散着头发坐在树荫里闭目养神。我走过去推他，对他说，悟回来了。他就站起身拍落树叶和灰尘，跟着我踩入明媚得烫人的日光里，朝五条悟走过去。五条悟在远远处伸展手臂，左手腕上挂着甜品纸袋，右手腕上缠着给我买的丝巾，一路跑过来就一路从兜里飞出去亮晶晶的糖纸，像小蝴蝶。夏油杰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抱歉可言，没有对不起，也没有假如。”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贴在下巴上，说出最后只被我和他听见的一句话。
“因为事到如今连爱也没有意义，这些就更不必说了。硝子。”
【黑尾铁朗生诞24H/15:00】注视许可
“不要这样看着我。”
月岛萤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略微向左上方侧过脸，目光从眼镜的边角处穿过。在镜框外的视野不是太清晰，将黑尾铁朗的脸糊成了大大小小的色块，像是一张名为“黑尾铁朗”的画被浸在水里，线条的边界都被晕得模糊起来。他只要再将头偏过一点，就能把对方揽入镜片的范围之内，揽入清楚明了的世界里。但月岛萤没打算这么做，只是等着后者的脸在他斜斜的眼角逐渐放大，还有一只宽大而温热的手，堪堪覆盖在他脖子与肩膀的交界。
“我还有事要做，黑尾前辈。”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你又？精力消耗不掉的话可以自己去公园玩，可以不牵引绳，但请不要随地大小便。”...
“不要这样看着我。”
月岛萤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略微向左上方侧过脸，目光从眼镜的边角处穿过。在镜框外的视野不是太清晰，将黑尾铁朗的脸糊成了大大小小的色块，像是一张名为“黑尾铁朗”的画被浸在水里，线条的边界都被晕得模糊起来。他只要再将头偏过一点，就能把对方揽入镜片的范围之内，揽入清楚明了的世界里。但月岛萤没打算这么做，只是等着后者的脸在他斜斜的眼角逐渐放大，还有一只宽大而温热的手，堪堪覆盖在他脖子与肩膀的交界。
“我还有事要做，黑尾前辈。”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你又？精力消耗不掉的话可以自己去公园玩，可以不牵引绳，但请不要随地大小便。”
“别把我说得像动物一样啊。”
黑尾铁朗将月岛萤的头发揉乱。比初见时长上许多的鹅黄色发丝，在五指的蹂躏下意料之中地堆起一个可笑的形状。但月岛没有理他，让他又只好悻悻将自己的杰作抚顺。
生物学上来说，他确实是动物，面前的这位盯着电脑屏幕的男人也不例外。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遵循动物的本能，在床上行一些苟且之事。可现如今月岛萤已经完好地穿上了一层人皮，将键盘匀速敲出机械的响声。
他高中毕业后第一次遇到黑尾铁朗时，也是在敲着键盘回一封家长的邮件。那时还是夏末，他坐在教育机构的玻璃窗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为他归纳出面前一块有限的光亮。楼下街道的人群穿流而过，月岛萤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就和现在这样，察觉到有一只竖瞳的野猫正在抬头望向他的方向，让他不自觉地用手护住他柔软的喉咙。于是他佯装不经意地向外一瞥，只见得一个完完整整的黑尾铁朗，坐在马路边的铁栏上，手里的矿泉水举到一半，不上不下地停在那里。就像他们不上不下的关系。对于这个形容词，黑尾铁朗或许不会赞同，如果有人问说他和乌野的眼镜拦网手有什么渊源，他会笑着说，是阿月吗？我们很熟。而月岛萤不会反驳，他向来不擅长于解释。可事实又是如何呢，好像所有人都默认这世间会有衡量尺度的客观标准。月岛萤自诩是善于计算的人，可他此时也没有一个笃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月岛萤说。
他像是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无礼，又补充上一句“大概率只是兼职而已。”他从那间下班的补习舍里出来时，黑尾铁朗就凑上来，像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和他寒暄，说好久不见，问他是否有做老师的打算。他还是原来那头造型诡谲的黑发，穿着一件衬衫，配上脚下那双运动鞋只能算是勉强不违和。不过旁人大概无暇关注他的搭配水准，因为他正散发着一股极为浓烈的女士香水气，像是失足掉进了流淌着香水的河流里，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
“不好意思，是有人的香水不小心翻在了我身上。”他向后退了半步，算是对月岛萤皱起的眉头的妥协。后者也不知是否该接话。他想，如果换作日向，大概会瞪着眼睛大张着嘴问：是，是女朋友的？但月岛萤无法轻松随意地说出这类话语，好像他不懂得夹枪带棒以外的闲聊方式似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言过其实，他大体上还是一个被现代文明驯化完全的人类罢了。只不过黑尾铁朗给他的感觉很不妙，由直觉而生的不妙，虽然也许不至于到危险的境地，但这场重逢带给他一些异样的忐忑。他轻车熟路地用理智分析一番，梳理不出这不安的缘由，便也只能尊重无甚异样的客观事实。于是乎，远在巴西的日向绝不会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月岛萤对自己进行了极其拙劣的模仿。
“女朋友？”
听闻此言，黑尾铁朗明显瞪大了他的眼睛，“哈哈？不是，是联谊。”他摊了摊手，“所以我先走了。这个样子，没办法待下去吧。”
“话说月岛待会儿有事吗？打算喝一杯吗？”
“我……不是，黑尾前辈，所以和我一起就可以吗？你身上的香味，去居酒屋里都算是扰民吧。”
“我宿舍就在这附近，可以去换身衣服。”他指指不远处的一幢楼房，规整的一格格窗户千篇一律地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亮。月岛萤所处的教育机构确实坐落在学生经常出没的区域，他还有一位考生学生说以后想住进黑尾铁朗所指的那座宿舍楼。不过他快要搬出去了吧，按照年龄推算，黑尾也已经念到了三年级才对。
见月岛萤没有拒绝，黑尾匆匆回了一趟宿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件普通的黑色短袖。月岛萤站在楼道口等他，这几年来又拔高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一根会呼吸的电线杆。他侧过身子，为黑尾铁朗让出一个可以站人的位置。手肘轻轻擦过了一旁机电箱的铁皮外壳，有些凉，竟然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在不久之前，这种器械还是吸收太阳热度的一把好手，让碰到的每个人都更多地感受烈日的焦灼。秋日的浪潮已经将东京席卷，路上穿两件衣服的行人已然增多。但和他们俩还是都穿着单件，像是两个夏日的遗孀。
“阿月喜欢夏天吗？”黑尾铁朗托着下巴问，手里啤酒的气泡爆裂出一种细微的声音，像是一把小刷子匀速地刷过表层的皮肤。而被酒精浸染的月岛萤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甚至连面颊也没有半点泛红。
“一般吧。”他抿了一口酒水，“很热，出汗黏在身上的感觉也很恶心。”
“你怎么和研磨说一样的话。”黑尾铁朗笑了起来，“我倒是挺喜欢的，还觉得和乌野那次合宿是美妙且短暂的青春回忆呢。”
“是吗？黑尾前辈也确实是到了需要回忆往昔的年纪了呢。”
“多田信胜君是不想回忆吗？好可惜啊……”他佯装垂泪，“所以，现在还在打排球吗？”
黑尾铁朗的眼睛亮亮的，瞳孔吊在中间，却不显凶相，至多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狡黠。它们凝望着月岛萤的脸，柔软而长久地停留。月岛这才感到有些醉意上涌，化作脑仁里轻轻的钝痛。
“……嗯，在校队。”他突然想起己校和黑尾铁朗学校的训练赛，里面并没有面前这位男人的身影。这让他有些如梦初醒，“黑尾前辈是不打了吗。”
“是啊，不过……”黑尾铁朗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机密一般将手捂住嘴巴，然后向月岛萤的方向凑过去。月岛被他煞有其事的样子迷惑，也将身子前倾，结果换来黑尾铁朗一句，“我正在排球协会实习。”
他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黑尾问他笑什么，明明自己也在一起笑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你的作风。”
音驹的球风是不让排球落地的紧密延续，黑尾铁朗作为队长，确实将其始终贯彻。被他维系起来的人又有多少呢？月岛萤不自觉地想。就像试图将一场转瞬即逝的东西拉长到永恒的维度，甚至是有些理想主义者的姿态。但月岛萤意外的并不觉得讨厌。
于是他在听到黑尾道歉说害他错过了末班电车的时候又笑了起来，站在已有鲜少行人的居酒屋门口，仗着些许的醉意，说联谊高手黑尾前辈是原本就计划好的吗？黑尾铁朗愣了愣，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是呀是呀，下一步是Love Hotel呀。
他们真的去了情侣酒店，在前台有些僵硬的表情下核验了ID。他们原本打算做吗？还是准备当个节省两份打车费的住处？月岛萤不知道。他很少有这种让自己处于不确定性中的动作，好像跳进一条不知道往何处漂流的河。二零一二年的琦玉也有一条河流，就在森然高中旁边。没有人打听它的名字，因为它太过狭窄，太过平庸，和随处可见的水沟并无太大区别。黑尾铁朗朝着那条河独自投掷过石子，以打水漂的名义。他极其失败地将石头沉沉地砸进了池底，然后讪笑着环视四周，检查是否有人目睹了他的丑态。月岛萤将水壶从左手换到右手，在走廊的遮阳棚下与他目光相触。已经没有太阳了。黑夜将他从面颊连通至下颚的燥热一同收走，只有月色里洗发水柔和的香气。太烂了。月岛萤想。他大可上前告诉黑尾铁朗正确的投掷方法，可以让轻薄的石头在水面上连续跳动、在水面上点上一串涟漪的方法。但十六岁的他紧闭着嘴唇，只是给予一个礼貌性的颔首。
但黑尾铁朗向他走了过来，不假思索，顺滑地挤进了他的个人空间。他像是一缕黑色的影子，在月岛萤还未准备好的白昼里悄悄消失，而一到夜深时分，就会就着这月光贴上他的小腿。黑尾有时会用手圈住他的脚踝或者手腕，问，“可以吗？”或者“你生气了吗？”就像成千上万个轻浮的人一样。月岛其实多么希望他是一个轻浮的人，这样他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划入一个轻浮的分类里，像一个优秀的拦网手一样，一丝缝隙也不留。这就是他一向擅长的东西啊，筑起一道高墙，落下之时，将任何坚硬的维系拦腰斩断。而黑尾铁朗迂回且婉转，和他外表极其不相符的有弹性。
有时候月岛萤会想，要是黑尾向他挑明该怎么办。真正将一些决定性的话语抛在空气中，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轻描淡写地问，阿月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呢？或者在做完之后，从背后抱住月岛，将鼻息撒在他的脊柱上，说，我爱你，你也爱我吗？他有些恐惧这样确凿的事实，好像言辞从嘴唇中吐出之后，就只是在迎接着“是”或“否”两种简单的答案。这沉重的承诺太过直接，尖利，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能遮蔽它的似乎只有那句轻飘飘的“暂时而已。”
而黑尾铁朗通情达理，好似看透了月岛萤的窘迫一般，耐心地缄口不言。不，或许这是他恶劣的狡诈。在佯装出来的轻佻下，将一切都明晃晃地摆在你面前，然后，用一双只有柔软的生物才会拥有的眼睛看着你，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于是，月岛萤只能再叹：“我说过了，黑尾前辈，请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的手指虚虚地悬空在键盘之上良久，听见身后的人小声地笑，还有开窗时晚风拂过窗帘的屑索。已经是深秋时节，冷空气呼啸着钻进来，将室内有些气闷的旖旎彻底卷走。但黑尾铁朗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瓶打翻的香水的余香，或者说一二年夏天夜晚潮湿又清爽的气味，像下过雨后河边毛茸茸的青草香。即使他将头从窗户的窄缝里探出去，抽一根杂牌香烟，也不能将他的气味从屋内抹去。于是他索性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将旋转的座椅转向黑尾铁朗的方向，说，也给我来一根吧。
“你不是讨厌烟味吗？”他将脑袋缩回来，鼻子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但是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好冷，夏天已经结束了啊。”
“早就结束了。”月岛萤凑过去，接过黑尾在自己嘴里帮他点燃的香烟，浅浅地抽了一口。
“呛吗？”
“……还好。”
“诶？那我这算不算教唆犯罪？”
“是我自己想要的，黑尾前辈。”他又吸了一口，然后让烟雾平缓地从齿缝里漏出来，“冷死了，关上窗吧。”
“还真是让人不想动的季节啊……”黑尾铁朗将手缩进袖子里，结结实实地把窗合上。他的脖子上还有月岛萤不小心用指甲划伤的一条红痕，在领口处若隐若现，不知要多久才会消退。月岛萤盯着它，但又在黑尾铁朗再次望向他时别过脸去。
“对了，宫城今年有放烟花吗？盆盂兰节的时候。”
“怎么突然说这个……”月岛萤像是身处一层薄薄的纱里，“今年暑假我没有回去，因为在这里做助教。”
“那你在这附近活动的话，有看到吧？”
“什么？”
“烟花。”黑尾铁朗将烟头在月岛萤递过来的烟灰缸里掐灭，零星的几片烟灰顺着他的手指落到了窗台上。他用手去擦，指腹上都被糊上了一层余烬，“我当时还被拉去当志愿者了。”
“……我不记得了。”月岛萤诚实地说。太短暂了，像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哈？太可惜了，我应该早点知道你也在东京的…………嘛，反正夏天还会再来，还会有以后的。”
“……”
“是吧？阿月？”
他盯着月岛萤，用一种没有人可以拒绝的眼神，一种让人无法不作出承诺的眼神。
不要再这样看我了。月岛萤想。真是的，怎么可能，明明就轻浮地开始了，只是……
……只是什么而已呢？
可舌头似乎已经不听他的指挥，他听到自己说：“是，是的。是会有的。”
答案
原作：排球少年
cp：牛岛若利/及川彻
感谢金主@五子咕兮 约稿💕
他们约好了见三次面，三次之后及川彻就要听牛岛若利的答案。
“见三次面后再问我？”牛岛在公园长椅上做得很端正，认真说道，“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做三次爱之后我需要给你个答复？”
及川彻坐在他旁边，笑得意味深长，伸手搭上牛岛若利肩头按了按：“小牛若，见三次和做三次可不是一个概念。你会知道的。”
第一次选在及川家。
及川彻把时间与位置发给牛岛若利，半小时后收到对方回讯。牛岛的措辞礼貌得近乎古板，及川彻读着回讯仿佛能看见牛岛站在...
原作：排球少年
cp：牛岛若利/及川彻
感谢金主@五子咕兮 约稿💕
他们约好了见三次面，三次之后及川彻就要听牛岛若利的答案。
“见三次面后再问我？”牛岛在公园长椅上做得很端正，认真说道，“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做三次爱之后我需要给你个答复？”
及川彻坐在他旁边，笑得意味深长，伸手搭上牛岛若利肩头按了按：“小牛若，见三次和做三次可不是一个概念。你会知道的。”
第一次选在及川家。
及川彻把时间与位置发给牛岛若利，半小时后收到对方回讯。牛岛的措辞礼貌得近乎古板，及川彻读着回讯仿佛能看见牛岛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道谢然后询问，我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请问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如果你乐意，可以穿套性感内衣来我家。及川彻按下发送键。一分钟后他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简短的一行字：谢谢提议。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那可未必。及川彻笑了一下。
傍晚时分及川彻家的门铃响起来，与约定的时间分毫不差，及川彻早从猫眼里望见牛岛若利几分钟前就在门廊处立着，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西服，牛岛若利站在及川彻门口迟迟没按下门铃，一直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才抬起手去触门铃。
及川彻拉开门，饶有兴味地将牛岛若利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没错过丝毫细节，也确保牛岛感知到了这样并不掩饰的注视。牛岛换好鞋后往内室走，经过及川彻身旁时他说了一句“打扰了”。及川彻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这么严肃？”及川彻从后面握住牛岛手腕，稍稍用力，带得对方回过身来看他。“搞得不像是来过夜，倒像是来参加会议。”
“抱歉，”牛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西装，与一身休闲服的及川彻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端正得过了头，“只是我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觉得第一次来还是正式些比较好。”
“可以。”及川彻与他对视，微笑着说，“不错。”
他似乎对此感到满意，但牛岛若利并不清楚及川彻的满意因何而来，也来不及多想。
靠过来的及川彻与牛岛若利几乎额头相贴，凑得太近，没法完整看见对方的脸，只能近距离地望进对方眼睛，然后在一种诡异的窒息感里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一个同样并不完整的自己。这个吻开始得小心翼翼，牛岛若利负责僵在原地，及川彻负责指引，双方都生涩不熟练，像初加入排球社的低年级生谨慎地练习第一次垫球。让心脏高高抛起，然后伸手毫无把握地去接——及川彻退开时舔了舔嘴角，他笑着对牛岛若利说，别忘了呼吸，小牛若。
“不会。”牛岛若利的目光停在及川彻嘴唇上，他低声问，“再来一次，可不可以？”
及川彻没说话，只是简单地贴了过去，这一次他抬手拢住牛岛若利后颈，将对方更近地拉向自己。闭上双眼后，他们对外界的感知几乎只剩下嘴唇上柔软湿润的触觉与涌入鼻腔的味道，及川彻一一分辨，最浅一层香水味是前两年流行的男士香氛，木质香，再往里是衣物清新剂的味道，与衣物主人分担着同样的小心翼翼，最后才是一点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及川彻想，牛岛若利还真是把自己梳理齐整了才交过来。他一方面觉得这好笑，另一方面又感到很受用。
他拉着牛岛若利倒入沙发，两人的衣物从沙发散到地板上，在及川彻扶着牛岛若利肩膀缓慢往下坐时，牛岛睁着双有些迷茫不解的眼看向及川彻。
他从某种宽泛的概念层面能理解自己与及川彻在做着什么。
他今天就是为此而来，也有此准备，但当及川彻真的与他接吻，真的跨坐在他身上小声喘息时，牛岛若利觉得之前打下的所有思想基础都开始摇晃、变得不牢靠，让他有些惶恐。在快慰与迷茫中他被裹挟着前进，仿佛一脚踩空落入漩涡里，牛岛若利像每一个溺水者会做的那样，试图去寻找让他借力攀附的浮木，而在他与及川彻的情事里，吻上及川彻的嘴唇就是牛岛若利所能触摸到的唯一坚实的陆地。他把迷惑不安交代在吻里，然后跟随及川彻的动作模仿。牛岛若利比及川彻预估的学得更快。
两人结束时，牛岛若利如释重负地说了句谢谢，在及川彻扭过头一脸阴森地盯着他看时，牛岛若利意识到自己恍惚间说错了话，匆忙改口，对不起。及川彻眯起眼：“到底是谢谢还是对不起？”
牛岛若利思忖片刻，隐约觉得这问题没法给出让自己毫发无损的回答，于是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亲密关系他第一次有，体会到的快乐与茫然都有如潮水，给他灭顶之灾，像被人从平原拔起拉向山顶，然后这只手一松，对方与自己拥抱着滚落下来，最后潮水褪尽后居然相安无事。牛岛若利本能地想感谢这只手的主人，所以恍恍惚惚地跟及川彻道谢，“谢谢”一词出口时两人的身体还牵连着。
及川彻没追问，从沙发上起身去厨房里倒水。牛岛若利看着他端了两杯清水走出来，心想，及川彻比起当年似乎成熟了不少，已经不会再……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及川彻将两杯清水一口气喝到只剩勉强盖住杯底的分量。及川彻举着杯子站在牛岛若利身前，笑眯眯地问：“口渴吗？”
牛岛若利点头。
及川彻说，噢，然后仰头将最后一点水倒入自己嘴里。他俯身凑近牛岛若利，伸手点了点自己嘴唇，暗示对方。牛岛若利像及川彻先前所教的那样，伸手揽住对方的腰，慢慢地让彼此嘴唇相贴。清水渡过来时有些许顺着嘴唇滑向下巴，两人都未分心去管，只顺应心意让吻逐渐变深。分开时及川彻说，有进步哦，牛岛若利紧紧闭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嗯”。及川彻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手正要往下摸时被牛岛若利扣住手腕，及川彻挑眉，威胁意味浓厚地哼了一声，对方缓缓松开手，任由及川彻的指尖探入他大腿内侧。
牛岛若利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及川彻会说见三次与做三次不是一个概念。
事后及川彻没留他过夜，牛岛若利把衣服一丝不苟地重新穿回身上，看了看沙发上歪倒的及川彻，问他：“那、那我走了？”
及川彻没说话，只懒洋洋地抬起手招了招。牛岛若利很听话地凑过去，压低身子，听见及川彻对他耳语：“下次去你家。别忘了。”
牛岛若利出门后停在走廊里静立了片刻，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身上还残留着些暧昧味道。该在及川彻家里洗个澡再走，他默默想，一时间难以迈动脚步，回头看了看及川彻的家门，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该如何解释。使牛岛若利感到困惑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心情，还有及川彻的心情他也想一并弄明白。
等电梯时，牛岛若利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动好一阵，最后停在“岩泉一”这个名字上。
工作日的咖啡馆有些冷清，店员在柜台后打瞌睡，偶尔抬头看一眼窗边的唯一一桌客人。
岩泉一手边的咖啡刚喝了一口，他有些为难，听着牛岛若利把开场白又重复了一遍：“我来是想找你问些及川彻的事。”
“我知道，我刚才听见了。”岩泉一感到头疼，他抬手去揉眉心，这动作是他被及川彻给气出来的习惯，没想到有一天能用在牛岛若利面前。
“我不清楚哪些该讲。”他委婉地向牛岛若利表示自己的无奈与无辜以及并不愿受牵连。牛岛若利或许听懂了这意思，或许没听懂，他只是握着杯子对岩泉一轻轻笑着说：“那不如先讲你觉得不该讲的？毕竟时间宝贵。”
岩泉一面露疲倦地摇头：“和及川彻有关的不能讲的事可太多了……”
“其中有没有和我有关的？”牛岛若利问道。
岩泉一听了之后瞥向牛岛若利，有些迟疑：“你……见过回国后的及川彻了？”
“见过。”
岩泉一夸张地后仰，远远打量牛岛若利，然后又凑近他，左看右看，仿佛第一次见到牛岛若利这个人似的。噢，岩泉一自顾自地感叹道，噢。这两声感叹落地后，岩泉一伸手在牛岛若利肩上拍了拍，好像很同情又好像很欣慰：“完了啊，牛岛若利，你完了啊。”
“是吗？”牛岛若利反问。
“是啊！”岩泉一点头。
“那就是吧。”牛岛若利笑了。
“确实是的。”岩泉一结束互猜哑谜的状态，“他一直喜欢你，你一直不知道，这些年我可看了他不少笑话。”
“一直？”
“一直。”
牛岛若利忍不住问：“那他为什么不来白鸟泽？”
岩泉一闻言大翻白眼：“你看看你自己，牛岛若利。这就是为什么及川彻会一直单恋的原因。”
牛岛若利听了之后没立刻说话，抿了一口咖啡后才接着问：“这件事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岩泉一看他一眼，乐不可支，却没正面回答牛岛若利的问题，而是慢慢讲起些从前的事。
据岩泉一自己说，一切都错在他太了解及川彻这件事上。
因为太熟识太了解彼此，所以能听出及川彻在某些时候自己也许都未能及时觉察的言外之意，不过，及川彻本人的事一般只有在他想让人知道的情况下，别人才会意识到。那些他刻意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刻意含糊的意有所指，像一处漏水的屋檐耐心而长久地滴水在岩泉一后颈上，直到岩泉一忍无可忍地去问及川彻，你到底想让我问你什么？
小岩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有些不同？及川彻拎着一瓶水，笑得很好看。岩泉一从这笑容里读不出什么破绽，他只是凭习惯本能地一眼看出及川彻的心不在焉，加之及川彻近日有意透露的许多痕迹，岩泉一内心有个揣测，但他不想讲出来。
他只是问了及川彻是不是认真的。及川彻反问，什么认真不认真，小岩在讲什么？
岩泉一捏紧拳头，吐出那句话——在讲你喜欢牛岛若利这件事。
及川彻那时候听了没说话，沉默良久，悠哉游哉地拧开瓶盖喝水，喝完之后拉着岩泉一往训练场去。仿佛根本没有先前的对话一样，及川彻那天的训练全神贯注，与往日比丝毫不差，甚至还给出了几记相当优秀的发球。看他那样，岩泉一几乎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哇，事情不小噢。
那天训练结束后，及川彻照例留下来加训。他加训时，岩泉一就靠在更衣室门口看他。等及川彻耗尽所有力气，平躺在地板上喘气时，岩泉一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小岩。及川彻笑了一下。原来听人说出那句话是那样的感觉。我就是想听人说一次，然后听听看像不像真的。
像真的吗？岩泉一问及川彻。
“像真的吗？”牛岛若利问岩泉一。
岩泉一还记得及川彻当时的答案，他说，不像真的，但也不像假的，听到那句话时感觉好像被人一下捉住了马脚，很紧张，有点痛苦，与此同时还觉得……啊，这句话真好听。就是这样的感觉。他记得及川彻当时也在笑，有点无奈的样子，说即使知道了即使懂得了，训练时也不会被打扰，完全不是电影里那样坐立不安茶饭不思，依然可以专心，可以做自己的事，并不会总是记挂着这件事、这个人。只是偶尔停顿下来，在间隙，喝水或者擦汗的时候，会想起来他的样子，想起来小岩说“你喜欢牛岛若利”。岩泉一看着眼前的牛岛若利，想起来及川彻的脸，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当初忧心的事如今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了结果。
“这取决于你了。”岩泉一放松下来，“你觉得呢？”
第二次见面在牛岛若利住处，他的出租屋不算宽敞，明亮整洁，看得出很少招待客人，连拖鞋都是从鞋柜最深处才勉强翻出第二双。及川彻斜斜靠在门上，看着牛岛若利忙前忙后，找拖鞋、倒水、帮忙悬挂外套……一切稍显妥当后，他有些僵硬地指了指旁边：“这是浴室。”
“那边是卧室。”
“所以呢？”及川彻经过他时扭头笑了笑，“我们先去哪边？”
浴室狭小逼仄，两人站在里面显得拥挤，又都手长腿长，一时间简直仿佛无处安放。不管如何安置自己，总会与对方相触，牛岛若利不知道这样的呼吸困难是因为浴室蒸腾缭绕的水汽还是因为及川彻不断地与他接吻。他试着与对方踩在同一节拍上接吻与呼吸，渐渐也掌握了诀窍，能在浴室温水淋洗下成为更主动的那一个。
牛岛若利开始掌握主导权时，及川彻就开始闪躲，纯粹出于玩闹心思，他喜欢看牛岛若利亲吻落空的那一瞬间有些懵懂的模样。所幸浴室里没剩多少你追我赶的空间，最后及川彻后背抵在瓷砖上，不得不专心承接牛岛的吻。
在这个吻里有一瞬间双方都稍有分神，巧合地顺着时间逆流，回到两人都还年纪很轻的时候。从第一次见面，到多次球场上狭路相逢，再是私底下言语交锋。及川彻问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牛岛若利也问自己，他到底喜欢我哪里。谁都想不清楚。牛岛若利的手指陷入及川彻湿润的头发里，他对及川彻说，舌头再伸出来一点。片刻后又补充道，可以吗？
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很不耐烦，手扣在牛岛若利后背将他拉近。
他们在浴室里来了一次，受限于空间，并不尽兴，随后转移到卧室，牛岛若利比上次娴熟许多，从姿势到力度，及川彻笑着问他从哪里学的，牛岛若利只说让他专心，然后发现唯一让及川彻专心的法子就是不给他留出余力去想别的事。
精疲力竭后两人仰面躺在床上，没力气去管周遭的一片狼藉，只在身体的疲乏与精神的松泛里感觉到一些想要比亲近更亲近的渴望，比了解更了解，还要比沉默更沉默。好的情事结束如大醉一场。牛岛若利将头埋在及川彻肩颈，轻轻嗅了嗅：“好像跟高中时候味道不同了。”
“你记得我高中时候什么味道？”
“……记不得。”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解释，“只是感觉变了。”
及川彻撑起身子来看着他：“哪里变了？”
牛岛若利帮及川彻把乱发往后拂，完全露出他的额头与眼睛，他与及川彻对视了一阵才缓慢开口：“变得明确了，清晰了。”
不等及川彻开口，牛岛若利接着说他前几日见过岩泉一，和他坐着喝了杯咖啡，聊了聊。聊谁？主要聊你。聊我什么？聊你和我。我和你怎样？没有怎样，只是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当时答不出来。
“我想你也许有答案。”他对及川彻笑着说，“你总是很聪明，帮帮我。”
及川彻摇摇头：“没那么容易，我自己找答案也花了很长时间，才不能便宜你。”
“哦。”牛岛若利很平静地应道，换了话题，“你在阿根廷过得如何？”
“很好。”
“会想家吗？”
“你其实想问，我会不会想你，对吗？”
“也不是。但你都这样讲了，那有想过吗？”
“很少。”及川彻骄傲得意的样子很可爱，牛岛若利近距离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嘴角翘翘的，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及川彻说：“很少想你。我有很多事要做，身边也有很多朋友，想你干嘛？最多在偶尔失眠的时候回忆过去的每场球赛，在这些球赛里有你的脸，很讨厌，很烦人，每次都让我想把球拍到你脸上去。”
这和牛岛若利想象的不一样，但他忍住了，面不改色地听及川彻继续讲。
“小岩那家伙想必是都告诉你了吧。我确实有些时候会梦到你，做梦嘛，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有时候梦里看见你这样讨厌的家伙，心情不畅，会在梦话里骂你，被小岩听到过几次。”
“还有啊，好不容易见次面，球场上让人窝火就算了，球场外居然更能惹人生气。除了劝我去白鸟泽简直就找不到话说，我那时候甚至想过，就你这样子，让你跟我约会一次我就去白鸟泽你也一定立刻答应。但我才不要那种狗屎约会。”
及川彻的声音有些时候张扬轻狂，他的语气与表情搭配起来，都还是当初球场上的大王那模样。让牛岛若利记起来自己从前一直执着于想要及川彻来白鸟泽这件事的起因，其实也是球场上比赛时候第一眼，隔着球网，牛岛若利看见对面一双明亮惊人的眼睛，写满胜负欲，骄傲得不可一世，好像有他在的地方，就理所应当会有胜利的荣光。牛岛若利于是觉得，如果这样的人在自己队伍里，在自己身旁，一定很好。说不出来哪里好，但想到与对方配合、与对方一起取胜，这些假想的瞬间让牛岛若利手心发痒。一定很好。
他没说话，听着及川彻的语调慢慢低下去。
“我也有试过和别人约会，他们都是些很漂亮迷人的家伙，比你机灵多了。但好像总有点不对劲，你懂吗，好像拼图边缘没法吻合的感觉。和他们的关系都很短，和平分手，他们会祝我有朝一日找到真心喜欢的人，仿佛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一样。”及川彻瞥向牛岛若利，“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长长久久一直记挂着你。我说过了吧，想起你的时候很少，真的很少。你好像画板空白时不小心被抹上去的一笔，之后涂抹再多，刮擦再多，总还是一晃神就回忆起你这样的一抹底色。很烦的。”
牛岛若利听到这里心念一动，凑过去想亲及川彻，被对方轻巧躲开。牛岛要退回原位时又被揪住脸颊扯回去，他看着及川彻的脸放大，眼神闪烁，好像试图从牛岛若利脸上寻找些什么，最后作罢，很无奈地埋下来与他亲吻。
听起来像真的吗，像假的吗。牛岛若利想起咖啡馆里与岩泉一的对话，隐约觉得好像答案就在某处，近在咫尺。
他问及川彻要不要留下来过夜。及川彻说在你给出答案之前都不过夜。他想起自己与及川彻约好三次见面后就给他答案，而当初及川彻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很突然啊，牛岛若利看着很多年没见面的曾经的球场上的敌人，一回国一见面没寒暄几句就问要不要交往，真的很突然，牛岛若利猝不及防，不知道为什么却没立刻回绝，只说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想一想。于是及川彻给了他三次见面的时间。
在玄关处及川彻穿好鞋子，回头看牛岛若利：“不过我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哦，这三次见面只是给你这个笨蛋一点时间看清楚自己的答案而已。”
“哦，你一开始就知道了。”牛岛重复道。
“对啊。”及川彻扬起下巴一笑，“依你的性子，答应这三次见面，答案还不明显吗？小牛若。”
牛岛若利自己也笑了起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第三次？”
及川彻拉开门：“等见第三次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说完后，门应声而关。牛岛若利一人站在玄关处，声控灯明明暗暗，他始终半低着头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想完后，牛岛若利往前迈了两步，将大门重新拉开，看见门外及川彻的笑脸。
“你知道我等在这里啊？”及川彻笑眯眯地问。
牛岛若利将他轻轻拉进门：“不知道啊，但我得试一试。”
【兔赤】婚房
*人物OOC，一个关于木兔骗赤苇惨遭家暴（bu）的故事
*我好忙啊，工作多到累死，想看小情侣谈恋爱！
“我要结婚了”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房买家具吗？”
——————
如果说别人的暗恋对象是情窦初开的一束白月光，那赤苇京治的暗恋对象
纯粹是用来折磨他自己的。
天将亮未亮，一位不速之客紧急敲响了赤苇京治家的防盗门。彼时敲门声震耳欲聋，惊走了小区楼下参天的冬青树上晨起的雀鸟，也吵醒了刚睡下不久的少年编辑赤苇京治。
趁邻居还没发火前，赤苇京治猛地下床随手披了件外套赤脚冲了出去，他一面暗骂谁...
*人物OOC，一个关于木兔骗赤苇惨遭家暴（bu）的故事
*我好忙啊，工作多到累死，想看小情侣谈恋爱！
“我要结婚了”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房买家具吗？”
——————
如果说别人的暗恋对象是情窦初开的一束白月光，那赤苇京治的暗恋对象
纯粹是用来折磨他自己的。
天将亮未亮，一位不速之客紧急敲响了赤苇京治家的防盗门。彼时敲门声震耳欲聋，惊走了小区楼下参天的冬青树上晨起的雀鸟，也吵醒了刚睡下不久的少年编辑赤苇京治。
趁邻居还没发火前，赤苇京治猛地下床随手披了件外套赤脚冲了出去，他一面暗骂谁啊一大早这么不开眼，一面忍住起床气咬牙切齿的开了门。
随即迎来一个温暖的早安拥抱。
“早上好，赤苇！！”
“木，木兔前辈？！”
不速之客木兔光太郎此时手里正提着来这里的路上买得早饭，十一月中旬刚道别了晚秋，季节的脚步将快不快迈进初冬的领域，拥抱的片刻赤苇京治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寒意，木兔冰凉凉的脸颊有意无意贴着他的耳朵，冰得赤苇直打哆嗦。
赶在热气散尽前赤苇京治关上防盗门，将一切寒气挡在门外。他替木兔找了双家居鞋，木兔把快要凉透的早饭递到赤苇手中。
“赤苇。”
木兔背对赤苇，埋头松脚上前不久新买的运动鞋的鞋带，他没有回头，专心致志干手头上的事，叫住赤苇的声音亦如高中时期的木兔光太郎。
“去穿鞋。”
直到对方提醒赤苇京治才如梦初醒低头看自己光裸的双脚，脚尖冻得通红，他怔怔地点头回给对方一个简略的“嗯”，放下早饭快步走进卧室。洗漱间同卧室在一起，赤苇京治用热水冲了下脚回温，站在洗漱台前往电动牙刷上挤牙膏。
他想，距离上次和木兔光太郎联系已经过去半年之久，知道对方去美国训练也是从日向翔阳发的生活照偶然得知的。他们从高中毕业后生活的轨迹就彻底失之交臂，像两条永远不会交合的平行线，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今天难得撞上清闲的周末，赤苇京治昨晚加班加太晚，到家时已经是凌晨。编辑这行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干的，别人拿才能赚钱，他是拿命赚钱。赤苇京治不知道这辈子还能活多久，身体的快速消耗有时叫他吃不消。前不久刚买了房，离公司不远通勤又方便，小区后面的公园也是新建的，有花有水，哪里都干干净净，赤苇京治用靠命赚来的钱斥巨资买下这间公寓，两室一厅，一间是主卧，另一间当临时书房。
买房不是小事，选房尤为重要，赤苇京治一连换了几家房产中介公司，期间逛了无数套公寓，思虑再三最终定下这里，刷卡付了全款。他才搬进来不久，隔壁邻居是一对热心肠的老夫妻，早上出门前偶尔碰到会跟他打招呼道早安，晚上做了什么新鲜食物还会亲自送进家请他尝尝。
无论怎样，生活看似都在往积极的方向步步前行，他甚至觉得这样过一辈子或许也不错，如此一生实属圆满。然而消失半年之久的木兔光太郎丝毫不在乎赤苇京治的小算盘，故意似的选在这一天突然火急火燎闯进他家，扰得自己不得安宁。
赤苇京治从卧室出来，看着正在厨房忙着热饭的身影，突然心酸的要命。木兔光太郎回身，见到赤苇京治的瞬间神采奕奕，他拿起盘子里刚洗好的小番茄喂给赤苇，笑意满满的问他甜不甜，得到对方细如蚊声的“甜”。
这算怎么回事？赤苇京治用舌头卷住爆汁的小番茄，鼓着腮帮子翻来覆去细细咀嚼。回答木兔光太郎的时候掺杂一些难以言喻的私意，甜的或许不只是番茄，赤苇盯着木兔光太郎的手指，撇嘴想刚刚喂给他的时候是不是手上沾了蜜。
他们把热好的早饭端到餐桌上，面对面拉开椅子双双坐下。赤苇京治用汤勺一口一口喝木兔买的肉粥，暗道怎么连肉粥都这么甜。从进门到现在木兔光太郎前后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赤苇借着端起碗喝肉粥的功夫抬眼隔着碗沿打量对面的木兔光太郎，褪去高中时期的少年稚气，如今的木兔倒是更显成年人的稳重成熟。
好帅。赤苇京治堪堪收回赞赏的目光，他放下空碗，寻思着是不是该说几句话，感谢对方请他吃一顿丰盛的早饭或者询问对方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来找他，总之当务之急就是打破眼下沉默的局面。
“呐，赤苇。”赤苇话到嘴边还没开口，木兔光太郎倒是先一步抢占先机，开口叫他的名讳。
“怎么了？木兔前辈。”赤苇双手交叉放在正前方的桌子上，他低头玩自己的手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对面的木兔光太郎结束战斗，放下手里的汤勺。
“我要结婚了。”
拇指旋转的动作突然僵住，赤苇京治知道此时他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他知道他从高中时就一直暗恋的前辈即将要结婚了。
“是，是吗？提前恭喜木兔前辈了。”
恭喜吗？赤苇京治违心一笑，比哭还要难看三分，他重新旋转拇指，让自己看上去放松又自然，内心却一遍遍重复
糟糕透了。
“嘿，谢谢，不过现在我遇到一个难事，想请赤苇帮忙。”
木兔光太郎笑得阳光灿烂，眼睛弯成月牙，赤苇京治将一切尽收眼底，难过的想哭。可以拒绝吗？他想，但看到对方如此真诚热烈的样子望着他，赤苇京治知道，他又一次败给了眼前的球星，他的光，他的太阳。
“好啊，”赤苇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说话平淡又寻常：“我很乐意帮忙。”
其实一点都不想。
“嗨赤苇，在干嘛？”
赤苇京治手机开锁，点开木叶秋纪发给他的消息，手指灵活在屏幕上一通操作，敲完随手发了出去。
“在看房。”
“你不是前不久刚买了房吗？怎么又在看房？”对方像是在蹲点，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又收回一条，这下赤苇真的被问住了，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不该把早上得知的消息告诉木叶，但对方很快又甩出一条消息，生生打断刚才的话题。
“听说木兔从美国回来了，就今天，赤苇你知道吗？”
“我知道。”赤苇京治刚想再回复一句，却被人拽了拽袖口，他慌忙抽回视线转而看向旁边的真人木兔光太郎，这人似乎被超大的阳台吸引，激动的拽着袖口的手指都在打颤。
“你看赤苇！！阳台好大！”
猫头鹰张开双臂冲他比划，语气里透着点傻气。他大力拉开落地窗，南北通透连视野都变得格外宽敞，木兔光太郎趴在阳台护栏上，回头朝站在原地愣神的赤苇京治招手。
迈开脚步前，赤苇京治按亮手机，快速回给木叶秋纪：“我正和木兔前辈在一起。”
“赤苇有看中的房吗？我觉得哪套都不错，我好喜欢！”
木兔光太郎手里攥着房源单，勾着眉峰认真钻研。一旁买饮品的赤苇京治突然被问住，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赤苇京治不悦的暗自生闷气。折损了如此美好的周末假期陪自己暗恋对象给未来结婚对象买房这算哪门子道理？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炽热的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旁边没心没肺的始作俑者倒是春风得意，一面吸自己给他买的果茶，一面继续在单子上来回比划。
赤苇京治领着木兔光太郎去了之前买房时认识的一家房产机构，当时负责赤苇这一单生意的年轻小伙儿在他们前脚刚踏进店里时后脚就跟着冲了出来，热情的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惹的上一秒还和赤苇有说有笑的木兔光太郎在看到其他人同样和赤苇有说有笑时瞬间冷了脸，哼哼唧唧直闹脾气。
他们不知不觉绕进附近一个公园里，在湖边的长椅上双双落座。赤苇京治望着面前透澈的湖水，冷不丁问起身旁翘着脚自娱自乐的木兔光太郎：“木兔前辈为什么不和她，额，我是指前辈未来的妻子一起来看房？毕竟这是你们未来的家。”
不是我们的。赤苇京治看似不经意的问，指尖一点一点去扣饮品杯子上贴的纸标签。周末公园里人来人往，阳光折进湖水恍若金色海洋。木兔光太郎依旧翘着两只脚，鞋跟在青石砖上碰碰撞撞。
“因为‘她’和赤苇的审美很相像啊。”木兔光太郎嗯了半天，续又说道：“各种方面吧，所以我想既然你们审美差不多那叫赤苇来和我一起看房也没什么不好，‘她’也不会反对，甚至还会感叹赤苇的想法真好！”
不，我一点都不想让您妻子夸我想法好。赤苇京治悄无声息翻了个白眼，指尖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色。
“况且‘她’也好忙啊，打电话也只是随便糊弄，发短信也不怎么回复，搞得我好狼狈。”木兔光太郎仰天长叹，仿佛真的被未来妻子整的很惨。
“那木兔前辈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明明对你这么冷淡。”
“因为我爱‘她’啊。”
赤苇京治心脏骤然紧缩，连呼吸都觉得痛如刀割，他不敢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木兔光太郎的神情，他怕被那样的柔情刺伤，尽管已经伤痕累累。
“我真的好爱‘她’。”
嗯，我知道。赤苇京治终于放过手里被捏到变形的塑料杯，也终于放下了那段难言的苦涩痴情。
他们在附近吃过午饭，搭电车到家具城选家具。这次赤苇京治不再像上午看房时那样不言不语，木兔光太郎问他各种问题他也如实回答，能想到的绝不隐瞒，吊灯的大小明亮程度，要不要买屏风，装修风格和家具风格如何搭配，赤苇京治知道木兔光太郎心里大抵有他的盘算，直到对方看中一个双人榻榻米，赤苇京治更加笃定他们又一次心意相通。
“看来木兔前辈决定好要买哪套房了，”赤苇京治指了指榻榻米，看着木兔光太郎对自己嘿嘿只笑：“带阁楼的那个，对不对？”
“hey hey hey！！还是赤苇最懂我！！”
赤苇京治也想买一个带阁楼的公寓，只是房源难找，他一个人也属实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今天看房的时候倒是意外发现这么一套，不可否认赤苇京治当下就心动了，他想，他需要安静的工作环境，比起富丽堂皇的王宫高楼，他更喜欢在缀满繁星的天空下进入一天的倒计时。
木兔光太郎的眼睛也在放光，赤苇京治其实并不知道原来对方和他同样喜欢阁楼。他们难得在这间房子里细细摸索，东瞧瞧西看看，各自在各自的脑海里布置样板图。
只是木兔光太郎思索的是两个人，而赤苇京治，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从家具城出来时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赤苇京治揉揉走得酸沉的小腿肚，准备和难得回来一趟又和自己待了一整天的木兔光太郎道别。
“别急，还没吃晚饭不是吗？”
木兔光太郎低头看手机，神情自若一点都不着急。他突然收回手机丢进上衣口袋里，抓起赤苇京治的手调头往反方向走。
“带你去个地方，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还真是任性。赤苇京治低头去看被人攥在掌心的手，暖意横流。对方手掌比起高中甚至又大了一圈，现在他的手像袖珍的玉团子被人紧紧裹住，赤苇京治没有说话，也没问到底要去哪里吃饭，吃完之后又要怎么回家。
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他们逆着光和影，一步一步走得安稳妥当。
木兔光太郎推开居酒屋的门，赫然高昂的欢呼声从门内挤出，赤苇京治吓了一跳，忍不住想撤回被木兔牵着的手，然而对方力气大得要命，怎么拽也拽不开。于是就这样，他被木兔领着走进居酒屋。
“嘿木兔！啊，赤苇？你们刚刚在一起？”猿杙大和率先从垫子上站起身，指着门口两位熟客大惊失色。
“看吧，我就说他们今天一直在一起！我赢了，这顿猿杙请客！”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木叶秋纪倒是一副看透不说透的表情，从两人进门换鞋再到走到桌子前落座，自始至终都没凑上前八卦一眼。
“你少胡说，明明是赤苇提前告诉你的！你作弊！”屁股刚挨着垫子，木兔光太郎抄起筷子当头给了木叶一击。
“？木兔你不是人！”木叶被人敲得发懵，当下才反应过来上午他屁颠颠问完赤苇又问木兔，翻嘴就把赤苇跟他说的话告诉了木兔，全然上了某人的当，气得当下想打人。
“嘿，别气别气，这顿我请。”木兔光太郎依旧牵着赤苇京治的手，悄无声息藏在桌子底下，他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现在也没心思想那么多。这顿饭他做东道主，也是他背着赤苇京治把大家聚到一起，巧的是大家还都很给面子，无一列外全部出席。
这可苦了赤苇京治，从进门到落座，再到被高中前辈问东问西，他全程不明所以，甚至觉得昨晚没睡好在做梦，旁边的木兔光太郎对所有事了如指掌，一看就是提前知道，赤苇京治恼羞成怒的同时探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话说回来，你这次不是说好要带自己的结婚对象来的吗木兔？结婚对象呢？”小见春树给自己碟子里夹了两片酱牛肉，随口一问。他们早听说木兔一直有个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对象，奈何木兔这次嘴巴严得紧，死活撬不开嘴就是不说交往对象是谁。本来大家还以为只有木兔结婚当天才能一睹交往对象的芳容，没曾想他倒是先松口说这次从美国回来要带人给大家见见。
“还在来得路上，大家别急。”
木兔光太郎红了红脸，好一副幸福做派。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递到赤苇面前，发现自己反倒没有餐具，跟大家说了一声起身离开。
“赤苇，听说你今天和木兔去看房了？”
木兔前脚刚离席，木叶瞅准时机凑到赤苇跟前悄声八卦。
“嗯，说是给他和妻子买婚房。”赤苇京治还在想木兔光太郎的结婚对象在来得路上这件事，心里不是滋味，他故意不去喝木兔倒给他的热水，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没有木兔光太郎气息的果汁。
他着实生气，既然已经没可能，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些自以为很暖心的事，让他一次次心动，又一次次失望。赤苇京治顿失胃口，甚至连早上吃的肉粥都想吐出来。真的是受够了，受够了木兔光太郎故作聪明的绝地反击，受够了对方一求他办事就忍不住心软连连答应，他爱得卑微如蝼蚁，有时想来就连自己都看不起。
前辈们还在喋喋不休，好奇的心思呼之欲出，赤苇京治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热得他哪里都不舒服。他慌忙起身，如坐针毡，起身前匆匆和难得一聚的队友们道别，只字不提木兔光太郎的事。
罪魁祸首还在吧台挑庆祝酒，木兔意外得知赤苇似乎对甜酒毫无抵抗力，于是在花花绿绿的酒水里选了个酒精度始终但口味清甜的果酒。他正准备回去，发现门口匆匆换鞋的赤苇京治，对方似乎走得很急，连外套都没有穿。
“赤苇你去哪！”
赤苇没理他，推门闯了出去，将二人的世界再次划回平行距离。
木兔光太郎给赤苇京治打电话，统统都被对方狠心拒绝。彼时赤苇京治正坐在今天逛过的湖边长椅上，旁边倒了两三个空酒瓶。人生失意买醉的发泄方式从不是赤苇京治喜欢的，尽管他今天采用了。从早上到现在一整天发生的荒唐事足够喝他个烂醉如泥，赤苇京治仰头叹气，喷出来的气体饱含酒精气息。
好难喝。他想，果然还是甜酒好喝一点，他真该在便利店选酒的时候果断选择漂亮包装的果酒，而不是这种说绿不绿的铝制塑料罐。又一次做错了选择，只要和某人沾上边的东西统统都在扰乱心神，让他犯错。
从头到尾，错得彻彻底底。
手机再次响起，震得赤苇头皮发麻，他瞟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公共电话。
“赤苇你现在在哪？！”
“啊，在今天上午待过的公园长椅上。”
老实说赤苇京治没太听清到底是谁在问他问题，他大脑不清醒身体轻飘飘，不至于醉到昏睡过去也足够让他晕眩一阵子。
他在突然觉得很冷时被一股热腾腾的热源裹住，熟悉的气味撞进身体，惹得赤苇京治咧嘴想哭，当然他才没有哭，哭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赤苇京治只是紧紧将自己贴进舒适的温热缘，随口喃喃一声：“木兔前辈”
一路赶来的木兔光太郎浑身冒着热气，高高束起的银发也随颠簸的动作落下几缕贴到额前。他将赤苇京治抱进怀里，仔细感受对方身上阵阵寒意。
“喝酒了？”木兔光太郎明知故问，绿晃晃的酒瓶罐子就这么丢在眼前，他分明看到了还要问一句，得来对方闷闷的“嗯”。木兔让赤苇坐在自己腿上，将对方打横抱在怀里。赤苇京治晕得要命，头重脚轻管不住木兔光太郎怎么摆弄自己。
木兔一手穿过赤苇腰肢把人抱紧，另一只手的手指打圈绕着赤苇京治耳后一簇卷发。意识朦胧的小学弟难得露出如此乖顺的模样，头枕着他的肩膀闭眼休息，纤长浓密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上面还挂着呼出的热气蒸发形成的雾珠。
“对不起赤苇，今天是我骗了你。”木兔光太郎叹了口气，觉得真没必要再骗下去。
“我才没有什么交往对象，更没有结婚对象，骗赤苇也是因为喜欢你，啊，之前赤苇不是说过吗？喜欢带阁楼的房子，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努力攒钱，想和赤苇在东京有套属于我们的房子，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赤苇想想就觉得超——幸福！”
“那‘冷淡的女朋友’呢？”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木兔耳边响起，赤苇京治稍稍抬手勾住木兔光太郎裸露在外的脖子。他抬头，在对方一副“你不是睡着了吗”的表情下挑起眉梢；“我买得酒度数很低，刚才只是头晕，才没有醉。”
“赤苇你骗我！？”木兔被吓得不轻，张着嘴巴能塞进一个酒瓶，他冲骗人鬼赤苇京治眨了眨豆大的双眼，显得无辜又可怜。
“一报还一报，木兔前辈也骗我了。”向来睚眦必报的赤苇京治挣脱木兔光太郎的怀抱，才发现对方刚刚到底以怎样丢人的姿势抱着自己，他脸烧得通红，耳朵也热得滚烫，即便是成年人依旧纯情的像个情窦未开的小少年。
“说说吧木兔前辈，‘冷淡的女朋友’？”赤苇整理好褶皱的衣服，重新坐回木兔身边。
“这个嘛，其实就是依着赤苇的样子随口乱说的。”
“我有对木兔前辈爱答不理的吗？”
“超——爱答不理的好吗！我每次给赤苇打电话，你哪次不是随便敷衍了事？”
“那是因为木兔前辈每次都要选在我要去开会的时候打来电话啊。”
“那我怎么知道赤苇什么时候要开会什么时候不开会啊！”
“木兔前辈每次发短信我哪次不是回复了的？”
“是，你回复了，但你每次都只是‘嗯’‘好’‘我知道了’‘晚安’这种的！你可以再惜字如金点吗？”
“啊，木兔前辈居然知道‘惜字如金’，好厉害。”
“是吗？我也觉得我超厉害！Hey Hey Hey！不是，赤苇不要转移话题啊！！”
忽然，木兔光太郎的衣领被人拽了过去，一个香而软的唇附在他刚刚还用来聒噪的嘴上。木兔光太郎意识到赤苇京治在吻他的瞬间对方松开他的衣领，低着头不说话。
“我，我也想和木兔前辈住在一起，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木兔前辈我也，”赤苇京治抬起头，眼睛里盛着星河浩瀚：“超幸福。”
很幸福，他想。在木兔再次附上来吻住自己之前，赤苇京治由衷觉得这辈子再没有任何缺憾了。
“所以木兔前辈打算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结婚对象？”
赤苇京治被人压着倒进自己舒适的双人床上，他看着身上的木兔光太郎伸展双臂脱掉上衣，光洁的身体线条分明。
“谁说没有的。”
木兔光太郎托起赤苇京治的后脖颈，二话不说堵住早看对方不顺眼的双唇。唇齿交缠间，木兔附在赤苇耳边低声吐气：“你不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吗？”
当即得来对方一拳暴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