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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小团月

桂恒| 吃完这顿就分手

*TF家族四代 张桂源×陈奕恒

*HE,1.3w

*冬天就该谈恋爱

*两个宝宝新年快乐!


  “陈奕恒要跟我分手,我怎么办呐?”张桂源一只手抠着牛仔裤上挖出的破洞,一边等待对面的回复。

  “...”

  “小哼哼终于把你甩了?”

  对面的声音透露着幸灾乐祸式的兴奋,张函瑞保持着高key持续输出“我就说怎么有人受得了你这种木头,当时追你的时候约会,刚碰面就伸手给我鼻影擦掉了还问是哪里碰的一鼻子灰。”

  不知名张木头:...

  张桂源突然想穿越回一分钟前,把走投无路想给张函瑞打电话的自己掐死。

   张桂源,一个远赴北京学表演的山城小子,......

*TF家族四代 张桂源×陈奕恒

*HE,1.3w

*冬天就该谈恋爱

*两个宝宝新年快乐!


  “陈奕恒要跟我分手,我怎么办呐?”张桂源一只手抠着牛仔裤上挖出的破洞,一边等待对面的回复。

  “...”

  “小哼哼终于把你甩了?”

  对面的声音透露着幸灾乐祸式的兴奋,张函瑞保持着高key持续输出“我就说怎么有人受得了你这种木头,当时追你的时候约会,刚碰面就伸手给我鼻影擦掉了还问是哪里碰的一鼻子灰。”

  不知名张木头:...

  张桂源突然想穿越回一分钟前,把走投无路想给张函瑞打电话的自己掐死。

   张桂源,一个远赴北京学表演的山城小子,凭借从小学舞get的技能点,青春期成了篮球狂fan的挺拔身形和娘胎里自带的美貌基因加持,迎新晚会上一段游刃有余的free,让他在聚集了未来娱乐圈大明星和小龙套的表演学院也小小出圈,来自男男女女的粉色信号纷至沓来。

  上天是公平的,在创造张桂源的时候大抵是其他技能点太满,没有容量再留给恋爱天赋这一栏。

  约他情人节看电影,他说对爱情片不感兴趣;提议去环球玩,他嫌路程太麻烦;好不容易投其所好约他打篮球,见面时他盯着人家的脸看,冷不丁来一句“你怎么还没开始打脸就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实为丘比特看了要断箭,月老来了姻缘簿上也只能连他和篮球的存在。

  “你能谈上已经很了不起了。”汪浚熙贴心鼓励。

  对面大概是开了外放,一大群朋友聚在一起。左奇函懒洋洋地应,“分了就分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英国佬。”

  电话那头七嘴八舌,张桂源心里七上八下。

  “想这么多干嘛,我们吃火锅呢,你要不要来?”陈浚铭没心没肺,然后又是一阵吸溜声,“正宗重庆火锅底料熬的噢!”


  火锅。

  半个月前,他和陈奕恒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火锅。

  因为有暑期活动,放了假也没能立马回家,思乡之情唯有火锅可以暂解。张桂源不太会做饭,但放火锅底料还是会的。锅里慢慢沸腾,牛油的香味在空气中迅速做着热分子运动,蔓延开来。张桂源熟练地往香油碟里加蒜蓉和调味盐,等着水再开一点下菜。

  “叮咚——”

  张桂源一边迅速回忆该公寓有无不允许煮火锅这一禁令,一边开了门。

  “Hi”一个all black的男生站在门口,“我是陈奕恒,住在楼上,对。”他把头戴耳机拉到脖子,露出的招风耳圆圆的。

  “你好?”张桂源试探着发问“有什么事吗?”

  陈奕恒扁了扁嘴,单刀直入“你在做的东西好香啊,what's that?”

  迟钝如张桂源也懂了,喜欢火锅我们就是朋友。张桂源热情地把人迎进来,在知道对方是英籍华裔之后更是照顾起对方试图开始说英文,结果一句话拆成几部分,单词也想半天。

  “我会中文的”,对方适时开口解围。

  “我明明过了四级啊!”张桂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又迅速从尴尬情绪里抽离投入到煮火锅大业中。“你喜欢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

  陈奕恒坐在餐桌旁,直勾勾地看着锅,抿紧嘴。

  “那你只能跟着我吃了”张桂源拍拍胸口“相信重庆人的品味”

  直白专注的眼神从火锅移到张桂源的脸上,“嗯。”

  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张桂源抄起筷子开始下肥牛卷。一大盘还带着冰碴的肥牛被筷子一推就丝滑入锅。陈奕恒有样学样,本着帮忙的心态,端了那盘速冻丸子也直接倒,丸子咕噜噜滚进正大火沸腾的锅里,溅起的热油到处炸开。

  “被烫到了吗?”张桂源连忙放下盘子。

  陈奕恒点点头,虽然穿着外套,但还是躲闪不及,手背烫到了一点,平静地问了洗手间在哪,就去找水龙头冲水,回来时张桂源已经找出了烫伤膏和棉签。

  “你自己可以吗?”有了下菜失败的前情,张桂源担忧起这位同胞的生活技能。

  “Sure.”

  陈奕恒拧开盖,烫伤膏的味道有点奇怪,像是刺鼻的芝麻味,他皱皱眉“这个,跟麻酱是有一样的东西吗?”

  张桂源没忍住笑,耐心解释说不是。看着他专注擦药的侧脸,纳闷为什么陈奕恒成年了还是有婴儿肥,光看脸像个小孩子一样。

  怎么能烫伤小孩儿呢。张桂源端了那盘罪魁祸首丸子就准备下锅处刑。

  “Hold on,”陈奕恒突然叫住他

  “?”

  “我想要学一下,怎么把,这些放下去不被烫到。”


  “下丸子呢最好是用大一点的汤勺”,张桂源从善如流,拿起静置在旁的汤勺展示了一下,颇有教学风范“然后,盘子要贴着汤面”瓷盘的一端稍稍浸进汤锅里“再用勺子兜住丸子一点点放下去”丸子训练有素,没溅起一点油。

  “哇,好厉害”陈奕恒比出大拇指轻轻晃着,语气诚恳“10 points,没有一点水花。”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啊。一边把煮好浮在面上的牛肉丸往人碗里捞,张桂源一边接梗“可没见过十几个一起的跳水项目。”

  陈奕恒反应了好一会才笑起来,笑声魔性穿透力极强,颇有绕梁三日之势,和弯起的柔软弧度形成鲜明对比。

  反应有点慢,像个程序处理不太流畅的小机器人。和说话的时候轻得像浮在云里的感觉不一样,笑声夸张得像往水里投了一颗曼妥思,瞬间爆炸。张桂源充分发挥表演专业的主观能动性,在心里写小老外观察日记。

  他无端联想到沙糖桔,绵软甜蜜,带着柑橘属的清新。张桂源突然想吃这个秋天才应季的水果。

  咬着牛肉丸腮肉凸显得更鼓,陈奕恒努力清晰吐字,找寻着张桂源的眼神,成功对上信号后慢慢绽开笑容,唇线挤成小波浪,每个动作好像都自动降格。

  “Specialized for U.”

  

  老天爷,沙糖桔这么刺激吗?


  边吃边聊,成年男子的食量不容小觑,很快张桂源准备的一人份菜式就被消灭殆尽。陈奕恒被辣得直吐舌头,手边突然多了罐凉茶。

  一口下肚,草本植物的清甜迅速盖过胃里那团火。

  “张桂源,你人真好”陈奕恒大拇指又立起来。

  张桂源深以为然,让暑假回国tour暂住小姨家的海外同胞蹭一顿饭,顺便宣传重庆火锅确实是他这个当代青年兼重庆野生宣传大使应该做的。

  手机屏忽而弹出消息。张桂源这才想起他和朋友约了打球,黄昏时阳光没那么炙热,染出一片绚丽的颜色。

  两个人一齐走到电梯口,一个往上,一个向下。

  张桂源换了身衣服,背着大水壶捧着篮球,和陈奕恒一起盯着缓缓爬升的数字。

   陈奕恒低头闻了闻,两眼放光“我身上还是有火锅的味道”


  重庆人喜欢火锅,九宫格,牛油底,鲜香麻辣,吃完衣服上又不会留下味道,才是对一家火锅的最高评价。张桂源第一次遇见喜欢衣服上火锅味的人。

  

  电梯升到6楼。

  “嗯,洗完澡就不会有了,冬天的话把外套晾一晚上,味道也会基本消失。”张桂源热心分享生活小贴士。


  电梯攀升到10楼。

  “啊,”陈奕恒语气里透着可惜“可是我很喜欢。”


  电梯攀升到14楼。

  张桂源悄悄打量刚认识的朋友。All black的穿搭,脸颊却鼓鼓的,透着健康的粉色。


  17楼。张桂源觉得该再说点什么。

   “叮——”

   向上的电梯率先到达,陈奕恒走了进去,摁下关门键。


   “陈奕恒——”


  张桂源攥紧水壶的背带喊出声。

  刚重新戴好耳机的人抬眼,又把耳机滑到脖子上。

  

  “下次见!”

  

  陈奕恒看着他的眼睛笑,电梯门缓缓合上。


  “Sure.”


  

  下次见面来得很快。


  张桂源一个假动作灵活地控球过人,在篮筐底下得了一分,对着朋友得意地挑眉。旁光瞥到球场外朝他挥手的一个身影,那人穿着白色卫衣,被网格切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Hey!”

  陈奕恒嗓门大得出奇,绕进球场。

  “要一起打球吗?”张桂源嘴比脑子快,率先发出邀请,上次吃饭聊起喜欢的球星,高度重合了4位时脑子一热说出的约球不再只是口嗨。目光下移到他露出的小腿,神色一顿,想起上次见面陈奕恒走路就一瘸一拐,发觉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合时宜。

  “好哇!”

  不等张桂源撤回,陈奕恒就一口应下。


  朋友说要下场休息会。场上就只剩下张桂源和陈奕恒两人。

  事实证明,爱能止痛。

  陈奕恒腿带着伤,但运球的姿势依然行云流水,防守的手展得很开,控球自如,找准时机就投了个三分。张桂源在前面蓄势待发拦球,却一直没上手。

  “我要是没受伤肯定能投进!”陈奕恒看着被篮板弹出去的篮球,语气遗憾。

  陈奕恒言语里的笃定刚刚好,不会自负到让人讨厌,又带着让人相信的分量。

  张桂源跑出去捡球传给他,紫色的连帽卫衣轻巧地带出一阵风。陈奕恒控着球几个假动作晃人,张桂源被牵着换了好几个方向防守,引得前者边运球边笑,脸颊肉在唇边挤出一个圆弧。

  受伤的膝关节不适时地发出信号,疼得一下失去平衡,球不受控制地滚了出去。陈奕恒一瘸一拐跑了几步想追,却被张桂源先一步拦截,“要休息一下吗?”

  不是专断地提议“你腿受伤了要不还是休息吧?”,给足了对对方想法的尊重,又明显透露着关心,将选择权妥帖地交到对方手中。

  “All right.”陈奕恒坐到一边的休息区,“我会为你加油的!”


  球场上分秒必争,抢夺球权就是一瞬间的意识判断和身体爆发力的综合考验。

  巧妙的突破,轻盈一跃,正中篮心。

  势如破竹带球过人,一跃而起,滞空中保持平衡投出一球,又得一分。

  ...


  “好!”

  陈奕恒坐在休息区也心潮澎湃得很,振臂欢呼,接连叫好。

  张桂源终于忍无可忍,“好什么好!”

  朋友拍拍他的肩膀,远远地朝那边的拉拉队挥手示意,然后欠嗖嗖地挑衅张桂源,“哥们儿今天发挥有点一般啊。”

  张桂源摆摆手“累了累了,不打了”,带着可能是今天球场上技不如人的气恼大步流星走向休息区,倒戈相向的啦啦队员正很宝贝地抱着今天球场偶遇时拿着的纸袋。

  见人走过来,陈奕恒埋头往纸袋里找了一会,脸都快怼到被糖油浸软了的封口上,然后献宝似的捧出一块紫色的糕点,“跟你的衣服很像!”

  酥皮层层环绕,像一朵含苞的紫玫瑰。

  张桂源还憋着气,看着他却不搭话。

  “我特意给你留的”陈奕恒戴着手套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好像张桂源不理他只是一时没看见,笑意没减半分。

  浓郁的香芋混着糖的甜,轻而易举地让人消了气。

  看在吃的的份上。张桂源咬着香芋酥想,又一边逗他作势去抢剩下的。

  护食的同胞捏着袋子,又掏出蝶豆花草莓酥,“这个,跟你裤子很像”安抚似地塞进他手里。


  完了,被小老外当小孩哄怎么办。


  

  “喂?张桂源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质问

  张桂源这才回过神,“在在在”

  对面一群朋友太过了解他,脾气很好地又重复一遍“我们刚刚说,可以去玩鬼屋,密逃什么的,利用一下吊桥效应。你觉得咋样?”汪浚熙颇为胸有成竹。

  “不行不行,张桂源那胆子,我怕给他自己吊桥效应上了。”

  

  张桂源盘亮条顺,技能满点,优点数不胜数。团结友爱,所以密逃单线任务是绝不可能去的;遵纪守法,玩剧本杀时恐怖本是绝对禁区;热爱生命,对所有爬行动物退避三舍...

  所以,在公寓意外停电的时候,本着友邻和睦的精神,张桂源向楼上侨胞发出邀请。

  “停电了,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备注成小哼哼的地方很快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备注的由来很简单。陈奕恒脸颊肉鼓鼓的,抿着嘴的时候给人一种哼哼唧唧的委屈感,名字里又刚好带个同音字。张桂源都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好”


  敲门声很快响起,张桂源开了手机手电筒去开门,照着人脚下的路将陈奕恒领进来。

  “我刚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就停电了。”陈奕恒张开十指在空中比划,毫无章法的手势复刻出停电那一刻的窘迫,“你在笑什么?”小机器人突然止住动作。

  “没有啊”张桂源正色。

  “我都看见你的牙了, liar”陈奕恒说完,把嘴巴闭成一条缝。

  嗯,这称号起得确实神乎其神。

  “我们能玩什么啊?”陈奕恒坐在沙发上,把棉质睡衣的袖管往上挽。

  “我也不知道,”张桂源盯着他的动作,“你热吗?”

  “有一点”

  “那我们看恐怖片吧!”

  虽然不明白看恐怖片和觉得热有什么关系,陈奕恒还是点头答应了。

  张桂源兴冲冲把电脑抱出来,他早就想看这部电影,甚至把资源都缓存在D盘,却一直没机会找人一起看。

  像是看懂了陈奕恒的疑惑,张桂源给出理由“中国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咱们看恐怖片心里肯定凉!”

  陈奕恒恍然大悟,又竖起标志性大拇指。

  窝在沙发上,张桂源把电脑放腿上作支撑。为了都能看全屏幕,两个人贴得很近,张桂源闻到陈奕恒身上的橙花味混合洗衣液的味道,还没完全干的头发在夏夜里蒸发着水分,暖融融的湿意把思绪乱飞的人的脸蒸得泛红。

  极有存在感的片头曲响起,投射出标题,才回过神来。

  “开始了开始了!”

  张桂源重新将注意力投到电影上。

  电影情节大致是替世家大族背锅的可怜女孩,心有不甘,化身厉鬼缠着这家人子孙后代寻仇。

  大量的镜头推进,放大的鬼脸,凄厉的音效和逼真的血腥画面,看得张桂源手心冒汗。

  又一个jump scare,张桂源吓得发出尖锐爆鸣。旁边的陈奕恒也跟着抖了一下。

  “你很害怕吗?”陈奕恒扭过头,张桂源眼睛半闭不闭,手掌盖在眼前又不甘心地露出一点缝,他嘴硬“还好”。

  “我可以帮你捂眼睛”

  话音刚落,旁边的手就伸了过来。为了挡得严实,张桂源感觉到陈奕恒又往自己这边靠了靠,橙花香像一张网,细细密密的将他笼罩。

  

  短暂失去视力,听觉好像更敏锐了。在一片嘈杂的效果音里他甚至能捕捉到身边人压抑在喉咙里的叫声。看不见画面时的恐怖片音效听起来莫名有些滑稽,张桂源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小哼哼你怕吗?”张桂源试探地问。

  “一点点吧。”

  “那我也帮你捂一会。”


  张桂源如法炮制。被捂住眼睛的人突然笑了,睫毛都在颤动,一下一下蹭着张桂源的手心。

  “哎呀你别笑了,睫毛弄得好痒。”

  “噢,”陈奕恒噤声,“不笑了”。

  “真的假的?”张桂源不太信任,手掌开一点点缝查看,还真闭着眼。

  “现在还是很吓人的情节吗?”陈奕恒闭着眼发问

  “嗯”

  又过几分钟。

  “现在呢?”

  “嗯嗯嗯”张桂源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电影上,他乐此不疲地过一会就张开指缝确认陈奕恒是不是眼睛还闭着。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失去耐心睁眼自己确认。

  张桂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电影,一边实验。

  “这一段怎么这么长?”

  “你不信你自己看嘛!”张桂源,激将法熟练掌握者,笃信他不敢睁眼确认。

  他恶趣味地凑得更近,准备故技重施,好好观察陈奕恒乖乖闭着眼又纳闷的神色。

  

  会皱着眉吗?

  

  不不不,他很少皱眉。

  

  可能会抿着嘴委屈。

  他真的很好奇他的每一种样子。


  张桂源慢慢松开指缝。


  电影里躲避厉鬼搜寻的男人躲进杂物间深处的衣柜,屏息凝神,可闻的只剩心跳声,在胸腔振噪。

  

  张桂源有些纳闷,为什么重获视力之后听觉还那么敏锐,电影里的效果音好像有点太大声了。


  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鬼已经搜寻到藏身的房间,翻箱倒柜,心跳声越来越快,密得像一场骤雨。


  “吱呀——”藏身的柜门被破开。


  张桂源对上一双明亮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抓住你了。


  

  “要我说,还是投其所好吧。”陈浚铭舍不得嘴里这口吃的,更舍不得八卦。“你带他回重庆,那么多好吃的,他肯定喜欢。”

  汪浚熙没犹豫半点,“可以!重庆的美食那么多,吃不完不许分!”


  

  张桂源几乎发出邀请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疯了吧,哪有认识半个月就请人家去家里玩的。他低着头搜肠刮肚如何找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音轨都消失,空气静默得好像凝固。


  “好啊”

  听到肯定应答,张桂源攥着的手这才松开。


  两个行动派立马定了当天下午的机票,晚饭前就落了地。

  取了行李,陈奕恒拖着行李对着停得整整齐齐的出租车发出感叹“好像赛车模型”

  “毕竟黄色法拉利嘛,”张桂源一边解释,一边关注着他身后歪来扭去的行李箱,适时上手帮着扶一下。

  从机场出来没几步就是地铁10号线,重庆的地铁交通几乎贯穿整个主城区,方便快捷。

  陈奕恒站在靠门的位置,隔着玻璃,嘉陵江的水被阳光映成金色,泛着光。

  

  “原来你的家乡是这样的。”

  

  “哪样?”张桂源本就饱满的卧蚕更明显了。

  

  “My Chinese is not so good,”陈奕恒平衡着行李箱,找不出恰当的形容。


  张桂源又来了兴致,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我就不带你去吃好吃的了”,冲人挑挑眉,等着回答。

  陈奕恒无奈扶额。张桂源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等待他的下文。

  “很难说得出来...我回去之前肯定就想出来了。”

  “你不会是在画饼吧?”张桂源怀疑地瞥他一眼。

  对方笑得更灿烂了,两眼放光,“什么饼!”

  “...土家族酱香饼。”


  第二天的早饭并没有如陈奕恒期待的那样,是土家族酱香饼。

  张桂源笑着把塑料袋递给他,“尝一尝?”

  热得发烫的圆滚滚食物散发着蛋制品的香,两面被烤得带点褐色,却没有糊味,松软香甜。

  眼睛一下被点亮。

  “这是熨斗糕”,张桂源看着他白色T恤上的孙悟空彩绘忍不住笑,真的很符合一些刻板印象啊,“比酱香饼好吃,而且没那么占肚子。”

  陈奕恒双手捏着糕点,支出一个大拇指点赞。


  八月的重庆,早上八点多暑气就开始蒸腾,但制冷车厢里的冷气很足,赶着上班的人或坐或站,大多合着眼争取进公司前再眯一会,还有的已经早早开始查看公司群的消息,提前进入工作模式。

  陈奕恒看着窗外,依旧兴致勃勃。

  “我确实是第一次坐啊。”被张桂源打趣像第一次坐地铁后,陈奕恒神色坦荡,“爱丁堡和旧金山的地铁都在地下,而且信号一般”,随着轻轨穿楼而过又小声发出惊呼。

  张桂源摁灭手机屏,备忘录里日期新鲜的攻略笔记一闪而过。他支着腿靠门站,陪陈奕恒一起看着玻璃外已经看了18年的景色。


  “我们真的要这么早吃饭吗?”陈奕恒握着奶茶杯吸了口,坚果点缀的奶油随着液体减少又降几分。

  倒了杯水给他,“错峰一下”,张桂源虚点几下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的人群,“待会人就多了”。

  服务员递上围裙,端上九大碗和单点的口蘑虾滑。四四方方的小格里生菜打底的小碗上盛着琳琅菜品:毛肚,鸭肠,宽粉,鱼片...虾滑严丝合缝地填满口蘑,用料实在。

  张桂源点了鸳鸯锅底,甫一烧开,陈奕恒就快他一步拿了碟子,浸进锅里又用汤勺搂着下菜。

  “辣了就吃点甜的”,张桂源看他一直灌水,把点的抹茶豆腐和蘑菇奶豆腐往人跟前推。

  抹茶豆腐冰冰凉凉,不是很甜,上面点缀几朵茉莉花,蒸了水分后味道发苦。尝了尝花的陈奕恒吐吐舌头,转向造型憨态可掬的蘑菇。蘑菇伞盖上撒的是巧克力粉,底座抹茶味的麻薯入口即化。

  他们来得早,挑了个露天的位置,竹子制成的栏杆上绕了些彩灯,服务员介绍说晚上亮灯时,望出去能看见夜景,非常出片。

  山城的台阶蜿蜒曲折,往下延伸,十八梯的建筑也层层叠叠,参差地露出片瓦半墙,非要人往下钻才看得全、看得清。

  陈奕恒也往下看,很专注。

  

  “在想什么?”张桂源放下筷子,在人眼前打了个响指。

  状似发呆的人眨眼,“Nothing.”


  锅还烧着,腾腾的热气聚成一层雾状屏障。张桂源隔着水汽看他,明明也就一张桌子的距离,可就是觉得陈奕恒离自己好远。


  “陈奕恒,你能离我近点吗?”张桂源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了。

  

  叫到名字的人不明所以,拍拍他交叠在桌上的手。


  “我就在你身边啊。”


  

  吃完饭两个人在十八梯逛了逛,陈奕恒还去点了个电子长明灯,手指在键盘上写愿望时还避着人,不让张桂源看。

  “许的什么愿这么神秘”,张桂源在他旁边转来转去,好奇得紧。陈奕恒也晃来晃去躲,好像之前打球时的攻守易了形。

  “Hold on,”陈奕恒突然煞有其事地伸手,做了个向下按的动作。张桂源没看懂什么意思,莫名停下站定,眼神紧随他的手势。

  陈奕恒憋笑,摸了下张桂源柔软的头发“Good boy.”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甩甩脑袋,“陈奕恒你当我是狗是吧!”


  

  下午两个人就在附近逛了逛,漫无目的地走倒偶然路过了来福士这一网红打卡地。横亘在几栋楼间的设计很有特色,本就狭窄的车道挤满了人,时尚靓丽的女孩倚着栏杆摆姿势,约拍摄像师兢兢业业蹲在地上寻找角度。

  “要拍吗?”张桂源拉着他站到地势高一点的位置,不等人应答就反转镜头按下快门。

  定格里的陈奕恒刚刚回头,惊讶地睁大了眼,头发还没准备好地翘着,呆愣得很。

  “Hey,我还没准备好!”陈奕恒说着就歪头去看成片,张桂源眼疾手快息屏揣进兜,揽住人的肩膀“走走走,带你去买小糍粑吃。”

  

  

  暑假期间的重庆人满为患,从洪崖洞到磁器口,长江索道到朝天门码头,好像来看的不是景而是人。

  陈奕恒坚持自己走,结果一不留神没跟紧,跟张桂源之间就插进一队人。张桂源走到边缘停下等他,陈奕恒一面小步往前挪嘴里“sorry,借过”一直没停过。

  好不容易汇合再出发,张桂源只觉身后一股阻力,回头发现是陈奕恒在拉他的衣角。眼神上移,窘迫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陈奕恒缩回手,吐出一句“Sorry.”

  

  刚刚才回归身侧的手腕被握住,“抓紧走吧。”


  

  三五天的时间好像很慢,重庆的夏天像是不会结束,将这座城市翻来覆去地炙烤,不减一丝炎热;又好像过得很快,陈奕恒第二天就要回美国准备开学了。

  “我们寒假放得早嘛,有圣诞假的”,陈奕恒站在嘉陵江边,试图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已经快晚上九点,远处有一片云浓得像墨,把月亮遮个严严实实。

  “噢”,张桂源应了,看着对岸明明灭灭的灯光,觉得自己计划好像失败了,重庆的景和食物都留不住人,陈奕恒看起来没有一点留恋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陈奕恒,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在解放碑那边,比赛爬楼梯你输了”

  “记得啊”,本来蹲在江边玩水的人有点瘸地跑过来“你想好了?”


  

  他们当时比赛,谁先到楼梯顶,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陈奕恒记得特别清楚,张桂源一点都没有让着他这个伤员的意思,一发令就三步并作两步往顶上跑,赢得毫无悬念。


  张桂源点点头。


  “我想要...你回去之后也跟我保持联系。”


  陈奕恒很快应下,又慢慢找到他的眼神对视,宽慰似地说“还会再见的”。


  

  “那冰粉凉糕就下次再吃吧!”

  “为什么?”

  “最近打七折,感觉不太吉利。”

  “???”


  

  值机完离登机还有1小时。

  张桂源单手插兜,一身牛仔元素被他穿得像要去走秀。

  “很帅”,陈奕恒毫不吝惜夸赞,大拇指不会缺席,“看起来像欢送我离开。”

  张桂源挑眉,“中文已经进步到可以幽默了,my pleasure.”


  陈奕恒又被逗笑,飞速摸出张纸条塞他手里,丢下一句“答应你的”,就往安检口跑走,金属色的头戴耳机反射着光。

  张桂源展开纸条,字迹像幼儿园小朋友,圆滚滚,膨胀得很。一眼扫过去,有几个小表情,但不难看出是由错别字改成的。


  “重庆是一座很新的城市,地铁很新,商场也很新。重庆又看起来很旧,阴天的时候更旧,有的楼像有一层灰。和好多城市一样,白天在睡觉,晚上才像真的醒着。我的中文不好,说不出来感觉。但是,重庆就像你一样,在重庆的时候,和你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落款,Yours, Jonathan.

  

  张桂源看完,把纸条折好塞进胸前口袋,想了想,又拆了手机壳把它放里面。


  好像计划也不算完全失败。

  


  之后的生活好像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张桂源在家人的陪伴下度过了最后十几天暑假,九月初又回北京上学,照常出早功。

  

  只是课堂上再被安排到和女同学的感情戏时,难得的被表演老师表扬“眼神有戏了”

  

  对此左奇函锐评,“爱情真伟大,给木头也抛光。”


  只是偶尔没有课的早上,又恰逢太平洋东岸某旧金山老牌名校计算机科学系没有晚课,篮球俱乐部没活动时,会有一通12分钟到35分钟不等的视频通话。


  “Wow...”视频对面的人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把手机支在电视机前,从等半身高的巨大的快递箱里掏出一包包吃食。


  每拿出一袋张桂源就解释一下是什么,充分体谅其又退化了的中文水平。


  陈奕恒拍拍纸箱,“快递费都比吃的贵了,我可以回来再吃啊。”

  张桂源一听,反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得跨年后吧。”

  张桂源掰着指头数,怎么还有这么久。


  不过很快,张桂源就没时间纠结倒数久不久的事了。十月去试镜的一个剧组给他来了电话,恭喜他试镜通过。虽然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主要角色,但胜在剧本质量高,班底好,导演是出了名的会调教,一尊石像也能在他手下顾盼生姿。取景地还恰好选在重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下了戏的张桂源回到住处,已经北京时间凌晨3点。

  今天是他这个角色的重要戏份,作为潜伏到反派身边的卧底,有一段挣扎的内心戏和爆发戏,但张桂源迟迟进入不了状态。于是导演大手一挥,先拍别人的戏份,反正景租了好几天,让他先缓一缓,找找感觉。


  感觉...感觉本来就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卸了妆又翻开剧本和自己写的人物小传,满是荧光笔和批注的剧本纸都快被他盯出洞来。张桂源揉了揉发干的眼睛,把纸放一旁,摸出手机查看世界时钟,旧金山时间11点,就给置顶拨过去个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做好这个准备,但在接通的一瞬间还是先关心道“What's up?”


  “你的眼睛怎么了?感觉红红的”,陈奕恒穿着蓝白色的羊羔绒外套,戴着顶帽子,贴近了手机仔细观察。

  

  “没事”,张桂源抬手试图遮眼睛,但又想看他。


  “Really?”陈奕恒没信,但看他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只好转而分享自己这边“我跟mom在逛超市,今天是圣诞节”


  陈妈妈歪头挤进手机框,“Hi,桂源!”


  吓得张桂源“啊”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躲。他还没做好这么狼狈见家长的准备。


  “Mom今天准备做烤火鸡和苹果派”,陈奕恒习以为常地对着对面的天花板说话,上次张桂源剪毁了头发视频的时候也这样,死活不愿意露面,结果就成了他和天花板视频,张桂源在旁边配音。


  “待会给你看照片。”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是他不想让人看到这个样子,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噢,家里还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就在壁炉旁,是dad自己开车运回来的,当时还租了一辆Jeep,我们装饰了一下午,有星星,彩灯,姜饼人玩偶...”


  “我最近还看了Curry的比赛,你肯定没时间看。赢得有点艰难,对面好几个防他,但他还是找突破进了6个3分...”


  看着陈奕恒絮絮叨叨分享生活的样子,张桂源反而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像一艘船,终于定下了锚点,找回重心。


  “谢谢你”,代理主播天花板下线,张桂源重新回到屏幕前,捂住脸道。


  陈奕恒脸埋在衣领里笑“That's OK”,末了又补充“Everything gonna be OK.”


  

  元旦那天剧组难得放了假,张桂源一觉睡醒已经快中午,摸了手机一一回复朋友们私聊群聊的新年祝福。再点进和陈奕恒的对话框,慢慢看他的陆续分享。


  陈奕恒和朋友约了一起去时代广场跨年,还准备了标志性的紫黄拼色帽子,银色箔纸做点缀,赫然写着新年的年份。


  来纽约跨年的人等不及天黑,早早的在街上聚集。


  “幸好我午饭吃得够多,也没喝水”

  发送时间为北京时间1月1号的11:39。


  迅速换算时间,张桂源看着这条消息笑出声。


  “还是饿了,但是包里有几包饼干”

  “早知道省几包桃片”

  发送时间为15:09。

  

  现在是北京时间15:53,还有不到十分钟,大洋彼岸也将迎来新年。张桂源想了想,删掉对话框里的文字,决定不打扰他颇具仪式感的跨年。

  

  张桂源在书桌前坐下,泡了杯咖啡,准备看看剧本,手机就放在手边,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刚看一会视频电话就来了。


  “Hey!”陈奕恒右手举着手机,左手稳着帽子打招呼。“THIS IS TIME SQUARE!!!”他转了转手机,背后全都是人,流光溢彩的LED屏投射着张桂源不认识的明星和品牌名,金发碧眼的小哥不小心入镜,热情地挥了挥手打招呼。


  “你明明早就醒了,”陈奕恒皱着脸,身边的人群开始兴奋地挥舞黄色紫色的长条气球,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张桂源没解释,只是笑。


  “All right,”陈奕恒久违地抿嘴,“amnesty.”


  人群从这一年的最后三十几秒开始倒数。陈奕恒盯着屏幕里张桂源一张一合的嘴,什么也没听清,只能把耳朵凑近听筒端,大声“你刚刚说什么?”


  电流传来的声音几乎被现场情绪高涨的呼喊淹没,“我说,你把手机拿近点。对,就是这样。”张桂源的声音显得很不真切


  “OK!”陈奕恒保持着听电话姿势,加入现场气氛组“Let's count down together! 你可以许个愿望!”


  “10!”

  

  陈奕恒全然不知,张桂源戳了戳视频通话下怼到屏幕上的他的脸颊。


  

  “9!”

  

  对面传来轻微的笑声。

  

  

  “8!”

  

  旁边的朋友激动地搂住身边人。


  

  “7!”

  

  五颜六色的纸片开始从空中飘落,像一场梦幻的雨。

  


  “6!”


  Auld Lang Syne已经唱到副歌。

  


  “5!”


  闪着今年年份的霓虹灯滚动闪耀,好像在向人们做最后的告别。


  

  “4!”

  台上几位重磅嘉宾的手一齐放在水晶球的拉杆上。


  

  “3!”


  不知谁的气球不小心提前脱手,只身飞向空中。


  

  “2!”


  倒数声更齐更大,不同音阶,不同音色,不同音量汇集到一起齐声宣告。


  

  “1!”


  “HAPPY NEW YEAR!!!”

  

  水晶球降下,所有气球一齐放飞,一起跨年的情侣相互拥吻,盛大地、蓬勃地迎接新的一年。

  

  听筒那边的新年祝福与现场和鸣,现场又开始演奏起Frank Sinatra唱的New York New York,但陈奕恒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说


  “Happy New Year, Jonathan.”

  

  “I LOVE U.”


  

  

  张桂源杀青的那天晚上,剧组人员也照例送了束花。但其他人的重头戏还没拍完,所以一切仪式从简。重庆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暖一点,但早晚依然风寒露重。


  换下服装,张桂源把大衣拢了又拢,走出片场。门口聚集了举着相机和信的其他主演的粉丝,在1月的风里等待他们下戏。还没人认识他,所以张桂源一路上畅通无阻。


  他想给陈奕恒发个消息,但又想到跨年后陈奕恒总是很忙,除了问自己最后一场戏在哪拍以外就没多问别的,还是决定等对方主动找自己,免得打扰。


  张桂源继续大步往前走。了无牵挂的人总是匆匆。


  前路橘黄色的路灯下有个人影蹲在那,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影子投射出一团阴影。


  再走近一点,距离20米。逆光虽然会模糊光影,张桂源还是认了出来。

  

  他加快脚步,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又放缓,挺直腰,“哪里来的蘑菇奶豆腐?”


  陈奕恒真适合棕白拼色,像个焦糖面包,他想。


  陈奕恒腾地起身,蹲久了差点没站稳,一头小卷毛也气势汹汹,“英国人不会说‘I love you’那么随意的”,中文语序比几个月前更加破碎,“美国人也不。”


  张桂源左手拿过人怀里的花束,脸上还带着妆,帅得晃眼,他再迟钝也该明白了对方心意。另一只手抵着后心把人搂进怀里。


  “知道了,男朋友。”

  

  重庆多山,多雾,多桥,重峦叠嶂,影影绰绰,带着文艺电影里湿漉漉的底色,适合各类隐秘的感情;又像座迷宫,轻而易举将人困住,再也走不出去。

  

  “原来重庆美食真的有用”,张桂源牵着人的手感慨,两个人走得很慢,影子纠缠在一起,像是缠绵的吻。

  

  “Nope ”,陈奕恒小声反驳,“all for you.”

  

  只因是你,皆因是你。

  

  




彩蛋:

  1.

  张桂源带着陈奕恒去见自己一众好友时,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张桂源你不是说你被甩了吗?”

  

  被指控的人不太好意思地笑,牵着人的手晃来晃去。

  

  “那是个误会,当时小哼哼说‘we need some changes’,我以为是分手的意思,没想到...”

  

  “呵呵,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地上的鼻子捡捡吧。”


  2.

  很久之后,陈奕恒拿张桂源手机玩的时候,手滑点进了相册。

  

  张桂源的相册大多是风景照,也不喜欢分类,只有一个以2命名的相册,全是两个人出去玩的照片跟自拍合照。

  

  典型的直线思维,一目了然。

  

  个人收藏里只有一张照片,左下角圆润的心形标志着它的特殊。


  是在来福士拍的那张,陈奕恒转过头,表情无措,看起来傻傻的;而掌镜的张桂源只有侧脸,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陈奕恒身上,分不出半点给旁人。

33-sheepra

【桂恒/桂哼】重庆局部落雨

1w,私设如山

不是未来的未来


0.“我给你的思念,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地址”



张桂源的焦虑由来已久,备忘录里标注着今晚是这周第四次失眠。


他不太是一个很难入睡的人,即使身边是张奕然或者张函瑞这种睡觉会发出古怪哭笑声的人时他也不怎么需要酝酿睡意就能安稳进入梦乡,所以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怎么寻常。


山城的夏天闷得人透不过气,张桂源穿着的冰丝睡衣此刻被生出的薄汗黏在身上,任空调打的再低也没办法消除这股子烦闷感。

手机在右手边的白色床头柜上充电,张桂源身体往右仰了仰拿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眯着眼睛看清楚了现在是凌晨两点,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他就要起床去江北机场坐上飞往伦敦的航...

1w,私设如山

不是未来的未来


0.“我给你的思念,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地址”



张桂源的焦虑由来已久,备忘录里标注着今晚是这周第四次失眠。


他不太是一个很难入睡的人,即使身边是张奕然或者张函瑞这种睡觉会发出古怪哭笑声的人时他也不怎么需要酝酿睡意就能安稳进入梦乡,所以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怎么寻常。


山城的夏天闷得人透不过气,张桂源穿着的冰丝睡衣此刻被生出的薄汗黏在身上,任空调打的再低也没办法消除这股子烦闷感。

手机在右手边的白色床头柜上充电,张桂源身体往右仰了仰拿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眯着眼睛看清楚了现在是凌晨两点,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他就要起床去江北机场坐上飞往伦敦的航班。


空调运作发出的细碎响声被张桂源踩在毛毯下,他拉开小落地窗前的灰色窗帘,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一刻终于钻进了卧室。


胸口处传来的沉闷感再次加重,张桂源的手掌覆上厚厚的玻璃,垂着眼看雨滴滑落在窗外变成一条两条的水痕汇在他的掌心又重重的坠下去。


——原来是在下雨。


血液加速通过,胸膛深处随着雨点缓慢嘀嗒的心脏如肌肉反应一样生出些密密麻麻的痛。暴雨丝毫不心软的握住张桂源脖颈处的微弱呼吸,慢慢地剜下他的骨骼与血肉,最后与往日回忆一起共同溺亡。


又是一个不太寻常的晚上,因为张桂源最讨厌雨天。




尤其是下着雨的夏天。


2034年的夏天烦闷的一如6年前,而此时张桂源的窗外也还是渝中区依山而建的8D建筑群,恍惚间也会给人一种什么都没变的假象。

张桂源又不自觉地向南岸区眺望,下着雨的天雾蒙蒙的连成一片,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

只是此时的他却犹如钻进了一片水雾朦胧中,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熬夜有些发白的唇抿成一条线,每次回到重庆不自觉地向熟悉方位看去的肌肉记忆已经成为了下意识,而他作为那场故事的主人公也更是心知肚明——长江国际十八楼的灯在很多年前就不会再亮了。




1.“我们被告知,错误是种必经,尽量删去。”



助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张桂源正在不太安稳的做梦。


好长的一个梦,恍惚间他又出现在堆满杂物周边的公司长廊,左手边的练习室里传来伙伴们被开肩的惨叫声,还没变声结束的公鸭嗓扯着嗓子哀嚎,他听出一个偷着啜泣的是陈浚铭。

笑起来清晰的哈哈声混着软嗓子的少女音从教室传来,张桂源想要上前的脚步顿了顿,不知名的哽咽感却如同狂风暴雨一样扼住了他的喉管。


张桂源眨眨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却洇了一片湿润,像是一座一百年都不会干涸的红色湖泊。


脚步声越来越近,彼时还没一米八的陈浚铭推开玻璃门冲他招手,“张桂源!”

少年单薄的身后窜出来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那张有着泪痣的脸还没褪去婴儿肥,笑起来很甜的脸颊肉上泛着运动结束后的红晕,是一副惹人喜欢的小孩儿模样。


张桂源还只是笑,脚步却不肯往前挪上一步。



再次睁开眼时陈奕恒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张桂源被客厅里那盏白色顶灯拉回了现实, 短暂的神经反应过后他又开始后悔——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位,怎么梦里却不敢多叫他一声。

挂在卧室正中间的库里30号签名球衣被仔仔细细的裱在玻璃相框内,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倒影出张桂源没做造型的黑色头发,他的头发又细又软,不做造型时很乖的趴在额头上,不像陈奕恒那样一头很乖张的卷毛,像只小博美一样抓来抓去发牢骚。


张桂源又想起他,于是很轻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些年陈奕恒也是回过英国的,张桂源对着大洋彼岸的爱丁堡不厌其烦地早安晚安,视频那头陈奕恒在转椅里摇来摇去伸出食指对他晃了晃,“bro,现在是下午三点。”

后来的某一天张桂源的手机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两个时区,隔着七小时时差的爱丁堡经常下雨,而七小时外的重庆在他的印象里多半是晴天。


连夜雨终于下了个尽兴,雨水把柏油马路上了一层墨,或深或浅的铺了一层黄桷树叶。张桂源这才想起来,昨晚已经是这个星期下的第二场雨了。


重庆多雨,客观原因是因为峡江地貌和热岛效应。可张桂源却固执认为时间节点在2028,因为2028年之后,重庆再也没有晴天。


而阴雨天一直延续到今日。




司机师傅开往江北机场路过南岸区,南滨路这么多年依旧没变,那条几年前日复一日拥拥挤挤的上班路早就没什么人再去打卡。张桂源拉下车窗,雨水混着柏油路的气味顺着湿润空气飘了进来,东南方位的长江国际静静地矗立在那,十八岁的张桂源被封存在那层十八楼里,而二十五岁的张桂源再也不会去。


如果让张桂源回忆自己的18岁,大概是一场隐匿的暴雨。

在声势浩大,千金不换的18岁,并不顺利的年少成名仍遭到了命运的妒忌,摸爬滚打用血泪闯出来的出道战并未等到下一站的晴天。内娱偶像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市场饱和达到顶点,养成线拉扯得太久粉丝团体一再流失,还未等到出道一周年公司已经灯尽油枯。

2028年,解散演唱会上张桂源咬紧了牙还是没办法控制声音的哽咽。那年还没有十八岁的陈奕恒就与他并肩站在舞台中央,眼眶里泛着吓人的猩红,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大人模样。



张桂源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上,闭上许久的眼睛轻微扑闪,像是在做一场旷日良久的旧梦。


六年前五月十日那晚陈奕恒跪在地上搂住抱着膝盖痛哭的他,留着卷毛的毛茸茸脑袋靠在他的肩颈处,声音轻地像是蝴蝶扑簌。

“张桂源,都会好的.....”

他那时已经可以很流利的说中文,可哭到头昏脑涨几近晕厥时张桂源还是听到了陈奕恒小声嘟囔的那句一遍又一遍的“Everything will be ok.”


而重庆,就是从那天开始下雨的。


张桂源不记得自己被陈奕恒抱了多久,只知道等到观众席散尽所有的灯都被拉灭,工作人员收拾设备的声音都归于平静时陈奕恒才搀扶着他走出了场馆。

演唱会结束后陈奕恒带着他回到了十八楼,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迈进这栋大厦,张桂源记得很清楚。

在陈奕恒离开重庆回到英国后的六年里,很多时候他都在想,陈奕恒在他的世界里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短暂的恍惚后他总是会回想起这一天,在即将被拆除的简陋练习室里,十一点五十五分那一刻陈奕恒红着眼捧出一个六寸的生日蛋糕对他说,“张桂源,今天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属于我们两个的十八岁。”

陈奕恒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专属于少年人的执拗口吻问他,“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张桂源在练习室昏暗的烛火中看向陈奕恒那双温暖又波光粼粼的眼睛,胸腔内那处器官不受控制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段从十四岁那年开始的酸涩心事又用力地往他心脏处扎深了几分,喉管处涌上来的哽咽在那一刻将所有的心怀不轨统统都咽了下去。


张桂源在烛火摇曳中终于明白,陈奕恒原来是他18岁尾声里那道永远愈合不了的隐匿伤口,直至这一刻才开始在心脏处蔓延,伴随着他如浪潮般浮沉的心跳在今后许多年岁里同频共振。

而那根生日蜡烛也在这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中,被张桂源在许下一个“希望陈奕恒永远幸福”的愿望后在泪眼婆娑中被吹灭掉。

其实他看到了,陈奕恒也流了眼泪。



离开这里的最后一刻张桂源和陈奕恒一起拉灭了练习室外的走廊灯,而他们与十八楼的故事,也如同青春列车在轰鸣中到站一般,在张桂源19岁生日这天,永永远远的留在了这栋长江国际。


陈奕恒离开重庆那天张桂源没去见他,但他确确实实去了机场。

他看见夏日黄昏的光透过机场玻璃洒在陈奕恒的身上,少年倒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近到张桂源往前一小步就能碰到。

张桂源用脚尖轻轻挨到了陈奕恒的影子,又随着陈奕恒入关的步伐跟着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再也看不到那个立在自己身侧好多年的身影,在哽咽中终于说出了那句再见。



陈奕恒在2028年的7月离开了重庆,从此张桂源最讨厌夏天。





2、“你我终会沦为尘埃漂流,只为重逢的时候。”


三万英尺上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颠沛流离让张桂源筋疲力尽,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在尚未回过神之际飞机已经平稳降落在希思罗机场。

张桂源这次来伦敦是为了参加一个中等规模的时装秀,离开时代峰峻的第二年他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这几年忙着跑综艺上音乐节开演唱会,多少也算个有些名气的二三线艺人。

小些时候因为口音问题逗陈奕恒玩儿发出的工地英语经常会搬出来被粉丝嘲笑,一句“Good think choose me”直至今日也还是能拿出来被津津乐道两句。前些年张桂源不知道怎么想的,抽出自己行程外的时间请了个专门的英语老师,一字一句的纠正口音练发声,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已经是一副有模有样的英伦腔了,被营销号拿出来当业内勤奋标杆的靶子竖了好久。

他对于伦敦其实是不怎么熟悉的,之前拍杂志来过一次,但因为要准备演唱会的缘故仅仅呆了两三天。这次不一样的点在于张桂源从去年就没有怎么休息过,正好打算趁着这次活动在伦敦多待上一星期,权当假期。

到达Corinthia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张桂源没有到达酒店就立马收拾行李的习惯,被助理逼着试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后就拿着墨镜离开了房间。

Corinthia距离国家美术馆只有400米左右,工作日排队等候的人也不是很多,张桂源只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他不太是一个有美术细胞的人,以前也对这些涂涂抹抹的工程没什么兴趣。可陈奕恒是个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有着一百分热情的人, 精英教育下的小男孩每周末要去上美术课,张桂源总是陪在他身边拿着用完的边角料画笔在纸上涂来涂去,耳濡目染下也沾染了几分艺术细胞。


对于张桂源来说,陈奕恒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重庆娃儿,火锅里出生HIPPOP里成长的欢脱性子,做什么都直来直去,是个勇往直前的乐天派。而陈奕恒是个顶级自洽的体面人,身上那份独立行走的底气不像张桂源十几岁人生里所见过的任何人。在张桂源用真诚去讨好每个身边人的年纪,陈奕恒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真诚是对的,但你只需要讨好自己,别人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往后的日子里张桂源成为了一名有着一万分独立自信的成熟大人,仍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陈奕恒嵌入了最好的一块儿,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会觉得孤独。

第一次在公司见陈奕恒时他正和左奇函为了一瓶可乐争来争去,背着身正要冲出练习室门口时一不留神撞上了穿着白色短袖的卷毛小男孩。

“不好意思。”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桂源重庆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摸着肩膀抬起头来才看到这张分外陌生的脸。

陈奕恒的头发那时候还很长,打着弯儿趴在眼睛前面,看起来很乖的眯着眼睛看向张桂源,一副不知所云的疑惑模样。

“张桂源,让你跑。闯祸了吧。”左奇函拽过张桂源的卫衣帽子,看到陈奕恒的时候也愣了愣,“你是......”

陈奕恒两只手呈牵手状摆在胸前,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然后用那副好像还没开始变声的软嗓说,“你们好,我是陈奕恒,Jonathan.”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撒娇——这是张桂源对陈奕恒的初印象。


陈奕恒不是能很快热络的性格,坦白而言甚至有些内向,而张桂源,最对这样的陈奕恒手足无措。

篮球爱好偶像相同还有金牛属性的吸引力对于张桂源来说是致命的,而他又无法避免的经常性的被陈奕恒的动作表情吸引到,所以第一次的勾肩其实是蓄谋已久。

陈奕恒装作自然的挠头很容易被看穿,张桂源小时候是个英雄电影的狂热爱好者,从十岁开头就幻想着成为某个人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保持着大爱人间的慷慨胸怀。

把陈奕恒捞在身边实在是个很让人安心的行为,张桂源的脑子在那个年纪仍怀揣着英雄主义的春秋大梦,所以从未想过去深究自己的古怪行为。

他那时只是庆幸,庆幸自己去往陈奕恒身边的时候够早,才有机会站在他身侧注视着名叫陈奕恒的部分人生。



英国的食物实在是难吃,张桂源又走到chinatown随便找了个中餐馆,心想怪不得陈奕恒第一次吃口水鸡会露出那副惊讶表情,原来是因为英国的吃食实在是一言难尽。前桌的两位貌似也是中国人,穿着紫色T恤的男生背对着他,看起来有些清瘦。张桂源听到他用英文说重庆的食物要比这里好吃的多,他对面的男生好像叫他Jason,有些惊讶的问Really?Have you ever been to Chongqing?紫色T恤的男生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许是异国他乡有些同族血脉的惺惺相惜,张桂源对这两位多关注了一些。离开餐厅时穿着紫色T恤的男生一直侧着身和同伴聊天,张桂源只看的见他微微露出的鼻尖和勾着笑容的嘴角。

近期频繁的失眠总是有会让人神经恍惚,这是张桂源看到的第无数个像陈奕恒的人。

思念如同海啸一样震耳欲聋,张桂源摇摇头,决心不再去想。



许是这些年培养起来的性格使然,张桂源不爱镶金戴玉琐碎繁杂的服装搭配,一身裁剪合适的白色盘扣黑唐装上点缀着几根挺拔的细竹,中指和无名指上的两圈素戒是唯一的点睛之笔。

出道这么些年张桂源对于仪态管理严格非常,红毯上出的媒体生图是毫不掩饰的俊朗,落座后也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笑容,饶是再刁钻也找不出一点毛病。

大秀的赞助商是一家这几年发展迅猛的运动品牌Gjan,今年已经将专柜开到了中国大部分一线城市,张桂源略有耳闻。

主持人的衬托词里用了很多类似年少有为的修饰,张桂源低着头发呆,没有留神他在说些什么,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上舞台中央时才抬起头随着其余人鼓掌。

那人清瘦高挑的身材在这几年里并未有什么变化,陈奕恒还是留着发尾微长的头发,笑起来温柔阳光,露出尖尖的牙齿,介绍自己叫Jonathan。

张桂源合在一起的手掌毫无征兆的颤抖起来,那道许多年未曾痛过的旧伤口又被硬生生的扯出一道窟窿,明明只是一个站在光下的侧脸,张桂源却无比确定那是陈奕恒。

他的心脏和灵魂都在呜咽,那晚没说出的酸楚情感此时被蒸腾着翻滚上来,无法抑制的蔓延在他胸腔的每一寸。


陈奕恒微笑的看向台下,目光在扫到张桂源的那一瞬间失了神,露出了如同13岁初见时那副惊慌失措的紧张模样。

但那只是一瞬间,那副润物无声的微笑又在下一秒出现在了陈奕恒的脸上,如同叶落进湖面,短暂的水波荡漾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成长的阵痛在这一刻有了具体实像,他们短暂的视线相交,又异常默契的错过对方,像是那些挤在一起挨生长痛的夜晚从未有过。

只是在那瞬间都觉得恍若隔世。


张桂源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来那年被他搂在怀里一害羞就捂脸的陈奕恒,又或许是在篮球场和他因为一个三分用中文吵架吵到脸红的陈奕恒,还有在练习室里开肩开到流眼泪咬着牙不说话的陈奕恒。

但大都不是现在这个和他碰碰肩膀笑的疏远又寒暄的陈奕恒。

其实他们不太像老友,更多的像是一个有着所有联系方式但仍不会主动对对方说一句话的陌生人。

而那些互相依靠着走过无数青春岁月的珍贵日子也像是许多个不重要回忆中的普通一个,不值一提。




3、“你问他为什么亲吻他的伤疤,却又不肯带他回家。”


张桂源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生的漂亮异常,像是藏着永悬不落的明星,只会把眼神里的缱绻分给想要的人。

而陈奕恒是张桂源的眼睛中早已公布千万遍的秘密。


陈奕恒太特别了,所以牵手要小心翼翼,拥抱也是。只有对视,只有对视才不会害怕陈奕恒被这份热情灼伤。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于张桂源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亲密了。

张桂源像是珍重的对待一个玻璃娃娃,即使陈奕恒是一个逐渐变得有些顽劣调皮的小男孩,可张桂源还是觉得不够,要把他带在身边,要看得见听得到才能安稳放心,才不会害怕他又一个人躲在角落找不见。

陈奕恒一个人的时候,张桂源会比他更不安上一千倍。


就像现在,陈奕恒穿梭在各种上流群体之中,一言一行都得体大方,可张桂源仍觉得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下一秒就要眯着眼睛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甜笑。

陈奕恒的消息在散场的那刻弹了出来,很多年未曾有过消息的置顶聊天框冒出一个红点,颇有些意外的问他什么时候回重庆。

张桂源说下个星期,顶部的“哼哼”两字换成了“正在输入中”,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要不要去逛逛。”

这样看上去才比较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张桂源想。

从秀场出来的陈奕恒换下了西装,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装扮干干净净的一如既往。

伦敦的夜景和白天仿佛两个世界,不同于重庆的璀璨灯光群,这里的夜晚要更加温柔。沿着regent street一直往南走,弹着吉他唱歌的艺术家和红色巴士一样普遍。张桂源和陈奕恒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在歌手开口的一瞬间听出那首《say something》。

“你以前唱过的。”张桂源看向他。

陈奕恒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弯着嘴角点点头。

吉他上的最后一个音符飘出,张桂源看向陈奕恒后又转回头,“什么时候搬来伦敦的?”

“两年前吧。”陈奕恒摩挲着虎口,语调还是轻柔的。

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退一万步来说,他和陈奕恒是一起并肩五六年的队友兄弟,他们性格是互补的,爱好又比任何人都合拍,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勾肩搭背接话茬的人,不会有人比他们关系更好更默契。


但其实也好像只能这样。

张桂源是个对感情很不敏感的人,这一点在对陈奕恒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是个顶好相与的好脾气,和谁都能打打闹闹扭成一团,也不怎么介意被人拆台调侃。按理说他对陈奕恒也应该是这样的,是不顾脸面的互怼玩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来直去。可张桂源面对陈奕恒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要很在意的去关注陈奕恒的每个情绪,要内心打好草稿才敢上前去说第一句话,要找一万个理由才有底气去拉他单独备采。

张桂源是个好迟钝的人,那时候明明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喜欢到捂住嘴巴感情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的地步,却被他硬生生反应了好多年后才敢在一个夜晚里吞下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爱是没办法冠冕堂皇的,所以他在陈奕恒的身侧惴惴不安,生怕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搞砸这次久别重逢。


英国的雨降落的毫无道理,等张桂源感受到一丝凉意落在脸上时陈奕恒已经站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往街对面走了。

张桂源在想,恍若隔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词。就比如这个夜晚,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陈奕恒在拉着他的手腕狂奔,而在今天之前,他仅仅在梦见过陈奕恒307次。

是个好天气,张桂源想,或许这也算个晴天。


街对面的咖啡厅还没打烊,陈奕恒走进去要了两杯热可可,在2034年,他们不再是没满18岁咖啡都不许喝的年纪。

张桂源拿着纸巾想要擦拭陈奕恒湿漉漉的头发,站起身来愣了愣只递了上去。陈奕恒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没再抬起头。

其实想问的很多,比如张桂源想问他,你过得怎么样,膝盖还会痛吗,你还会回重庆吗,但话到嘴边却只能像蜡烛吹灭的那天夜晚一样被硬生生的咽下去。

陈奕恒的性格还是没怎么改变,更像大人一点的身躯下是不能更加纯粹的灵魂,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都没有,简单执拗的一如既往,于是他问,“张桂源,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指间触碰杯壁的一瞬间张桂源收回了手,残存的温度灼的他酸楚,他看向陈奕恒那双漂亮的眼睛,接受了这么多年里的第一次对视。

“我在离开重庆前的最后一秒都在想,如果你对我说不要走,那我会毫不犹豫的留下。”

那天晚上泪眼婆娑中陈奕恒的脸又重新出现在张桂源面前,影像不断重叠交替变成现在的大人模样,看起来不太相同但却仍是张桂源会毫无理由去爱的样子。

“我知道,”张桂源说,“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陈奕恒搅着可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在等张桂源一个解释。

“我什么都没办法带给你,陈奕恒。你的十八岁应该光明坦荡,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不是因为我的遗憾被困在这座山城。”


2030年的冬天陈奕恒独自坐飞机回到重庆,坦白而言他从来没适应过重庆的气候与饮食,但这仍不妨碍他因为一个人去爱上这座城市。张桂源的第一次演唱会已经可以开到龙兴,印象中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24年一起来看师兄演唱会,转眼间六年堪堪过去,而他们也随着故事的结束最终分道扬镳。

陈奕恒不得不承认,张桂源对于舞台的热爱胜过一切,他发自内心的热爱着自己的事业,像是要为舞台生为音乐死,而像他这种人,就是要天生站在舞台上的。他很长时间不曾见过张桂源,自以为在那年离开重庆时已经将所有情绪统统埋在了这座山城,却在看到大屏幕上出现那张熟悉的笑脸时无法抑制的落下泪来。

张桂源带着耳麦对三面台鞠躬,大声喊着谢谢你们的到来,在他用力笑着挥手时陈奕恒举起手机留下了最后一张张桂源的照片,在飞往伦敦的飞机上将这张舞台照设置成锁屏。

那天陈奕恒鲜少更新的INS小号破天荒的发了一组图片,图组里是在漫天彩带中奔跑的张桂源,流着泪说谢谢的张桂源,笑的肆意又张扬的张桂源,照片上的中文文案写的很简单——我怎么可能不来。

而这些张桂源统统不知道。




4、“爱你不用合情理,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


张桂源决定要陪陈奕恒回一趟爱丁堡。

这个决定做的突如其来,甚至陈奕恒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同意。

这座阴雨蒙蒙的城市石板路被雨水洗的锃亮,石砖风笛和海风带来阴沉又厚重的苏格兰气息,像是一座缓慢跳动的城市心脏,藏着数以万计的浪漫故事。

爱丁堡古城区的维多利亚街据说是对角巷的灵感来源地,狭窄弯曲的街道以五颜六色的店铺出名,咖啡店和威士忌店铺是这条街的亮点。

张桂源是个不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在被戴着黑色斗篷的占卜老太太拽住时没有立刻就走。他无奈的向陈奕恒笑笑,很会看眼色的小男孩站在他的身侧充当本地翻译。

“You appear to be a compatible pair.”

张桂源有点尴尬的摆摆手,“You are mistaken.”

老太太撇了撇嘴,摆着手让他们离开。

张桂源拉了拉外套领口,开玩笑的说,“你们这地方怎么歧视单身啊。”

陈奕恒故意不去看他,“可能是歧视麻瓜”,嘴上却一点都不让。

领子越拉越高,张桂源的整个下巴都藏在了衣服里,只顾抿着嘴偷笑。“怎么,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没实现?”陈奕恒偏过头去看他。

张桂源点点头,有些长的刘海垂在眼前,让人看不出情绪,“嗯。”

“说出来听听。我这个格兰芬多优秀毕业生说不定能帮你实现。”


张桂源就这么站在陈奕恒的面前,低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涌出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感情,早已变声完全的低沉声音被放的很轻。

“只不过是想和一些人,缘分再深一点。”

是好熟悉的眼神,在那年北京,在长江国际十八楼的杂物间,在解散演唱会上,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里,张桂源都是用这种眼神毫无保留的看向他,让他的目光没办法逃离一分一秒。

刚刚按下的信号灯在这一刻变成绿色,对面街道传来男人求婚成功的欢呼声,面前的咖啡店挂上了休息的牌匾,这些陈奕恒统统看不到。

他只记得那双藏着汹涌爱意的眼睛,叫人一生都不敢忘。


周围静谧到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爱丁堡的街头陷入一副尴至极的局面,张桂源低头蹭蹭自己的鼻梁,掩耳盗铃般收回了目光,只是胸腔处的惊涛骇浪仍在一场又一场的掀起风暴。

在爱丁堡这个飘着细雨的夜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张桂源才意识到,他竟对陈奕恒固执至此。



回到重庆已然是八月份,爱丁堡之旅后陈奕恒的消息再也没传来过。张桂源一头扎进录音室筹备自己的新专辑,陈奕恒的品牌影响力逐渐发展到中国的三四线城市,看起来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往前走。

张桂源在工作之余会拿起手机翻看这次英国之旅,即时有再多个想要给对面拨打电话的冲动都被掐灭在了手机屏幕的熄屏键上。重庆下雨的频率相比七月少了些,张桂源手机上爱丁堡的时区被换成了伦敦,每天想的都是陈奕恒有没有忘记带伞。

在什么都有的十几岁张桂源靠着音乐和影视作品也想过关于爱的降临,脑海里被用作艺术素材的感情大都是甜的腻的,带着轰轰烈烈的浪漫情节。而时至今日,每当张桂源再想起这个主题时脑袋里第一个弹出的画面却是那年穿着白色短袖卷发盖在额前的陈奕恒出现在练习室门口的一瞬间。

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早上,张桂源的爱和痛苦却在那一刻降临,也是从那天起,他开始变得擅长流眼泪。


离开爱丁堡的前一天晚上张桂源和陈奕恒一起去Panda&Sons喝酒,不太爱威士忌的他点了一杯wilderness,莓果加上雪莉酒是陈奕恒以前会很喜欢的酸甜味。

他敲敲陈奕恒的头说陈奕恒,小孩子不许喝酒。

陈奕恒打开手机年历在他眼前晃了晃,张桂源,我已经24岁了。

张桂源终于从回忆中抽离——这里不是重庆,而长江国际十八楼的灯,也是被他和陈奕恒亲手拉灭的。此时距离张桂源爱上陈奕恒的那一年,已经整整过去了11年。

一定是酒精作祟,张桂源想,不然他不会把那个小心翼翼封锁着所有情绪的盒子向陈奕恒打开,而那些他在夜深人静里未曾说出的所有真心也像藤蔓肆虐一样无法抑制的蔓延开来,承载着过往的沉重和所有秘密。

他的眼眶在酒精作用下被染的通红,哽咽中一字一句的对陈奕恒说,“陈奕恒,我最爱你了,不止在我们18岁的那天。”

他没有喝醉,甚至只酌了一小口,他记得陈奕恒对他说,“张桂源,你怎么能现在才说爱我。”

而他到最后都只能流眼泪。




5、“连气两次绿灯都过渡了,与他再爱几公里”


张桂源在跨年夜这天收到了一件国际快递。

很薄的文件袋里放着一张照片,是2030年他在龙兴办演唱会时的画面。舞台大屏上的他正笑着对观众席挥手,而陈奕恒的背影就在右下角挥舞着手臂。

许久未有消息的聊天框突然弹出了大洋彼岸那人的语音,屏幕那头的人用软着嗓子的少女音叫他张桂源,问他重庆欢迎我吗?


突如其来的酸涩感顺着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中,洇出红色的眼尾在阳光下倒映出波光粼粼的湿润,张桂源的喉结滚了滚,竭力咽下哽咽忍着哭腔对他说出了那句准备了很多年的邀约。


“欢迎。”


一记犹如惊叹号的滚烫眼泪溢出眼睑,那抹酸涩顺着张桂源的侧脸滑过许多年间的仓促离别,最后在终点处啪嗒一声地掉在手机屏幕的播放键上。

低沉好听的男声温柔的一如既往,那句在十八岁时就应该给出的回答终于被归还给了他应有的主人。


“不止重庆,我也是”。




张桂源的25岁,重庆终于等到了一个晴天。





生巧小姐

桂恒 | 行走的鱼

桂恒|BE|现背

6k+速打,或许是带点刀子的甜饼?食用愉快。

灵感来源:徐佳莹《行走的鱼》

 

 

 

重庆的凌晨6:45,爱丁堡时间23:45。

 

日光不容置喙地从窗帘边缘洒进来,一个避无可避的白昼。张桂源刚从汗涔涔的噩梦里将自己拉扯出来,太用力,好像灵魂也松动。

 

张桂源早就疑心他的灵魂在陈奕恒离开那年就被带走了一半,此后他的一生都是残缺。

 

剧烈的心悸让他无法再关注这些酸涩的、细微的情绪,他从床头柜里翻出锡纸板,撕出两片药就着早就冷掉的白开水咽下去。

 

头脑清醒了一二,只是黑发还微...

桂恒|BE|现背

6k+速打,或许是带点刀子的甜饼?食用愉快。

灵感来源:徐佳莹《行走的鱼》

 

 

 

重庆的凌晨6:45,爱丁堡时间23:45。

 

日光不容置喙地从窗帘边缘洒进来,一个避无可避的白昼。张桂源刚从汗涔涔的噩梦里将自己拉扯出来,太用力,好像灵魂也松动。

 

张桂源早就疑心他的灵魂在陈奕恒离开那年就被带走了一半,此后他的一生都是残缺。

 

剧烈的心悸让他无法再关注这些酸涩的、细微的情绪,他从床头柜里翻出锡纸板,撕出两片药就着早就冷掉的白开水咽下去。

 

头脑清醒了一二,只是黑发还微微湿漉地黏在额角。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好像一直被压着的胸口被松开。他熟稔又无力地喘着气,像过去的三年,1095天里的每一次那样。

 

张桂源打开手机,赫然的北京时间旁边标着爱丁堡时间。陈奕恒这个时候应该准备睡觉了,他想。

 

其实恶梦很简单,是第一次见到陈奕恒。

 

明明是美梦啊,怎么被吓成这样。张桂源一边收拾着药盒一边自嘲。枕头上的手机播放着《行走的鱼》,他又想起那一切。

 

 

 

01 人们爱你的光,我偏爱你的黑,你的笨,你的错。

 

 

第一次见陈奕恒确实挺美的。陈奕恒也是,张桂源的心情也是。

 

后来粉丝们常说陈奕恒上楼无需改造,张桂源对此深以为然。洋娃娃一样的脸,眼尾匣一枚正好俏皮的小痣,水光潋滟的眼睛,软嫩蛋糕的口音插进生涩的中文里。

 

不夸张。张桂源觉得,那双眼睛一看你,你就忍不住要许诺他一座乐园。

 

陈奕恒笑得很纯粹,张桂源从没见过那样泛着光的、提纯完和原件一样的笑容。他说:

 

“Hi,我叫陈奕恒。”

 

似乎在撒娇的尾音像一条小猫的尾巴,一晃一晃。连他发梢的卷都可爱的让人心软。

 

但张桂源认识他太晚了,陈奕恒周围已经有一圈人,他不敢挤进去。他听到队友们叫陈奕恒“小哼哼”,真适合他。张桂源私下偷偷练了千百遍,小哼哼、哼哼、奕恒、陈奕恒。他等着能和陈奕恒亲昵到能脱口而出这些称呼的那天,希望不要太远。

 

如他所愿。

 

 

 

重庆的夜幕向来降得很快,给人七点就是十一点的错觉。

 

张桂源从七点练到真正的十一点,感觉到饿才停下来。他收拾好背包准备往外走,却在路过一间熄了灯的舞蹈室时瞧见角落里一团小小的身影。他走进去,蹲在蜷在地上的人面前,费力地分辨这位正在颤抖和啜泣的到底是谁。陈奕恒抬起头来,和张桂源的目光猝然相接。

 

他们第一次看清对方的瞳孔颜色,借着微薄的月光。

 

“…陈奕恒,你怎么了?”

 

张桂源之后千万次地回味这一瞬,那晚陈奕恒泪光闪闪的眼,叩掉了一块他的心脏。而现在,他只是迟疑着,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陈奕恒一张脸都被泪水浸得湿漉,一边用手背擦去还在往下滚的泪珠一边哽咽着回答他。

 

“今天教的舞…太难了,我跳不好。”

 

他的声音软软的,碎碎的。张桂源放下背包,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把陈奕恒牵起来。他不想看到陈奕恒哭,他不会安慰人,但是他会跳舞。

 

“别哭了,我教你。”

 

十一点的长江国际,一个没开灯的舞蹈室里,两个少年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一样的动作让他们看起来如影随形,要是能一直这就样就好了。

 

终于顺完陈奕恒卡住的部分已经过了十二点。张桂源饿得不行,拉着陈奕恒就往楼下全家跑。

 

满满一杯关东煮摆在面前时陈奕恒才回过神来,张桂源一边把签子分给他一边振振有词: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练习?你今天已经很有进步了,要好好奖励自己。”

 

陈奕恒吃东西的样子像小仓鼠,本就白软的腮肉一鼓一鼓,一边吃一边点头。看他吃东西比自己吃东西还香,张桂源想。临别了,陈奕恒说:

 

“张桂源,谢谢你。明天见。”

 

明天见,张桂源在心里说,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然后张桂源和陈奕恒熟起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虽然队友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十三四岁的感情简单又纯粹,突然玩得好是不需要铺垫的。

 

张桂源对陈奕恒的好也不需要铺垫。因为喜欢看他吃东西所以用自己的筷子挟食物喂给他,因为不想看他一个人所以靠近他勾着肩讲悄悄话,因为不希望他因为考核失误掉眼泪所以陪他在舞蹈室熬了一个又一个夜。

 

一切行为的动机只是张桂源希望陈奕恒好。仅此而已。

 

那个年纪的少年意识不到这些举动有多暧昧。但筷尖陷进陈奕恒柔软的唇时,陈奕恒的吐息烫到他的耳尖时,在黑夜里和陈奕恒亮晶晶的眼睛对视时,张桂源第一次、第无数次感到心跳错拍。

 

而陈奕恒总是笑眯眯地接过张桂源给他的一切,再脆脆地、甜甜地说一句:

 

“谢谢你,张桂源。”什么时候才能不只是谢谢呢。

 

张桂源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贪心了。可是面对陈奕恒,他只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多看看我的眼睛,多喊喊我的名字,多向我靠近一点。

 

他们爱陈奕恒可爱、开朗、撒娇,张桂源却偏偏爱他的眼泪,他的脆弱,那是陈奕恒只对张桂源展出的、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陈奕恒对他的依赖,远比赤裸更亲密。

 

别人拥有的是太阳的陈奕恒,张桂源拥有的是黑子的陈奕恒。可是他连光芒的背面都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心软。他的眼睛装着张桂源的同时也装着温暖的笑意。张桂源想,我实在是很难不想离他再近一点。

 

 

 

02 人们传颂勇气,而我可不可以,爱你哭泣的心。

 

 

陈奕恒14岁那年,他们逐渐有了名气。

 

第一次开演唱会,有很多很多人为他们而来,有很多很多爱从天南海北赶来,捧到他们面前。张桂源在舞台上就落了泪,下了舞台更是一个人在角落哭到失声。

 

陈奕恒没在队伍里看到张桂源,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像张桂源第一次走到他面前那样,走到正在哭泣的张桂源背后。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体重却跟不上骨骼迅猛地生长。他的脊背太瘦,陈奕恒搭着张桂源的肩膀。张桂源转过身,坚强第一次从他脸上剥落下来,第一次向陈奕恒袒露他的感性。他鼻尖和眼圈都湿漉漉地红着,看着陈奕恒一言不发。

 

眼泪撕裂面庞展露的柔软,是自尊心强的少年能给出的、最越界的依恋。

 

陈奕恒伸手抱住他,任由他的眼泪在陈奕恒的肩窝里流淌。陈奕恒拍拍他的脊背,轻声说:

 

“张桂源,哭吧。”

 

“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来爱你的。”

 

他没说出口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你。但他相信张桂源的“以后”里,一定会有陈奕恒。

 

有你,有我,我们都不会再孤单。

 

 

 

03 只想在这不安的世纪,为你保留哭泣的权利。

 

 

后来录制物料去外地住酒店,陈奕恒被生长痛逼得睡不着,抱着枕头去张桂源房间找他。张桂源头发乱糟糟的,从被子里探出头,问他:

 

“怎么了哼哼,睡不着吗?”

 

陈奕恒挽起裤腿,露出小腿和膝盖,指着膝盖骨委屈巴巴地对张桂源说:

 

“张桂源,这里好痛啊。”

 

张桂源把他扯到被窝里用被子裹好,把露出的一双腿搭在自己大腿上,搓热了掌心贴在陈奕恒膝盖上揉着。他不知道这么做也没有用,但是他想让陈奕恒不那么痛。

 

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皮肤下裹着发疼的骨骼好像也被安抚了一些。陈奕恒偏过头看着张桂源专注的侧脸,心里有什么松动了一下,好像在张桂源身边会好一点。

 

靠近他就是远离痛苦。

 

揉到张桂源手酸了才发现陈奕恒已经歪在枕头上睡过去了,呼吸均匀而平稳,长长的睫毛拢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看起来更乖了。

 

张桂源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放下来摆好,又把他的头扶正。这么睡明天起来肯定要落枕,张桂源在心里想。然后他才在陈奕恒旁边躺下,一只手枕着脸,去看月光被筛到陈奕恒脸上的模样。

 

晚安,陈奕恒。

 

 

 

物料拍摄途中陈奕恒也有几次因为生长痛不得不弯下腰揉着膝盖缓解,但抬起头来依旧是和煦的笑脸。

 

粉丝们说哼哼真坚强。她们不知道的是张桂源每天早上往陈奕恒手里塞一瓶牛奶,晚上到点就留好门等那个纤瘦的身影滑进他的卧室,再把膝盖放在他腿上撒娇似的说张桂源,给我揉揉嘛。

 

张桂源垂下眼睛看陈奕恒密密地颤抖着的睫毛,心说他到底是怕痛的。陈奕恒猝然抬头对着他还是笑,只是眼睛没有笑。

 

张桂源讨厌陈奕恒在自己面前也要强装体面,他说:

 

“陈奕恒,疼的话可以不笑的。”

 

陈奕恒愣了一下,噢了一声后敛起嘴角强撑的笑意,疼得瘪嘴,声音也轻飘飘的,被他吞下去好几次,还是说出来。

 

“张桂源,他们都说我笑起来招人喜欢,我不敢不笑。”

 

张桂源愣了一下,随即继续揉着他的膝盖,很认真地说:

 

“陈奕恒,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都会喜欢。在我面前,你是哭是笑都没关系。你是陈奕恒就好。”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在很久很久的以后,还会拖着他们的脚,摆不脱,走不出。

 

但陈奕恒和张桂源都没有深究那晚被月色掩映的、不能归属于“朋友”那类的悸动。

 

他们的眼泪摊给对方看,却没料想到会一直流淌至今。

 

 

 

04 管世界正剧闹剧,发誓要演得尽兴。

 

 

那年张桂源16岁,他们被拽出巴别塔,用最纯洁的模样投入最残忍的自相残杀。

 

陈奕恒和张桂源都讨厌牺牲别人成就自己,可面对一个个并肩前行的伙伴的离开,他们无能为力。 一步步往上爬的同时,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从前并肩的人剩下寥寥无几。

 

利益决定的丛林法则让他们遍体鳞伤,失去同伴像被生生砍断左膀右臂,再也接不回来。他们只好相互依偎着舔舐伤口。

 

在赢或走的规则里,他们好像都不再是自己。陈奕恒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问:

 

“张桂源,天会亮的。对吧?”

 

张桂源捏着他的指尖,若有所思,答非所问。

 

“陈奕恒,我们逃吧。”

 

十二月的重庆实在很冷,张桂源把围巾裹到陈奕恒下巴上,才放心地和他一起溜出宿舍。

 

逃离了摄影机和收音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练习生,只是张桂源和陈奕恒。

 

嘉陵江隽永地流淌着,它在长江国际旁边,淌过了太多少年的青春,淹没太多晦涩隐秘的情愫。

 

他们吹着江风,冻得鼻尖通红,眼眶也湿润。所有柔软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翻出来重见天日,堆砌的盔甲轰然倒塌。所有被压抑的、故意忽视的、见不得光的心思也若隐若现。

 

张桂源转过头去看陈奕恒的眼睛,他说:

 

“陈奕恒,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们早就将自己烙进对方灵魂最黑暗的地方,融进去,闪烁着亮光,把黑夜也照成白天。从此他们看对方的灵魂,一览无余。太深刻,剥离会两败俱伤。

 

陈奕恒抬起头,一个吻像蝴蝶那样落在张桂源的唇角,柔软的像一个错觉,一场棉花糖的梦。他说:

 

“张桂源,你要记得我。”

 

这句话有着诅咒一般的魔力,张桂源后来几十年的人生都被困进去,他却心甘情愿地把陈奕恒的话编织成枷锁,自己套在脖子上。

 

他们在嘉陵江边从第一颗星子坠落待到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

 

“陈奕恒,天亮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那个吻。

 

 

 

 

04 长大了,怎么你不快乐?

 

踉踉跄跄地走到陈奕恒的18岁,在最好的年纪,他们终于迎来了出道战。

 

五年的磋磨,伤疤早就结痂,稚嫩的心也变得麻木,仿佛是隔着一道屏障看痛苦。张桂源甚至错觉自己再也不会感到疼了。

 

天好像真的要亮了。苦日子似乎真的到头了。

 

出道战的前一天,陈奕恒又钻到张桂源的卧室里。他不开口,只是捏着张桂源的袖口看他的眼睛。过了很久很久,才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一起睡觉。”

 

张桂源熟练地让出一半的床给他,陈奕恒第一次钻进他怀里,像只乖顺的猫没安全感地蜷缩在他怀里。张桂源身子僵了僵,才把手落到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克制的。张桂源想,慢慢来,他们有的是以后。

 

可是他怀里的陈奕恒最清楚他们不会有未来了。

 

在半梦半醒间,张桂源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湿润了,迷迷糊糊地听见陈奕恒说了句什么。陈奕恒说:

 

“张桂源,你不要忘记我。”

 

他没听清,只是搂着陈奕恒含混地说:

 

“睡吧,明天再说。”

 

 

 

出道战的最后一天,陈奕恒走到天哥身边很自然地接过手卡做主持。张桂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而他只是轻轻捏了捏张桂源的尾指安抚他。

 

一直到开始公布出道名单,陈奕恒都还站在天哥身边。张桂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奕恒,看到陈奕恒从第一个人的名字开始流泪,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一直到名单报完,都没有听到陈奕恒的名字。

 

张桂源浑浑噩噩地站上他的位置,在鲜花、掌声和人声鼎沸里茫然地看着陈奕恒,泪流满面地用口型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却要丢下我一个人?

 

陈奕恒只是看着他,从眼泪里破出一个笑。陈奕恒在张桂源功成名就的这一天,与他遥遥相望,在高朋满座时,用最大的口型扯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从13岁到18岁的秘密。他说:

 

张桂源,天亮了。我爱你。

 

 

 

下了台,张桂源第一时间把陈奕恒拉到化妆间反锁了门。他双眼哭得通红,妆也花了,声音很哑,近乎哀求地问陈奕恒:

 

“哼哼,不是说好要一起出道吗?为什么要丢下我?”

 

陈奕恒不忍看他的眼睛,声音还是和13岁那年一样软,只是中文流利了很多。

 

“公司说,要二选一。”

 

“我希望你能如愿,我还有很好的退路。”

 

这是他蓄谋了两年的离开。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想亲眼看着张桂源走到那个位置上,他想再陪陪他。

 

张桂源的心好像被杀了一刀,疼痛穿过痂壳再一次狠狠地刺伤他。他颤抖着把脸深深埋进手心,泣不成声。如果身边没有你,这掌声和荣誉有什么意思?

 

陈奕恒捧起他的脸去吻他的泪,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爱你。他们的泪流到一处,像要溺死相爱过的青春。后来张桂源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句又一句的再见。

 

次日陈奕恒就坐上了飞往爱丁堡的飞机。没有道别,只有一封信。

 

——Halo张桂源。出道快乐,从前我们一起做的梦,就拜托你去实现了。我不会忘记我们分享过的黑夜、伤疤,可是我突然发现,你看到的总是我的痛苦,我的痛苦也变成你的痛苦。我不希望你痛苦,是爱吗?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不愿意让你再痛了,你吃了这么多苦,应该要幸福才对。张桂源,一定要成为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啊。最后一次说:我爱你。

 

陈奕恒13岁的梦想也压在张桂源身上,张桂源14岁喜欢上陈奕恒的秘密也压在他身上。

 

那个夜晚撕碎了并肩前行的5年,血淋淋地横亘在他们中间。他们的爱变成尸体,回忆被锁进棺椁。

 

他从那晚开始梦到陈奕恒。

 

 

 

05 像一艘归航的船,灯塔熄灭所有光,像是我,像是你。

 

张桂源的22岁,组合解散,成员单飞。

 

遇到陈奕恒的第八年。他终于有时间正视自己的精神疾病。

 

陈奕恒走后张桂源陷入难捱又漫长的失眠,有人在用刀砍他的思想,陈奕恒就是那把刀。陈奕恒在英国的雨季里,而张桂源浑身湿透。张桂源在每一个深夜想到他,然后彻夜难眠。

 

想到他因为练不好舞抱着膝盖在舞蹈室里哭;想到他抱着自己说以后会有更多人来爱你;想到他把灌满生长痛的膝盖放在自己腿上撒娇要自己帮他揉;想到嘉陵江见证的那个吻;想到他蜷起身子睡在自己怀里;想到他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爱你。想陈奕恒,想他的一切。

 

在只有在想陈奕恒的时候能感受到幸福,又在幸福里伤痕累累。


他变成在陆地上的鱼,用力行走都变成梦寐以求。

 

安眠药让他强行沉入睡眠,但梦魇还是陈奕恒,幻听到陈奕恒的声音,幻视陈奕恒站在他面前的脸。

 

张桂源变得很奇怪,睡不着觉,又不愿醒来。

 

他终于决定去挂一个号,心理医生是一个很年轻的、头发微微卷着的男生,有几分像初见时的陈奕恒。只有面对这样的人,张桂源才愿意多说几句。

 

医生问他:“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张桂源说:“十四岁那年。”

 

“那年发生了什么很特殊的事情吗?”

 

“我遇到了一个人,叫陈奕恒。”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第一次见陈奕恒确实挺美的。陈奕恒也是,我的心情也是…”

 

 

end.

不是我没有分享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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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可可
费渡/骆闻舟   cr:持续性...

费渡/骆闻舟

  cr:持续性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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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和煦

【谜娜】而你如月君如星(十)

而这一次的亲吻却并没有多少暧昧和缱绻,反倒带上几分小心翼翼的痴。

唇舌分离之际,谜亚星将乌克娜娜拉进了怀里。

这是一次纯粹的拥抱,和他初次平复情绪时一样,只安静地拥着她。

“你又心神不宁了,”乌克娜娜埋首在他颈间,轻声问,“在外面发生什么了吗?如果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谜亚星没有回答,半晌的静默过后,她听见了他很低的一声叹。

“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讨厌我,会一样觉得我做了错误的选择……虽然事实上,我做的决定本来也不是正确的。”

乌克娜娜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的情绪和自己也有一点关系,于是抿了嘴唇,离了他的怀抱,认真地看向他的眉眼。

“你为什么不认定,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而这一次的亲吻却并没有多少暧昧和缱绻,反倒带上几分小心翼翼的痴。

唇舌分离之际,谜亚星将乌克娜娜拉进了怀里。

这是一次纯粹的拥抱,和他初次平复情绪时一样,只安静地拥着她。

“你又心神不宁了,”乌克娜娜埋首在他颈间,轻声问,“在外面发生什么了吗?如果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谜亚星没有回答,半晌的静默过后,她听见了他很低的一声叹。

“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讨厌我,会一样觉得我做了错误的选择……虽然事实上,我做的决定本来也不是正确的。”

乌克娜娜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的情绪和自己也有一点关系,于是抿了嘴唇,离了他的怀抱,认真地看向他的眉眼。

“你为什么不认定,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她似乎弄明白了眼前少年的不安源于何处,那是他对自己的不自信。但是不该这样的,明明她印象中的谜亚星,是自信到几近自负的张扬少年啊。

咦……她对谜亚星,原来是有印象的吗?可为什么只是短短一瞬意识到了,又立马从脑海中流逝。

谜亚星半垂的眉眼没有看向乌克娜娜,而是凝着眼前的虚无,他缓缓道:“因为我自己很清楚,我在做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无论是将她的回归隐瞒下来,还是刻意误导他们的关系,把她据为己有。

乌克娜娜没去理会那个突然浮现又转瞬消失的意识,她捧起谜亚星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事情,那我也不会因此而讨厌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得到原谅呢?这世上不是非爱即恨的啊,谜亚星,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谜亚星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口,“你真的……可以原谅那个糟糕的我吗?”

乌克娜娜抿唇一笑,“可是你在我眼里并不糟糕,至少现在如此。而等你告诉了我原委,我会根据我的判断去认定是对是错。但就算我认为你做错了,也不会因此放弃你,因为我说过我想要一直喜欢你啊,所以我愿意去接纳任何样子的你,只要你愿意真心对我。”

“我当然是真心,我爱你,娜娜,我爱你……”谜亚星有些急切地把她搂住,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判明自己的心意。

乌克娜娜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所以没关系的,对我可以不用有任何隐瞒。我想要了解全部的你,好的坏的,都只是我喜欢的你而已,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清冷但温柔的安慰给谜亚星渡去了满溢的温暖,终于让他从不安的自我怀疑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娜娜。”谜亚星低低的嗓音在她顶上缓缓响起。

乌克娜娜点点头,侧脸靠着他的胸膛,“我在听。”

谜亚星便深吸一口气,将她搂紧了一些,缓缓道:“我有一个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在我来到这个学校之后,是他和你陪我度过了漫长的童年时光。”

有她在吗……那想来这个人自己也是认识的。乌克娜娜暗暗想,不知是不是之前宿舍门外那群人里的之一。

“年少时的我比现在要顽劣很多,仗着拥有读心的能力,把学园里很多人的秘密都探听了个遍,所以并不怎么受欢迎,而那时愿意接纳我和我交朋友的,在你之后,便只有他。”

谜亚星的声音低沉地流淌而出,仿佛带着无尽的怀念,“那时候多好啊,作为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争端,无拘无束。”

“可惜人总是要长大。”乌克娜娜道。

谜亚星点点头,又垂眸苦笑一声,“而我和他有了嫌隙却不是因为成长。”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揽住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一些,“为了一个宝物。”

“宝物……?”

“嗯,宝物,”谜亚星轻轻蹭了蹭乌克娜娜的黑发,缓缓道,“我找到了一个宝物,那是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敌不过的珍宝。我曾经短暂地独占过她,也曾以为会一直独占下去。”

乌克娜娜抿了唇,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后续,于是问他,“但是,你那个朋友,也发现了那个宝物,对吗?”

“是啊,”谜亚星沉闷地接过话,“宝物终究会吸引到很多人,只是原来那些周遭的人都不敢靠近,或是因为宝物散发出的寒冷,或是因为自知之明。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唯一特殊的那个,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学园的安排而不得不到别的地方进行短期交换学习,也就是从那时起,什么都变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颓然,“他来到了这个学园,同样被宝物吸引。而他又和周遭那些人不一样,既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是身份尊贵的家族继承人,那样珍贵的宝物,也只有他这样完美的人才能与之相配。”

听出了他一直以来不自信的源头,乌克娜娜眉心微蹙,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暗暗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你先发现的宝物,又干嘛拱手让给他呢?不是非得身份匹敌才配拥有,你这么乖做什么……”她茫然不解,“这样可是会错失很多的。”

谜亚星只是笑着摇摇头,乌克娜娜发现他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不想乖,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弃,可是……可是宝物选择了他啊,我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傻瓜罢了。”

不被选择的可怜家伙,又要怎么去守护他的宝物呢?

乌克娜娜愣了,这些模糊又破碎的信息明显不像是在说一件可以交换的物品,谜亚星像是在借由这宝物诉说什么,而他既然不愿意点明,她也不会强求着询问。

但她仍然心疼于谜亚星此刻的表现,于是尽可能地想要安慰他,便小心翼翼道:“或许只是一时没认清楚自己的心呢……你要知道,最初的往往才是最触动自己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谜亚星忽然抓紧了她的手,抬眸恳切地询问。

那瞳中的期盼似乎带着压抑的奢望。

乌克娜娜想要张口答是,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脑袋忽然隐隐疼了起来,好像在阻止她的回答,但她仍冷硬地忽略了那些不适,抓紧了谜亚星的衣袖,深吸一口气。

“是,就好像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你,那么无论往后眼前的人是谁,他们都不会比你重要。”她努力让自己清冷的脸上扬起一个笑颜。

眼前的谜亚星薄唇轻颤,忽然也抿唇勾起一抹弯弯的笑,但那眼角却泛着莹光。

“我相信娜娜,我相信……”他又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痴迷地在她颈间磨蹭,“所以……所以不要背弃你的话,不要欺骗我,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又要怎样才能有勇气面对未来。

他在乌克娜娜的颈间低喃,像在吟念什么魔咒。

乌克娜娜觉得心口一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漫上脑海,她温和地安抚着谜亚星的背,又继续问道:“那这个宝物和这个人,和今天的事有关吗?”

“……他在几年前把我的宝物弄丢了,我们找了很久也找不到,直到最后他放弃了,转而去珍惜家人送给他的另一个宝物。”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几分冷。

“明明没有任何事物能比得上她,这个家伙口里说着珍惜,却还是轻易地选择了别的,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我视若珍宝的月亮,他却弃之如敝履。”

待谜亚星话音落下,乌克娜娜发现她竟因为这话里描述而心如擂鼓,揪心的感觉在慢慢上升。

好像有很多破碎的画面划过脑海,让她感觉到难忍的刺痛,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怨怼。

“他的确……是个混蛋。”乌墨般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连乌克娜娜都被她突然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仿佛那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谜亚星没有注意到她这微小的变化,仍喃喃道:“所以,所以我打算把我的宝物抢回来,哪怕她不愿意,哪怕我没资格,我也不会再让给他。”

“娜娜……”他抬眸,修长手指抚上乌克娜娜的侧脸,“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就算是这么恶劣的,自私地去抢夺挚友所有物的我。”

他像是在求她的许可,仿佛如果得到拒绝的答案,便会在心如死灰的同时,被眸中黑色的浓雾吞噬。

乌克娜娜蓦地从心惊中回神,对上谜亚星的面容,半晌抿唇覆下面庞,与他额头相贴。

“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因为那个宝物,本来就是你的。”

少年染上郁色的琉璃眼瞳中,逐渐有什么炽热而疯狂的情意漫了上来,而后将他彻底淹没。

在又一次吻住心上人双唇之前,他听见了自己心底沉沉的嗓音。

我后悔了艾瑞克,这世上不需要公平竞争这种东西,娜娜她只能是我的,不管是此时此刻,还是从今以后遥远的未来。

原本已经作出坦白一切决定的谜亚星,在只想求一个心安,却得到了让他为之疯狂的答案之后,再无法镇定地循着决定好的路线走。

他知道艾瑞克接受小芙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认为乌克娜娜是真的回不来了,所以坦白乌克娜娜回归的结果便很有可能让他重新考虑未来。

他想过如果乌克娜娜因为与大家相逢而恢复记忆,那他也可以把这几日的照顾当作筹码,让她给自己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艾瑞克终究选择过小芙蝶,她对艾瑞克的爱总会因此产生裂痕。

可是现在,谜亚星改主意了。

只看着他一人的乌克娜娜不需要见到艾瑞克,就这样把她藏在自己身边就好,如此她便不会轻易恢复记忆,他们二人也不需要什么公平竞争。

因为她说了啊,她说了,她属于他。

乌克娜娜本来就属于谜亚星。

不是吗?

理智破碎掉的声音,和少年微痴的笑容一起,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


言言和煦

【谜娜】而你如月君如星 (一)

主CP: 谜亚星 x 乌克娜娜

副CP(几笔带过不太着墨):

   帝蒂娜 x 飞云(原创角色)

        小芙蝶 x 艾瑞克

首发在话本,快完结了所以陆陆续续搬过来。

故事背景在娜娜消失的三年后,设定谜亚星并没有和帝蒂娜在一起且自小暗恋娜娜。这是自失忆的娜娜被谜亚星在电话亭捡到而开展的故事,HE。

剧情需要加了许多私设,谜亚星中后期轻微黑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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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

今年萌学园特别开设了“团圆庆典”,连着几天的活动,...

主CP: 谜亚星 x 乌克娜娜

副CP(几笔带过不太着墨):

   帝蒂娜 x 飞云(原创角色)

        小芙蝶 x 艾瑞克

首发在话本,快完结了所以陆陆续续搬过来。

故事背景在娜娜消失的三年后,设定谜亚星并没有和帝蒂娜在一起且自小暗恋娜娜。这是自失忆的娜娜被谜亚星在电话亭捡到而开展的故事,HE。

剧情需要加了许多私设,谜亚星中后期轻微黑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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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

今年萌学园特别开设了“团圆庆典”,连着几天的活动,专门为那些不愿或无法回家过节的学生庆祝,于是校园里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氛围。

艾瑞克坐在花园前的长椅上,低眸瞧着手中的爱心月饼发呆。

谜亚星刚从图书馆走来,右手揣进了兜里,臂上夹着几本书,空中的左手慢腾腾地转着一个小小的魔方,在路过艾瑞克身旁时停了下来。

他侧过身子,低头看他,蹙起了眉。

“你在这发什么闷?”

“是谜亚星啊,”艾瑞克抬头,见是他,笑了一下,又摇摇头,“没什么事。”

“你这可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谜亚星抿起嘴唇,眼神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挑了眉,“这是小芙蝶送的吧,不合胃口?”

艾瑞克愣了一下,低头苦笑,“嗯,是不合胃口。”

“你……”像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谜亚星微微怔了怔,沉默半晌,在他旁边坐下,转头盯着那月饼盒。

“所以你是想说,不合胃口,但你还是收下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点凉。

艾瑞克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盒面,好像在透过盒子看些什么,“可她做了很久,辛辛苦苦……做了很久,即便知道,可能做出来会不好吃,也还是义无反顾。”

谜亚星抿紧嘴唇,“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难道她耗费的时间就不久吗?艾瑞克,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啊?”

虽没讲出名字,二人却对这另一个“她”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艾瑞克久久没有说话,等再抬起眼时,眸里的光芒依然如黑夜一般黯淡,“可是谜亚星,她已经消失了,三年。”

谜亚星手指微微拢了一下,感觉心脏划过一丝刺痛。

“她只是消失,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已经死了……你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就算是再可怕的战斗都度过了,现在难道只是等待都做不到吗?”

“我又还能等多久?”艾瑞克握着月饼盒的右手愈发捏紧,“等到坎贝尔家族又一次破产,等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再一次让父母感到失望吗?”

“……所以你选择了让她失望。”

“谜亚星,她已经不在了,我们都该认清这个事实。”

“……艾瑞克,”谜亚星在沉默许久后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他的眼眸,“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恕我直言,回头和过去走上了同样道路的你,我一点也看不起。”

他说完,捏紧手里的魔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我并没有回头。”身后传来艾瑞克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

“我仍旧在朝前走,只是这条路的前方再也没有我最爱的人了,所以我不想再辜负爱我的人……这也是,我的责任。”

谜亚星转过身,凝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都是借口。”

最终那道修长的身影转身离开,徒留艾瑞克一个人坐在原地,长长地叹息一声。

 

庆典的舞会准时在晚上8点半举行。

热闹大厅里形形色色的男女勾着手旋转起舞,有好事者点了一曲极暧昧的音乐,一对对情侣被簇拥着滑进了舞台中央。

当中最受瞩目的焦点,还是艾瑞克和小芙蝶这对前一天才刚刚宣布在一起的璧人。

谜亚星就站在场外,高瘦的身子半倚着窗台,背后是漆黑夜空下灯影黯淡的花园。

他像是被隔绝在所有喧嚣之外,只有手中半杯鲜红的酒作陪。那幽深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场内被起哄着相拥的二人,许久后抬起酒杯,与眼前的空气轻轻碰了碰。

“中秋快乐,乌克娜娜。”

胸腔的疼痛又密密麻麻地传至脑海,谜亚星垂下眼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勉强将漫上喉咙的苦涩压了下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谜亚星抬眸,望见留着公主头的甜美女孩儿正手捧酒杯,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谜亚星对她回以一笑,声音却没有多少暖意,“那边太吵了。”

帝蒂娜转身望了眼舞池中央的主人,笑道,“小芙蝶如愿以偿了,我很为她高兴。”

“是该高兴,”谜亚星望向艾瑞克怀里娇小的身影,连自己都没发觉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他们都该高兴,故去的人再也当不了绊脚石,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发生。”

“谜亚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帝蒂娜皱起了眉头。

谜亚星只是笑了一下,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新的一瓶酒,将血红的液体重新倒入杯中。

“因为你没经历过那一切,”说出口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从最初就陪伴在身边的那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帝蒂娜担忧地望着谜亚星,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陪在他的旁边。

舞池中影影绰绰,欢声笑语,唯有谜亚星所在的窗边,于惨淡月光的照射下,显得一片寂寥。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将自己灌醉。

最终,舞会落幕,学生们纷纷散去,艾瑞克被小芙蝶挽着手,走向窗边的二人。

“恭喜你啊,艾瑞克。”谜亚星抬眸,镜片下的双瞳带着酒后的迷蒙,却并无一丝笑意。

艾瑞克张了张口,“谜亚星,你是不是……”

这话并没有说完,最终只是叹了一声,“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希望你也能……接受现实。”

他们是共过生死的兄弟,而今物是人非,所以他不会因为谜亚星竟然也对他爱的女孩儿有所倾心,而心生气恼。只是觉得天意弄人,一切都太难挽回了。

谜亚星低笑一声,因为醉酒,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说:“我跟你不一样。”

最终艾瑞克还是放弃了劝说,陪着小芙蝶离开了宴会厅。谜亚星将酒瓶扔下,摇摇晃晃地向宿舍走去,帝蒂娜担心他摔倒,在旁边扶着他慢慢前行。

经过长廊时,帝蒂娜将谜亚星扶到长椅上休息片刻,他似乎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了,只是口中还是执着地在念着什么。

帝蒂娜凑近细听,听到他喃喃唤出一个名字。

“乌克娜娜……”

酒后的嗓音低而模糊,帝蒂娜只能勉强听清最后一个字,以为是在叫自己,于是应道:“我在。”

然而谜亚星半睁着眸看向她,满是酒雾的眼中却丝毫映不出她的身影。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缓慢而固执地摇头。

“不是,你不是她,”低哑的声音里带着难言的苦涩,仿佛下一秒就能够哭出来,“我的乌克娜娜,她不见了。”

帝蒂娜只觉得心中一痛,好像有一道凉意从胸膛漫向四肢百骸。

她放轻了声音,低低问,“你的乌克娜娜,她对你很重要吗?”

谜亚星仰头望天,似乎在一片虚无中看到了那个清冷的身影,然后,唇角裂开一丝笑意。

“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可我却将她弄丢了。”

他明明在笑,眸子里却盈了点点泪光。

帝蒂娜觉得心脏疼得厉害,可她还是咬紧嘴唇,像是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凑近谜亚星,轻声说:“让我陪着你,等她回家,好吗?”

谜亚星低眸,凝视了她的眼睛许久,最后低哑地笑了一声,闭上双眸。

“对不起,帝蒂娜。”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帝蒂娜抹了抹眼角,勉强地笑着问。

“因为我不想要将就,那样对你和我,都不公平。”他喃喃道。

他想要的,只有那一道清冷的月光,那个从来就不属于他的乌克娜娜。

 

中秋很快过去,学园里又恢复了平静。

艾瑞克和小芙蝶在一起的消息引起了巨大的骚动,然而大多数人讨论的只是二人本身,学园里的学生换过一波又一波,“乌克娜娜”这个陌生的名字,在不熟悉当年几人故事的群体里,从来就未曾被提起过。

谜亚星将手里的新闻小报随手扔在桌上,冷淡着面容向椅背一躺。

你看,乌克娜娜,被人遗忘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靠在椅子上仰头发呆许久,直到脚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扯力。

谜亚星低头,看见一只小奶狗正在吭哧吭哧地咬他的裤腿。

“小家伙,这可不是吃的。”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奶狗的脑袋,轻轻将它扯开。

不知是哪个学生带来的宠物,这么在学园里乱跑可不行。

他正想着,却发现小奶狗被扯开后,又执着地上来咬他的裤管,并且奋力向后拉着。

“怎么了?”谜亚星察觉有些不对,于是半蹲在小狗面前,“你好像很着急?”

小奶狗好像能听懂似的,张开了嘴,焦急地汪汪大叫,并且在原地转了几圈。

“嘘,在学园里不要吵闹。”谜亚星皱起了眉,朝它竖起噤声的食指。

小奶狗更加焦急了,又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裤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外扯。

“你想带我去哪儿?好好好我跟你走,别咬了。”谜亚星耐心地又一次把小奶狗拉开,站起身来,“走吧,让我看看你这小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小奶狗叫了两声,又在原地转了个圈,这才吭哧吭哧地往外跑,谜亚星无奈地跟上。

然而小奶狗所跑的方向,居然是迎接新生入学的电话亭。

“这是……”谜亚星在看到电话亭虚掩的门时,就感觉眉头一紧,心跳也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起来。

他缓缓地走近,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电话亭窄小的空间里,蜷缩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谜亚星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但从衣服上来看,很容易就能辨认出,这是萌学园的校服。

“同学,你怎么了?”他在女孩儿身旁蹲下,皱着眉头去碰了碰她的肩膀,没有回应。

谜亚星抿了唇,低低道一声“得罪了”,便搂过女孩儿的腰和腿,将她打横抱起,女孩儿的脑袋歪向了谜亚星的胸膛,未扎起的长发瀑布一样向后散落,露出一整张清冷美艳的容颜。

谜亚星的眸子在那一瞬间蓦地瞪大,心脏仿佛也突然停止了跳动。

“乌克……娜娜……”

少年喃喃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响彻整个电话亭,门外的小奶狗仍然在焦急地转圈乱叫,时不时想要钻进电话亭里,却只能被挡在外面。

不过只一会儿,它便安静了下来,因为从它圆圆的眸中映出了,怀抱昏睡少女的谜亚星忽然颤颤巍巍地蹲下,抵着女孩儿的额头哽咽出声。

“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沙哑的嗓音,仿佛要将三年来所有的思念一应诉尽。

言言和煦

【谜娜】天上月与梦中人

来自 人类的本质是咸鱼 的点梗,写一写前三季里的谜亚星对乌克娜娜的喜欢。

请注意:谜亚星全程单箭头,所以会有点虐,走红月结局,所以BE,慎点。

因为前三季剧情太多了涉及不完,所以只挑了一两个。

全文字数3000+,尝试一下插叙的写法,希望不会太难看TAT


————————————————————

01

每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谜亚星都会提前把那一周的所有工作以及朋友邀约都推掉,然后向学校申请前往地球的通行证,早早地从电话亭出发,在人类世界和坚尼会合,以欣赏这一年之中在夜空里绽放的最圆最美的月亮。

十五年来,从未间断。

坚尼曾经问过谜亚星怎么忽然...

来自 人类的本质是咸鱼 的点梗,写一写前三季里的谜亚星对乌克娜娜的喜欢。

请注意:谜亚星全程单箭头,所以会有点虐,走红月结局,所以BE,慎点。

因为前三季剧情太多了涉及不完,所以只挑了一两个。

全文字数3000+,尝试一下插叙的写法,希望不会太难看TAT

 

————————————————————

01

每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谜亚星都会提前把那一周的所有工作以及朋友邀约都推掉,然后向学校申请前往地球的通行证,早早地从电话亭出发,在人类世界和坚尼会合,以欣赏这一年之中在夜空里绽放的最圆最美的月亮。

十五年来,从未间断。

坚尼曾经问过谜亚星怎么忽然执着起一定要在地球赏月,若不是七年前和他在某个观光塔上偶遇,坚尼几乎要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萌学园的故人有任何交集。

谜亚星的答案很简单,“有人告诉我,从地球看月亮是最美的,尤其是中秋节的时候。”

“谁告诉你的?”坚尼喝了一口酒,刺激的灼热滚过喉咙,总算驱散了一点深夜的凉意。

旁边的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笑了一声,“月亮啊。”

坚尼茫然微怔,转头看向谜亚星,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仰起头,静静地凝望着遥远天际的那一轮明月,眸光里满是自己看不懂的哀伤。

后来的几个小时里,醉了的坚尼从总算愿意沾一口酒的谜亚星口中,听他低沉着嗓音开始慢慢提起那段始终被他掩埋在心里,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一段名为“无疾而终”的久远爱意。

 

02

谜亚星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很久,久到奈亚公主变成了乌克娜娜,久到乌克娜娜随着红月消失,久到他经历多年风风雨雨最终卸任萌骑士,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偶尔也会有感到后悔的时候。明明曾经有无数次说出口的机会,最后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把那句练习了无数次的告白烂在心里。后来谜亚星想,总归是他自己不敢开口而错过了,怨不得谁。

但乌克娜娜和艾瑞克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作为挚友陪伴在两人的身边,还是会觉得痛的。

那时候萌学园里多数人都羡慕奈亚公主和萌骑士队长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仰慕奈亚的男孩子们便感叹果然缘分天定,如果自己也从小在萌学园的话,或许也有和女神在一起的机会了。

周遭的人都在笑,只有谜亚星推了推眼镜,将这一刻漫起的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了低眸里。

“想多了,来得早也不一定有位置的。”

说完,不再看同学们闻言有些发懵的神情,他习惯性地转着掌心魔方,缓缓走出了教室。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几乎没人会认为那个总是有些吊儿郎当、又是艾瑞克最好朋友的谜亚星会喜欢奈亚公主,他们只当这是恶作剧大王的又一次毒舌点评,听过笑了之后便没放在心上。

就连谜亚星自己回忆起过去时也会忍不住嘲笑自己,除了正事之外,即使面对乌克娜娜时也多数带些腹黑不正经,哪里像个暗恋人的模样。

“可我真的喜欢。”有些醉了的谜亚星半眯着眼睛凝望夜空,嗓音被苦酒灼得沉而哑。

“喜欢到,只要在她身边,看着她笑就好。”

不管那个让她笑的人是不是自己。

 

03

谜亚星还记得,最开始喜欢捉弄坚尼和蓝宝,也是因为当初他们入学时对乌克娜娜撕破袖子的“欺负”,和造成她差点中毒而死的那次地下水道的意外。

后来他们握手言和,谜亚星自然也放下了对坚尼的成见,只不过纵火事件时乌克娜娜对坚尼的力挺,还是让他心里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以听到乌克娜娜请自己帮忙调查时,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谜亚星手中转动魔方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轻声反问;“你为什么要帮坚尼?”

“我不是想要帮他,我只是感觉像坚尼这种好恶分明的人,说没有放火,应该就是没有放火。”乌克娜娜答得认真。

听到这个答案后,谜亚星虽然理解,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她——一个新生尚且能得到你的这般信任,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坚尼的位置上,你是否也会认为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会吧。他在心里自顾自地回答,随后笑自己怎么忽然有些魔怔。

再望向乌克娜娜时,他掩饰了眼底的情绪,只笑着道:“奈亚公主的请求,身为萌骑士的我,一定会尽力完成。”

第二日上魔药课时,才刚刚走到课桌边,乌克娜娜便靠了过来,有些急切地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压声问,“调查得怎么样?”

谜亚星目光微垂,视线在她扯住自己的指尖上停留一瞬。

“学校的动作很快,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他耸耸肩,注意着乌克娜娜的表情,发现她在听了这结论后微微皱起眉,好似有些失望的样子。

“什么都找不到?”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谜亚星眨了眨眼,话语即刻转了个弯,声音轻巧道:“当然不是。”

“谜亚星!”乌克娜娜果然露出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神情,松了口气后忙问,“所以你找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他拉长了语调,忽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笑意盈盈地举给她看,“这个。”

“这是烧过的火柴?”乌克娜娜伸手接过。

“嗯,”谜亚星点点头,将手插回兜里,“我想这应该就是纵火者留下的,而既然需要用到火柴纵火,那说明嫌犯肯定就不是坚尼。”

“对,坚尼如果要放火,根本就不需要用到火柴。”乌克娜娜拧起的眉毛舒展开来,对谜亚星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下应该就能洗清坚尼的嫌疑,真不愧是你,谜亚星。”

谜亚星被这真挚望向自己的目光灼得耳尖一热,微微移开眼神,却没来得及压下情不自禁弯起弧度的嘴角。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

声音中的自得,是来自于每一次完美完成期望时乌克娜娜对他的肯定。

她总是愿意那样夸奖他,也是在拜托自己和感谢自己的两种情形下,她的目光才会只完全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谜亚星从来不会拒绝乌克娜娜的请求,而对她的请求也无论如何都想要完美达成。

 

04

“既然你一直喜欢她,那为什么不追啊?”坚尼听完这有关自己的往事,打了个酒嗝,开口问,“我可是记得当时艾瑞克的身边还有个小芙蝶在纠缠不清,让乌克娜娜很伤心呢,你要是那时候追的话,估计就能成了吧?”

谜亚星闻言微楞,随即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仰头灌进一大口酒。

“我也想过啊。”

不只是小芙蝶出现的那段日子,每一次艾瑞克让乌克娜娜难过或是失望的时候,他都要强行忍下心里对好友升起的埋怨的责怪。

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让乌克娜娜哭,想要拉着他去向乌克娜娜道歉,承诺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可是他没有去诘责艾瑞克的资格,也没有去拥抱乌克娜娜的勇气。

他有什么立场呢?在这段被众人艳羡的爱情里,作为双方挚友的谜亚星,永远都只能是旁观者。

当初乌拉拉刚刚来到学园,为艾瑞克送上小熊饼干而艾瑞克也吃得开心的时候,谜亚星回眸望见窗外的乌克娜娜,她那清冷容颜之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失落交织的神情。

他抿唇想要上前,乌克娜娜却已然转身离开。

谜亚星无法,只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远远的距离目送她回了教室。

后来乌拉拉陷入夜袭风波,艾瑞克也因为意外失明有些自暴自弃,他看不得乌克娜娜两边伤心,没有任何犹豫地便要进入镜中世界帮艾瑞克找回双眼。

虽然最后只得到了一句“这都要感谢谜亚星的努力”,但当看见乌克娜娜重新绽放笑容的那刻,谜亚星还是认为那都是值得的。

 

05

“哈——”坚尼喝大了,忍不住笑了他一声,“什么值得啊?这样子听起来很可怜诶。”

“可怜吗?”谜亚星也弯了唇角,眼中的笑意却藏着些别的什么,“确实啊,回想起来真的蛮可怜的,但我偏偏,乐在其中了好多年。”

后半句话的嗓音低了下来,像风拂过,徒留一声叹息。

坚尼瞥他一眼,亮出白牙,从他手中抢过酒自己喝了。

“不对不对,你不可怜,当时那个没来得及跑出来被困在反噬镜里的我才叫可怜。”

听出了他话里的安慰之意,谜亚星笑了笑,顺着附和,“这倒是,那为当时那么可怜的你,干一杯。”

他随手拿起另一罐酒,没等坚尼再开口,仰头一饮而尽。

再望向漆黑夜空时,眼眸中映出的月亮轮廓更加模糊了些,谜亚星缓慢地眨了眨眼,发现酒精带来刺痛和麻木几乎要掩盖过心里涌出的情绪了,于是裂开唇角笑了笑。

“坚尼,你走之后发生了好多事啊。”他的声音开始浮了起来。

坚尼也大着舌头答:“我知道啊,那些事情你给我说了蛮多遍了。”

“有一件,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啊?”

夜愈发深了,皎洁的明月被缓慢靠近的云层一点一点地遮住了所有的光芒。谜亚星望着那再也看不清的月,眯起眼眸笑了笑。

“当初被暗黑档案X带走之后,我曾经许下过心愿,如果有一天还能回到萌学园,我一定要和乌克娜娜告白,把这些年来有关她的所有心事全部让她知道。”

“……后来呢?”

“后来?”谜亚星眨了眨眼,唇角的笑意依旧,半睁着的狭长双眸里渐渐染上点点晶莹。

“后来一场灾难带走了我爱了十多年的女孩。”

于是他对她所有安静的想念和爱恋,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谜亚星闭上双眸,终究没让任何汹涌的情绪溢出眼眶。

“很晚了,该回去了吧。”

临走之前,谜亚星再一次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已然行至云后的月亮,唇角笑容依旧落寞。

——此后只余天上月,再无心间梦里人。

言言和煦

【谜娜】近水星星先得月· 69

“月……姐姐?”乌克娜娜歪歪脑袋。

“嗯,”月点点头,站起身来,牵起乌克娜娜的手将她带到椅子旁边,“坐。”

乌克娜娜看着那落了一层厚灰的椅面,有些犹豫。

“能看得见并触碰我,你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灵体吧,那么这些灰不会沾上衣服的。”看出了她的迟疑,月轻声道。

“灵体是什么?”乌克娜娜不解,在看到月用手抹了一下椅面,并向她展示仍然白皙无尘的掌心后,放下了顾虑坐上椅子。

月则是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坐下。

“你可以理解成失去了躯体的灵魂。”

“可灵魂不是死掉以后才有的吗?”乌克娜娜闻言愣了一下,“难道我死了吗?”

她想起了毒藤蔓的那一击,怔怔地用手抚上胸口,然而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伤痕的存在,从...

“月……姐姐?”乌克娜娜歪歪脑袋。

“嗯,”月点点头,站起身来,牵起乌克娜娜的手将她带到椅子旁边,“坐。”

乌克娜娜看着那落了一层厚灰的椅面,有些犹豫。

“能看得见并触碰我,你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灵体吧,那么这些灰不会沾上衣服的。”看出了她的迟疑,月轻声道。

“灵体是什么?”乌克娜娜不解,在看到月用手抹了一下椅面,并向她展示仍然白皙无尘的掌心后,放下了顾虑坐上椅子。

月则是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坐下。

“你可以理解成失去了躯体的灵魂。”

“可灵魂不是死掉以后才有的吗?”乌克娜娜闻言愣了一下,“难道我死了吗?”

她想起了毒藤蔓的那一击,怔怔地用手抚上胸口,然而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伤痕的存在,从那里也没有传来任何痛楚。

“我想应该不是,或许你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恰好在梦中来到了这里,”月向她宽慰一笑,旋即又垂眸低喃,“可我想不起来曾经有过这样的梦……还是真的做过,只是我忘了?”

她后半句说得很轻,因此没让乌克娜娜听见。

而乌克娜娜觉得这个猜测有些道理,“那月姐姐也是在做梦吗?”

“我吗?我也不确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月低声答。

乌克娜娜没有听懂,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说这个了,”月摇摇头,试图把那些只会让自己难过的心思抛掉,抬眸望向乌克娜娜,“你说你今年5岁,所以是刚进入学园不久对吗?”

“是的,但是幼幼部开学已经好几个月,应该也算是有些久了。”乌克娜娜答。

“几个月……这个时间的话,你应该已经遇到他了吧?”

“遇到谁?”乌克娜娜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疑惑地望过去。

月却避开了目光,垂眸看向地面,“我听说幼幼部有个喜欢玩魔方的捣蛋鬼,到处读人心思。”

乌克娜娜听见这个描述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有些不高兴地抿起嘴唇,认认真真反驳她,“谜亚星不是捣蛋鬼,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读心术很厉害,但是一直很乖,没有到处去读别人的心。”

月怔住了,“你说你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嗯,”乌克娜娜点点脑袋,又纠正她,“是最好的朋友。”

“不对,不对,”月闻言怔然低喃,忽而想到了什么,双手搭上乌克娜娜的膝盖抬头望她,“奈亚,你和谜亚星认识多久了呢?”

乌克娜娜对眼前这位陌生的学姐似乎很关心自己人际关系的问话感到有些奇怪,爷爷的教诲和脑子里的理智告诉她要有所防备,但不知为何,被她望着时心里却总是浮起一股莫名的亲切。而这种亲切感和当初面对谜亚星时带给她的感觉很像。

所以乌克娜娜只是犹豫了几秒,还是诚实作答,“也有几个月了,我们从入学开始就认识的。”

月的神情再次迷茫了,她收回了手,自语一般低低道:“真的不一样……可是,这有可能吗?”

说完,她再次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乌克娜娜的脸。

“不一样……”月低低重复一遍。

除了那张脸,眼前人的神情、目光都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冷漠疏离的小姑娘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呢?”乌克娜娜茫然地望着她。

月抿了唇,轻轻摇头,“没有,奈亚,你可以多跟我说一些你……幼幼部的事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到外面去了,想知道现在的学园是什么样子的。”

“你去不了外面吗?”乌克娜娜不太理解她的话,又想到从醒来时就存在的违和感,于是望了一眼四周,疑惑地问,“还有,为什么阁楼会忽然变得这么脏?小沙发和小床也不见了。”

“这里被废弃很多年了,”月将目光落在那只剩下了半根、落满灰尘的蜡烛堆上,“一个人度过的时间太模糊了,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或许三年,或许五年。”

“怎么可能呢?”乌克娜娜微皱起眉,对她的话有点不敢相信,“运动会之前我还来过这里的……而且如果废弃了很多年,没有食物和水,月姐姐你又是怎么一直待在这儿的?”

“你忘了吗,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是灵体。”月伸出右手,苍白的指尖在铺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木质地板上划过,指腹却没沾上一点尘土。

“一个被禁锢在阁楼,永远也无法离开的,可悲的魂魄。”

乌克娜娜怔住了,明明月只用了平淡陈述的嗓音,但自己却好像听出了一种压抑的痛苦,让她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月姐姐,”她抿抿唇,低下脑袋认真看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出不去,但是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把外面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来到学校也没有很久,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学习,可能你听了会觉得很无聊……”

“没关系,”月抬眼温和一笑,“平淡的日子反而是最难得的,我都想听。”

“那,我从来到学园的第一天开始说好了。”

乌克娜娜唇边绽开一抹腼腆的笑意,勾着手指,开始缓缓说起自己入学起发生的一切。具体的对话和感受一应简短带过,只大略地挑着容易表达的起承转合。

月很认真地听,纤细苍白的指尖搭上了乌克娜娜的膝盖,身子也向她靠了靠。

这样的贴近通常是容易让乌克娜娜觉得不自在的,但意外的是现在的她并没有这种感受,反而好像觉得理所当然一样,甚至荒唐地觉得她们好像本来就应该不分彼此。

她到底是谁呢?

乌克娜娜在其中一段趣事说完后悄悄看向月的眼眸,觉得心中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了。

几个月的经历毕竟太短,乌克娜娜一直说到了运动会当天,以她受伤失去意识作为结尾。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乌克娜娜扭头看向月,却发现她低垂着眼眸,好像陷入了沉思。

“月姐姐?”她唤了一声。

月回过神,向她抿唇一笑,“我在。所以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被毒藤蔓击中对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乌克娜娜摇摇脑袋,又好奇地问,“那月姐姐你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呢?”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记得突然有一个晚上,觉得全身上下都好痛,痛得像是要死掉一样。”月垂下眼眸,似乎沉入了漫长的回忆中,“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只听到了吵闹的尖叫声。而当我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任何人都看不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传出去,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没有人找你吗?”乌克娜娜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朋友应该会想办法救你才对。”

月笑了笑,“有啊,可他们找不到,毕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你就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好几年吗?一直,一个人?”明明知道了答案,但乌克娜娜却像是仍抱有期冀似的,捏着手指问了出来。

“嗯,一个人,很多年。”月十分轻松地给了她一个残忍的答案,甚至在陈述这段漫长的过往时仍然在笑着。

“我呀,看着这间小小的阁楼从干净整洁到落满灰尘,听着楼梯下走过很多的人,可几乎没有人会再来到这里。就好像大家心照不宣地把阁楼当成了一种禁地一样,他们遗忘了阁楼,我也被时间扔在了这里。”

月的嗓音轻柔和缓,像是在念睡前读物一样,乌克娜娜却越听越感到心里发堵。

“难道在以前,这里也是月姐姐你和朋友们的秘密基地吗?”她抿唇问,“大家找不到你,又怕来到这里伤心,所以慢慢不来了……是这样吗?”

“或许是吧,”月低低道。

“你埋怨他们吗?”乌克娜娜忍不住轻声问。

“一开始有一些吧,后来我就看开了,”月答,“我其实自己也知道,在他们眼里消失基本就等于死掉了一样,有谁会一直记得一个死掉的人呢?可偏偏我没有死掉,所以会觉得不甘心,甚至想要憎恨。”

“阁楼很安静,除了走廊有人经过,能听见的就只剩从教学楼传来的钟声,所以我没办法知道外面发生过些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从窗子里向下望,一开始是害怕看见在乎的人因为我难过,后来是害怕他们不难过。你能明白这种矛盾的心情吗?小奈亚。”

月望向乌克娜娜,看见她犹豫地点头。

月便笑了笑,继续道:“好在这里的视野有限,我几乎很少能够看到他们,偶尔碰见了,也是行色匆匆的背影。我就在心里很没出息地期待着,他们或许是在为了寻找我而奔波。”

“难道……不是吗?”乌克娜娜小心地瞧了瞧月的脸色。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这是魔法学校,有太多太多比一个突然消失的朋友还要重要的事情。他们身上扛着很重的责任,所以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脚步。”

这是理所应当的回答,可乌克娜娜却感到有些难过。她觉得故事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即便知道生活不可能像读过的童话绘本那样完美,但所经过的悲伤到底还只是和亲人分别,对待人生其他的可能都很陌生。

“就算这样,我觉得月姐姐的朋友一定也没有忘记你,”她捏紧了手指,想要给予眼前这个素不相识又莫名熟悉的姐姐一些安慰,“就像我离开家,一直都没有办法回去,可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爷爷和妹妹。”

“那不一样的,奈亚,”月望向她,“家人始终是不一样的。曾经我以为爱人也是,可当我听到远处传来他的歌声,看见楼下走过他和别人并肩的背影时,我就已经明白了。”

言言和煦

【谜娜】近水星星先得月 · 70

“明白了什么?”乌克娜娜茫然地问。

月垂下眼眸,沉默许久后轻声答:“明白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分量?”

“人有亲疏远近,感情自然也可以衡量。爱可以深到为别人付出一切的地步,有时也可能浅薄得只是一时一刻不经意被撩起的喜欢。”

“我不太懂。”乌克娜娜轻摇脑袋,望向她的眸光清透而又天真。

月摸摸她的额发,“以后你就会懂的,但我希望你真正遇到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在乎和执着。不是爱人还是被爱,都要记得给自己的心留下一个空缺的位置。”

“空缺的位置,给谁?”

“给你,”月凝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要先懂得爱自己,再学会去爱他人。奈亚,依靠别人给你温暖是最傻的,你的喜怒哀...

“明白了什么?”乌克娜娜茫然地问。

月垂下眼眸,沉默许久后轻声答:“明白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分量?”

“人有亲疏远近,感情自然也可以衡量。爱可以深到为别人付出一切的地步,有时也可能浅薄得只是一时一刻不经意被撩起的喜欢。”

“我不太懂。”乌克娜娜轻摇脑袋,望向她的眸光清透而又天真。

月摸摸她的额发,“以后你就会懂的,但我希望你真正遇到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在乎和执着。不是爱人还是被爱,都要记得给自己的心留下一个空缺的位置。”

“空缺的位置,给谁?”

“给你,”月凝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要先懂得爱自己,再学会去爱他人。奈亚,依靠别人给你温暖是最傻的,你的喜怒哀乐不要全部交给别人,这样你才能过得幸福。”

“听上去好复杂,”一连串陌生又感觉遥远的教诲让乌克娜娜听得云里雾里的,但面对月温和的笑容,她还是乖巧地点了头,“不过我会记住的。”

才说完,便又感觉到额头被轻抚了一下。

“我都不记得我也有过这么乖乖听话的时候了。”月叹息一句。

“什么?”乌克娜娜没听清,然而望过去时,月已经收回了手,并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你不是问我,大家是不是怕看到这里的景色伤心,所以渐渐都不来了吗?”她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其实还是有的,虽然次数很少,但也算是唯一一个在时间过去那么久之后,还会来这里看看的人了。”

乌克娜娜闻言,眸光亮了一些,“是你的朋友吗?”

“嗯,”月低声应,“而且他和你的好朋友一样,很聪明,也很喜欢玩魔方。”

“听上去和谜亚星好像,他是不是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月沉默了几秒,轻轻摇头,“很久以前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疏远了一些。虽然说到关系最好的还是我们几个,可我和他心里都明白,很多事情早就开始改变了。”

“什么改变了呢?”乌克娜娜听不太懂,“一开始是最好的朋友的话,不应该一直就是关系最好的那个吗?”

“人生路很长啊,随着自己长大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家伙,一开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当然是最好的,可当身边人多起来,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一直不变呢?”

又听到了分量这个词,乌克娜娜觉得心里有些闷,感觉就像是一件事有了标准之后,人就会开始不自觉地去用各种方式去比较它,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失望。

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和谜亚星约定过的誓言,不管后面遇见多少个人,都要一直一直做对方最好的那个朋友。谜亚星在作出这个承诺的时候,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有多重的呢?

会不会有一天,这个分量也会慢慢减轻呢?就像月姐姐那些渐渐把她遗忘的朋友们一样。

乌克娜娜想着,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她不喜欢这样的可能性,即使只是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也让她觉得不开心。

“你在想什么?”月见她突然沉默,望了过来。

乌克娜娜低下脑袋,“我在想,会不会以后我和谜亚星也慢慢地疏远,现在我们的旁边只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所以分下来的话,我就是四分之一。等以后认识了更多的同学,我就会变成很多很多分之一。”

这就是所谓的分量变轻了吧?

话到末尾,嗓音已然有了几分丧气的意味。

月闻言思考了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你好像很在乎谜亚星,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是第一个和你交朋友的人吗?”

乌克娜娜点点头,转眼又摇摇头,明明从心里得到的理由很多,真要开口时却发现很难去描述那种感觉,于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和别的人都不一样。他很关心我,对我也很好。虽然诺安他们对我也很好,可就是……就是不一样。”

她自己说得混乱,月却清楚地明白了这段话里的意思,于是微微低垂了眼眸。

“我当初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也是从觉得他特别开始的,”她轻声道,“当你把一个人和别的人都区分开来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已经远超过了别人。”

正纠结着对谜亚星印象的乌克娜娜没有听见这话,而当她看过去时,月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可以不用完全理清楚的,”月摸摸乌克娜娜的脑袋,“你还小,以后有很多的时间去和他相处,慢慢的你就能明白这份感情到底仅仅只是出自于挚友,还是心底里的喜欢。”

“喜欢有很多种吗?”乌克娜娜疑惑地问。

“很多哦,而且每个人喜欢的表现方式都不一样,有些人热烈,有些人安静,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

“还有星星,”乌克娜娜下意识地接话,随后唇角抿开一抹微微的弧度,“也有像星星一样的人。”

月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捏紧了掌心,“嗯……还有星星,既可以热烈,也可以安静的星星。”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神情黯淡了几分,再看乌克娜娜时,忍不住伸手覆上了她小小的手背。

“奈亚,你是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不一样,不去经历那些没必要的心酸难过,也不让一直默默守护你的人只能在背后看着你。”

“什么?”乌克娜娜懵懵回望,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故事里的你、谜亚星,还有所有其他的人,都和我所经历过的不一样,我不明白改变的契机在哪里,但既然有变化,就代表未来的路也一定和我全然不同。”

月凝望着乌克娜娜的眼眸,握住她掌心的手拢紧了几分,“我辜负的已经没法补偿了,所以哪怕是平行世界的也好,谜亚星可以被‘乌克娜娜’看见,甚至被喜欢,我觉得很开心。所以奈亚,答应我好吗?不管未来你对他的在乎是否改变,都不要去忽视现在的心意。”

“现在的心意……?”乌克娜娜茫然地重复一遍,脑海中不自觉又回想起在阁楼时和谜亚星勾手许下的约定。

虽然没能完全理解这一大段话的含义,但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和自己当初许下约定时的心情是相通的——她和谜亚星都想要成为彼此心里分量最重的那一个人。

所以她迎上月的目光,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忽视的,因为已经约定过了,谜亚星和奈亚永远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你真的和我……太不一样了,”月沉默许久,忽而轻笑着低喃,感叹一般,“我都快分不清楚这是我一个人太久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看见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过去的自己。”

“什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乌克娜娜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疑惑。

月轻轻摇头,“没什么,当我胡言乱语吧。”

又是奇奇怪怪的回答,乌克娜娜也不好再问,点头应了声,“哦……”

这位月姐姐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却总是在说很奇怪的话,是因为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吗?她忍不住望向月的侧脸,但又觉得这样想别人不礼貌,于是赶忙晃晃脑袋,把这心思驱走了。

而月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以为她是坐不住了,于是开口问:“想回去了吗?”

乌克娜娜一怔,随即顺着点头,“嗯……我不知道离开多久了,大家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

“那试试吧,虽然我做不到,但你或许可以。”月说着站起了身,牵过乌克娜娜的手,带着她走到阁楼的入口处,而后缓缓蹲下身,向那门伸出了手。

这道向上开的木制大门被封锁多年,和阁楼其他各处一样落满了灰尘,月的指尖从上面抹过,仍是毫无意外地没有沾上任何一点痕迹。

“我没办法真正地触碰这里的每一寸表面,所以这么多年来始终打不开这扇门,”她说,“他少有的几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可以跟着他走出去,结果发现还是离不开这里,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门再次合上,然后阁楼又变成了空荡荡的样子。”

听出了这话里的落寞,乌克娜娜轻声安慰,“那是因为那个哥哥不知道你在这里,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带你走的。”

月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向她示意了一下那门环的位置,“你把它拉起来试试。”

乌克娜娜先是回头望了眼刚刚所坐的椅子,看见那里灰尘依旧,心里便有些犹豫,但在月目光的鼓励下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握住门环,用力向上一拉。

然而那门却纹丝不动。

“看来我们是一样的境地了。”月望着那门微叹一口气。

“……我不信。”乌克娜娜抿抿嘴唇,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抬起手对准拉环,深吸一口气念出咒语。

“冰风暴!”

魔法的光束轰向了陈旧的木门,然而却如光芒渗透一般直直穿了过去,能量消散之后入口处依然如旧,乌克娜娜引以为傲的极冰魔法对它并没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怎么会这样?”  一向冷静的乌克娜娜此刻也有些呆了,茫然地抬眸看向身旁的月。

“我说过了,我们是离不开阁楼的。”月答。

“为什么呢?”乌克娜娜捏紧手指,“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或许你并不会,”月望向她,“你那边的萌学园现在不能失去奈亚公主,我想爷爷……是校长还有老师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的,所以就先安心地等待吧。”

“嗯……”乌克娜娜闷闷地点头。

然而想到月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能等到带自己离开的人,她又有些为她难过,于是手指勾勾月的掌心,“等我可以离开的时候,带着月姐姐你一起。”

Circle馍馍🥯(明年见)
 我一个滑铲,这不,又一个北极...

 我一个滑铲,这不,又一个北极圈被我铲到了

  磕过,喜欢两人互动。

  表白乌克娜娜,手套什么的真的很戳我,当然还有颜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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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摸猫猫
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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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少
   洛温岁岁长相守~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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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上一棒:@朝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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