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五夏】《寂静回转》(完结)
第五章 不要去听,看着我
xx年xx月xx日 周六 小雨转阴
味觉仍旧有不大不小的问题。比起这个,更讨厌的是耳边嘈杂声音也渐渐变得更多了。原先虽然吵闹嘈杂,仍旧在可承受可控制范...
第五章 不要去听,看着我
xx年xx月xx日 周六 小雨转阴
味觉仍旧有不大不小的问题。比起这个,更讨厌的是耳边嘈杂声音也渐渐变得更多了。原先虽然吵闹嘈杂,仍旧在可承受可控制范围内;但现在甚至扰乱到正常生活了。因为哨向结合的缘故,悟的精神图景也受到了波及。得尽快想办法处理。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晴
他替我捂住耳朵,试图帮我安抚精神。
按理来说,哨兵并不具备梳理精神的能力。可神奇的是,耳边的噪声居然真的少了很多。
悟吐槽,果然纯爱才是唯一出路。
……
xx年xx月xx日 周三 多云
灰原死了。在他的葬礼上,悟忽然和我谈起了死亡的话题。
死亡是把双方割裂开,永久的分离,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了。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星浆体”事件后,他并没有消沉,但是灰原的死让他回忆起了濒临死亡时的痛苦。
他说如果一直是一个人,生也是这样,死也是这样,那么死亡的痛苦只是一个人的;可如果是你和我,那么痛苦就会叠加,因为承载体变成了“我们”。
我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如果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死都如此,我会替你难过的。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雪
不要害怕别离,很快我们就相见。
……
狱门疆在五条悟手里安静地躺着。刚停了不久的雨又细细密密落了下来,水塘里的月亮变得飘忽不定,被搅碎,涟漪一圈一圈,没有声音。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避雨的行人,谈笑的情侣。那个奇诡的盒子方方正正,纹丝不动。
夏油杰伸手接过。
“即使如此,你在四天后咒力也会暴走吧。”夏油杰垂眸看着狱门疆,语气很冷静,“虽然不知道你和咒术界有什么过节,但如果咒力暴走造成了大规模的无辜死伤,我会用这个把你封印起来的。”
“嗯,还有四天,”五条悟笑眯眯,“想办法阻止我吧,就用这个。”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狱门疆,开门。”
一本日记掉落了出来。
“是杰的东西。”五条悟看着地面,“十年前的日记。这是他在死之前唯一能够带走,并且保证不被篡改的东西。狱门疆是最安全的地方,一直保管在我这里。”
狱门疆的确曾经是他的东西。这一点已经从“开门”这件事上得到确认了。夏油杰翻开日记本,扉页上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匆匆写着:
“致若干年后的你:
不用慌张,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起我,想起他,想起所有的一切。”
凡所过往,皆为序章。
虽然极其潦草,夏油杰认得出,这是他自己的字迹。
“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很匆忙,”五条悟面无表情道,“这是杰的绝笔书。把日记封在狱门疆里面后,他就被我杀死了。”
夏油杰把日记本收起:“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是他要求我杀死他的。”五条悟平静道,“是杰在十年前的计划,”顿了顿,他继续说,“无论如何,你和我都会再次相见,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
xx年xx月xx日 周四 晴
今天两塔进行联合演习。
认识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虽然性格很奇怪,能力倒是很强。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晴
今天又见到他了,知道了名字,叫五条悟。
好像是御三五条家的人。
性格非常讨人嫌,但他似乎没有被人讨厌的自觉。
……
xx年xx月xx日 周日 多云
悟说我把头发留长会比较好。
脑子有病才会听他的。
……
xx年xx月xx日 周二 晴
悟给我挑了耳钉,黑色的,说要送给我。还有黑色发圈。
说是“塔”的毕业礼物。
确认了一下,我们都要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业学校继续念书,分配在了一起。悟很开心,我也是。
……
xx年xx月xx日 周六 小雨转阴
味觉仍旧有不大不小的问题。比起这个,更讨厌的是耳边嘈杂声音也渐渐变得更多了。原先虽然吵闹嘈杂,仍旧在可承受可控制范围内;但现在甚至扰乱到正常生活了。因为哨向结合的缘故,悟的精神图景也受到了波及。得尽快想办法处理。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晴
他替我捂住耳朵,试图帮我安抚精神。
按理来说,哨兵并不具备梳理精神的能力。可神奇的是,耳边的噪声居然真的少了很多。
悟吐槽,果然纯爱才是唯一出路。
……
xx年xx月xx日 周三 晴转多云
理子妹妹,对不起。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阴
睡不好,连续几天都是这样,一直做噩梦。
伏黑甚尔把悟差点杀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大概要死了。回过神来后,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在拼命流血。结合后的哨兵和向导精神有着高度的一致,我像是死过一次。
……
xx年xx月xx日 周三 多云
灰原死了。在他的葬礼上,悟忽然和我谈起了死亡的话题。
死亡是把双方割裂开,永久的分离,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了。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星浆体”事件后,他并没有消沉,但是灰原的死让他回忆起了濒临死亡时的痛苦。
他说如果一直是一个人,生也是这样,死也是这样,那么死亡的痛苦只是一个人的;可如果是你和我,那么痛苦就会叠加,因为承载体变成了“我们”。
我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如果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死都如此,我会替你难过的。
……
xx年xx月xx日 周三 多云
他向我求婚了。同意了。
悟也很累了。
……
xx年xx月xx日 周六 晴
他真的好爱甜品。
喜久福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我不理解。
……
xx年xx月xx日 周一 雨夹雪
原来如此。
(下文内容不明,撕掉并且涂改了大面积文字)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晴
碰碰运气吧。
……
xx年xx月xx日 周六 晴
悟会觉得痛苦,精神连接会因死亡而断开。
对不起啊,需要你为此痛苦。
……
xx年xx月xx日 周一 晴转多云
额头的缝合线。原来如此。
碰碰运气吧。
……
xx年xx月xx日 周五 雪
不要害怕别离,很快我们就相见。
(日记完)
……
日记本厚厚的一大本。日记主人有良好的习惯,每天都做了记录,几乎不会落下任何一天。只是到了后期尤其是日期结束前几天,语言断断续续,篇幅都很短,并且语焉不详,不知道具体是在说什么。日记的主角除了主人以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五条悟。
读到一半的时候,日期大概是刚进入高专不久,有一页的日记还特意剪贴了一张照片上去。他,五条悟,家入硝子,三个人坐在高专的台阶上拍照片。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他和家入坐在台阶上,五条悟半跪在更高一阶上,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比着耶的手势。
一天之内要看完是根本来不及的,又不可能带去高专看。夏油杰只能熬夜看日记本,连家入硝子都嘲笑他变成了一个熬夜小天才。
咒术界对于五条悟几天后的“咒力暴走”消息严阵以待,夏油杰留在东京待命。负责本次任务部署的加藤先生亲自喊他前往交代任务。加藤递给他打印好的纸张,上面测绘了东京各路的地图,以及关于五条悟已知的各类情报。
好生草。我不仅知道他是个热衷搞事的男人我还知道一盒喜久福可以钓一个足球队的五条悟上来。夏油杰想,我谢谢你的不值钱情报。他抬头看向加藤先生,眯起眼睛微笑道:“好的,谢谢——啊对了,我可以把三个学生带过去观战积攒经验吗?会保证他们的喔。”
加藤先生点头:“可以。”
第六天晚上。日记基本在昨天就看完了,花了两天。这一天他基本是在理思路。日记本摊在贴着三人高专合影的那一页,指针指向凌晨十二点。夏油杰这一周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喂?”对方的声音笑嘻嘻的。
“来见我。”夏油杰回答。
窗户的声音被敲响了。五条悟瞬移后正坐在窗外,夜风把他头发都吹乱了,他指着窗户做口型——“我已经到了。”
夏油杰挂断电话,给他开窗户。
五条悟摘下了眼罩,环顾一周房间,感慨道:“看起来气色真不错啊,杰,”他微笑转身,“我说过你会打电话给我吧。”
“在日记后期,我一直对一个概念很好奇,但是因为语焉不详,一直没能弄明白,‘额头的缝合线’。”夏油杰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在今天,我见到了某个人,我忽然就明白了所谓的‘缝合线’在指什么。”
五条悟饶有兴致:“嗯?”
“加藤佐光,”夏油杰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捂手,“他的额头有类似缝合线的东西。”
“但加藤佐光是三年前才被调派过来的人吧。”
“综合日记上的一些记录,我得出了一个猜测。”夏油杰用拇指抵着眉心,“虽然我也不想往这方面想。你曾和我说过,高层在利用咒术师,”他看向五条悟,“我猜测,高层里有内鬼,又或者高层和诅咒达成了某种协议。‘额头的缝合线’,不是指某人,而是指某个在高层里位高权重的诅咒——”
“它叫羂索。”五条悟说,“十年前你就是如此猜测的。你已经用你的一次死亡证实了猜测的正确性。”他看着夏油杰桌子上的狱门疆,“狱门疆,是羂索的东西。”
夏油杰一愣:“……上一任狱门疆的使用者,是我吧?”
“嗯。”
“原来如此。”夏油杰蹙眉,“……对——”
“不是你的错。”五条悟大声道,“不要道歉!”
“……你在说什么?”夏油杰一头黑线,心想五条悟果然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大鬼,“不要给自己加戏,拜托。我想说的是,对于你虽然我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我更想把羂索一把掐死。狱门疆需要留着用来对付他,而你咒力即将暴走的情况,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五条悟难得露出惊讶的神情:“你已经知道咒力暴走原因了吗?”
“日记最后几页的备注里提及了点,估计是十年前‘我’死前写下的——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暗哨兵’吧,”夏油杰微笑摊手,想起日记本上笔走龙蛇的字迹,他鲜少会写那样潦草急促的字迹,一定是时间不够了,距离死亡到来只有那么几行字的时间,才会如此匆忙,“……硝子运用反转术式,把十年前‘我’牵连着精神连接的一部分‘魂’养在你的精神图景里了,以此勉强维持着精神图景保护层的稳定。”
“确实,”五条悟微笑,有些无奈道,“但是这一缕精神连接过于虚弱,再过几天就无法发挥梳理保护作用了,精神图景保护层如果任其崩塌,就会引起咒力暴走。”
夏油杰垂着眼睛:“也就是说,直到第七日终结,‘断头蜻蜓’才算是真正死透,对吧?”
五条悟点头默认。
“碰碰运气吧,我会想办法把‘断头蜻蜓’带回来的。”
“……已经考虑好了吗?我的精神图景很混乱,而且图景保护状态也不稳定,一不当心就会死喔。”
“嗯,碰碰运气吧,”夏油杰道,“我不希望看到咒力暴走造成大规模死伤,也不想把狱门疆的使用浪费在你身上——碰碰运气吧。”
“……哈,”五条悟嘁了一声,“每次你说碰碰运气的时候,都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如此,就算不得善终也只能怪罪时运不济了,”夏油杰微笑,“我会把精神连接重新接起来的。”
“关于精神图景的保护机制,”五条悟的声音低了下去,“是你亲手设计的。可别死了。”
“不要过于担心,”夏油杰一把抱起蹲坐在地上吃瓜的狐狸和白猫,“最坏的结果,是‘断头蜻蜓’彻底死了吧。”
五条悟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
一条月色铺满的安静长廊。灯光全熄灭了,更衬月色明亮,甚至亮如白昼。走廊内侧挂着看不清样貌的绘画。月色一缕一缕钻进,一层一层浸没脚踝。夏油杰走在那条长廊上,四下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
“嗨,你在找什么吗?刘海小哥。”五条悟坐在走廊窗户上,戴着眼罩,笑嘻嘻地问他。
夏油杰说:“我在找夏油杰。”
“嗯?”五条悟歪头,“啊,你要找杰吗?”他指了指夏油杰身后一长廊的挂画,“杰就在其中一个图景里。不过,既然你得到了答案,那就请支付一点过路费吧,”他一把拉下眼罩摆出了术式,冷声道,“虚式——‘茈’。”
这到底是什么魔鬼,一上来就开大。夏油杰猝不及防,一面在爆炸声接连不断的长廊图景里奔跑,一面眯起眼睛试图辨别在眼前飞快闪过的挂画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太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幅作品,连一粒小石子都没有被砸到。其他锈迹斑斑的图画或多或少都被损坏过,只有其中唯一的一幅,五条悟招式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夏油杰推开那幅图景,霎时一个漩涡后伸出无数只诅咒的残肢,淌着乌青的血液,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他,夏油杰耳边忽然炸开无数尖锐的笑声,比任何一次耳边噪声都要吵闹上数百倍的诡叫哭声,他忽然觉得呼吸急促,血液从他耳边汩汩淌下。他被拉进了那幅画里。
长廊外的五条悟仍旧保持着微笑。他走到那幅画前,低头看着挂画前蜿蜒了一路的血迹,终于收敛了笑容。月色攀爬得更高了,映着走廊里的挂画。有他自己的,有高专同学的,有夏油杰的,林林总总许许多多人,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有许多幅画像。千人千面,在他的回忆墙上,是谁在竭力微笑。他轻轻抚摸面前那副画,夏油杰正低头微笑。四下寂静,他的微笑也很安静。
太吵了。夏油杰捂着耳朵站起来,耳朵还在不断出血。四面八方阴阴沉沉,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断壁颓垣。残骸断肢,正在吞食诅咒尸体的诅咒,试图吃掉他的咒灵,血水,枯枝,败叶。他捂着耳朵在这里狂奔,时不时有咒灵窜出来想将他一口吞噬。夏油杰手臂上都是血,几乎是一刻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嘈杂了。直至终于跑至穷途,路尽头站着一个人——夏油杰,他自己。
他盘坐在一团咒灵残骸里,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把玩着一颗咒灵玉。
见有人来,对方仍旧坐在咒灵尸骨堆里,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笑眯眯问:“你来到这里,不觉得很吵闹吗?”
夏油杰说:“嗯。”
对方问:“你为何忍耐下来了呢?”
夏油杰回答说:“我有必须带回去的东西。”
“……哈哈哈,我本来想和你打一架的,可是,”对方终于从尸骨堆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面前,“你好像不是来砸场子的。”
夏油杰伸手点住对方的额头,揭开一张面具。他把面具摘下,五条悟。
五条悟的身上都是血,全是血。手上也滴着血,手里攥着一个画满了眼睛的方盒子。盒子上也全是血。洗不干净的血。流不尽的血。
夏油杰问:“你杀了他吗?”
五条悟反问:“你觉得呢?”四周都是咒灵的桀桀怪叫声,阴风森森,都是污血,都是死亡的哭声。他的脚边堆落着好几个咒灵玉。
五条悟说:“我替他感到恶心。”
夏油杰被这里的声音吵得头几乎要发昏:“话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五条悟说:“我无法忘却。”
“都过去十年了,”夏油杰说,“请让一让。”
“但还是谢谢你来到这里。”五条悟身后是一条河流,岸上有一叶舟。他让开了道路,平静道:“你可以走了。”
夏油杰踏上船只顺着水流往前走。五条悟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远处雷声阵阵,诅咒恶灵翻滚着呼啸而来,哭声笑声哀怨声不绝于耳,血腥味伴随着风声四处飘摇。他站在布满残骸的荒野上,转身朝他轻轻地挥手道别。
刺耳的声音消停了。夏油杰瘫坐在小舟里,对于耳边的刺痛,仍然心有余悸。
河流缓缓流淌,寂静又枯燥。河面上的孤舟,河面下无数的剪影流淌而过。一切的一切,都在平静中擦肩而过。冷冽的水,破碎的画。是无量空处的海量信息组成的河流。紫色的河水。这叶扁舟通向哪里?夏油杰坐起身看向岸边——
“你好久都没来见我。”
靠岸了。
一个穿着浴衣的孩子赤着脚在积水的庭院里踩着水塘的月亮。浴衣上画着蜻蜓的图案。他的声音稚气中又带些冷漠。他说,你好久都没来见我。
夏油杰走进下雨的庭院。蛙鸣躲在假山石后面,那孩子赤足走在鹅卵石铺满的道路上。
夏油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孩子踩完最后一个水塘后坐回了庭廊,眼神淡漠:“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
夏油杰看着四四方方的小院,高高的围墙,矮矮的假山石。
他问:“你不是在等人吗?”
那孩子没有说话,抬起眼睨了夏油杰一眼。最后,他说:“那就留下来陪我吧,永远留在这里吧。”积水的池塘里有两尾金鱼浮出水面。他托腮坐在那里,对夏油杰说:“你不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吗?”
“我得走了。”夏油杰说。
“不能留下来吗?”五条悟的声音仍旧冷冷淡淡的,“杀了你的话,你会留下来吗?”
“杀了我只会让分别来得更快。”夏油杰如此回答他。
五条悟不说话了。他重新站起身,淋着细细密密的雨,赤着脚在庭院的水塘里踩月亮的影子。夏油杰走到他身边,五条悟也不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水塘。水里的月亮只能看,却是得不到的。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月亮不在地下,月亮在天上。可很快,月亮就会消失。这个精神图景已经无法长久存在了。
“我不属于这里,”夏油杰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忽而想起日记本中最后那一句话,“不要害怕别离,”他轻轻地安慰他,“我们很快相见。”
四下寂静。半晌,五条悟反手拥抱他。
精神图景霎时崩塌碎裂成千万片,小小的庭院一下子溶进黑暗,穿着浴衣的小孩子也变成蜻蜓飞走了。夏油杰在黑暗里飞速下坠。他听见五条悟说,嗯,会等你的,一直一直等你。
他掉进了一片海。一片不断让人下沉的海,越是挣扎越是下陷。在海的正中央,正浮着某一个人。那人的四周漂开细微的血丝,脸上也全是血,心脏周围空空荡荡空了一片。那个人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尸体。
夏油杰挣扎着往前游去。越是往前,就越是觉得对方遥远。他的脸上眼睫上都是水珠,仍然在艰难涉海。
五条悟正站在这片海上,这是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灵魂海。他向那具尸体缓缓走去,半跪着从一片海中捞起他,将那具了无呼吸的尸体搂在怀里,淡淡看着涉海游来的某人。
五条悟看向他:“你是来找死的吗?”
这片海终于不令他下沉了,夏油杰呛出喉咙里的水,狼狈道:“我来带走那具尸体。”
五条悟皱眉:“带走他有什么意义吗?”
夏油杰说:“为了‘他’能够活过来。”
五条悟略一思忖,抱着尸体踏水走到他面前。他怀里的尸体衣服全湿透了,海水血水滴滴答答地坠落,眼睛紧闭着,血色全无,心脏受到了致命伤,一击毙命。五条悟半跪下来,伸出手在夏油杰额头上反复摩挲,似乎想拼命寻找什么。
夏油杰说:“一切都该结束了。把他给我吧。”
“一切都结束了吗?”五条悟问。
“你比我清楚。即使我不来,这里的精神图景也无法长存了。”
“不应该结束。”五条悟说,“这是杰为我构筑出来的精神保护层,是世上最无懈可击的保护层。”
“辛苦了。”夏油杰说,“一切都会从头开始的。”
五条悟脸上难得露出了愣怔的神情:“……精神图景保护机制是杰生前替我一层层构筑出来的。我还不想结束。”
“我知道,对不起,可是,”夏油杰温和道,“放他走吧。只有破旧的图景彻底消失,如此方可形成新的连接。”
“我还不想结束。”五条悟仍然说。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后才开口:“你抱着的,只是一具尸体。一潭死水,他是无法作为你的精神指引的。”
五条悟问:“……那你呢?你是谁?”
夏油杰从他怀里抱过那具尸体:“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他听到无数的尖叫诡哭在耳边响起,比任何一次的风波吵闹都要令人抓心挠肺。有无数的人在交谈,无数的人在笑,无数的人在哭,无数的人转身离去,无数的人看向他——那些破碎的,或是笑着的或是哭泣的零碎记忆信息,都伴随着庞大精神图景崩溃时的隆隆巨响往四处飞散。夏油杰觉得头痛欲裂,哪里都吵得要死,他身体里化为咒灵玉的咒灵也在体内张牙舞爪伺机而动,无数的声音灌进他的思维里——
忽然,全世界寂静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是在自己的房间。穿梭精神图景的任务完成了,崭新的精神连接如枯木逢春一般在旧时的记忆上生根发芽,于烧成灰堆的废墟里重新破茧化蝶。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五条悟紧紧捂住了他的耳朵,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全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夏油杰呼吸一窒,忽而回想起某些场景,在某个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回忆漩涡里。或是两人在“塔”中第一次见面,或是周末一起去买甜品,或是进入高专后三人组打打闹闹,或是他濒死前看到的五条悟的眼泪。
为什么把头发留长呢?
——“为了我,把头发留长吧,杰。”
夏油杰慢慢移开了五条悟给自己捂住耳朵的手,他仍然觉得恍惚,可终于听清了五条悟在说什么。
他说:“不要去听,看着我。”
FIN.
如果不鸽的话会有番外
但我的填坑效率你们都懂的
打算先歇几天,爆肝太累了呜呜。
挖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