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文文】苏&俄·火
苏和俄的一次谈话。我脑海里一直有这样的语句,讲述这两个角色在短暂的交集里,如何对待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对方。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小评论!
以及,这个故事有下篇:《故人入我梦》
Tips:
·没有父子情深
·苏中苏的背景
文中谈及的大事件有:
·八一九事件:被称为最后一次挽救苏联的举动,但是在三天后遭遇失败。
·《阿拉木图宣言》:宣布随着独联体的成立,苏联将停止存在
ok↓↓↓
我坐在车上,身穿黑色,肃穆得仿若是去参加葬礼。挺直的松树一棵棵从车窗边滑过,像是一把把利剑,在质问着这广袤而深沉的天空。来之前席卷的大雪在这时...
苏和俄的一次谈话。我脑海里一直有这样的语句,讲述这两个角色在短暂的交集里,如何对待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对方。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小评论!
以及,这个故事有下篇:《故人入我梦》
Tips:
·没有父子情深
·苏中苏的背景
文中谈及的大事件有:
·八一九事件:被称为最后一次挽救苏联的举动,但是在三天后遭遇失败。
·《阿拉木图宣言》:宣布随着独联体的成立,苏联将停止存在
ok↓↓↓
我坐在车上,身穿黑色,肃穆得仿若是去参加葬礼。挺直的松树一棵棵从车窗边滑过,像是一把把利剑,在质问着这广袤而深沉的天空。来之前席卷的大雪在这时终于停了,茫茫的一大片白色,让这广阔的土地无比接近天空。
司机沉默地把我送到一幢幽静而偏僻的别墅前,有人为我拉开车门。我竖起大衣的领子,抵御这凛冽而熟悉的寒风。
室内的暖气烧得很足,一下子从头到脚都热乎了。有人正在打扫卫生,他们总是低着头,眼神躲闪,从来都装作我不存在的样子。仿佛这样做,我就消失了一样。
他们的年纪是念旧的。我想,可是明天总要到来,再见总要说出口。
我移步上楼,到一半的时候朝着一楼的人问道:“他还吃饭吗?”
那个女人身形一顿,慌乱地抹着她的围裙,支支吾吾了半天:“吃的不多,先生。同志。先生……”
我哼了一声,继续往上走。二楼走廊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是整间别墅里最温暖的地方,也许是想要把里面那个渐渐冰冷的人给捂热了。但是他的病哪里是这样能医好的?烧再多的柴火,也不过是无用功。
窗帘有三层,仔仔细细地拉严实了,没有一丝光洒进来,黑得像是夜晚。我把台灯拧亮了些,看到床上的人。
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若不是他的胸部还在被子下缓慢而微弱地起起伏伏,我就要高兴地宣布他的死去了。他的面容枯槁,全然没有以前的神采飞扬。他的手指细而粗糙,无力地躺在被单上,这竟是以前握钢枪的手!我不禁这样想。
他的眼罩依然贴着他的脸颊,这个罪人依赖它,一刻不停,假装一块肮脏的破布可以遮盖所有的错误。而我揭开了他的真面目。
所以,我想,他终于要死了。
他睡着,呼吸平缓,眉眼淡漠,全然不知一个凶手正在他的床边满足于自己的作品。他睡的时候那么温和,醒的时候却是头巢穴里的恶龙。
我解脱他的人民于他的暴政,我想,走到书桌边上,检查他的抽屉。我一直知道他在写些什么,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这个发明了克格勃的人太狡猾。但是,现在的他不是我的对手,他日薄西山,我却还有很长的路。我不会让他再写任何东西,不会再有人上当受骗。
抽屉里干干净净,只有几件他的衣服。但是在垃圾桶里,我找到了我找了很久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把那些纸头拿出来看的话,他将会再一次迎来肮脏的胜利。这些纸张在垃圾桶里,却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尽管有长时间抚摸的痕迹,却依然是整洁的。
他把他的心血藏在这里,一个阴暗肮脏的垃圾桶里。他曾经是多高傲的人。
我几乎要快乐地笑了,但我不想让他醒来。我想让他在明天,发现自己的一切灰飞烟灭,又是完美的一刀!
我翻看着。很厚的一沓纸,材质却不尽相同。前面一部分是顶好的信纸,往后的质量就参差不齐——字典最后空白的一页、溅了一滴汤汁的硬餐巾、甚至还有衣服纸样的边角料。
这是他无所不用都要写下来的东西。
我曾期待那是一封信,或者是什么自传之类的文字,再不济是一篇没有指向的遗书,但是那些纸上所写的——是一首交响乐。
一开始他是用钢笔写的,字迹有力而清晰,后来墨水越来越稀薄,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少了。钢笔很快就没墨了,后面一大半的曲子是铅笔写的,字迹颤抖,仿佛一个刚会写字的小学生,一笔一划地完成作业。
这曲子的标题还是空着的,但是已经完美地做了结。我看了他标的乐器,却并非传统的乐团所用,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曲子的风格也不是他的那些悲壮苍茫,却缠绵着、款款着,乐句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我不甚明白他的心意。
我看了几遍,心中依然奇怪。但我不愿去想了,打定主意要将这谱子带走。传闻他们这种共产党有迷惑人的能力,他们一句话、一首歌就能把人迷得哪儿也不去,只跟着他们跑了。一首《国际歌》,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甘情愿为他们赴死。我不会再让别人犯这样愚蠢的错误,这谱子,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他的乐谱,往胳膊下一夹,准备离开。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微弱但是坚定:“不再坐会儿。”
他醒了,还坐了起来,靠在他叠好的枕头上,居然一点都没叫我发现。我立刻惊了一身冷汗,我最恨的就是他醒着的时候,其次是恨自己——每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还是那个手一挥便唤起钢铁洪流的领袖。但他不再是了,永远也不会是了,我告诉自己,看看他,他现在连把枪都握不住的。
我于是把他的谱子放在桌上,走过去坐在他的床沿,如此亲切,仿佛我是来探望一个久病的好友一般。
“下雪了吗?”他问。
“下了,停了。”我回答道。
“你不常来看我。”他说,“每一次来,都意味着我离死又近了一些。这一次是什么?”
我刚刚签署了《阿拉木图宣言》,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于是我沉默着,他叹了口气,把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了。
“看看你的手,”他轻声说,“像这样的手,资本家的手,吃得了苦吗?你以后要吃很多苦的。”
我嗤了一声,去看他孱弱的手。这双手我曾经很熟悉,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分不清是战争的馈赠,还是建设者的勋章。它们还能奏出最美丽的乐曲,我们曾许多人到克里姆林宫最高最高的一个房间里去,听他一边拉琴一边唱歌,星星落在他的琴键上,点缀着他的乐符。
“你一走,我的苦便吃尽了。”我说,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浸满了我的恶毒。
他笑了,摇头,仿佛我在说什么有趣的话。“你以为,”他喘息着,“那些人会欢迎你吗?不会的,想想吧,西欧和美国答应你的人道主义援助来了多少,过期的又有多少?他们曾经敬畏我,但是于你——”他咳嗽了一声,仿佛说这些话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们用你杀了我以后,你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答应我了,”我不免提高了音量,眉头也蹙了起来,“只要你一死,我就是他们的伙伴。而你的那些好同志们——”我凑近了去,恶狠狠地说,“他们连你的葬礼都不会出席。”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们……”他喃喃说,我不免心中怒火中烧——他连眼睛都难睁开,却在听到那些过去的名字时,满脸光芒。
“他们怎么办呢?他们靠着我那么久,这下要自己走了,他们站得住吗?八月的时候,我给他发电报了,希望他支持我,我还没收到回复,就失败了……他一定是没收到,要是收到了,他一定会支持我的,是的,为了你……他会这么说……”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激动起来,“不,他一定收到了,他故意不回复我的,他也想让我死……我一死——”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喉咙里发出令人害怕的、如风箱一般的声音,脸色又灰白了好几度。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我一死,他怎么办呢?”
我冷漠着,听他可怜而可悲地叨念我们南边的邻居。他紧紧地握住他的被子,声音破碎:“我要死了,下一个一定是他,他们会盯上他的。他怎么办?”
“你愁他做什么?”我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你由他自己乱走这么多年了,到这时候担心他!他也是,他为什么愁你呢?我写了那么多东西,他看也不看一眼!难道他不看,你就不会死吗?”
他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终究,他什么也没说。
“我不怕死。”沉默很久之后,他说,“我只是没有想到,我没有死在一场战争中,而是死在几张签了字的纸上。瓦洛嘉告诉我,我是不可战胜的——可是,看啊,”他用那细弱的手指指着我,“这个要杀掉我的人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握着刀,嘴上挂着笑。”
“但是我担心你,你要吃苦的。”他说,声音轻得像是一缕气,“你要吃苦的。你必须挺过来,知道吗?你不能让这个伟大的民族再一次死去……请你……”
“你病了,在说胡话。”我极尽温柔地说,站了起来,让他躺下来,给他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
我拿起他的谱子,他立刻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坐起来,恳求般地说:“把它留下,行吗?我只有,只有这一个愿望。”
我几乎要为他感到可惜了。“不。”我说,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让别墅里的人们给我拿来木柴和打火机,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小小的火堆。我不相信那些人会烧干净他的心血,也许他们中间有了他的愚蠢的信徒。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头,在苍白而冷酷的日光下显得宛若一头怪兽。我拿起第一张乐谱,扔进了火中,火焰像是享受猎物一般吞没了它。
我要他什么也不剩,我想。雪又下起来了,我跺着脚,驱散着寒意。这雪白的精灵立刻落满了我的肩头。他曾很爱它们,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雪了。
有人在看我。我抬起头,看到他的窗户玻璃淡淡地反射着阳光。窗帘拉开了,他靠着那些帷幔,苍白得像是一缕幽灵。他只是那样站着,看着,却让我觉得有一种刻骨的悲凉,让我几乎要后悔了。
他盯着那火苗,眼神我读不懂。我撇开他,继续我的工作,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这是必须的。直到我将最后那张只写了三个小节的纸片也烧成灰烬以后,我才再一次抬起头。
他把窗帘仔仔细细地拉好了。那缕幽灵消失不见。
我将那火堆踩灭,离开了。灰烬随着风飘扬起来,像是春天,他再也看不见的柳絮。
我始终不懂他窗边的眼神。直到后来的一天,我望着另一个人,他不知道我在看他。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眼神里有着深情款款的怀念,还有无处安放的遗憾。
那时我突然明白,他盯着那团火焰,是在看一段无法回去的往事。
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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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总x叶修]中国好老板(上)
[裴总X叶修]中国好老板
裴总:裴谦。《亏成首富从游戏开始》男主。由于身带系统每天琢磨着亏钱,然而越亏越富有。
这本书超有趣的,安利给大家😃
拉郎,脑洞是和群里小伙伴们一起开的。灵感来源于最近《首富》492章。
啾咪。
1
裴总的人生目标一:日赔夜赔,终成首富
裴总有点烦恼。
虽然裴总每天都在烦恼,但是这次的烦恼依然让裴总如此烦恼。
他双手抵住下颚,像淀司令那么威严,深深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这是裴总正在思考的标志。
下首的张元感到裴总的信任,越发慷慨激昂:
“裴总,根据您的指示,我充分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作为GOG的运营,我确实不应该妄图染指GOG...
[裴总X叶修]中国好老板
裴总:裴谦。《亏成首富从游戏开始》男主。由于身带系统每天琢磨着亏钱,然而越亏越富有。
这本书超有趣的,安利给大家😃
拉郎,脑洞是和群里小伙伴们一起开的。灵感来源于最近《首富》492章。
啾咪。
1
裴总的人生目标一:日赔夜赔,终成首富
裴总有点烦恼。
虽然裴总每天都在烦恼,但是这次的烦恼依然让裴总如此烦恼。
他双手抵住下颚,像淀司令那么威严,深深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这是裴总正在思考的标志。
下首的张元感到裴总的信任,越发慷慨激昂:
“裴总,根据您的指示,我充分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作为GOG的运营,我确实不应该妄图染指GOG职业比赛,更不应该妄图组建自己的战队,费时费力,有愧于腾达精神。”
“所以……”
“所以我收购了一家现成的战队。”
2
裴总的人生目标二:淘汰最优秀的员工,放逐第二优秀的员工,总有一天我的公司全都是混子
裴总:“这些是……”
张元忙介绍道:“裴总,这是嘉世战队的成员。”
“这位是队长叶秋。”
“这位是副队长刘皓。”
“嘉世战队在荣耀这款游戏里非常有名,曾经取得过三连冠的优异战绩。”
裴总:咯噔。
裴总深深地打量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张元,心道:你留不得了。
见裴总没有说话,张元微微一窘。
毕竟刚接手嘉世战队,张元对于运营情况了解程度一般般。
“裴总,您看……”
副队长刘皓极有眼色,眼睛一转,笑道:“裴总您好,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嘉世战队的商业运营情况吧。”
3
裴总的人生目标三:能赚钱的都给朕滚出克
第二天,腾达辞退了副队长刘皓。
“什么?怎么可能?”刘皓气急败坏,忍住了没有砸张元的桌子,他难以置信地问:“我不是跟裴总都说明白了,战队的商业活动和记者招待都离不开我……”
“张总,裴总是不是记错人了?”
“不好意思啊,刘副队。”
张元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摊开双手。
“裴总说的非常清楚,他认为你不合适腾达精神。”
其实张元也对此颇为困惑。
裴总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上来就把能言善道,十分有资历的副队长踢出去了呢?留下的居然是副队长口中身上一个商业代言也没有,还状态明显下滑的队长。
张元记得,裴总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语气十分深沉。
“张元啊,对电子竞技来说,商业化重要吗?”
“这……”
“不,不重要。”
“……”
“腾达的战队不需要开记者会,以后直接取消!我们的战队,应该专注于游戏本身。”
张元悚然一惊:原来如此。
裴总的教诲如同一道醍醐灌顶,令张元猛然清醒。
电子竞技比赛,自然是应该以输赢论天下。
要什么代言?
肤浅!
裴总,我明白了!
裴总的精神高度,我真是永远都难以望其项背!
……不过到底为什么要先淘汰刘副队呢?不懂。
但是裴总必有深意。
看着刘皓的身影失魂落魄地走远,张元点了点头,对自己很满意:今天也成功地完成了裴总的指示工作,并对裴总的思想有了更深的理解呢。
张元,你又成长了一步。
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刚买下的战队队长,正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张元友好地对对方笑了笑。
“早啊,叶队。”
对方也笑了笑。
“早,张总。”
4
裴总的人生目标四:我要带领京州跑步进入互联网+新时代
“叶队,你好,这是我们腾达的摸鱼外卖。”
“什么?钱?不要钱,这是腾达小时员工福利。”
……
“叶队,你好,这是我们腾达的树懒公寓。”
“哦,这个也不要钱。裴总说大家从杭州大老远搬家过来太辛苦了,所以应该由公司安排住处。
树懒公寓是裴总亲自主持设计使用的腾达第一座公寓,裴总本人也经常住在这里。非常方便大家打比赛。”
……
“对了,搬家公司正在收拾房间,各位随我去明云山庄用餐吧。”
“当然,这也是公费出账。”
……
当晚,叶修躺在树懒公寓贵价高达199999的床上,环顾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江景风光的落地窗,不禁陷入沉思。
这个裴总……
还真是个怪人啊。
此时,一墙之隔的裴总。
“阿嚏!”
裴总摸了摸鼻子,将自己的小被子又拉高了一点。
“又是谁在念叨我。”
“可恶,这一轮我怎么又没carry……”
裴总对着自己的手机,苦恼地想。
TBC
【枪盾】莫比乌斯(中篇,正剧向,一发完结,长度预警,黑白盾交换48h AU)
莫比乌斯
第一个中篇,献给 @千锒_光之打工仔
岩谷尚文在这一天早上醒来,睁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白色的天花板,而是木质质感的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形成的密不透风的屋顶。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脖颈旁蜷缩着的小浣熊动了动,毛茸茸的触感扫过了侧脸。压在手臂上的橙红龙崽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哈欠,喷出一小朵火花。
兽耳娘礼貌地敲门进来。
岩谷尚文在这一天早上醒来,他起身感受到了违和感,处在城堡塔楼顶端的房间采光极好,透过薄纱的帘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尚文眯着眼睛用手遮住额头上方,直到眼睛逐渐适应光线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他的动作牵连了被子,突如其来的寒意引起了身旁传来的一阵嘤咛。...
莫比乌斯
第一个中篇,献给 @千锒_光之打工仔
岩谷尚文在这一天早上醒来,睁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白色的天花板,而是木质质感的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形成的密不透风的屋顶。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脖颈旁蜷缩着的小浣熊动了动,毛茸茸的触感扫过了侧脸。压在手臂上的橙红龙崽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哈欠,喷出一小朵火花。
兽耳娘礼貌地敲门进来。
岩谷尚文在这一天早上醒来,他起身感受到了违和感,处在城堡塔楼顶端的房间采光极好,透过薄纱的帘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尚文眯着眼睛用手遮住额头上方,直到眼睛逐渐适应光线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他的动作牵连了被子,突如其来的寒意引起了身旁传来的一阵嘤咛。
盾之恶魔慢慢回头,看到浑身赤卝裸的樱发幼卝女侧躺着酣睡,光洁的皮肤带着软香。
距离元康听到尖叫声疾速赶来还有0.4秒。
46:23:15
46:23:15
“尚文大人现在是,”兽耳娘向一侧歪着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尚文大人?”她歪着头用树莓色的眼睛看着人的可爱模样简直能申请世界专利。
她的尚文大人脸上此时浮现的是她所不熟知的拘谨表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眼前的兽耳御姐是自己的奴卝隶的事实。当他看见状态魔法中属于“奴卝隶”的那一栏下一系列的名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准确来说,是被麦茵陷害后被元康君救了的平行世界。”他回答,如元康君所说,过去的那个自己并没有得到帮助,走上了一条险恶又不羁的路。
拉芙塔莉雅的表情很奇怪,她听到“麦茵”两个字时秀眉立刻凌厉地竖了起来,在听到“元康君”这个称呼时又深深皱了起来,似乎很不解。好一会儿她才说:
“既然尚文大人只能在这里待上两天,”蓬松的大尾巴掸了掸,“那我务必要把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尚文大人。”
黑发青年想了想:“叫我尚文就好。”“尚文大人”听起来像是菲洛鹈鸸幼雏们的称呼。
拉芙塔莉雅看向对方不自觉地撸起小拉芙的手,眼神悠悠,“哪里的尚文大人都是尚文大人。”
“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元康。”
于是金发青年照做了,这个略带嫌弃的命令简直太过尚文,他差点扑通一下跪倒。
在此之前尚文狠狠训斥了小樱不穿衣服睡觉的恶习,第一次被如此批评的幼卝女泪眼汪汪,揪着元康的斗篷躲在他身后。
尚文了解了情况,沉默了许久,这样的事情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拉芙塔莉雅也不在身边,久违的无法大施手脚的烦躁感,他问:“现在是多久?”
金发青年茫然:“欸?”
“我问你来到这个世界有多久了?”
“大概是第一次浪潮的三天后?”元康不是很不确定。
“一个月不到吗,”盾之恶魔低声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右手下意识抚唇,“不到一个月就解决了塔克特……”
元康没有多想,出声打断了岳父大人的思索,“现在岳父大人都想起来了,以后不管是多大的困难都会……”
尚文毫不留情泼了他一头冷水,“别想得那么乐观,”视野左上方的沙漏图标正一粒一粒倒计时,“我这个状态只能维持两天。”他的视线在躲在元康身后偷偷看他的幼卝女头上的金色呆毛上停留了一下,眼神亮了亮。
“你们已经见过了菲托莉亚。”
这是肯定句。
“当然,”金发青年的语气饱含卝着不容忽视的骄傲,“小樱她们都得到了传承。”
“浪潮先锋”、“世界吞噬者”、“转生者”、“世界融合”……一大堆填鸭式的信息让尚文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揉起太阳穴,沉淀起这些信息。
他想起了有一个人,虽然打着鞭之勇者的旗号,却在战斗的时候使用了义爪眷属器的力量,于是他不禁问道:
“塔克特,也是浪潮先锋吗?”
兽耳娘的尾巴立刻充了气地膨卝胀起来:“你们已经遇到了塔克特?”拉芙塔莉雅觉得不可思议。
尚文点了点头,说起他们在世界之盾的经历,浣熊种少女发现事态超出了她的认识,两个世界的偏差太大了,一个名为北村元康的勇者能做到如此的改变。她叹了口气,询问异世界的尚文大人打算做些什么。
“最近的浪潮也要等到几周后,关于敌人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国家内部也一切平安,元康大人在泽鲁布尔泽工作,树大人和炼大人都在村子里,”拉芙塔莉雅说,“拉托小姐去世界之盾交流技术了,伊米亚去商会实习了,罗迪大人打算再招揽一批人手,扩充义贼的影响力,目前有些经济短缺。”
黑发青年假装没有听到最后一部分内容。
“我想到处走一走,”另一个世界的尚文大人说,“多了解一下‘我’有什么力量,多认识一些盟友,多看看这个世界。”
元康君待过的世界。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尚文说。
他用手抚摸着壁炉上挂着的锈迹斑驳的盾牌,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暗暗把兽王之盾复制了下来。
他顺便查看了一下已经解锁的盾牌,许多自己在这个时间线本不应拥有的盾牌都满足了素材条件,却大多都因等级过低无法解锁。
女仆上来请他们用餐,跟随着他们从螺旋楼梯下楼。尚文注意到了金发青年略带嫌恶的小动作,心下了然,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
“你还没有消除诅咒?”
不等元康回应,黑发青年撇了撇嘴:“真差劲。”
差……
被岳父大人说了差劲……
金发青年垂头丧气,连呆毛都萎了下去。
“元康大人!”
“是元康大人!”
“元康大人!还有尚文大人!”
一路上发色各异的小孩窜出来向他们打招呼,即使没有看见背后伸出稚卝嫩的羽翼,他们末梢卷曲的头发、悦耳动听的音色和轻卝盈小巧的身形也昭示了他们的身份。
菲洛鹈鸸。
“你居然培养了这么多菲洛鹈鸸。”尚文嘴角抽筋,从窗外看到成群的幼儿在训练,领头的那只有着一头洁白无瑕的长发,像高贵的白天鹅优雅地起舞。
“那是小雪,”元康轻声说道,“是我最先培养的那三只之一,也是最有担当的。”
“相当于米多莉的地位呢。”尚文这样评价。
元康顿了顿,眼神闪烁一下,“是的。”
他们在用餐的地方碰到了艾库蕾尔。她面色略显惊奇,因为岩谷尚文的气场是深潭下暗流涌动的漩涡,表象的平凡不过是实力的伪装,一瞬间的照面,就让她明白眼前此人绝非昨日的腼腆青年,他已褪去与世无争的保护色,准备迎击所有的命运。
“原来是未来的岩谷殿,”艾库蕾尔肃然起敬,“那么今后的浪潮要轻松的多。”
“我只能待两天,”尚文平铺直述,“能留下的影响不多。而且,”他叹着气指着元康,“这个傻卝逼惹了很多事啊。”
错觉吗,艾库蕾尔好像有些汗颜?
“总之,”尚文用叉子插进一块肉排,“要麻烦你和威纶纳鲁做三件事。”
“一、收集魔晶玉,只要是回复和辅助魔法,越多越好。”
虽然用书来学习能更深入魔法,但现在没有那个闲时间了。
“二、把这个国家所有的武器店的地点都打听好,带这个世界的‘我’去。”
能够使用在实战上的盾还是太少,那些技能能够解锁是再好不过了。
“三、向议会要一块领地,收养亚人孤儿,能找到的都送过来。”
兽王之盾的兽化辅助和领地改革都不能闲置。
艾库蕾尔专注地听着,在听到最后一个要求时愣了下,随即露出了敬佩的目光,“我明白了,”她麻利地将食物填入口中,用丝巾擦拭了嘴部,“小女这就去把事情办妥。”
语毕她便离席,风雷厉行的女人,一身铁骨铮铮。
小樱闷闷不乐地嚼着食物,今天没有尚文的投喂。
黑发青年几口解决了早饭,目光转向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散发“我在这里!请吩咐我!”blingbling闪光的男人,迟钝地想起好像确实有个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元康,”他放下餐具,“你来训练‘我’使用气。”
这个身体太弱了。
恐怕连“看见”气都做不到。
元康一下子眼神飘忽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但……岳父大人……伤害到岳父大人的贵体……”
尚文的眼神犀利了。
“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尚文觉得这个村子不可思议。入眼可见的都是生化植物组成的建筑,郁郁葱葱的大树上垂下红色的果实,风一吹,就飘来橘子花的气味。东边的山上散发着金光,把天空映成了奶油一样的颜色。樱花树发着柔和的粉色的光晕,山茶花红艳艳的,让他想起了日本。
亚人孩子们欢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在看到他后,脸色立马涨得通红,浮现毫不掩饰的憧憬。尚文只好厚着脸皮一个个问候,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孩子们都兴奋得炸了,兽耳倏地竖得高高的。
这里是“我”在这个世界建立的桃花源。
哪里都能看见迷你浣熊跑来跑去,它们的声音有着细微的不同,自己肩上的这只喜欢发出“拉芙”的叫声。迷你浣熊们轻快地跑动着围了过来,呦叫着发出“来玩吧”的邀请信号,就连之前的橙红龙崽也混在了当中,迫切地吐着龙息,满眼期待。黑发青年只好停下脚步。
“今天的尚文大人可没有时间呢,”拉芙塔莉雅低头对着魔物们义正言辞道,“大家去找温蒂雅玩吧。”魔物们都失望地垂下了尾巴,尚文看了一眼兽耳御姐的蓬松大尾,感到了某种恍然大悟的既视感。浣熊们一只只跑掉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只一动不动,在鸢色毛皮形成的波浪中格外显眼,它有着这个可爱外表本不应拥有的睿智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样,随后也抬起尾巴随着大流跑掉了。
元康君去泽尔布鲁格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失落地想着,要是他能在这两天回来就好了。
“阿拉,这不是小尚文吗,”一个穿着暴露、皮肤雪白的长发女子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贴上他的侧面,黑发青年吃惊地发出了气音,僵硬地绷紧了,那白布包裹的胸器正挤压在他的手臂上。小拉芙吓得滑到了他的怀里。
“咦?”女子疑惑出声,定睛看着他的脸,尚文在她的注视下快蒸熟了。“呜哇,请你不要这样……”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同一个灵魂,但这股不熟悉的感觉是……”
“是异世界的小尚文,”一个温度微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尚文:!!!!!)一个身穿和服的表情迷糊的长发女子也贴上他的腰部,如果她的手在再往下几寸……仔细一看,两人的眉眼有些相像,“天命之前说过了,姐姐根本就没听吧。”
“不管怎样你们先放开我……”
“啊呀,”姐姐的语气略显夸张的惊讶,“怪不得感觉开朗了许多,”她凑近青年的耳卝垂,细看他的窘态,“还会害羞呢!”
尚文向拉芙塔莉雅投去求救的视线。
从刚才起就单手捂脸叹气“我就知道”的拉芙塔莉雅终于发话了,“莎迪娜姐姐,这样尚文大人会很困扰。”她拉住姐姐的肘弯。
“姐姐我不会放手的,”莎迪娜反而抱得更紧,“这个小尚文既不是木头也不是鬼畜脸,当然要抓紧机会和这样的小尚文好好快活!”
尚文当即往另一边缩,“这里的‘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这下妹妹也把他钳制住了。
“你很能喝吗?”她的语调懒懒的。
尚文点点头。
“你会玩牌吗?”
又是点头,也许选择妹妹是个好主意。
“我会脱给你看的,所以别跟姐姐一起睡觉。”
当头一棒!
“放开我啊!!!!!”黑发青年疯狂挣扎起来,三个女人都是一震,他趁机挣脱了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迈开腿抱紧卝小拉芙飞奔起来。
他跑得极快,心脏像是在箱子里疾速跳动,他思绪翻滚,大脑一片杂乱,女孩子柔软的身体的触感是那么鲜明,那么让人心潮澎湃又让他不禁自我厌恶。那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想的太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他心情复杂,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呼吸均匀,连汗也没有出一滴。
他终于停下奔跑,是一块平旷的空地,耳边传来重挥武器的破风声,他循声转头,看见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是炼。
不是尚文所认识的那个轻信了谗言的那个天木炼,这个天木炼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用力地练习着,一下又一下,沉默而有力,汗珠从他的鼻尖滚落。
他旁边的女骑士是尚文熟识的人。
艾库蕾尔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她的挥剑更锋利、更利落,她的目光烔烔有神,她的决心就如同她身上的盔甲一样熠熠生辉。
黑发青年看着炼那拼命努力仿佛想要证明什么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抬脚悄悄地走过,然后,出乎意料地,在一课苍天大树下见到了另一位勇者。
此时的阳光正明媚,却丝毫不能动摇少年生硬森冷仿佛石雕面具的僵硬面容,那种无机质的目光犹如死物。绿发少女无畏冰寒,拉着少年的掌心写下这个世界的文字,嘴里柔声细语说着什么。
少年对着她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头放下来靠在了她的肩上,质地柔软的卷发滑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不再像一个洋娃娃了,正因他的嘴角有一块阴影,像极了一个微笑的重量。
尚文换了一个方向走了,内心怀着极大的震撼。他再不走,他的眼睛就要碎得噼里啪啦,多少个备用的万花筒都救不回来。
他在心底问着: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声欢快清脆的“主人”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一阵金色旋风给扑倒在地。
定睛一看,背伸羽翼的金发蓝眼的幼卝女,在自己身上蹭啊蹭的,举动恍若元康二号,就在尚文傻眼时,紫发双马尾穿着公主裙的女孩提着裙角跑向这边。
“菲洛!刚才都说了不要乱跑!”
“菲洛有种今天的主人会做大餐的预感。”金发幼卝女嘟起嘴,声音软糯。
菲洛。
这个名字在黑发青年心底唤起层层波澜,他看向身上的幼卝女,对她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原来你就是菲洛呀。”单翼状的发卡和她的水灵灵的蓝眸相映衬,小小的翅膀在天蓝的衣服上轻轻抖动,就连她歪起脑袋迷惑不解的样子也萌得不得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
尚文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北村元康,至始至终,爱上的,是一只菲洛鹈鸸。
紫发小女孩把幼卝女从黑发青年身上拖下,用手帕仔细地擦起菲洛脸上沾上的灰尘。
“我已经听拉芙塔莉雅姐姐说过了,尚文大人,我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梅尔蒂•Q•梅洛玛格,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梅尔蒂一板一眼说着老成的话,向尚文伸出了他的右手。
“梅露酱好认真!”
“这是社交礼仪!”
“可是主人和菲洛都是梅露酱的朋友啊。”
“……”
梅洛玛格的女王鼓起了包子脸。
尚文觉得打断不太好,但他还是禁不住好奇问:“梅洛玛格一向都是女王制吗?”
梅尔蒂瞪了他一眼,叉起腰傲然道:“梅洛玛格的国家领导人向来都是女性!”
她这一副模样让尚文感到很好笑。“你们的LV都很高吗?”
两个小女孩的答案差点让他自闭。
人不可貌相啊。
菲洛着急地安慰失意体前屈的尚文:“主人!主人!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
“拉芙----”小拉芙也连声叫着。
梅尔蒂善解人意,向他提议:“要不我们来帮你训练?”末了又加上,“不用魔法技能,就用武技。”
讲真,要是用上魔法,她们两个根本就打不穿“岩谷尚文”的王卝八壳。
岩谷尚文感到浑身的肌肉酸痛万分,这个身体弱得可怕,估计连蛮族之铠的重量也无法承受。“他”的战斗服和自己一样是绿色系,护肘换成了长袖,多了两块肩甲,熟悉的护心镜换成了一层硬质皮革,格里芬之铠下是一层锁子甲,盾之恶魔仅仅看到就厌恶地移开目光。大卝腿上的防具换成了轻质的板甲。总体来说,比自己的那套要轻便不少,大概是顾虑到这个身体弱鸡的事实。
和他并排躺着的元康正喘着气。他本来无意反击,但是盾之恶魔招招瞄准他的要害,步步为营把他逼到角落。使用气和使用魔法是一样的道理,是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只是时间太久,他忘记了奴动这股力量的感觉而已。
汗水浸透了里衣,凉风吹过,尚文觉得有些冷了,便拽住压在元康底下的斗篷,把它抽了出来。
“给我盖盖,冷死了。”
黑发青年把红色的斗篷裹紧一些,领口的羽毛挠过他的脖子,这身战斗服远远不如他自己的暖和,也许是因为“岩谷尚文”身边跟着一个火系白卝痴,从来没让“他”挨过冻。
身边的人颤抖起来。尚文没理睬,对方有着LV250+的等级加成的身体素质,还是个耍火的,没道理会冻着,可是当旁边的身体抖动幅度犹如筛糠时,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元康面色潮卝红,鼻尖冒汗,眼睛死死盯着他身上的斗篷,嘴角不住的扭曲上扬,像被挠痒的人忍住不去笑的模样,他那狂热的表情尚文没有读心术都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岳岳岳岳岳岳岳岳父大大大大大人用用用用用了我我我我的斗斗斗斗斗篷岳岳岳岳父大人的汗汗汗汗汗汗汗水我我我我我我我一定祖祖辈辈珍珍珍珍珍珍藏---------
尚文一脚把他踹开。
他们练习的时间不长,却也是打到了午后。两人去了城堡的大浴池洗浴,盾之恶魔瞅见枪之勇者挺拔健壮的身躯,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即使是在浴池里,隔着层层雾气,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热切的过分甚至十分露骨的眼神,这让尚文相当的不适,尽管那样的关注毫无恶意。
元康满眼期待凑近他,“我能给岳父大人搓背吗?”
虽然这么问着,他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了,黑发青年是使劲忍住才没有伸手打他。
元康略带薄茧的手掌覆上他此时还很白卝嫩的皮肤,因为带水的关系,有着轻微的粘滞感。
因为如此近的距离,尚文恍然间闻到了,深深纠缠在金发青年每根发丝中,挥散不去的带着暴力的浅淡血腥味。
他什么也没说。
简略地吃完午饭后,两人就上路了,元康使出了传送之枪,把两人送到了泽尔布鲁格。
佣兵、武器、与角斗之国。
被两个小女孩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他已经比自己所预料的坚持了更长一段时间。这具身体很强,他在换衣服时发现了“卧卝槽卝我居然有腹肌”这一事实,他的战斗服很保暖,看起来粗犷又凶猛,但又有种莫名的反派感。衣襟部位宛如轻柔卝毛料一般用经过加工的兔皮儿兽皮缝制。胸口部位则镶有金属板,金属保护不到的关节部位,用箭猪的兽皮缝合,塞满了比丘比丘的羽毛。他把盾的形态转换成了薄如蝉翼的护臂好便于行动。
两个小女孩配合得很好,一进一退,他能看到她们身上缠绕着某种物质,大概那就是浣熊御姐所说的“气”。
金发幼卝女嚷嚷要吃的,双马尾女王熟练地掏出肉干,往空中扔了几片,菲洛敏捷地跳到空中用嘴接住吞下,转了一圈才落地。
莫名的眼熟……
黑发青年在内心吐槽着的时候,一个发色黑白相间长相秀气的兽耳少年走了过来。
实际上,他刚刚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你比这个世界的‘你’弱多了。”兽耳少年毫不犹豫地指出。
尚文握紧了拳头,目光没有离开少年,心中的酸涩没有减少一分,“我确实还不够强大。”他坦然说。
至今为止,他是靠着元康君和大家才走了过来。
忘记了这一点,就没有作为人的资格。
他想要变强,无论如何。
兽耳少年锐利地看进黑发青年的碧眼,见他没有动摇半分才移开。
“你见到阿朵拉了吗?”少年突然问,语气比之前轻柔了许多。
“啊?”尚文愣住了,他有点不明白话题的走向。
“你一定要见到阿朵拉,”少年慢慢逼身上前,手握上尚文的肩膀。
“救她。”少年的手钳紧了,尚文的呼吸乱了起来。
“好、好、保、护、她。”
一字一顿。
“再一次、”
“把阿朵拉、”
“培养成出色的女人吧!”
豆大的水滴打湿了地面,那水滴自一片悲伤的海留下,它的温度把尚文的心灼伤了。
他直直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悲伤是如此强烈,他想要安慰但那个少年拒绝安慰,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显得空洞, 被一道他所不得得知的名为“过去”的墙挡住。
我算什么勇者啊。
他想。
泪水一滴一滴从那覆盖灰雾的海蓝的眼睛掉落。
我连,一个为亲人哭泣的少年都无法安慰。
“尚文大人。”
拉芙塔莉雅轻声唤他。
她没有对眼前的景象发表任何感想,这让尚文十分感激,“元康大人回来了。”她只是说,可是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黑发青年胡乱的点头,他只急于逃离这个地方,这个消息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他侧过了身,从少年掌下脱开,兽耳少年雕塑一样没有反应。
他逃离了。
拉芙塔莉雅这一次没有跟上来,她靠近了兽耳少年,那是他们共有的记忆,那个世界,尚文进不去。
他头也不回,害怕自己在那张泪水纵横的脸上看到对他无能的憎恨。
他要去找元康,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元康一边走过阴暗的巷子一边心情愉悦地说,“和岳父大人像这样一起来这里还是第一次。”
尚文没有回应,只是数下红砖的数量。
鱼龙混杂、只认钱不认人的佣兵之国是相当多的优秀冒险者起步的地方。
岳父大人就是在这里买下了姐姐的同村,元康从残缺的记忆中挖掘出了一部分。
他的腰带被扯住。
尚文扯着他转了个方向,正对一个通往地下酒馆的黑黝黝的入口,“这边。”看见金发青年一幅呆愣模样皱起了眉,迈开步走了下去。
“还不快跟上。”
尚文很快就找到了交易情报的角落,他一向在这方面直觉拔群,一来二去便了解到某个戴假面的剑士冒险者总是挑赏金排名最高的任务去做,一开始众议纷纷,嘲笑这个新人,甚至还开了赌局赌他什么时候失足,结果这个赌局一直冻结到了现在。目前的话题已经转向竞技场的新人,那位白卝虎亚人已经获得了十连胜,赌庄又开始售卖谁会是冠军的赌票。
尚文很快就打听到了炼的住所。
当炼趴在地上寻找另一只不知道被踢到哪个旮旯里的拖鞋,并懊恼着为什么之前要买这么多的家具,尚文和元康从窗户爬了进来----------因为房子太大,他们敲了半天的门,房主离得太远没有听到。
“……”这是趴在地上抬头的炼。
“……”这是半条腿还挂在窗台上的尚文。
“……”这是好奇把头探进来的元康。
三个人默契地选择性忘记了刚刚的事。
“不相信吗?”
“不可能不相信啊,”炼为难地摩挲茶杯的把手,三人在黑天鹅绒的贵卝族椅上围坐着一个高脚茶几,红茶氤氲冒着热气, “因为尚文你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而且梅洛玛格那边也相当可疑……”
“树怎么样?”
炼回答:“和一些梅洛玛格的重要人物打交道。”
金发青年想起了红猪,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尚文似乎预见到了树的结局,“那些老家伙会像吸血鬼一样让树替他们做这做那,等到勇者的光环被榨得丁点不剩,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丢进地狱。”
炼的表情凝重了。
“而且树的毒舌很厉害,怕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我……我会去劝说他。”炼低声说道。“即使他已经不想见我了。” 金发青年揪起了扶手上的鹅绒。
作为唯二没有离开的勇者,炼与树的友情比尚文那时要坚固得多了。炼离开梅洛玛格时,树也一定,非常的难过。
尚文明白这个,他伸手去拿茶杯,换了个话题,“你呢?听说你从来都是接难度最高的任务。” 元康像是突然对红茶感到了极大的兴趣,茶杯杯沿一直抵在嘴上。
炼回忆了一下,嘴角翘卝起,“LV90以下的目标都不算困难,”他难掩得意,“最近还有一个剿灭龙帝的委托。”
尚文喝茶的动作顿住了,元康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炼,我要向你发出委托。”
黑发少年疑惑地停了下来。
“不要剿灭龙帝。”
炼睁大眼睛。
“和他打好关系,”尚文继续说,“那条龙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突破LV100极限的方法。”
炼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
“至于酬劳的部分,我能给你提供一个稀有武器的信息,在亚人国中有一个国家叫九天楼,那里有一把天丛云剑。”
少年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尚文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不管隐居与否,炼本质上还是那个中二少年。
他如愿以偿在菲洛鹈鸸棚里见到了正在埋头吸鹈鸸的金发青年。
元康一看见他就兴奋地上前,“岳父大人!”夹在他头发里的羽毛纷飞到空中,“今天我对菲洛碳的爱也依旧……”
是熟悉的元康。
尚文强迫自己挂上笑容摇了摇头,他对元康说:“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尚文……”
他们两个坐在鸟棚的干草堆上侃侃而谈,小拉芙盘在他的腿卝间,元康一直很兴奋地想知道异世界的自己和菲洛碳有没有进展。当尚文遗憾地告诉他这个时间线菲洛还没有出生,金发青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黑发青年看着他哭丧着脸的样子,心里也感到愉悦起来。鸟棚里一股鸟类魔物的特有臭味,但是却非常干净。尚文很习惯这里的环境,果真是枪之勇者的风格。
元康脸上笑盈盈的,心跳却跳个不停,“岳父大人”第一次和他这么亲近,还跑到鸟棚来找他,这是前所未有的待遇。Motoyasu kun 这个称呼由眼前的人说出来,心里传来一阵奇妙的感觉。他定神压下惴惴不安的感觉,向尚文介绍了他引以为傲的孩子们。
“这是库酱、玛琳还有米多莉。”他把三个孩子唤来。
米多莉三人向黑发青年投去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
玛瑙一般鲜艳的红。
海洋一般透灵的蓝。
翡翠一般生机的绿。
绿发的孩子像是三人的头领,他绑着极为文静的麻花辫,眉眼间有股不动声色的傲气,这股傲气尚文也在雪色长发的孩子脸上见过,他闭上了眼睛,三人残留在视野的影像变幻。
细雪一般纤细的白。
流雷一般煌亮的黄。
樱花一般柔和的粉。
心中刚刚消散的那股酸涩又凝聚了。
他偏下头,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表情,却因此露出领口因先前打斗掉落与此的末梢樱色的白羽。
于是眼前一道金色残影。
“呜哇!”
“菲洛碳的羽毛!啊啊啊啊-------------感受到了菲洛碳的气味----------”
“等等元康君!”
“元先生快住手啊!”
“那只母鸟哪有那么好闻!”
“元仔把手松开啊!”
金发青年犹如一条金毛犬埋在尚文颈间嗅闻着,发现没有被立即踢开后,更是连本带利抱紧了对方不肯撒手。小浣熊在这之前就逃脱出来,躲过了被夹心的命运。尚文的表情逐渐从虚弱的抗议变成了“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他默默把手覆上元康的背,第一次感到了来自心底的轻松,于是他轻轻地,轻轻地在三只菲洛鸟诧异的目光下笑了出来。
尚文他们在炼那里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临走前黑发青年叮嘱剑之勇者帮他看着点最近的那个“十连胜”。
炼看起来很是困惑,但他还是应下了。
世界之盾的城堡的大厅里的长桌被撤去,留下三十多个散落摆放的圆桌,方便了熟练众多的菲洛鹈鸸幼雏们。
龙肉盛宴。
尚文听说世界之盾还保留着蕾尔蒂雅的龙躯,挑起眉,问威纶纳鲁为何不把这些投入实用。
朱雀种亚人回答龙体的毒素相当棘手,结果不一会儿就看见尚文用盾快速排解了一大片毒素。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他的盾还没有足够“解卝体”的技能点,只能命令金发青年代劳。这种没了对方就寸步难行的感觉让他十分烦躁,就连指挥时也带上了一些怨气。
因为本来就是勇者的战利品,议会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城堡里难得地出现了士兵、议员、还有菲洛鹈鸸们共同用餐的景象。
大块的有脂肪的部分被尚文用当地的一种植物的大树叶包裹起来,放到了火上烧烤,油脂溢了出来,与树叶的清香融合得天衣无缝。
富含胶原蛋白的龙尾的部分,在锅内燉煮至透带来回味无穷的粘卝稠感,辅以尚文把胡萝卜、洋葱、火腿等切成细丁以黄油嫩煎而成的马德拉酱。
内脏的部分切成了厚重的肉块,表面上割入了十字刀花,与里脊一同在炭火上熏烤,弹牙的口感让人赞叹不绝。
亚人国的居民对肉类的腥气有种与生俱来的喜爱,所以黑发青年只用了黑胡椒来调味,只有一小部分的料理用多种香料来除腥,可目前为止那个圆桌只有艾库蕾尔在那里停留。
让步也是有的,要是完全符合这个国家的饮食习惯,会是一整头龙被烤熟的模样,那种体型,即使是城堡也会一下子塌掉的。
醉醺醺的伽拉里斯端着龙血鸡尾酒向他举杯,这个狮兽人一向与他不对盘,此时却也被他的料理征服了。
伽拉里斯也许是个不错的政客,没有对勇者完完全全的狂信,也会在最后关头留有后手,可惜空有不切实际的野心以及令人作呕的背后捅刀的手段。
尚文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应付地意思一下。
伽拉里斯面色亢奋,仿佛嗑了药,“吾等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卝出,”这家伙又开始大言不惭,“在盾之勇者大人的带领下,吾等一定能建设最强大的军队,消除这世界的争端。”
“伽拉里斯,”尚文凉凉地说,“看在你不清醒的份上我先提醒一下,我的盾牌很乐意吸收一些难得的素材。”
盾牌转换成了用来加工金属的磨刀石之盾。
狮兽人的酒直接给吓醒了,他连说了几句“失礼了”,就赶忙跑到蛇种兽人、牛头兽人、犀牛兽人那边一起喝酒去了。议会议员们好像都有些畏惧这个版本的岩谷尚文,他们总是躲的远远的,野兽直觉刺探到了危险,当他们靠近时,又明显带着敬意。
“注重血统的一派喏,”玄武种老先生望着那边,“勇者大人是哪边呢?”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尚文的身边,背后的尾蛇也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玄武种和朱雀种所代表的稳健派,和以伽拉里斯为首的激进派吗。
“你是在问身为盾之恶魔的我还是身为盾之勇者的‘我’?”
“老朽并不觉得答案会有不同。”
确实。
“那些党派之争与我无关。”
这是实话,尚文还是“尚文”都不在乎这个。
“但要是我的同伴还在的话。”
盲眼的少女脚踩大地,城堡的地面随即裂开。
“那她一定是看中灵魂的那一派。”
那是尚文绝不会忘记的景象之一。
“老朽明白了,”玄武种老先生向他作揖。
“接下来就请尚文大人静候佳音喏。”
盾之恶魔皱起眉头,不明白他们之前有什么约定,可是老先生已经走远了。
小孩们跑来跑去,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高高鼓起,菲洛鸟本来就是贪吃的生物,他们的嘴被食物堵上,倒也算安静。
只是……
每桌上都有一盘状似恐龙蛋的料理。苏格兰蛋,把黑布丁与龙肉混合,然后把拉格克鸟的白煮蛋包进肉团里,在表面上沾蛋汁裹上面包粉下锅油炸,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盘菜到现在都无鸟问津,倒是来来往往的亚人吃了不少。
他在自己那边也做过黑布丁,材料是龙血、龙骨中的骨髓、糖和盐、面包屑、还有肉卝豆蔻、肉桂枝等,从不挑食的菲洛打死也不肯吃。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把这个吃下去才行,这一小盘的提升幅度相当于以往必须吃下一大堆他所作的料理后,才可享有的能力上升及加成效果。
尚文伸手唤来了小樱,刘海卷成花瓣的幼卝女欢欣雀跃奔来,以为能得到喂食。她一眼看见黑发青年手上盘中的内容物,趔趄了一下,转头就跑。
尚文:“……”
果然龙血还是接受不能吗。
他伤脑筋地想着,余光瞥见了在不远的圆桌旁出神啃着里脊的金发青年。
“元康。”
“是!岳父大人?”
金发青年像是吓了一跳。
“把这个吃了。”
把苏格兰蛋递过去。
……呃
普普通通地吃掉了啊……
“你就负责让小雪他们把这个吃下去。”
顺手推给他了。
金发青年狠下心下了命令给三个小孩喂食时,尚文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
尚文今天晚上做了铁板烧。
他很仔细地给魔物的肉挑掉筋,拌好料腌上一会儿。因为一村人口的胃口不可小觑,于是麻烦了其他的三位勇者来帮忙。
金发的幼卝女赤着脚流着口水围观,尚文不得不分出一份精力来阻止她把食材吃掉,然后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菲洛碳!这里也有哦!”
“唔……枪的人……”
菲洛似乎对元康有些抗拒,可耐不住食物的诱卝惑,一点点朝那边靠近。
“那是生的啊!”
尚文不得不再分出一份精力阻止元康投喂菲洛,金发青年一如另一位“元康”对满足菲洛鹈鸸的要求非常上心,不如说是到了一种过于宠溺的境地。之前掉落的末梢樱色的白羽,早已系在马尾上,看样子已经收集了不少,随着元康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相比之下,精细制作的饱含心意的料理对菲洛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怎么?元康!?为什么露出了开悟的表情?
“岳父大人说的一点也没错,菲洛碳再忍耐一段时间!”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啊----”
“呜-------请再忍耐一会儿!”
“这样的驾奴元康,”另一边也在忙活的炼说道,“真是是越来越有这里的‘尚文’的样子了。”
“所以说这里的‘我’到底是……”
魔物的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光是看着就让金发幼卝女瞪直了眼睛,尚文把肉铲起,还没来得及凉一会儿肉就没了。
“……”
囫囵吞下肉排的菲洛眼睛晶亮看他。
怎么说呢。
预料之中。
热气腾腾的肉排,油水混着肉汁,在口中带来了无上的体验,村子里的孩子都处于成长期,胃口都不小,排队来吃的人络绎不绝。
背后有着大剪刀的白发姑娘连续捧着盘子排了好几次,身为人类居然食量比成长期的亚人小孩还要大,尚文盯着她的白色短发确认到底有没有兽耳藏在其中。
看起来似乎是犬种亚人的英气少年,摇着尾巴一口一个盾牌欧尼桑,问他能不能做可丽饼,黑发青年只好告诉他铁板的火候太高做不了,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尚文给他做了牛仔骨,成功让他高兴起来。
相貌和拉芙塔莉雅有些相似的浣熊种正太抱着一只眼神深邃的拉芙种,有些羞涩地向他要掌中宝,尚文一头雾水按他的要求弄了一大堆,回头看见正太把它们喂给了一群拉芙种,咯嘣咯嘣咬得可香了。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之前见到的兽耳少年,心中莫名的放下心又莫名的于心不安。
尚文连续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才差不多变成了吃饱后闲聊聊天喝喝酒打打牌的状态。
这个身体体力真的很好,居然还算轻松。
这时他的摊位来一位不寻常的人物。
是早上的虎鲸姐妹中的妹妹。
希尔蒂娜嗅着空气中飘逸的香味,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能做海鲜吗?”
“……当然。”
尚文之前还给那些孩子们做过章鱼烧呢。焦香又有弹卝性的章鱼就该配着鲜美的烧酱和粒粒饱满的海苔------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制作海苔的技术。
黑发青年把一块黄油刮在了铁板上,等到它因为热量融化成了金黄的液面,往上面撒上一大把水芹,发出了滋滋的响声,煎炒起来,白热的气体缕缕上升,尚文把炒熟了的水芹铲到了盘内,在中央放上了六块金黄的海胆卵,在四角的盘沿上摆上边缘被煎得焦黄的面包片。
身穿和服的女子把菜堆在了面包片上,清脆地咬下,散发出幸福的气息。
“合格了。”
“合……格……?”
“可以娶那边的‘我’了。”
“别擅自下奇怪的定论啊!!!”
希尔蒂娜置若罔闻,吃完第一片面包缓缓开口,“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她从胸口掏出一块碧绿的玉符,尚文接过来看,上面只有一个梅花形的小脚印。
“要随身带着啊。”
女子招招手,端着盘子转身离开了。
正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那位姐姐-------莎迪娜扭着她曼妙的身姿一身酒气靠近了他的摊位。他赶紧低下头,顺着水生系亚人钟情海鲜的推论,从旁边拿出一块鳕鱼肉打算速战速决。
“小尚文不要躲着姐姐啊,明明平时都很自然的说-----”
“欸,难道说 ‘我’平时能很自然地接上你们的话吗!?”
“小尚文平时都很自然地和姐姐一起做快活的事情呢。”
“!!!!!”
“骗人的,小尚文刚刚是相信了吗?”
“请不要再欺负我啦!”
“果然这样比较可爱,‘小尚文’啊,成天板着脸的,肩上的担子一直很重,姐姐我也想看小尚文更丰富的表情呢。”
黑发青年的面色沉寂了下来。
“莎迪娜小姐,你喜欢的,”他委婉地指出,“是这里的‘我’。”
他比我更强大、更有远见、更能得到人心。他是能为这些孩子撑起一片天的大树,我只算得上栖树而巢的鸟儿。
“阿拉?有谁说了什么吗?”莎迪娜敏锐地听出了话外之音。
“我大概永远做不到‘我’做到的,”尚文阖上碧眼,“承诺什么的,我根本没有能力给予。”
兽耳少年的泪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怎么能做得到呢?
那是他完全不明白的事。
这里的“他”都无法做到的事。
有些醉态的女人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呀”的表情,抓卝住了尚文的手腕,“小尚文哟,虽然经历不同,但灵魂的潜力是一样的,”她一幅过来人的口吻说着,“用前代勇者的话来说,天鹅蛋绝对不会孵出鸭子。”
她带着他的手覆上心口,掌下的脏器安稳地搏动,一下又一下,传达到了他的心底。
“这是姐姐我作为水龙巫女的眼光的保证。”
黑发青年闭上了眼,这个态度轻浮的女人说出的话堆积在他的脑内,直到-------------
“卧卝槽,你带我手往哪儿摸呢!”
“我不喜欢吃龙血!”他们顺着旋转楼梯走上塔楼时,小樱抱怨说。
如果不是元康命令,她才不会对那东西甚至看上一眼。她捏着鼻子把苏格兰蛋吃下的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经验值和能力都得到大幅度提升了,奉送的附魔效果也很强劲,”最理智的小雪秉着变强的信念,对于变强的方法她没有意见。
“哈哈,我觉得很好吃啊。”倒是一直很天然的小光完全没有排斥感,他的钝感力一向令人惊奇。
两位大人一路没有讲话,金发青年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将会发生什么,难得的沉默。
他们走到了房门前,尚文转向孩子们,“你们先回自己的房间吧,”他说,“我要和元康谈一些事情。”
“可是小樱要贴身保护尚文大人!晚上也要……”
“阿拉,我们这就回去了,元康大人和尚文大人请早点休息。”
“辛苦你了,小雪。”
“不足挂齿,尚文大人。”
“大家都很热情,”黑发青年告诉元康,“真的没有想到‘我’有这么多同伴。”听“元康”的讲述,他还以为“自己”是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性格。
元康的呆毛抖了抖:“莫非岳父大人在那边的同伴很少!?”他担忧地问。
“也不算同伴很少吧……” “元康”可是给他孵了一座大军。
“岳父大人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尚文摇了摇头,“还没有碰见特别喜欢的女孩子,”老老实实回答,脑子里却想起了练剑的两人和树下的两人。
他陷入了沉思,他来异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应接不暇,一开始就是跟着“元康君”东奔西走,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余裕,更别提托付一生的人……
注意到尚文的脸色的元康不禁忐忑了起来。
我是不是把天聊死了。
啊啊啊忘记了岳父大人在这方面超级迟钝的,根本不会哄女孩子,该不会唤起了不好的记忆了,快说点什么啊元康再不说什么这个气氛就……对了!
“岳父大人,我们去泡温泉吧!”元康突然提议,把尚文吓了一跳。
他最近在村外发现了一眼天然的温泉,本来想保留给菲洛碳的,但是先让岳父大人忘记不愉快的记忆更重要!
“……现在吗?”黑发青年呆呆地问,没明白“恋爱”与“温泉”有什么关系。
说做就做,他拉住一脸懵逼的尚文跳上他的豪华马车,招来那三只菲洛鹈鸸,风风火火驶出了大门。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狂风刺痛地刮过面颊,岩谷尚文看到了黑暗中哪些绿幽幽的荧光眼睛,露出了看到地狱的噩梦表情,就差没有掉眼泪了。
在动不动就自作主张这点,元康君倒是一点也没变。
“你变了,元康。”
世界之盾的城堡最顶端的塔楼,尚文熄灭了壁炉的火焰,他在墙上拉的长长的影子因为火光忽隐忽现。
“岳、父大人?‘变了’是指……”
金发青年坐在床上僵硬了,他还想再装死一把,尽管并不成功。
“现在想起来一开始就很奇怪。”
盾之恶魔没有看他,久久注视着木柴之间散发着热气的红色,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塔楼顶端回荡。
“浪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
这、这种东西过了那、那么久-----
“忘记了塔克特的脸?莲司、葡萄、海萝都牺牲在那场战役,是在开玩笑吗?”
紫羽的、橙羽的、苍羽的孩子的影像一闪而过。
他们是……
“听到米多莉的反应也不对劲、”
这个名字的来源是-------
来源是……
来---源---是----
来、源、是???
“泽尔布鲁泽的酒馆入口也没有印象,那不是你工作的地方吗?”
岳父大人
在说什么啊
“见到炼一言不发?你……”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比我所认识的那个‘元康’胆小多了。”
黑发青年用脚底碾灭最后一粒火星。
“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他的声音很轻,划过来的目光却犹如利刃。
“呐,元康。”
枪之勇者等着最后的命运。
“你究竟是,第几次轮回了呢。”
一刀致命。
“我一直把这里当做秘密喔,岳父大人是第一个我带到这里的人!”
“哈哈……是吗?”这种邀功一样的语气真熟悉啊。
卢洛洛娜,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们的村长被绑架了呢?
月光如练,给岩石打上了一层银光。鼻间充斥着硫磺的气味,身体被滚烫泉水包裹着,其温暖就像回到了母胎,不一会儿脑袋就轻飘飘起来。
库酱、玛琳在水中嬉戏打闹,小拉芙抱着尾巴在水上浮着,米多莉自愿站在了最高的岩石上放哨。少年的身影被阴影和月光划分成了两半,在星光下格外显眼。
元康把马尾扎成了一个发球,他把那些羽毛都宛若至宝慎重地取下,他耳边的发梢没被扎进发绳,沾上了水汽。
他们就像是泡在高汤里。
尚文摸起身上的伤疤,刺伤、砍伤、箭伤,这个身体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但他明白当一个人被社会孤立歧视的那种孤独是何种滋味。
因为,若不是“元康”拉了他一把,他差一点就落入那样的深渊了。
“呐,元康君,阿朵拉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他望着星空,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
金发青年迅速回过了头,那双红色的眼睛对了上来。
“你在哪里听到了这个名字?”他严肃地问。
尚文吓了一跳。
元康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放弱了语气,“她在凤凰一战中牺牲了。”他紧盯着尚文,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辨认任何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而尚文只是看着他。
他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他无法伪装自己真的有什么感受,至少在元康面前他做不到。
元康绯红的眼睛隔着雾气显得朦胧,像极了他刺穿了巨龙的身躯转回头来的那一刻,记忆里他的泪水就那样流下来,洒落了一路的红宝石。
那种格格不入感又清晰起来,他连一同悲伤的资格也无法拥有。
黑发青年主动挪近了元康,他滚烫的肩膀隔着滚烫的液体碰上了金发青年滚烫的上臂,他就维持着这一个姿势,看向孩子们玩耍的方向,心思却不在那里。
“给我说说她的事情。”
夏夜里最明亮的星光下,无风的夜晚静穆无声,泉水温吞地上涌着,泡酥了骨头,岩谷尚文闭上了眼睛,听身边的男人讲起那个白卝虎少女的故事。
“你还瞒了我什么,元康?”
金发青年沉默无言。
“不能说吗?”
元康转过了头,眼神晦暗。
“只是……说不出口……”
尚文明白,这个家伙绝对不会隐瞒他与接下来要应对的情况的事,那么只可能……
黑发青年坐上了床,床面因重量形成了坡度,元康发现自己的身体往那边滑,距离恐惧的来源越来越近。
“之前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轻轻地问,仿佛生怕弄碎一个瓷娃娃。
金发青年扭头不去看他,汗水从他的下巴落进脖子,他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几欲开口就哽咽出不了声,断断续续地吐出:
“我……为了……验证轮回……的规律……杀了……”
尚文的瞳孔猛地一缩。
“树和炼……!”
元康的脸上挨了一拳。
盾之恶魔无视指骨的疼痛,枪之勇者甚至没敢抬眼看他。
北村元康是个畜生。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黑发青年的身体因怒气而颤抖,偌大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猩热的呼吸。
人不能两次跨入同一条河流,但是这个家伙做到了,他做了不止两次,那河流的漩涡冲刷着岸边的泥沙也一并卷走了他的记忆和理性,代价和得到,有时无比残酷。
红色的物质沉到了河底。
打过来吧。
也许那样他能好受些。
“元康。”
尚文说。
“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一触即发的锋芒戛然而止。
金发青年震了一下,流着泪怔怔抬起头啦,月光在他脸上投上苍白的光晕。
尚文已经钻进了床,背对着他,拒绝谈话的姿态。
纠结于此事不过无劳,曾经的的鲜血与这个进行时的世界无关,盾之恶魔并非愚者,只是高墙已经铸成,陡然矗立。
元康呆了很久,短短几分钟却日月如梭,怅然若失。他拉开被子一同钻了进来,黑发青年没有任何反应,唯独沉重的呼吸顿了下。
两人背靠着背,距离只有一层衣物之隔,思绪却相隔了世界的两级。黑发青年咬着下唇,早些时候见到的炼就在脑海中向易脆的树枝折断。金发青年的眼睛浮肿滴着水,炼担心起树的表情记忆犹新,剐进了他的心。今晚的月光皎洁明亮,注定谁也无法睡个好觉。
尚文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两只小脚掌拍着他脸,是小拉芙的肉卝球。他昨天在温泉里睡着了,多半是元康把他抱进了马车。马车里相当舒适温暖,那种柔软的触感他很喜欢,后来他才知道这些软垫都是收集菲洛鹈鸸的绒羽填充的。
元康君的风格。
他扭动了一下卝身体,才慢慢坐起来,迷迷糊糊借着帘子缝隙偷出来的光,看见马车内卝壁上用钉子订着一大张地图、几张洋装设计图、几张菲洛鹈鸸草绘注解、还有一张文字表对照。
黑发青年从马车里探出头。
堆了一圈的石块上架着一口锅,煮着开水,元康正哼着曲子给一只禽类魔物拔毛。尚文稍显好奇地看着,因为这情形实属难得,平常他才是队伍中准备食物的那方,金发青年总是夸耀他的厨艺,这样见到对方处理食物还是第一次。
脱毛去骨的肉块切碎后加入状似小米的谷物,元康满意地合上锅盖,回头对尚文露出了笑容,那一瞬间,整个世界没有愤怒、没有忧虑、没有悲伤,没有邪恶之人,也没有自满之士。整个世界安静至极。
北村元康是被羽毛笔和羊皮纸摩擦的沙沙声逐渐扫醒了,他睁开眼睛时,泪水结成的硬壳刺痛了眼皮,床上另一个人留下的余温早已消散。
岩谷尚文坐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他乱翘的头发和平坦的背部都昭示着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个懵懂青年,他挺直的身躯却在一瞬间与盾之恶魔冰冷的背影重合,仿佛由横生的树枝和凌卝乱的岩石幻化而来。
元康轻手轻脚地下床,踩着地上的兽皮地毯,屏息来到尚文身侧。黑发青年写的是只有勇者才看得懂的日文,元康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全是关于饰品的制作与付与方法。
那些沙沙声停止了,尚文把羽毛笔放下,落在桌上弹起“啪”的一声,转过头来与元康对上了视线。
彼时青年的眼下还没有那骇人的青色、疲惫的眼袋,嘴唇也是健康的浅红,光洁润泽,他翡色眸子上移带着一丝万分熟悉的狠厉看了过来,元康张了张嘴,接着又合上了。
无话可说。
尚文率先移开了视线。
“带我去一个地方。”
23:52:16
23:52:16
驾着马车穿越高地非常吸引人,总能看到许多风景明星片展现不出来的东西。珍珠灰色的黎明辉光中,雾气在公路两侧的田野中流淌翻滚。在这片宛若亘古不变的美景中,元康的马车就像是第一个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造物,纵横驰骋,鸟爪踏在土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仿佛驶入了一个刚成型的世界。群山因为运动的余波上下起伏,金黄的谷地像大海一样翻卷不定。
拖着马车奔腾的是库酱和玛琳,米多莉奔跑在较远的侧翼,便于开拓视野,更早地发现猎物。LV90以下的猎物早已满足不了他们的战斗欲卝望。
米多莉发现了优质的猎物,清脆地鸣了一声,翠绿的羽毛鼓展开,于是库酱或玛琳会在某一个时间脱下缰绳,徒然加速与米多莉一起冲进前方的雾气。
不一会儿,库酱或玛琳会驮着猎物满载而归,得到元康奖励性质的摸头。有时候对手比较棘手,元康便会驶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投掷一记麻痹之枪或撒上一把回复魔法来帮忙。如果是打不过的对手,金发青年会先让孩子们退到一边,自己上阵。
元康身上沾上红色时,逆着阳光从容又无畏的笑容,好像挑战能带来让人上瘾的兴奋感。尚文想起了另一个“元康”,总是松松垮垮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眼里会闪过毛卝骨卝悚卝然的杀意,他轻佻的站姿也许在暗示着什么,也许是一个实力上卝位者的洋洋自得或者不屑一顾。
早期的元康是如此的肆意妄为的个性,却被菲洛拴住了心,现在的“元康”强大的能震碎一个世界,却因为他而束手束脚。
“枪的强化方法之一是利用魔物的精魄来附魔,”金发青年这样告诉他,“岳父大人也能使用其他武器的强化方法呢!”
黑发青年正端详着枪之勇者的盔甲,他所在的时空的“元康”穿得要更少,没有手臂和腿部的盔甲。他偷偷在脑海中脱掉元康的肩甲,能看到强卝健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肩膀处波浪般翻滚的肌肉。
“盾的专属强化方式是什么呢?”尚文被打断了想象,脸上有些热度,掩饰着什么似的追问。
“常时连续把能量处于释放状态,能使战斗时释放的技能更强劲。”元康向他伸出一只手解说,运用气在身体内循坏增加了身体能力,尚文看见了他手臂上加速流动的类似于魔力的物质。
“还有就是,”金发青年看向前方,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十分温柔,“强大的、坚固的羁绊。”
尚文的呼吸一滞。
这一点,他想,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啊。
金发男人谜一样的过去薄纱般一点点揭开,他想知道更多,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元康君。”
“带我去你工作的地方吧。”
卢洛洛那。
自从赛亚特领主在第一次浪潮中牺牲,新来的贵卝族接手了这块领地。新来的领主对这块土地上的灾难视而不见,给亚人居民画上奴卝隶印,不仅没有雇佣冒险者或者请求骑士团去处理浪潮留下的怪物,甚至以目睹奴卝隶被它们活活撕碎为乐。
两天前有一位气质温文尔雅的贵卝族青年前来拜访,他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潇洒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仿佛没有看见领地上的一地狼藉,他走的时候浑身狼狈,一脸不堪忍受,气得抓下自己的镜片砸在了领主家的大门口。
这个地方的亚人已经放弃了希望,水和食物都是难以获得之物,同伴一个个在自己眼前被拖出了冰冷的牢房铁门,凄惨尖叫伴着入睡,如今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直到那位大人的到来。
岩谷尚文踏上这块快失去生命的土地,一路上散落着毛茸茸的亚人尸体,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这些有着可爱兽耳的智慧生命失去了旧主的庇护,又没有足够的机灵提早逃亡,生命便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元康轻声咏唱,像是来自远方的安眠曲,火焰包裹起那些血肉,化为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盾之恶魔停下脚步,脚边的尸体上苍蝇旋转着徘徊,他蹲下,捋开浣熊耳朵的下的发丛,下面的皮肤腐烂发臭,不是他熟悉的那张脸。
岩谷尚文站起身,翡眸深幽,隐隐一点猩红乍泄。
总而言之是酒味、血腥味、女人的胭脂味------也许还混杂着别的什么,阴暗的角落处处都是,偶尔会听到激烈的打斗和叫骂,光鲜的部分相当繁华,像是有活力的商业街和治安无用的贫民窟互相穿卝插着,却毫不相干。看摊子的商人面无变动挂着商业笑容迎上从小巷走出浑身染血的佣兵,丝毫不顾对方兵器上的血珠向下滴落。
充满杀伐之气的国家。
黑发青年揪着元康的袍角由他在前面带路,尚文自认自己见过的东西不少,依旧察觉到这个地方对弱者非常不友好。刚刚经过转角他按捺不住看了一样,不适地捂住了嘴。
内脏的臭味和呕吐物的气味也许也能加入这个国家的专属特色气味。
金发青年见到尚文如此不安,他的斗篷被对方微微扯着,每一下都在他心中泛起了涟漪。那种不真实感在极端的大脑中难以控制,成为了崩坏和混乱的开始。
岳父大人是需要保护的存在,金发青年恍然大悟。
“往这边喔,岳父大人。”元康偏头,轻轻搭上黑发青年捏着他袍角的手,握住的那一瞬间,阳光变得明亮而有力,穿透了黑暗,照亮了每一个小角落,里里外外,透彻万分。
我是相信着这个人的。
尚文想。
于是他微微地回握,一同祛除内心的胆怯。
腰围可观的领主笑容可掬地迎接了他们,暗中示意下属把两人到来的消息告知骑士团,自己拖延时间带他们参观了阴森的地牢,不知两人早已把他的小动作看进眼里。
生锈的镣铐咬在了亚人孩子们的手腕脚腕上,他们都垂着脸,身上脏乱不堪,听到人靠近的声音没有害怕地挣扎,只是朝更里面移动了以下,好像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岩谷尚文的手背上冒起了青筋,眼睛中的红光忽闪忽灭,他耐着性子走完了所有的隔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最后的隔间里躺着身体中段被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的亚人男孩,他闭着眼睛气若游丝,脸庞和指缝间是黑色的血块。
“这就是你所谓的娱乐?”盾之恶魔嘶哑发问,他的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领主似乎很为自豪,他搓卝着手笑吟吟的,“只是畜生咬死了畜生而已,勇者大人何必在意这些垃卝圾?”
盾之恶魔的眼中红光炙热猛烈。
“嘭!!!!!!!!!!!!!!!!!”
领主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表情凝固着,还是那种有些夸张的笑容,似乎很惊讶,他圆卝滚滚的身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80cm血洞,边缘带着高温灼烧而成的黑色,一滴血也没能落下,他直卝挺卝挺地倒下,露出了背后与他身上的洞相通的那个贯穿了整个地面的豁口。
阳光撒了进来。
地牢骚动起来。
枪之勇者没有余裕去关心脸上沾上的血迹、以及为何自己的穿刺之枪的效果过于强劲,他焦急地凑近黑发青年---
“岳父大人!这种喽啰就由我元康来解决----------”
千万---------
不要使用那面盾-----------
黑发青年转过头去,脸颊堪堪擦过金发青年探来的指尖,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快无法抑制的红光,下唇咬出了血。
如果拉芙塔莉雅不在这里的话-----------
有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领主大人!!那头怪物又-----!!!!”
报信者呆立在原地,地下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盾之恶魔转身,红色的袍角在粘卝稠的空气中滑了一个半圆,他决绝地走了出去。
“这是我的战斗,元康。”他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
唯有这样,才能什么都不想。
鸟棚。
尚文眨了眨眼。
地下、巨大的鸟棚。
他有些意外,对于地下室他只能想起电影里的地牢或者防空洞,地下的空间如此之大,甚至还设立了蜿蜒的跑道和多间的洗浴卝室。菲洛鹈鸸一见到元康就都从栅栏上方探出长长的脖子bakibaki欢迎,颈羽绽开。
金发青年口气很娴熟地和正在清理食物槽的壮年男子打了个招呼:“哟,查格尔!”
白色短发的男人抬起头,尚文发现他的虹膜是金色。“这不是元康大人吗?您不是昨天就离开了吗?”
金发青年挨个儿抚摸凑过头来的菲洛鹈鸸,爱卝抚似的摩挲它们的鸟喙,“今天我是带岳父大人来看看这里的。”他的语气好像是请了总统过来。
“岳父大人,这是查格尔,是个菲洛鹈鸸调卝教大师。”
“唉,这么厉害!”
“没有这回事,勇者大人!我不过是个二流角色,菲洛鸟调卝教师第一人非枪之勇者大人莫属。”
“那查格尔就是相当于第二人的存在,这家伙的实力我是认可的!”
“您过奖了……不过,元康大人挑这个时候来莫非是想来买地下町的菲洛鹈鸸竞赛的赌票吗?”
“喂!查格尔!”
是错觉吗?尚文感觉元康一下子紧张起来,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也是泽尔布鲁格的竞技吗?”
“岳父大人……”无奈的拉长的语调。
尚文记得城市里最显眼的是犹如罗马竞技场一样的巨大圆形建筑物。
“竞技大会是这个国家啊的特长。议会常常在各个国家开办竞技大会,这也是一种宣传方式。”
查格尔拿出影像水晶,投影出了地下町的鸟棚,最有望获得冠军的两只菲洛鸟正在夜幕下小憩。地下町与这个国家相隔甚远,七八个小时之后才会到白天。
“火龙卷风”的羽毛鲜红艳卝丽,边缘透着焰芯黄,高大雄壮。“毁灭天使”的羽毛呈接近骨灰色的白色,个子较小,有着发达的腿部肌肉。
“你看看,你看看这颜色,这光泽,‘火龙卷风’培养的真不错……”查格尔自顾自嘟哝起来。
“元康君觉得呢?”尚文问,他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但他看得懂“火龙卷风”的赔率要比“毁灭天使”低得多。
“小白。”元康笃定回答。
看见尚文茫然的模样,他解释起来:“小白的调卝教师在我这里训练过几周,要是输的话就太丢我的脸了!”
黑发青年哭笑不得。
“岳父大人也想下卝注吗?”
“嗯……顺便,我想去一趟地下竞技场。村子好像手头有些紧。”
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事吧
他知道会有阻拦。
早在走出地牢的第一刻,护卫们就看到了两人身上的血迹,像是应激反应一样,身体摆出了动作。
四个人。
第一个人用拳头打来时,盾之恶魔的身影在眼前模糊了一下,再次出现时已在他的侧面,拳头被抓住往外侧一旋,上方出现的屈起的肘弯猛然下压。骨骼断裂的声音似乎像是儿时掰断柴火时那般响亮,身体残坏的感觉传达了大脑,反应过来时,他已倒地抱着折断的手臂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栗。
剩下三个
第二个人拿着长枪挥了过来,那种武器盾之恶魔相当熟悉,他面无表情用盾挡住,等级加成让对方的一切攻击成了软卝绵绵。他反手抓住枪头一带,乘着对方平衡混乱向自己拖来,迎面用盾击撞上这个可怜人的脸。
还剩两个
背后偷袭的第三个人双手缠上他的脖子锁住了喉,盾之恶魔马上一手掐住这人的手肘往下压,那拧钢筋的力度痛的对方差点忘记自己的职业,另一只手迅速屈起狠狠顶向第三个人的肋部,挣脱了这个钳制。
第四个人手握权杖咏唱起魔法,他权杖的顶端冒出了光弹,直直飞向恶魔。枪之勇者握住武器的手微微收紧,恶魔只是左手掐住了第三个人的喉咙,右手顺手一翻,第三个人便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下了光弹。
最后一个。
第四个人惊恐地后退,他吐出的咒语发动了各种各样的魔法,面前的这人却毫无损伤,一路逼近,他一直退到了角落,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金属的冰凉碾在了他的脸上。
尚文张开了银色的E浮游盾护住了米多莉,奇美拉的爪子扒住地面来了个急刹车,身后的蟒蛇顺着惯性甩着曲线绕过了浮游盾,米多莉灵活地接着视角的盲区砍断了蛇头。
在他们前翼,元康正将枪从一只倒地中了麻痹之枪的奇美拉身体中抽卝出,枪尖微微抖动,将鲜血滴落。
三头奇美拉从铁笼里放出来后就向米多莉冲来,饿了一段时间的它们对天敌的存在格外敏感。
还剩下两只。
三人都戴上了翅膀形状的面具,躲在披风中的小拉芙使用幻觉魔法掩去传说武器的特征。
米多莉用斧头挥出一道斩击,掀飞了其中一只,另一只正被尚文的盾挡住,外表腼腆的少年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伸手抓卝住了砍断的蟒尾,往浮游盾的另一边跑去,黑发青年配合地让浮游盾往里移动,属于菲洛鹈鸸的怪力起到了作用,奇美拉自尾部被拖曳过去,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身体从中间弯成了∩型,狮首正对着盾牌另一边出现的翠发少年。
斧头砍进了狮首,血花溅落起来。
还有一头。
麻痹之枪的冷却时间还没过,金发青年与翠发少年前后夹击这只奇美拉,却迟迟没有下死手,尚文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
银色的S浮游盾猝然出现在奇美拉的腰部中段上方,盾尖猛地向下一砸,魔物脱力到底,翠发少年的斧头劈进了他的脖颈。
他们赢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高墙上的看客都失望地扔下手中赌票。黑发青年在这潮水中的声音中不知所措,他好像根本什么也没有做,除了站在那里吹风,最后总算勉强跟上了节奏,那种快意又转瞬即逝,让他很是落寞。
他环视一周,米多莉正低头清理武器,金发青年瞧着他,眼里跃跃欲试。
“再来一场,”他说,覆在皮肤上的灰尘在地下的灯光下起舞。
刻耳柏洛斯的吼声穿透了丛林,那声音极其刺耳。这种生物的重点在于它有着三个头,这意味着它能用三张嘴同时在你身上撕下血淋淋的肉块。
尚文对狗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家犬从未对他露出牙齿,野犬也会收起爪子讨好地向他摇着尾巴,更别提村子里还有只兜裆布狗在他每次料理时都会准时地趴在窗户上。他既不畏惧这种生物,也不偏爱它。
好恶其实并没有意义。
恶犬这种东西往死里打就是了。
尚文站到了刻耳柏洛斯的对面,野兽喘着粗气,真亏它能在浪潮后还留在这个世界,黑色的毛皮,鲜红的眼睛,细长的尾巴,攻击的本能已在鼓起的肌肉中积蓄。
看来它的伙食不错。
盾之恶魔不无嘲讽地想。
中间的那只头咬了过来,盾之恶魔侧身避开,20以上的等级之差的战斗本来就是一方倒的趋势,更别提他不会攻击。
尚文尽力避免使用技能,囤着SP和EP。
金发青年在远方看着,焦急万分。
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他!
没有多少盾有反击技能!
右边的头绕了一个迂回的线路,从后方袭来,黑发青年反手用盾挡住,刹那间转换成了蜂刺盾牌。
“嘶嚛嚛嚛嚛嚛-----------”
右边的头痛的升天回缩,血从口鼻间流出。左边的头来了一个突袭,撞上出现在空气中的绿色盾牌,鼻子被撞歪到一边。
刻耳柏洛斯三只头都发了怒,头顶的刚毛竖起,它直接向尚文冲来!
黑发青年借着周围的障碍物弹跳跃走,试着拉开距离,地狱犬随后穷追不舍,一时间它的嚎叫震动了整个丛林,树叶飒飒作响,惊飞了一群鸟类。
尚文找到一颗拥有巨大树杈的树,他手脚并用爬到了中央,时间并没有给他多少余裕,一撑起手臂,狰狞的、流着涎水的、散发恶臭的狗嘴就在眼前急速放大,一嘴的利齿。
于是他纵身跃下。
对面的铁门徐徐升起,三个兽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种族看上去分别是狼、熊猫和大象。尚文好奇地看着,元康的嘴角不禁扭曲起来,米多莉的脸色一沉。
本以为是逐次的升级,没想到是犹如火箭窜跃式的跳跃。
金发青年呼出一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能让岳父大人承受太大的压力。
“接下来将要对决的是今天的黑马组合‘翅♡膀’与豪华阵容组合‘冠军’!”
司仪嘹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啊。
糟糕。
“他们分别是个人赛一年前的冠军拉莎兹莎、两年前的冠军艾尔梅洛以及五年前的冠军,”
“泰格龙!!!”
“诶?”黑发青年颤抖着转头看他。
元康懊恼地跺了跺脚,他马上冷静了,对着尚文耳语:“岳父大人,那只象猪会使用一种声音魔法,她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不要仔细去听,那只黑白猪会使用突然从地面冲出竹子的魔法,一定要小心。”
“那个狼人,是五年前的冠军,我不清楚他的本事,总之岳父大人要把所有防御技能都用上。”
尚文点点头,现在开始退缩就太矫情了。
为首的狼人戴着极简风格的护腕、护踝、护胸,在灯光下发出金属的冷光,他看了一眼米多莉,虽然三人都戴上了面具,但不少人在奇美拉奔向翠发少年时就推测出了他的本体。
拉莎兹莎和艾尔梅洛明显认出他们了。
狼人身上的威压一节节攀升,覆盖兽毛的手背上伸出了长长的利爪,铿锵作响。
尚文顶着头顶泥沼般浓厚的杀气备上所有防御:流星盾、E浮游盾、S浮游盾、一之盾、二之盾、三之盾。
当铜鼓的声音响起,泰格龙的位置只剩下了一抹残影,瞬间出现在三人中位置末尾的尚文,黑发青年只来得及浅浅提盾。
“咔嚓。”
流星盾的结界吧啦吧啦地碎了。
脚踏实地,他迅速观察了下,中间的头被刻耳柏洛斯的庞大的体重卡在丫型树的上方,狗头的眼睛开始翻白,四肢不停地踢动虚空,左右两头伸长了脖子铆足了劲咔嚓咔嚓咬起两边的粗大分支,树皮簌簌往下掉。
盾之恶魔的盾转换成了一朵妖邪艳卝丽的花型,他要抓紧时间。
有什么勾住了他的脚踝狠狠一拽。
尚文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粗砾的裸卝露的石块刮过他的身体,他的背部被这拖曳震得生疼,咬紧牙关试图挺起上身这个动作让下卝身疼痛加剧,他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了,地狱犬细长如鞭的尾巴紧紧缠在左脚上。
不过几秒之间他被拖到了那魔物的腹部下。
尚文在层层结界破开阻碍了狼人的速度后俯身避开爪风,没人说过盾使就该接下所有攻击。他刚松口气,就看见想要过来的帮忙的元康被拉莎兹莎牵住了步伐,而米多莉对上了同样以力量见长的艾尔梅洛。
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还有精力去看别人吗!!”泰格龙的利爪击中了盾,尚文来不及反应,举盾的手臂被震得往下一压,他反应迅速,立即在小拉芙的魔法遮盖下,转换成了双头黑犬盾。
“犬噬!”
标本一样的两只狗头,一头咬上了狼人的肩膀,却因为那护胸的防御力不能咬的更深,另一头咬上了狼人手臂上与利爪相连的部分,黑犬崩断了牙齿,泰格龙敏锐地收回流卝血的爪子,反身一个横踢。
黑发青年险险避开,心脏狂跳,他在躲避的过程中再次转换了盾牌。经过觉卝醒的奇美拉蝮蛇盾,毒之巨牙在盾牌上显得格外狰狞。
泰格龙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向后拉开距离,没有贸然靠近。
尚文借着这空隙望了一眼同伴的情况。
元康在熊猫兽人召唤出来的竹林中,一边防备着对方时而闪过的身影,不时分出心神回望自己这边。
艾尔梅洛已兽化,她的长鼻高高举起以势不可挡的角度击中了米多莉的侧腹。翠发少年给掼到地上,他啐了一口唾沫,又举起斧头迎上前。
他只能靠自己。
狼人又有了动作。
钢铁色的尾巴竖起来,他屈起线条硬朗的双卝腿,跃到空中,气流涌动着围绕着他的动作加速,泰格龙扭卝腰转出了惊人的刺耳的破空声,很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看见利爪的残影闪着凛冽的寒光,劲风席卷了整个竞技场。
“狂牙之岚!”
那骇人的漩涡直指尚文而来,尘土打在他的面庞上,他瞳孔放大,几乎忘记了呼吸,机械性的想祭出系统里最强的盾。
切换
Error
切换
Error
切换
Error
眼前不断冒出这五个字母。
为什么、
该死
为什么不能用啊,混账!
黑红色的冒火的图案挂上了锁。
黑发青年大脑空白,看着那狂牙之岚离自己越来越近。
锋利的爪子划出了空爆,在黑发青年的腹部上留下了可怖的沟壑。
“岳父大人!”脚步声在靠近。
“滚回去!”
尚文皱着面部躲避,同时就地调整着角度。红色逐渐从铠甲的缝隙渗出。
又是一只前爪对着他的脖子而来,黑发青年用手肘猛划地面,强行移动了位置,缠在左脚上的鞭尾被麻利地割断,连带着挖出来下层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尚文抽了一口气。
这恶犬又发出震天动地的悲号,黑发青年意欲先离开这不利的位置,不料右肩传来了五厘米长的利齿扎入肉体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咔咔声随之响起,鲜血染红了衣袖。
盾之恶魔闷卝哼一声,差点咬到舌头。
“岳父大人----”金发青年在恳求他。
“我说了滚回去!!!!”
盾之恶魔用嘶哑的声音吼过去。
金发青年一拳打在了身边的树上,巨树随即倒下在地面上砸起一片落叶。他垂着头,金色的刘海遮住了他阴郁不甘的神情,牙齿碾磨着假想的血肉,那种无力感和心痛无从处理,仿徨又濒临疯狂的瞳孔一圈圈缩小。
不做点什么的话------------------
“圣光戟!”
一道金光从前方尖鸣而出,贯穿了尘雾,击穿了漩涡的中心。
“嘭!!!!”
“岳父大人!!”一直注意着后方的金发青年出了手,拉莎兹莎乘机从地面上召唤了一株黑竹突刺,元康跳起,轻卝盈地,单脚落在一株竹子上方。
“请不要忘记,我们也在这里!!”
黑发青年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保持清醒。
前方的尘雾改变了轨道,浑身染血的泰格龙破风而出,他的黄金兽瞳成了一条竖痕,这意味着兽化的前兆。
尚文感到方前体内乱蹦的心脏逐渐平稳,体内的声音敲击着鼓膜,头脑越发趋于冷静。
是啊。
云康君和米多莉君都在这里。
他得信任自己的同伴。
这会让双方都强大起来。
狼人的身形膨卝胀了起来,刚硬的灰色兽毛冒了出来,原本满是利齿的嘴也变成了独属于狼的血盆大口,手脚变成了爪子。
泰格龙弓起了背部。
眼前的敌人虎视眈眈。
“噗呲。”
饱满的、像是切开新鲜的柠檬的声音。
元康抬起了头。丫型树干冒出了一个锋利的尖刺,刺穿了卡在中间的头,右边的头仰天长啸,中间的头喉咙像是漏风,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徐徐消失,血沫从嘴里冒了出来。
巨刺盾牌碾上了右肩的脑袋,左边的头痛的挣扎,它用力过猛,把四颗利齿断在了创面,同时把黑发青年肩膀上的伤口撕得更大。左边的头缩了回去,它的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嘴里是幼犬被打断腿的哀鸣。
那个人站了起来,起初趔趄几下,他吃力地把中心放在右脚上,露出白骨的左脚好像脱了臼,只是轻轻触地,盾牌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右肩的红色还在向下蔓延,宽大的袖子下的手臂上流着细小的血流,铠甲几近报废。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抬了起来,翡色眼眸发着冷光,嗜血的笑容停留在了元康脑海之中。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
那种事情本不应该忘记的,LV21的岳父大人也曾把LV40的自己逼到绝路。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
岳父大人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是强大耀眼的存在。
重物落地色声音传来,两侧的脑袋终于受够了这个境地,下定了决心,一齐把中间的脖子咬断。巨大的爪子落到了地面上,两只头没了限制,发疯地伸长了脖子,牙齿上带着黑发青年的血肉。
黑发青年左臂上的盾牌形态再次转变。
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元康要在这里见证那人凯旋的那一瞬间。
“元先生!”米多莉一边挥舞着斧头,一边后腿喊道。
“米多莉君!”元康从竹林上方跳到了艾尔梅洛上方,正当象兽人提高对空中的防备时,米多莉转身冲向了竹林,挥出一道大范围的月牙形斩击,削掉了一大片竹林,拉莎兹莎的身影显现出来。
双方顷刻间交换了对手。
“嗷呜-----------”
泰格龙的速度更快了,这一下,根本连残影都看不到,尚文马上张开了一之盾,流星盾,浮游盾,果不其然又听到了屏障碎裂的声音。
躲在肩膀的斗篷里的小拉芙呼啦呼啦咏唱了辅助魔法,黑发青年的碧眼终于捕捉到了狼人移动的轨迹。
他操控二之盾凭空出现在泰格龙移动的前方,狼人反应极快,脚步变幻改变了方向,却在空中撞上了透明的墙。
尚文一开始就召出了三之盾,只是用了隐匿盾的技能将它隐形,置放在二之盾相对的方向。
黑发青年看准了狼人即将撞上盾的时机。
“盾转换!”
三之盾变成了奇美拉蝮蛇盾,毒之巨牙(大)刺入泰格龙没有保护的侧腰。
“嗷呜!!!!!!!!!!”
狼人怒啸一声,把自己从毒牙上拔下,兽化形态的自愈力出类拔萃,伤口滋滋冒着蒸汽闭合了,但皮肤上浮现的紫色明显让他的动作迟缓了不少。
“盾监牢!”
铁壁围成的球形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尚文看向还深陷搏斗的两人。
米多莉左右跳跃,闪开从地面冒出的黑竹,熊猫挥着一抱粗卝壮的竹竿,噼啪之声炸开。翠色的刘海黏在前额,斧头被一个横扫顶飞,少年轻轻卝喘气。
艾尔梅洛巨大的象掌轰击着地面,那地鸣声振聋发聩,直接在心底最深处波荡,顷刻间令人体内运转的魔法失去了控制。元康对上身形笨重的大象本应拥有优势,却因这声音魔法失去了准头,屡屡打偏。
“身为力之根源的盾之勇者在此号令---------”
拉莎兹莎马上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黑竹!”
尚文躲闪不及。
“唔!”
黑竹刺穿了大卝腿。
身体下坠。
好痛。
第一次感到这么痛。
这是……防御比例攻击!
“不会让你得逞!”米多莉单手撑地,踹向熊猫的肚子,飞快稳住身形,扑向一边嵌入地面的斧子,拔卝出武器顺着惯性就地打滚,一排黑竹从他滚过的地面冒出。
“哈啊……”黑发青年用力拔卝出了扎入大卝腿的竹尖,满手的鲜血,继续了咏唱。
“传承今一度解析-------”
“身为力之根源的枪之勇者在此号令-------循我所洞悉万物之理----------”
金发青年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支撑彼之者的全部啊!!!!”
“将彼之者治愈吧!!!!”
“多重•启示•灵气!”
“启示•治愈!”
腿上的创伤闭合了,光之粒子集聚在他的同伴身上。米多莉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舞动斧头,拉莎兹莎黑白相间的毛发上立刻血色横飞破绽。
金发青年重新拉近了与大象的距离。
“永恒之枪X!”
百发百中的神枪扎穿了艾尔梅洛的左肩。
“第二标枪!”
大象的右肩被扎穿,她上半身倾倒在地,用她唯一能动的后掌敲击地面。
正当尚文松了口气时,身后传来了破裂的声音。
“咔嚓。”
一人高的塔盾。
尚文把它垫在地上,在满是细长的书带草的坡道上跳了上去,盾牌发出了倾斜的声音,顺着书带草被风吹向下方的纹路疾速下滑。
如果面对野兽要拉开距离,决不能往上坡走,人类的身体素质绝对跑不过野兽,更别提这等级差距。
耳边尽是尖锐的摩擦声,狂风无情扑到脸上,这让黑发青年从之前杀意的泥沼中清醒了不少,他脸上的血迹快干了,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的喉咙直冒铁锈的味道,肺也出现了烧灼感,血液的流失昭示着即将到来的脱力,但他没有空去管那些,只是调整着重心改变方向岔开长在斜坡上的树,把这里的地貌收进眼底。
他和地狱犬之间的距离在拉大,这是好事,但他不能拖太长时间,因为这畜生的伤口在再生。
盾之恶魔的身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那火焰出现的很突然,他只是屏息了一秒,就意识到那些火焰下,自己的伤口正在闭合。
尚文沉默着,不用去想也知道是某个正在观战的家伙的技能,若在他的世界,他可能还会骂那个傻卝逼怎么不早点奶一波,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也不是那个“他”,只觉得对方更加难以掌控,心底压抑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元康掩去气息,默默跟着在丛林中不断移动的两个生命体,他担心不住施展了天启•火焰治愈,岳父大人这次没有激烈反应,如同默认接受了帮助,这让他安心些许。
刻耳柏洛斯跑到一片平地上,视野已早已没有那个可恶的人类的影子,它顺着气味往前冲,两个脑袋都恢复了伤口此刻只挂着空有其表的血污,眼睛通红,隐藏在骨髓和血液中的狂暴全部涌了出来。
也许野兽终归是野兽,又或者它对手是个不凡的人类,地狱犬冲进了树木之间缠绕的绳子做成的陷阱。
它挣扎得越厉害,绳子就绕得越多,随着那个男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紧。左边的头从缝隙间钻了出来,夺过了一劫,右边的头被一圈圈缠住,四肢因为死角抓不到绳子。
黑发青年一边收紧手臂上的绳盾,一边靠近,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治愈魔法不能补回血液的流失。他费力爬上大树,在树皮上留下黑红的痕迹,抬起胯部踩上一根粗卝壮的树杈。
然后跳了下去。
绳子被重量绷成了一条直线。
浑身肃杀之气的野兽毛皮变成了紫黑,是蛇毒发作的症兆,眼白布满了血丝,劲风飒飒环绕,利爪的尖端正对他的胸膛。
咚。
咚。
狂牙之岚再一次展露了它的獠牙。
咚
咚
是艾尔梅洛。
身形如同定住一番。
咚。
咚。
咚。
盾牌、要转换才行……
“破空标枪!”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漩涡中的野狼翻滚躲过。
可恶。
“给我让开!”
米多莉把斧头朝狂牙之岚扔去,他自己被拉莎兹莎的竹子挥到了侧脸,斧头在空中打着转儿撞上漩涡,被弹歪了轨道。
黑发青年瞳孔收缩。
奇美拉狮子盾上的狮头标本咬住了最后一个头的喉咙,尚文用身体卡在它的脖子中间,失去了绳子束缚的刻耳柏洛斯仿佛预知到了死亡的来临疯狂地扭动着身躯,要把这人类甩下卝身。
黑发青年死死扒住它的脖子没有松手,感到刚硬鬃毛随着剧烈动作刮在自己身上。
人类也好,魔物也好,浑身都血淋淋的,雄狮的头尽它所能的去啃咬地狱犬的喉咙,这是他目前攻击力最强的盾,只是刻耳柏洛斯的求生欲旺卝盛,顺着方向卸力,难以触发更强大的反击效果。
尚文做了一个决定。
他转头用嘴拔下右肩上卡在创口里的断齿,被堵住的血立刻流了出来,他举起右手中的牙齿,开始往最后一个头的脸部扎去,再毫不犹豫地拔卝出,一下又一下,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带着同归于尽的锋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尽的气在体内犹如虬龙运转,横冲四转,硬生生顶卝破了那声音魔法的效果。
手中的盾转换成了魔象之盾。
“魔象之牙!!”
黑色的、巨大的光弹从盾中射卝出,在空中划过激起一层层热浪,白色的气体随之弥漫,在这千钧一发时,暗黑光弹径直对上了狂牙之岚。
“轰-----------”
整个地下竞技场都被颠了三颠。
尚文握住了拳头,他在尘雾中微微偏头看向金发青年,身上的墨绿斗篷在飞沙走石中狂舞摇曳,神采飞扬。
元康放心转回了头,对着艾尔梅洛的后腿的膝盖使用了纷乱穿刺,使她失去战斗能力,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用了麻痹之枪。
米多莉被扫出去在地上划出几米之后完全没有关心自己的脸和伤势,身子一翻,压低了背脊又朝熊猫冲过来。
一排又一排竹子钻出,阻挡了熊猫的身影。拉莎兹莎抱着竹子,用泽鲁布尔格的方言咏唱起魔法。
艾尔梅洛上方出现了漂浮着的一节竹筒,莹白色的发着光,尚文看见了被尘烟盖住视线的泰格龙的方向也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光芒,顿觉不妙。
白竹竹筒侧倾滴出了甘霖,一滴滴在大象身上,身上的伤口开始止血,从她的神色可以看出疲劳也被消除了。
米多莉自天而降,对熊猫使出三段连踢,试图打乱她的咏唱。黑发青年在元康的暗示下拔卝出了卡在地面上的斧头。
翠发少年属于的菲洛鹈鸸亚种,既不擅长魔法,腿部力量也不如其他同类那么强劲,所以才习惯用人型战斗。
但是啊。
那三段踢击只是佯攻,他趁这个机会取下裙下绑着的匕卝首,拉莎兹莎早已察觉他的意图,又是一排竹子从钻出形成坚固的盾牌。
但是啊。
进化方向是他自己的选择!!
“爆裂加速!!!!”
“米多莉!!!”
翠发少年一脚踏上近乎垂直的竹盾,脚后喷出了白烟,凭着加速冲上了最高,他高高跃起接住了尚文扔来的斧头,匕卝首从张开的掌心松弛落下。
拉莎兹莎瞪大眼睛,米多莉已骑上她的脖子,紧紧锁住,斧背抵在了喉咙上。
他们赢了。
尚文解决了刻耳柏洛斯。
草地已被染红,盾上的狮首嘴里还滴落着血肉,一个人的战争。即使是虔诚的信徒,哪怕看见这等惨状,也会在一瞬间想到盾之恶魔的名声绝不是虚名。
他抬眼,金发男人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
黑发青年记得“元康”很喜欢红色,当他染上敌人的鲜血时,身上就更红了,他总是脸上挂着吸食罂粟的情思迷离,在尚文或菲洛击败敌人时,又会爆发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的狂热。
那为什么,他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那么难过?
没有力气去想了。
也许他从来都未了解元康。
无论是他还是“他”。
当复数的马蹄声在身后落下时,尚文像是早有预料地回头,他满脸血污,却盖不住满是戾气的红光,似乎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浑身冒着血的蒸汽。
领头的骑士被这景象震得后退半步,他硬着头皮虚张声势:
“盾之恶魔与枪之恶魔!尔等杀害了我国的贵卝族,罪深至极!我等奉教皇的命令前来,以正义之名降下天罚!”
金发青年快被气笑了,他在骑士团靠近时就想举枪扫平了这些不速之客,眼前却突然闪过尚文看见他沾上血时的那个表情。
“杀害你们的贵卝族?哪怕确实是岳父大人动的手,那也不过是把蛆虫清理掉了而已,明明不过是长的像猪却比猪更下卝贱的公猪而已!”
北村元康还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的威力,之所以让人毛卝骨卝悚卝然,正是因为毫无怒意的样子,像是听到了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私人玩笑。他在性命攸关的关头露出这个笑容,玩笑也不真的私卝密,他的双眼毫无笑意,外在性格平时是那么嬉皮笑脸和不拘小节,此刻突然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自我如此吓人。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恶魔?
“你这家伙!”领头的骑士气急败坏,周围一排的骑士整齐划出了武器,厚重的盔甲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生寒的步卝枪指着他们。
元康面色冷峻,真气涌动,加速咏唱了在卡米尔岛上学到的吸魔魔法。
“魔法没有发动!?”
一排年轻的骑士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岩谷尚文没有说话,他的视线游离着扫过几个鲁特村出身的骑士,脸上渐渐浮现了茫然的神色。他的呼吸还没从之前的厮杀中恢复,此刻又急促了起来,眼白上布满红色的血丝。
他需要休息。
北村元康迅速做出判断,他一个中级魔法火焰打在地面上,一时间黑烟滚滚,只听见对方的领头严声下令让新兵蛋子保持冷静。
“传送之枪!!!!!”
眼前,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消息。
岩•谷•尚•文•退•出•了•你•的•团•队
什------------------------
短暂的黑暗之后,陷入视野的是高瞰大地的塔楼房间。
为
什
么
艾尔梅洛失去战斗能力,泰格龙生死未卜,拉莎兹莎无法咏唱魔法,他们的角斗应就此结束。
本应如此。
金发青年看向戴着小丑面具的司仪,突然面色凝重起来。
大型仪式魔法的强化魔法从天而降,拉莎兹莎的身体整个膨卝胀了一圈,米多莉快要钳制不住,艾尔梅洛因为麻痹之枪的效果依旧不能动弹。
有人出资买了利于“冠军”那一边的大型魔法。
“这一次竞技的赞助者是托帕克家族。”元康扫了一眼看台,他把那些人的脸都记住了。
黑发青年懂他的意思,那种人偶尔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小赌一把,赚了也不算大事,亏了也都是小钱,但是如果碰上会大量亏本的角斗自然会想尽办法干掉优胜者,因为这次竞技他们掷下的钱财可不是小赌一把的程度。
“嗷呜------”
令人心悸的叫声又出现了,两只红通通的眼珠子在尘雾中迸发,泰格龙的全身已布满紫黑色,他的身体像是全凭战斗本能支配,理智早已被蛇毒吞噬殆尽。
大型仪式魔法的降能魔法从天而降,落到他们三个身上,一时间尚文的脸也黑了。
虽说这也确实是竞技场的特色。
金发青年转头看向小丑面具的司仪,作出口型。
夜里走路给我小心点。
翅膀面具下的血眸凌人。
司仪突然间就打了个寒颤。
尚文祭出了樱天命石盾,樱阵结界笼罩了同团队的两人,全属性提升,小拉芙开始欢呼起来,它喜欢这面盾。他现在使用这里盾牌的能力越来越熟练,不再需要犹豫。
米多莉还在与熊猫僵持着,艾尔梅洛身上的麻痹之枪快到解除时间了,泰格龙弓起身子,似乎又在酝酿狂牙之岚。
黑发青年明白自己还剩下的底牌,他还有一面强大的盾。
灵龟之心盾。
超能量脉冲。
进度条已显示100%,充分吸收了打斗中散落在空气中的魔力。
使用这个的话……
他垂下眼,确实能够……
要用吗?
元康和米多莉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如果有其他解决方法。
“元康君,”他问,“那些贵卝族都坐在哪里?”
金发青年没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5点钟方向的梯形看台。”
尚文思索了一下,他的盾牌转换成了赤铁盾。
“憎恨反应!”
有什么东西从盾里冒了出来,泰格龙的兽瞳立刻锁定了上去,身上的魔力开始凝聚。
黑发青年把盾牌又变换成了飞盘盾,他把它取下,投掷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目标是5点钟方向的梯形看台。
元康有那么一瞬间对托帕克家族起了同情心。
好坏啊,岳父大人。
好坏啊。
他一边这样想着,眼神宠溺看着尚文。
枪之勇者心急如焚,传送之枪的冷却时间不短,他的岳父大人正在卢洛洛那承受骑士团的炮火,而他自己却只能盯着技能格的黑暗一点点被光明填充,爱莫能助。
城堡外面传来了孩童的哭喊声。
训练场的菲洛鹈鸸幼雏们乱成一团,处于动卝乱的中心是浑身燃起暗黑魔焰的小樱,她倒在地上,痛苦地哭着。
小光站在旁边,笨拙的用翅膀到小溪里汲满了水,拍打着翅膀把水珠甩到魔焰上,可惜用处不大,一会儿金黄的翅羽也卷曲烧焦了起来。可是男孩似乎没有发觉似的继续重复着往返跑着。
小雪变成了菲洛鹈鸸形态,巨型的身材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马上下令让所有人有序疏散,去找大人。
金发青年立刻从窗户里跳了下去,成一道直线从最高点落下,脚下直接出现了一个陨石坑,他落地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小樱。
幼卝女匍匐在地,指甲抓进了泥土,元康给她做的衣服弄脏了,泪水刚流出来就被魔焰烧成了气体。她出生明明还不到一个月,就惹上了这碰不得的诅咒。
“好烫啊!!元康大、人,好烫啊!!!”
赶来的一只白卝虎种亚人睁大了眼睛,看见了小樱曾经漂亮的羽毛在魔焰中染上了黑色化成了灰烬,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
“去拿圣水!!!!!!”金发青年排山倒海的音量把他吼懵了一秒,随即转身奔跑去找教会的人士。
元康身上燃起了白色的治愈之炎,他抱起了小樱,黑色与白色的火焰互相交织,魔焰抽卝动着,幼卝女的哭泣声小了些,她紧紧抓卝住元康的衣服,那蔓延上她皮肤的黑色证明了这都是杯水车薪。
米多莉给他们看了自己已经从斧柄断裂的斧头,远处是一片狼藉的竞技场,菲洛鹈鸸协会、首饰商、和奴卝隶商正笑脸盈盈地问候被狂牙之岚洗了脸的托帕克家族的年轻人们,另一边艾尔梅洛被送上了担架,泰格龙被熊猫灌上了解毒剂。
“我的武器早就撑不住了,”翠发少年说,“莎莎姐没有挣脱,她想早一点让泰格龙先生解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脸高高肿起,鼻血不停滴着,元康上前把手覆上他的右脸,给他施展治愈魔法。
翠发少年眼神亮了,他隔着一个元康对着尚文露出炫耀的眼神,像得到糖果的小孩。搞得黑发青年不知到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他莫名想起了小雪,如果两人碰面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小拉芙卷着身子,用舌头梳理自己的尾巴。
黑色的火焰逐渐被圣水浇灭,北村元康将幼卝女轻柔地放在了塔楼顶端房间的小睡床上。幼卝女身上残留的诅咒没法一次性袚除,尽管依旧痛苦不堪,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嗅到了床上尚文和元康的气味,在算不上安稳的睡眠中露出了笑容。
仿佛那就是父母的味道。
元康查看技能格,传送之枪已经能够使用,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小樱的侧颜,绯眸坚定。
“元康大人,”威纶纳鲁羽毛边缘凌卝乱折起,狼狈地来到房间,他看见幼卝女压低声音,“请务必让我说明事态---------”
“等我回来再说吧------”
“欸------”
“传送之枪!!!!!”
泽鲁布尔格的旅馆。
三只菲洛鹈鸸出去给米多莉买新的斧头了,小拉芙跟着他们,它的零嘴吃完了,现在正是该补充的时刻。
黑发青年清点着钱袋中的内容,想起了一个问题,“元康君,我记得有一面盾牌用不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还清楚记得战斗中弹出的Error。
“岳父大人说的是暴怒之盾吗?”
“嗯,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面盾是诅咒系列的哦,使用的话会带来了不得的副作用,所以给封印了呢。”
“这样啊……”
“……”
“……”
“实不相瞒,我也有诅咒系列的枪呢。”
“元康君也有吗?”
黑发青年看向元康手中的枪,红色的宝石部分圆卝润发亮。
“能让我看看吗?”尚文好奇的眼光让元康为难了起来。
“菲洛碳不喜欢我拿出这柄枪,不过如果是岳父大人想看的话……”
他的拇指捋了捋枪柄,“唰”地转换成了黑色的色卝欲之枪。
尚文疑惑皱眉,有些茫然,他皱起眉头的模样倒是和“尚文”一模一样。
这不是完全被马卝赛卝克挡住了嘛--------------
他暗自腹诽,抬头正对上元康绯红的眼睛。
元康回到卢洛洛那,本以为是枪火交锋的场景,却看见骑士团全员被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看守在他们身边的都是成年的亚人男性,一大块的树木被烧光了,地面清理出一片空地。森林中漂浮着一种黑色的围幔似的物质,蛇行蜿蜒,像蜘蛛网一样环绕着植物,被沾上的顷刻燃起了暗黑魔焰。
戴着眼镜的贵卝族迎上了他,语气无奈,“盾之勇者大人的力量暴走了,影响到了暴龙的封印,小生等人感应到了波动,就带着属下先一步前来加固封印。”
金发青年看到了昏迷的骑士的盔甲上多多少少都染上了不详的黑色,本应是愉悦畅快的场景,此刻他却心情沉重。诅咒越厉害,表明尚文的暴走越严重。
他环顾了一周被烧坏的地方,“这些也是岳父----------尚文做的吗?”
眼镜贵卝族摇了摇头,“那些是骑士团的火炎之雨造成的。”
“哦。”
他们确实该死。
贵卝族看向森林深处,那里是黑色物质的源头,眼神崇敬,那些亚人,盘羊、狮子、猎豹也望向相同的方向,带着发自内心的信仰。
“尚文大人啊,其实是无意识的状态,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金发青年踏上森林的土地。
“快去吧,元康大人,小生等人等待着那位大人归来的时刻。”
他咬住牙,绯红的眼睛在树林的阴影下晃着冷光。
岳父大人的事,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吗。
元康君在看着他。
这个认知让他定住了。
金发青年一向在他眼里颜值排名第一,他细密散乱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映着丝丝流光,他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元康对异性那么无礼却还是有人情不自禁倾心于他,现在他明白了。青年有着一头指间流沙般的长发,白哲的两颊,颧骨的线条优雅俊丽,纤细的眉眼,绯红的眼睛灵光动人。
尚文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心里埋下的种子冒出来芽尖,未知的感情在左胸中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他攥紧了掌下的床单,手指内侧微微痉卝挛,他想起了炼,挥洒着汗水,持之以恒磨砺自己的剑术,为了博得女骑士的一眼;他想起了树,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却能放心地把头靠在绿发少女的肩膀上,交出了全部的信任。他想起了最初之时,枪之勇者力排众议向自己伸出了帮助之手,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宛若天选之人。
原来是这样啊。
他想。
盾之勇者向前靠近,掌心撑在白色的床单上,他用右手摸上金发青年的下巴,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带着一种玉石具焚的绝望。
枪之勇者谨慎绕过那些交错的黑色物质,他的衣摆擦到了一点,就立刻听到了滋滋的声音,他绷着脸在黑色的火焰烧到上面之前把衣摆撕下。
元康越走近就越胆战心惊,他在十几步外停住了脚步,看清了业火的中心。
盾之勇者蜷缩着,他双眼紧闭,身上尽是暴怒之盾的血纹,如同与魔鬼的契约张牙舞爪着存在。
“岳父大人,”他轻唤。
岩谷尚文没有反应。
元康向这个方向发去了组队邀请。
石沉大海。
“岳父大人,”这次元康向前走了几步,黑色物质像是察觉似的轻卝颤了颤。
“这里不、是岳父大人、所在的世界、”金发青年哽咽着,头顶的黑色物质“噼啪”炸裂。
“不管这、里如何,岳父大人的、世界都不、会改变、”
所以啊,
所以啊岳父大人,
那些人都活着啊,
在岳父大人那边。
“岳父大人只、要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再睁眼就、是幸福的、世界!”
元康的右脚在地上碾出了一个凹陷,指甲在手心里留下月牙的印子,嘴里吐出的话把自己的心一点点切碎。
“有菲洛、有姐姐的世界!”
躁动的黑色围幔安静了下来。
“所以,岳父大人,”元康放下了枪,单膝跪了下去,指尖触着黑红色的土地,“可不能、以这等姿态回去。”
金发青年满是痛苦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
“会吓到菲洛的。”
他轻声说。
一开始只是几条黑色物质徐徐收进了尚文的身体,元康顺着清空的安全区靠近了,他注视着尚文即使是无意识也依旧紧皱的眉头,知道这事急不来。
金发青年试着循循善诱:“岳父大人做得很好……就是这样……感受……气的流动……”
他笨嘴拙舌描述控制魔力的感觉。作为远程攻击的枪,魔力的微操是必需的,但他只是无法细致地用语言重现这一过程。
他背后的黑色围幔一点点收拢了,元康长而杂乱的马尾触到了一丝,黑色的火焰燃了起来,发出了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尚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元康用枪的刃面割去了马尾尾端。
他对尚文露出了鼓励的微笑,就算心里明白对方不可能看得到,“不用顾虑到我,岳父大人,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元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黑色围幔缓慢绕开了金发青年,一丝丝回溯进了黑发青年体内,仿佛那里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这个过程相当的漫长,金发青年耐心地等着,他的脖子因长时间盯着一个方向僵硬的生疼,可他只是看着,嘴里不断发出轻声鼓励。
直到最后一丝黑色如乌蛇一番滑入盾之恶魔体内,他才跌跌撞撞爬向尚文,身上沾满了泥土。
他把黑发青年抱在了胸前,小樱被抱着时候抓住了他,谁都会对突然腾空感到恐惧,而尚文的头只是像一块死木落在他胸前。
元康看见他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的纹路隐去,终于如重获失去之物颤抖了起来,说出了自重生以来就一直重复的话语:
“你做的很好,尚文。”
大事不好。
金发青年心想。
当岩谷尚文干裂的嘴唇贴上来时,北村元康的大脑就一片空白,然后炸开了五彩缤纷的烟花。
大事不好。
他震惊地一动也没动,只感觉热量蔓延开,岩谷尚文闭着眼睛,他清清楚楚看见他眼下的青色。
他没敢伸舌头,当然元康也没敢。
大事不好。
元康的手再次握上了枪,缠卝绵温热的爱卝欲情潮在心中泛滥开,在他体内兴风作浪。
黑发青年在热气氤氲的不真实的温泉中,慢慢地、慢慢地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睡着了……岳父大人端起米粥时会轻轻地朝碗上吹气,呼走上面的热量……战斗的时候那时不时投来的确认到自己无事后又释然安心的眼神……
这是……不对的。
岳父大人……是因为色卝欲的领域才……
可是一个声音小小地响起来:你不是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陷入魅惑吗?
大事不好。
元康屏住心神,看见那双碧眼在眼前睁开,仿佛包裹着一个世界,曾几何时,他也见过那双眼睛中的光彩亮了又灭。
他都快忘记了。
最初的尚文。
想要触碰。
尽管如此,金发青年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他:尚文的状态不对。
于是他咬起牙在心中默念“菲洛碳”,在念到第二十三次的时候他终于能下定决心移开了目光,握枪的手活动了起来。
曾经让他在这个领域充满了力量的信仰,此时却帮他挣脱了领域的影响,多么讽刺啊。
尚文垂下眼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猝然一脚踢开了枪,那动作十分流利,完全没有一丝菜鸟的影子。
色卝欲之枪在转换之间被踢飞,落到了床下,滋滋闪现了乱码的杂光,最终变成了妒恨之枪的形态。
完了。
元康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岩谷尚文在泽鲁布尔格的旅馆房间里醒来,这种地方遍是一股糜烂发臭的气味,让他想起了过去颠沛流离和拉芙塔莉雅在一块的记忆,稍稍让他感到了安心。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布料底下是层层绷带。
元康本在窗边,听见了他的动静,飞速来到了床边,“岳父大人,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上手就摸了起来,黑发青年冷不丁把他手拍开。
元康只好讪讪收回,“岳父大人,”他低下头,“之前发生了什么……”
盾之恶魔只是看向窗户,眼神莫测,傍晚已经降临,橙红的暮色落在了窗沿上,属于夜晚的风飘进了房间。金发青年立刻关上了窗,就在他以为尚文不会回答时,黑发青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骑士团的小毛头,”尚文抿嘴看着暮光在地上变成了一条细缝,直至消失,“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
元康想起来了,那个少年人,不比炼和树他们大上多少,不惧王卝权挡在尚文面前,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喊破了嗓子要保护民众。
稚卝嫩的脸庞淹没在家乡的火海之中。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恶。”尚文低声骂道。
他根本不擅长记住名字啊。
滚落在记忆的洪流中的石子却在他询问领头的骑士时从舌上滚出。
亚寇,在这里的浪潮中,好好保护了鲁特村。
“岳父大人,”黑发青年抬头,看到枪之勇者深红的眼内漆黑一片的漩涡,莫名的,从心底涌上了恐惧,“如果你……”
“我没说过这是你的错!!!”
尚文一下子暴怒起来,朝他丢了一块枕头。“别好像能够窥探我的想法一样!”
枕头打在金发青年的身体上,滑了下去,元康一动没动,依旧是那种让人发寒的执着眼神。黑发青年的脸色从怒火逐渐化成了犹疑不定的惊惧。
“你……”
尚文抽了一口气。
“你别告诉我你刚才是动了想自杀重来一遍的念头。”
金发青年没能出声反驳,他的身体如同一座雕像矗立在那里。
“你……”尚文震惊得说不出话,恍惚中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惊讶,他没有多余的体力,颓然放弃了怒骂。
“你这个家伙……”
自说自话的白卝痴。
听不懂人话的混账。
“每次都是……”
菲洛不在这个时空。
他没有掌控金发青年的诱饵了。
如果自己能注意到的话,这个家伙……
黑发青年攥紧了床单,这个动作又消耗了他更多的力气,像是放弃了一切一样喃喃道:
“你的底线在哪里……”
黑发青年开口说话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元康君。”
尚文抓紧了元康的衣领,表情晦涩不明。
“实力根本不强,武器的各种功能也没能发挥到位。”
“岳父大人的话……”根本不必在意这些,元康马上住了口,因为黑发青年咬紧了唇,他此刻阴郁的面庞让他立刻想起了“尚文”。
“这里的‘我’真厉害啊……”
同伴也好。
势力也好。
领导各位的气魄也好。
几天之内颠覆一个国家也好。
没有获救的“尚文”走上了一条艰难而不羁的道路。
他也试着让自己的心冷硬卝起来,不管怎样都是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做的事。
他也好。
“他”也好。
“即使是这样,我也……”
金发青年看见了晶莹的液体从那碧绿的眼睛里汇成了细流汨汨流淌,日积月累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卝了出来,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不,不是,是更早以前,从翻开那本该死的书开始。
元康手足无措,他想抽身去拿枪,可是尚文正坐在他身上,他也不敢贸然惊动泣不成声的黑发青年。他迟疑地伸出手,触到了对方的背部。他收紧了手臂,让尚文埋进自己的颈侧,手不轻不重抚起黑色的卷毛,这几乎可以算得上一个拥抱了。
“我从来不认为岳父大人的存在不好,”元康过了许久才说,“事实上,岳父大人能够存在让我高兴得不得了了。”
黑色卷毛动了动。
“有那么一个世界,‘我’能在最初保护了岳父大人,能知道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元康突然也想哭了,他抽了抽鼻子。
那个“自己”,怎么这么好命呢。
相信这种东西,对岳父大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呀。
“不要过于羡慕这里的‘岳父大人’啊。”元康叹息一番地说出。
尚文抬起头,他的脸上透着疑惑。
“这里的‘岳父大人’是因为‘恨’才强大起来的,”金发青年伸手一次又一次擦过他的眼泪,动作很轻柔。
“但是能让人在路上走的更远的向来都不是‘恨’,而是‘爱’,”元康想了想,“就像垃卝圾一样。”
尚文似乎更茫然了。
“垃卝圾?”他问。
“就像树和莉希亚,”元康赶紧改口。莉希亚是个陌生的名字,但黑发青年明白他说的是谁。
“岳父大人值得更好的对待,哪怕‘岳父大人’不这样认为……唔,不如说,‘岳父大人’最近也在这方面磕磕碰碰地摸索呢,相当笨拙的样子。”
“‘我’吗?”
“是的,所以岳父大人就是岳父大人。”
“在这一点上甚至比‘岳父大人’还走得远呢”
拗口的话,黑发青年还是明白了意思,渐渐松开了放在元康衣领上的手,那一直以来堆砌在心中的酸涩也悄然消融。
金发青年的手还在尚文的背上,窗外和楼下都传来了打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一片混乱。元康沉默了一下,说道:
“还得麻烦岳父大人做一件事。”
“……你说?”
“岳父大人应该有一面纯白的盾牌……”
“唔……姆……”
根据元康的描述,尚文顺利地祭出了那面盾牌,纯白的古老的浮雕镌刻在边缘,慈悲的圣域瞬息展开,笼罩了整个城市,碾灭了妒恨之枪的效果,窗外、楼下的喧闹马上消失了。
元康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洗涤,呵气如兰,身轻如燕,无比接近圣人的心灵。
尚文的皮肤下透着白光,他不解地眨眼,紧接着就红了脸,明白了自己在元康的领域做了什么。金发青年看着他,后知后觉的,也红了脸。
两人面面相觑。
“……别告诉别人。”
“……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北村元康知道自己让尚文难过了,他想给这个人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既无纷争,也无战乱,他的岳父大人会在重建的卢洛洛那,在樱光树和椿光树柔和的光芒下,看着村子里跑来跑去的亚人孩子们露出浅浅的笑容。他总是在脑海里想象这个画面,然后偷偷地、私心地在亚人小孩中加入了自己的菲洛鹈鸸幼雏们。
这样一个谁也不会死去的、谁也不会悲伤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只要再来一次,全部的清零,这一次的经验,下一次总会成功。
可是岳父大人在伤心着。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一次的“岳父大人”会消失吗?
不要紧,“岳父大人”每次都会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在元康我身边。
岳父大人不是为这个伤心吗?
“你的底线在哪里……”
底线?
“连自己都想要杀死的话……”
岳父大人,
难道是在为我伤心吗?
岳父大人,
不想让我杀死自己吗?
岳父大人,
元康我其实也是知道的。
岳父大人,
对于死去的人的心情。
岳父大人,
如果连这个都忘了的话,
就没资格站在你身边了,是吧?
岳父大人,
莲司酱、葡萄酱、海萝酱,
稍微能记起一些了呢,
他们的样子。
岳父大人,
这里的“岳父大人”,
真不想离开他啊。
明明已经,
保护到了现在。
明明已经,
保护到了现在。
如果能够把声音传达过去的话,
如果能够把声音传达过去的话,
如果能够把声音传达过去的话……
尚文是给左手的触感弄回神的,只见元康郑重地跪下,捥起他的指端,虔诚地低下头,吻上了他的手指。
盾之恶魔不自觉的僵住了,金发青年抬起头,绯眸对上翡眸,他的脸背着光,只有放大的瞳孔无声的吞噬彼此眼内的黑暗。
“我的底线是你。”
这个人说。
于是所有的光与影都消失殆尽,命运也好,因果也好,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只有这赤卝裸裸的两个人。
“我会永远跟随着你的。”
他说。
至死不渝。
尚文垂下眼,新得到的奴卝隶把缰绳的另一边交到了他手上,现在已属于他的狂犬的话语就像是岩浆,从他的指尖一直烫到心底。
尚文窝在元康怀里打开影像水晶实时观看地下町的菲洛鹈鸸的竞赛,期间元康不断地向他讲起入镜的每一只菲洛鸟的优劣之处,他的声音和影像水晶传来的实时解说交杂在一块,黑发青年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降低了影像水晶的音效,专心听起了身边这个大师的话。
诚如元康所说,“毁灭天使”的爆发力很强,它的调卝教师很会利用这一点,每过一个弯道都会徒然加速,甩掉了一大批竞争选手。
“火龙卷风”一直保持着较高的速度一头领先在前,“毁灭天使”紧追不舍。
元康的声音隔着紧贴的皮肤震动着,他告诉他,小白天生长得比其他菲洛鸟瘦小体弱,但是调卝教师还是想尽了办法让它长大了。小白的体力要更得上爆发力,不然在竞赛中仍旧是白搭。
尚文在他怀里听着,目光追随着“毁灭天使”的爪子踏在结实的土地上,两人的心跳逐渐因为它的步伐慢慢加快了。
如果本来就处于劣势的话,就采用自己擅长的武器追上来。
“毁灭天使”在第三圈的最后一个弯道开始了加速,这一次直接越过了“火龙卷风”,跌破了一大堆人的眼镜,影像水晶中的杂音一下子沸腾起来。
元康欣喜若狂,看起来恨不得亲自跑到现场给自己的小弟祝贺。
“我说过他会赢的!”
尚文也露出了爽朗的微笑,他早就在竞技之前让金发青年戴着面具去买了“火龙卷风”的赌票,“疑似枪之勇者看好‘火龙卷风’”的消息传开,“毁灭天使”的赔率瞬间翻了一番,黑发青年用剩下的钱全买了它的赌票。
“毁灭天使”抵达了终点,它伸长了脖子激动地发出叫声,调卝教师不得不抓住颈羽才没掉下去,他紧紧抱住它的脖子,把高兴得不得了的通红的脸埋进羽毛里。
如果本来就处于劣势的话,就采用自己擅长的武器追上来。
如果赌庄主搞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怕是脸黑得如同锅底。
这是尚文的领域。
窗外有动静时,元康站起了身,警惕盯着拉开的一条缝隙,一只纤纤细手伸进来,在窗沿上留下了一块影像水晶,悄无声息缩了回去,缝隙之间,一个戴着兜帽的金发女人的面庞一闪而过。
女人?
元康撑开了窗,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大街上空无一人。
他拿着影像水晶回到身边,尚文早已好整以暇掩去了脸上的微表情。
投影出来的画面,明显是在亚人居住的国家,衣衫褴褛的青辰种女子正在煽动民众,发表战争宣言。
“涅丽仙……”
尚文眯起眼睛。
“把我们善良的……为世界而行的鞭之勇者大人和我们的神龙大人,枪之勇者和盾之勇者用卑劣的陷阱,把他们残酷地杀死了。是的,把自己国家的义爪勇者杀死,还把鞭之勇者大人变为亡者……这样的……非人道的行为没有被宽恕的可能性!大义在我们这方,我们就是正义!不能让这样行恶的人逍遥法外,去毁灭拥护恶的世界之盾吧!复仇与我们同在!”
好一番恶人先告状。
尚文身上燃起了怒火,他苍白的脸色因为有了憎恶的动力而红卝润了起来。黑发青年差点捏碎了水晶,元康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尚文因为这触感僵了一下,金发青年的眼睛亮亮的。
“岳父大人!你看那里!”
投影的角落里,在聚集到高台下的亚人人群中,有一小块朝相反的方向移动,格外显眼。
复数的浣熊耳朵。
黑发青年猛地直起上身,随即因为疼痛掉了回去,元康急忙扶住他的背。尚文没有排斥这份接触,只是凝神看向那个角落。
三对浣熊耳朵。
一对猫耳。
一对犬耳。
还有一条鱼尾巴。
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他躺回元康怀里,嘴角微翘。
“终于。”
00: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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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呢。”
尚文说。
“接下来,要从‘我’没做到的事做起了。”
他看向窗外,心意已定,眼神坚定。
夜幕重重。
金发青年一脸难忍,十分不舍。
黑发青年伸手抱住了他。
“别难过,”他对他耳语,“以后一定会再相见的。”
他没留给元康细想这句话的机会。
“我的时间不多了。”
尚文说。
“你要是再敢乱来的话,”他瞪向金发青年,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动作产生的温度,“我现在就把你的骨头全部打碎”
元康打了寒颤。
“好好干,元康。”尚文收敛了表情,左手在被子的遮掩下抚上右手指尖。
“我期待与你圣域相连的那一刻。”
当深不见底的黑色夜幕中亮起了一线鱼肚白,告示着人们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即将来临,来源不明的魔法在这一刻再一次接通了两个时空。
“唔,好巧啊,居然也是在泽鲁布尔泽呢。”
身体好痛。
“岳父大人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见识到了很多东西呢,咦,这个东西也跟过来了吗?”
“岳父大人……”
“……元康君!”
“元康我没有办好事情,真是万分抱歉!”
“不要突然下跪啊!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变短了!”
“……”
“那个,元康君,我不觉得你会添麻烦,虽然有时候确实有点……元康君你知道吗?那边的‘我’啊,身上有好多伤疤呢。”
遍布全身、星罗棋布的伤疤。
“呜-----”后悔愧疚的声音。
“谢谢你,元康君。”
“呜?”
“保护了我,照顾着我,守护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多的爱呢!”
“谢谢,元康君。”
“我现在超级幸福呢!”
金发青年紧紧抱住了尚文。
尚文发现衣襟湿透了。
“不要哭啊!难道说那边的‘我’很严厉吗!?”
“不是……岳父大人、我只是太高兴了。”
元康闷闷的声音传来。
他在尚文颈窝里赖了一会儿。
黑发青年也没有动作,沉浸在彼此的温度里。
“啧……你们怎么也在泽鲁布尔格。”这一堆钱是怎么回事。
“总之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那个,岳父大人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你在意这个?我已经经历过和幼卝女同床共眠过的冲击了,这种程度已经无所谓了。”
“!!!!?”
“等等等一下,岳父大人你在那边经历了什么!?”
“也就那么回事吧。”
“完全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过就是处理了一堆烂事而已。”
“岳父大人不要揪我头发啊!!”
“那边的‘你’……得给我把头发长回来……”
“另一边的‘我’是什么样子?”犹犹豫豫的声音。
尚文想了想。
“废物。”
“唉唉唉唉唉唉唉-----”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还只能做到那种程度。不是废物还是什么。”
“好过分-----”
尚文撇过头,想起了“金发青年”下跪吻他的动作。
“勉勉强强,”他不情不愿地说,“‘你’也切实有些用处。”
看在“你”找到了“拉芙塔莉雅”的份上。
“岳父大人到底对过去的我做了什么啊,总觉得有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这个啊……”
“元康君真的想知道吗?”
尚文用食指挠着发际,脸上泛起红晕。
“……”
“总觉得,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话说回来,‘我’有跟你说什么吗?”
元康突然四十五度望天。
“唔……怎么说呢……”
金发青年的脸上像落了一层晚霞,逐渐变红。
“答应了不能说呢。”
“更可疑了啊!”
END?
“拉芙塔莉雅”的刀撕开了虚空。
她焦急地向元康说着什么,尚文没有听清,眼盲的白卝虎种少女摆出了警惕的姿势,拉芙塔莉雅也举起了剑,一脸不解与警戒,猫耳少女却是看着她,歪着头。
黑发青年让两位少女稍安勿躁,他看向“拉芙塔莉雅”,和那树莓色的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认识。
“该走了。”尚文说。
金发青年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把塔克特打进地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崩溃过。
尚文看向那道被撕裂开的虚空,一瞬间听到了世界的声音,有人在死亡,有人在啼哭,有人在战斗,那些声音是如此的嘈杂,又是如此强烈地呼唤还能战斗之人。
“那里需要你,元康。”他的语气更严厉了,“别置菲洛的世界于不顾啊。”
别置真实的世界于不顾啊。
金发青年使劲摇着天,似乎不明白他说的话。
别在最后的时候撒娇啊。
尚文叹着气,抓住他的衣领向下狠拽,吻上金发青年的唇。
“咣当”
“拉芙塔莉雅”的刀掉在了地上。
“快去吧,”他们鼻尖相抵,呼吸交织,元康慢慢平静下来。“不是和‘我’有约定吗?”
手中的枪刹那闪耀如白昼,拉芙塔莉雅挡住了眼睛。纯白的枪庄严辉煌,自枪尖射卝出一道白线,刺入了虚空,穿过了无边无际的混沌,连上了原始之地。
祝福系列的觉卝醒猝及不妨,白线的另一端传来了拉扯之力。
“等等!”元康惊慌失措,抓卝住了尚文,“岳父大人!请让我留下!”
黑发青年绝情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他对“拉芙塔莉雅”说:“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拉芙塔莉雅”最后看了一眼猫耳少女,眼中感情复杂,莉法娜朝她微笑,她终于见到了童年挚友成年的样子。
“岳父大人!”
元康撕心裂肺呼喊。
“岳父大人!”
“拉芙塔莉雅”把金发青年向裂缝推去。
“岳父大人!”
元康半个身躯吸进了虚无的黑色。
“----------尚文!”
------------金发青年在被拉扯出这个循环牢笼的最后一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尚文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梦该醒了,元康君。”
里衣内贴肤挂着的玉符悄然破碎。
虚假的世界开始了崩坏。
END?
战场上遍布着焦骨,骨与骨间摩擦交错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生者和亡者的地位在不断交换,各种魔法卝像是彗星拖着各自颜色的慧尾在上空飞来飞去。
张开结界的盾之勇者突然双膝跪地,状似痛苦抱住了头。
“混账。”
咬牙切齿。
“这边火急火燎的,居然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低气压蔓延开来。
“给我好好补偿啊!!!!!”
没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染上了一层红色。
距离元康赶来还剩下2小时31分17秒。
FIN
【FGO】【萨莫萨】落泪之日【下】OOC警告,脑洞警告,没有考据全是扯淡警告
因为失去了在异闻带中的精神补正的缘故,萨列里的意识经常都是混沌而暧昧的,他时而觉得自己仍在那个永恒的冻土王国中如幽灵一般徘徊,入目所见皆是陌生冰冷的建筑,时而又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生前,正与王妃,以及她心爱的骑士一起,品尝美味的甜点和温暖的茶水。
也许是与灰色之男融合的缘故,也许是原本无法成为英灵的人强行被呼唤的缘故,他的灵基比大部分的从者都要脆弱和不安定,而在这座由虚拟装置用数据堆积出来的‘迦勒底’之中,萨列里所特有的那份虚无感被放大了数倍——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给予他实...
因为失去了在异闻带中的精神补正的缘故,萨列里的意识经常都是混沌而暧昧的,他时而觉得自己仍在那个永恒的冻土王国中如幽灵一般徘徊,入目所见皆是陌生冰冷的建筑,时而又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生前,正与王妃,以及她心爱的骑士一起,品尝美味的甜点和温暖的茶水。
也许是与灰色之男融合的缘故,也许是原本无法成为英灵的人强行被呼唤的缘故,他的灵基比大部分的从者都要脆弱和不安定,而在这座由虚拟装置用数据堆积出来的‘迦勒底’之中,萨列里所特有的那份虚无感被放大了数倍——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给予他实感,仿佛从深沉的水底眺望湖水之外的世界,没有人注意到萨列里的目光总是过度涣散,动作与反应也常常慢上几拍。
雷帝沉眠于梦中的时候,是否就是这幅光景呢?偶尔,萨列里那散漫的思绪中会浮起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又轻易地散去。
对如今的他来说,集中精神,保持意识清醒的思考,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仍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此刻。
“——呀!萨列里!真是巧遇,你要去哪?”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中的,身着华服的青年在他身后这样说道,熟悉的面孔上,是让人难以拒绝的柔软微笑。
啊,那家伙总是这样笑,因为‘会讨女士们喜欢’。
他曾经也很喜欢。
“……你…!!”萨列里没有打算伸手,当然也不打算说话,他什么都不想做,甚至宁愿自己能够转身离开,但一切都毫无用处,当他的意识察觉到面前的人是‘莫扎特’的时候,不论他原本想要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灰衣之男的本能占据了一切。
杀死莫扎特。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不行!
那是不行的!
唯有那个是绝对不能做的!!!
绝对——————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咆哮,亦或嘶鸣。
然而从萨列里的喉咙肿溢出的,不过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互相冲突之后所产生的破碎咽呜,既无意义,也无法被人所理解。
当属于他的意识艰难地战胜了身体的本能,将灰色男人的部分重重压回灵基深处的时候,音乐家看到了被他用双手掐住脖子,死死抵在墙壁上的莫扎特。
虽然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衣服和头发也十分凌乱,但手掌中的温度甚至有那么几分炙热,皮肤之下也传来血脉的微弱震动。
最重要的是——青年仍在对他微笑。
神啊。感谢您。
莫扎特还活着。
并没有被自己在无意中杀死。
“……阿,阿马德乌斯……”
“是,是我哦,认出来了吗?”青年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静,“也许该夸奖你呢,一边暴走一边拖着我乱跑,竟然还能顺利到达自己房间的门口。”也许是错觉,萨列里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点点无奈的神色,但那是不可能的。
莫扎特无论何时都那么的从容不迫,尤其是当他的指尖触碰键盘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犹如神明。
不,等等,为什么莫扎特会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他明明还没有招待对方来过。这样的思考在萨列里的脑袋里只存在了片刻,因为性格孤僻不合群,所以完全没听说‘迦勒底三大变态’名声的音乐家很快把这种小事抛去了脑后。
他飞快地松开了手,仿佛那不是肉体,而是滚烫的烙铁,但看到莫扎特脖子上清晰的淤痕后,萨列里原本就很糟糕的脸色又更加苍白了几分。
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明明不该靠近莫扎特的,原本就决定除非能完全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之后再见他,只要想起刚刚被召唤来第一天发生的事情,萨列里的身体就阵阵发冷。
如今的身躯都是虚拟的真是太好了。
他也因此养成了早上先把刀解下来才出门的习惯。
萨列里花费了大量的力气试图不着痕迹地躲避莫扎特,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每一天每一天,总是不知为何地频繁偶遇,偶遇,偶遇以及偶遇。
然后不断上演此刻的场景。
萨列里甚至觉得,最近自己压制‘灰色男人’部分的时候越来越熟练了,虽然只要想到这份‘熟练’的代价,他宁愿自己生疏一些。
“……伤口…药膏……房间里有,得去治疗……杀死……治疗…”从者的伤势要用药物来治疗似乎很可笑,但这个虚拟世界的设定便是如此,如果是重到会灵核崩碎的伤势,反而只要重新载入即可,轻伤需要用药物治疗,重伤则必须进医疗室躺在专门的仪器里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这些繁复细致的设定,成功地营造出了某种仿佛他们仍活着的幻觉,所以大家对此都保持了默认许可的态度。
萨列里想要握住对方的手臂,如同生前那般,却在即将触碰前的瞬间僵住。
实在没有那个自信能够控制好力道。
“要替我上药吗?那可麻烦你啦。”莫扎特反手握上他僵直的手掌,那双被神明宠爱的手,其实并不柔软,虽然确实很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能够感受到充分的力气,和自己的手,十分相似,一双演奏者的手。那是理所当然的,软弱无力的手指怎么能弹奏出足够鲜明的音色?如何让那些激昂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回旋于剧院的穹顶中?
沉醉在那份温热的触感里,意识再度陷入了恍惚,等萨列里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是坐在房间的床沿上,举着双手,任由莫扎特替自己涂抹膏药的状态了。
该上药的不是阿马德乌斯吗?
大概是读到了他眼中的茫然,面前的青年微笑起来,“优先度的问题,毕竟比起我的脖子,还是一双音乐家的手更加重要吧?”确实,他的掌上也有不少用力过度而产生的红肿与开裂,但萨列里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的双手能和神才的身躯相提并论,不管是什么部位。
因此他夺过了药膏,沉默地为莫扎特上药。
沾满了药物的指尖在衣领上方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萨列里再三犹豫,他很想利索地把事情做完,但又害怕自己会再度无意识地扼住眼前纤细的脖颈。
等得不耐烦的莫扎特抬手将它按了下去。
“如何?”
“……什么?”萨列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讨厌吗?”
没有,完全不会,怎么可能。
“…不。”然而最终,他能顺利吐出来的只有一个干巴贫瘠的词。
“是吗?太好了,我们关系明明还不错的——起码我是这么觉得啦,但是,也许萨列里你并不是那么认为的吧。”
“……莫扎特,与萨列里,是友人,无须置疑地,结下了友谊。”被灰色所笼罩的男人低声说道,“但,我并不是安东尼奥.萨列里,那个人类已经死去,死去多年。即便有着他的记忆,他的思想,这样的我,只是个从百年的流言中诞生的怪物罢了——为了杀死‘莫扎特',杀死你,而生的怪物。”
“虽然以从者之身响应了御主的召唤,但你应该充分见识到了吧?我的本性……我就是那样的东西,所以……”
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
他试图将手指从莫扎特的掌下抽走,但却没能成功,它被紧紧的握住了。
“嗯——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吗?”面前的青年露出狡黠的笑意,“ ‘你是谁’这种复杂的问题我们暂且搁置一边,亲爱的萨列里,如果说你是‘为了杀我而生’,那么那杀意来自何处?仅仅是流言扭曲出的本能?还是你确实曾对我抱有憎恶?哪怕只是微小的碎片?请诚实的告诉我吧!我不会生气的,毕竟除开音乐之外,我确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嘛。”
青年的笑容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纯粹而耀眼,但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危险感,就像日光下反射着光线的玻璃碎片。
美丽的,脆弱的,尖锐的,不可触碰的。
将这些矛盾的特性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莫扎特,有着惊人的魅力。
“……谁能憎恶你呢?神所宠爱的人……”萨列里不由得低声叹息。
“所以,只是灵基扭曲带来的本能冲动?”
灰色的男人垂下头去,没有回答。
“那么,因为之前已经‘杀’了一次,就算是虚拟的,你的本能也受到了安抚,所以现在抑制起来比较容易了?”
“……大概。”萨列里承认得非常不情愿,但他觉得那应该就是事实。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莫扎特抓过床头的铁剑,将它塞进友人的掌中,“再来一次。”
他说。
“如果一次不够的话,可以多试几次——直到把你的本能完全抑制下来为止,让它觉得‘已经成功杀死我了’,不再纠缠你为止。”
“如果非得粉碎灵核才行的话,试试也可以……就像那时候我说过的,让那个流言成真。就是稍微有点对不起御主……”
犹如毒药一般的言语,光是听到就能腐蚀精神,萨列里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作家们夸张的形容手法,直到他刚才听到莫扎特的那些提议为。
若不是理智尚存一线,在接过剑柄的时候,也许他就真的顺势刺下去了,冰冷的钢铁贴上掌心的瞬间,仿佛灼烧的触感让萨列里清醒过来,他立即将剑丢向房间的角落,遥远到两个人谁也碰不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竟然,竟然让我去做那样的……去亲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嫌不够多吗??还让我,让我更多的……”这并不是萨列里第一次冲莫扎特怒吼,因为对方真的很擅长惹怒自己,但也许是第一次,萨列里在愤怒之外,更多的感到悲伤。
“呀,果然那次你很生气。”莫扎特一点也没有动摇,脸上甚至仍带着几许淡薄的笑意,仿佛刚才说出那些话语的不是他一样。
“那么,为了我的‘死’而哀恸震怒的人啊,你是谁?”
“你是来杀我的怪物吗?”他笑着问道。
萨列里无法回答。
作为‘怪物’的萨列里无法回答这个,因为会为某人的死去而悲伤,而愤怒的,只有人类而已。 那是安东尼奥.萨列里才会做的事情。
“我……我……我是……”
此刻的他,到底是谁呢?
灰衣的男人抱住了头,互相矛盾的两个意识在他的脑袋里旋转起来,如同风暴一般,旋转着,旋转着,那既是厮杀,也是起舞,冷与热交锋,黑暗与光明轮转。
他想要去杀死谁,他想要去拥抱谁。
一度清晰的世界重归混沌。
直到有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有什么人的视线望入他的眼中。
春日阳光的发色,与新生绿叶的眼瞳。
“安东尼奥。”熟悉的音色在耳畔响起,“你是安东尼奥.萨列里,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一生的挚友。”
撒谎。
他无意识的辩驳道。
“有哪里是谎言呢?”
他们确实是朋友,但只是朋友罢了,非常普通的那种。
虽然他也不确定,神所宠爱的天才与平凡的庸人之间,是否真的会有友谊。但起码,他把莫扎特当做友人,重要的友人。
所谓的朋友这种关系,哪怕是单方面的认定,也是可以成立的吧?
所以只是朋友而已。
凝望自己的眼瞳中盈满了无奈的神色,耳边也传来模糊的,蠢货,笨蛋,脑袋有问题之类的话语,但它们听起来如此遥远,而头脑中的风暴是如此盛大,萨列里根本无法让那些声音在脑海中停留哪怕片刻。
“算了,那种小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争执……”
“但是萨列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应?回应那个以流言为基础的扭曲召唤?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从未伤害过我,朋友啊,为什么不否定?为什么不呵斥?为什么你要用死神的样子,走到我的面前来?”
为什么?当然因为那正是事实!
风暴之中,萨列里想起来了,想起了他刻意遗忘的一切。
神所宠爱的人,只要听过那被赐福的音色,每个人都会想要靠近他,追逐他,安东尼奥.萨列里当然也没有例外。
然而只有当人们追逐之后,才会理解自己与一位神才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少。
台下的观众们始终觉得,第一和第二是最接近彼此的。
而台上的演奏者却十分清楚,那是神和人的距离。
面对一座美好的缓坡,人们愿意花费时间攀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做得到,但如果见到的是一座凌云的神山,人们只会膜拜它。
结果便是,其实并没有谁能够真正靠近莫扎特。
萨列里觉得自己唯一胜过别人的地方,大概是他一直没有选择放弃,哪怕他比谁都清楚莫扎特远远胜过自己的事实。
哪怕他目击到了,莫扎特正和某种恐怖之物争夺身躯的瞬间。
仅仅是偶然的一撇。
在那道昏暗的长廊中,他确实地窥视到了阿马德乌斯身躯之内的某种存在,那不是他的友人,它邪恶到哪怕只是一缕溢出的气息,也令远望的萨列里颤栗不已,凝固在原地无法动弹。
神之宠儿的失态相当短暂,不过片刻,他便重新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重新回到宴会上去,仿佛并未察觉到长廊另一头偶然经过的友人。
但萨列里确信,他知道了。因为自那日后,莫扎特开始若有若无的疏远萨列里。
如果是心怀阴影之人,也许会觉得那是被黑暗所侵蚀的心虚吧,会认为被神所宠爱的天之骄子正逐渐堕落于恶灵吧?
可是萨列里不那么觉得,友人摆脱魔影的姿态如此娴熟,就像一位好洁的绅士掸开衣袖上的灰尘,那必定不是初次的战斗,他的神态始终从容而镇定,似乎完全没有把可怖的气息放在心上,仿佛刚才对付的只是一架没调好音的钢琴。
莫扎特压制了那个东西,即便它寄存在他的身躯之中。
并且不是一次,不是近来,而是从早远的过去一直如此,至于的他疏远,也许只是不想令萨列里觉得害怕,毕竟人们总是会畏惧未知之物。
如果顺其自然的话,也许他们会渐行渐远,从朋友,到曾经的朋友,最后成为熟悉的陌生人,大部分曾徘徊在莫扎特身边的人们都是如此。
但萨列里不想那样,他仍然,仍然不愿意放弃——所以他将那日的惊鸿一瞥藏于胸中,就像未曾经历过一般,继续追逐莫扎特的脚步。
唯有他指下的音色隐隐透露着一切。
朋友啊,不要离开,无论那是魔鬼,亦或死神,我都不在乎。
我会在你的身边,即便我无法帮助你,但会在你的身边。
无论那是什么,它胜不过你。
那些他未曾发表的音乐,那些纯粹激昂的曲子,那些他只弹奏给莫扎特听过的曲目,每一首都是热切的战歌,献给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战斗的英雄。
两人谁也未曾把这件事诉诸言语,可是萨列里坚信莫扎特能够懂得,能够理解他的琴音。
短暂的生疏似乎只是时间河流中小小的旋涡,不知何时便已消失了踪影,他们仍如从前一般,时常交换曲谱,去彼此的家中做客,在黄昏并肩漫步,于夜灯之下弹奏小调。美好的日子并没有让萨列里忘记那片阴影,他总是觉得不安,忧愁着友人是否会被无形的魔物伤害。
那忧愁从他的琴声中流泻而出,却令战歌越发热切。
打倒它,消灭它,让我们一劳永逸,再也不要为此困扰。萨列里甚至从未思考过莫扎特会输这样事情,神明怎会输给魔物呢?
莫扎特开始写曲子,写了许多的曲子,总是懒散怠惰的他甚至彻夜点着煤灯,书房的地板都被废弃的曲谱淹没。于是萨列里知道,这是友人打算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来作战了,有什么比音乐更合适对付无形的魔鬼呢?
而友人被疾病缠身的传言并未被他重视,战争总会有流血,他觉得那不过是在剪除魔物时伴随的阵痛,只要首恶消失,神的宠儿自然就能恢复健康。
听到安魂曲的第一小节,萨列里便确信了莫扎特的胜利。
所有的灵魂都会在这份音色中获得宁静。
然后。
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死了。
他甚至没能把这首曲子写完。
神之子的遗容面色安详,嘴角仍挂着微笑,仿佛即将起身迎接观众们的安可。
萨列里突然意识到,胜利并不等于,英雄仍能活着回来。
因为他们的战场,正在是莫扎特的身躯上。
无论胜利还是失败,其结果也许都是一样的……不,失败也许更糟糕。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莫扎特选择连同自己一起,将那个魔物彻底葬送,毕竟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永远赢下去,而只要失败一次,他所热爱的一切都会被魔物吞没。
“阿马德乌斯,你知道的,一直知道,踏出的每一步,会让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灰衣的男人似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又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个遥远的亡魂。“如果我没有鼓动你,没有愚蠢地自以为是,你仍会和那个怪物在身躯之内持续着没有胜负的对持,也许仍能保持数年,数十年…那会是非常让人疲惫的战斗……”
“……但你能够活着。”他哀伤地吐出这句生前没能说出的话语,被扭曲成野兽瞳孔的眼里淌下人才会有的液体。
即便每一日都像踏在刀刃般的铁丝上起舞,每多一秒的生命都如同神的恩赐。
那也是活着,而活着总是好的。
“……人都会死,亲爱的萨列里。”莫扎特将面前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咽呜不已的友人拥入怀中,“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我总是要死去的,选一个美丽的时刻不好吗?在我还年轻,没有老迈衰弱,变成一个糟糕的老头子的时候。”
埋首在他肩头的萨列里颤抖起来,“死亡,死亡,我们都以为那是最可怖的东西………阿马德乌斯,你说的没有错,你死在一个好时候……”
亡者超脱于尘世,再也不会被它的阴影所沾染。
面对挚友的死,萨列里一度陷入深沉的哀恸和自责之中,无暇他顾,待到时间终于稍稍平复心伤,让他有力气走到外界的时候,音乐家才发觉世界已被污泥淹没。
人们一边悲叹天才的早夭,一边亦热切地讨论着他的死,是为作曲而耗尽心力?还是因为不可告人的疾病去世?亦或如同某些的艺术家一般,被灵感的流失折磨,发狂自杀?
他们将每一种死法都描述得活灵活现,如同亲见,在茶余饭后讨论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不一个神才的死亡,而是一块任他们品尝的美味。
萨列里无法回忆起自己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那些饱含恶意的言语,每一句,每一个词语,都如同一把灼热的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莫扎特为了他所热爱的一切死了,音乐,温柔的家人,亲切的朋友,美好的人们。
神的宠儿在无人知晓的时刻,与魔物共赴黄泉。
被他所守护的人们,却连他的死都要污蔑。
被他所守护的友人,却无知无觉地推着他走向死亡。
安东尼奥.萨列里与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们又有什么区别?
“阿马德乌斯,阿马德乌斯……音乐家其实是很无能的,非常无能……”他紧拥着怀中温暖的身躯,苦闷地低语,“无论是辩解也好,怒吼也好,甚至是哀求也好……我停不下来,没法让他们停下来……所以只能那样了,只能那样了。”
莫扎特既不是耗尽了才华,也不是死于恶疾,更不是自杀。
神才会被庸才嫉妒,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无能的凡人毁了他,于是上帝将他的爱子带回天堂。
“活着的时候,无能如我无法守护你,从那东西手里。”
那么起码要守护你的死。
只是背负区区恶名就可以做到的话,也许还十分便宜。
“……阿马德乌斯,你是被我所杀的,被我这个不堪的庸才杀死……不是自杀,不是恶疾……阿马德乌斯……神所宠爱的你……”
自杀的人去不了天堂。
所以你必须是我杀死的才行。
忘记自己走向死路的事情吧,谎言重复千遍就会成为真实,连‘事实’也能改写。
“你是被我杀死的……阿马德乌斯……”
无垢的你,要去往的将是乐园,在那里愉快地演奏就好了。
地狱由罪人的我来堕入即可。
“阿马德乌斯……阿马德乌斯……”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英灵的时期,莫扎特已经很久没体会到所谓手足无措的感受,而现在抱着他的,以往总是被他轻易戏弄的家伙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脑经死板的家伙,但这次也太夸张了,安东尼奥。”他叹了口气,摸着肩膀上仍在不停咽呜的脑袋,“不过是一点死后的名声……”
萨列里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啊啊,当我没有说。”莫扎特恨恨地咕哝,“快点平静下来——我对泪水之类的东西,可是相当没辙的啊。”
“……真是的,这次算我输了,萨列里。”
“看在我愿意认输的份上,高兴一点吧。”
“别哭哭啼啼个不停,你又不是小姑娘。”
“需要我弹点什么吗?哪怕是小星星都可以哦?”
最终,为了安抚萨列里,莫扎特在他的屋子里滞留了整整一天。
※※※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祈荒的面孔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将她兴味十足的眼神掩藏起来,修女用慈爱的目光注视趴在沙发上,苍白得宛如一具尸体的青年。
“……嗯,大概是,缺乏滋润?”大卫王没有停下手中的竖琴,因为美妙的琴声好歹能让莫扎特感觉好一点,出于友谊,他还是愿意照拂一下这位在音乐和他十分有共同话题的友人的。
“一周前,他不是和萨列里和好了吗?”修女蹲下身来,仔细地打量一副彻底垂头丧气,连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音乐家。“确实,那位复仇者没有再追着他跑了呀。”
“相反的,看到他就会立刻逃走喔?”目睹了现场的大卫王哈哈大笑,“面红耳赤,气势十足地跑了呢!”
“这听起来可真是可爱,让人有点想要去夜袭啊。”这位悖德的修女双手捧住脸颊,眼神闪闪发亮,似乎下一刻就要付诸行动。
“……要是那么做了的话,我就去拜托御主带安徒生加班整个季度……”莫扎特终于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勉强挣扎出来,看上去大概只剩四分之一死的样子。
“真可怕的威胁,好吧,我就放弃好了。”祈荒一点也不像介意的摸样,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亲爱的阿马德乌斯,你是做了什么,才让他变成那样子的?愿意满足朋友的好奇心吗?”
“…………安慰哭个不停的家伙的办法,我会的只有一种……”
“哎呀呀,果然是那样。”
“但确实是个好方法啊,情人们流下眼泪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时候,我也经常那么干哦?非常有效,效果拔群!”
“所以就从发狂变成逃走了吗?”修女天真无邪地微笑,好像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言语对音乐家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似的。“一定是技术太糟糕了!需要练习吗?我可以帮忙哦?”
“怎么可能!我可是让他▇▇▇▇▇▇▇▇▇又▇▇▇▇▇并且▇▇▇▇▇▇的!”
是男性就不能接受‘不行’这种评论,哪怕是莫扎特也不例外。
“但是,事后逃走了是事实吧?现在也还一步不肯靠近吧?”
“呜呜呜……”
“我觉得可能是相反也说不定哦,毕竟你说过萨列里是很正经的类型……效果拔群过头了,吧?”大卫王偶尔也会有的,这种让人觉得靠谱的时候,虽然总是十分短暂。“不过练习也没什么坏处?介意加我一个吗?”
莫扎特非常诚恳地拒绝了两位损友,来找他们拿主意大概是昏了头。
至于莎翁和安徒生,一个只会找他取材,另一位,算了,毫无参考价值。
一筹莫展的音乐家,最后只好去找迪昂商量。
然后远远就听到了正在向玛丽咨询该如何向‘重要的对象’表达心情的灰衣男性。
“重要的人?是恋人吗?”
“不,那个,也许还不算……但是……”
“所以还没有告白吗?”
“……嗯……但是……”
“顺序是很重要的!安东尼奥!一步步来,首先从告诉对方开始吧!不说出来的话,再怎么美好的心情也是无法传达的哦?”
“……说,说不出口……的话,要怎么办?”
“哎呀,你不是出色的音乐家嘛!来演奏吧?恋曲的话,没有比小星星更合适的了,在星空下,为那个人演奏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
“……已经,弹奏过了……被要求着弹了……但是,他没有听到……”
玛丽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以为会是很艰难的过程,结果意外的简单呢,那么,再让他听一次吧,这次,记得要在对方的面前哦?虽然心情可能已经传达到了,但是,步骤依然很重要啊。”
说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
莫扎特想。
原本只是一个玩笑,因为觉得萨列里一定不会弹——如果他没有意识到的话,肯定会觉得被戏弄,气恼得不肯弹奏,如果他意识到的话,大概又会因为不想表露心迹,死也不愿弹奏吧。
哪怕他其实很想弹。
安东尼奥.萨列里,就是个不坦率到了这种程度的麻烦家伙。
不过那些都没关系了。
今夜,他应该终于能够亲耳听见了吧。
从萨列里的指尖升起的星辰。
《新生代黑暗四大天王》
*非常不正经,千万别当真。
嗨小朋友们,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跳过的坑么(。)!是的,我悄咪咪的给这个穿透地球的大洞撒了一小撮土(……………………
快!快赞美我!!!(。
好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只有P1的漫画是彩色的!因为没有了小卢我的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其实是因为懒(。
回家的电脑没调教搜狗,这只狗很明显是我爸的狗,让我打出了无数错别字,导致短漫里的错别字超越历史新水平。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发现,我只能说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自我(。其实还是因为懒。
ok,可喜可贺,温馨感人。
说起来最近沉迷拳皇(…………………………………………………………………………...
《新生代黑暗四大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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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最近沉迷拳皇(…………………………………………………………………………),也不是最近,我一直很沉迷拳皇_(:з」∠)_(。)
现在回头看看草薙京和八神庵真是…………基的我都捂眼睛,根本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分(。)太羞涩了!我真是很沉迷宿敌(ji)的设定!现在想想(卧槽为什么搜狗默认是翔翔,爸爸你告诉我你平时都在打什么?!)要是荣耀战队拟人的话,我铁定会萌……微草X蓝雨和霸图X兴欣……(轮回:……。
蓝雨的话一定是个既话唠又手残还聪明但怕麻烦的十四岁正太!(等等继承了队长的部分只有手残吗?!?!?!
微草的话大概……恩,就是个正太控吧。(这个人设也太简单粗暴了!?!?!??!根本没有认真想啊!?!??而且只继承了王杰希和刘小别的特色是怎么回事!(王&刘:…………
想想(oh no怎么还是翔翔我的爸……)怎么还蛮有趣的!有时间搞搞好啦!
【全职-伞修】未尽征途 05
*这章短了点呵呵
*重看全职拟时间线中(倒),有BUG求指正
*说好的甜呢?
05
「好了,说吧。」
叶修将人带了上去,倒没急着把人安置在床上,而是先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自己倚靠在一边。
乍见到苏沐秋的惊喜已经慢慢消退了,冷静下来的叶修心中剩下满满的疑问。
「说什麽?」
苏沐秋看着许久不见的叶修,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在发烧,脑袋沈重的有些迟钝。
「别跟哥装傻,来,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这章短了点呵呵
*重看全职拟时间线中(倒),有BUG求指正
*说好的甜呢?
05
「好了,说吧。」
叶修将人带了上去,倒没急着把人安置在床上,而是先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自己倚靠在一边。
乍见到苏沐秋的惊喜已经慢慢消退了,冷静下来的叶修心中剩下满满的疑问。
「说什麽?」
苏沐秋看着许久不见的叶修,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在发烧,脑袋沈重的有些迟钝。
「别跟哥装傻,来,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叶修摸着想要抽支烟,却又想到这里的使用者还有陈果,如果被老板娘发现大概会揪着他的耳朵训上一顿,顿时精神有些委靡。
「我是苏沐秋。」苏沐秋心中有些好笑地看着叶修蔫蔫地模样。多少年了,这人总是这样,除了游戏外还真不晓得有什麽东西可以让他提起兴致。
不过抽烟的习惯还是得让他改一下才行,这几年来沐橙不知道吸了多少他的二手烟,改天要好好跟叶修算帐一下。
「真的?」叶修不信邪地追问。
「比真金还真。」低烧的感觉蔓延,苏沐秋把晕呼呼的脑袋一偏,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不是耍我玩?」
「不是耍你玩,话说,就算要耍你,这世界除了你和沐橙,还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叶修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所以苏沐秋可以肯定,他一定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过。而其他人问到他的可能性…都不知道了又要从何问起呢?
叶修没话说了。
苏沐秋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事情还真没其他人知道。陶轩或许算一个知情人,但是对方没必要跟他开这种玩笑,而沐橙…沐橙又怎麽可能做这种事。
叶修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手臂像是要遮掩那有些刺眼的日光灯一般,举起来挡在了眼前。
「…那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你火化,然後下葬的。」
他的声音有点哑,一字一句地感觉是用硬挤的方式才从喉咙中挤出来。
苏沐秋火化後的骨灰坛是那麽小小一罐。你说,这麽一大个人呢,死後竟然就剩下那一点点,只要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後再也没有存在在这世上的痕迹。
那天叶修静静地看着墓地被一抔土一抔土填上,最终分开了地上与地下,分开了生与死。而後他走到了一个在墓地工作的大叔旁,跟他借了烟丶借了火,咳了几声,抽起人生第一支烟。
当时苏沐橙哭了,但是叶修没有哭。
苏沐橙哭得那个叫伤心难过,叫撕心裂肺,就连叶修安慰她也不消停,一直说要代替他把两人份的眼泪都流光。然後叶修就想,苏沐秋你大爷的,不是最疼妹妹的吗?怎麽连自己妹妹哭成这样都不管,得了,哥也不管了,有本事你跳起来教训哥阿。
但是苏沐秋一直没有跳起来。
叶修又想,也是呢,就算是僵尸也是要完整的尸体才能行动。啧,都要当职业选手了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而用火化的方式,万一灵魂真的还在,想要回来也有个身躯可以用。
「阿修。」苏沐秋低低地喊出他们私下的称呼,有些不知所措。
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不单单只是时间而已。
「阿修,我…」
「算了,你先说一下你怎麽来到这里的。」叶修将手拿下,打断了苏沐秋。「还有你确实是人类没错吧?」
「我当然是人类。」反射性地回答之後,苏沐秋苦笑。「至於怎麽来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我被车撞了,然後醒过来就在医院里了。」
要不是身分证上一切资料都跟他相同,身子也是他所熟悉的,他还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死後灵魂出窍,附身在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了。
尽管整个身体一起穿过来并没有比较科学。
苏沐秋想站起来,走到叶修身边,却因为眼前发黑身子整个一晃。叶修赶紧起身,走上前扶住对方。
「瞧我这记性,你还发着烧呢,先去休息。」叶修半是强迫地将人拉进了储物间的小床,压着对方躺下。
「阿修等等。」苏沐秋抓住作势要离开的叶修。「我还没…」
我还没问你跟沐橙这几年来过得怎麽样,还没问你为什麽要退役,还没…
「有什麽话醒了再说,现在先休息。」叶修拍拍他的脑袋。「别想太多,刚刚那些就当我胡言乱语。」
我还没跟你说,我回来了。
苏沐秋看着叶修的眼睛,他知道对方懂他没能说出口的话,却也知道对方没能那麽快接受。
对於他而言,跟叶修相处不过是不到一个月前的事。但是对於眼前的人,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几年前的过往了。
挫败感在他的心底蔓延,苏沐秋慢慢地收回揪住对方衣角的手,认命地闭上眼休息。
结着薄茧的指尖在此刻滑入了被褥,覆盖上苏沐秋有些发凉的手。
「没事的,哥在这里。」叶修的声音很近,近到苏沐秋可以感觉对方的呼吸是直接喷在他的眼睫之上的。
苏沐秋有些惊讶地张眼,就看到叶修的脸凑在他的前方,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收起闪瞬即逝的温柔,弯起略带嘲讽的弧度。
「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行,为了你哥就充当一次保母吧。」
「叶修你妹的。」
「我妹不就是你妹,沐秋你是想沐橙了吗?放心,改天找她来让你瞧瞧,哥这几年可是帮你把沐橙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当你在养猪吗?」还白白胖胖的。
「啧啧,怎麽有哥哥说自家妹妹像猪的,小心沐橙不要你了阿。」
「叶修你大爷!沐橙是我的。」那可是我的妹妹,只是这几年暂时分你而已。
「得了,快睡吧,苏沐秋苏病号,小心老板娘上来查房阿。」啧,妹控果然无药可救。
苏沐秋终於闭上了眼睛,而叶修有些无奈地看着被握得紧紧的手。这下他连想去洗手间都不行了。
试着动了动手指,不料却惹来对方的闷声。
「叶修。」
「怎麽了?」
「…」
「沐秋?」
「叶修。」
「恩?」
「别走。」
「放心吧,在你醒来前我会一直在。」
以後也会一直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