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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山林
这个初哥的气质好像槐破梦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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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一页书会梦见电子擎海潮吗
精神動物|靈獸|Spirit ...

精神動物|靈獸|Spirit Animal

劍之初|獅

勇氣|Courage

堅定|Deter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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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Wisdom

殺戮|Killing

殢無傷|豹

敏捷|Agile

神秘|Myster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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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云一梦去无踪,海棠花下悔相...


行云一梦去无踪,海棠花下悔相逢。


画师:灯塔

·稿件·仅供展示·


行云一梦去无踪,海棠花下悔相逢。


画师: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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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画的好慢
想试着搞童话风但是我画得好像儿...

想试着搞童话风但是我画得好像儿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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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闲九霄

没赶上白情 但是想来我cp上个315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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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灯灯灯
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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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白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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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感谢老板❤️❤️❤️是剑之初 和魔王子石像贴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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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七

【剑叹快穿】过档不候——第五世:知青和小村花10

  镇医院当时剖宫产条件不完善,到地儿迷迷糊糊险些要直接奔下一个世界的意轩邈愣是被人掐清醒了,嘴里塞了参片要她自己生。好在她年轻身体好,没出什么岔子。要说比起受伤疼痛,那个羞耻感可能还更要命一点。


  大家围着要给孩子起名,意轩邈一个理科脑袋也昏昏沉沉拿不出什么想法,就在那寻思如果剑非道在……


  一旦记起剑非道,就勉强有了主意:“叫相忘吧。”


  娘生娃子爹起名,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忘潇然疑惑:“这可不像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他刚在门外眼睛都快哭肿,现在又是一条意见很多的好汉了。


  “妹妹辛苦生的,妹妹说了算。”


  大嫂心思细腻些,寻思这名字...


  镇医院当时剖宫产条件不完善,到地儿迷迷糊糊险些要直接奔下一个世界的意轩邈愣是被人掐清醒了,嘴里塞了参片要她自己生。好在她年轻身体好,没出什么岔子。要说比起受伤疼痛,那个羞耻感可能还更要命一点。


  大家围着要给孩子起名,意轩邈一个理科脑袋也昏昏沉沉拿不出什么想法,就在那寻思如果剑非道在……


  一旦记起剑非道,就勉强有了主意:“叫相忘吧。”


  娘生娃子爹起名,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忘潇然疑惑:“这可不像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他刚在门外眼睛都快哭肿,现在又是一条意见很多的好汉了。


  “妹妹辛苦生的,妹妹说了算。”


  大嫂心思细腻些,寻思这名字大约寄托了姑娘家情丝难解惟愿相忘的心思,直接按下老爷们一锤定音。


  在相忘两岁多可以骑着钡可汗满村跑的时候,意轩邈考上了位处京都的最高学府,全村哗然。


  这时候大学比之前两年已经不那么好考了,何况她高中毕业几年没读书,又要照顾奶娃娃,能做到这点属实不可思议。这话题淳朴的村民们讨论很久,最后都归结成了一句:“轩邈那孩子,打小就聪明!”


  也有人私下嘀咕她千里寻夫,她从不搭这茬。一个人时审视内心,大约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心思,想要离他近一些,但更重要的还是想做点事情,即便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也不能闲一辈子混吃等死,年轻时啃大哥老,老了啃儿子小。


  开学前全家人浩浩荡荡送意轩邈上了北上的火车,几番折腾后入了学,给孩子办去就近的托儿所,在周边买下了一套保养挺不错的小四合院。房主独子建设大西北在当地娶了媳妇安了家,老两口要跟着去定居,忍痛卖了老宅——掏空剑非道留下的钱,差不多拿下。


  一进的院子三百多平,格局宽阔又敞亮,住人养狗撒欢儿都足够,如此算是安定下来。


  在生活上,这年头大学生值钱,学校各种补贴足够弥平日常生活开销,意轩邈存款还有些剩余,老忘现在是大厂里嘎嘎宝贝的机械工程师,工资已经涨到了两百多,人不在身边,隔几个月就会用金钱表达关爱,母子俩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有钱少遭罪,是和平社会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在学校她也很快混得如鱼得水——如今普遍淳朴的学生里边她漂亮得不像话,成绩又好,也不避忌出风头,可能仍不是父母辈眼中的好媳妇,但是男人哪有不爱俏的?甚至在知道她独身带个男娃之后,还有条件很不错的学长对她表达了愿意为她与家庭抗争、想要照顾她并把孩子视如己出的意思。


  “抗争?免了。可能这样说有些失礼,您自己还要靠家里呢,与其想这个那个,不如好好念书吧。”


  “可我比你大。”学长坚信自家奶奶曾说的话,“男人结婚就会成熟,背负责任才能长大。”


  “与我无关,”意轩邈已经有些烦了,拒绝得不留情面,“我还得养大我儿子呢,没有心情参与您的长大。”


  追求者这种东西,多了都是烦恼。如今她有钱,有房,有崽还有狗——男人哪里比得上她的狗?


  何况她壳子里压根不是个真女人。要不是剑非道,她对男人根本没有需求。


  除了这种偶尔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她的学习和生活充实得很,日复一日已经过得惯了。完全料不到,只是偷懒带娃下了个馆子,竟会被云霄临看到。


  京城那么大,同时认识他们两人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这日一大早,意轩邈惯例提着早点回来,晨起遛弯的大妈就招呼:“小意啊,我咋看你家进了个陌生人,谁啊?”


  她懵了一下,拉开腿就往家跑。


  当初忘潇然帮忙安顿好一切后回家复工,很快托跑大车的朋友把狗运了过来。按说它俩看家足可信任,她才能天不亮把孩子扔那睡觉自己出门。


  这一口气跑到家鞋底都快冒烟,却见大门虚掩,意轩邈心慌意乱抬手推开。


  院子里一大一小在那拿根条子当剑玩呢,听见声音一起转头……那两张极相似的、她向来最喜欢的、任谁一看就知道是爷俩的脸一同望向她。


  是剑非道。


  意轩邈:妈蛋!早该想到的,那个傻狗只不咬他!


  相忘看见妈,扔了剑哒哒哒跑过来抱大腿,意轩邈条件反射地把孩子掐着咯吱窝提起来,余光却见剑非道也起身走近。她瞬觉头皮发麻,后退一步同时把手里的儿子往他身上一丢,转头就走,关门扣锁撒腿跑一气呵成。


  直跑出好远她才停下来,倚着不知谁家外墙抚胸喘气。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胸腔被撞得生疼,好像再跳下去随时要坏掉一样。


  “你跑什么?”


  “我乐意,要你管。”


  “……我是说,你儿子还要上学呢,”塔灵像个好脾气的老岳父,“你给他锁家了。”


  “谢谢提醒哦🙄。”


  “要我说吧,你们还是得谈,别跑,跑了好像你心虚似的。你又没做错事,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没心虚,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出来打打草稿。”


  “好吧,要不咱去买点酒?酒壮怂人胆,二两下肚,保你秒变嘴炮之王。”


  ……


  等意轩邈再次做贼似的悄摸回家,趴门上听了半天没声响,再悄悄开锁钻进去,家里已经没人了,也不知道走什么高来高去的路出去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的失落酸楚也不作假,她无处发泄,抓出荒唐钡可汗审问一通,因为语言不通无果告终。


  确认孩子已经被送去托儿所后,意轩邈自己也只得上课去了。这年头没有逃学一说,成绩如何在其次,正确的三观和好的精神面貌才是更被关注的东西。


  一天过去很快,早上那一面就好像只是她的幻觉……但到底是不一样了。想起今日放学时老师说那一句“今天孩子特别高兴,父亲也要多参与孩子的成长”……夜深人静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意轩邈又忍不住叹息,还就上一口小酒。


  “以后你也别叫叹希奇,改名叫叹口气吧。”塔灵吐槽,“真不理解你们人类,明明想见,好不容易见着又偏偏要跑开。跑了又后悔,现在等不着人还难受。”


  “呵!你懂什么。我也没后悔,他今天不来,以后也别来了。”


  “行行,天塌下来你嘴顶着。”


  “讨厌,不许说我。”


  俩小伙伴吵得欢快,大门笃笃笃被敲响。意轩邈喝得有点上头,情绪冲动左右了身体,脚底软绵绵地晃悠过去打开门。


  他还是来了。


  分别五年多,两人终得再聚,一时都不知该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对方。


  ……


  早上见到意轩邈那一刻,剑非道混乱的记忆突然就顺了起来,这几年糊涂酱一样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这种状况没有科学和医学道理可以解释,大概更接近玄学——他想起了所有事情。


  他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就像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一样。


  只是这个梦也太过真实了。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去思考要怎样面对意轩邈,关键他还无法确认对方是否也拥有记忆,从过往的相处里寻不到任何依据。记得和不记得,完全是两回事。


  而此刻看到意轩邈拎着酒瓶双目清明地站在面前,好像面对一个来借酱油的普通邻居那样冷静,剑非道心里也不免受了些打击。


  憋了半天他就憋出一句话:“好、好久不见……”


  意轩邈点点头:“昂。进来吧。”




  剑非道跟在意轩邈身后,看她左脚绊右脚东倒西歪,跟个不倒翁似的——刚以为她清醒,到底还是醉了的。他又觉得好笑,嘴角难以压抑地翘起来,又担心她摔倒,虚虚地抬手护着,还不敢真碰到她,浑身不得劲儿。


  院子就那么大,没两分钟意轩邈平安地走回了她的小台阶。她坐下,拍拍身旁,剑非道也跟着坐过去。


  台阶很凉,不一会儿就冰透了衣服。


  “剑非道。”


  “嗯?”他佯装镇定,实际上紧张得像上学第一天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违约不归,要罚……罚你给我唱个歌吧。”


  “啊?”就这?


  意轩邈也不等他回答,拎起小酒瓶又往嘴里塞去。眼看喝到口,酒被抽走了。手里突然一空,她慢半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就往回抢。


  “给我,我得喝完别浪费,六块钱一瓶呢!”


  剑非道一手拦着她偏头一躲,对上瓶嘴,将剩下半瓶咕嘟咕嘟一口闷了。65度的二锅头,饶是他向来量大,也很快上了头。


  “这样就不浪费了。”


  没等意轩邈发表抗议,剑非道迅速转移话题:“可是我不会唱歌。”


  “骗人,难道你上学时没学过小螺号?”


  “……这是孩子学的吧,我们小时候根本没有。”


  “那有小燕子吗?上学歌?”


  “小燕子有的,但那时我坐在教室最后边儿,就张张嘴不用唱。老师说听我唱歌还不如去河边听牛蛙呱呱呱呢……”


  “你逗我吧,牛蛙叫起来是呱呱呱?”


  “对不起,我只见过熟的,没见过活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将这没营养的话题持续到下半夜,意轩邈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歇下的意思。


  人有时就是越困越累越精神,剑非道便要劝她休息,但意轩邈不肯,非得继续。


  “太晚了,明天起来会难受。”


  “我说了不睡,要你管那么多?”


  “明天你不还得上学吗?上课打瞌睡怎么办?装病请假也不是不行,但总是不大好……”剑非道温声劝说,但他看着她眉眼低垂,声音渐渐就弱了下去。


  半夜气温越发的低,意轩邈没有酒,坐在那里清冷孤凄,伶伶仃仃的模样。他想起五年前自己离开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坐在井台前,那时心中只有离别的不舍,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拥抱去承诺……那爱意似还汹涌在心底,行动却犹疑不前了。


  剑非道决定直接动手。


  如果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干脆先解决有问题的人,只要给她强摁到床上,逼她不得不睡,那自己还有多一晚上的时间思考未来。


  人还没碰到,却听意轩邈好似喃喃自语道:“我一闭眼,你又没啦……”


  声音很轻,像羽毛拂在心坎。


  有时候人离决心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剑非道的世界轰然崩塌又重建,从此鲜花盛放,豁然明朗。他心里软得不行,轻轻覆上意轩邈撑住台阶的手。


  “这次不会了,”再一次郑重承诺,“你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我会一直在。”


  意轩邈顺从闭眼,她本就醉得不轻,从身体到精神的疲乏,一瞬间睡意便如潮涌狂卷将人淹没。


  她身子晃了晃,软软倒了下来。


沐月长安

无瑚(殢无伤×击珊瑚①)

OOC预警

  慎入

  

  拆官配

  

  

  

  

    天色渐晚,殢无伤在路上漫步,不知为何,没有终点,人生茫然无常,囚困于雪中迷的灵魂始终不得解脱。


  朔朔黄沙地,一条清寂的人影,迈步其间,四顾的眼,似在找寻着什么。倏然,远处送葬的人群,队行而来,殢无伤缓步走近,穿入队伍之中,欲感受这份切身悲痛,置身在哭亡大戏中,却益感内心沉郁无法释放,抹去滴溅在手心的泪,抬头,依旧云起云淡。


  漫天黄纸,冥途哀哀,送葬的队伍寂静悲戚,似乎只有在这里,殢无伤才感到一丝认同,但内心又为何空虚,为何始终茫茫?


  那一年,也是这样,漫天苍白的纸钱,竹林外的火......

OOC预警

  慎入

  

  拆官配

  

  

  

  

    天色渐晚,殢无伤在路上漫步,不知为何,没有终点,人生茫然无常,囚困于雪中迷的灵魂始终不得解脱。


  朔朔黄沙地,一条清寂的人影,迈步其间,四顾的眼,似在找寻着什么。倏然,远处送葬的人群,队行而来,殢无伤缓步走近,穿入队伍之中,欲感受这份切身悲痛,置身在哭亡大戏中,却益感内心沉郁无法释放,抹去滴溅在手心的泪,抬头,依旧云起云淡。


  漫天黄纸,冥途哀哀,送葬的队伍寂静悲戚,似乎只有在这里,殢无伤才感到一丝认同,但内心又为何空虚,为何始终茫茫?


  那一年,也是这样,漫天苍白的纸钱,竹林外的火焰,焚烧着的尸体……即鹿,你是否也感受过同等的悲哀?


  殢无伤不懂,他穿过送葬的队伍,欲感受这份切身悲痛,却忽然在队伍之后看到一名格格不入的女子。


  散乱的鬓发,眼神茫然,身姿飘摇。


  侧目一眼,目光穿越飘飞黄纸,仿佛越过千万年的时光,又只是两个陌生人的一眼,他看着她,而她恍然不觉,一瞬间擦身而过。


  那双眼,似浅水倒影人世百态,在灼灼烈日下,逐渐蒸发。如同他,早忘了即鹿的容颜,却又不断追寻记忆的味道。


  殢无伤驻足转身,不由跟上。


  击珊瑚踽踽独行,独自探寻周围陌生的一切。殢无伤暗自追随,月影之下,恍若当初古井中难以忘怀的囚禁岁月。


  这个人,会是吗?


  至于究竟是什么,殢无伤也不甚明白。


  他只是跟着这个人,心里便好似得到了什么一般,心绪比以往都要安静,眼前恍惚出现的,居然是渎生暗地那段岁月。


  


  怀着一腔心事,殢无伤回到寂井浮廊,一个紫色的身影手持香斗,早已在此处等待了。他瞧着温文尔雅,眼睛里却闪着幽暗的光。


  “你之容色不豫,何事让你心绪波动?”


  “这截竹传出的声音,透过一双眼,竟能浮现出吾被囚禁于渎生暗地的岁月。”殢无伤道。


  无衣师尹叹了口气,“自你出了渎生暗地,便不喜,也不曾提起那段黑暗,如今竟肯一谈。看来这一趟,对你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那双眼的主人对周遭的人事物极端不信任,易慌易惊易怒,却因一段不成曲调的笛音而眼露轻愁。如同哀凄的灵魂,被困在与己心违背的躯体中,日渐淡忘时间的脉动。”


  “你想起了身困渎生暗地那段日子了。”


  “不知多少年月,吾放眼过去的空间,就只有卑微的淡光,透映着遍地枯骨,吾只能在一方天井下,听着时间涓滴败血,生存只是在等待最后一场死亡,渎生暗地之外的高空,湛蓝的让吾生厌。你的眉目间依稀有她的影子,见到你,让吾满目涩然,更让吾恨火骤燃!”


  无衣师尹心知殢无伤之杀意,骇然提醒道:“你错眼了,吾与即鹿长得完全不像。”


  殢无伤道:“是,吾错眼了,吾看清了你与即鹿的不同,从此不再受困于你的眉目之间。如今吾已将赩矿练成绝世神兵,而你的允诺呢?”


  “嗯——”无衣师尹不由沉吟。


  “吾之墨剑哀吟了。”殢无伤回手,掌心已握住剑柄。


  他的杀意毫不掩饰,无衣师尹仍镇定自若:“你答应过吾,在你的终末之剑未落败之前,吾之性命无虞。”


  “哼!”殢无伤不再理会无衣师尹,信步离开寂井浮廊。


  “你要去哪里?”


  他听到无衣师尹这样问。


  而他说:”以魔王子证吾之剑。”


  明明心里杀意凌然,迈出的步伐却不是去找魔王子的方向。


  他又去寻找那个女人了,他好奇的跟在她身后。


  茫然的击珊瑚行至水边,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的让她害怕。


  “为何吾会在此,为何这个世界对吾如此陌生?为什么?”


  她靠近水边,河面倒映出她的容颜。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浅色的头发衬着那张洁白的面庞,像一轮月落在了河边。


  她却发出一声疑问:“这就是吾,吾又是谁?”


  无端的疑问涌现,却无人能答,只是更加茫然。


  河边一支短笛顺流漂下,击珊瑚不由将它拾起,擦拭干净。思绪越想探寻,越不见根底。莫名,困惑,想深究,又莫名想珍惜。这复杂不可解的心情,究竟从何而来?


  “那种眼神……”


  殢无伤的头忽的痛了起来,那种眼神,那种茫然又珍爱的目光……


  击珊瑚又再次前行了。


     忽然,空旷的河岸边出现一群黑衣人,拿着武器,有人喊了一声:“击珊瑚!”


  来者杀意腾腾,击珊瑚反应却十分迟缓:“击珊瑚?你们认识吾?这是吾咦名么?”


  那些人只道她少装蒜,冲上来便要杀她。


  击珊瑚本就失去记忆,此刻受到威胁,性情与以往便大不相同,竟开了杀戒,一掌一刀,顷刻间人命毙于掌中。


  只是对方到底人多势众,她脑子又不甚清楚,越到最后越落于下风。


  正在此时,忽闻一道清冷之声,凌凌寒气袭来,竟有雪花随之飘落。


  “一息百年,永岁飘零。打扰殢无伤安静之人,墨剑也将赐予他永久的安宁。”


  手持墨剑的俊美青年,白发如雪花般惊艳,右侧特殊的黑色纹眉为他更添几分妖艳。他出手的瞬间,仿佛一道寒芒划过,终末之境徐徐展开,天地霎时间只余黑白两色,生死只在青年一念之间。


  击珊瑚呆愣着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那闪烁的剑光而动,剑气如虹,墨剑滴血,仿佛一张水墨画。


  不过几息时间,天地便归于平静。


  青年收了剑,也转身要走了。


  击珊瑚却忽的开口:“他们叫吾击珊瑚,你认识吾么?”


  ”素不相识。”


  “但你跟了吾一路,还出手相救。”他的一路尾随,她都知道,但她没有理会。


  殢无伤不认得她,萍水相逢罢了。但救她这件事,却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出手的。


  他不说,击珊瑚也无话,只反过来跟着他。


  他跟了人一路,人也随他一路。


  “为何跟着吾?”


  “吾不知该去哪,吾总觉得吾与你有关联。”


  殢无伤道:“吾说了,吾与你素不相识。”


  “那你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吾?又为何随吾一路,出手相助?你是个男人,也许你在骗吾。”


  “吾不曾骗过女人的情,你找错了人,离开吧。”


  被这样的话语驱赶,若她仍有记忆,绝做不出继续跟着他这样的事,但此时,她不想离开。


  那个男人身上那样孤寂的气息,让她感觉似曾相识,她空荡荡的心短暂的充盈了几分。


  “吾再不认识别的人了,你帮帮吾,好么?”


  击珊瑚无神的双眸抬起,只看到男人挺立的后背,如雪中松树一般。他信步前行,不曾为她停留一瞬。


  “哈,难道你竟认得吾么?”他这样说着,脚步却放慢了许多:“你可以跟着吾,但吾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听到他的回答,那双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有了些神采,她像一片雪花沾在了他的发梢,为他周身的寒冷存在着。


  “那样就很好了。”


  女人清丽的面庞陡然荡出一个笑来。


  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安静的陪伴也许更让人容易接受,殢无伤逐渐习惯有她在身边。


  他能嗅到风里传来她身上的冷香,也时常看到她抚摸那只箫。


  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失去过去的人,也有着重要的过去。


  自从来到苦境,殢无伤时常外出,但自从她来到他的身边,他就没回过寂井浮廊。他总觉得,她代替了那片雪,成为他身边一个固定的标志。或许下一次无衣师尹要找他,该在击珊瑚身上下一个追踪印记。


  击珊瑚问他:“接下来你要去哪?”


  “回寂井浮廊。”


  “那是你的家吗?”


  “吾没有家,不过容身之所罢了。”


  击珊瑚轻声道:“天地之大,有一处容身之所,也是幸事了。”


  “曾经,吾之生命暗无天日,每日与死亡作伴,只有即鹿照亮片刻的光芒。吾踏出渎生暗地之时却见到火焰将那光芒毁灭,如今吾来到苦境,这里的光明令吾侧目,吾却再也难以找到光芒究竟在何处。雪崖之上常年有光,吾再也不会陷入黑暗,吾也同样不会再掉入另一个渎生暗地。”殢无伤伸出手,雪花穿过他的指缝,他回过身来,她的发也如那雪花一般从他的指尖溜走,手指弯曲,却抓不住。


  “现在的你还活着,苦境的天空明亮如洗,你的人生将要开启另一端精彩的旅途,还有吾陪在你的身边。”


  击珊瑚感受到他浓重的悲伤,她用自己的手,抓住男人微凉的指尖。


  她的手温暖,指尖晶莹,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殢无伤仿佛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收回。


  “你不该靠近,更不该说出自己做不到的诺言。”


  击珊瑚歪了歪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失忆的闺秀忘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距离感,只凭着一腔柔情温柔安慰,却叫对面的男人无所适从了。


  那句话在她看来并不是诺言,不过是平铺直叙的一段白描罢了。


  但他显然很在意。


  她并不理解这种在意,但这不妨碍她给他解释:“对吾来说,你很重要,吾的心永远在你身边。”


  殢无伤的目光复杂起来:“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失去的过去,过往的记忆带来变数与新的篇章,旧时的一切掩盖今日的短暂,那时,你仍记得吾么?”


  “曾经的记忆并不会掩盖如今的记忆,吾承君此情,绝不相忘。”


  何样的情?何不相忘?


  击珊瑚只知道此刻这颗多疑的心为他而动,即便过去一片空白,即便眼前尽是陌生,但只要有殢无伤所在之处,她就总是安心的。他帮了她,


  “你承吾情,哈,承了何情呢?情字总是藏着太多的迷雾与纠缠,你要与吾纠缠,但现在的你还不够格说出这句话,失去过去的你怎能算一个完整的人格?”殢无伤喃喃自语,不知是问是答。


  女人依然满目的茫然,怔怔片刻,忽的笑了:“吾的心跳的很快,它为什么这么跳,你听到了么?”


  击珊瑚头一次这样靠近殢无伤,满天的风雪里,她贴近他的身体,握住男人微凉的大手,又把那只手靠向自己的心口。


  命脉就这样展露在男人手中,那颗鲜活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殢无伤的手心便随着那砰砰直跳的心脏热的发烫。


  


  寂井浮廊常年飘雪,不必殢无伤发出冷气,空气便足够冷了。击珊瑚看着眼前更为陌生的一切,跟紧了殢无伤的脚步。


  她身有功体,并不怕冷,但只为这陌生感,便不安的身体颤抖着。


  殢无伤随手将墨剑置于院中,那似乎是专门为墨剑准备的位置,铁涎滴在雪中,又被雪掩埋。


  殢无伤靠在雪地里,就静静的看着雪花飘落。


  击珊瑚茫然着,靠在他身边。


  “这里都是雪,好冷……”


  “寒冬并不适宜花朵的生长,你选择随吾来到这里,就要学会忍耐寒冬的严寒。”


  殢无伤嘴上这样说,身体很诚实的又往击珊瑚那里靠了靠。


  远处支呀声响起,有人踩着雪往这里来了。


  熟悉的紫色身影,熟悉的人,带着的又是殢无伤陌生的目的。


  殢无伤站起身,让击珊瑚去往檐下避雪。


  “你今日所至,所求为何?”


  无衣师尹捏着香斗,不适应殢无伤一下子就进入正题的速度。


  “噢?吾打扰你了么?”


  “对你来说,直接言明目的似乎十分困难。”


  “何必总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因为你的目光中总带着令人厌恶的算计。”


  无衣师尹避而不谈,他看向了击珊瑚:“这位姑娘是?”


  击珊瑚立于檐下,水眸微垂,一脸恍惚看向别处,她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两人说些什么。


  “与你无关。”殢无伤宽大的袖袍一甩,击珊瑚的身影被他挡在了背后。


  “你在乎她了吗?”无衣师尹道。


  他的话若有深意,仿佛在为妹妹即鹿拷问殢无伤,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但却不得不问。


  在乎吗?


  殢无伤冷然道:“阻挠豺狼食肉的荆棘丛,师尹又在思考怎样除去了么?”


  “说除去未免杀意太重,吾只不过听闻一件事。”无衣师尹道:“逸宗掌门之女击珊瑚意外失踪,擎海潮与忌霞殇这几日都在到处寻找。看来,他们并未找到此女踪迹。”


  无衣师尹口中所言从无半句废话,擎海潮与忌霞殇被他特意提及,便是说明这两人都与击珊瑚关系匪浅。


  他在提醒殢无伤,失去过去的人背后掩藏的过去里,有那么多比他重要的多的人。


  勉强抓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到最后,也不过又是失去罢了。


  “吾忘了你的容颜,却怎样也忘不了,烈焰焚去你残躯的那一幕,只记得你身后的竹花,漫放如雪,你一袭白衫翻飞如雪,如雪、如雪,如今,如雪的你,却只余冰冷,日渐蚕食吾的温度,吾困牢多年,为你步出,却在步出那一日,陷入了另一座的牢笼,你不在了,就应该带走一切,不该遗留下一丝让吾牵念的影子。那个人眉目间,有几分你的眼神,吾便杀他几分,这双为你学剑的手,如今要对你连根拔除了。”


  殢无伤冷哼一声,脑海中回响起的却是击珊瑚那句‘承君此情,必不相忘。’


  若她有心,即便恢复记忆也不会失去这段缘分;若她无心,即便双手再怎样用力,也不过如冰雪消融,了无痕迹。


  此时并不适宜谈话了,再说下去只怕适得其反。


  无衣师尹匆匆离去,殢无伤料想,他必会告知逸宗击珊瑚的踪迹。


  分别的时刻将近了。


  天地间,又将留他一人孤寂余音。


  直到师尹远去,击珊瑚才来到他的身边,那双淡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担忧的水眸泛起波澜:“你看起来不开心,他说了什么?”


  殢无伤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他的手触碰她的脸颊:“很快就会有认识你的人找来了。”


  击珊瑚的反应激动的超乎他的想象。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吾不要!吾不要走,不要离开你的身边!”


  “你不要找到过去了么?”他的大手终于如愿将那发丝缠绕在指尖了。


  她的身体温热但发抖。这天地间,唯有眼前人是熟悉的,即便不是全然了解,也足以全然信任,唯有这一人而已。


  “吾很怕,你陪着吾好不好?”


  “珊瑚。”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与吾约定吧,恢复记忆,再回来找吾。若你不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吾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吾。”


  “可吾离不开你……吾不想离开你。”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你只是忘了自己。或许恢复记忆后,你便不会这样想了。”


  殢无伤想起击珊瑚看那只短笛的眼神,她必定有一个如同他珍爱即鹿一般的珍爱之人。或许,他已知道结果,但拥抱她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


  那珊瑚也曾是他的珊瑚,只是击碎珊瑚,散作了明月珠。


  “走吧,吾带你去。”


  


  


  这是击珊瑚失踪的第一个月,擎海潮到处都找遍了,担忧的同时,他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灵魂都紧绷着。


  珊瑚的练功房里,他除了那本秘籍,还找到了一封信。


  她早知练这个武功会失忆,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早已准备好离开他……


  【早知当初


  好梦难成


  何必问


  伊人芳名?


  海潮,前尘已散,你我早已不同往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击珊瑚诀笔】


  擎海潮的手握紧了,信纸的一角被他攥出褶皱。


  银苑盛雪的箫声从未停歇,但珊瑚已经要远离他了。


  他了解击珊瑚,这封信绝不是冲动之下的产物,这信上每一个字都是她慎之又慎写下的,她彻底退回挚友的位置,留他一个人忐忑难安。


  此心已得何吹箫,击碎珊瑚人寂寥。


  珊瑚,珊瑚啊!


  擎海潮奔走在留蝶梦土与逸宗附近,他相信,即便失忆了的击珊瑚也会在这周围徘徊。


  他的了解没有错,只是他错算了击珊瑚也会遇到另外的人。


  “珊瑚?!”


  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乖巧的不像话。


  此时他才明白,当日啸日猋为何那般决绝的对待鬼谷晏。擎海潮心中杀意升腾,他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个男人,但他却没有理由动手了,珊瑚已不是他的珊瑚了。


  击珊瑚扯着殢无伤的袖子,眉头皱着,嘴里也在嘟囔:“你不陪吾,吾就不想恢复记忆了。”


  “吾已陪你到此了。”殢无伤顿住脚步,一回头,与她的嘟囔贴近了。


  离逸宗越发近了,击珊瑚心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不安。


  即将离开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她心里难过得很。


  擎海潮突然出现,向她奔去,她吓得赶紧躲在了殢无伤身后。


  “那是谁?吾不认识他。”


  两个男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但擎海潮没空打架,他只顾着跟击珊瑚交流:“珊瑚,你不认得吾了么?”


  击珊瑚不理他,殢无伤握着剑柄,雪花又吹了起来。


  吹拂的雪花,带着凌冽的杀气,残雪落尽,人命飘零。


  “在下北冽鲸涛擎海潮,阁下何人?救了珊瑚,逸宗与擎海潮必涌泉相报。”


  “永岁飘零,殢无伤。”


  殢无伤记得擎海潮这个名字,无衣师尹所说的两人中的一个。


  “珊瑚,”擎海潮看着击珊瑚的身影,不由向前想要走近:“是吾啊,你真正不认得吾了吗?”


  击珊瑚感到威胁,抬掌便攻,飞袖向擎海潮袭去,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只为留命。


  “珊瑚!”


  擎海潮侧身闪过,心痛不已。他以指点在击珊瑚额间,霎时间,击珊瑚便失去意识,倒在擎海潮怀中。


  制住发疯的击珊瑚,擎海潮方才松了口气,却感凌凌杀意自身后袭来,寒冷彻骨。


  “你做了什么?”


  是殢无伤。


  擎海潮心中又酸又苦,他再次回头打量这名青年。俊美无双,强大的剑客,殢无伤关心击珊瑚。这个认知叫擎海潮的危机感顿时升起。


  “吾并未伤她,只是使她失去了意识,殢公子大可放心,吾绝不会伤害珊瑚。”


  殢无伤知道他不会伤害击珊瑚,无衣师尹给出的情报很少出错。他的杀意不为别的,为的是擎海潮的眼神。殢无伤认识那样的眼神,他对这眼神无比熟悉,那种看着珍爱之物,看着心中最珍视之人的眼神……他为自己在乎的人遭到他人觊觎而感到愤怒。


  但他最终压抑住了这股无名之火:“你知晓她为何失忆,你有治疗她的办法?”


  “吾知她失忆的缘由,吾有医治她的方法,吾会尽全力医治她。”擎海潮做出的保证,更像是警告殢无伤远离击珊瑚的威胁,他一字一句都好像在说‘吾与珊瑚情非泛泛’。


  殢无伤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失去意识的击珊瑚,然后带着浓浓的不舍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赌徒,等待开奖的过程无尽的煎熬,但他也知道,无论什么都需要时间的沉淀,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他也全盘接受。


  他又想起初见那日,满天的黄纸,无尽的悲伤。雪花终于还是融化了,在他为雪花而有了温度的时候,雪花就在他不经意间滑落在脚下的尘土中了。


  他只能相信,她还会来到他的面前。

  

  

  

  

  

  文青真的好难写呜呜呜

  不过他俩凑这个CP名还挺欢乐的

  芜湖【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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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殢初】枕藉(3)

 (3)




剑之初尚未回忆完,被掌心传来的温度惊动,看着两人逐渐交握的手,殢无伤喃喃自语:“我应该留下的……”


剑之初突然想放弃了。这个人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殢无伤,却有着与殢无伤一样的脸和神情,他无法在这个人自剖心扉时仍然无动于衷,尤其是……


尤其是自己也几乎感同身受时。


什么是遗憾,是直到已定结局后才知晓原本可以有的更多机会。


“其实我……”剑之初回握住他的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很多嘈杂声音,忙转头向窗外看去。


“怎么了?”殢无伤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余光瞥见身后的闪光灯,休息室中已有人站起,举起手机对他们拍照录像。


“我们该走了。”回头对剑......

 (3)




剑之初尚未回忆完,被掌心传来的温度惊动,看着两人逐渐交握的手,殢无伤喃喃自语:“我应该留下的……”


剑之初突然想放弃了。这个人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殢无伤,却有着与殢无伤一样的脸和神情,他无法在这个人自剖心扉时仍然无动于衷,尤其是……


尤其是自己也几乎感同身受时。


什么是遗憾,是直到已定结局后才知晓原本可以有的更多机会。


“其实我……”剑之初回握住他的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很多嘈杂声音,忙转头向窗外看去。


“怎么了?”殢无伤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余光瞥见身后的闪光灯,休息室中已有人站起,举起手机对他们拍照录像。


“我们该走了。”回头对剑之初说完,殢无伤拉起他就跑,却见门外似有更多人打算进来围观,一羽赐命正好从另一边赶来。


“走这边!下楼梯。”一羽赐命气喘吁吁,剑之初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一羽赐命说:“幸好我们是在急诊楼,要是在住院楼可就再也跑不掉。”


“你车开过来了吗?”殢无伤拉着剑之初边跑边问。


“车还在B2停车场呢!有时候真觉得你需要再雇一个助理。”


空旷的楼梯间回荡三人急促的脚步,唯一不变是掌心传来的安稳力量,剑之初犹豫片刻:“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


一羽赐命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我们从1楼出去打出租车,我知道西南角有一个员工小门!”


“可是……”剑之初犹有疑问。


殢无伤紧了紧交握的手,“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那一刻,即使是在奔跑途中,剑之初仍然看清了两人眼神交汇时他眸中的烟波,有那么一瞬,剑之初感觉到一种解脱。原来能将别人看得通透的人,自身也尤其通透。


正当三人出了医院跑向路边时,伴随发动机和刹车的声音,一辆轿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上车!”


“撒手慈悲?你怎么在这儿?”一羽赐命问。


撒手慈悲笑笑,没忍住往剑之初的方向多瞟几眼。“我正好在附近,网上看到了消息,就过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


“你会有这么好心?”一羽赐命边开副驾驶门边问。


“好歹我也是你的学长,一羽学弟,不像某些人有了新东家忘了旧东家。”


这话气得一羽赐命停下系安全带的手,直瞪着他看,“你!”


撒手慈悲瞥见后排殢无伤冷若冰霜的眼神,乖乖住了嘴。“好好走了走了。”


一羽赐命瞪他一眼,用力扣上安全带。车内一时陷入安静。


殢无伤低下头看自己手心,交握的余温还在,方才上车时他放开剑之初,但并没有先上车,反而扶着剑之初进去后才上,好像怕剑之初随时会消失似的。


此时人就静静坐在他身旁,白色衬衫散发出好闻的皂角味,殢无伤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套衣服其实是剑之初的旧装,不知道一羽赐命是有心还是无意,偏偏拿到这件。但这个想法燃起一秒后,殢无伤便有些自责,刻意回避一些明显的痕迹,告诉自己他就是剑之初本人,穿以前的衣服也没有什么不对,紧接着,他就忆起过往。



那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约会”,至少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都觉得是,其实只是下戏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夏季气温炎热,剑之初终于换下繁琐的古装长袍,穿上简单的白色衬衫,卷起袖子,站在天台的栏杆边,欣赏落日余晖的彩霞。


难得在室内拍一次假景,还结束得这么早。剑之初推掉所有聚餐活动,独自一人寻了个安静的好去处,手里拿着一罐啤酒,享受晚风拂过脸颊,直到听见他人的脚步声。


剑之初回过头,朝来人微笑。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在我经常看雪景的地方?”殢无伤这话有些指摘剑之初刻意跟踪或蹲守的意味,剑之初并不在意,只是笑笑。


“美丽的风景要与人分享,才更有意义。”

“更何况,”剑之初望向天际,泼墨的粉紫色流云落入橙红怀抱,像一幅油画,“现在是夏天。”


殢无伤走近他身旁,随着剑之初的视线看去,高处的天空极美,不仅是纷繁的颜色,更是能包裹城中每一个人的那份广阔,每当自己站在这里俯视时,便成了故事的旁观者。


“我的家乡从不下雪。”剑之初向远方遥望,“至少我没见过。”


殢无伤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下过的,在你出生前。那一天的雪很大,我一个人在家里,生了病,没办法出门,只能趴在窗户前看外面的孩子,他们一个个裹得像粽子,却仍然在雪里做雪天使。”


剑之初听罢怔忡,目光无聚焦地落下,脑海泛起关于家乡的旧日回忆,他抬起胳膊喝一口酒。“差点忘了,你也是慈光人。”然后,他将那一罐啤酒递给殢无伤。


殢无伤看着他闪烁晶莹的眼睛和唇角,伸手接过啤酒,在相同的位置饮下。“你知道,世界上有一个词叫,bittersweet……大概就是你对家乡的感情。”


“我比你离开慈光还早,你怎么知道我的感情?”酒不醉人人自醉,剑之初忆起往事,已经有点微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直到遇见你,我才相信这句话。”殢无伤侧过头,以另一种更方便的姿势直直看进剑之初眼底,“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内定你演那个角色,无论是气质和经历,你们都很像。”


“你连其他人的故事线都看了?”剑之初抬起头来,迎上殢无伤的眼神,又很快敛下,低声呢喃:“是啊,你一向如此……”


殢无伤不禁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慈光是个小城,如果他们见过,殢无伤一定会记得。


剑之初抿起嘴,也不回答,只从他手中拿过啤酒。天色逐渐暗淡,晚霞的彩色变成灰蓝,早能看见银色透明的月牙。


是见过的,剑之初离开慈光城前看的最后一场话剧,正是殢无伤主演的「葬身海底」。约翰辛格的戏,只有殢无伤能将那份平淡与哀愁发挥得淋漓尽致,像寂静山崖下无声却深湛的涓流。




“你准备往哪儿开?”一羽赐命看着已经摆脱狗仔追踪却仍不打算停车的撒手慈悲问道。


“慈光啊。别误会,我没打算长途跨城,只是去慈光娱乐总部。”撒手慈悲刻意看向后排的剑之初,“时隔三年的家人团聚,一定很不错。”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现在的他你可惹不起了。”一羽赐命饶有趣味,压低声音。


而剑之初只是平静地看着车窗外快速流逝的风景,听到这句话后将目光转回,空洞地望向前方。


“说得好像以前我能惹得起似的。”撒手慈悲小声嘀咕,“没办法,老板的命令,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年明明亲眼——”撒手慈悲正说得起劲,突然被一羽赐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假咳打断,两人望了一眼后排殢无伤的脸色,赶紧闭上嘴。


车里的四个人,两个参加了葬礼一条龙,一个不在现场,另一个已经死了。提起这个话题,总是很尴尬。



“停在下一个路口。”殢无伤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不能就这样让你们走。”撒手慈悲颇为纠结。


“说真的,听他的吧,避免一会儿车毁人亡。”一羽赐命前顾后盼,语重心长,将手放在撒手慈悲肩膀。


撒手慈悲疑惑,却见一羽赐命脸色带点害怕,他心里打鼓,这小子一般诚实,不能有这么好的演技,难道其中真有什么缘故,也不敢直接将三人带回慈光,便将车停在路边。又转念一想他不能空手而归,连忙下车追上三人打算试探一番。


“剑之初!”撒手慈悲叫道。


剑之初很自然地回头看他,眼神与昔日无二,要不是那明晃晃的白金长发,撒手慈悲真觉得这是奇迹。


撒手慈悲还想多问几句,殢无伤已经拉着剑之初走远。



“所以,刚才在医院追我们的是什么人?”剑之初问,“慈光的人?”


“哦,不是,”殢无伤回过神来,“只是一些狗仔和粉丝路人。”


剑之初不太明白其中几个词,但还是继续问下去:“他们怎么这么快知道我们在哪里?”


“这就是网络发展带来的速度,我们一直不喜欢。”殢无伤耸耸肩,剑之初还想多问几句,被一羽赐命打断:

“我们现在去哪里?”


殢无伤突然眼睛一亮,“等我一下。”只留了一句话便匆匆跑走,剩下两人留在原地等他。


一羽赐命看见殢无伤跑远,才敢对剑之初开口:“不是答应我了吗?说好要装一下的,你刚才的问题差点暴露。”


“我没有答应你要骗他,”剑之初说,“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


“可是……”一羽赐命不明白,殢无伤想要剑之初回来,还有什么比剑之初真的回来更好的办法?


“而且,”剑之初看着远方殢无伤小小的身影,几乎快成一个墨点,“他已经发现了。”


“什么?那他怎么不说?”


“原因或许……跟我一样吧。”剑之初说。



殢无伤从远处跑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动物花脸口罩,一个是黑白斑纹的雪豹,一个是浅棕褐色的狮子,两只上面都有胡须。

“看。”


殢无伤将其中狮子的那只递给剑之初,自己戴上了雪豹的。剑之初盯着手中的东西看了看,也学他的样子戴上口罩。


虽然殢无伤的表情藏在口罩下看不明显,但一羽赐命想他一定很开心。剑之初比他小好几岁,却一直很成熟,从没有过一点少年的样子,更何况现在这个古代版的他。也许两个成熟的人凑一起反而会变得幼稚,一羽赐命看着眼神拉丝的两人,抖抖鸡皮疙瘩。“受不了,我走了,你们玩。”说罢便插着口袋转身离开。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两人才发现身处的街道银杏飘落,覆满黄叶,原本悄然无声到来的秋季,因为身边的人此刻不再是万物凋零,而是多姿多彩,重现生机。


剑之初看向殢无伤的眼睛,他眉上确实无有紫纹,正如一羽赐命所说,那只是这个世界里戏剧中的一种装扮。伴着耳畔的微风,剑之初终于有空思考,如果这一切只是意外,为何会身处如此场景,如果是命运注定的安排,这背后要揭示的真相,为何仍要刻意回避。


清风吹动银杏,带起了一地落叶,就在殢无伤也看向他时,剑之初忽然转过了头,望向不远处离枝的银杏叶,如果缘分已定,就像每颗流星有既定的轨迹,哪怕并肩时那样优美,落下时终要分离,天各一方。


剑之初看着像面具一样他们叫做“口罩”的东西,虽尚未完全理解那种设计,但他想应是有趣活泼的。雪豹的纹色就像殢无伤的外衣,但殢无伤一身裘装冰雪无色,与长着胡须的口罩截然不同,想到这,剑之初充满负担的心情,忽然有一丝释然。


他停在原地,迫使准备将他拉走的殢无伤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剑之初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光芒。


有了口罩的遮挡,殢无伤眼中剩下的也只有剑之初的双眸。那双眼在他印象中总是垂着,只有偶尔抬起的一两下,堪称绝艳。殢无伤总是梦回最初拍摄的那场戏,棚外春莺鸣荡,心内泛起小雨。


导演通常会让演员一上来就演情绪饱满的对手戏,破冰的同时培养默契,可是「剑心」里两人拍的第一场对手戏却没有轰烈的场景,按照剧情和人物性格,要表现出克制内敛的悲伤,淡漠下惊忆旧情,还有一份下定决心面对如烟爱恨过往的坦荡。很少有演员能将多层情绪展现在表演中,但剑之初一个抬眸,就将欲说还休的感情抛出,教殢无伤稳稳接住他的戏。而后的表演,殢无伤就如同在广阔大海中轻轻漂浮的云。


那一眼,原来一直记了许多年。


殢无伤无声喟叹,加紧相握的力度,摇了摇头。


剑之初看了一眼那不曾松开的手,又看向殢无伤:“我不是你记忆中的剑之初,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银杏又飘落,殢无伤伸手接住其中一片,恍然似回到「剑心」的片场,那些白花黄纸,黑夜星月,两人静静相望,时光流转千年。


这到底是奇遇还是捉弄,假如万事有因果,人有前世,故事能成真,那今生的缘分怎会薄过一张餐巾纸,短过一首小情诗。


可到底,殢无伤还是咽下喉中苦涩:“我知道……我也曾想过你是他。”


他抬眸看向剑之初,那眼中的光芒却不曾退减。

“可你就是你。”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银杏叶黄簇淡金,腊梅蕾小逗寒禽。为能顾盼庭柯色,遂得栖迟岩壑心。

淮北故人情执著,江东新雨意深沉。痴吟不觉老将至,又作高冈散木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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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殢初】枕藉(2)

(2)



迴风谷银月如钩,倾洒在山地斜坡。剑之初步着这点点星光,向已知的终点走去,疾速的对流风因他的脚步变得缓慢,颊边飘摇的发渐渐垂下,眼前高耸的山巅映入那双静如深海的眼,随之泛起波澜。胸口有什么东西,依稀沉重如昨。


距与那名剑者微雨初遇已过去数月,剑之初想起母亲的葬礼。慈光之塔没有苦境撒黄烧铜的习俗,即鹿身份轻微却一世潇洒,无金银之累,去往更自由幸福的地方,便只一把烈火,燃尽了此生苦痛。


剑之初赶到时,已见无衣师尹扔出火把,火光下棺中母亲的面容静美如画。剑之初连日奔波的双腿麻痹,跪倒在棺前,泪却因火的温度而干涸,滴落在泥土的只有汗滴。他一直跪着,不发一语,目光如炬,锁紧火...

(2)



迴风谷银月如钩,倾洒在山地斜坡。剑之初步着这点点星光,向已知的终点走去,疾速的对流风因他的脚步变得缓慢,颊边飘摇的发渐渐垂下,眼前高耸的山巅映入那双静如深海的眼,随之泛起波澜。胸口有什么东西,依稀沉重如昨。


距与那名剑者微雨初遇已过去数月,剑之初想起母亲的葬礼。慈光之塔没有苦境撒黄烧铜的习俗,即鹿身份轻微却一世潇洒,无金银之累,去往更自由幸福的地方,便只一把烈火,燃尽了此生苦痛。


剑之初赶到时,已见无衣师尹扔出火把,火光下棺中母亲的面容静美如画。剑之初连日奔波的双腿麻痹,跪倒在棺前,泪却因火的温度而干涸,滴落在泥土的只有汗滴。他一直跪着,不发一语,目光如炬,锁紧火中逝去的身影,直至大火熄灭,直至风雨渐起,他又在雨中跪了很久很久。


他突然忆起,那晚大雨瓢泼后远处模糊的黑白身影,烟色泼墨淡泊,正如殢无伤一身萧瑟。


心念还留在昨日,指尖上凝聚的沛然剑气却将剑之初拉回现实,他抿唇敛目,镌刻了山壁上深深一道剑痕,落进远方殢无伤的眼眸,斩断他最后一分缅怀的残念。


已知结局,为何又要明知故问。早在四季如春的九天之顶,当殢无伤带来的第一场春雪与答案,剑之初便言,再无疑问。飘雪落在艳红的杜鹃,带他回到当年那场凄厉肃杀,血绽花开。



后来两人倒战得婉转,不似传说中惊叹锋芒,也非无咎剑掠尽生息。


当两人决心进招时,山巅突崩,碎石无数,震地轰鸣。


殢无伤与剑之初对视一眼,一霎分心,却来不及流露更多,便淹没在尘雾巨石。石体的数量与大小超乎预计,剑之初分身乏术,望着即将砸在自己头顶的巨石,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痛楚却并未从颅上传来,风沙弥漫模糊了视线,剑之初眨眼,带着未挣扎出口的问,坠入无尽深渊,跌撞一身残破,再睁眼时,只有模糊的光点。




窗扇半开,轻轻吹动飘荡的窗帘,树叶传来窸窣沙沙微响。殢无伤靠着椅背,视线落在病床上剑之初的脖颈,有些无神。


剑之初从漆黑中复苏,手指触到温暖的床单,他皱起眉头,睁眼便对上殢无伤惊喜、不可置信又有点悲伤的眼神。


殢无伤微微张口,不发一语,剑之初便也看着他的短发,眼中有一些疑惑。


殢无伤浅浅一笑,如往日般。“你瘦了。”


看着对方起身上前,剑之初眨眨眼,全身的知觉还未恢复完全,却能感觉到对方汹涌的感情,熟悉又陌生。


剑之初企图撑坐起来,手肘刚一用力,便被殢无伤上前按回。


对着他眼中的希冀,剑之初犹豫开口:“你是……殢无伤?”


殢无伤听见这恍如隔世的声音,心海翻涌。随即笑逐颜开,下意识忽略对方眼中的疑惑。

“是我。”




殢无伤记得,他们初遇在一个阳光熹微的午后,空气温暖舒适,不静不躁。


那一年,古装武侠双男主巨制「剑心」开始选角,剧情讲述两位名满天下的剑客,因恩怨情仇因缘际会,逐渐相识相知,揭开一段神秘执念过往的故事。据说双男主之一,饰演少年剑客的演员已由资方指定,现要选擢另一名孤寂剑者的演员。剧组放开条件,所有感兴趣的演员都可以来试镜。


殢无伤出身普通,家里毫无人脉资源,大学学的是戏剧表演,选了舞台话剧的方向,没怎么接触过大荧幕,在小城的话剧团倒也得心应手,只是看话剧的人越来越少,观众也就那么几个。


殢无伤倒毫不介意。他脸长得好看,一双眼睛摄人心魂,偏是个淡漠疏离的性格。一羽赐命初见他时打上的印象标签是“高冷冰山美人”,却在见过几次殢无伤的杀伐决断后猛然改口,只敢说一些“高冷”“有文化”之类的形容,似是也怕了殢无伤的“暴力”。


殢无伤觉得,只要他能演想演的戏,角色是他喜欢且有挑战力的,无论是无人问津的话剧,还是流量爆红的影视,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与自己角色的灵魂共鸣。


颇有点孤芳自赏的意味,所以他不提,也没人为他不平,每天吟诗赏花,也享尽了风雅。


「剑心」开机前就轰动全网,明显是一部引流大作,通常是殢无伤不会去注意的类型,但是这次却被「剑心」流传出来的人物设定和可选试镜片段吸引,只身从慈光城去往苦境市,带给选角导演一段精彩的表演。


此时他正在片场附近的咖啡馆,坐在临窗的角落,盯着阳光折射下飞舞的浮尘,人来人往中独品一份宁静,享受被人流喧嚣覆盖的轻音乐。



“李斯特的Liebestraum,是吗?”


突来的声音惊扰烟雾画中人,殢无伤抬头望去,眼前人目光温煦,浅棕色风衣下身形修长,颊边刘海随风舞动,明显是尚未卸去妆造。


见他没有反应,那人敛下眉目,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却是唇角微勾,又轻声开口:


“爱之梦。”


一句爱之梦,让殢无伤思绪飘荡,脑中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


“第三首,爱之梦,李斯特成名之作。若有崇高的爱,便可幸福的死。”殢无伤抬手将咖啡杯从圆桌边缘推回中央,站起身来,“梦想、期盼、回忆、爱……可惜我并无这种情感。”


“我刚看了你的试镜表演。”那人朝着殢无伤的背影说,“没有这种情感的人,又怎能演出那样的表演?你的眼神,不会骗人。”


“怎样的表演?”殢无伤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仿佛灵魂被囚禁,在深渊中困锁百年,才得疏情面貌下,一霎的自由。”那人上前几步,“想留住难得一见的阳光,却又怕被灼伤。”他抬眸,对上殢无伤的盈盈目光。


“我有幸请你回来坐下,再好好聊聊吗?”那人微笑着。


殢无伤盯着他的眼睛,上前几步。

“我无法对你这双眼睛说拒绝。”


两人便回到桌边面对面坐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


“剑之初。”殢无伤打断他。


面对对方不解的眼神,殢无伤抬首示意他仍裹在风衣里的戏服,然后开口:“所以,我是通过试镜了吗?”


剑之初低头笑笑,“我也很想决定,可惜我说了不算。”


“你愿意跟我去见一个能决定的人吗?”他抬起头来。


时间仿佛凝固,窗外所有行人都停下脚步,连微尘也悬在半空,不再飘远。咖啡馆的背景乐在此刻无限放大,殢无伤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语。时间久到剑之初都觉得他不会答应,殢无伤却在此时缓缓开口。


“再一遍,我无法对着你的眼睛说拒绝。”




随着殢无伤的触摸,剑之初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这是……”剑之初眉头紧锁,环顾陌生的环境,他动动手指,拔去左手背粘贴的针头。


“别!”殢无伤伸手,剑之初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快过思维,殢无伤瞬间被惊人的力度推倒在地,砸向身后医疗架,架上器具托盘纷纷跌落,轮架滑倒墙边,室内传出巨大的金属碰撞声。


一羽赐命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殢无伤扶着手肘从地上坐起,喘着粗气咳嗽,剑之初则在床边,显得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殢无伤不会躲。


“老天,”一羽赐命放下手中袋子,连忙把殢无伤从地上扶起,“这是怎么回事?”


事件的另一主人公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却偏过头去,环顾四周后看向一羽赐命:“盗骊弓的传人,你也在?慈光之塔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羽赐命愣住几秒后假笑两声,“这是你新学的冷笑话吗?我依然不觉得有趣。”


殢无伤松开扶一羽赐命的手,目不转睛看向剑之初,朝他走去:“你在苦境,你很安全,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殢无伤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起涟漪,剑之初再看不到其中的冰冷,仿佛飞雪融化在九天之顶,却不留下一丁点痕迹和声音。前尘恩怨缠绕,剑之初说不出一句多谢。


“病人没事吧?”护士闻声赶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


剑之初向殢无伤颔首,“未完的决战,期望下次再续。”说罢,便从殢无伤身旁擦肩。


剑之初的脚步带起一阵清风,殢无伤看着剑之初下敛的眼,这么近的距离,他眼中依旧泛起清辉,可是两人间的距离却不似咫尺,反似天涯。


殢无伤试图紧追,却牵扯胸腔钝痛,继而猛烈咳嗽,护士赶紧上前扶住他。

“没事吧先生?”


一羽赐命注视着殢无伤嘴角鲜血,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出口型:

“快去追他。”




殢无伤再醒来时,面对病房天花板白茫茫的光点,视野还未恢复就想起身下地。


“嘿,嘿!你干什么呢?”一羽赐命从沙发奔向床边,把殢无伤按回床上。


“松开,我要去找他,咳咳……”殢无伤四肢无力,却仍然挣扎起身。


一羽赐命佩服他的毅力,“都这样了还惦记他呢?” 他想让殢无伤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从而自动放弃,但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便也不想再折磨他。


“你好好休息吧祖宗,剑之初在这儿呢跑不了。”一羽赐命摞起枕头,将殢无伤扶好,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哪?”


“休息室,”一羽赐命勾起嘴角,“无烟区。”


看殢无伤恢复平静,开始乖乖喝水,一羽赐命终于松口气,也坐回沙发上。


“我们现在真正应该讨论的是,”一羽赐命伸手指指,“你的伤情。”他拿起检验单照着读:“……肋骨骨折,内伤淤血,这些你都知道吗?”


两人对视片刻,殢无伤没有任何反应,一羽赐命只得摊摊手,“好吧,如果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失踪三年的男友会变成一个想杀了你的大力士超人,那我也不会在意。”


殢无伤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他能认出我,叫了我名字……也叫了你的名字。”


“什……?”一羽赐命疑惑,“哦,你说那个什么弓传人,那也太扯了,你不会真……”


“那不就是你在「剑心」里的龙套客串吗?你竟然不记得。”


“那么点戏份我两天就全拍完了,两天,”一羽赐命叹气,“所以,现在他是什么情况,创伤?失忆?入戏太深?”


两人再次对视,心照不宣。


“是该给他找个好医生了。”一羽赐命想。




再见的时候,剑之初已经换上了一羽赐命带给他的衣服,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最初剑之初似有些疑惑,后来还是妥协了这套服装。


此刻他正站在窗边,休息室的白色天鹅绒沙发沐浴在阳光下,将房间填满温馨,窗外浓郁的绿色闯进,配着剑之初的白衣,十分清新。


殢无伤看着剑之初的背影,齐腰浅金色长发浮动,殢无伤逐渐放缓脚步。

“我愿做每一枝拂过你肩头的树木,留待来年生新芽。”


剑之初转过身,看着殢无伤走近身旁,他低下头。

“……你为什么不躲?”


殢无伤沉默片刻,“那你为什么要躲?”


剑之初神色复杂,他突然闻到花香,想起什刹月的海棠,想起所有遗憾,看着殢无伤近在眉睫的指尖,他再一次后退一步。


殢无伤却突然用力拽紧剑之初的手腕,“你怪我三年前没有留下?”


剑之初抬眸,看向殢无伤眼底。是谁说过,从此眼中无泪。




几个小时前,“奉命”去追剑之初的一羽赐命并未奔跑,反而走得悠闲,却准确在医院北门的马路边发现了剑之初。


剑之初身穿病号服,抱着他那团染满血污的衣服,看路中的车来车往,姿态挺拔,颇为遗世独立。


“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神奇的事,”一羽赐命走近他,剑之初回过头,“我是指你的表情,很少见你不淡定的样子。”


一羽赐命笑着,剑之初哑口无言,一羽便继续说道:“你在想这是梦,还是另一个世界,恭喜你,这是另一个世界。”


剑之初略显讶异,思索后又恢复平静。


“你看,你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梦再逼真,都不会有现实这么强烈的真实存在感。”


一羽赐命看剑之初沉默,只继续说:“如果你想走,现已在千里之外,拦住你的不是车。”一羽赐命看他一眼,低下了头,“你真的很像他,明明能做,却只是不想,从来都不想。”


一羽赐命现在倒是明白了许多剑之初当年说过的话。


剑之初叹口气,“可是,为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来这儿前发生了什么呢?”


剑之初面露难色,表情复杂,明显是知情却不愿探寻。这样的表情,恰恰证明了一羽赐命所有的猜测。


“原来你真的……”一羽赐命喃喃自语。


剑之初反应过来,“你试探我?”


一羽赐命笑笑,详细向他讲述。“别怪我。旁观者清,这也许是不合常理中唯一合理的解释。你可以失忆、精分或者入戏太深,但你的眼神清醒,又有昨日记忆,即使剑之初是一个好演员,也不可能给角色脑补出每天的记忆。”


一羽赐命看剑之初的神色,是一种已历沧桑的凄凉。“我猜你记得每一年每一天的事。”


“历历在目。”剑之初闭上眼。


“更何况,你的身体都和普通人不一样,谁会连一下轻推都带着那么大的内劲?”


“时空瞬移,实在不合常理。”剑之初皱眉。


“冥冥之中自有缘分,或许是你不想留在那里,而殢无伤恰巧很想见你。”


“听起来你已经为我想好理由了。”


“我是说……”一羽赐命斟酌开口,“既然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去,或许可以帮我一个忙,毕竟我们救过你。”


“论理自然应该,只是我……”剑之初在衣袍下,悄悄收紧拳头。


“三年了,也许你正是那个能让他心结开解的人。”


“即使我能,他也会知道,他等的人,从不是我。”

剑之初摸向怀中衣物,石块犹然坚硬,遗憾也是。


-TBC-



一打七

【剑叹快穿】过档不候——第五世:知青和小村花8

第五世:知青与小村花8


  意轩邈孕期反应不算严重,但持续时间长,直到快生了人还是蔫嗒嗒的没胃口。她又任性得很,不会为给孩子营养忍着恶心硬往下塞,别人怀孕要胖,她却眼见着消瘦下去了。


  但不爱吃饭的时候她也有爱的东西,比如冬天最冷那阵她爱闻雪味,打开窗户任由家里变得冰窟窿似的,开春这阵,她又爱上去年收起来的玉米芯子晒过太阳的味道。


  她家的玉米芯堆在房上——这边盖房子,一边厢房都是平顶,方便晒点粮食之类,没遮挡阳光好,也不占院子的地儿。


  别人谁也不知道这大肚子的小媳妇是怎么踩着木梯爬上去的。反正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裹着件不合身的大外套,坐得安稳了...

第五世:知青与小村花8






  意轩邈孕期反应不算严重,但持续时间长,直到快生了人还是蔫嗒嗒的没胃口。她又任性得很,不会为给孩子营养忍着恶心硬往下塞,别人怀孕要胖,她却眼见着消瘦下去了。


  但不爱吃饭的时候她也有爱的东西,比如冬天最冷那阵她爱闻雪味,打开窗户任由家里变得冰窟窿似的,开春这阵,她又爱上去年收起来的玉米芯子晒过太阳的味道。


  她家的玉米芯堆在房上——这边盖房子,一边厢房都是平顶,方便晒点粮食之类,没遮挡阳光好,也不占院子的地儿。


  别人谁也不知道这大肚子的小媳妇是怎么踩着木梯爬上去的。反正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裹着件不合身的大外套,坐得安稳了。


  夕阳映衬下小小的一团,远望着乖乖巧巧。


  四月份天气已经算舒适,只傍晚会稍微凉些。眼见太阳消失在山坳,天边大片灿亮的晚霞也渐渐变成青灰。街上大人赶着孩子们回家,只余几个老头还在凑堆抽烟……那么意轩邈也要下山、哦不,是下房了。


  起身之前,她扫了一眼那大山的方向,突然神色一凛。


  一团黑影自林子里钻出来,闲庭信步似的,却是与粗笨体型颇有反差的矫健。之后速度快了些,往村子直奔过来,那是……


  “黑瞎子进村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街上人们都往自家冲回去,离家远的就拐进了附近人家躲藏。


  稍过一会儿,各家平房顶上冒出一个个黑的白的大的小的脑袋,伸长脖子来看那东西。距离越来越近,眼神再不好的也都确认了,那真是冬眠醒来下山寻食的、身长足两米有余的一只成年狗熊。


  虽然自小听到的故事都是黑瞎子掰棒子,但其实它们攻击性很强,会咬死家畜甚至是人。


  “大家都不怕耶~”塔灵不走心夸赞。


  “好好说话别夹。”


  守着绵延百里的幽山,野兽之害人们都有一定认知,但此时在村里人多胆壮,又自觉占据高地,大家对这单只的狗熊恐惧感确实不算重,比起紧张更多是看热闹的激动。


  “我听说早些年山里猛兽祸害人不少,有上学路上被狼咬的,有看电影回来被野猪拱了的,还有熊吃人的,我跟你说,它可会吃了,知道小孩比大人嫩,女人比男人鲜,见到孕妇还会扒出胎儿嘎吱一口……”


  意轩邈觉得肚子一抽,小崽子狠狠蹬了几下。


  “闭嘴你!”


  这时节田地只有短短麦苗,狗熊找不到它的玉米棒子,自然直奔有食物味道的最近的人类居处——意轩邈家而来了。这让她想起了很要紧的事情。


  “糟了,我没栓门!”


  “栓了也没用啊,一巴掌给你干碎。”


  “……好吧。你说得对,是不栓比较好,大开中门,引君入彀,任君取用,再挥手欢送。”


  说话间狗熊已经快到门口,突听得嗷的一声,院子里的钡可汗竟兴奋嚎着冲了出去!


  ……就知道!


  熊在山野中能与狮虎相斗,皮糙肉厚,咬合力远高过普通的家狗,体重体能和战斗经验都不是一个量级。就像未成年的体校新生对打泰森,这接触战让围观的人们看着悬心不已,生怕小的那个一巴掌就被拍死。


  但钡可汗不怕啊,它是一只根本看不清形势的傻狗。好在很快后院看守鸡鸭的荒唐也嗷嗷地冲了过来,形成二对一的局面,并顺利激怒对手,将战场拉到了宽敞的大街上。


  即便狼狈兄弟长得比别家的狗更健壮些,也到底还是凡狗,短时间只能靠着互相支应闪躲腾挪维持,久战必然不成。意轩邈戳着下巴看时机,一会真不行了就喊它俩逃跑,让那熊进来家里随便吃吧……家里有米有面有苹果还有两条腊肉,应该……好吧应该不够吃,但狗熊正常也跳不上这两米三的平房,吃不到自己就好。


  正胡思乱想呢,村里汪汪汪又一只小体型棕色皮毛的土狗朝这边跑过来……意轩邈看着眼熟,那不是生出钡可汗和荒唐的小花妈妈又是谁?


  普通的家狗凶性不足,面对山中猛兽有恐惧退缩行为是正常的。小花妈妈那么瘦小,敢于战斗大概是源于……母爱。


  “母亲对孩子的爱,竟伟大至此!”塔灵感叹。


  再转眼,巷口又钻出来两只大狗,朝街心的战场直奔而来!


  一时间钡可汗和荒唐的家庭保卫战,竟演变成了颇为壮观的村庄守卫战!


  随着己方参战越来越多,离得近的村民已经喊着自家狗子的名字大声加油了,什么小花大黄,旺财来福,进宝棒棒,还有个叫大将军的,意轩邈也搞不清哪只是哪只,干脆自己也大声给荒唐钡可汗加油鼓劲。


  这一战算得壮烈,观战村民简直热血沸腾。狗子们不断有负伤退下,再由同伴补上,节奏有度,好像有指挥似的。


  都说蚁多还咬死象,狗熊再凶架不住群攻,身上也添了些伤口,即便多数只在浅表,疼痛却是不轻。它到底是心中生了怯意,嘶嚎着拍开挡路的几只狗,就要往山上逃回去……只要进了山,那就是它的世界。这个村子,以后再来就好了。


  许多野兽智商不低,更是十分记仇,熊也不例外——这类故事意轩邈是听过的,但她如今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目送。


  正当此时,耳中传来喀啦一声,若有若无,疑真似幻。


  意轩邈敏锐,转头望向幽暗的大山。


  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间,那山林边际有火光一闪,枪声随后轰然炸响。


  意轩邈心脏猛地一抽。


  刚跑出包围圈的熊晃了晃歪倒下去。


  但她已经没法去关心那些。


  枪响当时由于受惊,她肚子一紧,一股热流竟自下身激涌而出。


  “怎、怎么回事啊!”


  话说出口,才发现耳中嗡嗡杂响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毫无预料的突发危机和未知的恐惧让她脑子都晕了起来。


  “是不是要生了?”意识里塔灵努力镇定地安慰他,“别怕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砍手你都不怕,怕什么生孩子!不对啊,不是还有两个月吗?要不,要不咱现在喊救命吧……”


  意轩邈试着喊了两声,但声音完全淹灭在了人们的欢呼中。


  “喂喂,意轩邈!你振作啊!叹希奇!”


  人们纷纷开门跑上街,有的急着看自家受伤的英雄狗子,有的兴奋地去撸爱狗狗头,没狗的就顺手撸两把旁边其他人的狗头,还有大胆的小孩凑近去看那被打死的狗熊巨大的躯体。


  


  身形高大的年轻猎人拎着步枪自远处走来。


  他步伐不算快,但步子很大很重,竟不输那大型猛兽的迫人气势。


  住在山村的人对厉害的猎人天然尊敬,现在猛兽害人的事情比过去少,但偶尔还会有,便得请他们出手。而在早些年间鬼子进村,枪法准身手好又熟悉山林地形的猎人也是民间游击组织的鼎柱力量。


  这位手中的三八大盖似乎就是长辈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明证——这枪当年在战场上是敌军标配,民间能有流传基本是打仗缴获来的。


  村民们围上去感谢话不要钱的往外秃噜。猎人似乎不善言辞,只他身后跟着那面容清秀温和的青年负责外交,给大家解释着:“……在德风大队那边祸害了几家……一直在找,现在总算除了它,乡亲们也能放心过活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声音嘈杂。


  一直没出声的猎人突然抬头,向不远处的房子看了过去。


  “大哥?怎么了?”


  “有……有人。”


  有本村人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暗沉沉的天空仿佛直压在了房顶上,什么都看不清。


  “那是小意家,刚我还看她在平房上喊呢,怎么这会儿不见人了?”


  “会不会回家去了?”


  “害!她那么爱热闹,怎么可能!”


  几个妇人在意轩邈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应,担心出事便进去查看,最终发现了虚弱几乎要晕去的意轩邈。


  得到救助之时意识境的塔灵差点哭出来。


  ……


  命盘轮转,因果循环,小世界里斩获到底是又还了叹希奇一命。


  &


  同一时间,京城一处居所也乱着。


  “得送医院!”


  “送什么医院!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这次看着更不好啊……”


  “每次你都这么说,就是小题大做,危言耸听,慈……慈……败儿。”


  眼见天极地限谁都不肯退让,云霄临不得不前来灭火:“唉,大家都先别急,师兄身体自小最是健康壮实,回来也查过多次都没事,不用多担忧,就是……伯阳现在里边看着呢,安心吧,京城的精神科医生没有再好过伯阳的了。”


  天极:“非道没有精神病。”


  地限:“这可不兴胡说的。”


  ……


  过了好一会,卧室那扇门轻轻打开,大眼睛的精神小伙走出来,脸上带着点子疑惑。


  “放心,安定下来了,睡着了。不过他头疼那阵翻来覆去念叨叹叹叹什么的,那个叹叹叹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


  不知道。


  门外三人一起摇头。


一打七

【剑叹】往事记(1016剑非道生贺)

1.

  

  自断剑弃刀埋葬过往,剑非道只觉人生灰暗,心如冰封。他如今一人在道镇后山,离玄冰封印只隔着数道小岭,离不远又看不见。


  地限慈和,每日固定一段时间来给他讲道,愿他忘情绝俗,生出“道根”。但剑非道觉得那些着实难懂,每个字都明白,组合在一起就品不出什么味道,老牛听琴似的,直说自己大约缺乏悟性。地限便安慰道要开悟有时是欠个契机,正如凡人所说之缘,是缘分,是机缘,强求往往不可得,顺其自然就最好。


  这一天叹希奇被天极府尊引来,背着个剑匣子跟他见面。与百器论衡已经隔了不短时日,叹希奇气质变化不小,脸还是那张脸,比起当初却好似变了个人。


  与剑非刀变成剑非道,异曲...

1.

  

  自断剑弃刀埋葬过往,剑非道只觉人生灰暗,心如冰封。他如今一人在道镇后山,离玄冰封印只隔着数道小岭,离不远又看不见。


  地限慈和,每日固定一段时间来给他讲道,愿他忘情绝俗,生出“道根”。但剑非道觉得那些着实难懂,每个字都明白,组合在一起就品不出什么味道,老牛听琴似的,直说自己大约缺乏悟性。地限便安慰道要开悟有时是欠个契机,正如凡人所说之缘,是缘分,是机缘,强求往往不可得,顺其自然就最好。


  这一天叹希奇被天极府尊引来,背着个剑匣子跟他见面。与百器论衡已经隔了不短时日,叹希奇气质变化不小,脸还是那张脸,比起当初却好似变了个人。


  与剑非刀变成剑非道,异曲同工。


  久未见故人,剑非道一时恍惚,内心复杂难明。不出所料对方那张嘴是一如既往的利。


  “不完整的剑匹配不完整的人,正好不是吗?”


  “我只是来吊挽我的剑。”


  剑非道一身八风不动的好涵养险些破功。叹希奇却不多理他,说完之后只把剑留下,转身走了。


  剑非凡剑,剑身纤长,剑纹精致,色泽莹洁如雪,蕴藏摄人心魄的冰寒之气。


  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剑非道越看竟为其风华吸引,越是入心入肺的喜欢。


  “未料他还懂得铸剑,但只送我这无柄之剑,又附赠一通冷嘲热讽,倒真是他的风格。也许我真是教人失望了……只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来。”


  剑非道想着,久违地竟由心而发,展露一丝笑容。


  他不通铸造一道,多番研究下也算用心给剑合了柄,随身携带,用不用得到则是另一说。


  隔几日叹希奇又来,却是无人带引。这回再见,大约是见他好好对待了自己的剑,脸上颜色好看许多。剑非道只道他是自己潜入,便劝他毕竟太上府不是自家,还是叫弟子通报一声为好。


  “我才不耐烦那许多程序,你是有多难见啊?”


  “你又来故意曲解我。”剑非道不悦。


  叹希奇笑了好一会,给剑非道笑得莫名其妙。


  事后与府尊谈起此事,才知他竟是大摇大摆一路与人招呼进来的。两位府尊见剑非道近日开朗许多,寻思虽说这叹希奇行事难以捉摸,但一药医得一病,大约恰好对了非道的症,自然愿意开方便之门。


  


  2.


  翌日再来时叹希奇放轻脚步,想吓一吓剑非道,却见这人推着酒坛子醉倒在地。


  他悄声靠近,心里想了十个八个捉弄人的方法。离得越近,却见沉睡毫无防备的剑非道神情柔和,长睫似鸦羽浓密微翘,有风吹来便会微微颤动,肌肤更如朝霞映雪一般纯净。这世间十分美景,怕是教他独占了七分。


  平素里说仙人之姿,真仙人也不过如是。


  拉那装模作样的下神坛可是叹希奇最爱做的事情,但此刻更多怕是为色所迷。他越靠越近,眼神描摹对方饱满的额,丰润的脸颊,直至那看上去就很柔软的薄唇。回神时已情不自禁贴了上去——剑非道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地,叹希奇在那双通透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被抓包略显慌乱的神情。


  


  如今剑非道依然会喝酒。


  但不是酗酒,不是借酒浇愁,只是喝酒而已。


  他天生量大,多烈的酒一坛下肚也无醉意。但那酒意却能令人心境自在豁达,仿佛身上束缚都少了许多,随时可以天高地远似的。


  倚着山石浅眠间梦境纷至沓来,喜乐悲欢半生经历犹如走马灯轮换一遍,又见叹希奇手执如雪长剑指天怒骂,一副浑不怕天打雷劈的张狂模样。可剑非道却怕得很,若是雷真劈下来,可劈坏了剑,劈坏了人,劈坏了后山这一片干净地方,他都不知该更担心哪样。


  “不要……”


  声音出口,剑非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正看到叹希奇放大的面孔近在眼前,与他呼吸相闻。叹希奇五官生得过于精致,极明艳里又带着一股凌厉的少年气,那几可模糊性别的美,竟一时摄住了他。


  “不要,你不要什么?做什么噩梦了讲讲来听?”


  叹希奇迅速遮掩掉那几分尴尬,对这话题饶有兴致似的追问下去,同时要若无其事退开——转移话题焦点,化解自身困境,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但剑非道这一息之间已然回过心神,抬手抓住叹希奇上臂。


  “梦见你了。”


  一击必杀。


  叹希奇微微用力,完全挣不开。


  他心道我不是个好人,偶尔抽风也倒罢了,可这剑非道是闹什么呢?


  叹希奇对自己某些方面的确认知清醒,却对剑非道说不上处处了解,譬如他以为他是世间心地最纯直的君子,此时看来却不是太像。只得强装镇定:“那真是万分荣幸。”


  话音方落,剑非道使手一推,叹希奇身子不由向后翻倒,他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便仰头跌进足有三寸厚的积雪中,疼倒不疼,冷是真冷。


  方远离一瞬的剑非道又覆身压了下来,把他按个妥妥帖帖,动弹不得。


  “是噩梦,是好梦,谁说得准呢……”


  他声音低沉,好像还未完全醒来,手上却有了动作。


  叹希奇的衣衫在雪地上散落开来,好像一朵绽放的花。


  他慌得不行,整个人都好像要烧着了,勉强支起两只手推他:“你、你撒什么酒疯!你还没问过我同意呢!”


  剑非道理所当然回他:“你方才亲我,也未问过我啊!”


  叹希奇登时无法反驳。


  他生性畏寒,虽然身下垫着衣服,头却是直接躺在雪地上,再一番推据动作状况已是四面见光,唯一的热源只有身上的剑非道,连他柔顺垂到自己脸上的白色发丝,似乎都能挡个一文钱的冷风。


  他一个要踏入巅峰的剑者,一位未来的大高手,总不兴光脱脱冻死在伏魔崖的雪地里吧!那可真是要臭名远扬了!


  ……这样给自己找了理由,叹希奇闭上眼睛,抖抖索索伸手抱住剑非道。


  天时?地利?外加人和?呸,什么都没有!


  但两人自然而然水乳交融,做成了那大和谐之事。


  事后叹希奇一件件穿好衣服,整理头发,看那头剑非道已经又是衣冠楚楚,只恨自己怎么收拾都难免狼狈。


  为缓解尴尬他故作轻松说道:“你这人原来只是看着风度好,却如此不讲究。以往与他人做这档子事情,你也是如此幕天席地不讲温存吗?”


  剑非道听不出他酸气,认真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女孩柔弱,自然不可。”


  他往昔确有过互相爱慕之人,但发乎情止乎礼,真未行过周公之礼。但叹希奇既然问,他也就稍微设想,而后一回。


  叹希奇刚好整理得差不多,听闻此言,伸手引过地上的酒坛子,狠狠掼进剑非道怀里,面无表情就走了。


  走了。


  剑非道察觉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按他所想,若把叹希奇与女孩相提并论,他一样会气自己看不起他,但区别对待也是不行,如此阴晴不定,倒真叫人无计可施。


  


  3.


  这次一走便是好多天,久到让人以为他是出去生了个孩子。


  剑非道开始还想他何时能解气,后来干脆不想了,只是心中郁郁,难抒难解。


  在他几乎要低落地接受现实时,叹希奇又来了。


  打坐中的剑非道察觉熟悉气息慢慢靠近,又在不远处藏住不动。剑非道缓缓收纳气息,睁开眼睛,也不出声叫他,只拔出背上长剑,随性舞了一套苦境遍地摆摊卖秘籍的基础剑法。一遍之后又衔接回开头再来一遍。这些招式并不精深玄奥,但大道至简,剑非道对此领悟至深,剑意圆融自如,竟渐合天意。


  不觉间叹希奇自山石后现出身形,眼神透着热烈的狂喜和战意,待他收剑便忙喊:“剑非道!你同我练剑吧!”


  剑非道本就是为引他自己出来,闻言自无不可。却又拉着他来坐下问:“那你说,你上次到底在生什么气?”


  叹希奇面上已全无芥蒂,笑道:“我能生什么气,自然是都忘光了才来找你。”


  但剑非道心性直来直去,有那么点轴劲,非把话题拉回来说明白不可:“我大约想到,却不知道想得对是不对。上次我那个话只是随便说说,并无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也未与其他人发生那般亲密的关系,又哪知会如何去做。再说你我当时也是情之所至冲动而行……确实未能好好计划,下次再补偿你罢。”


  叹希奇大惊:“我不信你没有经历!你完全不像!你什么都会!”


  “地限府尊曾邀我去太上府藏书阁,虽非故意……却也曾翻阅到相关记载,读过自然就记住了。要不说道门典籍果然浩瀚广博,包罗万象。虽有些生涩难懂,却不愧是拥有数千年底蕴的教派。”


  “看到了你就学?”叹希奇好似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剑非道一脸认真:“也没有特地去学……不过书写了,本就是教人学的。知识无对错,就如同武功一样,只要约束自己,莫用来作恶即可。”


  


  此后一段日日见面,并未再有过度亲密的关系,只在剑上互作探讨,但两人气场相融,自然亲昵许多。


  叹希奇年纪尚小,又无名师与名门底蕴,自行摸索初窥门径,进境飞速,剑非道也自心惊。


  “你天赋异禀,在剑上悟性极高,有一日未必不能胜过我。”


  叹希奇道:“当初论衡你对我言论多有反驳,如今倒似乎认同了些。”


  “你的理念也让我受益良多,”剑非道缓一缓,又似心有担忧,“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也要当一回事来听:练武必要心境持稳,打好根基,万不可轻忽于此。往日我在江湖之中,也不乏见有天赋的武者,只因过于浮躁急于求成反遭反噬,甚至最终信念崩塌再无回生之机。”


  叹希奇脸上笑着,眉眼却是高傲自信:“你莫像旁人一样来说教我,既然你也说我天赋异禀,别人驾驭不住的,我却未必不能。”


  剑非道也不知如何劝他。他心中自有忧虑,但又觉得有自己看着,他若哪天撞了南墙,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错。


  


  4.


  但事情往往好的不中坏的中。


  叹希奇剑法凌厉,剑意上也似乎摸到了什么极缥缈高旷的神秘之境,但却始终无法触实。便好似卡在瓶口的蛾子,飞得越高反而越显困窘。


  剑非道时常感受到他出剑时带出令人惊惧的气息,但剑法招式本身却开始滞涩,反而比往日更能轻易压制。


  一日对局至半,叹希奇突的真气走岔,手中剑被一触撞飞。他脚下一个踉跄,剑非道待要去扶却被伸手拦住,沉着面色缓缓坐下。


  “剑非道,我似乎很难再跨过一步了。我有时觉得那青天触手可及,但真要触摸,却又遥不可及。”


  剑非道安慰道:“不会,人总会有瓶颈,越过这一关便能进入更广阔的天地。”


  叹希奇笑道:“更广阔,宇宙吗?”


  剑非道见他露出笑容,心下放松了些:“宇宙,亦无不可。”


  许久。


  “剑非道,你碍着我拔剑的速度了。”


  “……这怎么又怪起我来?”


  “你别与我争,坦白讲我此刻心情确实不好,就要无理取闹一回才能开心。现在罚你买山下胡肆的秋露白给我,你认是不认?”


  剑非道略一踌躇便即答应:“那你在此地等我,哪儿也不许去,我很快回来。”


  


  不多时剑非道拎了两个小坛子回来,叹希奇接过一坛拍开泥封,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剑非道看他乖乖饮酒,也就不想其他,只安静陪他。


  酒至半酣,叹希奇突然扔下坛子靠近剑非道,被醉意醺得微红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们睡觉吧?”


  这秋露白名字虽美,却烈得很。剑非道寻思他是醉了,伸手架着他肩膀。


  叹希奇又靠前一点,都快把剑非道扑到雪地里了。剑非道无法,只能一手撑地一手半扶半抱住他发软的身子。


  “剑非道,我想我大约是急于练剑要走火入魔了!你心地慈善,给我双修一下泄泄火,说不定就神意贯通,剑境大成了呢?”


  剑非道无语:“你是在胡说什么……”


  叹希奇双手抓着他使劲摇晃:“我胡说,那你说呗,你到底愿不愿,想不想,行不行?剑大侠,剑非道!”


  剑非道早习惯了纵容他,又有几分酒意,哪里经得住缠,便站起身来将叹希奇顺手捞起。


  叹希奇反应迟钝,傻不愣登看他:“干嘛?”


  剑非道说:“你不是说这地方不好,幕天席地又冷又不贴心?府尊给我留了一处小院,平日里没有别人会去,我们可以……”


  叹希奇兴奋起来:“我们可以偷偷潜进去,在太上府大行其事?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走走走,这样刺激的事情,怎么也得做上一次!”


  剑非道本来觉得正常,被他一说又发觉实是不太妥当。但话已出口,便像离弦之箭回不了头,两人当真携手潜入,一路躲避开巡值弟子以及两位府尊神识笼罩范围,七拐八弯到了一处清静雅致的小小院落。


  即便平日没人会来,剑非道还是在大门外挂上了静思勿扰的牌子,里外仔细锁好每一道门。


  此时风吹一路,叹希奇已经醉得左腿绊右脚东倒西歪,只靠拉着剑非道保持平稳。剑非道把他扶到床上坐下,叹希奇就拽着他领子一起扯了过来,两人直接滚到一处。


  


  5.


  

此处省略五百字。可以去36围观。

  

  叹希奇大大气恨,回肘狠狠顶到剑非道肋间。


  反正不痛,剑非道也不当什么,亲一亲他柔软耳垂,继续卖力办事儿。


  


  这不是初体验,但两人感受都格外不同。


  直至互相满足,在深夜里相拥而眠。


  


  6.


  叹希奇背着手踢着石子慢慢溜达,不知怎的比往常沉默。


  剑非道送他一路,到山下时分开,叹希奇没有回头,背对着与他挥挥手。


  “再见了,剑非道。”


  离开的样子也如往常,背影清瘦孤零,却又锋锐坚韧,像一把伤人又伤己的剑。


  剑非道不知为何心中一慌,往前跟了两步,却不知是要开口挽留还是追上去,或者至少该问一句你何时再来……但这话他以前从未问过,此刻再问也未免太过刻意。


  也许只是错觉。剑非道劝说着自己。


  但自那一别后,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


  百年过后,他也未再等来叹希奇。


  他在很久后才愿意想起,曾经叹希奇也是易教众人宠爱的小公子,惊才绝艳的少年副掌,转眼间失去了全部家人,背负污名,被迫背井离乡流落江湖。他所遭遇的,怕是比自己还要惨痛万分。


  以他的个性,又怎可能固守一地寻求安稳的生活?


  安稳磨人斗志,也许叹希奇是在练剑卡入瓶颈时就有了离开的念头,也许那句“你碍了我拔剑”并非玩笑。


  但剑非道从未细究。


  相处的那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论怀恋过去还是享受当下,都没有设身处地想过叹希奇心中在想什么,拼命变强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太过倔强事事一肩相扛,一个又安于现状不愿主动求索,这导致两人仅凭情感冲动相爱,却始终难以毫无保留地揭开内心软处,与对方成为一心同体互可倚赖的爱人。


  


  这百年里,剑非道因着恩情终究是真正成为了太上府的弟子,而江湖上神秘的封剑主,其名声亦在某一天迅速流传开来。



-end-

试试能发不能。

仿生一页书会梦见电子擎海潮吗


《情 侣 安 全 带》


在剑老师监督下紧张考试的猋猋^^

因为自己考过了所以来迫害我推(不是我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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