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长成(十一)
(十一)蔺浩 2022中秋特别篇
【迟到的中秋篇。本来我说等庄公太太的下一更发了我再发,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更不知道在几万里之外堵着。就当预祝大家明年中秋节快乐吧🏮】
【去催他去催他去催他@庄公闲游 】
——————以下正文————————
今年中秋节和教师节撞到了一天,蔺浩翻遍从前二十五年的日历都没找到这样令人兴奋的巧合。
兴奋到无以言表的他在节日当天拎着烟酒茶蟹等六样大礼、捧着一大束鲜花敲开了老师家门。
高安看他像个蚂蚁似的往自己家里搬运东西,不由蹙眉——“闲的你?”
刚放下一箱子茅台的蔺浩直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土,笑,“我闲不闲您...
(十一)蔺浩 2022中秋特别篇
【迟到的中秋篇。本来我说等庄公太太的下一更发了我再发,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更不知道在几万里之外堵着。就当预祝大家明年中秋节快乐吧🏮】
【去催他去催他去催他@庄公闲游 】
——————以下正文————————
今年中秋节和教师节撞到了一天,蔺浩翻遍从前二十五年的日历都没找到这样令人兴奋的巧合。
兴奋到无以言表的他在节日当天拎着烟酒茶蟹等六样大礼、捧着一大束鲜花敲开了老师家门。
高安看他像个蚂蚁似的往自己家里搬运东西,不由蹙眉——“闲的你?”
刚放下一箱子茅台的蔺浩直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土,笑,“我闲不闲您还不知道…”
“我会抽烟么你给我拎过来两条烟?”高安俯身,在地上那一堆里挑挑拣拣,“六瓶茅台,你看我在家喝酒吗?有钱没地儿花了是不是!”
“就是啊小浩,又不是外人,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虞稚宁走过来,同样蹙起眉头。
蔺浩仍旧笑,偷偷跟最后边的高虞念交换了个眼神。
“我可不是为过节来您家蹭饭。”他退后一步,“这算见家长。”
高安脸色一沉。
蔺浩紧张,又退后半步,鼓足了勇气:“叔叔阿姨…”
一个“好”字还没问候出来,高安就立着眉毛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拽,“叫谁呢!”
提前列好的计划在第一步被叫停,蔺浩耳朵在人家手里不敢再任性,弯腰疼得龇牙咧嘴,“老师!老师饶命。我错了,错了…爸…爸,爸!嗷嗷我错了错了,不敢了。”
高安冷哼,松开手,一边斥骂一边狠狠踹上几脚:“小崽子!才多大!才多长时间!就想着见家长!就想着改口!”
“见家长又不是订婚结婚。”蔺浩耳朵疼屁股也疼,颇有些顾头不顾尾——尽管这几脚踹跟两个月前他入师门这些年挨的第一顿打比起来实在是不足一提。眼见着老师的眉毛又拧起来,他连连退后几步抱住脑袋,“我再也不敢了!”
一系列混乱的事情在须臾之间发生又在几分钟内终止,最后边的高虞念震惊得无话可说。
“滚过来!”
这吩咐里还是满是怒气,蔺浩老老实实地答是,臊眉搭眼地走过去陪着老师坐着。老师另一边就坐着他可可爱爱的女朋友,可望不可触,两人简直像牛郎织女似的隔着一条银河脉脉不得语。
“念念好容易放假回趟家,你就跑过来给我添堵。”
“银河”突然说了话,把蔺浩吓一跳,连忙回神赔笑脸:“老师…我也想见念念啊…”
高安斜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哼。又对着转移到客厅角落里的那一堆指指点点:“那烟,你爱送谁送谁去。那酒,我在家不喝,留两瓶得了,剩下的你还给我拿回去。那茶……”
“老师。”蔺浩站起来,慌忙拦住老师的话,“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我特意买的。”
高安:“……哼。”
“酒我也不能拿回去,您搁这儿吧,以后我和师兄们慢慢陪您喝。烟…我知道您不抽烟,留着待客用吧,这种事的习俗就是带烟酒茶,我不能破例,您也别让我带回去。”蔺浩情真意切地说了两句话,又忍不住开始挑战他老师的极限:“您高兴点儿啊老师。看您这女婿多好,都不用跟谁打听就能投您所好。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这样跟了您这么多年的四舍五入能算一整个儿吧?咱们爷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高安嘴角噙了冷笑,听着他胡说八道也不搭话,高虞念更是觉得此情此景自己说什么也不合适,终究还是虞稚宁端着果盘过来才解了围。
“小浩怎么又在这儿站着,你又凶他了?”
“我凶他?”高安哼哼,“都一整个儿子了我还凶他干什么,直接抽一顿多解气。”
蔺浩埋头。
虞稚宁警告般的一巴掌拍上丈夫的肩头。
再恼火也不能不给夫人面子,高安没好气地瞪那小子一眼。
“坐吧!谁给你气受了似的。”
“诶,是。”蔺浩松了口气,听话地挪过去。
高安又看看他,仍旧一肚子气。距离蔺浩向他坦白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极看重的弟子拐走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这件事,对着小弟子也愈发失了耐心。
尽管他知道这不是应有的态度。
可是这种事放谁身上能不生气?这小兔崽子!
良久,高安默默平息了怒火,理智重新占领高地,遂转头去看旁边百无聊赖地玩橘子皮的姑娘,语气温和:“十一还回来吗?”
“要看安排。”高虞念放下被自己撕成一只小兔子形状的橘子皮,嘿嘿一笑:“能回来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呀,食堂的菜再怎么好吃也不如我爸做的。”
高安浑身炸开的毛都被这一句话捋顺了,一脸柔和。
“等毕业之后你和爸爸一起准备几样礼品,要陪小浩回一趟家。”
这话出口,高虞念和蔺浩都是一怔。
“现在太早了,念念还没毕业。”高安扫一眼蔺浩,没好气地解释,“没有谁本科没毕业就去见家长的,你俩才谈了多久!至于订婚结婚,我更偏向于等念念工作之后再考虑。虽然研究生就可以结婚,但到底会分心。”
蔺浩连忙向前欠身,“都听老师的。”
又招来一记白眼:“不是命令你。回去跟你父母商量一下,这种人生大事一定要两方多沟通。”
“是,您放心。”蔺浩笑,实在是开心。虽然自从向老师坦白之后老师总对着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但今天这番话明显老师已经把婚前事都考虑到了,那给自己点儿脸色看算什么?
前路明朗,他很愿意满足于此。
初长成(十)⑥
(十)2015-2022 ⑥
2022年。
四月春盛,玉兰来得一树一树,如白玉皎洁。蔺浩坐在老师家的客厅里,抬眼透过窗户看到不远处的学校。
看着看着就失了神,眉毛紧紧蹙起。
高安凝视着已经留校任教却还是像个小少年的弟子,不由得轻笑一声,“想什么呢?”
蔺浩回神,掩饰地垂下眼眸,“没有。”
“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蔺浩答,心不在焉。
高安瞥了他一眼,“父母呢?”
“也挺好。”蔺浩勉力打起精神,挂了一丝笑,“上周末打了个电话回去,都挺好的,谢谢您记挂。”
“那就好。”
高安应了一句,继而陷入沉默。
蔺浩眉眼低...
(十)2015-2022 ⑥
2022年。
四月春盛,玉兰来得一树一树,如白玉皎洁。蔺浩坐在老师家的客厅里,抬眼透过窗户看到不远处的学校。
看着看着就失了神,眉毛紧紧蹙起。
高安凝视着已经留校任教却还是像个小少年的弟子,不由得轻笑一声,“想什么呢?”
蔺浩回神,掩饰地垂下眼眸,“没有。”
“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蔺浩答,心不在焉。
高安瞥了他一眼,“父母呢?”
“也挺好。”蔺浩勉力打起精神,挂了一丝笑,“上周末打了个电话回去,都挺好的,谢谢您记挂。”
“那就好。”
高安应了一句,继而陷入沉默。
蔺浩眉眼低垂,抱着茶杯安安静静地待着,思绪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乱飞,根本不知道老师已经注视他许久。
静了很久,高安带着点儿力气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嗒一声。
“小浩。”他唤道,“有事要说,别指望我猜你心思,知道吗?”
蔺浩回神,看看老师,又低下头去看茶杯里荡起一圈一圈水纹的清茶。半晌,下定决心似的,咕咚咕咚两口喝干净茶水,放下杯子。
“我喜欢念念。”
高安怔了怔。
“我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蔺浩补充道,抬头看着老师,“本来念念想着放暑假的时候再跟您和师母说,但我实在不敢拖到那时候才让您知道。对不起。”
高安慢慢地靠上沙发靠背。背后的阳台开着窗户,吹进来的风还是有点冷,在屋子里兜了一圈就带走了那点茶水暖起来的温度。
许久,高安开口,同样没有温度。
“那是你妹妹。”
意料之中。
蔺浩闭了闭眼,“对不起。可是老师…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真的很爱她。”
“念念喜欢你吗?”高安问。
蔺浩点头。
“难怪。”高安忽然嘲讽地一笑,“难怪前段时间她忽然问我,如果将来找一个人品学识都像我这样的男朋友可不可以。”
“对不起。老师…您成全我们吧。”
高安冷冷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不可能。”
蔺浩整个人僵了一瞬,站起来,“求您,老师。我会对念念很好的,这辈子一直对她很好。”
“她是你妹妹,你当然应该对她好。”高安对上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明亮,一如当年的自己。
蒙简说的没错,这个孩子太像他了。
“你今年多大?”高安又问。
“我96年12月出生。”蔺浩咬了咬唇角,辩解似的加上一句:“还没满26岁。”
高安似是冷笑了一下,道:“我们家高虞念,01年出生,今年才21岁。”
“五岁而已…”
“五岁?”高安继续道:“你十八岁跟着我读博那年,我女儿才刚上初中!现在你要告诉我,我收进门教了那么久的学生一直在觊觎我的女儿?!”
“老师…您误会了。”蔺浩一震,举起手道:“我发誓,我是去年才对念念动了心。去年之前,她只是我恩师的掌上明珠,我从未有半分别的心思。”
“那很好。以后,希望你也不要有别的心思,记住你的那句话——她是你老师的掌上明珠,是你妹妹。”
“老师…”蔺浩脸色渐白,揉了揉眼眶,低头道:“我知道这件事太突然,您现在还没有冷静下来。那我…求求您吧,您冷静,我们好好聊。”
说着,他直挺挺地跪下来。
入师门八年以来,第一次跪下,眼神定在高安的衣领上,态度谦卑又恭敬。
“别来这套,没用。”高安摇摇头,连名带姓地叫他:“蔺浩,我明白告诉你。我可以接受念念和我的学生恋爱——毕竟上过我课的都是我的学生,我有那么多学生,谁都可以,只要她喜欢、只要对她好。但唯独,不能是你。”
“老师…”
“你不是人品学识像我,蔺浩。”高安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几乎跟我一模一样,无论哪方面。”
蔺浩摇头。他明知道老师这话说的不对,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处处与老师相像,明知道自己应该有理有据地反驳。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脸色苍白地摇头。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蔺浩放在茶几一角的手机响了,微信语音电话。高安扫了一眼,脸上冷意更甚。
“过来。”高安拿起他的手机,待他挪着蹭到自己腿边跪着才低头看他,声音淡淡:“不准说我在你旁边。”
一句话刚刚入耳,甚至蔺浩还没来得及反应,语音电话已经被接通,免提,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手机里立刻传出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这么久才接,你在干嘛呀~”
蔺浩低头,道:“我在…陪老师聊天。”
那头立刻沉默了。
片刻,再次传来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小心:“我爸在你旁边?”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冷气,蔺浩连忙道:“没有,老师去书房拿东西了。”
“吓死我了!”
蔺浩心头一动,问道:“吓什么?老师在旁边也没事。”
“怎么没事!”高虞念的声音倏然拔高,“现在哪怕让我妈知道了也坚决不能让我爸知道,他会扒了你的皮!”
蔺浩低声叹息,又说:“那倒也不至于…”
高虞念哼哼,“那你试试看咯。我爸总觉得你跟他一模一样,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不暴跳如雷才怪呢。”
到点儿上了。
蔺浩松了一口气,偷偷瞥着老师的神色,嘴上问:“那你觉得,我和老师像吗?”
隔着电话,高虞念对蔺浩的处境毫不知情,满是玩笑地说道:“我爸都觉得像,你还问什么。”
蔺浩差点趴地上。
硬是强撑着,抬手向身旁黑着脸的老师双手合十以示歉意与恳求,然后十分忐忑地道:“说真的,我挺害怕的。”
“莫怕莫怕。”高虞念轻声哄他,这才认真起来:“我没觉得像啊。要说像,你人品学识像我爸很正常。但除了这些,你也有你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特点,只像你自己。”
蔺浩抬眼,正看到老师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敢再深想,于是不露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不忙啦?”
“忙呀…正要去上自习,有节课刚刚布置了大作业,明天下午就要交呢。所以我现在在路上…啊这个花好看,我拍给你啊!”
没过几秒,两人的聊天界面中就出现了一张照片,翠绿的枝叶丛里,一朵鹅黄色的小花格外娇嫩可爱。
蔺浩笑,在那照片上点了点,“昂首挺胸还有股傲娇劲儿,有点像你——没你可爱。”
隔着电话,高虞念声调上扬地哼一声。
又道:“我到啦,要学习了哦。你多替我陪陪我爸,但别让他知道了。”
蔺浩自然是答应,“你好好学习吧,等你能出学校的时候我去找你,带你吃火锅。其他的都放心,就算咱俩没这个关系,多陪老师也是我该做的。”
电话挂断,蔺浩转向高安,面色沉静。
“我知道我不该对念念动心思,老师,为这个我愿意受您的责罚,即便是大师兄二师兄受过的责罚、即便是比他们受过的那些更重百倍的责罚,我心甘情愿。”
他稍稍停顿,继续道:“But we, when we put the thorns in our breasts, we know. We understand. And still we do it. Still we do it.”//[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明明白白。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Colleen McCullough《荆棘鸟》]
高安摇了摇头,叹道:“你让我如何劝自己接受,我最看重的学生,和我女儿做了恋人。我怎么接受?”
蔺浩紧了紧眉头:“可是老师…我心甘情愿。”
从去年大雪中她握着鲜红的冰糖葫芦回眸浅笑的时候,就甘愿沉沦。
高安不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年初刚抱回家的小奶猫咪咪呜呜地叫着——而最早养的那只猫已经在去年深秋过世,十几年相伴早已如同家人,虽是寿终正寝,一家人仍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许久。
终于,他站了起来,伸手把蔺浩也拽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哪怕是这样严肃的场合,表情神色也明亮端正。那样像他的青年,如阳光般温暖,也如青山挺拔。平心而论,若要问他的掌上明珠要怎样的人来相配,他很愿意是眼前这样的人。
只可惜…
他叹息,“我不愿你做荆棘鸟。”
“可我们真的两情相悦。我喜欢念念,是26岁的人对21岁的女孩动了心,而不是18岁对13岁。念念喜欢我,与我是谁无关,只是恰好她喜欢的人是她父亲的学生。老师,我求您。”蔺浩终于鼓起勇气与老师对视,却免不了紧张地睫毛一颤一颤:“求您成全。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念念幸福快乐——这话不止是对老师保证,也是对高虞念的父亲保证。”
高安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你年纪还小,有好多事啊,说不清楚,都是机缘。”
已过半百的人转身往书房走,身姿仍旧像年轻时一样挺拔。他道:“别吃火锅了,回家来吃吧。”
蔺浩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老师在说什么,不受控制地傻笑起来,手脚摆弄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表达,复又直挺挺跪下,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嘭。
“谢谢老师。”
【终于发完了,让我们恭喜我自己!】
【顺便恭喜念念、小浩喜结连理!】
人品即画品49
平平淡淡的一句质问在卢雩的脑子里无声无息地炸满了每一个角落,他愣在画板前,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盛沂风此时的神情也着实称不上有多和善,卢雩在心里暗暗悼念了一下几个小时之前在山间小路上有点孩子气又并存着温柔的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来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跟他诡辩才能提高存活率。
“我……”
卢雩做足了心理建设,却不料刚开口干笑了两声之后,立刻就有一个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你已经输了。
盛沂风就这么不拘言笑地看着他,将他一连串起起伏伏全收进眼底。
如果不是气氛已经渲染到这儿了,他其实还挺想笑的。
能从卢雩不设防备的口中听见起承转合这个概念...
平平淡淡的一句质问在卢雩的脑子里无声无息地炸满了每一个角落,他愣在画板前,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盛沂风此时的神情也着实称不上有多和善,卢雩在心里暗暗悼念了一下几个小时之前在山间小路上有点孩子气又并存着温柔的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来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跟他诡辩才能提高存活率。
“我……”
卢雩做足了心理建设,却不料刚开口干笑了两声之后,立刻就有一个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你已经输了。
盛沂风就这么不拘言笑地看着他,将他一连串起起伏伏全收进眼底。
如果不是气氛已经渲染到这儿了,他其实还挺想笑的。
能从卢雩不设防备的口中听见起承转合这个概念,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对于专业教学中所授予的知识点,盛沂风都记得很清楚,所以他确信这不是卢雩从他这里学到的知识。
至于卢雩永远都燃烧着的求知欲望,盛沂风一直都深深地为之自豪。
“我没看,我看的是其他东西。”另一边的卢雩已经被自己的心虚击溃,放弃了装傻充愣的想法后,硬着头皮耿直地说道,“就是……一不小心忘掉了。”
说是一不小心,也确实是一不小心。盛沂风控制住了自己险些就要上扬的嘴角,低下头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画面最忌不留气口,处理败笔要灵活多变。你看看刚才那两笔补救的像样吗,跟狗皮膏药似的。”
有四把轻便的小刺刀随着狗皮膏药这几个字争先恐后的扎向了卢雩的画,他默默地凝视了一会自己的画面,不得已望向盛沂风,满眼写着求助。
“别管这里了,继续把这张画完。”盛沂风这会儿倒显得不是那么急了,他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说道,“画完了再跟你算账。”
这无异于最后通牒,卢雩眺望着远方的云层,顿生惆怅。
这张画本来也就只剩下中景的细节和远山了,但不知是不是盛沂风刚挑过刺,他现在看这张画是越来越不顺眼,觉得接下来不管怎么画都会很膈应。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管接下来是仔细斟酌还是大笔挥毫,似乎都不影响这张画不顺人意的结局,那倒不如放手一搏。
等盛沂风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卢雩在用干笔皴擦刚渲染过的局部。墨色与水在生宣上碰撞在一起,让本来突兀的树木在这一瞬间变得和谐了起来。
盛沂风看着欣慰,脱口而出道:“爽吗?”
卢雩已经做完了最后的收笔,突然听见提问还是又被吓一跳,他愣愣地看了看悄无声息回来了的盛沂风,说道:“爽。”
“画画拼的就是心境,你确实是适合这个专业的。”盛沂风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往屋子里走进了几步。
卢雩听得心里舒坦,然而他的笑容刚刚从脸上绽放,就看见有一根半个手臂长度的某藤本植物的残枝出现在了盛沂风手里。
卢雩无师自通了笑容消失术。
“在外头,没有家里那么讲究,凑合着用一下。”盛沂风用这枝条敲了敲墙壁,说道,“我现在要跟你算算账。”
这间木屋的窗口有多大,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对面辽阔的景色,然而但凡对面出现任何碳基生物,也都能很清晰地看见这件屋子里在发生些什么。
“能不能回去再说……”卢雩赶紧离开大窗口,少见地和盛沂风拉开了物理距离。
“发现问题,及时解决。”盛沂风淡淡地目光从卢雩僵住身上一扫而过,不容置喙道,“过来站好。”
……
……
(删减)
……
……
盛沂风看着卢雩垂头的样子,情不自禁感觉到一些无奈,于是伸手拍拍他脊背,却被对方误以为又要挨打,狠狠地僵了一把。
“把自己整理好。”盛沂风却只是嘱咐道。
话音才刚刚落下,卢雩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毕,生怕慢一秒就有人从对面走过。
盛沂风忍下笑意,弯腰捡起从卢雩裤兜兜里掉落的证件递了过去,说道:“我只是对你要求比较高,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低沉。”
从心里涌出的热度无所畏惧的冲向大脑,
卢雩接过证件,说道:“是,我明白。”
盛沂风随手折断了枝条,说道:“差不多收拾一下,去山里走走。”
“好……”
卢雩紧张兮兮地看着盛沂风走出去,刚才提起来的心瞬间得到解放,他蹲在地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走在高空的独木桥上。
他默念了几句鼓励了一下自己,重振旗鼓之后再通过窗口远眺了对面的景色,但是很快他就在正对面的涓流边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青石小溪,木板小屋,蔚蓝的天空下有山,山里有树,树旁有溪,溪边有一个盛沂风。
卢雩:。
盛沂风好像在溪水里捡着鹅卵石,看着气定神闲的,好像能和这片自然环境完美融合。 卢雩在这一刻突然有种很强烈的直观感受,盛沂风真正归属于山水。
他闭上眼深呼吸,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指尖正因为悸动而轻微发抖。
【予夺】香槟玫瑰
【“疼了就哭,别躲。”】
—————————全文往下—————————
4k+一发完,回锅小甜饼♡
★
白夺:“别闹了,领导。”
“不是说要欺负我吗。”
—————————分割线—————————
有彩蛋。
是纪念日高调去接小白的靳予,以及另一场不讲道理的回锅。
七夕快乐宝贝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疼了就哭,别躲。”】
—————————全文往下—————————
4k+一发完,回锅小甜饼♡
★
白夺:“别闹了,领导。”
“不是说要欺负我吗。”
—————————分割线—————————
有彩蛋。
是纪念日高调去接小白的靳予,以及另一场不讲道理的回锅。
七夕快乐宝贝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这篇是天使 Imo 上班的故事!
干完这单 Imo 又要 Emo 了,
为什么人类有这么多想不开的困境和陷阱呢?
本篇讲的就是祂回收一名擅长等待和忍耐的自杀者的故事。自恋和自卑都是一体两面的自我保护的外壳,它以牺牲局部的方式让自己功能正常,有借口继续生活并在既定的格局下享乐。故事里的自杀者十分自卑,祂将自己定义成受害者,一边因为自卑认为“安全,可以承受损失”,另一半幻想中补偿自己“我受害了,所以期待什么”。一直等待,一直找一直不是,无法变成真正的行动。也许祂可以像父母对待祂一样,能够得到别人“施舍”的果实\从别人哪里抢夺果实...
这篇是天使 Imo 上班的故事!
干完这单 Imo 又要 Emo 了,
为什么人类有这么多想不开的困境和陷阱呢?
本篇讲的就是祂回收一名擅长等待和忍耐的自杀者的故事。自恋和自卑都是一体两面的自我保护的外壳,它以牺牲局部的方式让自己功能正常,有借口继续生活并在既定的格局下享乐。故事里的自杀者十分自卑,祂将自己定义成受害者,一边因为自卑认为“安全,可以承受损失”,另一半幻想中补偿自己“我受害了,所以期待什么”。一直等待,一直找一直不是,无法变成真正的行动。也许祂可以像父母对待祂一样,能够得到别人“施舍”的果实\从别人哪里抢夺果实。但等待戈多注定失败,渴望被拯救的歇斯底里是一种肤浅的倒错。
至简(第三十二章 ②)
第三十二章 ②
蒙简一点儿都不想挨揍,低头转身想要去乖乖听话服从师命的那一瞬却想起了过往几年里老师拒绝过的一个又一个学生。
那些学弟学妹中有很多人向往老师的才学,但无一例外地被老师用各种理由推给了其他老师,他曾经看着很多人神情失落地走出这间办公室。虽然他也承认老师推荐的那些老师都是人品贵重有高才大学的学者,但对于真正仰慕老师的人来说,总归是一桩遗憾。
“老师,您听我说句话。”蒙简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走到桌侧,“这么多年了,您只收了我一个人,您对我的看重…我无以为报。可是您是师者,传道受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必要拒绝所有人的向往…您说对吧?”
高安放下书卷,认真地...
第三十二章 ②
蒙简一点儿都不想挨揍,低头转身想要去乖乖听话服从师命的那一瞬却想起了过往几年里老师拒绝过的一个又一个学生。
那些学弟学妹中有很多人向往老师的才学,但无一例外地被老师用各种理由推给了其他老师,他曾经看着很多人神情失落地走出这间办公室。虽然他也承认老师推荐的那些老师都是人品贵重有高才大学的学者,但对于真正仰慕老师的人来说,总归是一桩遗憾。
“老师,您听我说句话。”蒙简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走到桌侧,“这么多年了,您只收了我一个人,您对我的看重…我无以为报。可是您是师者,传道受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必要拒绝所有人的向往…您说对吧?”
高安放下书卷,认真地审视他一番,忽然一笑:“胆大包天。”
这样轻的语气,却令听者没来由地畏惧。
蒙简睫毛停不住地颤动,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掐自己一把,腰杆挺直。
“我什么时候让你站起来了?”高安问话,与蒙简的长篇大论毫无关联。
“老师责罚我不该不受,我愿意加倍。可是老师,”蒙简停顿,又掐自己一下,暗暗抽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师,合眼缘的学生,您已经失去一个程桑颢了,就别再失去齐时琛了。”
高安不语,于是蒙简继续道:“您把他们推给其他老师,未必就真的是好事。您且看程桑颢——这话我本来不该说的,如果教导他的是您,他怎么会是如今那副嘴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我说,挨上几顿板子,天大的毛病都能给他扳过来!”
“我倒没觉得桑颢像你说的那么不堪,更没觉得师兄不会教学生。就连我也承过师兄教导,你这句话说的就值二十板子。”高安又哼笑一声,摆了摆手:“先不提别人。你就说说,从哪里看出来齐时琛合我眼缘了?”
蒙简并不畏惧那二十板子——反正他今天也好过不了,只摆出一脸“我又不瞎”的无奈:“我真看到您桌子上有和教务要的成绩单,01级2班齐时琛。”
“嗯,是要过。”高安抿一口茶,语气淡淡:“是他自己跑过来告诉我,想做我的学生。”
蒙简一愣:“嗯?”
“他自己在一堂课迟到之后跑过来,说想跟我。”高安垂下眼眸自嘲一笑,“一时想不开罢了。我这个脾气…几年之内怕是还不能靠自己压得住,跟谁都比跟我受罪少,何必呢。”
“不是受罪。”蒙简道。
迎着老师投过来的目光,蒙简一字一顿地重复:“不是受罪。”
“我的老师,高才大德霁月清风,课徒严格教导有方,没有哪一刻是难熬的。”
静寂。
过了良久,高安在他毫不避让的目光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你。小蒙,六七年间,日日夜夜没有一刻能放松心情,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就是一顿打。这怎么可能不难熬呢?”他闭了闭眼,摇头叹息:“我脾气太急,克制的功夫又不到家,这些年属实难为你了。话说回来,只有你这样温良纯善的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受得了我。”
蒙简急急摇头,想要反驳,又被老师伸手拦住。高安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眸,声音轻缓坚定:“可是,我不相信蒙简之德常有。”
“老师!”这话一出,蒙简心神都为之震动,终是忍不住,向前抱住老师,许久未见的嚎啕哭泣:“老师,有老师这一句话,蒙简今生无憾了。”
高安又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学生的脊背,转头看向密密丛丛的枝叶之外,比盎然生机更远的,是碧蓝澄明的天。
—————————全文完—————————
人品即画品44
上节讲到……上节在这里 ⬅
12月31号也是12月,今日起恢复更新♡
——————————
自王元楷家归来之后,盛沂风难得主动联系了盛白祁,省略去多余的情感,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出了卢雩的事情。
他以为盛白祁会用短小精湛的语句来冷嘲热讽,却没想到得到的是更为简略的一个点头。
好像没有任何刁难,干脆得让盛沂风好不适应。
...
上节讲到……上节在这里 ⬅
12月31号也是12月,今日起恢复更新♡
——————————
自王元楷家归来之后,盛沂风难得主动联系了盛白祁,省略去多余的情感,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出了卢雩的事情。
他以为盛白祁会用短小精湛的语句来冷嘲热讽,却没想到得到的是更为简略的一个点头。
好像没有任何刁难,干脆得让盛沂风好不适应。
盛白祁说:“老师是要靠学生来出名的,如果他达不到你的期盼,我劝你趁早放弃。”
语言磨去了刀上的锈迹,轻而易举扎进了盛沂风的身体。
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盛白祁,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我?”
盛白祁用深邃的目光回望着他,说道:“放弃你比你不成才更丢人。”
这场与盛白祁的短暂会谈往盛沂风的心上投了一块新的砝码,将先前王元楷的忠告撞进了对立面。
即便已经过了好几日,他仍觉得自己像是被绳索束缚住的小人,挣扎着想要抓住对面绽放的野花,可身上的绳索如饥渴的野兽吸食着身体里奔腾的血液,一点一点让他失去力气。
“风哥。”卢雩在饭后抓住还没来得及蹿进书房的盛沂风,生怕人没耐心听一样说的很着急,“我想我可以试试写生了,什么时候有空出去走走吗?”
作为有血有肉的灵长类生物,他和盛沂风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共处,就算盛沂风克制着不在他面前表现心情,他也早就已经抓住了一些细节变化。诸如盛沂风在书房里的时间一多,或者他说话的词汇量一减少,卢雩就知道他此时处于高压之下。
“之前那座山就很不错!”
“啊,或者去有水的地方会更好吗…?”
盛沂风的头脑还是转的很快,他看出了卢雩在求学之余还暗含着的另外一种急迫感。
“不着急,你可以先找点照片来写生。”盛沂风假装自己没听出卢雩对他的关心,一板一眼地说道,“注意构图取势,主观的增减也要好好把握。”
卢雩一张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不满地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想你需要出去散散心嘛…”
个别时候,委婉的表达和破罐子破摔的直球一经结合就会揉搓出化学反应,好像能在无形之中行成一股拉扯的力量,用微弱的势力与盛白祁带来的烦闷对抗。
盛沂风的行动节奏就在这样的“打扰”下顷刻间慢了下来,他揉了一把卢雩的脑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温柔说道:“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万般无奈之下,卢雩拖着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每次只要盛沂风把自己闷进书房,他就会自觉地到自己房间里学习。一张书桌上有时候放着堆起来的课本,有时候摊着裁出来的小毛毡,虽然窄小,但也很适合提高专注度。
毕竟,没有老师还在往前冲而学生却懈怠的道理。
卢雩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一下笔杆,回想起盛沂风心无旁骛的模样,他莫名其妙就走了神。
或许等到自己摄取到了足够的知识量,就能够分担一些他的压力吗?
而事实是像画画这样实操性强的专业,并不是理论知识丰富就能画出好画的。
三天后,卢雩看着自己对着照片尝试的写生稿,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按进土里。
他自认已经从各方画论中得到了许多关于写生的经验,可这背的和画的怎么不一样啊?
几公里外的金静宇在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来自卢雩的求救电话。
彼时金静宇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磕着瓜子,经过几日的罢工之后他手上的伤愈合的飞快,估摸着差不多明后天就可以重新给学生们写范字了,所以他此时的心情极好,好到接起电话就是一声花口哨。
“千载难逢的联络哈小雩同学。”
卢雩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也不再犹豫犹豫就说道:“金老师,你会看画吗?”
金静宇眉头一皱,确定卢雩刚才喊的是「金老师」而不是「风哥」。
“展开讲讲,你怎么回事?”金静宇把瓜子推到了一边,暂时没了吃零食的心情。
卢雩是不知道,金静宇在这一刻连他和盛沂风断了关系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因此在他说出怕让盛沂风加深负担的言论后,金静宇觉得自己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
显然他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会在大晚上解决亲徒弟青春期般的思虑。
“池鱼之虑,杞人忧天!”金静宇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当你拜师是干什么用的?”
“他压力大……他压力大跟你有什么关系?”金静宇说着就气出了冷笑,“别在这跟我扯没用的,你有这功夫操心不如好好让人家给你的画提建议……别跟我胡扯,术业有专攻,你给我看画也没用。”
金静宇:“哦,但是你如果实在觉得自己画的不够好,从现在开始投身书法行业也是完全来的及……”
卢雩:“老师晚安。”
金静宇:………
见金静宇挂了电话,脸色还不太好的样子,滕萧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金静宇捏紧手机壳,阴恻恻地盯着滕萧剥到一半的橙子说道:“没什么。”
“瓜娃子欠削。”
——————————
今年比去年回来的早一些(自我满意),祝大家跨年快乐,心想事成!
【予夺】打架
【“靳予,打一架吧。”】
——————————正文分割—————————
绝大多数情况下,白夺不会对靳予的工作决定过问分毫,也不会随意评判靳予的工作方式和态度,因为在他的观念中,那是属于靳予的事业,而他身为爱人,需要做的便是在关心靳予整体情况的同时,对这份事业给予足够的尊重与理解。
在这一点上,靳予也早已与白夺达成了绝对共识,比如他从不干涉白夺的工作时间,不会因为白夺连踩ddl就以此为由折腾实践,再比如他永远允...
【“靳予,打一架吧。”】
——————————正文分割—————————
绝大多数情况下,白夺不会对靳予的工作决定过问分毫,也不会随意评判靳予的工作方式和态度,因为在他的观念中,那是属于靳予的事业,而他身为爱人,需要做的便是在关心靳予整体情况的同时,对这份事业给予足够的尊重与理解。
在这一点上,靳予也早已与白夺达成了绝对共识,比如他从不干涉白夺的工作时间,不会因为白夺连踩ddl就以此为由折腾实践,再比如他永远允许白夺因灵感丧失而自闭,从不怪罪爱人偶尔的消极与冷落。靳予会在白夺状态绝佳的时候与他分享喜悦,将白夺揉在怀里夸他是个努力又有天分的小神仙。
当然,凡事总会有例外。
白夺眉眼安静,以最没有攻击性的姿态耐心听完了靳予对于公司某个棘手情况的简单说明,被“自家男人拿出大半个身家去投一个与豪赌无异的项目并且越陷越深”这件事气得快要爆炸。
“它的风险系数很高,你一开始就知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夺温声开口,看向靳予时眸光柔和依旧:
“靳予,你清楚自己现在要面对什么吗?”
这要命的项目一旦失败,虽不至于让靳予立刻倾家荡产,但也足够让他和公司伤筋动骨好一阵子,在不缺钱也不缺发展空间的当下,白夺当真想不明白靳予发的什么疯。
“嗯,我清楚。”靳予应声,食指习惯性地点了点沙发扶手,噙着笑意的眼中有无奈的纵容。
“……”
白夺无声咬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问了一个多么没有水平的问题。
满盘皆输的后果是什么,就连不懂行的局外人都能随口说出一二,靳予身处风暴中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它的赢面也很大。”
注意到爱人一瞬间的懊恼,靳予十指交叉、手肘架在膝盖上微微倾身,说道:
“即便是情况已经很严峻的现在,我也有相当的把握拿下这个项目。”
连日来不分昼夜的忙碌使得靳予难掩疲态,男人嗓音微哑,本就沉静的眼眸在浅浅乌青的衬托下深邃更甚,他轻轻捏了捏眉心,重新看向白夺时目光专注且诚恳:
“我交代完了,也知道你不可能不担心,所以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或者不安,随时找我,嗯?”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住在公司,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电话没接到就是在开会,结束后会第一时间回你。”
“嗯……或者如果现在依然很愤怒、很不理解,需要我做点什么,我也可以……”
“行了,靳予,打住。”
眼看靳予越说越私人,白夺立即失笑打断,他明白靳予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向他说明情况,甚至连这几个小时都不一定是从哪里挤出来的。
事实上,早在靳予决定尝试这个项目的最初,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过白夺,现在只不过是因为项目进行到了最后的关键的时刻,而靳予认为有必要让白夺了解所有情况,才特地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家与他面对面交流。
哪怕靳予心里无比清楚,知道的越详细、越了解这其中的风险,白夺就越会因担心过头而心生愤怒。
“谢谢你愿意冒着跟我打架的风险选择对我如实相告。”
白夺一边说,一边面无表情地起身,去到卧室替靳予收拾起生活必需品,而他手脚麻利,整个过程也不过用了五分钟。
“起来,我送你回公司。”
往包里塞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糖之后,白夺很凶地将包扔进靳予怀里,他冷着脸换衣服,路过玄关时十分温柔地挠了挠棉花糖的下巴,想了想又回到屋里找出几种常备药。
一只巴掌大的小包狠狠砸入怀中,靳予心口一暖,很没眼色地去勾白夺的脖子。
“滚…”
白夺眉心微蹙,却没躲闪,他又气又无奈地闭上双眼,在一吻终了后小声警告:
“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
●
三天后。
靳予一头雾水地拉开办公室的门,一头雾水地看着前一秒还笑的如沐春风的白夺在进屋后一秒变脸,又一头雾水地关上了办公室门。
“不会打扰你工作,我在休息区也听不到你和别人讲话,你只管忙自己的事情,有需要随时找我,没需要就不用惦记我。”
白夺简单撂下这样几句话,眼神从靳予的领口随意扫到袖口,并在目光重新与靳予交汇时轻轻抬了下眉毛:
“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靳予笑,只感觉白夺身后的双肩背包怎么看看怎么顺眼。
很显然,他的爱人来公司陪他了。
这一认知使得靳予原本低沉焦虑的心情陡然好转,连轴转了几天的总裁抱臂倚在办公区与休息区之间的隔断旁,眉眼弯弯地看着白夺拿电脑、连接数位板,再从包里拿出与自己同款的睡衣放在沙发上。
“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找你?”
靳予回到办公桌前摸了块糖,在将其递到白夺嘴边的同时歪头问道:
“能不能透露一下服务项目?”
“吃饭聊天,拥抱接吻,听你抱怨,陪你紧张,照顾你督促你休息,或者随便别的什么,当然,如果你有需求也有时间、想通过实践来宣泄调整情绪,我也可以随时配合。”
白夺面不改色心不跳,仰头轻轻碰了碰靳予的唇,终于绽开近些天第一个明亮的笑容:
“需要特殊服务也行,但我想你应该没有兴致。”
“去忙吧,另外,刚刚进门时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凶。”
他眨了眨眼,在靳予面前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辛苦领导注意一下表情管理,毕竟你的员工压力也很大。”
“有情绪来找我,我都能接住,明白?”
“明白。”
靳予轻叹,正了神色咽下一句稍显客套的“谢谢你”,道出一句没头没尾的“我很想你”。
我在说什么,话一出口,靳予却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嘲笑起自己:三天而已,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没断奶似的。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
白夺转了一下手中的笔,大方一笑:
“另外,我也很想你。”
接下来的日子靳予依旧忙碌,市场瞬息万变,每一个时机都不允许被错过,他动用一切资源去打探一手信息,和心腹整夜整夜地泡在会议室,喉糖咖啡渐不离手,抓紧一切零碎的时间休息补眠。
白夺则自始至终如他所说,从不打扰、也不过问靳予的工作,一整天见不到靳予的人影也从来不找,他照常工作,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只是睡得很轻,一碰就醒。
他会在靳予休息时替他调好空调的温度,也会在靳予不由分说将他拥入怀中时轻拍他的后背,还会在和靳予吃饭时与他调笑,给靳予看方姨发过来的、棉花糖在家上蹿下跳的小视频。
靳予忙得头昏脑涨,没有精力去回忆离家当日白夺给他收了几身衣服,只知道自己每天上班前都能从衣架上取下没有褶皱的干净衬衫,以及与西装搭配得当的各色领带。
他经过核心人员扎堆加班的区域,余光瞥见他们手边来自同一家店的咖啡奶茶或果汁,和某个白夺十分喜欢的甜品店的外卖包装袋。
他焦头烂额,时常前一秒紧张到手心冰凉,后一秒就暴躁到想砸东西,但他从未对员工甩过一次脸色,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是和缓且不带压迫感的,像是模范领导中的奇迹。
时间一天接一天匆匆走过,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身边庆祝与感慨的声音此起彼伏,靳予才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点头答应大家“老板请客”的热闹呼声,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当晚。
白夺抱着靠枕窝在总裁办公室休息区的沙发上打游戏,在看到靳予绕过隔断向自己走来时懒洋洋地抬了下眼,唇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靳予在白夺身边坐下,从背后将人抱了满怀,双手老老实实,只是用力环在他的腰间。
所有员工都已回家休息,此时此刻,全公司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赢得漂亮,恭喜靳总。”
游戏结束后,白夺摘下耳机,转身面对靳予,眼神清亮。
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我要算账了。”
靳予侧身坐着,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上,闻言只是好脾气地笑,丝毫不介意爱人不给自己任何喘息时间的“霸道”,他点了点头示意白夺随时可以开始,自己绝对听话。
“我暂时没有话想跟你说,打一架吧。”
白夺开门见山,好看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明艳,而他眉心疏淡,表情有种精致的漠然。
“我能还手吗?”靳予“唔”了一声,认真发问。
“当然,你以前哪次和我打架没还手?”
过去的回忆纷纷上涌,白夺诧异反问,隐约感觉自己这男人现在好像是不太聪明。
“行。”
靳予略一颔首,说话间左手已经扯松了领带,他拉开一个抽屉,将摘下来的手表放了进去,接着依次解开袖口和领口的两枚扣子,揪住白夺的衣领提拳就上。
面门迎来劲风,白夺下意识向后仰头,抬手格住靳予的手腕用力一扭,反客为主欺身将人压倒,反手就是一拳怼上靳予的脸。
膝弯忽地一痛,原是双腿被靳予极有技巧地制住,牢牢别住白夺的膝盖后,靳予猛地向外拧身,带着怀中的人径直滚到了地上。
毕竟,沙发上地方太窄,旁边的茶几又有棱有角,施展不开。
后背重重摔向地面,疼得白夺眼前一黑,他毫不犹豫屈肘给了靳予一下,却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自脑后传来的温热——眼看白夺就要率先落地,靳予近乎本能地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
紧抿许久的唇角陡然一松,白夺低声笑笑,心领了这份被妥帖关照的保护,又是一拳直抵靳予下腹。
“嘶……”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靳予迅速绷紧了全身肌肉,白夺没有掌握好角度,骨节刚好凿上靳予坚硬的腹肌,登时涌起一整片要疼不疼的酸麻。
于是靳予看准时机,干脆利落地还了白夺一拳。
“不挂彩算什么打架啊。”
第一次在靳予颧骨上烙下淤青之后,白夺拿着裹了冰袋的毛巾小心翼翼替人冰敷,万分无辜地嘟哝过这样一句话。
某些时候,最原始的方式反而能有效释放不良情绪,白夺提心吊胆守了靳予数日,胸口的郁结恨不得到现在都没消化完全,因此动起手来毫不客气拳拳到肉,有几下甚至惹出靳予几声克制的闷哼。
另一边,靳予大口喘息,内心翻涌着的情绪同样说不清道不明:
他是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能够凭借真本事亲手书写传奇,他不是没有想过安于一隅,却总在觅得商机后一次又一次跃跃欲试。
这是最有魅力的时代,而他正在最精彩的年纪。
心绪滚烫而矛盾,在你来我往的拳脚中通通化为实质,许多东西在两人的冲撞中摔落在地,屋内很快一片狼藉。
白夺从小打架,自有一套路子极野的动粗方式,按说应该能占绝对上风,奈何他的那些花样实在太狠,敞开了打绝对伤及人体要害,一招都不敢往靳予身上用。
真皮靠枕质量绝佳,抡起来能掀起一小阵风,靳予由着白夺的力气挨过一下,只感觉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这孩子这些天究竟攒了多少不安,他抬手拦下第二记从天而降的靠枕,扣住白夺的手腕强行反剪,喘匀一口气后还在明目张胆地走神,心想:我是不是不该再还手了。
正想着,重心陡然被谁调转——白夺三下两下挣开靳予的束缚,居高临下将他用力按回了地上。
“以后还冒不冒险?”
白夺黑着一张俊俏小脸,胸口微微起伏,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前的薄汗。
靳予抹了把脸,偏头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躺在地上的小摆件,诚实答道:
“有足够把握的话,会的。”
声音不算太大,语气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那你……你……”
白夺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没能想到他能答的如此痛快,一时间舌头打结,开口时结结巴巴:
“那你……我、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赌太过危险的项目?”
“可以,听你的。”
回答依然不假思索,靳予转过头,不躲不闪迎上白夺的目光,一双眼眸温润宁静,眼角在疼痛的刺激下微微泛红:
“你是我的家人,是我需要承担的后果,所以如果你拒绝动荡并要求我一直安稳,那么我就可以拒绝动荡一直安稳。”
一番剖白直接坦荡,有着独属于靳予的潇洒果决,他不会认为自己正在被白夺束缚,只会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我确实任性,但我也愿意为你收敛任性。
毫无意外地,白夺于顷刻间败下阵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垂眸,眼神抚过靳予脸上的伤,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不用束手束脚,我会陪你。”
“我的确喜欢安稳,但我更喜欢一往无前的你。”
—————————分割线—————————
彩蛋是小白收拾办公室时和靳予的互动小剧场,也算是个收尾小后续,可以解锁小白对靳予的罕见称呼w,是甜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高亮:打架不是好习惯,大家千万不要学予夺,要做讲文明的好孩子。
靳予:理亏,但是敢先动手。
白夺:所以说这男人就离谱啊!!
但实际上俩人打架本身就是为了释放情绪啦,要的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打一架这种效果,不分对错的(认真. jpg)
小白去靳予办公室找他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没有火气,但他就是去陪靳予替靳予宽心的,所以一定不会天天在办公室给靳予甩脸色,真闹情绪他还不如不去x
碎碎念念:不知道为什么小白认真的时候喊“靳予”总能戳到我。
评论会慢慢回的(缓缓跪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予夺】总裁非典型正名实录
【“领导,手下留情。”】
—————————全文往下—————————
★
白夺:
“你的尽兴标准就是我对疼痛的耐受底线。”
—————————分割线—————————
彩蛋是第二天再次给靳予发邮件的可爱小白^^
解锁可收获白小夺的撩人清单(共四条)
虽然没有具体写出来,但是根据“叠糖纸”和“果香”应该能看出来实践前的糖并没有缺席~
六下落在一处那里靳予很显然留了手,否则大概率是...
【“领导,手下留情。”】
—————————全文往下—————————
★
白夺:
“你的尽兴标准就是我对疼痛的耐受底线。”
—————————分割线—————————
彩蛋是第二天再次给靳予发邮件的可爱小白^^
解锁可收获白小夺的撩人清单(共四条)
虽然没有具体写出来,但是根据“叠糖纸”和“果香”应该能看出来实践前的糖并没有缺席~
六下落在一处那里靳予很显然留了手,否则大概率是会破皮的,请大家看破不要说破w
予夺“蒙眼猜工具”的趴会尽快安排。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人品即画品43
I am coming——
这章 信息量很大,你们忍一下(x
————————————————
盛沂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元楷把信纸收藏,蹑手蹑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藏什么私房钱。
“师父,卢雩的父母是商人,他会跟我学画也是机缘巧合……”盛沂风低垂眉目假装自己没看见。
“你在担心些什么?”王元楷听...
I am coming——
这章 信息量很大,你们忍一下(x
————————————————
盛沂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元楷把信纸收藏,蹑手蹑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藏什么私房钱。
“师父,卢雩的父母是商人,他会跟我学画也是机缘巧合……”盛沂风低垂眉目假装自己没看见。
“你在担心些什么?”王元楷听笑了,“拜过师之后,师门的事情绕是亲生父母也不应该干涉,你不是最有体会的吗。”
这些体会喜忧参半,盛沂风轻轻干咳了一声,没能及时回答。
所幸王元楷也没有拘泥于问答,他也早就习惯了提及父母话题时盛沂风的缄默,便想说点别的给予激励,谁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盛沂风去玄关处拎来了一个手提袋,鼓鼓囊囊的,还有一个大号塑料瓶冒了个尖。
盛沂风眨了眨略微细长的双眼,温声道:“父亲游玩回来给您带了些当地特产,我替他给您。”
“嗯?”
王元楷接过袋子看了看,觉得这一番实在是不可思议极了。
“他跑到去哪里玩了?”
“听说是西北。”盛沂风还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师父,喊师兄起来喝口茶吧。”
王元楷翻出一盒松花蛋研究了起来,看了几眼说道:“这就为他求情了?”
“哪里。”盛沂风笑道,“我就是馋您那果脯了。”
因为盛沂风的努力而得到特赦的金静宇啪一声回握住镇纸,放松浑身的肌肉歇了下来。
就算手里垫着的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小方纸盒,要一直将他举着不动也是费劲,更何况是沉甸甸的一把镇纸。
金静宇轻轻抬了抬手臂,疼的很,哪怕是一根手指都不愿意活动,他看着桌上到满七分的茶水,只觉头痛不已。
要在这种情况下端茶喝……
怕不是还没喝着就会因为拿不稳杯子抖掉大半盏吧。
“还准备跪多久?”王元楷闻着茶香都开始心旷神怡了,“过来坐。”
“是。”金静宇把镇纸端正地放在桌上,抬眼一看盛沂风,早已经吃上了头。
“你有那么饿吗?”金静宇忍不住还是说出来了。
王元楷瞧着盛沂风一脸无辜,清了嗓子道:“静宇,言归正传。”
“是。”金静宇立刻正坐。
“我本来早就想让你收收学生了,但我看你没有这个意思,就觉得多留你一会儿也挺好。”王元楷慢悠悠地说道。
金静宇心里发了酸,只能干巴巴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要对不起的。”王元楷叹道,“你六岁就跟着我,比阿雩这会小得多了,你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
盛沂风:……
阿雩都叫上了?
“这次见你们,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们两个。如果是经过拜师礼的学生,你一定要上心,要很上心。”王元楷盯着金静宇,语重心长道,“不能随便教教的。拜你为师是对你表里如一的尊敬和认可,这份心你作为老师,绝对不可以背叛。”
“是。”金静宇听得浑身血液都在冲击他的心脏,直上头脑,刺的他眼眶微胀。
“沂风也一起听着。教学生首先要教的是人,是生活。带出来的学生要是品行不端,不是学生的问题,是为师者的无能。”
王元楷最后一句话一个重心,用最大力度敲在二位老师心尖。
“明白。”盛沂风说。
王元楷琢磨这俩人的严肃样就起了玩心,说道:“这孩子的小楷…不是静宇教的吧。”
盛沂风:……
危。
金静宇瞥了一眼盛沂风,又看看他面前若干罪恶的果核,老老实实答道:“确实,不曾教过。”
眼看着王元楷看向了自己,盛沂风心里一虚,说道:“就…这不是我也担心吗,惦记着师父爱看小楷,所以稍微…带他突击了一下。抱歉,僭越了。”
听盛沂风这般承认王元楷就乐了:“书画本就同源,你们同教一个学生是件好事。阿雩笔性挺好,虽然还不具备相应的技术,但是看得出来是个敢闯的…挺好,还不错哦?”
金静宇摸了摸鼻子,盛沂风推了一下眼镜,二位老师心里可高兴。
从王元楷家中离开,才出了小区大门盛沂风就一把抓住金静宇,翻过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检查起他的两只手,看这副隐忍急迫模样,竟是比金静宇本人还要紧张。
金静宇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谢绝这类好意,他只是收着眼皮看着这一幕,说道:“原来你也没有像在师父面前那样那么淡定啊。”
盛沂风把滑下一截的眼镜扶正,正正经经地替他把衣袖理好,说道:“我想这关系到你的前程……老实说师父一开始的火气,要是你说错一句话,能废在这里。”
金静宇笑了,他动了动自己的十个手指,无奈道:“那我也得认啊。”
“金静宇!”
“我六岁跟师父学书,沂风,我所有这方面的学识全是他给的。师父怎么待我,都没有怨言。”金静宇懒懒地靠在石灰墙上,要死不死道,“就是很遗憾,最近几天没办法给小朋友写范字了。”
“说到这个,他跟师父说什么了?师父一下子心情变的很好。”
“唉……”
盛沂风拿他没办法,并排靠在墙上说道:“他啊……他已经开始思考作为一个青年艺术家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了。”
金静宇:?
“哈?”
“很嚣张不是吗?”盛沂风说着,嘴角却不自禁地挂上了笑意,“那封信啰啰嗦嗦的,概括成一句话也无非就是就是,他要与艺术、与我们共进退。”
“古有张载为往圣继绝学,今有后浪誓为艺术战。试问如此雄心壮志,该如何赌输赢呢?”
金静宇听罢便笑了,笑的躬身支住大腿,五脏六腑都在这一笑下活跃了起来,他甚至感到了胃肠菌群兴奋而产生的饥饿。
“好想来一根烟啊……”金静宇笑的累了,忽然说道。
“你省省吧。”盛沂风见远方有个人急匆匆往这赶,拐了话题道,“这个稍后再谈。你家来人了。”
金静宇抬头一看,是滕萧。
金静宇:……
金静宇立刻抓了盛沂风就挡在自己身前。
盛沂风:?
“他来干啥!”金静宇像一只见到狗的猫。
盛沂风:??
不是你为啥不怕师父怕你家男人?
“我建议你现在从我身后出来自己问他。”盛沂风强颜欢笑,“萧少爷是个醋缸子你不知道吗?”
“我不管!我现在不能见他!”
“死也不见?”
“死也不见!”
盛沂风点点头,接着就用力捏住身后人的掌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在金静宇震惊的目光中把人甩了出去,嘴角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说:那你就去死好了。
金静宇一声怒骂还没出口,就被人接住了身子,慌乱之下他想去推后面那人,反而被牢牢地钳住了手腕。
“是我,静宇!”滕萧心惊胆颤的稳住了金静宇,转而怒视盛沂风,“盛沂风你干什么!”
盛沂风摇摇头,缓缓走去,释放压力似的拍拍滕萧的肩膀,说道:“你最好…立刻带人回去上药。”
这话听起来没有头绪,但是盛沂风的面色凝重到让滕萧害怕。其实本来他不认为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但是刚才那一探,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情况也比滕萧预想中还要糟,他原以为盛沂风只是在唬他,金静宇又死挡着不让他看伤,给滕萧急得一掌劈人头上,这下老实是老实了,就是肉眼可见非常委屈。
“我就是着急……”滕萧手忙脚乱的还不敢碰他,只能自己也缩成一大个儿,小心问道,“我没弄痛你吧?”
血压噌噌地往金静宇脑袋上涨,他咬牙道:“能不能闭嘴。”
滕萧真就不讲话了,他陪着金静宇在长椅上安静了三分多钟,盘算好了劝说的话后刚要开口,就看见金静宇仰着头,冲着一贫如洗的蓝天眨着眼睛。
角度所致,滕萧正好能看见他比平常要更水润的眸子。
“静宇。”滕萧伸手替他遮住阳光,试探性的碰了碰他的手臂,这回没有遭到拒绝,金静宇只是绷了一下肌肉就放松了。
“你要看就看吧。”金静宇笑的有些泛苦,“我只是怕你心疼。”
滕萧心里揪的难受,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撩起了他的袖子。
一排充着黑色淤血的棱子紧锣密鼓的从手腕排到了肘部,个别伤痕错乱叠加,以凝结的血迹在伤口结了一层薄痂,看着随时都能二次裂开。
滕萧觉得自己身上都在肉痛,他挡在金静宇眼前的手落下去盖住额头,大拇指轻轻搓了搓他的眉心,说道:“疼吗。”
金静宇就着苦笑咬了咬唇肉,任由他揉着,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疼死了。
—————————————
中秋将至宵禁发糖,盛大公子你上一边独自捞鱼去吧(无情
至简(第十四章 ③)
第十四章 ③
蒙简被这话吓着了,脸色煞白,站在沙发前左右手努力了半天也解不开腰带。高安等的没了耐心,提起戒尺重重砸到他身上。
“扭捏什么!”
生生挨了这么一下,蒙简差点摔下去,极力站稳,慌得语不成调:“老师…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您稍等…马上就好了。”
高安又抽他一板子,“再折腾不清我就把你裤子剪了,看你明天怎么回去!”
蒙简丝毫不认为老师是在吓唬他,心里一急手上反倒利索了,索性把裤子放到一旁光着两条腿趴上沙发,揪紧了沙发上铺的绒质防护罩,埋着头一言不发。
木头板子破风砸下,三五下就打得蒙简哭不出声,浑身都哆哆嗦嗦的,这才知道这一年挨过的那些让他在午...
第十四章 ③
蒙简被这话吓着了,脸色煞白,站在沙发前左右手努力了半天也解不开腰带。高安等的没了耐心,提起戒尺重重砸到他身上。
“扭捏什么!”
生生挨了这么一下,蒙简差点摔下去,极力站稳,慌得语不成调:“老师…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您稍等…马上就好了。”
高安又抽他一板子,“再折腾不清我就把你裤子剪了,看你明天怎么回去!”
蒙简丝毫不认为老师是在吓唬他,心里一急手上反倒利索了,索性把裤子放到一旁光着两条腿趴上沙发,揪紧了沙发上铺的绒质防护罩,埋着头一言不发。
木头板子破风砸下,三五下就打得蒙简哭不出声,浑身都哆哆嗦嗦的,这才知道这一年挨过的那些让他在午夜偷偷流泪的打都是老师收了几成力气的。
说没数,是真的没数。
蒙简在心里不知已经数过了多少个十,身后的板子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隐隐约约觉得有黏黏腻腻的东西淌出来,他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摸,指尖上沾染了一道鲜红。
看着他的手伸过来,高安及时停下,喘了两口气,戒尺却有些抬不起来了。
若是没有被打断,他可以举着戒尺一直打到月上中天。但一停下来,一看到蒙简垂着脑袋身后皮开肉绽一片鲜血,这颗心就再也狠不下来了。
“老师…”蒙简虚虚地叫了他一声,问:“我可以说话吗?”
高安有台阶就下,在一侧坐了,“说。”
得了同意,蒙简稍稍抬起头,眼眶比方才更红几分,脸色愈发憔悴。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刘…刘老师那样说,您不在意。因为您觉得,无论如何那篇论文都已经不适合再发出去了,索性…索性就当不存在,旁的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对吗?”
高安瞥了他一眼,突然发觉这个学生确实有几分通透劲儿。
“道理都明白,就是要犯错。我却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蒙简虚弱地笑了笑,“老师,如果我听完刘老师那句话…还能面色如常地去做自己的事,我说我是真心敬爱老师,您能信吗?恐怕我自己都不信。”
听了这话高安到底还是气不过,站起身扬着手腕又狠给了他十几下,骂道:“我还教不听你了!”
这一连串打承下来,蒙简头脑实在发懵,抬起手努力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任由自己滑下沙发,跪在地上,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教得会,老师,我听话。我保证…以后不管对谁,我都…我都不敢乱说话了。对师长,一定…讲礼貌,态度好一些。”
这些话落在高安耳朵里只有六个字:我错了,我还敢。
当即提起板子要抽下去,蒙简一声不吭,掰直了脊背,几乎咬破舌尖才努力抬起双手够到沙发,双膝却是怎么也离不了地了,索性就这么扒着沙发跪着等挨打。
高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扔了戒尺坐到沙发上,闭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蒙简,我真的很累。”他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你不是小孩子蒙简,如果我们不是师生,这个年龄差完全可以做朋友。我求你蒙简,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一想。工作和做研究占了我绝大部分时间,我要用剩下的那一点点时间,认真教你,努力为你打算。我每天都要告诉自己,老师喜欢你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我必须小心再小心,我必须努力降低这件事上我会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我还要吃饭、睡觉,我快要结婚了,我还要谈恋爱、备婚。蒙简,我也是个普通人。”
一直垂头听训满脸愧色的蒙简突然抬起头,忍着剧烈的疼痛小心翼翼地问:“您会对我造成负面影响…是什么意思?”
人品即画品41
乂,我又更了,想不到吧
————————————————
盛沂风这回不再挑挑捡捡,将整个师门给卢雩科普完整了。
于是卢雩突然在一夜之间有了一位是前省书协主席的师爷,和一位在美院本院任教时间长达五年的书法老师。
过度的惊喜和忧愁只差了一线,卢雩在天上飞够了两天,觉得自己压力更大了。
...
乂,我又更了,想不到吧
————————————————
盛沂风这回不再挑挑捡捡,将整个师门给卢雩科普完整了。
于是卢雩突然在一夜之间有了一位是前省书协主席的师爷,和一位在美院本院任教时间长达五年的书法老师。
过度的惊喜和忧愁只差了一线,卢雩在天上飞够了两天,觉得自己压力更大了。
盛沂风也是明显感觉到了这心态的变化,他发现卢雩这段时间不仅光顾着练习小楷,连花在绘画理论上的时间都变多了,经常会在他从校图书馆借来的阅读文献里偷偷捎两本簿册放进书包,导致他正好错过了还书日期。资金充足的饭卡里被扣了0.3块钱,和饭卡绑定的手机号当天下午收到了一则警示通知。
盛沂风盯着这条通知看了五分钟,手动给标成了“未读”。
看来有必要好好找小孩谈一谈。
经历过之前没有汽车接送的日子后,卢雩已经习惯了独自上下学。偶尔在盛沂风忙碌的日子里会比他提前一步回到家,那时候他就会洗洗晚上会吃的蔬菜,然后指令那台扫地机器人开始它今晚的工作。
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在书房板板正正地坐着,面前放着几张折叠规整的信纸,等盛沂风一进来就立刻捧起书册挡住了自己的脸,整个氛围赤裸裸地宣誓着:我就是在装给你看。
很幸运,盛沂风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些表面上的反常而急于斥责,他注意到了桌上的信纸,和卢雩紧紧扣着书皮的指腹。
虽然这本书恰恰是被“偷走”而错过归还时间的那一本。
傍晚时分,小区内吵杂的分贝在逐渐降低,日落与楼层同高,为层次不齐的云边镶出一圈枣金红。
昏黄的光线在木质地板上铺出不规则的方形,将暗未暗的室内非常安静,只有信纸被翻阅的沙沙声响。
从上个周末到今天,五天的时间内,盛沂风对于这封手札的要求只有要让字看起来像个字,至于内容该写什么却不做任何干涉,只字未提。
逐字逐句看完了整封信的盛沂风像是被定格住了时间,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响。
这和以往检查作业的紧张感不同,更多是手写信件产生的难为情,卢雩藏在书的后面,各大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和统一,浑身的血液被越来越快的推动,最终在皮肤下化为了轻微的颤栗,层层不停。
忽然挡着自己的这本书被抽走了,盛沂风总算是看见了一口气写下这封信、脸红耳赤的同学。
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偷书谈话”成了最不恰当的一个选择,盛沂风想起了自己同意卢雩学画的那一天,也是如此这般破釜沉舟,只不过相较于之前,如今要更内敛一些了。
书册被轻轻抬起,轻轻敲在卢雩头顶,盛沂风说道:“辛苦了,出来吃饭。”
说到底卢雩也是害怕盛沂风会就这封信和他展开一场讨论,那一点都招架不住。
可是这一句不带任何褒贬评论的“辛苦了”,又过分客观到让卢雩提心吊胆。
“这个,这样就可以了吗?”
“没什么不行的。”盛沂风笑说,“你啊……一如既往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呢。”
“不…不行吗!”卢雩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盛沂风推了推眼镜,黯淡下去的光线反倒衬的笑意更加柔和,他道:“不是说了吗,没什么不行的。”
“您明天……”卢雩推开椅子站起来,手里还缴着长出桌面的毛毡,略微瘦削的脊背恍惚之间却比往常要挺拔,说道:
“麻烦代我……问王师爷好。”
/
翌日。
今日无课的盛沂风赶去学校还了书,随后带着那封他私自要求的信件和西北土特产来到了王元楷小区。他把自己躲进建筑物遮挡的阴影里,垂着眼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即便已经为人师表,早早是个有分寸的成人了,但数年累计下来的学习经历依旧让他不可避免地来到这个地方就生理紧张,像是过山车缓缓到达最高点,眼看就要极速下坠的那一刻。
很快,他等到了掐着点来的金静宇。
金静宇手里捧着一本册子,依盛沂风对他的认知,十分确信这是一天一夜赶出来的书面检讨。
“辛苦。”盛沂风笑的淡淡定定。
“……”金静宇白眼翻的坦坦荡荡。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金静宇说。
“我可是直接知道了师父今天回来的事情。”盛沂风嗤笑道,“不来的话,就太没礼貌了。”
“话说回来师父是怎么知道我收了学生的……你有头绪吗?”金静宇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主要是想死个明白。
“你跟我在这盘谍战片呢?”盛沂风哭笑不得。
金静宇:……
谍你大爷。
“又或者师兄的意思,是说如果师父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你,你就不告诉师父吗?”盛沂风脸上的疑惑真实的不行,语气却阴阳怪气的金静宇想碎尸。
尸不能碎,人可以揍。
他当即拎起盛沂风的领子把人怼在了墙上,铁青着脸道:“好好说话会不会!”
“……”
盛沂风轻轻呼出一口气消化了这一下冲击,眯着眼睛慵懒地挑起嘴角,轻飘飘说道,“嗯…抱歉。”
金静宇:……
金静宇:…………
“抱歉。”金静宇松开手退了两步,苦笑道,“我们俩都不太冷静。”
盛沂风笑笑,抬头看着这片熟悉的小区外墙,叹道:“确实。走吧?”
“走。”
这次两人再来王元楷的家,从前门进屋到听见客厅那若有若无的烧开水声,一系列步骤和从前是一模一样,仿佛从未变过。
王元楷就坐在茶席主位,专心致志的沏着茶。盛沂风对茶的喜爱要胜过金静宇,这一闻就闻出了这是岩茶里的肉桂。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肉桂入口会麻舌头,是金静宇最讨厌的口感,这一点王元楷是最清楚的。
这师父……竟也有些小孩子气么?
“师父,我们来了。”金静宇上去唤道。
王元楷如今已年过半百,一双剑眉和发色一样散着银丝,但眉毛底下的双眼锃亮有神,看不出什么年迈之人的倦意。就连身子骨也因为健康生活的缘故,看起来健硕依旧。
王先生眼皮一抬,锐利的目光划过二人,指指面前的坐席,道:“二位请入座。”
在王元楷面前的两人都要比其他时候迟钝一些,到底还是盛沂风脑子快一步,在王元楷的视线盲区扯了金静宇,一道跪在了实木地板上,抿着嘴唇低垂目光把自己屏蔽,等金静宇主动出击。
还好金静宇的慌张并没有持续多久,被盛沂风这么一拉,他也就顺利地想起了此刻该干的事,便双手捧着那份检讨册递给王元楷,说道:“师父。”
王元楷沉默,没说话也没接册页。金静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前段时间弟子收了一名学生,按规矩应该第一时间征求您的意见,非常抱歉,我……忘了这回事。”
盛沂风:?
这下是着实没有办法再置身事外了,他一寸一寸转过头,从双眼中射出了仿佛能刺穿金静宇头颅的震惊目光。
什么?
什么叫忘了!
————————————————————
稍稍做个解释,「为什么同样都收了学生没跟师父讲盛沂风却没事呢?」
因为盛沂风收卢雩教的是国画,盛沂风的国画师从顾山石(和盛白祁),王元楷虽然是个书法家但他不会画国画甚至是隔行如隔山的程度,所以他管不着盛沂风收不收学生。
而盛沂风和顾山石之间也不构成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所以盛沂风收不收学生顾山石也不会管(只有某个爹可能会插一脚碍碍事)。
总之,总结就是他很自由。
【良辰吉时】醉秋
*2k字 ooc 废文笔警告
松云山的秋日并不寂寥,相反地,漫山的枫叶衬着山顶那小小一隅的人间烟火气,总是显得安静又祥和。
随着周煦对着手机的一声嚎骂,缩在枫树阴下的小雀儿纷纷扑腾着翅膀,换了棵树歇息。
“诶诶,别啊,我哥还在呢,你小点声...”夏樵嘘了一声,望着闻时还没看过来,立马拽着周煦站回了树后,“我听钟思老祖说了,你这个就叫扰人家雅兴。”
周煦对着自己的三连败战绩愁眉苦脸,懒沓沓的应着...
*2k字 ooc 废文笔警告
松云山的秋日并不寂寥,相反地,漫山的枫叶衬着山顶那小小一隅的人间烟火气,总是显得安静又祥和。
随着周煦对着手机的一声嚎骂,缩在枫树阴下的小雀儿纷纷扑腾着翅膀,换了棵树歇息。
“诶诶,别啊,我哥还在呢,你小点声...”夏樵嘘了一声,望着闻时还没看过来,立马拽着周煦站回了树后,“我听钟思老祖说了,你这个就叫扰人家雅兴。”
周煦对着自己的三连败战绩愁眉苦脸,懒沓沓的应着,“钟思老祖还让你去打听闻老祖小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去?”
“我不敢。”夏樵老老实实的回答。
身后隔着枫木,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依是未变过。
树后,大小召已支好了炉子,笑闹着往尘不到面前一站:“那我们就去烹茶啦——”
“就去烹茶啦!”
尘不到嗓音一如既往的含着笑,“好。”
他又转过头,“闻时。”
“怎么?”
“唔,没事。老毛呢?”
“去拾叶子了吧。”
尘不到便沉沉的笑了,弄的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还是凉着一张脸,“笑什么?”
微风轻拂过去,引得叶子簌簌的响,晃动着,漏了半抹光下来。闻时眯眼,胳膊肘稍挡了挡光,眉眼透着半分随意,看着尘不到。
枫叶飘落,从树上摇摇曳曳的飘下来,便飘进了千年的时光。
-
“多稀罕,晚秋才将将到来,竟能在满目的红叶中寻到一个小雪人。”
小闻时站在枫叶上,听到尘不到的声音时愣了愣,连忙把手中的东西往后背了背,而后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师父,不说话。
尘不到却只是向前迈了半步,对着小孩笑,“我什么也没看见,好不好?”
他便微张了张口,大概是应了一声。
“这是在拾枫叶?”尘不到略弓了弓腰,随手捻起一片有点发黄的叶子,问。
“嗯。”小闻时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是拾来玩的。”
“那是干什么的?”
“要给老毛做衣服。”闻时低眸又拾起一个品相颇好,认真看了看后又轻轻的放了回去,“它冬天会冷。”
“我觉得这个叶子没什么难看的啊。”尘不到揉了揉小雪人,又把那片叶子捡出来,懒眼端详着。
“那里,”闻时虚虚的隔空一指,“有个小小的虫蛀。”
尘不到唔了一声,才看到那个极小的蛀点,不由得失笑了:“你这样得捡到哪般时候才能好?”
“不知道。”闻时的小眉头微皱了皱,又极犟的扭过头去,背对着尘不到找树叶。
身后便没了声响。半晌,小闻时觉着师父应该走了,直了直身,却听到尘不到沉声笑:“寻到新叶子了?”
小孩被突然的笑吓一激灵,立马别过头,不乐意给予回应。
“看师父。”
闻时便又不情不愿的转回来,眼睛往尘不到那一扫,瞪得巨大。
“你怎么寻到了那么多?”
“可能是因为师父厉害。”尘不到把四片叶子递过去,看到闻时小心翼翼的放好了又道,“要不要师父帮忙?”
闻时犹豫了一下,小声:“不要。”
尘不到故作惊讶,轻轻的啊了一声:“那太可惜了,小雪人只能自己在林中拣叶子了。”
“……”小闻时身形又是一顿,“拣吧。”
“嗯,叫人。”尘不到弯眸笑着看他。
“尘不到。”
“不成规矩。”
-
“喂。”闻时半晌得不到回应,偏过头去,孩子气的把手在尘不到眼前晃了晃。
尘不到挑了挑眉,“嗯?”
“在想什么。”闻时脱口而出,愣了愣 之后又心道,废话,自然是曾经那些往事而已。
“在想一个好久好久前的小雪人。”尘不到歪了歪头,“一个又乖又呆的雪人。”
闻时面无表情,不说话了。
“师父又把小师弟逗成闷葫芦喽。”钟思不知何时来的,看到闻时吃瘪,边高声说着边往卜宁两人身后一站,“师兄们行行好,帮我挡一下小师弟的目光,那可好生凶了。”
然后他又在庄冶“好好好好”和卜宁边摸阵石边应着“自然可以”的声音中吐着舌头站在了旁边:“师弟,你和师父先玩,我先走一步。师父再见!”
随后飞似的逃到了一边赏枫叶去了,卜宁和庄冶哭笑不得,朝尘不到作了作拱,也跟了上去。
老毛也回来了,握着一把叶子,准备去拿红绳拴上,边扒拉着边对大小召喊:“诶哟俩小丫头片子,你们可轻点耍,别把茶撞翻了…”
“好呀!”
“不会呀!”
仍是异口同声。
尘不到便在那闹闹哄哄中看着闻时,动了动头,最后轻咬住了他的耳尖,说话时吹的他耳朵有些发痒:“现在的人呢,都喜欢喊自己的伴侣叫什么什么朋友…”
“叫人。”尘不到自然的转回头,眯眼笑着看闻时。
“尘不到。”
尘不到便“啧”了一声:“要不要师父再教你一遍?”
闻时把头扭到一旁,伸手轻夹住从树上飘下的一片叶子,晃了晃,任叶子软软的落于地上,却突然笑了。
他就在未尽的笑意中张了口,“嗯,男朋友。”
看,我没有弄丢他们,也没有弄丢他。
《别后竹窗风雪夜2》114
林初之和赵北鸢连夜将孩子送去了医院。时磊反抗无效,被留下照顾孔怀,以防被关禁闭的男人发生不测。
一路上,江楚言一直紧紧攥着林初之的衣摆小声哼唧。
“师父,胃疼……”
林初之稍一皱眉,江楚言便立刻辩解道:
“小九最近有好好吃饭的,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疼了,您别生气。”
那个姿势一直压迫肚子,江楚言早就感觉不舒服,又不敢说。现在快到医院,他更害怕被查出来之后落下个隐瞒的罪名,才终于坦白从宽。
林初之心疼,一边用手掌给徒弟暖胃,一边在徒弟耳边柔声回应道:
“师父不怪你,以后身体不...
林初之和赵北鸢连夜将孩子送去了医院。时磊反抗无效,被留下照顾孔怀,以防被关禁闭的男人发生不测。
一路上,江楚言一直紧紧攥着林初之的衣摆小声哼唧。
“师父,胃疼……”
林初之稍一皱眉,江楚言便立刻辩解道:
“小九最近有好好吃饭的,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疼了,您别生气。”
那个姿势一直压迫肚子,江楚言早就感觉不舒服,又不敢说。现在快到医院,他更害怕被查出来之后落下个隐瞒的罪名,才终于坦白从宽。
林初之心疼,一边用手掌给徒弟暖胃,一边在徒弟耳边柔声回应道:
“师父不怪你,以后身体不舒服不许瞒着,今天若是不带你去医院检查,还打算忍什么时候?”
江楚言虚弱得没有力气,软软地贴在林初之身上。
“以后不敢了,您也别生师伯的气了。”
林初之一直没有提起他和嫂子对孔怀的“安置”,却还是给少年看出来了吗?林初之难得对徒弟笑弯了眼睛:
“小人精。”
被师父夸奖的小孩儿满足地蹭了蹭脑袋。
“你不怪他么。”
江楚言终于停下了他返祖似的撒娇,认真道:
“不怪师伯,但怕是真的。”
林初之摸着孩子的头,没再说话。
……
林初之认为有必要了解一番徒弟的健康状况,便干脆等孩子状态好些后,给他安排一次全方位体检。
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候没钱去医院做多余的检查,江楚言一小就学会了隐瞒伤痛,无论大病小情,他都是仗着年轻活力硬挺过去,不给人添麻烦,医院更是没去过几次。
很多项目都是第一次做,陌生的流程与身上的病痛令他局促不安,好在有林初之耐心开解,才让孩子每晚能够安稳睡去。
值得庆幸的是,检查结果没有显示孔怀不算专业的手法给孩子带来不可挽回的创伤。除了一些指标存在轻微的偏差,江楚言整体还算健康。
但林初之对此并不满意,自己的徒弟还不到二十,肝和胃都不好,以后得好好调理才行。念罢,行动力极强的林初之给徒弟制定了苦行僧般的一揽子养生计划。
趴在床上养伤的少年并不知道日后的养生作息和营养食谱,还在开心地借着手机灯光偷偷摆弄着赵北鸢带给他的礼盒们。
这些都是饭局后,同事和下属们送给她的心意,有文房四宝,也有特产零食,都被赵北鸢转手投喂给了江楚言。
左右疼得睡不着觉,江楚言干脆找些零食分散注意。
恍惚间,江楚言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竟然是林初之和赵北鸢的声音。这二人都不是会用声音压人的性子,现在能让他们同时增大音量的原因只有一个——孔怀来看他了。
少年一下有些慌神,他固然不怨恨孔怀,但这么多天过去,他道歉的勇气早被林初之的温柔耗尽,如今他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孔怀,思来想去,江楚言干脆将被子一拉,放下零食断电装睡了。
此时夜已深,林初之早为孩子关了灯,孔怀进来后不想吵醒弟子,摸着黑,蹑手蹑脚地凑到床边。
光线昏暗,孔怀看不见少年嘴角的食物残渣,只见一个瘦削的轮廓,安静而平和。
长久的沉默,久到江楚言真的困了,才终于有不同于呼吸的声音响起。
“楚言,对不起。”孔怀的话很轻很慢,像在仔细咀嚼着什么。
“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孩子,是我们在照顾你。可这几天我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你说的那句‘我不怨你’,当时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后来回味,就只剩心疼。那时我才发觉,其实是你一直很小心地在照顾、体谅我们的情绪,但我却从未认真体谅过你。”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初之总喜欢警告我,‘楚言受不住的’,你看起来总是哭哭啼啼很脆弱,可真正受了伤从不肯跟别人说,吃了亏也还是愿意傻乎乎地对人好。受不住了就只是自己默默难受,不作不闹,谁能知道你已经伤在心里了。这几天都没见你笑过,是我真的伤到你了吧,可你竟然还能让初之与鸢儿不要怪我……孔某何德何能,得你这一片赤子之心。”
“你也真是,都这样了还愿意跟着我,不怕有一天我真给你打残了、打傻了。”
“算了,你本来就傻。”
“我不傻!”
被子里的少年突然支起脑袋,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反驳。
饶是孔怀,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不轻,他站起身后退一步,半天才平复下来。
“你醒着?”
江楚言挠着头,无害道:
“托您的福,疼得睡不着。”
少年眼见男人的脸色霓虹灯一样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青白交接,连忙改口:
“不是,就跟您开个玩笑,其实是白天睡多了。”
孔怀并不认为这是个玩笑,但他没多计较,只是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
“楚言……”
“师伯……”
二人同时开口,孔怀立即收声,示意孩子先讲。
“师伯,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名声,不会再给您和师父添麻烦了。”
“不是添麻烦。”孔怀深吸口气,才能继续心平气和地回应,“是要你遇事多动脑子,更不要什么事儿都想着自己解决,我和你师父是摆设吗?我们就这么不值得相信,连一个流言都摆不平吗?”
江楚言低着头,悔过中带了几分真心:
“知道了。”
孔怀终于笑了,他捏了捏孩子的脸,发现蹭了一手指的油。
“在床上吃东西,惯的你。”
小白兔委屈地耷拉下耳朵,无辜道:
“小九倒是想坐着,可惜师娘不让。”
孔怀:“……”
他乖巧可爱的小兔子什么时候学成这样了!
“您看,我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这几周的科研任务……”
“不必做了,专心复习。”
少年揉了揉耳朵——师伯竟然这么好说话?
“考完试假期补上。”
江楚言嗷呜一声哀嚎,果然还是个大尾巴狼。
不过能得到现在安心复习的时间,江楚言已经十分感激了。
很久,孔怀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
“楚言,公寓的钥匙,你可以一直留着,我这辈子,也不会走太远了。”
江楚言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孔怀的意思,突然扑上去抱住男人。
“谢谢您。”
孔怀紧紧搂着孩子,生怕他从床上掉下去。少年的呼吸在耳边如此清晰炙热,他赶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眯着眼睛嗔怪道:
“你和你师父,也会道谢么?”
(第二部 正文完)
————————————————————
正文完结了,之后就是筹备四儿子,争取尽快见面。下文是大家关于别后可能会问的几个问题,先放出来。
【关于番外】目前有如下六篇梗:
1.《黑白之间》:这个早就计划有的番外,跟之前发过的《快慢之间》同一系列,讲的是幼兔学棋时候跟大家一起弹棋子被师父拉出来单独教育的委屈故事。
2.《天元战神》:也是幼时学棋的故事,小小九看了《围棋少年》,发现里面有一招叫天地大同,第一手下天元,也跟着学,结果被师父狠狠教训了一顿。
3.《关于林初之五音不全这件事》:具体剧情还没想好,但林初之五音不全是一定的。
4.《白兔老师》:小九变成学长,带学生,又被自己带的学生坑得挨打的故事。
5.《兔子急了会咬人》:小九跟学生打架,挨罚的故事。
6.老林/老谭×磊子(?),纯粹是因为磊子挨打呼声高,多放一个选项。
番外的更新计划:本章(别后114)的点赞数量(不是热度,只算红心)超过750更一篇,之后每增加250颗心,多更一篇。(意思就是750心,一篇番外;1000心2篇;1250心3篇……以此类推)(注意:这个更新是指承诺会写,而不是心心数量过了就立刻有,我需要时间写出来,但如果心心数量不过这个梗就只存在我的脑海里),能不能把五个番外全写出来就看宝贝儿们的热情啦。具体更哪一篇我会在【白苍山】群里发起投票。敲重点,是白苍山群,别后3群已经满了,不要再申请了,想要看文和参与投票的宝贝儿加白苍山。群号见置顶。
【关于第三部】可能会有,但可能性不大。主要还是看呼声和我的时间安排。即便有第三部,也会在四儿子完结之后,不会是短期内。
【关于本子】之前有计划,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取消了,主要还是我自己怕麻烦,时间、精力、甚至是精神压力,都使我望而却步。十分抱歉,给了大家希望又让宝贝儿们失望。
【关于同人】十二分欢迎,只要你写,我们就是好朋友。但是禁止写讳讳挨打,除非写得很香。
————————————————————
致谢:感谢所有投喂粮票和其他礼物的大宝贝们。
今日份的隐藏结局建议观看。
感谢陪伴小九走过将近两年的宝贝儿们♥
《关于“同性恋”和异性恋的一场撕逼》
她处对象了,她有男朋友了。
宿舍里,被孤立。
为什么?
你处对象了?和男生?
“他和他兄弟在一起,好有感觉,这对CP我先嗑为敬了!”
什么?他有女朋友了?
你退出吧,你们站在一起不般配。
为什么?
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好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我喜欢谁,需要经过别人允许?
需要。
被孤立,被针对,被嘲笑,被欺凌。
嗑CP嗑魔怔了,
不喜欢甜甜的恋爱,喜欢两肋插刀,
自己喜欢就好啦,为什么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看小说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蒙心。
你认为要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就必须在一起吗?
任何东西不应该成为一种跟风,
不应该成...
她处对象了,她有男朋友了。
宿舍里,被孤立。
为什么?
你处对象了?和男生?
“他和他兄弟在一起,好有感觉,这对CP我先嗑为敬了!”
什么?他有女朋友了?
你退出吧,你们站在一起不般配。
为什么?
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好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我喜欢谁,需要经过别人允许?
需要。
被孤立,被针对,被嘲笑,被欺凌。
嗑CP嗑魔怔了,
不喜欢甜甜的恋爱,喜欢两肋插刀,
自己喜欢就好啦,为什么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看小说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蒙心。
你认为要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就必须在一起吗?
任何东西不应该成为一种跟风,
不应该成为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